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射天妖 作者:濱城小道(已完成)

 
Babcorn 2017-11-6 12:43:3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1 31503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7:57
七十節 斬蛇

  蘇子昂早有防備,身體像一隻兔子般彈身而起,一邊向遠處跑,一邊向青瑤和金依蕙揮手,口中大叫:「別過來,讓它追我。」

  金環蟒對闖進自己領地的人族十分惱火,身體快速蠕動著,向蘇子昂風一般追去,一路上飛沙走石,金依蕙「唰」的祭出留寒刀,拉著青瑤遠遠兜了個圈兒向蘇子昂迎去。

  蘇子昂渾身汗毛乍立,如飛般向小溝衝去,一邊跑一邊將手中血衣在地面上拖曳,金環蟒怒氣更熾,張開巨口發出嘶嘶的低鳴聲,一路緊追不捨。

  厚背七環雁翅刀倒立著豎在地面上,蘇子昂忽然發現,刀尖上竟忘了放上草葉掩蓋,只是此時已容不得他細想和重新佈置,只能企盼殺蟲大俠所言不虛。

  妖蛇類的眼神都不好,或者說它們根本不用眼晴看路,只是憑氣味和地表震動來追逐獵物。

  蘇子昂一大步從七環厚背翅刀上方跨過。

  「轟隆隆......」稍頃間,金環蟒粗長身軀已從厚背七環雁翅刀尖上快速滑過,仍然一往無前,仍然土石翻飛,聲勢驚人。

  蘇子昂向前一個御風術,飄出數丈遠後回頭一看,只見金環蟒身後拉出一條長長的血痕,心中登時放下心來,又向前衝了數十步,一直緊追不捨的金環蟒忽然在地上左右翻滾,水桶般的尾巴將地面抽打的塵土飛揚。

  倏地,它扭頭向河流中躥去,爬行的速度卻越來越慢,在離河流數丈遠的地方又是一陣扭動翻滾,最後一動不動。

  「它死了。」青瑤歡叫著衝了過去。

  蘇子昂橫上一步,擋在青瑤面前,叫道:「青瑤妹妹慢,這大長蟲體型如此巨大,一時只怕未死透,等一下過去。」

  金依蕙慢慢跟了上來,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蘇子昂,說:「一年前我道法剛突破凝元境後期,曾與青木峰一名師兄聯手殺一條金環蟒,鬥了半個多時辰,最後金環蟒潛入水中不肯上岸......」

  「哈哈,子昂哥哥就是聰明,不出半分力氣便將它一擊絕殺。」青瑤毫不吝嗇的送出誇獎,祭出流螢青綾「啪」的擊在金環蟒頭上,這條河中霸王仍然一動不動,顯然已然死透。

  蘇子昂揚揚手中短劍,說:「收拾天材地寶其實需要不同的工具,用這短劍也就是湊合著用。」

  「咱這次回秀水峰後,明日去一趟華清城。」金依蕙臉上浮起一抹笑意,有些神采飛揚的說:「蘇師弟需要什麼?在華清城中一次性購齊,依你這個法子,千界山中的金環蟒一條也跑不了,咱以後賺起靈石來又快又省事。」

  對於普通修士來說,靈石的需求永遠是個無底洞,越多越好,利用道法神通擊殺妖獸時,需要準備各種靈丹來隨時補充靈力,一天收穫有限,而且還具有一定危險。

  「行,一切聽金師姐的。」蘇子昂對鼎鼎大名的華清城也心生好奇,急欲一睹雄城仙姿,只聽金依蕙又說:「蘇師弟在此將這條蟒蛇收拾一下,我與青瑤師妹向前找找,看看能不能捕到一頭白尾靈羊。」

  「行。」

  蘇子昂爽快的答應下來,剝蟒皮,挖妖丹等充滿血腥的髒活兒,原本也沒指望兩位美貌女同門染指,兩盞茶後,一條粗大的金環蟒分割完畢,蟒皮和妖丹被收好,這名來自桃花小鎮的少年一個人做著岸邊望著河水默默的想著心事。

  天空白雲翻滾,平原風清宜人。

  蘇子昂除了想起鄭氏和蘇子青外,還想起了蘇子青和無間海中熟悉的人,甚至忽然想起來啞巴少女,最後想到太華派所認識的同門,更想到了青瑤和金依蕙,青瑤天真頑皮,卻有一付俠義心腸,若無她出手相助,自己在這太華山上定然落不到好處,金依蕙表面上冷若冰霜,偶爾也會笑靨如花......

  「子昂哥哥,白尾靈羊跑了。」青瑤順著河邊跑回來遠遠大喊,從口氣中便能感受到她的懊惱和沮喪,蘇子昂迅速站起來,安撫說:「不怕,咱沿著河流找過去,抓不到白尾靈羊便捕殺金環蟒,這金環蟒可是五階妖獸,比白尾靈羊強多了。」

  他看了看青瑤身後,問:「金師姐呢?」

  「她在前方尋找妖獸了,說是希望能找到六階妖獸的蹤跡,讓我回來喊你過去。」

  「嗯,咱走吧,這蟒皮和妖丹你收好。」蘇子昂等青瑤將蟒皮和妖丹放進乾坤袋中後,問:「青瑤妹妹去抓白尾靈羊為何失敗?」

  「我太急於求成,御風術和一鶴排雲術沒掌握好,僅僅慢了一點,便讓那頭該死的白尾靈羊混進羊群中找不到了。」青瑤簡單說了一下捕捉白尾靈羊過程,問:「子昂哥哥,我是不是挺笨的?」

  「你可不笨,青瑤妹妹是我見過最機靈的人了。」蘇子昂誇獎一句,忽然問道:「捕捉白尾靈羊為何不使用弓箭?」

  「從無同門使用弓箭獵殺白尾靈羊。」青瑤解釋說:「我們太華派乃天下第一玄門大派,派中有無數精妙道法神通不去修練,卻要學江湖散修或軍中武士那種擎弓拽箭的粗笨活兒,一來要被同門恥笑,二來要被師長訓斥不務正業。」

  蘇子昂一想,確實如此。

  在太華山這座仙氣飄渺的靈山上修道,若每天拎著弓,背著箭出來殺白尾靈羊確實有些不倫不類,而弓箭對付如金環蟒這種妖獸也無能為力,不過若論獵殺二階妖獸白尾靈羊,還是弓箭最為好使。

  一道灰色身影沿著河游岸邊大踏步走來,灰袍下的身材婀娜多姿,雖隔著一身厚厚灰袍,仍能感到一股青春妖嬈的氣息在上下跳躍。

  「我方才想通了,修道講究循序漸進,這進補的固元淬髓湯也應大體如此。」金依蕙遠遠說:「咱最近還是殺些五階妖獸,一來給蘇師弟和青瑤師妹練練手,二來也試試這湯的效果如何。」

  「金依蕙,啥事也不如你修道重要。」青瑤大翻白眼。

  「當然,這個世上,實力代表一切。」金依蕙瞟了青瑤一眼,道:「修士不想盡一切辦法提高實力,那修什麼道?」

  「玩玩不好嘛?」

  「不好。」金依蕙冷冷應答一聲,扭頭就走,留給青瑤和蘇子昂一道高傲的背影。

  青瑤不甘示弱,衝著金依蕙的背影晃晃小拳頭,然後向蘇子昂伸出濕潤的小舌頭晃了晃,嘿嘿一笑,一步三跳的向金依蕙追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7:57
七十一節 大黃弓

    三人當天在平原中收穫不錯,先後獵殺三條金環蟒,一頭白尾靈羊,挖到了數十株天甘草,天甘草是四級靈草,據青瑤說在長春殿藥坊中一株能換一百靈石,還找到三株五品靈材銅皮斛,一株銅皮斛在藥坊能換八百到一千靈石不等。

