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射天妖 作者:濱城小道(已完成)

 
Babcorn 2017-11-6 12:43:3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1 31494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7:50
五十節 獻計

    許雅之與三皇子奕王吳知書年歲相仿,平時常常一起遊玩,兩人眼下正隔桌而坐,他忽然傾過身子,伏在奕王耳邊竊竊低語起來。

    奕王目光閃爍,連連點頭,臉上慢慢浮現一片燦爛笑容。

    「許愛卿可有何妙計?」仁宗遠遠看個真切,出聲問道:「當眾說出來,大家共同參考。」

    「回稟父皇,算不上妙計,但合情合理。」奕王長眉一挑,說:「只是此計當眾說出來便不靈驗了,席後兒臣會偷偷說給二哥知道。」

    岱王在四兄弟之間最是英武多謀,看看丰姿俊雅的三弟,心中好奇什麼樣的計策,竟然不便當眾說出來,還能快速收回欠銀。

    兩柱香後,總算熬到宴席結束。

    岱王早早在宮外等候,一會見奕王與許雅之一路說笑走出宮門,遠遠便喊:「老三和許雅之到我馬車上來吧,哥哥想跟你倆學學如何要銀子?」

    「來了。」兩名年輕人相視哈哈一笑,一起鑽入岱王的馬車,「吆、吆、「車伕一陣吆喝聲中,馬車「噠噠」開始奔行。

    馬車離開後,宮門前人影一閃。

    太子吳知民從宮中走了出來,望著遠去的馬車,他伸手抻了抻身上皇袍,面色變幻,若有所思。

    馬車外夜風徐徐吹拂,陽光對人世間的萬般風景戀戀不捨,將最後一絲餘輝留在皇城上空徘徊不去。

    洛都每到天大黑後全城宵禁,重要街頭都有一隊隊金吾衛臨街檢查,將士們見到帶有皇族標誌的馬車馳來,連忙持械施禮。

    「哎?」岱王叫了一聲,看著同車的奕王和許雅子,目光中透出詢問。

    「二哥。」奕王笑呵呵說:許雅之給想了個歪點子,你且聽聽是否可行?」

    「老三快說,啥時侯學起賣關子了,哥哥正讓這事兒愁的茶飯不香。」岱王連聲催促。

    「欠銀子的官員都在相互觀望,只要有一部分人帶頭主動還銀子,其餘官員便會自動還錢。」奕王頓了一頓,說:「但怎樣才能分清誰府中有銀子,卻賴著不還呢?」

    「你說?」

    奕王一笑,說:「很簡單,派人去城中玉春樓坊中蹲點暗查就成,二哥認為此計如何?」

    「此計甚妙,明日便派人去玉春樓坊中暗訪細查。」岱王頓時醒悟,一拍大腿,笑說:「若那位大人在玉春樓坊中狎妓喝花酒,卻不肯還銀子,來日在太和殿上,本王便與他當面對質。」

    「此計可乃兩位親王殿下自已想出來的,與我毫無關係。」許雅之說:「我可不想得罪百官,日後看盡他們的鐵面冷屁股。」

    「行,我想眼下便去玉春樓坊暗訪,喝酒聽曲兒,叫坊中最美麗的域外金發美女來伺候。」奕王立刻趁機敲竹槓說:「許老五也要跟著一起去。」

    「奕王殿下又想敲詐我的銀子?」

    「那當然。」奕王雙眸一片閃亮,竹竿敲的啪啪響。

    「我好心替岱王殿下排憂解難,奕王殿下竟趁機敲詐。」許雅之不服的問:「岱王殿下不管管嘛?」

    馬車噠、噠、聲中,岱王一臉狡黠的笑意,將臉倚向車窗處,似仁宗一般,在關健時刻竟然閉眼進入夢鄉。

    「許老五真不去?」

    「不去。」

    「那行,等來日二哥要回銀子立了功,本王一定在朝堂上替許大人請功,讓大家都知道。」奕王笑容滿面,看看許雅之,說:「這個要銀子的鎪主意是許大人想出來的。」

    「玉春樓坊,去找美麗的域外金發美女來伺侯奕王殿下。」許雅之叫道,原本眉清目秀的臉頓時變成一張長長的苦瓜臉,悶聲說:「兩位殿下以後別說認識我。」

    時光如梭,大夏王朝舉國同慶,過了一個安定祥和的大年。

    兩個月後,大地萬物生機勃勃,草長鶯飛,只是每到夜晚,空氣中還透著一絲春寒冷峭。

    江上縣衙中,鄭縣令望著窗外蒼茫暮色,緩緩吐出一口悶氣。

    「自古天威高難測啊!」他輕輕嘆息著,太和殿上仁宗輕輕一句話,蘇子昂只需服役十五年便能返回紅葉谷,自已送給尚書田文林數萬兩白銀全打水漂。

    蘇子昂不判死罪,如中一粒米橫在鄭縣令嗓子眼,吐不出來,也嚥不下去,還無可奈何!憋的鄭縣令日夜難安,好在朝廷沒有追究失察之罪,還能在石城縣做縣令,慢慢把失去的銀兩再撈回來。

    小縣城黑天快,時間不長縣衙外寂靜無聲,聽不到絲毫人語聲。

    鄭縣令心煩意亂的返回內室脫衣入睡,半夜迷迷糊糊中,夢到蘇子昂雙目怒視,手持一把短刀架在自已脖子上,頓時嚇的一驚而醒。

    一柄短刃架在脖子,鋒刃冰冷,刀後面的人不是蘇子昂,而是一名蒙面男子。

    短刃的森森殺機讓鄭縣令一驚而醒,被窩中瞬間被潑了一盆冰寒徹骨的冷水,瞬間睡念全消。

    「敢喊一聲,抹了你。」男子手中短刃緊了緊,一股殺意從刃上傳了出來,鄭縣令不明白對方趁夜潛進室中,是劫財還是要命?嚇的縮縮脖子,低低應了一聲表示同意。

    「桃花小鎮鄭氏和蘇子昂現在何處?」男子在黑暗中低聲詢問,聽聲音頗為年青。

    鄭縣令老奸巨滑,迅速從口音和問話中判明蘇子昂身份,開口便說:「蘇子昂與鄭氏都活的好好的,她們被當今陛下金口赦罪,現在王朝洛都內,不用十年便能返回桃花小鎮。」

    抵在脖子上的短刃似乎鬆了一鬆,鄭縣令也鬆了一口氣,立刻說道:「你是蘇子昂吧?咱倆可是一個鎮上的人,你娘和我一姓之人,我弟弟白死在你手上了,你可不能再禍害我的性命。

    「你沒騙我?」

    「陛下已經金口赦了你姐的罪,此案已然結束了。」鄭縣令又快速說道:「數年前陛下詔,將你娘和蘇子昂押洛都,咱江上縣數十年沒來過聖旨,全縣城的人都知道這事,聖旨還在牆邊櫃子中呢......」

    「取聖旨拿來我看看?」蘇子昂掐了個法訣,看著鄭縣令點上燭,取出聖旨。

    聖旨以黃綢布製成,用料考究,末尾蓋有硃批大印,蘇子昂雖從沒見過聖旨,但大部分字認識,一切卻如鄭縣令所說,心中頓感喜出天降,低聲說:

    「鄭大人,當年你弟弟先要欺負我姐姐,後又要掐死我,我情急之下失手殺了他,如今我家破人散,咱們仇怨兩清。」

    「陛下天恩浩蕩,赦了蘇子青的罪,待她和你母親回桃花小鎮後,咱兩家永不來往,從此無仇無怨!」鄭縣令這句話倒是真心話,他一名普通縣令還沒有瘋狂到要與古夏王朝天子對抗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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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節 投宿

    「一言為定!」蘇子昂得知蘇子青母女無恙,放下壓在心頭數年的石頭,他收起短劍一躍出室,拉起在室外放風的武六七,一路步行如飛,直接奔出江上縣外的小亭邊才停步。

    「蘇子昂,你姐和娘怎麼樣了?鄭縣令說什麼了?」

    小亭依舊,月色依舊。

    地面明亮如霜,遠處曠野幽靜而渺渺,一些秋蟲在秋夜中低聲呢喃,蘇子昂心意虔誠當地跪倒,給遠在洛都的仁宗帝恭恭敬敬叩了三個頭,隨後放聲大哭。

    「蘇子昂,你怎麼了?哭什麼?」

    「我姐和娘都安然無恙,當今天子早已赦免她們的大罪......」蘇子昂坐在地上,慢慢把鄭縣令的話複述一遍,最後放鬆的說:「從今天起,我也無需害怕了,以後想辦法去洛都找到她倆就成。」

    「你確定鄭縣令沒有騙你?」武六七道:「當官的都愛說慌話。」

    「應當不會,桃花小鎮中的家確實無人居住。」蘇子昂又說:「何況聖旨我看了,那個應當不會有假,鄭縣令並不知道今夜我會來找他。」

    桃花小鎮的少年心中充滿輕鬆,問:「六七,如今咱倆再怎麼辦?」

    武六七在月色中來回走了兩趟,建議道:「既然如此,咱倆速返太華山,你先把修為晉陞到凝元境,咱倆找機會去洛都尋你姐和你娘去。」

    「你陪我去嘛?」

    「那當然,我是你哥嘛。」

    「對了,鄭縣令方才說咱江上縣數十年沒來過聖旨,來了一道聖旨便是將我姐和娘押到洛都去。」蘇子昂心細如髮,忽然說:「六七你明兒幫著打聽一下行不?」

    「這個好辦,哥明兒問問我爹去,他在城中耳目眾多。」

    好......

