[古典仙俠] 射天妖 作者:濱城小道(已完成)

 
Babcorn 2017-11-6 12:43:3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1 31489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7:05
四十節 己土丹

    「稟師尊,我也是見到兩位師妹後才知道此事。」田大豐惱羞成怒,扭頭對田多多厲聲喝問:「師尊面前,一切實話實說,若有半句慌言,便將你逐下太華山。」

    「徐良看上蘇子昂的一柄虎頭短劍,直接強行索要,把蘇子昂嚇的逃離厚土峰。」田多多堅決執行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立刻將徐良推出去做擋箭牌:「徐良跑來喊人,他當時只喊蘇子昂打傷他了,待追上蘇子昂後,雙方立刻動起了手......此事與我無關,全是徐良一個人的主意。」

    「真是這樣?」田大豐向數名男道厲聲詢問。

    「回稟田師哥,一切確實如此,我等全被徐良矇蔽,才失手傷了蘇子昂。」數名男道見田多多拋出徐良,立刻牆倒眾人推,一起隨聲附和。

    「冤枉啊,蘇子昂先動手打的我,他把我撞倒了。」徐良捂著半邊臉低聲喊冤。

    「你冤枉?你不是築基修為嘛?而子昂哥哥尚未修練道法。」青瑤截住徐良喊冤,向土汀子說:「土師伯,咱太華派的築基修士讓個普通人一下子撞倒了,你信不?」

    田大豐看看蘇子昂,問:「蘇子昂,你打徐良了?」

    「他要搶我的虎頭短劍,還和我說他是築基修為,我害怕就跑,那敢撞他。」蘇子昂口氣一頓,低聲說:「那柄劍是我爹留下的唯一遺物,我捨不得給人。」

    徐良剛準備辨駁,卻聽土汀子輕輕哼了一聲,聲音雖輕,在徐良耳中卻似天雷一般,他渾身一哆嗦,立刻識趣的閉上了嘴。

    土汀子一召手,蘇子昂只感覺掌中一輕,虎頭短劍已飛到土汀子掌中。

    「這劍不錯,似是軍中精品,但絕非神兵利器。」土汀子將短劍塞回蘇子昂手中,順手摸摸蘇子昂胸腹,又號號脈,笑眯眯的說:「蘇子昂果然毫無靈力,但沒傷筋動骨,全是皮外傷。」

    他回過頭來,對金依惠和青瑤溫和的說:「今日金師侄也將徐良打的鼻青臉腫,不如兩邊扯平,本座保證,徐良日後不再欺負蘇子昂,行不行?」

    「不行。」青瑤繃起小臉,說:「今日若非我與金師姐恰巧趕到,子昂哥哥一定被亂棍打死,土師伯你偏護徐良,這不公平,我回秀水峰請師尊前來說理。」說完一拉金依惠,立刻有轉身便走的意思。

    「咳、咳,孩子們血氣方剛,打架鬥氣可不值得驚動水師妹出面。」土汀子笑眯眯的說:「本座賜一顆己土丹助蘇子昂行血散瘀,青瑤滿意了吧?」

    四周的男道們聽到己土丹三個字,頓時人人眼中冒光,目光中包含種種興奮、嫉妒、羨慕。

    「土師伯,一粒太少,多給幾粒便成。」

    「青瑤你說幾粒合適?」

    青瑤嘻嘻一笑,跑回土汀子面前,先豎起二根玉指一晃,土汀子嘴角一動,青瑤立刻又加了一根玉指,土汀子臉色一沉,青瑤全部攤開五指,土汀子面紅耳赤,便欲動怒。

    「四粒,就四粒己土丹。」青瑤伸手替木汀子抻了抻胸前道袍,又拉著道袍撒嬌說:「土師伯不答應,我便回秀水峰搬師尊前來說理,子昂哥哥可是她帶上太華山的......」

    「好,好,四粒,四粒己土丹。」土汀子在眾道面前被青瑤扯住袖子一通亂晃,只得無可奈何的答應。

    「土師伯真是大好人,我改天送一壺師尊釀的青梅酒來。」青瑤歡聲雀躍,小臉笑成一朵花兒,說:「給土師伯品嚐一下好不好。」

    「小丫頭片子,一會哭,一會笑,不識羞,一壺青梅酒換四粒己土丹,本座可喝不起。」土汀子笑眯眯打趣道,回頭又交待田大豐數道命令,然後揮手離開。

    田大豐遵從土汀子的命令,派人將蘇子昂換了一間獨立的廂房住,又親自給做了簡單的療傷包紮。

    青瑤放心不下,一定拖著金依蕙追到蘇子昂的廂房前,金依蕙卻站在廂房外,一言不發,執意不肯踏進廂房半步。

    在這位太華派修真奇才眼中,蘇子昂只是一名普通的落魄少年,而這種普通少年,太華山上一抓一大把,實在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了。

    「子昂哥哥,你且在這裡好好養傷。」青瑤一個人將子昂將傷口一一重新調整包紮,手法熟悉無比,說:「數日後我再來探望你。」

    「青瑤你懂醫?」

    「那當然,水師尊是太華山上神醫聖手,我當然學會一點點醫術了。」

    「師妹。」金依蕙隔著廂房連聲催促,聲音有些不耐煩:「天近午時,快回秀水峰吧。」

    「嗯,知道了金師姐。」青瑤脆生生的答應一聲,身子卻動都沒動。

    「青瑤妹妹,己土丹非常珍貴麼。」蘇子昂詢問?

    「嗯,太華派每年歲末時,都有一場太華會武,最後佼佼勝出者,能得到各種獎勵,其中便有己土丹。」青瑤應道:「這丹對築基境內破境晉階十分管用,可莫要浪費了。」

    「青瑤?」在金依蕙不停的催促下,青瑤終於離去,廂房中一時安靜下來。

    蘇子昂心中感慨萬分,一上午的經歷跌宕起伏,應了一句古話,人有旦夕禍福!感覺快要死了時,青瑤鬼使神差趕來相助,最後因禍得福換了住外,還有四粒傳說中的己土丹。

    柴房門一響,楚天和小胖子前後走進房中,先說了數句與傷情有關的安慰話,然後目光閃爍,一付欲說還休的神情。

    「你倆扭扭捏捏,想說啥?」蘇子昂問。

    「在下與小胖子修了兩年道法,修為卻一直在築基初期轉悠。」楚天臉色赤紅,正兒八經的墾求道:「想腆著臉想向兄弟討要一粒己土丹晉階,不知蘇兄弟意下如何?」

    厚土峰外門弟子平時通過干雜役獲得靈石,每月能得十多片靈石增補修為,靈石在練氣境時效果明顯,過了築基界便用量大增,而築基境弟子無法修練太華派道法神通,無法去太華千界山中獲得靈材,因此晉階極慢,

    蘇子昂內心捨不得,自己初到太華山,這四粒己土丹也許是救命稻草,楚天曾經說過,修為到了築基中期,才能算是太華派門內弟子。

    「蘇兄弟,己土丹是五階丹藥,只給我倆一粒就成。」小胖子見葉安閉著眼不說話,便說:「我與楚天一人一半,日後蘇兄弟若有差遣,我倆赴湯蹈火,絕不推辭。」

    蘇子昂心中一動,忽然想起一件事;己土丹雖重要、但朋友更重要!自已若無青瑤幫忙,休說四粒己土丹,還極有可能命喪厚土峰下。

    這一切,只是因為青瑤將自己當成朋友。

    「等丹丸真到了手,便與兩位兄弟二一添做五,我留兩粒,兩位兄弟一人一粒。」

    「蘇兄弟,真的嗎?」

    「當然真的。」

    楚天與小胖子大喜若狂,心情極好之時,言語便滔滔不絕,廂房中頓時一片歡聲笑語。

    「蘇兄弟你知道嗎?田師兄勒令徐賤賤以後刷三個月的馬桶。」小胖子哈哈大笑說:「厚土峰刷過馬桶的師兄弟們都拍手稱快,哈哈哈哈。」

    「田師兄說了,若一隻馬桶有異味,由徐賤賤用舌頭舔乾淨。」楚天笑道:「以前常聞徐賤賤以此話辱罵別人,原來他是跟田師兄學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7:05
四十一節 舊友

    厚土峰北峰頂,建有三進寬敞簡陋房舍,院中栽有映山紅、綠竹等普通花草,院邊一側建有一座木亭。

    亭中有一張松木方桌,桌上擺有一個酒壺,一盤花生米,土汀子正手撚花生米,飲著小酒,笑眯眯的看著面前田大豐。

    「稟師尊,已命徐良這個妖孽去刷三個月馬桶,蘇子昂也安排妥當,師尊可還有其他訓誡示下?」

    「誰少年時不犯個錯,要麼戀戀色,要麼貪貪財,要麼使使氣。」土汀子微微一笑,說:「徐良肯定有錯,但不必刷三個月馬桶,一個月過後,若他誠心悔過,仍然安排外門弟子們輪流沖刷馬桶吧。」