    午後不久,金依蕙看看天色,說:「今天獵到的白尾靈羊和蟒肝蟒皮極早送到華清城賣了吧,這羊肉晚一天去價格會便宜不少。」

    「去、去、眼下便去。」青瑤拍拍乾坤袋,雙眸灼灼放光,大叫:「今天來千界山半日,本姑娘也算一名小富婆了,再也不用時時伸手向師尊要銀子要靈石要丹丸了,哈哈。」

    金依蕙瞥了一眼青瑤,嘴角一翹想說些什麼,星眸中光采一閃,卻又硬硬將話憋了回去,三人一起依原路返回太華山傳送陣法處。

    「子昂哥哥,從這個畫有山門的小亭子中過去,就是南山門,出了南山門,便是華清城了。」傳送陣前,青瑤指著一座小亭子介紹道。

    從南山門到華清城要經過兩道哨卡,巡山守衛全是黑色道袍的銳金峰弟子,見到青瑤和金依蕙出現後立刻一臉笑容,等見到蘇子昂後又全是一臉愕然。

    「金師妹,青瑤師妹,你們這是剛從千界山中下來嘛?」一名長著鷹勾鼻子的高大男道看看金依蕙和青瑤身上灰袍,又指著蘇子昂問:「這位是?」

    金依蕙一回到太華山,神情立刻冷若冰霜,青瑤熱情的應道:「趙師兄,這位是蘇子昂師兄,我們去趟華清城賣點東西。」

    「蘇師弟好。」趙師兄大鷹勾鼻子一翹,眯著眼看了蘇子昂兩眼,然後笑著揮揮手說:「快去快回,趕在宵禁前回來。」

    「好了。」青瑤揮揮手,領著蘇子昂出了南山門。

    眼前視線驀然開闊,一座雄城靜靜的矗立在山腳下,天空白雲蒼狗,太華山仙氣飄渺,而山下的華清城散發著一股滄海桑田的紅塵氣息。

    「子昂哥哥,你知道嘛?」青瑤見蘇子昂望著華清城愣愣出神,便湊過來說:「華清城是古夏王朝第二大郡城。」

    「第一大城是?」

    「那還用說,當然是帝城洛都了,華清城是修士之城,凡是和修士有關的法器和天材地寶,在華清城中均有人出售和買賣。」

    二人說話間,卻見金依蕙已然拾級而下,走出老遠了,青瑤蹦蹦跳跳跟了下去,遠遠的喊:「子昂哥哥,快來啊!」

    華清城巍然屹立,給蘇子昂一種震撼的感覺,一切都符合王朝第二大郡城的標準,高達數十丈的城牆,寬敞的街道,城門前鎧甲光亮的士兵......

    金依蕙和青瑤收起氈帽,整理了一下灰袍和髮髻,露出清麗脫俗的臉龐,向守城官兵出示了一枚太華派令牌,立刻被守城官兵熱情的放進城去,對蘇子昂連問也沒問一句。

    城中樓閣重疊,處處人流如織,比蘇子昂見過的平原郡不可同日而語,而且穿著打扮千奇百怪,有不少人均在身後背著各式各樣的武器,還有人手中牽著一些虎豹類的野獸。

    「青瑤妹妹,那些人手中牽著野獸做什麼用的?」

    「在咱古夏王朝,修士和武士是主流,但也有一些人走偏門,這些人好似叫召靈士或靈修,養野獸或其它妖物來輔助作戰。」青瑤略一停頓,向金依蕙問道:「我說的沒錯吧,金師姐?」

    「嗯。」金依蕙應了一聲。

    金依蕙對城中商舖位置異常熟悉,收白尾靈羊的是一位胖的沒脖子的吳掌櫃,一見白尾靈羊,立刻笑的眼皮子上全是油光。

    「兩位是太華山上的仙姑吧?這種白尾靈羊有多少,小人收多少,價錢是這華清城中最高的。」吳掌櫃堅起兩根油膩膩的手指,道:「大羊二千靈石,小羊一千五百靈石。」

    蘇子昂湊上去說:「吳掌櫃,以後我來送羊行不。」

    「行,行。」吳掌櫃笑道:「誰來送都一樣,只要肉新鮮就行。」

    離開吳氏肉鋪後,金依蕙又帶著蘇子昂和青瑤將蟒皮賣給了一家賣修士用品武器鋪,武器鋪中鋪滿各種武器,牆上掛滿各式各樣的弩弓和鎧甲,蘇子昂忽然來了興趣,指著一張看上去十分精緻的黃木弓問:

    「掌櫃的,這弓怎麼賣?」

    「仙道你真識貨,這把是上等大黃弓,三百靈石一把,附贈十根羽箭。」武器鋪錢掌櫃熱情的介紹生意:「這把大黃弓射三百步一點問題也沒有。」

    「金師姐,青瑤師妹。」蘇子昂將大黃弓拿在手中擺弄了一陣,試著一拉,一用力便拉弓如滿月,高興的說:「我想買把大黃弓用。」

    「行。」青瑤直接付了三百靈石,然後和吳掌櫃討價還價:「以後我們打到的金環蟒皮會很多,可以全賣給你,你得多給一百支羽箭。」

    「三位是太華山下來的仙道吧?」在得到青瑤肯定答覆後,錢掌櫃眉開眼笑的說:「好,好,只要三位能將這金環蟒的皮全賣給我,今天我先送三位一百支箭,以後這羽箭我半折價錢賣給三位。」

    蘇子昂問:「這蟒皮做什麼鎧甲用的?」

    「做土龍甲用,人們管這蟒蛇叫土龍,這土龍甲穿上後,普通的大黃弓便無法射穿它。」錢掌櫃又道:「這土龍甲不重,又堅固耐用,就是有一個毛病,它不透氣,眼下這天穿在身上不動能燜一身汗。」

    停了一下,他又笑著說:「這太華城中成千上萬的散修們想打個妖獸,穿上土龍甲有時總是能保條命是不?」

    正說著,一群黑衣人忽然從武器鋪外吵吵嚷嚷的過去,人數浩浩蕩蕩,看模樣竟有數百人光景,錢掌櫃瞄了這夥人一眼,臉色微變。

    青瑤看到來了興趣,奔到店舖門口看了一眼,回頭問:「錢掌櫃,他們是誰?這麼多人要做甚去?」

    「這是顏府的人。」錢掌櫃欲言又止,最後說:「他們做甚我卻說不明白。」

    話音剛落,青瑤早蹦出武器鋪跟了上去,金依蕙伸手一把沒抓住,立刻跟了出去,蘇子昂向錢掌櫃打聲招呼也匆匆追了出去。

    錢掌櫃在武器鋪內探頭望著三人遠去的背影,自言道:「全是你們太華派的家事,有啥可看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7:57
七十二節 討人

    前方,一群黑衣人簇擁著兩名年紀十三四歲的藍袍少年快步前進,人人神態驕橫跋扈,這群人沿著道路七拐八拐,最後在一戶府邸門前停下了腳步。

    面前府邸外觀十分氣派,門前左右擺有一對石獅子,厚重的朱漆大門,大門上包著黃色大銅釘,門前全用大塊青石鋪徹,顯的素淨穩重,門牌上寫著常府兩個字。

    四名府兵模樣的男子正在府門前站崗,見一眾人氣勢洶洶前來,立刻站在石階上攔住去路。

    「在下常府顏文和弟弟顏武。」一名藍袍少年上前拱手施禮,叫道:「登門求見常世伯,煩幾位給通報一聲。」

    四名府兵中立刻有一人飛奔進府,時間不長又奔了出來,回稟說:「顏少爺,族長老爺不在府中,請兩位少爺隔日再來。」

    「廢話,我們天天來,天天全是這託詞,認為我哥倆傻嘛?」藍袍少年顏文眉毛倒豎,指著常府大聲咆哮:「我姐不明不白失蹤了,定和常子達有關係?今日常族長不出來給個交待,這事不算完!」

    「不算完。」

    「不算完......」一群黑衣男子一起振臂高呼,聲勢頗為壯觀,此時常府門前除了顏府一群黑衣人,還圍上來一群不明真相的看熱鬧百姓,四周立刻人聲鼎沸。

    「常子達!」

    這個名字像一道洪亮的鐘聲,轟然傳進蘇子昂耳中,他登時想起黃龍谷中暮時準點出現的蕭瑟身影,僅憑顏文三言兩語,蘇子昂便將事情緣由大約猜想明白,但自己當時已將常子達去世前後的事一字不落的告訴火焱子和木桑子,那今天常府門前又唱的是那一出?

    常府大門依然緊閉,府中主人不曾出來應答,只留下四名一臉尷尬而無奈的府兵。

    「姓常的出來一個活的說話?」先前一直沒說話的顏武沖上去,放開大嗓門火刺刺的叫嚷:「再躲起來的話,休怪本少不顧顏常兩氏多年世交舊情,衝進去揪人了。」

    身後一群黑衣男子立刻又大聲附和:「出來個活的,出來個活的......」四周人群一片喧嘩,顏文連忙沖上去,將顏武拉下來,兩人在低聲說著些什麼。

    一頂青簾小轎從遠處顫悠顫悠而來,穿過人群徑直奔到顏文和顏武面前停下,轎簾一挑,出來一名蒙著面紗的高個女子。

    「七弟,八弟,常府有人出面解釋嘛?」

    「沒有呢,三姐。」

    「你倆這男人怎麼當的?真慫包!」三姐先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訓斥,然後說:「當年常子達為接近顏華,在顏府曾百般許諾,說會照顧好顏華一輩子,結果呢?」

    略一停頓,三姐一指常府大門,尖聲道:「如今常子達死了,顏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這一切說不準就是常府的陰謀詭計。」

    聽人背後如此評價常子達,蘇子昂心中一酸,深深替常子達感到不平。

    常子達臨死前還怕顏華受到一點傷害,可最後還是因顏華而死,而不知情的顏族子弟卻在逼問常府要人,只聽三姐繼續諷刺顏文和顏武,說:「顏華可是你倆的親姐姐,你們一對慫包,還不沖上去砸門,眼下動手還來得及,晚了顏華怕是要出事。」