    一個月後,天空逐漸轉暖,隴北郡中風景如畫,官道兩邊長條低垂,柳葉如翠,蘇子昂與武六七少年得意馬輕狂,一路直奔太華山。

    「蘇子昂,你姐姐真的有你說的那麼美麗麼?」武六七想了想,又問:「你姐比秀水峰的玫瑰花誰更美麗?」

    「容貌差不多,只是卓一燕愛笑,我姐姐文靜。」蘇子昂道。

    「蘇子昂,商量個事兒成麼?」

    「啥?」

    「我給你當姐夫怎麼樣?」

    「呸,你不是非卓一燕不娶嗎?」

    「娶卓一燕太麻煩,知道太華山上多少人晚上唸著卓一燕的名字睡覺麼?」武六七雙手一翻一翻又一翻,說:「我認識的同門十個中能有大半在唸著卓一燕。」

    他收回手,噴著口水無恥的笑道:「你姐以後是我的人了,咱倆好兄弟變親戚,算不算親上加親?」

    蘇子昂一點不生氣,自從得知母親與蘇子青安然無恙後,一路上言笑晏晏,盤算著如何突破凝元境,然後伺機去洛都尋找蘇子青和母親。

    這是一種光明而充滿活力的希望!

    希望有時比實際幫助都重要,在四週一片黑暗的絕望中,那怕僅僅是一絲絲希望的曙光,對蘇子昂來講,既是一種安慰,更是一種拼下去的力量。

    「六七,聽說修士進入凝元境後,可以學習本門一種道法神通?」

    「是啊,到時你存上足夠的靈石,可以到長春殿術堂中換一種神通法術來修練。」

    「需要多少靈石?」

    「貴賤不一啊,幾千到幾萬不一樣的。」

    「幾千到幾萬靈石換一種術法神通?」蘇子昂目瞪口呆,問:「它們區別在那兒?」

    武六七道:「貴的當然強一些,但也難練一些,修士一切都是用靈石堆起來的。」

    「咱又不是世家子弟,從那弄那麼多靈石去?」

    「本派弟子過了凝元境後,便有專人指導道法修練,可以去太華千界山中挖靈材,打妖獸回來換靈石。」

    蘇子昂心中默默想到,看來這凝元境是自己人生一道檻兒,去洛都需要凝元境修為,學道法神通也是,他隨口問了一句:「本派中從築基境到凝元境誰練的最快?」

    「金依惠用了不到一年便從築基境突破凝元境,如今修為應在凝元境後期大圓滿處徘徊,就差突破元嬰境了。」武六七有些羨慕,也有小許崇敬的說:「她是一名修道瘋子,據說大部分時間泡在太華千界山中不出來。」

    「六七你修練的道法神通是什麼?」

    「天河斬,我族叔給我選的,他說我臂長個高有力氣,心氣狂,就練這個好。」武六七隨後居然有模有樣的呤了幾句詞:「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於將頃,心存霄漢志,一劍斬天河......」

    馬蹄下的平坦官道戛然而止,出了柳林,進入一條山路。

    遠處千山重重,山路越走越來陡,兩邊萬仞絕壁微微向路中傾斜,上方只露出一線天空,峰尖孤懸,兩邊巨石好似隨時要跌落一般。

    「蘇子昂,這是什麼鬼地方,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武六七道。

    「不論走沒走錯路,都必須穿過這片重山。」

    晚霞熔金,暮色徘徊。

    遠處深林中,野獸們已經紛紛鑽出洞穴,一隻老虎驕傲的站在一塊荒石上仰天長嘯,嚇的樹林中宿鳥驚飛,一隻幼猿也尖聲啼叫。

    幼猿身後的老猿猴登時大怒,在樹上摘下一枚發青的果子,「砰」一聲,狠狠砸在老虎嘴巴上,老虎被青果子敲的發毛,望望樹上怒目圓瞪的老猿猴,憤怒的又吼叫二聲,迅速鑽入樹林中逃走。

    暮色蒼藹寒山深,遠方忽然出現一片村落圍牆。

    蘇子昂修為進入築基後,立刻感覺自己目力和聽力等大增,遠遠一看,只見兩名鄉兵一樣的男子在石牆上緩緩走動,見武六七和蘇子昂逼近後,立刻警惕的趴在牆頭上向下觀察。

    「大哥行個方便,讓我倆進村投宿如何?」武六七一邊大聲叫喊,一邊將掌中一塊碎銀高高擎起頭頂,「給兩位大哥買茶喝的。」

    古夏王朝一百個銅錢換一兩銀子,一名普通鄉兵三天也賺不到一兩銀子。

    「下面等著。」兩名鄉兵趴在石牆上向武六七手中碎銀瞅了瞅,才從石牆上慢悠悠的縮回了頭,一名鄉兵下來打開柵門,將兩人放進石牆。

    「去村東頭土地廟中湊合一夜,夜晚不准隨意走動。」鄉兵將武六七掌中的碎銀迅速取走,板著臉說道。

    武六七呵呵一笑,道:「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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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節 殺敵

    土地廟不大,廟內乾淨利落,整個村落一片寂靜,一陣陣狼嗥聲從寨外深林中不時低低傳來。

    「六七,你知道嘛?」蘇子昂傾耳聽了聽,說:「當年我從你家跑出江上縣外後,差點讓野狼給吃了,多虧了丁一刀出現救我一命。」

    「你說過的那個惡狼谷山匪頭子嘛?」

    「是啊,就是他,也不知他如今安危如何?」

    「你說的那個黑暗森林廣袤無垠,如今上那找他去,咱修練一會道法,早點睡吧。」

    「嗯。」蘇子昂應了一聲,收起思緒,兩人各自盤膝而坐,修練太華經。

    年前在厚土峰上,蘇子昂借助憤怒之力一舉突破築基中期境界,最近數月正抓緊時間穩固,只是如今沒有靈丹輔助,進境頗慢。

    大致來說,靈力如今凝聚逐漸由成絲變成一團團實質的感覺,在神台氣海中隱隱成形,有時微微有透明感,濁氣下沉,每日屁氣放個不停。

    據常文達在世時介紹,屁氣突然增多也是修士結內丹的初期症狀之一。

    想起常文達那孤獨而蕭瑟的身影,蘇子昂嘆了一口氣,凶手蔣子明和顏華在第二天便從太華山上神秘消失,以太華派無孔不入的偵查能力,竟一直查無下落,非常奇怪的是,太華五子事後對此事忌諱莫深,一字不提。

    廟外皎潔的月光如練,風中透出一絲寒意,蘇子昂體內靈力盈盈流轉百脈,漸漸物我兩忘,神台一片清明。

    嚓、嚓......

    一陣腳步聲從廟外突然傳來,腳步落地時又輕又快,約有三四人模樣,蘇子昂收起術法靈務,耳聽武六七已經躍起撲向廟窗。

    「噓」武六七在陰影下低聲噓了一聲,蘇子昂輕聲問:「廟外何人,是巡夜村民?」

    「三個人都蒙的臉,應不是村中人,多半是山匪。」

    「咱們怎麼辦?」

    「去看看。」武六七興奮的說了一聲:「跟姐夫去做一回除盜安良大俠士。」說完,一貓腰,已然衝出廟門。

    三名蒙面男子在前方貓著腰,貼著石牆一路疾行,在村落北邊最後一間草房前停住腳步,向院中「啪」一聲扔了塊東西,兩隻狗從黑暗中衝出來一陣狂吠,然後呼哧、呼哧、吃東西,片刻後「咕咚」跌倒。