    「若不是這個妖孽貪婪多事,師尊不會無故損失四粒己土丹。」田大豐憤憤不平的說道。

    「不。」土汀子認真糾正說:「己土丹非因徐良而失,只因本座無意驚動水真人而已。」

    「青瑤小小年紀,倚仗水師叔寵愛太過無賴。」田大豐怨氣未消,說:「對尊長目無尊上,強討豪取,此事便是鬧到掌教真人面前理論,厚土峰也無過錯。」

    「道家三寶講究慈、儉、讓,年輕人鬧意見,便去找掌教真人討說法,掌教真人會怎麼想?」土汀子拈著花生米的手停下來,面色略顯凝重,說:「大豐你比青瑤年長十餘歲,見識若與青瑤一樣,不懂慈悲和容讓,怎成大器?」

    土汀子最後兩名話可有點意味深重。

    田大豐一腔怨氣頓時雲消霧散,連忙說:「弟子謹記師尊教訓,時時奉行道家慈悲意和容讓心。」

    「太華山上的事兒,你知道的太少了,先把道法提升到元嬰境再說話吧。」土汀子憨厚一笑,拍拍田大豐臂膀,道:「今日金依蕙突施武士『刃之火』,僅將你戌土劍拍落,若她是敵人,斬的可就是你的腦袋。」

    土汀子又拈起一粒花生米扔進嘴中,說:「回去想想如何破解,實在想不透,再來求教為師!」

    「諾。」

    田大豐心中凜然,一直認為土汀子在太華五子中,性情過於溫和憨厚,甚至有些懦弱,今日突覺自已師尊事事心中其實自有主張,太華五子盛名之下確無虛士。

    「等等,明日你去看下蘇子昂,讓他傷好後去後峰守護種植靈參,把他和徐良和田多多兩人隔開,免得日後又生出事來。」土汀子噗的吐出嘴中花米皮,說:「順道去安撫一下徐良,讓他安心刷好馬桶,以後仍有重用。」

    「師尊的意思是?」

    「厚土峰賞罰分明,絕不允許私下鬥毆。」土汀子慢悠悠的說:「這徐良以前監工干的不錯,也得罪了不少人,但太華山上的髒活兒和粗活兒總得有人幹,他以後還有點用處。」

    「諾。」

    田大豐瞬間對土汀子充滿崇拜,打一巴掌再給個棗吃,徐良對土汀子必會死心塌地,唯命是從。

    翌日上午,田大豐率領數名道士來到廂房中。

    「蘇師弟且安心養傷,這是土真人賜你的四粒己土丹。」田大豐態度十分友善,咧嘴笑了一笑,隨後詳細講解己土丹服食方法,講完又說了土汀子的安派,方才帶人離去。

    蘇子昂全程一直唯唯諾諾,等田大豐一出房門,立刻坐了起來,抓過來己土丹仔細查看。

    據小胖子說,這是五階靈丹,蘇子昂好奇它長什麼樣。

    四粒己土丹比雞蛋略小一圈,表面淺黃如土,古意溫潤,一股淡淡甘甜的藥香味撲鼻而來。

    半盞茶後,楚天和小胖子急匆匆推門而入,眼中閃爍著直勾勾的企盼,臉上一片討好笑意,羞澀的說道:「蘇兄弟,我們來了。」

    「諾,給你們吧。」

    蘇子昂不待兩人多話,拈起兩粒己土丹放在鼻前嗅了嗅,主動塞入兩人掌中,然後將田大豐講解的服丹方法又轉述一遍。

    「蘇兄弟,楚某謹記今日贈丹之情,感謝感謝。」

    「蘇兄弟,你先躺著養傷,我去練功了,回頭再來看你。」

    楚天和小胖子丹丸到手,立刻兩眼放光,扔了兩句場面話,身形已躥出廂房外,能感覺出他倆對道法晉階的企盼之情。

    道法晉階對於每一名修士來說,也許是比性命還要重要的事情吧!

    翌日,太陽西沉時,一個身材高大的少年道士匆匆而來,直接闖進蘇子昂居住的廂房,大聲叫道。

    「蘇子昂?」

    「武六七?」

    數年未見,武六七身材暴長,如今手大腿長,比印象中的武六七大了整整一圈,挺拔的大鼻子像極了武掌櫃,只是神情卻十分活躍開朗,眉目間仍能見到昔日江上縣少年模樣。

    「蘇子昂,你咋長這麼高了?」

    「你比我還高呢。」蘇子昂忽然問道:「六七,我幾年沒見到你了?」

    武六七想了想,說:「三年了啊。」

    蘇子昂心頭一涼,無間海中無日無夜,外界滄海桑田。

    三年過去了,母親與蘇子青不知發生多少變故,說不定早已不在人世,不知不覺的心一酸,眼淚瞬間控制不住,「唰」的崩落衣衫。

    「蘇子昂你怎麼哭了?」武六七驚問:「是不是那痛?那個打你的畜生呢,我揍他去......」

    「不是痛,青瑤妹妹已替我報仇了。」蘇子昂一把拉住武六七,抽泣道:「我是想起了娘和我姐才哭的。」

    「你娘和你姐當年不是走散了嗎?如今找到了嗎?」武六七又是一串的詢問。

    面對這名有救命之恩的兒時玩伴,蘇子昂不想一直隱藏,他希望找人一訴愁腸,便壓低聲音將胸中數年舊事一一訴說,一直說到如何走上太華山。

    晚風徐徐,暮色溫柔。

    最後,蘇子昂問:「六七,你替我出個主意,說我何去何從?」

    「一定留在太華山修道。」武六七直言不諱,說:「你眼下一沒本事,二無戶籍文書通關,就算你走上半年趕回江上縣,一劫不了獄,二報不了仇,有什麼用呢?」

    見蘇子昂默默不語,武六七又說:「何況事情已然過去三年了,該發生什麼,早就發生了,這事你才是主犯,按我所知,你娘和你姐最多服苦役。」

    「那我怎麼辦,在太華山上一直呆著?」

    「當然不。」武六七說:「我的修為如今卡在築基境後期,只要突破凝元境,便能修習太華派一門道法神通。」

    他伸手大力一拍葉安肩頭,眼中精芒一閃,大氣的說:「到時哥陪你回江上縣,要劫獄要報仇,都沒問題。」

    「六七你不怕犯王法?」

    「王法只對普通人好使。」武六七一臉憧憬的說:「哥只要會了道法神通,便不怕江上縣的差役。」

    「真的嘛?」

    「真的啊,哥那次騙過你?」武六七大眼一眨,說:「我昨晚剛回到銳金鋒,便聽人說秀水二花替你在土真人面前討回公道。」

    他仔細看看蘇子昂的傷處,面色疑惑的問:「哥看你眼下神情,好似沒受過多大的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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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節 贈丹

    蘇子昂立刻明白武六七詢問的意思,解釋說:「不知為什麼,我的身體恢復能力特別快,想來想去,也許是因我在無間海中天天偷淬髓湯喝使然。」

    「你小子福真大,居然能從那個鬼地方逃出來,要是換成我怕是早瘋了。」武六七說完,從懷中摸出一個瓶子,道:「這瓶補氣丹是哥的所有家底,你一天服一粒,然後依口訣運功,修為早一點進入築基境。」

    補氣丹個頭較小,比豆粒大不了多少,外表色澤斑駁,也自有一股淡淡的藥香味,只是不如己土丹藥味清香醇厚。

    蘇子昂嘿嘿一笑,伸手從丹盒中摳出一粒己土丹,遞到武六七面前說:「前幾天莫名其妙挨了一通揍,結果換來四粒己土丹,送你一粒吧。」

    武六七一瞧己土丹,瞳孔瞬間放大,猛一把扯過去,放在鼻前一嗅,抓住蘇子昂大叫:「不是有四粒嘛?給哥兩粒才算公平。」

    「四粒己土丹讓楚天和小胖子要走兩粒,只能給你一粒,餘下這粒我要留給青瑤妹妹。」

    「己土乃萬物之母,再經土師叔以內丹之火精煉而成,這可是五階丹丸啊,一粒最少值數千靈石呢。」武六七不停的嗅聞著己土丹,大眼中精光閃爍,說:「有了它的增補,我很快就能晉陞凝元境。」

    「凝元境很厲害嗎?」

    「那當然,晉陞凝元境後,在太華山上便能領到一間獨立洞府,還會受到真人們的注視,最重要的是可以選擇修練一門太華派的道法神通。」武六七忽然一臉神秘,低聲問:「聽銳金峰上的師兄弟們說,你和青瑤好上了?」

    「沒有的事兒,青瑤妹妹只是順路來看看我而已。」

    「青瑤乃秀水峰四花之一,水真人一手把她帶大。」武六七大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神氣,嘿嘿笑說:「哥安派你個任務,想辦法和青瑤好上,我也能跟你沾點光。」

    暮色在窗口輕輕徘徊,一股山風鑽進廂房中,圍著江上縣兩名青年轉了個圈兒,又獨自呼嘯而去。

    「秀水四花都是什麼花?」蘇子昂不解的詢問。

    「秀水峰上大多是古夏王朝中世家大族送上太華山修道的女弟子,全是貌美如花的主兒,其中最美的便是冷梅金依蕙和白蓮青瑤,還有一朵牡丹花和玫瑰花。」武六七最後一臉正經的說:「記住,玫瑰花是你嫂子。」