    「和姓常的拼了。」

    顏武立刻像紅了眼的公牛,飛步衝向常府,府門前值守的四名府兵伸手一攔,顏武飛腿一踢,將一名府兵踢開,口中怒喝:「讓我進府理論,不然休怪小爺手下無情。」

    其餘三名府兵連忙攔住顏武,確是不敢動粗,原本一直略顯膽小的顏文從後面撲上去,「砰」一拳將一名常府府兵的鼻子打破,口中大喊:「來人啊,上來拉開他們,咱們衝進去找常府的人理論。」

    身後的黑衣男子得到命令,一起擁了上來,將四名府兵團團按住,眾人劈哩啪啦打起朱漆大門來。

    「金師姐。」青瑤低聲說:「他們說的顏華是不是秀水峰的師姐?」

    「嗯。」

    「是那個烈火峰常子達欺負顏師姐嘛?」青瑤柳眉登時豎了起來。

    「不知道。」金依蕙忽然說:「那個三姐絕非善茬,她在挑事。」

    蘇子昂正在考慮是否上前替常子達打抱不平,向眾人說明當日真相,聽金依蕙一說,只見前方三姐正叉著腰,顛著腿兒在美滋滋的看熱鬧,雖然蒙著面紗,但從抖動的身體上,能感覺出她內心的得意。

    「嘎」一聲。

    常府的大門忽然開了,從門中出來一名身材修長的赤袍男道,他靜靜的站在府門前一言不發,身上透出一種無名威儀,府門前的顏文和顏武登時腰一哈,停住了手。

    青瑤叫道:「這不是烈火峰常子建師兄嘛?」

    「嗯。」金依蕙應了一聲。

    「在下顏文見過常大哥。」顏文一拱手,然後說:「家姐被常子達帶上太華山修道,至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請常大哥給個說法?」

    「家弟已亡,你們要何說法?」常子建頓了頓,道:「一切真相盡在家師火真人處,顏府若是不信我的話,大可請藥坊顏長老當面詢問家師。」

    他抬頭看看遠處圍觀的人群,勸道:「常顏兩府多年世交,又都是華清城中的體面人家,兩位兄弟今日且退了如何?」

    「行。」顏文應答,顏武卻說:「不行,我姐當年是常子達帶上太華山的,如今她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你們休想拿太華派來壓人,這不行。」

    「其實......其實家父早已向顏爺爺打聽過,不過顏爺爺一直也沒回個囫圇話。」顏文看看常子建,說:「越這樣家中越是著急,家母已數次吵鬧,今日她還想來常府討個說法呢。」

    常子建眉間閃過一絲無奈,道:「家弟去世之事也甚是蹊蹺,只是家師說的明白,子達為奸人所害,仇由太華派負責報,實情便是如此。」

    「姓常的騙子!」

    三姐從後面顛著步兒湊上去,指著常子建怒叫:「少拿太華派什麼真人來壓人,這裡面一定有骯髒黑幕。」

    「道友貴姓?」常子建臉色一沉,肅聲道:「在下師尊乃烈火峰火真人,道友你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扣他一頂骯髒黑幕的大帽子,可有根據?」

    「她是我三姐,叫顏芳。」顏文立刻在一邊介紹,剛欲說什麼,顏武從旁邊插上話來:「火真人有什麼了不起?太華派有什麼了不起?我顏氏每年給你們太華派的供奉何時少了半兩銀子?」

    「這小子三句話不離太華派,太華派招他惹他了?」青瑤原本同情顏華,如今登時惱火起來,金依蕙伸手將青瑤小手攥的緊緊的,只聽顏芳讚道:「顏武說的好,你太華派只是一個江湖門派,把我顏氏子弟弄沒了,還強詞奪理不讓說,這其中沒有骯髒黑幕誰信?」

    不等顏華說話,顏芳一歪脖,大叫尖叫:「反正我不信!」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7:57
七十三節 直言

    「顏芳?」常子建好似想起了什麼,說:「聽說你容貌和心計都不如顏華,聽說你從小便事事和顏華吵嘴打架爭尖兒,卻次次敗北,然後又次次厚著臉皮挑事兒。」

    「常子建你不要臉!」顏芳一聲尖叫,潑婦般大罵:「顏文、顏武你倆瞎了還是聾了?這姓常的欺負你們姐姐,你們沒看見麼?」

    顏文和顏武相互看看,卻沒有應聲,兩人對常子建好似極為忌憚。

    「她一定是個醜八怪,所以帶個面紗不敢見人。」青瑤高興的搖頭晃腦。

    「嘩啦「一聲,後面人群一分,兩頂青簾小轎從人群中快速穿來,轎剛一落地,兩名穿著綢緞裙襦的中年婦人從轎上奔下來,一開口便叫道:

    「孩兒,誰欺負你們了?」

    「娘,嬸娘你們來了?」顏文望見二名婦人,上前施禮道,顏武卻指著常子建大罵:「這姓常在這充大尾巴狼,用太華派的火真人來嚇人,咱常府供奉太華派多年的銀子全成喂狗了。」

    青瑤腳步一動,便欲衝出去,卻依然被金依蕙緊緊攥住,低聲道:「這群人中除了顏芳修有道法,其餘全是普通人,動手不得。」

    「呔。」常子建一聲嗔喝:「你等與常府有事說事,不要事事污及太華派,別忘了顏氏三名長老也是太華派的,還有多少顏氏年輕子弟也在太華派修道。」

    「哎喲,好威風,好煞氣。」一名方臉胖婦人絲毫不懼,上前一步指著常子建鼻子罵道:「小子,太華派有啥了不起?便是我族長老爺在此,我也敢這麼說。」

    她口氣一頓,眼角掃掃身邊的圓臉瘦婦人,問:「你說是吧,大姐?」

    「是的。」圓臉瘦婦人應了一聲,眼淚頓時濺了起來,湊上前大聲哭叫:「我活生生的一個大閨女,讓常子達那個畜生拐上太華山修什麼道,人呢?人呢?你常氏把我閨女交出來,不然今天我就撞死在常府門前。」

    她一邊說著,一邊拿眼四下瞅常府門前的大石獅子,口中繼續哭叫:「我閨女不明不白的沒了,我也不活了。」方臉胖婦人也在一邊干抹眼淚,大聲幫腔:「大姐不活了,我也不活了。」

    「娘和大娘別犯傻,咱不死,咱就向常府和太華派要人。」顏芳顛著步兒搶上前,一隻手拉住一個婦人,歪著脖子問:「姓常的,今天不把顏華交出來,顏氏和你常氏沒完。」

    三名女人一哭鬧,常府門前登時人山人海,常子建臉色蒼白,手腳氣的發抖,卻又不知如何應對。

    「常子達是不是把顏華害了?」顏芳忽然大聲喝問:「聽府中族人說顏華後期對常子達越來越不滿意,兩人曾數次爭吵?」

    「是啊,是啊,我閨女說了,她要和常子達解除婚約。」圓臉瘦婦人哭嚎道:「一定是常子達這個畜生用強不成,把我閨女給害了!」

    「常子達師兄不是那樣的人!」

    一道陌生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聲音雖然不高,確異常堅定,蘇子昂終於下定決心替故人鳴冤,他從人群中擠出來,說:「我做證,顏華沒死!」

    「你是誰?」顏芳一步逼近蘇子昂,身上散發出一股凝元境修士的威壓,她厲喝:「小窮鬼,你說清楚顏華在那裡?」

    蘇子昂忽然想起木桑子和火焱子對此事諱莫如深,自己不明真相前最好不必細說真相,便說:「此事關系到顏華清白,卻是不便當眾訴說。」

    「小窮鬼,你是那山蹦出來的猴?」顏芳手指戳到蘇子昂鼻子尖上,又回手指指常子建,道:「你倆是不是一夥的?」

    「滾開!」

    隨著青瑤的喝斥聲,一條青綾從人群中倏地飛出,徑直向顏芳臉上抽來,青綾矯若飛龍,眼見這一招若抽實了,顏芳最差一嘴牙全落,常子建一邊大叫:「青瑤師妹手下留情!」

    一條人影流星般飛出,身在半空中橫刀向青綾中間一截,青綾的力道一偏,「啪」的將顏芳有罩臉面紗打飛,露出一張長滿淺麻子的臉。

    常子建搶過來,道:「金師妹,青瑤師妹你們啥時來了?」

    未等兩女回話,一邊的顏芳忽然一腚坐在地上,雙手亂揮,嚎叫道:「太華派欺負人了,娘,太華派欺負人了,大嬸,太華派欺負人了......」

    兩名中年婦人一時有時懵然,一會兒忽然反應過來,相互看了一眼,同樣一腚坐在地上,同樣的雙手亂舞,口中大叫:「太華派欺負人了,太華派把我閨女弄沒了,太華派......」