    夜色深沉,整個小村落臥在寧靜中酣睡。

    陰影光線中一動,一個蒙面人躡手躡腳翻過矮牆,進入院內,他貓步蹭到草房紙窗前,趴在窗前靜靜傾聽房中人的動靜,另外兩人伏在院外陰影中放風。

    皎潔月色下,伏在窗前的蒙面人雙手伏地,如一隻撅著屁股行走的貓,爬行到草房木門前便凝身不動。

    數息後,木門竟在月色中悄無聲息的被推開,蒙面人仍如一隻貓般鑽進房去,不久後又鑽出來,肩上扛了一個大布包。

    「大膽毛賊,太華派弟子在此!」武六七從牆根陰影中躍出,攔住三人去路,大聲喊道:「還不束手就縛。」

    「抓賊了,抓賊了。」蘇子昂扯著嗓子大喊,把武六七嚇了一大跳,寂靜村落頓時活了起來,狗吠聲、敲鑼聲、吆喝聲,亂成一片。

    院外兩名放風蒙面男子,從陰影中衝過來,寒芒在月色下一閃,兩股冷風向武六七和蘇子昂襲去。

    武六七恐蘇子昂受傷,來不及掐訣施術,一挺靈劍衝過來將兩人截住,刀劍相擊,鏗鏘脆響在月色下鬥出一團。

    從院中衝出來的蒙面人扛著大口袋,伸手掐了一個非常奇特的法訣。

    斑駁月色下,瞬間騰起一片鬼氣森森的黑霧,兩具乾屍從黑霧中衝出來,雙臂僵硬揮舞,一跳一跳向攔路的蘇子昂撲去。

    武六七大驚失色,想抽身去救蘇子昂,對面兩名蒙面人好似猜出武六七心思,揮刀急砍,死死纏住武六七不放。

    蘇子昂初涉江湖便遇到這種詭異道法,心中怕的要死,卻知道如果逃跑,武六七多半不幸,情急之下,神台氣海中的靈力急速凝聚,一揮而出。

    「呼」一聲。

    一道土幕自地面席地捲起,土意赫赫,在月色中重疊翻滾,將兩名乾屍緊緊纏繞,兩種術法相互撞擊爭鋒。

    蘇子昂施展九宮遁術,從土幕後一步衝出來,搶到蒙面人身前,弓步吐氣把蒙面人的脖子當成榆木柴,短劍森森一閃,自上而下劈去,劍光如水冷酷殺戮。

    這一斬已非道法,而是來自丁一刀傳授的武士技能,蘇子昂在惡狼谷和無間海中時,將此一斬千錘百煉,眼下危險之際,道術施展完,殺人技便只有這博命一斬。

    事出猝然,蒙面人有些慌亂。

    只一瞬間,森森劍光已然及體,蒙面人無奈只能揮起肩上口袋一擋,劍鋒從布袋中一閃削過,「啪」一聲,地上跌落一節蠕動的手臂。

    「呀,風緊扯呼。」蒙面人扔下大口袋,風一般向黑暗急遁而去,月色下術散土崩,土幕與兩具乾屍瞬間消失不見。

    「武六七,我來了!」蘇子昂喊了一嗓子提醒了聲,一個前搶,身體平躺滑了出去。

    兩名蒙面人正與武六七纏鬥,其中一名蒙面人眼角一掃,忽然發現地面上滑來一個人,未等他反應過來,一柄短劍從小腹下方斜捅上來,「噗」一聲,血光迸濺歪倒在黑暗中。

    最後一名蒙面人不待武六七出手,「啪」的捏爆一粒丹丸,空中頓時爆出一團濃煙,待濃煙散盡之時,人早逃的沒了蹤影,只見天空月色如舊,地面上留下一具屍體,一根斷臂。

    村落中一片火把遠遠聚攏過來,亮光中還有人影在閃動。

    「築基中期?方才那招滑地猥瑣捅腹術跟誰學的?」武六七憤憤不平的大叫「我還一直認為你是築基初期呢,蘇子昂你小子還有什麼事兒瞞著姐夫啊?」

    「六七你從來沒問我修為高低啊。」蘇子昂嘿嘿一笑,問:「方才你怎地沒施展凝元神通斬天河殺敵?」

    「啊,方才一著急忘了。」

    「下次別忘了。」蘇子昂應了一聲,將手中短劍收起來,向遠處奔來村民們揚起手,大叫:「在下太華派弟子蘇子昂和武六七......」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7:52
五十三節 如意坊

    翌日上午,村落中一座石廳內,廳中擠滿鄉民,一名白髮蒼蒼的老族長居中而座。

    蘇子昂和武六七在老族長右側下首落座,石廳門口擠滿一群村中孩童,看著蘇、武兩人,目光中透出崇敬和羨慕。

    「兩位少俠,本寨向東可到河漢郡,向南通往江南郡,向西能去隴下郡。」白髮老族長談吐文雅,似一名教書老先生,他說:「本寨中的公雞一打鳴,三郡皆能聞見,因此本寨就叫一雞鳴三郡。」

    「一雞鳴三郡?」蘇子昂好奇問道:「從路上去以上三郡,必竟從這經過嘛?」

    「只要不是神仙,需要騎馬或下步攆的,必從本寨外面的古道經過。」老族長笑聲朗朗,說:「兩位少年可莫要小看了外面那條古道,它是本朝太祖當年為了攻克江南郡,花費無數人力才打通的路。」

    他摸摸花白鬍鬚,又道:「只不過如今日子太平久了,這條路大多無人記得罷了。」

    「族長爺爺,你在這陪兩位少俠說故事。」左側一名灰衣青年人站起來說:「昨夜多虧兩位少俠相救,俺閨女才沒被搶走,這就回家殺雞來招待兩位少俠。」

    「哥哥不必多禮,我與師弟即可便要起程返回太華山覆命。」武六七連忙阻止。

    灰衣青年人連聲說:「必須吃了飯再走,俺雖識字不多,但這做人的禮數可不能少了。」

    兩人又爭了一番,最後經過老族長從中打折,煮一頓白米飯加鹹鴨蛋下飯,那隻可憐的雞被刀下留命,又能多吃幾天蟲子了。

    「族長爺爺,昨夜壞人是什麼來頭,為什麼要搶寨中女娃兒?」蘇子昂好奇詢問。

    「死去的壞人數日前曾扮成相士來過本寨,一邊給寨中人算命,一邊向人打聽誰家女孩是冬至日出生的。」老族長想了想,說:「在得知方老三家閨女是冬至日出生後,說日後天官將會前來賜福方家,誰知昨夜竟來搶人。」

    「為什麼一定要搶冬至日出生的女孩呢?裡面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武六七問道。

    「冬至日乃一年中極陰之日,過了冬至後一天暖和一天,白天時間一天比一天長。」老族長理了理鬚髮,文縐縐的說:「至於搶冬至日出生的女娃兒去做什麼?老夫不知,但絕非善事。」

    蘇子昂與武六七急著回太華山覆命,在一雞鳴三郡寨中小坐後,便依著老族長的指點,一路向太華山前進。

    太華山脈連綿數千上萬里,太華派分設三門,南山門為正門,下面正對華清城,北門臨近碧水大江,東山門為側門,離東山門八十餘里處有一縣城,叫武安縣。

    三道山門雖然都臨近太華山,但繁簡卻是天差地別,三門相隔數百上千里。

    華清城據說是天下最繁榮昌盛的修士之城,只要是修士所用物品,大部分全在華清城交易,北門是一個簡單碼頭,從水路上太華派的人從北門登山,武安縣只是一個小縣城,平時少有人去。

    縣城四周方圓佔地數里,與江上縣大小差不多,城門口人流進進出出,略顯繁華。

    武六七牽著馬,向城門口守城官兵出示戶籍文書,報出太華派弟子身份,城門前負責盤查的官兵登時眉開眼笑,連稱仙道城中請,直接將蘇子昂和武六七放進城去。

    「武六七,我們趁天亮不回太華山,進武安縣城做甚?」

    「來做次真正的男人!」武六七嘿嘿一笑,說:「你連什麼是女人都不知道,姐夫帶你來如意坊中見識下。」

    「如意坊中見識女人?」蘇子昂一時沒反應明白,問:「如意坊中的女人是什麼樣的?」

    「當然是真正的女人。」

    「真正的女人?」蘇子昂想了想,問:「女人不都長一雙眼,一雙手,一雙腳嘛?還有假女人嗎?」

    「當然不一樣了,象冷梅金依惠就不是真正的女人,真正的女人是可以拿來用的。」武六七大眼一眯,一付神神秘秘和什麼都懂的表情,責怪道:「你小子話真多,姐夫只是帶你長長見識,你個小屁孩少多嘴。」

    天空豔日高照,武安縣城中人來人往,蘇子昂瞬間明白武六七的意思,心中咚咚狂跳,登時面紅耳赤。

    「六七,你以前來過如意坊?」

    「那個嘛,其實我也沒來過,只不過聽派中同門師哥們曾說起有這麼個地方。」武六七顯然也非常好奇,說:「好了好了,你如果不敢去,姐夫一個人去。」

    「嗯。」蘇子昂猶豫不決,又心懷好奇。

    「你到底去不去?」

    「去,可我啥也不懂。」

    「沒事,其實姐夫我啥也不懂。」武六七嘿嘿失笑,低聲說:「據來過的師兄們說,一切聽如意坊中姑娘吩咐就成,叫你寬衣就寬衣,讓你解帶就解帶......」

    如意坊中,濁酒粉羅帳,兩個油頭粉面。

    蘇子昂心中在後悔,身邊青樓女子小蘭的頭油味太濃膩,大額頭寬的能跑開馬車,時時搔首弄姿,賣弄風情。

    青樓女子小紅身材高瘦,綠裙下露出一截麻桿瘦長腿,倚在武六七腿上,臉上涂的胭脂有三尺厚,大紅嘴唇緊緊貼在武六七脖頸邊,浪聲說笑。

    「公子相貌英武非凡,定是縣中那家豪門之後?」小紅恭維著武六七,武六七故做鎮定的笑著,卻不說話。

    「公子清秀,一看就是有學問的秀才出身。」小蘭見蘇子昂好似不解風情,將散發著劣質花粉味的粉頭拱進蘇子昂懷中,一股酸臭的體味瞬間頂的蘇子昂連連皺眉。

    蘇子昂接觸的女子不多,除了姐姐和母親外,啞巴少女一身金甲妖嬈不可方物,青瑤的笑容純若白蓮,金依惠和卓一燕也是美如仙子。

    而如意坊中小蘭的味道聞之慾嘔,要在如意坊中成為真正的男人,簡直生不如死,蘇子昂決定尿遁,便說:

    「六七,我出去撒泡尿。」

    「去吧,去吧。」

    如意坊的茅房在後院,蘇子昂疾步快走,剛拐到後院,迎面與一個青年男子撞了個滿懷,青年男子眉開眼闊一身灰衫,淡淡的看了蘇子昂一眼,低頭錯過而走。

    蘇子昂一愣,只感覺青年男子極為眼熟,卻一時想不起在何處見過,待扭頭再想仔細辨認時,青年男子竟失去跡影。

    半個時辰後,武六七從如意坊中出來,看到如意坊門前蘇子昂在晃著空空的銀袋,一臉埋怨神色,訕訕一笑,兩人低聲爭吵著,一起策馬直奔太華山東山門。

    在如意坊中深處的一個房間,門窗緊閉,房中傳出一陣陣爽暢入骨的哼唧聲,方才在後院消失的灰衣青年男子躡手躡腳摸過來,稍微一聽,又躡手躡腳退回去。

    「誰?」房內一名男子喝問。

    「有急事稟報主人。」

    「說。」

    「方才我在後院茅房外被厚土峰的蘇子昂撞見。」灰衣男子簡略的詢問:「如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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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節 夜殺

    「蘇子昂?」房中男子沉吟片刻,問:「你確定是他?他認出你了嗎?」

    「秀水三花齊探蘇子昂,太華派中無人不曉,因此我識得蘇子昂,蘇子昂當時卻沒認出我。」灰衣男子隨後口氣略帶憂慮,說:「但我感覺他當時愣了一下,必竟我與他以往朝過面。」

    「殺!」房中男子冷冷下令,道:「儘量趁他未回太華山以前擊殺。」

    「諾。」灰衣青年男子肅聲接令,然後又快步離去。

    一會兒,房中傳出一聲女子的膩聲責怪:「討厭,專挑人家情濃時說話,咱們也速速離開此地吧,我感覺心慌。」

    「那倒不必,見你一面不容易,怎麼樣也需盡興才好。」房中男子意猶未盡的說:「小美人兒賣賣力,讓老夫開開心,日後必有賞罰賜。」

    「你答應我的事兒,可要一一兌現。」女子吃吃嬌笑:「奴家方才性情正濃,卻被討厭鬼來攪了興,你如今先得賠我。」

    「賠,賠,老夫一定全賠給你。」房中男子低聲笑道,房間中女子立刻發出一聲嬌哼聲。

    「一名普通弟子,沒認出討厭鬼,何必定要殺了他?」

    「小心行得萬年船,咱們若想登天,必須穩妥行事。」房中男子聲音嘶啞,卻殺意堅定,說:「只有死人才不會亂說話,蘇子昂一名無家世背境的普通弟子,對太華派來說就如一隻螻蟻,死了就死了。」

    「哦......「女子一邊嬌哼,一邊詢問:「此次咱們確定必勝?」

    「必勝無疑!」房中男子充滿信心的說:「盟主籌謀此事十數年,在太華派中伏下無數暗樁影子,還有天下最強大的數股修真勢力一起參與圍剿,太華派不日便有滅頂之災,咱們很快就會成為太華山的主人。」

    他口氣一頓,「啪」的用力來了一個衝刺,誘惑的說:「那時你就是太華派的女主人,萬人崇敬,這種風光和榮耀,將是何種滋味?」

    「啊......」女子發出一陣愉悅大叫聲,喘出一口氣,說:「太華派的女主人?可我修為太差,別人能服我嘛?」

    「到那時太華派所有的天材地寶任你享用,以你的修道天分資質,加上老夫從旁指導,突破化神境也不是難題,你便是太華山上千百年間最年輕的化神女真君。」

    「啊......」女子一聲歡暢到極點的大叫,顫抖著問:「真的嘛?」

    「真的。」

    房中床塌搖動,撞擊聲聲,房外陽光似乎不堪房中二人的無恥,輕輕滑進雲層,再也不肯出現。

    太華山上,天高雲淡。

    一股風無拘無束的吹來,大華山上靈氣飄渺翻滾,這座屹立數萬年的修真靈山巍巍聳立,不動於情,不收於物,默默的注視著山中進進出出的修士,在它眼中,修士的一生,也許只是一剎那!

    蘇子昂和武六七離開如意坊後,因袋中銀子被如意坊兩名女子摳的精光,兩人一路吵著嘴,一路打馬如飛,片刻也未停直奔太華山。

    傳送陣前,兩人告別,一人返回銳金峰,一人返回厚土峰。

    從無間海中帶出來的小金鷹還有繡帕等物品一直埋在石林中,蘇子昂離山數月,心中一直惦記不下,他剛進原來居住的廂房不久,楚天與小胖子便聞訊趕來,房間中頓時一片歡聲笑語。

    暮色降臨,楚天與小胖子告辭後,蘇子昂一直等到夜深人靜,悄悄出了廂房,向厚山峰下的石林摸去。

    房外月色明亮,山風從峰谷間狂野吹來,聲音空曠荒蕪,冷漠滄桑。

    蘇子昂憑著記憶摸到石林中,挖開碎石一摸,啞巴少女的小金鷹與麻衣女子的繡帕、赫連血狼的護腕仍舊靜靜的躺在土中,頓時放下了心重新又一一埋好,再用小碎石做好偽裝,依著山路又輕手輕腳摸回厚土峰。

    數百間草房在月色下靜靜矗立,陰影搖曳,景象陸離,像一排靜止的巨獸。

    蘇子昂從草房間疾步穿過,直奔自己居住的廂房。

    前方、一抹寒芒在月色下倏地一閃,寒芒詭異,充滿冷冷殺意,直接反射到蘇子昂眼中。

    這是刀光!

    蘇子昂迅速蹲在牆角陰影中,心中一片驚悚,不停猜測,持刀人是誰,難道是猥瑣的徐良趁夜來報復?

    月色光線陰陽變幻,兩條黑影從牆角陰影中一閃而出,如兩隻狡詐狐狸般快捷無聲,和一雞鳴三郡中的山賊一模一樣,一人在外放風,一人先蹲在蘇子昂窗前傾聽,然後破門悄聲而入。

    一息後,破門人又從房中鑽出來,與門外放風人一起如狡狐般一閃,隱入黑暗中一動不動。

    兩人身影一動,蘇子昂已從後面清楚看明,兩人絕不是徐良與田多多,是一對從未見過的陌生身影,少年心中立刻一片驚悸不安,感覺四周陰影中好似處處都有一雙眼晴在盯著自己。

    月光如水,斑駁陸離。

    兩名陌生人隱在一片黑暗中,一動不動,似乎極有耐心的在等待,只不過他們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蘇子昂也隱在他們身後不遠的黑暗中盤算著如何對付他們。

    對方半夜持刀摸進房,肯定動了殺意,對方是誰呢?

    是田多多和徐良派來的人?憑感覺絕對不是,一來他們不敢,二來他們修為有限,也支使不動別人來冒死行兇,想來想去,難道是蔣子明派來的人殺自己滅口?眼下如果出聲呼喊,對方趁黑逃走,自己日後定然時時寢食難安,不如魚死網破一博。

    「日落西山挖礦苦,挖礦苦......」一道古怪小調聲從黑暗中倏地唱起,兩名隱身黑暗中的陌生人一驚,卻仍舊一動不動,好似印在地上的兩團陰影。

    「啪、啪、」蘇子昂雙腳用力跺地弄出極大的聲音,大聲哼著不成調的曲兒,眼晴緊緊盯著黑暗中的兩團陰影,迅速衝進自已廂房,進屋後「咣啷」一聲將房門關上。

    片刻後,室內一片靜寂。

    數柱香後,藏匿在黑暗中的兩人悄然現身,仍然是一人放風,一人伏在門前傾聽廂房中的聲音,須臾後、他好似放了心輕輕拔動門栓,門軸發出一絲細不可聞的「吱吱」聲,房門在月色下緩緩打開。

    室內一片漆黑,破門人一閃進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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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節 死拼

    房外月色如銀,房中漆黑一片,破門人眼前猝然一暗,未等適應過來,一股刺痛倏地從小腹傳來,他情知中伏,狂痛懊悔之下,奮力將手中刀向前斜劈下去,「嗖」一聲,確砍了個空,對面空無一人。

    蘇子昂從進廂房後,一直如狡猾的獵豹般靜臥廂房門邊,手中短劍斜指門口,這個距離是他經過精心計算的,對方從月色下進入漆黑的廂房內,眼晴總有一剎那間黑暗,等於自己撞到劍尖上。

    破門人進室後果然略有停頓,蘇子昂一擊斜上捅腹偷襲得手,然後一個打滾滾到室角,同時用盡吃奶的力氣狂喊:「有賊了,來人啊!」

    破門人一收刀,欲想追逐再斬蘇子昂,膀臂痠軟無力,全身力道瞬間散盡,手指酸麻,刀「啪」的一聲跌落在地,人也隨著軟軟歪倒。

    房外放風人聞聲大驚,一步衝進房中,同樣的眼前一黑,有破門人慘叫在前,他手中刀一個旋風急舞,護住全身,「嚓」一聲與蘇子昂刺來的短劍猛力相撞。

    「錚」一聲,火花四濺,子昂手中短劍被震飛出去。

    花一閃間,兩人都看清對方身形所在,放風人手臂一抬,「嗖」一聲弩弦響起,蘇子昂躺在地上只覺胸口一陣劇痛,痛中帶著麻,顯然已經中箭。

    緊要關頭,情急拚命,蘇子昂不等放風人第二次出手,雙腳連環猛踢放風人雙腿,放風人「撲嗵」一聲跌倒,手中長刀摔了出去,向前一撲,伸手一抓,掐住蘇子昂脖子不放。

    兩人在黑暗中扭來滾去,貼身肉博,什麼道法也使不上,都只想一招掐死對方。

    「啊、啊、啊、」蘇子昂發出一陣陣慘痛狂吼聲,胸口的箭桿被地面不停撞來撞去,深深插入體內,厚土峰上已然四處人聲嘈雜,亮起一片明晃晃的火把,正向蘇子昂的房間奔來。

    放風人一驚,便欲起身逃遁,上半身剛一抬起,雙手力道頓時鬆懈。

    蘇子昂趁機雙腿一個十字絞,全力絞住對方脖子,伸手從胸口猛力拔下箭矢,摸著黑,咬著牙、忍住痛將手中箭矢狠狠插進放風人脖頸間。

    「噗」一聲。

    雙腿間的放風人一陣痛苦的掙扎,漸漸的一動不動。

    「蘇子昂,你沒事吧?」室外的亮光大盛,楚天在室外大聲呼喊詢問。

    蘇子昂渾身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胸口不斷向外透氣,想喊卻一句話也喊不出來,眼前一陣陣發黑,頭一歪暈了過去。