    「真的嘛?」

    「真的,但眼下只是我的夢想。」

    「呸。」

    「蘇子昂,你先把修為晉陞到築基境,回頭我再給你尋點補氣丹來。」兩人嬉笑一陣,武六七鄭重說道:「太華山外多少人跪著都進不了太華派山門呢,你可要珍惜這份機會。」

    「我也想好好修練,可是厚土峰石壁上的口訣深奧難懂,楚天和小胖子也是一知半解,練不明白啊。」蘇子昂苦著臉道。

    「哥來太華山三年,多少知道一些。」武六七將己土丹放進懷中,說:「我先告訴你我知道的。」

    世間大部分神通道法,均用經書文字和師父口傳兩種方式向弟子傳承。

    修真界中大的宗派,傳承數千上萬年,其中許多道法神通的傳承都已精簡到一字不能加,一字不能少的地步。

    經文中往往為了增加神秘感,多用一些玄奧詞語來裝飾道法神通的本意,師尊對弟子的口傳便是由繁至簡,拆解各種道法實戰用法,有時一段修練口訣,靠修真界中的散修自己參悟,一二年也許悟不出來,有宗門師尊的指點則是一句話的事兒,這便是師傳優勢,

    太華五術分別修練金、木、水、火、土五種不同靈力,五行相生,五行相剋,各門功法修練方式不同,但共同源出太華經,所謂一理通,百理通。

    武六七來太華山修練三年,又有其族叔時常指點,他站在廂房地面口中講述,手上比劃,二個時辰的講解,將蘇子昂一名玄學門外漢,輕輕帶進修真門內人。

    「哥就知道這麼多了,你先從凝氣境練起吧,天黑了,我得回銳金峰了。」

    「行,我一定好好修練。」

    「我晉陞凝元境後,咱倆一起向師門請假回江上縣看看去。」武六七忽然又神秘的說:「回來時,帶你順道去武安縣如意坊做次真正的男人。」

    「什麼叫真正的男人?」

    「別問了,你在無間海中呆傻了,到時乖乖跟哥走就成。」武六七倚在廂門外,一臉曖昧笑容,然後背起手,邁著八字步神氣一路遠去。

    「我眼下還不是真正的男人麼?」蘇子昂看著武六七遠去的背影,心中一時懷疑起來。

    兩日後,蘇子昂傷勢已然全愈,行動自如,這日,正獨自在廂房中依訣修太華五行靈力。

    「蘇子昂。」忽聽小胖子在廂房外聲嘶力竭的大喊:「三名秀水峰的美貌師姐妹來看你了,快出來啊......」

    「三名?她們在那?」

    「這就來了,我過來報信時,她們已登上厚土峰頂。」小胖子聲音顫抖的繼續大喊,蘇子昂兩步奔出廂房門,房外光線明亮耀眼,舉目向遠處一看,心神一時恍惚起來。

    天藍如洗,風爽怡人,三名白袍少女在豔豔的陽光中,袍裾飛舞,宛如仙子飄飄而來。

    「子昂哥哥你的傷全好了?」青瑤見到蘇子昂,一提道袍衣裾疾步衝過來,笑靨如花的問:「他們近來可曾欺侮你?」

    「沒有欺負我,厚土峰上的師兄們對我可好了,你看這個。」蘇子昂凝神掐決,空氣一陣顫抖,一個杏子大小的土球隱隱出現。

    「咦,四粒己土丹你全吃了?」青瑤看看浮在半空的土球虛影,柳眉一擰問道,不等蘇子昂回答,青瑤身後的兩名白袍女道姑慢慢走到近前。

    金依蕙冷冷看了一眼土球虛影,雙眸波瀾不起,好似沒看見一般,另一名白袍少女卻在陽光下燦爛一笑,蘇子昂心一顫,感覺面前有一朵玫瑰花正在陽光下燦爛盛開,儀態之美令蘇子昂不敢正眸相視。

    「小妹妹看大哥哥百般好,青瑤師妹替你說了兩蘿筐好話。」白袍少女眸蘊風華,笑著打趣說:「原來你就是蘇子昂,你的皮膚確實挺白,聽說你會熬美膚湯?」

    「嗯。」蘇子昂輕輕應了一聲。

    「子昂哥哥,這是卓一燕師姐。」青瑤在一邊介紹說:「卓師姐是秀水峰上最美的姑娘。」

    「玫瑰花卓一燕?豈不是武六七曾提過的夢中情人,人長的果然美。」蘇子昂不知怎麼稱呼,便學著楚天的模樣,正兒八經的施了一禮,說:「在下蘇子昂,見過金道友,見過卓道友。」

    卓一燕笑嘻嘻的坦然受禮,眼波流轉上下打量蘇子昂,金依蕙一扭身體,卻是不受這禮,並催促青瑤說:「蘇子昂一切無恙,師妹你有話快說,沒事回秀水峰去。」

    「兩位師姐稍侯,一會就走。」青瑤一邊答應,一邊拉起蘇子昂進了廂房,悄聲問道:「子昂哥哥,你有四粒己土丹相助,為何仍是凝氣初期修為?練功法門不明還是天資不適合修道?」

    青瑤詢問時目興焦急,一付恨鐵不成鋼的真誠,絲毫沒有以往的頑皮,蘇子昂心中一陣溫暖,從邊角摸出最後一粒己土丹,如實說:「四粒己土丹分了三粒給好朋友,這還有最後一粒,一直留著送給青瑤妹妹。」

    「留一粒給我?」青瑤一愣,上下打量蘇子昂兩眼,眸中有那麼一絲光亮一閃,片刻後笑道:「半條命換來四粒己土丹,轉眼送出三粒,也不知子昂哥哥是蠢大方,還是大智若愚。」

    「師妹。」廂房外,金依蕙催促道:「快走,休要磨蹭。」

    「知道了,金師姐莫急。」青瑤將己土丹推了回去,低聲說:「己土丹只是五階靈丹,對我已然沒有太多效用,師尊對我素來呵護有加,靈丹妙藥自然不會少給。」

    「嗯。」蘇子昂對這最後一粒己土丹也頗為留戀,便將丹丸收了起來。

    「這瓶癸水丹是師尊剛賜我的,送你吧。」青瑤纖掌一翻,遞過來一個碧綠玉瓶,,說:「先說好,我的東西可不許再送人了。」

    蘇子昂鼻子一酸,一股久違的親情瞬間充溢心胸,口中卻不知如何表達感謝,只是青瑤貌美如花又手持靈丹相贈,他一時不知是不是應當接下這瓶癸水丹。

    「子昂哥哥拿著。」青瑤嘻嘻一笑將玉瓶塞進蘇子昂掌中,悄聲道:「我回秀水峰了」然後轉身出房,待蘇子昂奔出房門相送,三名白袍女子已在陽光閃耀中,飄然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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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節 常師兄

    翌日,依土汀子令,蘇子昂被調到厚山峰後山看守靈參。

    厚土峰後山地勢較低,上萬年間,經過雨水不斷沖刷,後山已被衝出一條大峽谷,大峽谷長約數十里,寬有數里。

    從空中看,大峽谷像一條張牙舞爪的黃龍,因此厚山峰的弟子全叫大峽谷為黃龍谷。

    黃龍谷早被太華山歷代弟子分隔成一塊塊園圃,用來種植黃冠頭參。

    黃冠頭參猶如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天性十分嬌貴,一來對種植土質要求極為苛刻,一塊土地種植一株黃冠頭參後,四年中不能種值任何靈物,二來需要用靈力維護,而且需要凝元境以上靈力維護。

    太華山上弟子成千上萬,除了五峰元嬰境以下弟子外,尚有太華殿和長春殿的各堂口長老精英,以及各個洞府中獨自修練的弟子。

    如此眾多的修士,常有一些修士偶犯門規,夠不上逐出師門或幽禁,但也需責罰,在火焱子的判決下,罰到黃龍谷中來種參服苦役。

    能到太華派修道的弟子,許多人都是古夏王朝各郡名門世家弟子,這些修士往往有海量的靈石供應和背景支撐,土汀子誰也不得罪,便想出讓練氣境弟子管理的高招。

    一名練氣境弟子不論在什麼情況下,都不可能去欺負一名凝元境的弟子,而一名凝元境的弟子,更不會主動去欺負一名練氣境的同門師弟。

    必竟罰苦役只是暫時的,大家仍是同門師兄弟,以後低頭不見抬頭見。

    黃龍谷中有數十名服苦役弟子,蘇子昂只負責十二名,主要監督服苦役弟子種植靈參的大小質量,記錄收成數目,做為獎勵或處罰的依據。

    蘇子昂到了黃龍谷後,先走訪了一圈十二名服苦役的弟子,挨個拜草棚叫師兄,這些師兄們或高傲或木訥,但都認真的種植黃寇頭參,盼望得到師門獎勵,早日結束苦役,離開黃龍谷。

    只有一名常師兄與眾不同,他好似喜歡在黃龍谷服苦役。

    李師兄的一切與其餘十一人格格不入,別人精心維護靈參,他園圃中的黃寇頭參又小又瘦,別人衣衫破爛,甚至不修儀表,他衣衫光新照人,一襲黃色道袍上墜掛碧綠玉珮,舉止言談也是彬彬有禮。