    顏文和顏武好似也沒見過這架式,一起奔過來,拉這個沒拉起,拖那個沒拖動,常府門前頓時亂成一團戲。

    「停。」一道聲音從常府門內傳出,一名寬袍緩帶的中年男子從常府中踱步而出,他向蘇子昂抱抱拳,說:「小兄弟說顏華沒死,可有根據?」

    蘇子昂不明白中年男子的身份,只是堅定的點點頭,卻沒回話。

    中年男子回禮點點頭,忽地向人群中喝道:「顏老二出來吧,你不就是想看常、顏兩氏一個大笑話嘛?如今你如願了,出來讓你家那口子起來吧。」

    「常族長何出此言?區區也是剛到你常府門前。」一名留著山羊鬍的中年男子從人群中走出,手搖摺扇,腰墜玉珮,走到圓臉瘦婦人一哈腰,道:「大嫂請起,我哥稍後就到,你別坐地上了。」

    隨後他抬起腰來,看也不看方臉胖婦人和顏芳一眼,喝道:「滾起來一邊待著去,這兒沒你倆說話的份兒了。」顏芳和方臉婦人這次非常聽話,立刻乖乖的站在一邊去。

    金依蕙拉著青瑤,向蘇子昂道:「蘇師弟,咱們走。」

    蘇子昂道:「是。」

    「小道友留步,你方才說我大侄女沒事,她人在那呢?」顏老二在背後叫道:「把話說明白再走也不遲。」

    金依蕙不搭理他,左手拖著青瑤,右手帶著蘇子昂繼續要走,顏老二一揮摺扇,喝道:「事關本族大小姐生死,眾府兵聽著,拿下這名灰袍少年,不可走脫了他。」

    刀光一閃,留寒刀刃口寒芒閃爍,出現在金依蕙掌中,一股磅礴殺意登時如寒風般在場中瀰漫。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7:58
七十四節 往事

    殺氣凜然,攔在金依蕙面前的顏氏府兵們一陣慌亂,不自覺的讓了一讓。

    「金師妹,全是自己人,切莫動武。」常子建搶近身來,低聲說:「若在華清城中傷了人命,真人面前怕是不好交待。」

    常氏族長忽然揚聲道:「顏老大,你可算趕來了。」

    噠、噠、一名身材略顯肥胖的中年人騎著一匹馬遠遠馳來,奔到近處一勒馬韁,從馬上跳了下來,看身手頗為了得,他將馬韁繩扔給一名顏府黑衣府兵,向常氏族長一拱手,又向顏老二說道:「老二,你領著閨女不挑個事兒,心情會不爽?」

    「那裡那裡,大哥在上,小弟豈敢,我這不是關心大侄女的安危嘛。」顏老二向顏芳呶了呶嘴,說:「我閨女也非常關心她姐的幸福,這才來常府門前問問。」

    「你爺倆掛念我爺倆半輩子了,受不起這關心。」顏氏族長撇撇嘴,道:「事至此時已無法收場,我已請人向太華山中的族叔下山,估計他片刻便到。」一直滿臉笑意的顏老二,一聽族叔二個字,臉色登時微不可查的變了變。

    「既然如此,那就請這位小道友說說真相吧。」常氏族長看看蘇子昂,又看看顏老二,道:「顏老二你手段高明啊,原來真是你在背後指使人堵我府門。」

    「過獎,過獎,這都跟我好大哥學的,算盤精。」顏老二嘿嘿一笑,道:「這叫軟刀子慢慢放血,讓你有苦說不出。」

    「子建,請你師弟說說顏華的去向吧。」常氏族長看看常子建,又看看顏氏族長,說:「你顏伯伯估計也想知道女兒的下落。」

    「那當然,那當然。」顏氏族長一臉企盼的望著蘇子昂。

    「蘇師弟。」金依蕙向蘇子昂詢問:「你真知顏華下落?」

    「曾親耳聽她說過要去那兒。」

    「人多不方便說?」

    「嗯。」

    「不方便說?」顏老二叫了起來:「你們是不是常氏一夥雇來的,聯手來騙我們顏氏一族的?」

    「真人們駕至,火師伯也來了。」青瑤忽然大叫道:「這下有熱鬧看了。」

    數道燦爛劍芒從太華山上疾衝而下,快若流星,從劍器的光芒上能感覺到來修心情之急燥,劍芒在常府門前一凝,火焱子帶著數名老者現出身影。

    「哼。」其中一名葛衣老者一露面,冷冷哼了一聲,驕陽下氣紋一亂,常府門前每個人心頭咯噔一跳,彷彿有一柄小錘在心上輕輕敲了一記。

    「顏師兄。」火焱子一臉紫須,向蘇子昂指了指,說:「此事湊巧,這名弟子恰是當日在黃龍谷之人,見過常子達和顏華,你有事可以仔細問他。」

    「你叫蘇子昂?」葛衣老者看了蘇子昂一眼,道:「老夫長春殿藥坊首座,你稱我顏長老便可。」

    「蘇子昂見過顏長老。」蘇子昂施完禮,道:「此地人多耳雜,有些話不知應不應該當面說。」

    「此事想遮也遮不住了,子不肖,父之過也,既然當爹的不管,蘇子昂不必遮掩,一切據實說。」顏長老說出子不肖、父之過也時,顏氏族長的臉微微痙攣一下,卻沒敢說什麼。

    「遵命。」蘇子昂便將從認識常子達的經過,放棄末枝,挑著重要的述說一遍,說完後發現,常氏族人和顏氏族人全是臉色烏黑。

    常氏族長別過頭,輕輕抹去眼淚,顏氏族長臉色烏黑,一言不發,唯有圓臉瘦婦人大叫道:「不許你污衊我閨女,我閨女不是那樣的人。」

    「哈哈......」顏芳忽然掩飾不住的大笑起來,等看到族人們憤怒的目光時,連忙用力掩住嘴,才將笑聲壓了下去。

    「閉嘴!」顏長老一聲嗔喝,場中人登時如受重擊,只見他面色赤紅,怒喝:「這便是你們想要的結果,有本事去統萬城要人去,沒本事滾回府中去。」

    「且慢。」青瑤忽的從跳出來施禮,道:「青瑤見過火師伯,見過顏師伯。」

    兩名老頭兒一見青瑤,臉色立刻放霽,呵呵一笑,算是回了禮,人群中顏芳臉色一變,好像感覺到了什麼,雙目怨毒的看著青瑤。

    「兩位師伯,我方才親耳聽到一些話,想學給兩位師伯聽聽,行不行?」青瑤掃了一眼顏氏族人,聲音中充滿不善,顏武忽然想起了什麼,臉色登時發青,渾身瑟瑟發抖。

    兩名老頭兒相互看了看,均是一臉無奈,只能說:「青瑤師侄但說無妨。」

    「方才有人說,太華派有啥了不起。」青瑤頓了頓,毫不客氣的說下去:「還有人說,每年給太華派的供奉都喂了狗,還有人說,便是顏師伯在此,她也要這麼說......」

    常氏族長聽的雙眸灼灼發亮,一臉崇拜的望著青瑤和蘇子昂,顏氏族長則一臉黑氣,越聽下去越是滿面虛汗,火焱子搖搖頭,連招呼也沒和顏長老打一個,徑直一聲不吭的御器而去。

    「我顏氏不幸,從討了你們二位悍婦進府後,便家門不幸,縱溺子女,忤逆夫君,七出之罪,你倆一條也不捨得放過?」顏長老發出一聲怒吼:「今日老夫便做主,休了你倆這對悍婦,顏大和顏二也許能多活兩日。」

    他伸手一指顏芳和顏武,咆哮道:「我也是太華派中人,顏氏還有數名子弟包括你的弟弟全是太華派中人,全成狗了?若沒這些人的存在,這華清城中可有你們一席之地?」

    吼聲咆哮如雷,也許是忌憚周圍尚有許多圍觀的百姓,其中居然無一絲道念威壓。

    兩名中年婦人直接躺在地上裝死,顏芳和顏文顏武趴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屁股撅的老高,顏老二摺扇一挑,想站出來說話,但看看顏長老和豬肝一般潮紅的臉,立刻又縮了回去。

    蘇子昂心中嘆了一口氣,看著趴跪在地上的一群顏氏子弟,暗想,這便是世家子弟嘛?遠看衣衫光鮮,近看也是十有八九不如意,同時心中隱隱生起一絲憂慮,自己一時激於義憤,替常子達說了幾句公道話,卻好似把顏氏一族人的臉面全給打了,這算不算仇呢?