    昏迷以前只聽楚天大呼:「來人啊,殺人了!」

    黎明時分,太華山中空曠而黑暗,粗獷的山風從山谷中寂寥的掠過,太華殿中珠光渺渺,名動天下的太華五子站在殿中,神情嚴肅凝重,看著殿中擔架上的蘇子昂。

    殿邊旗杆上的麒麟大旗烈烈風舞,數十名厚土峰弟子束手站立一動不動,大聲兒也不敢喘一口,彷彿殿中隱藏著一隻上古凶獸。

    蘇子昂臉色烏黑如漆,「噗、噗、」一口一口喘著粗氣,下一口氣好似隨時可能斷掉,一下一下喘的眾人心頭顫抖。

    水鸞子白袍勝雪,盤坐在擔架前,雙掌蘭花般連續揮出,十指連點,一絲絲晶瑩剔透的水精靈力,有如實質般在蘇子昂體表繚繞。

    兩名陌生殺手屍體僵硬,躺在殿門口,硬如冰石沒一絲氣息,與仙氣渺渺的太華殿,顯的格格不入。

    「太華派竟讓人半夜摸上山門恣意殺人,傳出去算不算笑話?」火焱子一頭赤髮根根豎立,眼珠子中不斷噴出火星子,他瞪了一眼土汀子,大喝:「就這本事,也敢稱天下第一玄門大派?」

    土汀子愁眉苦臉,張張嘴想說什麼,看看暴怒的火焱子,又把話嚥了回去。

    「土師弟,厚山峰上的事,你是不是應當有個交待?」火焱子一見土汀子閉上嘴,直接把頭探過去,點名詢問。

    「火師兄,那個、我昨晚多喝兩杯,聞訊趕到蘇子昂廂房中時,殿外那二人早嚥了氣,蘇子昂一直昏迷。」土汀子臉上冒汗,聲音結巴,說:「只得把他抬到太華殿中,求水師妹出手保命,那個、那個、別的啥,我真不知道。」

    「什麼,你不知道?厚山峰是什麼地方啊?誰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守夜巡峰的弟子是誰?他們沒發現?」火焱子掃了一眼太華殿外數十名厚土峰弟子,一連串又快又急的質問聲中,唾沫星子噴了土汀子一臉。

    「咳、咳。」土汀子個頭矮胖,被火焱子威勢一逼,囁囁道:「那個太華山上二十餘年來一直太平,厚山峰弟子又常常幹些髒累的體力活兒,我體諒弟子不易,十多年前便不派弟子們守夜巡峰,一直到今夜倒也一直太平無事。」

    「不派人守夜巡峰?」太華派其餘四子一愣,都知道土汀子平時好酒慵懶,可沒想到竟連派弟子守夜巡峰這種大事居然也能放任自流。

    木桑子小鬍子一翹,想笑卻又急忙忍住,藉著咳嗽掩住臉,幾步躥出太華殿外。

    「掌教師兄,你聽聽,你聽聽,老四都懶成這樣了,太華派還有規矩嘛?」火焱子蹦起來嚷道,土汀子頭低下頭,像個犯錯的小書僮,不敢回話,也不敢再看火焱子一眼。

    「先不急著相互指責,厚土峰突現敵蹤,此事非同小可。」金昆子向太華殿外的無限黑暗望去,深邃眸中一片虛空,他淡淡的問:「試問天下,誰敢夜登太華山殺人?」

    「大荒盟,最有可能是大荒盟,沒有其餘門派敢這麼做。」土汀子出聲快速回答,然後暗暗籲出一口氣,一臉感激的看看金昆子,偷眼看看赤髮豎立的火焱子。

    「二十餘年前,本派與雷音寺等幫派聯手在河漢沼澤中奮力一戰,完敗大荒盟群魔。」金昆子劍眉一挑,正色說:「大荒盟便一直躲在大荒山蟄伏不出,今夜為何要刺殺一名普通弟子蘇子昂?」

    「恕師弟愚笨。」土汀子道:「這我可說不上來。」

    「我來說吧。」木桑子從殿外奔了回來,手中提著一具屍體,「撲嗵」一聲扔在太華殿面上,屍體一條腿衣褲被撕成兩半,露出半條僵硬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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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節 生疑

    太華派乃大夏王朝第一修真門派,千餘年間,派中前後出過無數驚才豔豔的弟子,藝成後並未留在太華山入籍為道,而是投身古夏王朝建功立業,為古夏王朝守疆戍邊立下種種功勛。

    古夏王朝歷代君王對太華派均有封賞,除了各種封號外,還有太華山方圓千餘里之內的肥田沃土,目前由土汀子負責對外租給鄉民們耕種.

    土汀子生性慵懶,厚土峰中的雜活安排,均由田大豐負責安排,厚土峰外的雜活,便由大弟子姚勝負責安排。

    青丘縣一名周姓員外,將太華山西峰的數百畝肥沃黑土地,全部租賃耕種,每年向太華山交租納糧,周員外派人在地頭蓋有一片農舍,派了數百名佃戶在農舍中安家種地,春耕秋種,歲月悠悠,從來無人過問。

    旭日初升,曠野中籠罩在一片淡淡晨曦中,田頭山花爛漫。

    天空中,四條璀璨光芒如流星劃過天際,由遠而近飛速馳來,名動天下的太華四子在農舍地頭降落下來。

    「嘿嘿。」木桑子舉目四週一看,見農舍中一片狼藉,人去舍空,不禁苦笑道:「來晚了,咱們又趕了個馬後炮。」

    火焱子臉色赤紅,御器急速在周圍土地迅速轉了一圈,只見田野草色青青,幾十隻耕牛悠然散步,有的正在啃吃稞苗,「哞......」一頭大黃牛一聲長哞,打個響亮噴嚏,對火焱子的劍器轟鳴聲發出強烈不滿,甩甩牛尾巴表示嘲笑。

    「師兄,追不追?」火焱子飛了回來,踏在劍器上問道,木桑子應聲道:「向那追?農夫們顯然提前得知撤離命令,不會拖泥帶水,讓我等能追上。」

    「殺手出現在厚土峰上,田是土師弟租給殺手的。」火焱子一扭頭,向土汀子冷冷詢問:「誰在及時給農夫通風報信?土師弟是不是應當有個說法?」

    「火師哥,我冤枉,地是由姚勝負責租出去的,我從來就沒問過,殺手出現在厚土峰上,我更不知情.....」土汀子臉色赤紅,搓著手不停解釋,就差哭出眼淚。

    「大敵當前,同門間休要相互埋怨。」金昆子一擺手,阻止了兩位師弟的爭吵,道:「土師弟速召姚勝前來,問清周員外的來龍去脈,家居青丘縣何處?」

    「周員外家不查也罷,敵人這是預謀良久,多半不會留下證據。」木桑子從農舍中奔出來,晃了晃手中幾把弩弓,幾柄刀劍,問:「看這個,農夫可不應當有這些東西。」

    頓了一頓,他翹著小鬍子說「據本座所知,這般精緻的黃公弩朝廷只在千牛衛營中才有配發,這伙農夫會是朝廷中人?」木桑子這句話可大可小,如果農夫真是朝廷派來的,那麼原因只有一個,古夏王朝對太華派的勢力已然生疑。

    「且莫亂猜。」金昆子眺望著山谷間的晨曦,淡淡的說:「回太華殿吧,看看蘇子昂醒沒醒,再召姚勝問問周員外的事兒。」

    太華殿中纖塵不染,靈氣繚繞。

    蘇子昂和兩具屍體已然消失,太華五子面色凝重,殿中一股無形的沉重壓力在瀰漫,田大豐與田多多、徐良、楚天、小胖子馮大偉,還有武六七均在殿中站立,基本上凡是與蘇子昂有關的人全部到殿。

    「掌教真人。」田大豐施禮道:「弟子已將和蘇子昂來往的人全部帶到,請師伯明查。」

    「你們之中有人與外敵勾結,到厚土峰殺害蘇子昂。」火焱子搶先站起來,一聲暴喝:「自已站出來從實招認,饒你不死!」暴怒中,他一頭赤鬚根根豎立,眼珠子中噴出一片火星子。