    「蘇師弟好,在下常子達,火焱子師尊座下弟子。」常子達如此自我介紹,身上沒有凝元境修士的傲氣,一雙丹鳳眼中透出一股溫和。

    蘇子昂沒來由的一陣喜歡,和常子達多說了幾句話,得知常子達平時極喜飲酒,因醉酒屢次不改,多次誤事,便由火焱子罰來黃龍谷做半年苦役。

    「常師兄,你認真照顧好靈參,早些離開黃龍谷吧,凝元境修為不是可以在太華派享有獨立修練洞府了嗎?」蘇子昂在無間海中呆過,心中清楚囚犯們想要的便是自由。

    常子達淡淡的說:「黃龍谷中其實不錯,人少,煩心事少。」

    「哦。」蘇子昂看常子達的穿著打扮,猜測其應是世家子弟,聽他話中有話,知道不該問的事兒不能問,便告辭離開。

    黃龍谷中沒有洞府,不論做苦役弟子還是蘇子昂,統統住草棚。

    數隻粗大樹桿拔地而起,在中段搭上木板,頂上鋪蓋茅草,四面堵上茅草,草棚外布有簡單的太華初級防禦陣法,普通的野獸不能侵襲。

    常子達白日不見人影,只在暮時才從草棚走走。

    暮色淡淡,他獨自站在山頭憑風遠眺,一襲黃色道袍在風中烈烈飛舞,一群山雀在晚霞中掠過,常子達孤獨的身影彷彿隱藏無窮無盡的蕭瑟與寂寞。

    「世家子弟竟也如此憂愁,常師兄有什麼心事呢?」蘇子昂暗暗想道,把常師兄扔進無間海呆一年,也許他才能知道,太華山有多麼美。

    兩人居住的山坡隔溝相望,一日暮時,常子達隔空喊道:「蘇師弟,一會過來陪我飲酒可好?這有華清城百酒坊中上好的青梅酒。」

    「常師兄,我從來不飲酒......」

    隔了一天,常師兄又隔空喊話:「蘇師弟,一會過來談討道法修練如何?」

    「這個行。」對於常子達的主動攀談,蘇子昂在無間海中深有體會,寂寞的人,願意和陌生人聊天和傾訴。

    說是談討,其實是指點。

    常子達凝元境後期修士,對道法的領悟和築基境的武六七不可同日而語,蘇子昂得到指點後,加上己土丹和癸水丹的輔助,一個月內便將靈力修為提升到築基境。

    太華山五峰的築基弟子道法一模一樣,進攻是土球術,防守是土幕術,同等級師兄弟之間比試,主是比試靈力純厚,也就是土球術的顏色和大小。

    進入築基境後,蘇子昂明顯感覺神台氣海中的靈力正由一絲絲逐漸變成一片片,有了凝固實質的感覺,只是東一片,西一片的聯不成塊,凝神掐訣集中靈力,四團淡淡的土球在半空中凝聚。

    「疾!」

    蘇子昂手指一揮,四團土球如流星般打在一株大樹上,樹皮掉下一塊,樹幹一陣搖晃,看這力度,對面便是個壯年男子也一擊打個趔趄。

    「師弟,你真不是世家子弟?」常子達丹鳳眼中閃出一絲疑惑,不待蘇子昂回答,顧自說道:「你若是世家子弟,有人推薦,也不可能到厚土峰做雜役弟子。」

    「常師兄,什麼意思?」

    「你這土球術顏色不純,分明是大量四五品丹藥喂出來的症狀,少說也得上萬靈石了吧?」

    「哦,常師兄你有所不知,我來厚土峰後莫名其妙挨了一頓打,土真人見我可憐,賞賜我四粒己土丹。」

    「果然如此。」常子達丹鳳眼是露出一絲笑意,說:「築基境中期以後的土球術便能殺人,只是你這靈力凝聚不純,打出去一沒力度,二來間隔時間太長,尚須好好磨礪。」說完又說了一些自己的感悟。

    蘇子昂心中感動,忽然說道:「常師兄,我看你衣冠整潔,是個愛乾淨的人,為何要一直躲在這黃龍谷不願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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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節 常師兄(一)

    「躲?」常子達眸中浮起一片蕭瑟,一片自嘲,黯然道:「連蘇師弟都能看出在下是躲在黃龍谷中,那其他人也應當能看出來吧?」

    他忽然笑了笑,摸著腰間玉墜問:「蘇師弟對生命,哦,或者說活著的幸福有什麼看法?」

    「活著的幸福啊?」蘇子昂摸摸頭,說:「一直以來,我又窮又沒本事,先是差點讓野狼吃了,然後差點讓山匪關一輩子,每次脫身後我都會想,還好我沒死,最大的幸福便是找到我娘和姐姐,然後保護好她們。」

    「找到你娘和姐姐便是幸福麼?」

    「嗯,是啊,難道不是這樣麼?」

    「哦,這樣真好。」常子達微笑著說:「在下與蘇師弟不同,我從小生在華清城世家常府,一直衣食無憂,便是上太華山修道也是簡單不過的事情,而且靈石仙丹任我消耗。」

    「這樣多好,許多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啊。」

    「可是我並不快樂啊,我好像不如蘇師弟陽光和快樂。」

    蘇子昂很想說,你這純屬吃飽了撐的,沒病瞎叫喚,把你扔無間海中篩二個月金子,啥毛病也沒有了,但嘴上卻問:「常師兄煩心事是什麼?」

    「一顆真心。」

    常子達眯起丹鳳眼,望著斑駁陸離的暮色,苦澀的說:「我愛一個女子,和她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可近來我感覺她在騙我。」

    「感覺當不了真吧,常師兄為何不親口問清楚?」

    「有些事兒,當親口去問的時侯,多半已經假了。」常子達笑了一笑,獨自吟詠道:「一兩黃金一兩心,可嘆世人啊,只識黃金不識心。」

    這些話兒,蘇子昂大半沒聽懂,猜測應和常子達說的女子有關,什麼樣的女子?能讓常子達牽腸掛肚,可又躲在黃龍谷中不願出去面對。

    翌日,常子達仍然在暮色蒼茫時走出草棚,站在山尖上向谷外眺望,驀然,他身形飄起一陣風般遁回草棚中,再也不見現身,似是見到天敵般緊張。

    一名身材苗條的女子從黃土中走來,白袍如雪,黑髮在風中凌亂飛舞,腳步輕盈,徑直奔到常子達草棚中。

    「常師兄......」白袍女子清脆的叫了一嗓子,然後聲音低了下去,彷彿在訴說什麼,蘇子昂一見女子身上白袍登時明白,白袍女子定是秀水峰的一名女弟子。

    草棚中的常子達一聲不吭,草棚外白袍女子一直不停的說著什麼,順風時,偶爾傳來靈石兩個字。

    半柱香後,草棚門忽然一開,內飛出一點綠芒,墜在白袍女子腳前不動,然後只聽常子達嘶吼:「走,你快走!」

    白袍女子僵立片刻,一彎腰撿起了什麼,又低聲說了幾句話,然後轉身緩緩離去,過了能有一盞茶,常子達衝出草棚,奔到山尖上向白袍女子消失的方向眺望。

    按照黃龍谷慣例,蘇子昂黑天以前要到其它幾塊園圃中巡查一遍,等他回到居住的草棚時,天空已然月朗星稀,遠處峰巒上掛滿銀色。

    「蘇師弟。」常子達從月色下突然出現。

    「常師兄來了。」蘇子昂嚇了一跳,問:「有啥事?」

    「陪我走走吧,說說話,不然我難受死了。」這位凝元境大師兄似孩子般的墾求道,丹鳳眼在月色中閃爍著煩燥的光澤,蘇子昂連忙說:「行,我聽常師兄的。」

    群山重疊,月懸中空。

    厚土峰上極少有高大的樹木,兩人踏著清冷月色,順著田間小路漫無邊際的走著,山風從空中任性的吹來,兩人道袍在風中烈烈飛舞。

    常子達忽然問:「蘇師弟訂親了嗎?」

    「沒,家裡窮,沒人管這些事。」

    「哦。」常子達頓了頓,忽然說:「不急著訂親,要是沒合適的女子,不如像你眼下這般單身自在。」

    「嗯。」蘇子昂應了一聲,心知常子達必有下文,果聽常子達說:「今日暮時來的女子,其實是我未過門的娃娃親,但她如今只將我當成開靈石商舖的。」

    「開靈石商舖的?」蘇子昂一時沒聽明白,問了一句。

    「嗯。」常子達應了一聲,又走了一段路,好似憋不住般的憤憤說:「她每次來找我,說來說去最後只有一件事,就是討要靈石,討要大量的靈石,從來不會關心我在想什麼......」

    「常師兄。」蘇子昂有些不解,小心翼翼的說:「你若不願意,可以不給她啊。」

    「可我捨不得她不開心,怕她掉眼淚,她最厲害的武器不是道法神通,而是淚水。」常子達自嘲的說:「每次她來以前,我都打定主意堅決不給靈石,可見到她的淚水後又必須給,她一走,我又感覺她心中並沒有我,只有靈石。」