    關健的是,長春殿藥坊首府長老也姓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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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節 常子建

    黃龍谷命案後,金昆子發下真人令,元嬰境以下弟子私自下山外出者,在宵禁前必須返回太華山。

    蘇子昂三人離開常府後,迅速在華清城中將需要的物品一一購齊,搶在天黑宵禁前返回太華山,然後在翠竹林洞府前開始清洗器皿,檢查藥材。

    「子昂哥哥,大鐵鍋來了。」青瑤從乾坤袋中將一口大鐵鍋「咣當」一聲扔在地面上,直接砸出一個大坑,問道:「這全是鐵鏽怎麼用?」

    「先用火燒,然後用磨刀石擦出來。」蘇子昂解釋一番,然後說:「將輔材全放進洞府中吧,我一會自己慢慢收拾。」

    「嗯。」青瑤奔進洞府,一會又匆匆奔出,道:「子昂哥哥,我去長春殿藥坊中將天甘草等靈材賣了去。」

    「去吧。」

    金依蕙回到翠竹林後,從乾坤袋中拿出從華清城中購來的各種材料,開始依照蘇子昂畫出的圖紙安插練習九宮遁術的器械,一開始總是組裝失敗,可她自己寧可一遍遍折了重組,也絕不肯向蘇子昂多問一句。

    蘇子昂一個人提著厚背七環雁翅刀在翠竹林間轉悠,將枯死的竹子全砍倒拖到洞府前,時間不長,秦師祖清修上百年的洞府前飄起了煙火,這煙火整整燒了一夜,將鐵鍋燒的通紅。

    翌日青瑤帶著早飯趕到洞府時,見葉安正在用磨刀石打磨鐵鍋,不禁好奇詢問:「子昂哥哥,你這麼仔細幹啥?」

    「青瑤妹妹,磨刀不誤砍柴功,只有把這熬湯的鐵鍋打磨好,才能熬出好湯來。」蘇子昂認真的打磨著鐵鍋上的鏽,心中卻清楚明白,自己這番作為,青瑤一定會在水鸞子面前講述。

    「金師姐沒來嘛?」青瑤忽然看到金依蕙昨晚搭起的器械,連忙奔上去查看,蘇子昂道:「金師姐天不亮過來將這器械重新組裝一番,你來以前走了,多半回去補回籠覺了。」

    青瑤銀鈴般咯咯笑了起來,歪著頭說:「子昂哥哥,你懂的東西還真不少,我很喜歡和你在一起玩。」

    旭日東昇,晨曦淡淡。

    千萬霞光從竹枝間灑下來,青瑤全身沐浴在一片金色中,巧笑嫣然如仙子般空靈,蘇子昂心中沒來由的升起一抹自卑感,笑了笑沒敢回應青瑤的話。

    當天蘇子昂先用金環蟒的妖丹試著熬了一鍋固元淬髓湯,湯熬好後,鮮味四溢,青瑤喝的眉開眼笑,金依蕙喝完後不置可否,自己一個人去嘗試操練九宮遁術的器械。

    「金師姐真是痴武成狂啊。」蘇子昂讚了一句。

    據青瑤介紹,金依蕙應當和他同歲,青瑤今年十六,可兩名少女一個凝元中期修為,一個凝元後期大圓滿修為,自己真是百無一用。

    「金師姐一直這樣。」青瑤看看正在器械上下翻飛的金依蕙,道:「她內心一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否則不會這般拚命修道。」

    「哦。」蘇子昂應了一聲,只聽青瑤道:「金師姐也許是太華山上最年輕的元嬰境修士,而且是雙修之士。」

    以後三天中,三人非常有規律,上午打妖獸,下午去華清城賣靈材買靈材,回來後熬湯。

    經過長時間的準備,第三天晚上蘇子昂用星羅菊熬出一鍋淨水美顏湯,青瑤喝了一碗,然後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個精緻的銅壺裝滿湯,匆匆而去。

    「蘇師弟。」金依蕙忽然問:「這個人形麻包是做什麼用的?」

    人形麻包是蘇子昂自己想出來的操練用具,上次夜間在厚土峰上和最後一名殺手肉博時,最後關頭靠用從任方圓處偷學來的十字絞取勝,兩個人貼身廝殺時,啥道法武技也用不,反爾是十字絞這等招式最實用。

    「這是一練習絞技用的,不大適合女子練習。」蘇子昂如實回答,金依蕙「哦」了一聲,便沒有再問。

    時光匆匆而過,十餘日後,秀水峰上來了一名客人,烈火峰的常子建指名要見蘇子昂。

    蘇子昂問:「常師兄,這麼熱的天來找我何事?」

    常子建笑了笑,饒有興趣的在洞府中轉了一圈,說:「這洞府好,靈氣繚繞,冬暖夏冷,是一個修練的絕佳所在,就是太冷清缺少生氣。」

    「無妨,我習慣於孤獨。」

    「蘇師弟請坐。」常子建在洞府內的石幾上坐下,指了指對面的石幾,道:「有兩句話想當面問問你。」

    「哦,常師兄請問。」

    「那日在常府門前,蘇師弟說的話,還還有其餘遺忘之語?」

    「這個。」蘇子昂打了個頓兒。

    「蘇子弟。」常子建誠懇的說道:「請看在亡弟子達的份上,讓我知道真相吧。」

    當日在常府門前,人多耳雜,顏長老在場,蘇子昂認為常子達已故,顏華已藏匿到統萬城,對於可能激化常顏兩族的話便有所保留,只將大約事情經過簡單說了一遍,此時見常子建態度誠懇,便將當日事情經過如實述說一遍。

    「這對賤人。」常子建「啪」的一擊石案,道:「這對賤人曾拿著子達的戒指到常府去討要靈石,說是給子達修練破境使用,家父不疑有詐,居然全給他們了。」

    他嘆了一口氣,斬釘截鐵的說:「在下餘生唯一任務,便是給子達討個公道。」

    「常師兄要去找蔣明和顏華報仇嘛?統萬城是個什麼所在?」

    「統萬城是罪惡王城,位於河漢沼澤深處,和華清城一樣有名,乃大夏朝所有巨奸大惡的庇身所在,不管你犯了什麼滔天大罪,只要到了統萬城便無人追究。」常子建見蘇子昂一臉疑惑,便說:「去統萬城除非有人接應,否則要通過一片廣袤無垠的大沼澤,據說便是元嬰境修士想直飛統萬城都頗為艱難。」

    「那常師兄你怎麼去?」

    「在下先要突破元嬰境,能御器時才可成行。」常子建說著從懷中摸出一個乾坤袋,放到石案上,說:「蘇師弟仗義直言,替子達洗刷冤屈,這個袋中有十萬靈石,做為常氏的一點心意。」

    「不、不。」蘇子昂連忙推托,忽然想起金依蕙說的一個詞兒,自己明明心中想收下這十萬靈石,嘴中卻在推托,這應當就是鄉下人的偽善了吧。

    「蘇師弟,其實這十萬靈石都是少的,當時你若不說,我常府便是出百萬靈石也需買下這個消息。」常子建正色道:「蘇師弟莫要推辭,在下尚有重要的話和你說。」

    他想想又說:「你的修為尚未晉階凝元境,有這十萬靈石相助,破境也容易些,此事你知我知便可,不必和派中其他人交待,免得讓顏氏知道了多生事端。」

    蘇子昂內心對突破凝元境也充滿企盼,當下便收下靈石,說了兩句客套話,才問:「常師兄方才說有重要話要交待?」

    「對,顏氏有不少弟子在太華山修道,顏長老已突破化神境,另外還有兩名元嬰境修士存在。」常子建道:「這些人不會明著難為你,但他們的晚輩弟子可不一定了。」

    「晚輩弟子難為我?」蘇子昂心中一悸,這隱約擔心的事兒,看來早晚還是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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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 討教

    洞府中一時寂靜如滅,能聽到兩人輕輕的呼吸聲。

    「對,特別是一名叫顏彪的人,他是銳金峰弟子,也是顏芳的親弟弟。」常子建停了片刻,道:「當日顏長老一怒之下,將顏芳和其母親逐出顏府,這顏彪等人難保不找你洩憤。」

    「我又沒說慌,他們找我洩什麼憤?」

    「因為蘇師弟在太華派上無根無梢,最好欺負。」常子建解釋說:「顏氏一族乃華清城中世家名門,開有十餘家藥材鋪子,太華派中有顏長老等人坐鎮撐腰,族子弟子素來跋扈成性,這次因為顏華的事兒臉面盡失,這口氣必須撒出來。」