    一股化神真君的無上威壓倏地向數名弟子逼去,殿內幾名年輕弟子嚇的一陣哆嗦,相互看了看,沒一人出頭應聲,田多多與徐良面色嚇的煞白,腿股簌簌顫抖。

    「聽說有人曾和蘇子昂打過架,是誰?」火焱子充滿火焰的眼眸四掃,又吼了一嗓子:「自己站出來說清楚。」

    「掌教真人,我與徐良最多只敢在新人面前耍耍威風,絕不敢勾結外敵殘害同門。」田多多聲如蚊蠅,哆嗦著說:「何況憑我倆的本事,就算要投敵,也沒人瞧的上眼啊。」徐良嚇的「撲嗵」一聲跪地,渾身不停打哆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木桑子起身離坐,一臉笑意手捻小鬍子,緩緩從眾弟子面前踱步而過,伸足碰碰徐良,說:「徐良起來吧,以你的貌相和才智,不論殺手是誰派來的,都不會選擇和你合作的。」

    徐良感動的滿眼圈跑淚,站起來對木桑子恭恭敬敬施了一禮,心中暗自開心,原來一直嫌自已長的醜,如今看來,長的醜自有長的醜的好處。

    「武六七,你是金師兄門下弟子,聽聞你與蘇子昂乃同縣好友,昨日一起探親歸來。」木桑子踱到武六七面前,問:「本座見你從進殿後,目光一直閃爍不定,是否在回鄉探親期間,發現什麼怪事?」

    「諾,弟子遵命!」

    武六七從進太華殿後,心中一直在回想與蘇子昂一路上遇到的人和事,江上縣衙和武安縣如意坊中的事絕不能提,唯有在一雞鳴三郡中發生的事情值的一提,連忙將一雞鳴三郡中的山賊搶女童之事一一講述。

    「救危扶難,俠義本色,你與蘇子昂做的很好,給太華派長了臉!」木桑子看向金昆子,問:「至於山賊一定要搶冬至出生女童的事,掌教師兄怎麼看?」

    「二百餘年前,修真界曾有煉丹鬼才百朴子,煉出九陽大羅丸,和酒服下後,能神力倍增。」金昆子緩緩說:「據傳藥引子必取重陽節出生男童的純陽之血,百朴子最後被江湖道友聯手誅殺,一雞鳴三郡搶女童的山賊,是否目地與百朴子相似?」

    「兩位師兄,說著蘇子昂的事兒,怎麼說到煉丹上去了?」火焱子問道,木桑子捻著小鬍子一笑,嘴角一動還未出聲,土汀子大徒弟姚勝匆匆奔直太華殿,向五子施禮道:

    「稟真人,青丘縣周員外家已經人去宅去,空空如也,弟子辦事不力,請真人們降罪。」

    「先不急於派內問責,外敵已悄然入侵,我等渾然不知,多虧蘇子昂昨夜手刃殺手,才使隱匿暗處的敵人浮出水面。」金昆子不慌不忙的說:「本派從今日起,要上下同心準備迎戰!」

    眾人精神凜然一振,金昆子劍眉一揚,安撫土汀子說:「土師弟與姚勝不必太過自責,厚土峰負責本派內外一切雜務,面對的人太雜,如本座要派人打入太華山,也只有從接近厚土峰弟子入手,土師弟確有失察之過,回峰後要對峰中弟子一一核實身份。」

    「掌教師兄英明,我立刻回峰派人守夜巡峰,一一核實厚土峰弟子的身份。」土汀子聽了金昆子勉勵之言,臉上登時有了笑意,最後問:「蘇子昂人呢?讓我帶他回厚土峰慢慢靜養療傷如何?」

    「土師兄不必了。」水鸞子忽然出聲道:「本座偶然間把蘇子昂帶上太華山,卻令他屢受劫難,如今他已在碧水軒中療傷去毒。」

    「好。」土汀子應了一聲。

    「水師妹,蘇子昂必是知曉什麼敵人非殺他不可之事。」金昆子對水鸞子的安排沒有異意,鄭重交待道:「他醒來後,也許能說出對敵人不利的線索,一定要確保他生命安全。」

    「師兄放心。」水鸞子嫣然一笑,道:「我已令金依蕙專職守護蘇子昂,絕不會有失。」

    火焱子和木桑子對望一眼,誰也未開口說話,但目中透出一絲憂慮,秀水峰從男子居住過,水鸞子突然打破慣例如此安排,其中必有深意,說不準便是出自金昆子的授意。

    如果真是出於金昆子授意,那便說明,這位太華派的主人已對厚土峰上的安全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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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節 碧水軒

    秀水峰上,碧水軒中,一股淡淡草木清香在軒內瀰漫。

    「哎呀!」蘇子昂輕輕叫了一聲,緩緩睜開眼,先映入眼簾的是青瑤一雙清澈如水的明眸,只聽她快樂的呼喚:「子昂哥哥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青瑤妹妹,我沒死?」

    「沒死,沒死,你活的好好的呢。」青瑤伸手擰了擰蘇子昂的耳朵,明眸一片頑皮的笑意,問:「痛不痛?如果痛就是沒死。」

    不等蘇子昂回答,青瑤又崇拜的說:「你一下子殺死兩個殺手,聽說他們全是凝元境的修士,子昂哥哥真厲害。」

    「這是那裡?」蘇子昂渾身腫脹疼痛,轉動目光四處環視,只見四周翠竹床塌、翠竹案几、翠竹門窗,觸目所及根本全是翠竹製品。

    「秀水峰的碧水軒,水師尊把你從太華殿移到這裡養傷,軒外布下禁錮陣法,並有金師姐在軒外守護。」青瑤笑道。「秀水峰守衛森嚴,殺手絕不敢到這來行兇,子昂哥哥且寬心養傷就行。」

    「是水真人救的我麼?」

    「那當然,你中的弩箭上塗有四階妖蛇的毒液,師尊花費三個時辰不停施展靈力封住你全身血脈,防止毒傷迸發。」青瑤道:「然後又用六品淨水靈丹替你拔去餘毒,你才能這麼快醒來。」

    水鸞子的細心呵護,令蘇子昂心中一熱,生出一股久違的溫情,自然想起在桃花小鎮時,母親與蘇子青對自己的百般照顧。

    「水真人呢,我要親口道聲感謝。」蘇子昂問道。

    「師尊今早上被掌教真人叫去太華殿議事了,如今太華山上下如臨大敵,正在逐一排查可能隱匿在太華山中的奸細。」青瑤把知道的情形大約講述一遍,又說了被問及的弟子姓名。

    「武六七都說了什麼?」蘇子昂心中忐忑不安,擔心江上縣衙中和武安縣如意坊中的事讓太華五子知曉。

    青瑤道:「好像說在一個大深山中,發現有山賊趁夜搶女嬰,掌教真人已命木師伯率弟子去深山中查找線索。」

    蘇子昂略略放下心來,輕輕扭動一下脖子,一側目看到塌邊的翠竹案上,放著一個青銅大盆,大盆四方四角,盆外刻有一個個古老符文,符文間滲出一縷縷綠油油的水意,十分顯眼。

    「這個四角大盆好古怪,做什麼用的?」

    「這不叫四角大盆,而叫四季司冰鼎,是水師尊的一件寶貝,平常弟子見都沒見過。」青瑤眉飛色舞介紹說:「這鼎內的水四季寒意如冰,養著師尊從羅剎海中抓來的一目魚。」

    「羅剎海中的一目魚?」蘇子昂一呆,感覺從厚土峰到秀水峰,就像從凡間進了仙境般新奇,忍不住問:「好奇怪的名字,一目魚是做什麼用的?」

    「一目魚是水族六階靈獸,只要沾一點毒物,它立刻暴跳如雷,一目赤紅。」

    碧水軒外光線一動,金依蕙踏門而入,冷然說道:「蘇子昂醒來,我已傳訊水師尊,你倆有話快些說,師尊一會便會駕至碧水軒。」

    「知道了,金師姐凶巴巴的板著臉幹啥?」

    金依蕙瞪了青瑤一眼,見青瑤翹著小下巴一臉挑釁神情,冷冷哼了一聲,晃身出了碧水軒。

    蘇子昂低聲問:「金師姐好像不喜歡我來?」

    「那當然,師尊命她守護你的安全,耽擱她練武修道了。」青瑤氣哼哼的說:「甭理她,師尊之命她不敢違。」

    「哦,怪不好意思的。「

    正午陽光的從窗外照出軒內,軒內光線十足,青瑤對蘇子昂頑皮一笑,伸出鮮豔的小舌頭晃了晃,剛欲說些什麼,便聽碧水軒外傳來金依蕙的聲音:

    「金依蕙見過掌教真人,見過師尊。」

    「依蕙免禮,蘇子昂幾時醒來的?」水鸞子溫聲詢問。

    金依蕙道;「醒來不久,青瑤師妹正在軒內守護。」

    「依蕙,去灶間看看藥熬好沒有,對任何人不許透露蘇子昂已經甦醒,不論那位師姐妹向你打聽蘇子昂的情況,都要向為師稟報。」水鸞子命令道。

    金昆子忽然說:「本座與水真人來過碧水軒也是秘密,更不准洩露!」

    「諾,弟子遵命。」金依蕙低聲應答,腳步聲漸漸遠去。

    軒外光線一動,水鸞子白袍勝雪,金昆子劍眉入鬃,兩人一前一後飄進軒內,軒內頓時出現一股無形的壓力,蘇子昂心中忐忑,忍著渾身疼痛,掙紮著想坐起來。

    「蘇子昂休動,躺著回話即可。」水鸞子溫和說道。

    金昆子俯身看看蘇子昂臉色,又摸摸蘇子昂手腕脈相,笑道:「箭毒已止住,蘇子昂性命確保無恙,水師妹醫術精進如斯,可喜可賀!」

    「師兄在晚輩面前自誇自擂,也不害燥。」水鸞子瞟了金昆子一眼,笑說:「蘇子昂剛剛甦醒,體力尚虛弱,師兄有話撿重要的問吧。」

    青瑤站在水鸞子身後,心想剛才我陪子昂哥哥說了一蘿筐的話,也沒見他有什麼不好,反爾面色更見紅潤,見蘇子昂也正移目看來,兩人心意相通,相互默契一笑。

    「蘇子昂。」金昆子眸光深邃,凝視蘇子昂正色詢問:「兩名殺手甘冒風險,夜闖厚土峰來殺你,一定要有非動手不可的理由,你可知道些什麼?」

    「喏,容弟子仔細想想。」蘇子昂在金昆子深邃目光的注視下,內心幾近崩潰,多虧無間海三年的非人磨礪,心志遠堅於常人,竭力穩住心神說了一雞鳴三郡中的事。

    「沒有別的怪異之事發生?」金昆子略有失望,口氣一頓,問:「黃龍谷之事我已知曉,這兩人有無可能是蔣子明派來的?」

    「沒有其餘怪事發生,是不是蔣子明派來的人,弟子不敢肯定,知道的全說給木真人聽了。」

    金昆子默然不語,劍一般目光在蘇子昂臉上掃了幾掃,說:「從今日起,無本座之命,不得離開碧水軒。」

    「諾,弟子遵命。」蘇子昂一聽能和青瑤朝夕相處,心中大喜連忙恭聲應道。

    軒內光線斜照,四季司冰鼎內水聲盈盈。

    金昆子踱了數步,看看青瑤,劍眉一挑,忽地展顏笑道:「青瑤已然束髮及笄,本座送一件小禮物略表恭賀。」,說完手一張,掌中多了一件薄如蟬衣的透明中衣,款式十分古怪,肘部以下竟沒有衣袖。

    青瑤柳葉眉一挑,一付欣喜的神情,卻不伸手接過,扭頭俏生生的看了看水鸞子。

    「青瑤收下吧,雪蟬衣是你師伯接任太華掌門時,雷音寺無塵方丈送來的賀禮。」水鸞子笑道:「此衣以崑崙山雪蟬翼製成,又經雷音寺以無上佛法粹煉,蘊含佛法庇佑之力,能驅百邪,可拒術法攻擊之力。」

    「謝掌教真人賜衣。」青瑤歡叫一聲,伸手雪蟬衣,美滋滋的反覆端詳,過了許久才想起向金昆子躬身施禮:「掌教真人你真好!」

    「記得師妹當年象青瑤這般年紀,剛突破凝元境,如今青瑤已近凝元境中階,秀水四花更是名聞太華,在江湖中也都有了小許名氣。」金昆子看看青瑤,臉色波瀾不起,說:「四海厲幫主遣使傳書,不日將攜次子厲擒虎上山學藝,頗有與本派弟子聯姻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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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節 下毒

    「聯姻?」水鸞子明顯一愣,但立刻笑道:「青瑤年幼,依蕙傲視男兒,一燕性情奇立獨行,牡丹處事穩重,我個個捨不得,其餘女弟子相貌驚豔者眾多,只是道法修為略差,也不知這厲少幫主能不能看得上?」

    「這個可沒準。」金昆子道:「每位少年仰慕的女子類型各不相同,待厲少幫主上山再說吧。」

    蘇子昂猛然間與太華山兩位首座真人共處一室,心中頗為拘謹,又聽兩位真人談及幫中秘密,知道這不是自已應該聽到的話,便一直閉目假寐。

    「青瑤師妹,蘇子昂的藥已熬好,我端來了。」金依蕙在碧水軒外揚聲叫道。

    「來了。」青瑤兩步躍出軒外,片刻後端回一個藥碗,移步到四季司冰鼎邊,將藥碗一傾,一點藥汁飄入鼎中,鼎內一時寧靜如初,整個過程中,金昆子一言不發,目不轉晴的看著青瑤的一舉一動。

    「師兄是不是疑神疑鬼?」水鸞子笑說:「秀水峰上都是家世背景清清楚楚楚的女弟子,那會藏有影子奸細?」

    「蘇子昂是否甦醒,除了碧水軒內的人,在外人眼中是個謎,敵人第一次冒然出手失敗,如今定在暗處掂記他的生死。」金昆子一笑道:「本座且先用蘇子昂當餌,甩下一個大直鉤,看能否釣上一二條蠢魚。」

    蘇子昂心中一愣,自己不知不覺中竟成了金昆子的一枚魚餌?四季司冰鼎內安靜如初,青瑤手捧藥碗,目詢水鸞子是否喂藥。

    「一目魚太安靜了,師兄說的奸細呢?」水鸞子輕聲打趣,笑聲未落,「嘩啦啦......」一陣水響,四季司冰鼎中驀然開了鍋般熱鬧,一條條白色扁魚不時躍出鼎面,它們的一隻怪目中赤紅一片,顯的妖詭異常。

    「師妹。」金昆子深邃的眸中精芒一閃,一指一目魚,道:「快去灶間抓人!」

    「依蕙,跟我去灶間拿人。」水鸞子白影一閃,已飄出了碧水軒,青瑤眨眨眼,將藥碗放在竹案上,也跟著躥出碧水軒。

    「直鉤也能釣上魚來?」金昆子臉上浮起一抹笑意,瞄了竹塌上蘇子昂一眼,伏身在四季司冰鼎前,饒有興趣的看著一目魚上蹦下跳,意態甚是悠閒。

    蘇子昂在厚土峰上猝然應對兩名殺手時,沒來得及感覺害怕,如今心中「咚咚」狂跳,不知何時得罪何方神聖,竟一直追到碧水軒中要置自己於死地,心中一害怕,竟不知不覺坐了起來。

    「噠、噠、」一陣細碎腳步聲傳。

    碧水軒外白影一閃,水鸞子如一隻仙鶴般掠進軒中,面上一片慍色,疾聲道:「若非師兄謹慎防範,這次蘇子昂小命難逃一死,綠蘭竟是敵人奸細。」

    「綠蘭是否死了?」

    「啊,師兄料事如神,待我與依蕙到灶間查清是綠蘭熬的藥,又趕到她洞府時,綠蘭已口吐黑血,服毒自殺。」

    「本座來猜猜。」金昆子笑道:「綠蘭定然已將乾坤袋中裝滿靈石,丹藥等物品,而且應當是在平時修練的塌上暴亡。」

    「確實如此。」水鸞子驚詫詢問:「師兄剛才一直暗中在我身後跟隨?」

    「師妹,太華山起了一場很大的風,不久還會有暴雨降臨。」金昆子雙眸一掃蘇子昂,嘆道:「若非師妹你將蘇子昂帶上太華山,他無意間驚動了敵人,咱太華五子如今還夜郎自大,恍然不知敵人早已欺上門來。」

    「師兄,有這麼嚴重嗎?」

    「只怕比想像中的還要嚴重,蘇子昂上次在黃龍谷中上交的一個令牌,以本座和木師弟的見識,竟見所未見。」金昆子微微一笑,說:「另外,蔣子明和顏華兩名凝元境弟子,說消失便憑空消失,這背後若無一股強大勢力在支撐,絕無可能。」

    「是大荒盟在反撲嗎?」

    「也許吧。」金昆子皺皺眉,道:「只是本座沒料到,連秀水峰一群女修中也被滲透進暗樁影子。」

    略一停頓,又說:「敵人處心積佈局十數年,如今他們在暗,我們在明處,唯一應對的法子便是小心謹慎,以靜待動。」

    「咣、咣、咣、」軒外傳來一陣悠揚的鐘聲,聽聲音似是從太華殿方向傳來。

    噠、噠、又是一陣腳步聲響起,金依蕙和青瑤也衝進碧水軒,看見蘇子昂一切無恙,均鬆了口氣,再一看金昆子和水鸞子的臉色,兩名少女頓時也繃起臉,一言不發。

    「哎,師兄,你怎麼提前知道綠蘭的死況呢?」

    「她是被自殺的,因此一定會如此。」

    「被自殺?」

    「太華殿中有急事,本座先走一步,敵人也許仍會派人加害蘇子昂,你等注意嚴加提防。」金昆子大步跨出碧水軒。

    「師兄,被自殺是什麼意思?」水鸞子好像比青瑤還好奇,追出軒外詢問。

    「只有師妹才會相信,綠蘭口吐黑血而死,就是真正自殺。」金昆子遠遠應聲道:「青瑤和依惠肯定都不信。」

    「掌教師兄此話何意?」水鸞子美目流轉,輕聲念叨,回頭見眼前青瑤眸色清澈,一臉茫然,而金依蕙板著臉不動聲色,立刻詢問:「依蕙,你好像知道些什麼,且替為師解釋一下?」

    「稟師尊,弟子也只是猜測,不敢亂說。」金依蕙小心翼翼回答。

    「依蕙快說,快說。」水鸞子連聲催促:「今日不論說錯什麼,為師都不怪你。」

    「綠蘭提前將靈石和貴重物品存放在乾坤袋中,顯然已準備逃遁,她動手給蘇子昂下完毒後,本應迅速逃走。」金依蕙輕聲說:「可事實她並沒有迅速跳走,而是服毒自殺,一切似與常情不符。」