    「常師兄你在黃龍谷住著,上那去弄靈石給她?」

    「修士到了凝元境後,一來可以使用乾坤袋,二來常氏一族在華清城中也排的上字號,身上還有兩件值銀子的玩意兒。」常子達聲音中透出一絲自豪,隨後又消沉下去,說:「她今日來,又把我族傳翡翠戒指要走了。」

    「難道她和金師姐一樣修道成狂?」

    「金師姐,金依惠?」

    「嗯。」

    「蘇師弟認識秀水峰冷梅嘛?了不起,她對男子可是從來都拒人千里的。」常子達笑了起來,蘇子昂一裂嘴,也笑說:「呵呵,我倒是認識金師姐,可金師姐對我同樣拒人千里。」

    「哈哈。」兩個男人笑了一會,常文達說:「夜色已晚,回去休息吧,你還要按時修練道法呢。」

    「行,聽常師兄的。」

    走到蘇子昂草棚前時,常文達站在月色中猶豫片刻,忽然說:「蘇師弟,這件東西你替我保管好,他日若有異況發生,請將此物呈與在下師尊火焱子真人。」

    「行。」

    蘇子昂伸手將常子達遞過來的東西收下,藉著斑駁月色一看,似是一塊方方正正的木牌,用手指一摳上面竟刻有神秘的圖紋,聽常子達話意沉重,便問:「這是何物?」

    「其實我也不知這是何物?」月色下,他猶豫了一下,說:「也許這正是她變化的一切癥結所在,蘇師弟先替我保管好就是。」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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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常師兄(二)

    十餘日後暮時,兩條人影又上了厚土峰,這次除了白袍女子,又多了一名身穿赤袍的男道,男道遠遠看不清面目,只聽他揚聲叫道:「常師兄,小弟來看你了。」

    「蔣師弟。」常子達迅速從草棚中奔出來,應道:「你怎麼來了?」

    「來陪你喝一壺,行不?」蔣師弟的嗓音響亮而動聽,充滿磁性。

    「行。」常子文聽聲音挺高興,只見蔣師弟一招手,先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張桌子,又陸續擺出一些菜品,還有兩罈酒。

    蘇子昂見烈火峰兩名凝元境師兄聚會,自己一名厚土峰外門弟子不便湊近,便自動去其它園圃巡查,一直有意拖了幾柱香時間才趕回草棚,溝對面果然一片寂靜。

    淒迷寂寥的月色下,瀰漫著一片淡淡的霧氣,草棚孤零零的矗立在黑暗中。

    蘇子昂輕輕爬進草棚,先修練了數個時辰太華經,然後想著心事沉沉睡去。

    「蘇師弟?」常子達忽然在草棚外輕聲叫喊。

    「哎。」蘇子昂從睡夢中一驚而醒,一看已過了子時,頓時感覺事情比較嚴肅,連忙問:「常師哥,你半夜不睡,可有要事?」

    「蘇師弟。」常子達沉默了一會,忽然莫名其妙的說:「以後晚間如聽到我那邊有任何異響,知道應該怎麼做嘛?」

    「趕快跑過去看看?」

    「不,拿起我給你那個木牌躲起來,等真人們趕到時,將木牌呈給真人們便是。」

    「常師兄,你莫嚇我,事情有這麼重要麼,何不明天將木牌就呈給真人們看看。」

    常子達交給蘇子昂的東西是一塊烏木牌,上面用金漆描繪一枚手掌,四指彎曲,小指獨立挑起,手掌四周繪有一層層雲朵,背後繪有一個丙字,丙字後面刻了一個八十七的數字。

    僅憑一塊木牌,幾片雲朵,五根手指,便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隱隱若出!

    「眼下一切全是我個人猜測和感覺。」常子達十分苦惱的說:「這些猜測也許是錯誤的,如果提前和真人們全說了,最後與事實不符,我常氏一族在華清城可沒臉呆下去了。」

    略一沉吟,他又說:「這木牌是我偶然間從顏師妹處得來的,若無異況發生,蘇師弟一定替在下嚴守秘密。」

    蘇子昂沉默了一會,說:「常師兄,有句話我不知當問不當說。」

    「但說無妨。」

    「我雖不知事情真相,但憑感覺好似十分嚴重,常師兄縱是不便和五位真人訴說,難道也不能向父母雙親說明白?」

    「我對顏師妹沒死心,不想讓族中雙親提前知曉,更企盼我猜測和判斷是錯誤的。」常子達在月色中苦澀一笑,說:「有些事,你不最後證實一下,總是不會徹底死心的。」

    蘇子昂雖不懂情為何物,但心中卻沒來由的一涼,暗自道;喜歡誰、竟這麼難,有時難道還要用生命去賭一把輸贏嘛?

    日子匆匆而過,蘇子昂負責的十二名人之中有一名銳金峰的弟子苦役期滿離開,又有一名青木峰的弟子進來,竟是凝元境後期修為,名叫沈中天。

    其間白袍女子獨自又來黃龍谷兩次,兩人總會發生激烈爭吵,有一次竟伏在常子達草棚外失聲痛哭,不過將聲音壓的極低,最後好似都以常子達軟化結束,但常子達不說,蘇子昂也識趣的當做沒看見。

    這一天晚上,霧特別大。

    暮色降臨後,整個黃龍谷內外濃霧茫茫,黑天時更是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山風淒厲而孤獨的從谷間穿過。

    蘇子昂站在草棚中,按照太華經要求全身徹底放鬆,神台氣海的靈力一點點閃亮起來,如一點點的水,匯成小河流,然後一絲絲的連成一片......

    「疾!」

    隨著低喝聲,四枚雞蛋大小的土球在半空中無聲無息的凝聚,輪轉如飛,光華赫赫,「呼」一聲擊向棚內一根枯木上,枯木應擊在地上打了個滾兒。

    蘇子昂在黑暗中蹲下去,伸手撫摸了一下枯木上的痕跡。

    經過數十日的練習,如今靈力凝聚速度和打擊力度比以前進步神速,凝聚速度已經由原來的數十息變成十數息,打擊力道也增強不少,原來一擊之下,枯木僅僅動一動,如今已能將枯木推開數尺。

    十餘息過後,四團土球又在蘇子昂掌上凝聚,術法光華閃爍,隨著劍訣一指「嘭」一聲,擊在枯木上。

    「錚......」一連串的金鐵撞擊聲從草棚個倏地傳來,聲音清然而急促。

    霧濃夜靜,蘇子昂一愣,連忙傾耳細聽。

    「錚、錚......」一連串的金玉撞擊聲又從草棚外響起,方向正是溝對岸,偶爾還挾雜著常子達喝斥聲,確鑿無疑是常子達與人打鬥起來。

    常師兄和他的娃娃親顏師妹打起來了?但對方在黑夜趁著大霧天而來,顯然用意不善,蘇子昂再也不能置身事外,連忙溜下草棚,摸索著向溝對面摸去......

    濃霧有如實質,觸體變成一絲絲涼水,蘇子昂憑著以前對地形的熟悉,一盞茶後,摸到了常子達草棚附近。

    左上方的濃霧中。

    兩個人影在猛烈博殺,手中靈劍發出燦爛光芒,從黑暗中一閃一閃傳來,「咔」一聲雙劍交錯,一個人發出一聲痛哼,然後兩人倏地分開,各自隱身濃霧中。

    「顏華出來。」常子達嗓音嘶啞的叫喊:「出來弒夫啊!」

    「夫?一名男子聲音從濃霧中傳來,聲音充滿磁性,也充滿蔑視和嘲諷:「顏師妹認你這個夫嘛?」

    蘇子昂一驚,突然出現的男子聲音非常耳熟,極似前次來過的蔣師弟,聽話音竟和秀水峰顏華是一夥的,兩人摸黑趁霧而來,殺意已昭然若揭。

    時間不長,兩人又在大霧中交上手,劍聲鏗鏘已經相互撞擊七八次,只是一直未聽到秀水峰弟子顏華出聲。

    蘇子昂心中很清楚,大霧之中,憑自己築基初期修為,也無法器靈劍在手,絕幫不上常子達的任何忙,這條山坡正可匿身,再向前只怕讓兩名凝元境修士順手一劍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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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節 常師兄(三)

    「畜生蔣子明,竟染指義嫂,你不仁不義,你該死!」常子達語無倫次的咒罵著,雙方靈劍急促對攻三劍,其中一人又發出一聲痛哼,顯然吃了不小的虧。

    「嘎嘎。」蔣明一聲狂笑,道:「好玩不過嫂子,嫂子的大奶你摸過嘛?嫂子的香舌你享受過嘛?嫂子的大長腿給你跪過嘛?」

    「一對奸人!一對賤人!」常子達聲音顫抖,靈劍光澤瞬間大漲,一閃向面前的濃霧中斬去,「咔」一聲,一柄靈劍從濃霧中如毒蛇般飛出,架住常子達的靈劍,須臾後,兩人又各自隱進濃霧中。