    蘇子昂心亂如麻,剛得十萬靈石的喜悅瞬間被一片憂慮反據,臉色沉了下來,不知應該說些什麼。

    「蘇師弟你謹慎些便行,必竟這是太華山,一切有金真人做主。」常子建看看蘇子昂臉色,安撫道:「而且我常氏也絕對不會坐視他們欺凌你。」

    「多謝常師兄提醒。」蘇子昂想了想說:「方才我想了下,以後我便在這秀水峰上好好修練,他們再厲害也不能上秀水峰上生事吧?」

    「哈哈,不能。」常子建肯定的說道:「太華山誰都知道,金木火土四位真人全要讓著水真人,借顏氏弟子一個膽兒,他們也不敢來秀水峰多事。」

    「常師兄,你會射箭麼?」蘇子昂找出一柄大黃弓,說:「如果會,就教教我吧。」

    「箭術乃君子六藝之一,在下只敢說略通一二,說不上精通。「常子建也不問蘇子昂為什麼要學習弓箭,伸手接過大黃弓,將射箭的基本要領一一述說。

    一個時辰後,常子建起身告辭下峰而去。

    從當日起,蘇子昂每日便是上午隨金依蕙和青瑤去千界山中利用特製的工具殺金環蟒,捕白尾靈羊,下午去華清城賣靈材,回秀水峰翠竹林洞府中熬湯,晚上修練。

    這一日,青瑤捎來兩碗麵,說:「子昂哥哥,今兒入伏了,秀水峰的規矩,入伏日要吃麵的。」

    秀水峰位於太華山西首,四面群山環抱,地勢稍低,峰前是一條深深的大峽谷。

    太華山上數千年間的雨水,在半山腰彙集成流後,都從大峽谷中流過,峰左是一面大瀑布,日夜水流奔瀉,聲若驚雷,一片水意滔滔,供峰上女弟子們修習道法,峰後則是翠竹林。

    翠竹有山水滋潤,長勢旺盛,細有也有碗口粗,高數丈,林間地面空曠乾淨,林中不見天日,涼意襲人。

    金依蕙在洞府前組裝好各種操練器械後,每日除了自己苦練外,還時常拉著蘇子昂陪練,據她說,秀水峰上的女弟子大多是來自世族名門的大小姐,修練水系法術可以,但又累又苦的實戰對練絕對無人肯陪。

    「金師姐,你對道法武技這般痴迷,卻是為何?」有一天,蘇子昂見金依蕙心情不錯,猛猛膽子詢問。

    原本臉上帶笑的金依蕙一瞬間冷若冰霜,就在蘇子昂暗呼後悔時,只聽金依蕙冷冷的說:「在這世上,只有絕對實力才最可靠!」

    蘇子昂鬆了一口氣,心中發誓再也不向這名冷豔師姐問這種愚蠢的問題時,只聽金依蕙又說了一句:「這個世上,除了實力,有時連親爹都靠不住。」

    「哦。」蘇子昂不置可否,心中卻不以為然,雖然蘇父早逝,但在蘇子昂心中,一直是最溫暖和可靠的象徵。

    「你哦什麼?」金依蕙星眸一閃,忽然說:「青瑤沒和你說麼,我最近身上老出那種黑膩膩的污穢物,是否證明這固元淬髓湯管用?」

    「那可是,那可是,容我看看!」

    蘇子昂登時笑了起來,只要固元淬髓湯見效,面前這名冰豔美人一定對自己更加重視和依賴,剛看了一眼卻連忙收回目光,金依蕙方才剛練出一身細汗,單薄的夏袍下雙峰若隱若現,傲然挺立。

    金依蕙喜悅之下,卻沒發現蘇子昂的細末變化,道:「明日喝了淬髓湯後,待那黑膩膩之物最多時,我蒐集起來給你看看。」

    「行,行。」蘇子昂笑了起來。

    翌日上午,蘇子昂和金依蕙、青瑤三人剛從千界山傳送陣中走出,四名太華派男道圍上來,擋住三人去路,從衣衫顏色來看,全是青木峰和銳金峰的弟子。

    「嗯?」金依蕙冷冷哼了一聲,這是她獨有的詢問方式。

    「金師妹好。」一名青木峰男道上前施禮,道:「在下族弟顏彪想向蘇師弟討教兩招道法。」

    「不行。」青瑤和金依蕙一口同聲拒絕。

    「秀水峰兩位師妹,顏彪也是築基境修為,聽聞蘇師弟也是築基境修為,他們只是同門切蹉,有何不好?」青木峰男皺皺眉,道:「難道蘇師弟一輩子要躲在兩位師妹背後嗎?」

    「在下顏彪。」一名銳金峰大高個男道上前施個拱手禮,大嗓門叫道:「兩位同門管的也太寬了吧?蘇子昂又不是秀水峰女弟子,今兒不論如何也得切蹉一番,此事由不得兩位師妹管。」

    「敢!」金依蕙只說了一個字,青瑤柳眉倒豎,」唰」的祭出了青綾,小臉鐵青的怒喝:「想欺負人?來動手啊!」

    「別急別急,秀山峰兩位師妹的道法我們顏氏子弟改日討教,今兒只是顏彪要替他姐顏芳爭個臉面,想和蘇師弟切蹉一番道法而已......」

    這名青木峰男道正喋喋不休的和著稀泥時,傳送陣法一陣光芒交爍,太華派大部隊竟然到了。

    一會功夫,傳送陣法前竟來了數十名男弟子,除了秀水峰,其餘四峰弟子均已到齊,而傳送光陣光芒繼續閃爍,仍有弟子不斷出現。

    數十名男道從傳送光陣過來後,全和顏氏四名男道站在一起,雖然不說話,但從氣勢上看,卻是為顏氏四兄弟站台助威無異,必竟顏氏在太華山上有一名華神真人的存在。

    三名對數十名,蘇子昂三人一時顯得孤立無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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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節 告狀

    時間不長,千界山傳送陣邊太華派弟子人數已然上百,場中頓時響起一片嗡嗡的議論聲。

    「秀水峰兩位師妹。」顏彪大嗓門喊道:「你們這般護著蘇子昂,這叫護犢子知道嘛?」

    陽光下寒芒一閃,留寒刀在金依蕙掌中凝聚,一道凌厲怒意在刀芒中磅礴四射,只聽她低聲道:「想欺負蘇子昂,先把我打倒!」

    「別、別、別動兵刃,怎麼說咱也是一派同門......」青木峰男道繼續上前和稀泥,留寒刀出現時,議論的人群頓時靜寂下來,顏彪目光一寒,輕輕後退半步,顯然對金依蕙頗為忌憚。

    傳送光陣又是一陣閃爍,一群男道奔了出來。

    「蘇師弟,你傷好了也不說一聲,把在下給忘了嗎?」楚天一步一步走到三人面前,看了看蘇子昂,然後轉過了臉看向對面一群人。

    這次,變成四個人一起面對上百人。

    傳送陣法閃爍越來越頻繁,進來的弟子中開始有人居中而站,小胖子也從光陣中走出,他兩邊一看,面色糾結一番後,一步站在中間人群裡。

    太華殿中,太華金、木、火三子正在列坐,一名銳金峰弟子匆匆來報。

    「稟真人,烈火峰常子建來報,顏氏四兄弟將秀水峰弟子金依蕙,青瑤和普通弟子蘇子昂堵在千界山傳送法陣邊約鬥。」

    「反了,這幫小崽子竟敢私下聚眾鬥毆。」火焱子立刻蹦起來,大步向太華殿外奔去。

    「慢來、慢來,火師弟留步!」木桑子叫道:「你去了準備如何處理?」

    「將挑頭鬧事的弟子全罰苦役。」

    「火師兄先莫慌,派中弟子們約鬥,一時絕不會出人命。」木桑子翹著小鬍子拍拍火焱子的座椅,笑著說:「回來坐下,聽師哥我分析一下如何?」

    火焱子脾氣雖暴燥,但對這位詼諧的師兄卻甚是敬重,立刻坐了回來,道:「好,我且看你怎地把這事說出個花來。」

    「此事起因應是顏氏一族在華清城中丟了臉面,全族上下一口火沒地方洩,不敢來找咱太華派的事兒,便想派一名小弟子出手教訓下沒家世背景的蘇子昂出口怨氣。」木桑子笑問:「火師弟,是不是這樣?」

    「可能是吧。」

    「那問題來了,若火師弟過去稟公處理,將顏氏一族弟子統統罰了苦役,藥坊顏師兄那邊嘴上不說,心理一定要堵個疙瘩,改日他背後給蘇子昂下個絆兒,蘇子昂可吃不了要兜著走。」木桑子笑道:「另外啊,我感覺這次的事兒最好讓蘇子昂自己解決,一名好男兒必須要直面一切,包括宗門內的恫嚇。」

    「木師兄又沒問問,怎知不是蘇子昂的錯?」火焱子棱目中精光一閃,問:「你是不是想偏護蘇子昂?」

    「對事不對人而已,別忘了,顏氏兄弟可是銳金峰和青木峰的弟子。」木桑子坦然笑道:「蘇子昂一個剛上太華山的弟子,如何敢挑釁顏氏子弟,人家可是兄弟成群,還有一位化神真人坐鎮。」