    水鸞子輕輕點了點頭,金依蕙又小心翼翼的說:「綠蘭若非自殺,便說明秀水峰上還有一名更強大的同夥出手將她擊殺。」

    「哎呀,為師還真沒想到這一層。「水鸞子醒悟過來,隨既又想起了什麼,臉上浮起一抹慍色,氣憤的叫嚷:「掌教真人方才是不是暗示本座愚蠢?」

    化神真君一怒,碧水軒中登時道念縱橫,靈氣四處驚散,山一般的壓力暗自四處湧動。

    「撲嗵」一聲,金依蕙立刻跪倒說道:「弟子可沒說掌教真人是這個意思。」

    「他就是這個意思!本座還未老呢,便遭掌教師兄嫌棄,我要去太華殿討個說法。」水鸞子一改往日儀態萬千的悠然,氣啉啉說完,白胞一閃人已經飄出碧水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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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節 美顏湯

    青瑤在一邊偷眼看看金依蕙的臉色,柳眉頑皮的上下跳躍,幸災樂禍的說:「師姐起來吧,師尊跑去找掌教真人打架了,兩位真人打架一定精彩,咱要不要去看看熱鬧?」

    金依蕙冷著臉站起來,一言不發。

    「壞了壞了,師尊若與掌教真人一會打起來,兩人頭髮也打散了,臉也抓破了,掌教真人最後得知是金師姐在水師尊面前挑事,師姐說這事可怎麼辦?」青瑤笑聲如鈴鐺般清脆,她躥出碧水軒,叫道:「我先去先找幾粒散血化淤的丸藥,給師姐備用。」

    「青瑤敢戲弄我?看我不撕破你的嘴。」金依蕙一改平日冷豔,憤怒的大叫著追出碧水軒。

    蘇子昂從厚土峰遭到陌生殺手刺殺的事情上,得到一個血的教訓,知道事情太多,極有可能被殺人滅口,如今聽金依蕙大聲發怒,立刻知趣的躺倒,將眼晴閉緊似睡著了一般。

    他心中忽然想起一件事,按理說自己身受重傷,理應一動不能動才對,可為何自己身體好像也沒有那麼糟糕,如今只是略感氣短而已,莫非是在無間海中喝了二年湯滋補的原故?

    霞光燦爛,在山尖上輕輕徘徊,碧水軒中春光明媚。

    天近午時前,蘇子昂躺在竹塌上無聊的看著窗外翠竹,一道劍芒忽然從霞光中掠空而來,徑直在碧水軒外停住,水鸞子白袍飄飄從素水劍上跳了下來,美目顧盼四下一望。

    「見過師尊。」金依蕙連忙過來參拜,先偷偷瞄了一眼,見水鸞子面上絲毫沒有半分怒氣,一直提著的心登時放了下來。

    「師尊,師尊你回來了,說好的和掌教真人打一架呢?」青瑤不知從那裡鑽出來,笑嘻嘻的問:「是不是感覺不是掌教真人對手,自己害怕了,跑回來了?」

    「胡鬧。」水鸞子臉一繃,嗔道:「再若胡鬧,看為師不重重罰你!」

    「哎呀,師尊真生氣了。」青瑤立刻抱住水鸞子胳膊左右搖晃,撒嬌說:「青瑤知道錯了,師尊不要這般小氣,咱不生氣行不?」

    隨後,她看看金依蕙,柳眉一豎,大叫:「金師姐你為何不幫我向師尊求情,以後不和你好了。」金依蕙面無表情,眼珠也不肯多轉一下,彷彿什麼也沒聽到一般。

    「蘇子昂如何了?」水鸞子一伸手,將青瑤抓到身後,邁步進了碧水軒,見蘇子昂仍然閉著眼,連忙上前檢查了一下傷口,又號了號脈。

    「蘇子昂見過水真人。」蘇子昂趕緊睜開眼,真誠的說:「感謝水真人......」

    「休要多禮。」水鸞子看看蘇子昂,忽然笑道:「方才掌門師兄誇你足智多謀,木師兄說你福大命大運氣好,土師弟讚你為人老實肯幹活,難道本座真的從平原郡撿了個寶貝回來?」

    青瑤從一邊遞話說:「師尊,師尊,咱商量個事兒成不成?」

    「說吧。」

    「子昂哥哥傷好後,多半要回那個黃龍谷種靈參,可暗中有這麼多壞人想害他。」青瑤看看水鸞子的臉色,又強調說:「肯定還有許多壞人要害他,比如顏師姐就會去殺他,不如你發發善心,收子昂哥哥為秀水峰弟子吧。」

    蘇子昂聞言一愣,忽見水鸞子背後的金依蕙忽然低頭一笑,如一朵梅花在冰雪中璀璨盛放,一笑傾城傾國,可一瞬間,這位冷豔少女又一板臉,恢復到以往冷若冰霜的神氣。

    原來她會笑!

    「收蘇子昂為秀水峰弟子?」水鸞子啞然失笑,說:「太華山上數千名世家男子弟,那個不想成為秀水峰弟子?青瑤你是想讓蘇子昂成為眾矢之的嗎?還是嫌嫉妒他的人不多,不夠強?」

    「不收就不收,還強調那麼多理由,人家子昂哥哥還沒說怕呢,師尊你倒替人家怕上了。」青瑤見水鸞子臉色一變,立刻一步躥出碧水軒,跑的沒了影子。

    」小丫頭胡言亂語,你休要當真。「水鸞子看看蘇子昂,道:「你體內的恢復能力天生異稟,按理說這箭上的蛇毒你最少需要二個月左右時間才能拔清,可如今僅幾日功夫便全身血脈暢通無阻。」

    說到這,水鸞子忽然問了一句:「蘇子昂,你在平原郡是否還有其他奇遇?」

    「稟真人,在平原郡我曾被山匪擄走關在一座大山上,土匪頭子擄了個馮公公替他熬湯喝。」蘇子昂看看水鸞子臉色,繼續說:「馮公公據稱是來自洛都宮中的公公,我給馮公公打了兩年下手幹活,學到了不少熬湯的本事,也喝了不少湯,其中有一種湯叫固元淬髓湯。」

    「固元淬髓湯?」水鸞子美目顧盼,想了想,說:「光聽這湯名是武士鍛骨淬髓專用的,這是高階武士的不傳之秘,那馮公公什麼來頭?什麼模樣?」

    「據他自己說是從宮中來的,除了熬湯時愛說話,平時和金師姐一樣不愛說話。」蘇子昂看看金依蕙,又隨口說了一句:「平時總是凶巴巴的。」蘇子昂原意想說馮公公不喜說話,免得水鸞子問來問去自己說露了餡,最後一句話隨口說完,心頭立刻警覺:「壞了,又說錯話了!」

    果然,金依蕙星眸中怒意一閃,狠狠白了蘇子昂兩眼,想來因礙於水鸞子在旁卻一聲不吭。

    水鸞子渾然不覺,問:「你喝這湯多久了?」

    「兩年多吧,主要是奉命嘗湯。」

    「熬這湯的主材是什麼?」

    「應龜的八階妖丹,還有許多珍貴的天材地寶。」蘇子昂又挑著配料藥名說了幾個名字。

    「應龜的妖丹?」水鸞子凝眸想了想,說:「擄你的這個土匪頭子最少是十階武士,這一鍋湯熬下來需要數十萬左右靈石,這土匪頭子如何稱呼?」

    蘇子昂心頭一亂,卻立刻說:「好似叫羅一刀,平時寨中大夥全叫他羅大王。」

    「羅一刀?從來未曾聽聞過。」水鸞子輕輕搖搖頭,說:「江湖中真是藏龍臥虎,一位不顯名不露姓的土匪頭子竟是十階以上武士,他寨中定然還有與他修為相同的元嬰修士,不然他們擒不住應龜。」

    蘇子昂能少說一句是一句,只聽水鸞子又問:「除了這固元淬髓湯,你還會熬其它什麼湯呢?」

    「十餘種吧。」蘇子昂隨口說了幾個湯名,心中忽然靈光一閃,想起水鸞子好似十分在意容顏,便有意說:「羅大王雖是男子,卻特愛喝美顏湯,除了三清白玉湯外,還有一種淨水湯效果特別好,能令人的肌膚渙發青春,永不衰老。」

    「還有這種湯?」水鸞子聲音中悄然間透出一股欣喜,問:「這湯主材是什麼?怎麼熬的?」

    「主料是星羅菊和旱蓮。」水鸞子是醫學聖手,更善於煉製丹丸,蘇子昂不敢馬虎,連忙將配料和熬製方法大約說了一遍,果然發現,水鸞子眸光又亮了幾分。

    「配料長春殿藥坊中大多有,主材星羅菊本座只聞其名,確從未見過真容,但想來在太華千界山中一定也找的到。」聽水鸞子話中意思,竟然已經開始準備熬製淨水湯了,果然水鸞子又問:「蘇子昂,你認識星羅菊和旱蓮的模樣嘛?」

    「認識。」

    「那就好......」

    「停。」青瑤在碧水軒外忽然喊叫,她一步搶進來打斷水鸞子的話,向蘇子昂搖手道:「子昂哥哥,你毒傷未曾痊癒,可不能替師尊熬製淨水湯。」

    「青瑤!」水鸞子臉一繃,美目中騰地升起一股怒意,一道無名的威壓立刻在碧水軒中迅速瀰漫,可是不久後,這位秀水峰首座美目一轉,笑道:「也是,不論做什麼也需等蘇子昂毒傷痊癒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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