    「知道你的靈石去那裡了嗎?上次拿你戒指到常府中去騙你爹,又詐出十萬靈石,你爺倆真是一對廢物。」蔣子明隱在濃霧中,發出一陣狂笑,大叫:「前前後後數十萬靈石全被小爺我享用了。」

    蘇子昂心中一涼,這叫顏華的秀水峰女弟子欺騙常子達不算完,竟連華清城的常府也不放過,這對男女的行為簡直禽獸不如。

    只聽蔣子明又嘲笑說:「你知道你輸在那裡了嗎?你輸在了褲襠裡,你人是廢物,那玩意兒也是廢物......」

    常子達一聲不吭,半天后,突然說:「你是何方妖人,藏身太華派,意圖何為?」

    這次輪到蔣子明半天沉默不言,許久後,才說:「小爺看太華派不順眼,先來玩玩秀水峰的女弟子,然後順手把太華派給滅了,這樣行不?」

    「憑你敢說滅了太華派?」常子達諷笑道:「那塊烏木令牌已呈給火師尊,你們來晚了!」

    稍頃,他又冷靜的說:「你千方百計想尋回令牌,百計千方激怒我想殺人滅口,你這禽獸不如的東西,顏師妹豈能看不透你?」

    「你該死!」蔣子明發出一聲狂叫,怒吼:「顏華這個蠢賤人也應該死,全是這個賤人惹的禍,去死吧。」咒罵聲中,只聽一名女子發出一聲淒愴的慘叫聲,好似已受到重創。

    「小華,你怎麼了?你受傷了嗎?你在那裡?」常子達焦急的一連串發問,聲音有些顫抖,濃霧中,只聽顏華喘息著說:「常師兄,我對不起你......」

    蘇子昂心中立刻升起一絲警覺,這麼大的霧,就算蔣子明真想殺顏華,也絕不可能這般湊手,何況顏華是秀水峰一名凝元境女修,道法想來也不會太普通,他剛想出言示警,只聽常子達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啊......

    「哈哈,真是一個傻貨。」蔣子明發出一聲狂笑。

    蘇子昂身體一動,便欲衝出去救人,想了一想又硬生生的穩住身形,必竟對面是兩個凝元境修為的修士。

    「小華,你殺我?」隨後只聽常子達絕然的說:「如果我死了你能安心,我去死!」

    「你不死,我得死。」顏華的聲音也透出一絲顫抖,霧氣中只聽噗的一聲,隨後常子達又發出一聲慘叫,隨快便沒了聲息。

    「乾坤袋中沒有令牌。」不久後,蔣子明的聲音從濃霧中傳出:「快進草棚搜下,看令牌在不在?」

    「不在,我方才進去仔細查過,他多半真的交給火真人了。」

    「一塊普通令牌交給火焱子也說明不了什麼,常子達這個賤人,壞了老子的好事。」蔣子明惡狠狠的咒罵幾句,忽然說:「此事全怪你,在這幹一下讓我消消火,趁他魂魄沒走遠,讓他看看我怎麼對你的。」

    「你禽獸啊?」顏華大罵道:「你去死!」

    「哎呀,剛死了一個,你又咒我死,你個小賤人,看我怎麼收拾你。」在顏華一陣叫嚷聲中,兩人一路爭吵中,聽腳步聲確是奔向常子達的草棚,

    一片濃霧中,聽著二人的爭吵,蘇子昂只依稀聽清一個詞,統萬城!

    山風刺骨寒冷,濃霧掩護了他,也掩護了一切罪惡,淚水無聲無息的湧下來,蘇子昂擦乾淚,心中直叫:「常師兄,我一定替你報仇!」起身向青木峰弟子姚中天的草棚摸去。

    翌日天光大亮後,木桑子和火焱子帶領一群弟子降臨黃龍谷,將常文達的屍體收殮起來,一名凝元境修士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消失了。

    蘇子昂將令牌交給火焱子,並將聽到的來龍去脈一一交待清楚。

    火焱子眼中騰起一片怒焰,赤色短鬚根根堅立,低聲喝問:「你聽清楚了,殺人者真是蔣子明?」

    這名烈火峰首座真人好似動了真怒,雖然刻意低聲喝問,蘇子昂耳邊登時響起一圈又一圈的驚雷聲,天暈地轉,直接搖搖晃晃幾欲摔倒。

    「火師弟,你想嚇死蘇子昂啊?」木桑子伸手扶住蘇子昂,一股藹藹清新的靈力登時傳進蘇子昂體內,老頭兒翹著小鬍子,一臉驚奇的說:「築基境了?練的還不錯,努力吧少年!」

    得木桑子相助,蘇子昂穩住心神,回答說:「稟火真人,我確確實實聽常師兄稱他為蔣子明,不過我確沒見過他的面目,只聽常師兄這麼喊他的名字。」

    「畜生啊。」火焱子一聲怒罵,將木牌扔給木桑子,「砰」一聲,一團烈焰火光在場中迸發,半空中浮起一根青銅鐧模樣的法器,上面火光灼灼,托起火焱子劃過長空,徑直向太華山飛去。

    木桑子將木牌拿在掌中前前後後端詳了半天,眉頭一皺,對蘇子昂說:「蘇子昂,你將與常子達有關的話,一字不落的說一遍給我聽。」

    「一字不拉?蔣子明說的一些無恥話也要一字不拉嗎?」

    「說吧,我這個老頭子啥怪話也聽說過,聽他兩句話,還嚇不死我。」木桑子性情平易近人,說話通俗易懂。

    「遵木真人命。」蘇子昂便將與常子明有關的話重新又一一述說一遍,木桑子耐心聽完,又看看掌中木牌,說:「這是什麼邪門歪道的標誌,怎地連老頭子我也從未聽說過?」

    他掌間青芒一閃,令牌憑空消失,最後問道:「你確實聽清『統萬城』三個字?」

    「聽清了。」蘇子昂想和木桑子說明他早知道江湖中統萬城的存在,可一想說出無間海的事,不知對自己是福是禍,便又生生的閉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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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節 會武

    光陰如箭,日起日落。

    悄然間冬天到了,太華山群峰已經一片灰白色,天氣更冷,一直在腳邊盤旋的雲霧,觸體冰冷。

    厚土峰上弟子們,相互談論的只有一件事;冬末年前的太華會武。

    太華派每年在冬末年前,各個峰上均會對築基境弟子進行統一會武比試,從中挖掘修道好苗子,然後指定良師單獨進行培養。

    築基初期弟子便算太華派外門弟子,一個月能領十枚補氣丹增補修練,晉陞中階後,成為正式弟子,有資格參加太華會武。

    蘇子昂因厚土峰上有徐良和田多多的存在,一直不願意回厚土峰居住,修為晉階築基境後,也沒和峰中管事的弟子說明,平日除了在黃龍谷認真幹活,其餘時間便一心一意獨自修練靈力。

    十餘日後,一片陰雲掠過太華山,空中頓時雪花飛舞。

    楚天匆匆登上黃龍谷,送來一件棉衣,說道:「蘇兄弟,在下已報名厚土峰同輩弟子間會武,時間定在五日後,到時兄弟可要到場幫在下助威。」

    「行,到時一定去。」這麼冷的天,楚天居然記得自己,蘇子昂抱著棉衣心中感動,一口承諾。

    土汀子真人懶散,弟子們更懶散十分,會武場地設在數間不同的大土院中,土院中連個檯子也不搭。

    弟子們到齊後,土汀子沒露面,由大弟子姚勝出面簡單講了三條規矩:

    一、被擊出大院或暈倒者輸,二、自已主動放棄者輸,三、不允許使用任何法器兵刃。

    姚勝最後強調;「比武只是同門較藝,要點到為止之類,誰若惡意傷人,嚴懲不貸!」

    厚土峰築基中期弟子有數百名之多,分成十餘組比試,每一個大院中均由一名凝元境大圓滿弟子負責裁決輸贏。

    楚天參加比試的大院恰巧由姚勝負責。

    姚勝見到和楚天一起同來的蘇子昂後,微微一笑,面色一緩,卻沒有開口說話,蘇子昂見姚勝不願相見,便也抱了一抱拳算是見禮。

    參加比試的弟子們所習法術一模一樣,基本全是築基境中級以上修為,所比試的,只是靈力的純度,比如土球的顏色大小,最後就是實際運用,和臨戰應變能力。

    會武開始後,兩名弟子進場躬身禮畢後,雙方施展法術一模一樣,一方掐訣施術,另一方一看對手祭出的土球數量,顏色大小,頓時勝負立分,多數弟子進場一看對手是誰,直接立知輸贏,省去比試時間。