    「木師兄的意思讓蘇子昂自己先處理?」火焱子問:「那你感覺蘇子昂不會吃虧?」

    「不好說,上次兩名凝元境殺手都讓蘇子昂一人幹掉了。」木桑子捻著小鬍子笑道:「這次嘛,若顏氏兄弟吃了虧,只能吃個啞巴虧,埋自己人沒本事。」

    「我怎麼看蘇子昂沒半點勝算。」

    「火師弟不信,咱哥倆不妨打上一賭,賭品是三粒六品丹丸。」

    「你倆別賭了。」金昆子深邃眸中忽然浮出一片笑意,道:「有人要出手了。」

    「誰?」

    「水師妹!」

    火焱子和木桑子都是智多如妖的人物,眼晴一轉,不約而同叫道:「青瑤告狀。」

    秀水峰上,碧水軒中。

    「師尊,他們四個人欺負子昂哥哥一個人。」青瑤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在水鸞子面前哭訴:「子昂哥哥多老實的一個人啊,只不過為死去的常子達說句公道話,就要挨揍......」

    「無恥!」

    水鸞子美目中騰地升起一股怒火,起身奔出碧水軒,青瑤一抹鼻涕,立刻眉開眼笑的跟了出去,剛到門口,只見木桑子捻著小鬍子正站在碧水軒外,笑問:「師妹這是要去幹啥?」

    「顏氏的人在千界上欺負蘇子昂,我去看看。」

    「哎呀,師妹你可不能去,你一去他們這次倒是不敢欺負蘇子昂了,可這心理老認為蘇子昂是好欺負的,早晚還是個事兒。」木桑子笑道:「另外師妹也不能一點面子不給顏師兄吧。」

    「哼,咱等著看蘇子昂笑話?」

    「這可不一定是蘇子昂的笑話。」木桑子擺擺手,說:「為這事,我方才和火師弟打賭,但我賭蘇子昂贏!」

    「賭蘇子昂贏,木師兄竟這般看好蘇子昂?」水鸞子美目在木桑子臉上轉了個圈兒,見木桑子一臉坦然,說:「不是我要偏護蘇子昂,但蘇子昂替死去的人說了幾句公道話,俠義之心,何錯之有?若因此受到顏氏圍毆,太華派還有規矩和公道可言?」

    「顏氏近年接連出了三名元嬰境以上高手,還有二名正在衝擊元嬰境,他們中有些人便把尾巴翹上了天,這太華山似是都有些盛不下他們了,憑這份狂勁,他們絕不會派族中弟子圍毆一名築基境的蘇子昂。」木桑子詼諧一笑,低聲說:「俗話說人狂遭雷劈,蘇子昂說不誰便是這雷......」

    千界山傳送陣法內,人山人海,已然聚集了數百名弟子,場中分成三批。

    顏氏四兄弟一方二百餘人,蘇子昂一方十來個人,去了青瑤,多了個常子建和幾名烈火峰的同門,最多一夥人是居中看熱鬧的,已然有人在吵吵鬧鬧的約賭下注。

    跳的最歡的,居然是厚土峰的田多多,他呲著一對大板牙,吐沫星子飛濺,大叫:「蘇子昂,顏師兄想和你切蹉切蹉,你又當縮頭龜?」

    未等蘇子昂回話,傳送光陣一陣閃爍。

    一群亭亭玉立的少女從光陣中走出,個個白袍如雪,人人墨發飛揚,她們如花朵般渾身洋溢著青春的魔力,甫一出現,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卓一燕笑容燦爛若花,徑直走到金依蕙身邊,說:「留寒刀出鞘,誰惹金師妹生這麼大氣?」

    金依蕙面色稍霽,輕輕點點頭,卻仍然不肯收起刀來,青瑤從少女中衝過來,看看金依蕙和蘇子昂,鬆了一口氣,開始在金依蕙耳邊說著什麼。

    金依蕙一愣,定晴看看青瑤,然後手一抖,收起了留寒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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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節 力拚

    蘇子昂心中惶惶然,一大早原想興高采烈去殺殺金環蟒,抓抓白尾靈羊,不料一出門被堵在千界山中,人越來越多,雙方已然騎虎難下,他雖不喜與人爭鬥,但在眾人面前,特別是金依蕙和青瑤面前可絕不肯當縮頭烏龜。

    顏彪忽地衝上來,大嗓門叫道:「蘇子昂,想向你討教兩招,你喊來這麼多秀水峰的師妹們算啥意思?」

    他囂張的伸出手指,一指蘇子昂的鼻子,喝問:「一句話,敢不敢比?」

    「蘇子昂從來就這樣,永遠躲在女人背後。」田多多死性不改,跳出來叫了一嗓子,他上次在厚土峰看出來,這句話是蘇子昂的逆鱗,一捅就好使。

    「我比!」

    眾目睽睽之下,蘇子昂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憤怒撫平,看著田多多,冷靜的說:「和顏師兄比完後,不論勝負,只要我蘇子昂還能動,再和田師兄比試比試如何?」

    田多多被蘇子昂的冷靜和目光所懾,心中一陣發虛,大板牙一呲叫道:「你先打贏顏師兄再說。」

    蘇子昂轉頭,盯著顏彪問:「怎麼比?」

    「既是同門切蹉,絕不可打殘或打死。」顏彪大方的說:「咱不用兵器和法器,只用道法拳腳打到另一方求饒便可,敢嘛?」

    「敢,顏師兄請出招!」

    顏彪個頭比蘇子昂略高半頭,和顏芳一樣一臉淺麻子,他將身上黑色道袍一把扯下一拋,一身精壯的肌子肉在陽光下隆起,如一頭豹子般威猛,揮手向蘇子昂叫陣:「我姐說你是個討厭的小窮鬼,你先出招吧,看在同門份上我下手輕點。」

    「顏師兄主動來堵我約鬥,你先出手吧。」蘇子昂立身拱手相讓。

    青瑤小嘴一撇,腳步一動,心中打定主意,只要蘇子昂一吃虧,立刻飛出青綾幫忙,金依蕙看了自己寶貝師妹一眼,悄然站到青瑤身後。

    顏彪雙手一抓,胸前的肌肉一塊塊隆起,全身骨節啪啪大響,一雙惡眼狠狠盯著蘇子昂,一步步迎了上來。

    「蘇子昂,他多半是雙修,你防著些。」金依蕙忽然提醒。

    隨著金依蕙的提醒聲,顏彪十指一彈,已發起了進攻,六塊色澤光亮的金塊在陽光下凝聚,金光閃閃,「呼」一聲從不同方向擊向蘇子昂。

    蘇子昂斜退一步,引訣一劃,一道土幕術影從虛空捲起,土意赫赫,在半空中和六枚金塊悍然相撞,「嘭」一聲,土崩金飛,蘇子昂腳下一個趔趄,被六枚金塊術影的餘力擊退數步。

    場中全是太華派弟子,這一招雙方靈力實打實的對撞,不論從術法的數量和純度上看,蘇子昂向後退了一大步,便已經輸了先手。

    「顏師兄厲害,看這金塊純度快晉階凝元境了。」

    「好,下注了,我賭顏師兄贏,靈石押一賠十,有人下注嘛?」

    「蘇子昂你不行,快向顏師弟賠個不是吧。」

    眾人一片叫嚷聲,有人拍顏彪馬屁,有人賭顏彪能贏,青瑤小臉一紅,手一動便欲飛出流螢青綾,一隻手從一邊及時伸手一拉,金依蕙星眸寒光一閃,抓住青瑤輕輕搖搖頭。

    「方才誰押一賠十,賭蘇子昂輸?」楚天忽然站出去,道:「楚某來和你們對賭,想賭的站出來記數!」

    「嘩啦」一聲,顏氏兄弟陣營中頓時湧出來數十人,一起叫嚷:「我和你賭,我和你賭......」

    居中站立的人群中也奔出數十人,其中有厚土峰的弟子叫道:「上年歲末比武讓你沾了個便宜,這次我和你還對賭涮馬桶,一賠十,蘇子昂贏了我涮十個月馬桶,蘇子昂輸了你涮一個月就行,楚天賭不?」

    楚天面色如常,笑道:「看來上年師兄你馬桶沒涮夠,先來下註記數吧。」

    一名厚土峰的弟子喝道:「楚天你休想耍光棍,你若輸了,可有靈石還債?」

    楚天眉頭一皺,場中下注的人有些弟子已是數百上千的下注,他還真拿不出這麼多靈石,一邊的常子建忽然出聲道:「楚師弟你儘管賭,賭輸了由在下賠靈石便是。」

    「常師兄仗義。」一片叫喊聲中,原來不想沾便宜的男弟子們紛紛跟著起鬨,開始跟楚天立約下注。

    「二萬靈石,我賭子昂哥哥贏!」青瑤一抖乾坤袋,將十餘日來在千界山中打妖獸積存的靈石全部倒出來,清脆大叫,眾人一愣,沒等反應過來,田多多一步跳過來,連聲道:「我賭,我賭,一賠十,我賭蘇子昂必輸!」