    楚天的對手叫楊大軍,兩人年歲相仿,最後一對出場比試,楚天皮膚略白淨,楊大軍則粗壯有力,皮膚略黑。

    楊大軍一出手,便祭出五團碗口大小的土球,土意赫赫,徑直從上下左右數個方向撞向楚天,楚天引指向地面一劃,一道土幕虛影瞬間自地面捲起,將楊大軍的進攻攔住,

    「嘭」一聲。

    空中波氣激盪,塵土飛揚,四周觀戰眾人頓時塵土滿面,人人立刻自覺的向後閃了閃,一齊退到院牆根處。

    數息後,楊大軍不待楚天緩過氣來,引訣一揮,五團暗土虛影猛然擊向楚天,楚天后退一步,這次以硬碰硬,揮手凝出五團差不多大小的土堆硬頂。

    兩人實力相差無幾,每一次施展術法的時間也差不多,都需要五六息的時間。

    「嘭、嘭、」一連串的轟然撞擊聲中,大院中泥土飛濺,貼在大院牆根觀戰的眾人掩沒在一片泥塵中,眾人頓時個個灰頭土臉,只有一起默默退出大院。

    蘇子昂也隨著眾人退到院外,忽然想起,其餘四峰弟子怎麼比試?特別烈火峰的弟子,用火球術擊來擊去,一個不小心,臉豈非要讓術火烤熟?耳邊不時響起厚土峰弟子的叫嚷聲。

    「楚天必勝!」

    「楊大軍威武......」

    「唉,厚土峰弟子平時干活多,土系法術施展時又髒兮兮的,真不想在這破厚土峰呆著。」一名黃色道袍的弟子嘀咕道。

    「王師弟不想在厚土峰呆著也成,但需其餘四峰首座肯收你,一個人就怕眼高手低,到那也是廢物。」另一名黃袍弟子嘲笑聲十分尖銳。

    「於師兄你嘴太毒了,瞧不起我麼,要不咱倆比比?」

    「比就比,來啊。」於師兄毫不示弱。

    「住嘴,別吵!」一聲斷喝厲聲傳來,這聲音透著一股乾脆和霸道,爭吵的兩名道士依聲一看,面色頓時一凜,一起躬身施禮,道:「遵命,姚師兄!」

    「你們錯了,本門道法在凝元境前,靈力修為不純,凝聚鬆散,才有塵土飛揚之相,你們看。」姚勝手指一挑,指尖上立刻浮起一串渾圓金黃的土球術影,上下共有九個,個頭都有拳頭般大小,在陽光下微微晃動,有如實質。

    在眾弟子崇拜的目光中,姚勝收了術法,淡淡的說:「自己沒練明白,不要埋怨厚土峰道法不好。」

    「多謝大師兄指正。」爭吵的兩名弟子一臉愧色,悄聲退了下去

    院中比試雙方,楚天好像漸漸體力不支,開始圍著院牆根一步步後退,楊大軍面有喜色,土意赫赫,一波波土球術影重重逼來。

    兩人一退一追,楚天一路退到院門前,腳步雖然虛浮無力,但勉力能將楊大軍的進攻抵住,楊大軍露齒一笑,一個大跨步追到院門前,又一次掐訣施術。

    「疾!」

    一直敗退的楚天突然凝身如柱,大喝一聲,急速掐訣一引,朗朗陽光下,五團土堆瞬間勁道十足,轟然向正在院門口的楊大軍撞去。

    「咦。」圍觀眾人發出一片驚叫,登時明白楚天方才的虛浮無力全是偽裝,姚勝微微一笑,連連點頭,蘇子昂心中一動,睜大眼晴仔細查看。

    楊大軍剛將五團土球虛影凝聚,正在將發未發之際,楚天的進攻土球已經破襲胸前,匆忙間抬掌一封,「嘭」一聲轟然巨響,腳下一個踉蹌,身體直接被推出院外。

    「楊師兄,承讓,承讓。」楚天一拱手,施禮道。

    「楚師弟。」楊大軍臉色一紅,悻悻回禮:「好計謀,師哥領教了。」

    姚勝出言勉勵兩人數句,宣佈今日比試結束,獲勝者、明日參加下一輪比試,眾人一邊議論著,一邊三三兩兩的散去。

    「楚天你好聰明!」蘇子昂剛說了一句話,楚天一笑,拉著蘇子昂向院外走去,眼前人影一閃,徐良和田多多從院外蹦出來,擋住去路。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7:06
四十八節 比試

    「蘇子昂。」田多多呲著一對招牌式的大板牙,皮笑肉不笑的瞅著蘇子昂,問:「徐良想向你討教幾招,敢不敢比試下?」徐良跟在田多多身後,像一條哈巴狗,對田多多一臉痴心不改的忠誠。

    「不敢。」蘇子昂不想多事。

    「人窮不要緊,膽小毀一生!」徐良迅速跳到田多多身前,大白眼中一片諷刺,手指著蘇子昂鼻子吼叫:「修士一身娘們氣,不敢出手,修道有啥用?還不如回家刷馬桶。」

    「哈哈......」田多多呲牙猥瑣一笑,一本正經高聲揄揶道:「厚土峰上誰的名頭最響?蘇子昂的名頭最響!秀水峰三花一起來看你蘇子昂,這臉比土真人還大。」

    剛欲散開的師兄弟們,一看徐良主動挑釁,立刻又都圍了過來,田多多人來瘋,一呲大板牙,說:「徐良想和你這大名人討教幾招道法,蘇子昂不會瞧不起人吧?」

    「我修為尚淺,不如徐師兄。」蘇子昂一拉楚天,想從田徐兩人身邊躥過,田多多一跨步,堵住院門,說:「蘇子昂,你太不給面子了吧!」

    厚土峰上一群男道七嘴八舌,說什麼的都有。

    「徐良又出來多事,能不能老實些?」

    「蘇子昂揍他,秀水峰的師妹們沒教你幾式粉拳嗎?」

    楚天搶過來道:「蘇子昂修道時日尚淺,大家休要難為他。」

    「楚天讓開,想管道爺我的事,待你到了元嬰境再說。」田多多一臉囂張的壞笑,說:「只問蘇子昂一句話,敢不敢跟徐良比劃比劃?」

    「不打。」蘇子昂不想參加這種無謂打鬥,仍舊搖頭不打,四周頓時響起一片笑聲,楚天面色通紅,拉起蘇子昂便想擠出院去。

    「蘇子昂,你從小一定在女人的羅裙底下長大,沒了青瑤師妹的庇護,便膽小如鼠,真給她們丟臉,哈哈哈哈。」田多多一陣輕狂的大笑。

    「蘇子昂出來。」徐良見蘇子昂一直避讓,心中原本對蘇子昂的一點畏懼頓時消失,跳出來勾勾手指挑釁說:「道爺我保證不打死你,有種出來走一圈嘛?」

    蘇父去世時,蘇子昂年紀尚小,生活中一直由蘇子青母女細心照顧,生命中一直缺少成年男子陽剛之氣的薰陶,性恪中從來不見輕狂和霸氣,田多多無意的嘲笑,像一根刺直接刺的蘇子昂內心一哆嗦。

    一股怒火在蘇子昂心中騰騰燃燒,自已丟臉可以,但絕不能給蘇子青和青瑤丟臉,他臉色鐵青,面色有些猙獰的叫喊:「比就比,今日誰跑誰是狗!」

    「蘇子昂好樣的,揍徐良......」

    「我賭蘇子昂輸,一賠十,有人敢應賭麼?」

    四周師兄弟們頓時精神一振,有人便開始約賭,但沒有一個人出聲賭蘇子昂贏,四週一片起鬨聲。

    「在下和你賭,賭蘇子昂贏!」楚天從哄笑聲中站出來,堅定的出聲應賭。

    「楚天你不許反悔啊,我跟你賭。」

    「楚天,我和你賭一把,蘇子昂輸了,你替我清洗一個月馬桶。」師兄弟們看到了便宜,一擁而上來撿便宜。

    「誰想下注都可以,把賭品全寫在地上,在下絕不賴帳。」楚天看看蘇子昂一張憤怒的臉,傾盡所能維護自己兄弟的氣勢。

    小胖子站在遠處,他看看場中雙方的人數對比,悄悄轉身沒入人群中。

    田多多與徐良一愣,原本二人商量好,欲借今日人多之際,用語言盡情污辱一番蘇子昂,以報上次受的窩囊氣,沒料到蘇子昂竟敢跳出來應戰,而且一付情急拚命的神情。

    「喲,兔子急了還想翻天?」徐良一翻大白眼,嘲笑叫囂:「今日我露兩手給你瞧瞧,讓你好好記住,徐道爺是築基修士!」

    他掐訣頌咒,拼盡全力引訣一揮,空氣波紋一顫,四團土球術影從半空中浮現,在指尖上方盤旋。

    蘇子昂像一頭暴怒的獅子,體內靈力澎湃遊走,半空中氣紋一陣洶湧飈動,剎那間,一、二、三、四團拳頭大小土球術影在指掌上方凝聚飛舞。

    「蘇子昂築基境了?」眾人一片愕然,立刻有人想到賭約,面色開始難看,楚天一愣,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用力握緊拳頭,祈盼蘇子昂能贏。

    小胖子從人群背後看看蘇子昂掌指上的四團土球術影,肩一斜想擠上前,但再看看和田多多站在一起的同門人數,又悄悄退回到人群中。

    「噗」一聲。

    一枚青杏大小的土球術影在半空中飛出,土球雖小且色暗淡,卻真真實實存在,明明白白是築基中期的修為標誌!

    蘇子昂初上厚土峰身無道法時,曾在柴房外將徐良一把摞倒,此事一直是徐良的心頭病,如今猛然一見蘇子昂突現築基中期修為的明顯標誌,頓時勾起心中的恐懼,面色一紅拔腿就跑。

    院外的弟子們面面相覷,有人更擦了擦眼,重新查看蘇子昂指上土堆數量。

    「築基中期!」

    「沒錯,確實是築基中期修為!」

    「徐良呢?徐賤賤你別跑,回來比試啊,可讓你坑苦了。」

    「徐賤賤跑了。」方才和楚天對賭的弟子們忽然想起來賭約,紛紛大聲叫慘:「田多多出來比試啊,我押你們贏的,你可坑死我了......」

    「同門們,君子守諾啊!一賠十,各自回房把賭品全給在下送來。」楚天笑的合不攏嘴,指著一名男道高聲叫道:「於師兄,咱可說好了,一賠十,你替我沖洗十個月馬桶,哈哈哈哈。」

    田多多跟在徐良身後,低著頭,用袍袖掩著臉,在師兄弟們一片挖苦咒罵聲中,灰溜溜的搶出人群。

    徐良和田多多狼狽逃走,厚土峰的弟子們嬉笑了一陣子,然後一一散去。

    「蘇師弟,不必和一對賤人一般見識。」楚天見蘇子昂臉上怒意未消,關心的勸說:「氣大傷身,消消氣吧,你怎麼生這麼大氣啊?」

    蘇子昂緩緩吐了兩口長氣,臉色稍霽,應聲道:「差點讓這對賤人氣死,竟拿我娘和姐姐來羞辱我。」

    「蘇師弟的母親和姐姐一定沒事。」楚天安撫了一句。

    蘇子昂忽然想起來,武六七拿走已土丹後一直未曾露面,如今已應突破凝元境了吧?那麼年後便能回江上縣去看看,鄭氏和蘇子青說不準已在桃花小鎮中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7:50
四十九節 欠條

    王朝洛都,天牢一間陰暗囚房中。

    「蘇子昂,本官托江城郡太守查問過,蘇子昂至今仍無消息。」許雅之看看蘇子青的臉色,輕聲解釋說:「其實這是一個好消息,說明蘇子昂至今平安無事。」

    蘇子青喜出向外,施禮道:「民女讓許大人費心了。」

    兩人說完這幾句話後,一時找不到新的話題,誰也不開口,囚牢中一時莫名其妙的安靜起來。

    「明日橫山王回朝面聖,要大起早上朝,本官先回去歇息。」許雅之找了一個不高明的話題,嘴上說走,雙腿卻一動未動。

    「許大人。」蘇子青大眼睛眨了眨,看看許雅之紋絲不動的雙腳,問:「橫山王是誰?」

    「橫山王乃本朝八騎之後,負責鎮守崤山大營,他是一個紫須棱目的老頭兒,這長有一道長長刀疤。」許雅之指指自己頭頂,做了一個鬼臉,瞬間官威全無,笑說:「說話一個字一個字的蹦,眼總這樣乜斜著瞅你,讓你感覺很害怕。」

    許雅之長相儒雅,不論如何歪牙裂嘴,貌相也不顯凶惡,蘇子青一雙大眼晴瞪的圓圓的仔細看看許雅之的臉,說:「民女沒感覺害怕啊?」

    「嘿嘿。」許雅之嘿嘿一笑,話題一打開兩人間的話兒多了起來,囚牢中慢慢洋溢著一股輕鬆歡樂的氣氛。

    翌日黎明時,大夏王朝洛都,金碧輝煌的太和宮大殿中,朝堂上的氣氛十分凝重,一名銀色鎧甲的大將軍正在咄咄咄逼人。

    「你、邱尚書,崤山軍糧今日午後若不能發走,本王今夜便搬到你府上住。」

    「橫山王,軍糧三日內定可發走。」邱尚書是名矮胖老頭,兩撇灰白小鬍子,囁囁道:「今日午後可不行,請多容三日如何?」

    「中。」橫山王額頭上一道刀疤直接裂到腮邊,他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棱目乜斜淹邱尚書,就像一尊門神在俯視一名侏儒,點頭說:「最晚三天後午時發糧,晚一個時辰我和你急。」

    「橫山王放心。」邱尚書偷眼瞄瞄皇位上眯眼假睡的夏仁宗,擦了把汗應道:「三日後午時定然發糧。」

    「我、很奇怪一件事兒,本朝國泰民安,邊關數十年無戰事,收上來的稅賦糧食呢?」橫山王冷不丁又嚷了一嗓子:「都讓諸位大人借走了?又送到玉春樓坊中換花酒喝了?」

    「咳、咳、橫山王休在朝堂上胡言亂語。」假睡的夏仁宗立刻睜開眼,打斷橫山王的話頭,說:「清理百官借條之事,已由岱王處理,待逐一查清原由,朕自有說法。」

    「我、就知道,得罪人的差事都讓我女婿干,好差事從來輪不到他。」橫山王一字一頓的慢慢嘀咕,見仁宗面露不悅之色,才戀戀不捨的退回朝位。

    橫山王一不說話,眾位大臣臉上明顯輕鬆起來,逐一輪流上奏,許雅之站在大臣之中,想起欠條的事兒,心中隱隱生出一絲憂愁。

    大夏王朝百官都習慣向王朝打「借條」養家餬口。

    事情起源於王朝外放的郡縣官員,在奉旨陞遷或調換轄地時,人往往已調走離任,身份官碟仍在原來轄地,按舊制需在原轄地領取米帛俸祿,一切甚為不便。

    夏仁宗便允許調遷官員臨時打個「借條」,在新任轄地領取米帛應急。

    皇帝金口一開,官員們大打「借條」,往往新任轄地打「借條」領著俸祿,原轄地俸祿也照領不誤,日積月累下來,戶部存了數千張借條。

    「借條」在大夏王朝成了燙手山芋,清欠這種差事,得罪人不說,一點油水沒有,誰也不願意接手負責,最後夏仁宗只能命令精明能幹的二皇子岱王負責向百官們清欠。

    橫山王也是開國八騎之後,又是二皇子岱王的岳父,負責統兵鎮守崤山,保護王朝洛都安全,此次回朝主要是催討軍糧。

    散朝前,仁宗宣旨,在紫薇宮宴請橫山王,由太子吳知民、二皇子岱王吳知義、三皇子奕王吳知書、八騎之後許雅之等人進宮坐陪。

    紫薇宮中絲絃悠悠,歌女們青絲墨染,紙扇飄逸,靈若仙子,一群蝴蝶般美麗的宮女們將各種菜餚一一傳到宮中案几上。

    夏仁宗生有四位皇子,三位公主。

    太子吳知民和二皇子岱王吳知義已過而立之年,三皇子奕王吳知書二十出頭,小皇子吳知畫由湯貴妃所生,年僅十歲,聰慧伶俐。

    君臣們觴觥交錯,歡聲笑語,眾人都一小杯一小杯的喝,橫山王則是酒到碗乾,一大碗一大碗連著喝。

    「乖、女婿啊......」兩柱香後,橫山王大著舌頭道:「給朝廷『清欠』要銀子的事兒辦的如何了?聽說沒人願意利索還銀子啊。」

    「戶部所存借條,只清理出來十分之三。」岱王道:「工部許尚書在門前貼出告示,說賣祖居還錢,刑部田尚書令家奴上街賣桌椅鍋碗還錢,其餘大臣有人哭的死去活來,有人在家中吃發霉的米度日,總而言之全要拖一拖才有銀子還。」

    「用軟的那能要出銀子?崤山大營中軍糧不足,尚可從四周郡縣臨時湊湊,大明王所率的邊防軍,斷糧半天,將士們怕是要造反,」橫山王大著舌頭,棱目乜斜,強硬的說:「你、聽我的沒錯,咱耍硬的,把欠銀子的官員全關押出來,不還銀子不放人。」

    「咳、咳、親家親家,你又喝多了吧?治國豈能兒戲,大臣們都是本朝千挑萬選來的柱樑,縱有過失,也應按律懲治。」仁宗立刻反對說:「把欠銀子的官員全關押起來,朝堂中要空一大半,六部的活兒你一個人能全幹過來嘛?」

    「父皇和泰山大人容稟,常言道事急易變,事緩則圓。」岱王一看橫山王和仁宗意見不是十分統一,立刻和稀泥說:「朝廷要的是真金白銀,又不是要官員們的腦袋,兒臣再想想辦法,一定替父排憂,為國解難。」

    「我、看出來了,吳知義你小子向著親爹,我一會回府向親閨女告狀去。」橫山王大著舌頭嘀咕完,撲嗵一聲摔倒座下。

    「泰山大人你沒事吧?」

    「咳、咳、這個老酒癩子吃酒忘醉,沒一次能走著回府的,快扶起來。」仁宗一聲令下,眾人急忙搶過來一通忙活,將橫山王送回府中,然後重開宴席。

    「理天下萬民在於理財,戶部沒了銀糧,本朝便會運轉不靈。」仁宗正色徵求意見道:「清理『借條』事在必行,但一不要用硬的抓人,二不能緩緩進行,眾位愛卿可有良計獻上。」

    眾人面面相覷,岱王用軟的要不出欠銀,橫山王用硬的仁宗不准,一時之間誰也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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