    「一賠十是什麼意思?」青瑤從未賭過,算不過來帳。

    「蘇子昂輸了,這二萬靈石歸我,蘇子昂若贏了,我陪你二十萬靈石。」田多多呲著大板牙一陣狂笑,道:「不過蘇子昂不可能贏。」

    「你雖然長的醜,但我和你賭了。」青瑤直起腰來,二萬靈石在陽光下熠熠放光,發出一陣陣誘人光澤,許多人心中後悔,為啥不早一步和青瑤對賭呢。

    眾人在場外嘻嘻哈哈下註記數,蘇子昂和顏彪兩人目不斜視,對一切叫聲充耳不聞,兩人均是築基境修為,每發出一記術法後,都需要一定時間才能凝聚靈力,這中間便只能以拳腳相互試探。

    顏彪個高體壯,一上步一個當頭炮,「呼」一拳衝向蘇子昂面門。

    蘇子昂不摸對方虛實,不敢硬架,腳下使出燕子門九宮遁術,輕輕一轉便躲過這直擊面門的一拳。

    「那跑!」顏彪見蘇子昂躲閃,便認為蘇子昂害怕,一拳快似一拳,也不知使的什麼拳法,骨節間啪啪暴響,雙拳連環向蘇子昂面門和胸腹砸來,片刻間,漫天的拳影已將蘇子昂包圍。

    蘇子昂使出九宮遁術,躥高伏低將顏彪為五鎖在中央,施展二四為肩,六八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的九宮身法,不停的亂轉,僅從外表看,顏彪雙拳飛舞,攻勢正酣,而蘇子昂則一味退讓,落在下風。

    過了十數息後,雙方靈力恢復,又各自施展了一招術法,仍是顏彪進攻,蘇子昂後退防守,隨後拳腳相交,又鬥在一起。

    蘇子昂突然發現一件事,顏彪靈力修為確實比自己深厚,但體力方面卻不如自己,兩盞茶後,顏彪一直迅猛如雷般的拳頭逐漸慢了下來,氣息略略紊亂,已開始慢慢喘了起來。

    場外觀戰眾人們早已下完注,記完數,開始聚精會神的看起打鬥來,數名凝元境的修士已發現情形不對,想起下的賭注,臉色變得沉重起來。

    顏彪又一次掐訣施術,六枚熠熠放光的金塊在一次從虛空中凝聚,蘇子昂搶先一步一揮掌,五枚土球呼嘯著擊出,和六枚金塊在半空中轟然相撞,一陣金土紛飛後,蘇子昂側身一閃,讓開最後一塊金塊的撞擊。

    原本一直掛在顏彪臉上的笑意凝固,他也發現蘇子昂沒有大喘粗氣,雙拳一晃又猛衝上來,蘇子昂仍以九宮遁術應對,身體左飄右閃,圍著顏彪轉個不停。

    忽然,顏彪身形一頓,任由蘇子昂一拳打在肩膀上,眾人頓時發出一片驚喊聲,卻見顏彪和身一撲,和蘇子昂扭著一團。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6 17:58
七十九節 靈石

    兩人扭到一起一較力,顏彪心中一片冰冷,他驀然發現,蘇子昂的力氣好似沒減弱多少,正如一條游魚般從他懷抱中滑出,然後雙腿一盤,絞住他一條手臂一扭一翻,一陣劇痛倏地從臂部處傳來。

    佛門妙音度八門,十字絞又建奇功!

    蘇子昂兩手攥緊顏彪手腕,用雙腿絞住顏彪的一根手臂,腰身用力一挺一別,顏彪清楚的感受到,一陣陣鑽心的痛感從臂膀處傳來,整個胳膊片刻間已然麻木。

    「呀,這是什麼招術,和女人打架一樣難看,卻好似十分好使。」有人輕聲叫了出來。

    金依蕙星眸中亮光一閃,想起了翠竹林間的人形麻包,眸光閃爍默默的想著什麼,青瑤小臉上一片迷糊,低聲問:「金師姐,這叫啥招?」

    「我也不懂,但很實用。」

    顏彪心中不忿,拼盡全力最後一掙,蘇子昂見顏彪拚命掙扎,腰力一沉,盡力一板,「啊、啊、」顏彪應板發出一連竄的慘叫聲,大叫道:「我輸了,我輸了,放手,我輸了......」

    蘇子昂連忙撒開手,一個翻身爬起來,學著楚天在上次歲末大考中的模樣,拱手道:「顏師兄承讓,承讓!」

    「從那學的娘們打架招術。」顏彪甩甩手臂,不服的嘀咕一聲,不過眾目睽睽之下,只得拱手回禮,道:「在下這次不小心輸了,過兩天再找蘇師弟討教切蹉。」

    「蘇子昂勝了!」秀水峰女修們發出一片歡呼聲,眸中神采飛揚。

    「蘇子昂贏了?」場中大部分男道登時全部回過神來,一起發出一片哀嚎聲,眸中充滿焦慮和不甘。

    「顏師兄你不能輸。」田多多一聲尖叫,一步蹦進場中,雙手亂晃尖聲大叫:「你不能輸,你真的不能輸,我輸了二十萬靈石啊,把我賣了吧......」越說聲音越低,臉上一片虛汗,大板牙咔咔做響,忽然「咕咚」一聲暈了過去。

    「田師弟你怎麼了?」一名厚土峰弟子搶進場中,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麼,目光中一片迷離,也大聲叫道:「十個月馬桶啊,十個月馬桶啊。」說著忘了攙扶田多多,自己先垂頭喪氣坐在地上發起呆來。

    彷彿得到了感應,陸續又有七八名各峰弟子暈倒,口中反覆叫著一個詞:「靈石,靈石......」

    「哈哈。」素來儒雅如君子般的楚天忽然也反應過來,臉色赤紅,掐著指頭算數:「一十,七十,八十......一百七十萬靈石。」

    在其餘弟子一片哀嚎聲中,楚天腳步虛浮,踉蹌著走到蘇子昂面前,扶著蘇子昂的肩頭,說:「你贏了,我贏了,咱有一百七十萬靈石了?這是真的嘛?」

    「哈哈,這是真的。」常子建縱聲笑了起來,大聲道:「方才與楚天對賭的同門們願賭服輸,想耍賴皮的眼下站出來,在下和你談談誠信和守諾問題。」

    賭輸的弟子們臉色各異,眾目睽睽之下,卻沒人站出來表示賴帳,青瑤也反應過來,一步蹦到田多多面前,踹了一腳剛睜開眼的田多多,叫道:「你這長著大板牙的討厭鬼,二十萬靈石拿來,你要想賴帳,我上厚土峰找田大豐師兄討要去。」

    「啊。」田多多一聽田大豐的名字,立刻發出一聲慘叫,又暈了過去。

    顏氏四兄弟臉色鐵青,人人一聲中吭,其中青木峰男道向四週一抱拳,帶著三兄弟低頭塌肩從傳送光陣返回太華山,留下一群輸了賭約的師兄弟們在風中凌亂。

    蘇子昂默默鬆了一口氣,目光掠過秀山峰一名女修時登時一愣,只見這名女修長相眉眼酷似金依蕙,只是她正淺淺的笑著,眸中一片文靜和善意,兩人目光相遇時,各自微微點頭號示意,卻都沒有說話。

    「金師妹,青瑤師妹,顏氏中人走了。」卓一燕朗聲笑了起來,說:「我和姐妹們也回秀水峰去,改天去翠竹林看望你們去。」

    「子昂,咱發了,發了。」楚天從震驚中恢復過來,有點語無倫次:「一百七十萬片靈石啊,一人一半如何?」

    他見蘇子昂一臉茫然,便解釋說:「你方才和顏彪比試,其餘各峰同門一賠十賭你輸,在下氣不過,便和他們對賭,你居然又像上次那樣贏了,哈哈......」

    「一百七十萬片靈石?」蘇子昂也被這個巨大的數字震撼。

    「是的,一百七十萬塊靈石。」楚天疾步奔向傳送光陣,遠遠傳來一陣開心的笑聲:「哈哈,我這便回山和他們討要靈石去。」

    太華派弟子散盡後,傳送光陣前又只剩下千界山殺蟒三人組。

    青瑤懵懵的看了看金依蕙和蘇子昂,問:「咱今日去殺金環蟒還是去厚土峰找田大板牙要靈石去?」

    「蘇師弟立了大功。」金依蕙見眾人走盡後,一直緊繃的神氣登時鬆懈下來,星眸中閃過一抹笑意,說:「今日聽蘇師弟安派吧,你說殺金環蟒便殺金環蟒,你要討要靈石,咱便討要靈石。」

    「殺金環蟒吧。」蘇子昂從這一戰起,心中有了自信,世家子弟又如何?自己一樣能夠戰勝他們。

    千界山傳送法陣邊一戰後,蘇子昂每天的日子三點循環,上午千界山殺金環蟒,捕白尾靈羊挖草,下午華清城賣靈材,然回到翠竹林熬湯,稍有閒時,便是陪金依蕙操練武技。

    期間青瑤拉著金依蕙上了一趟厚土峰,帶回來五萬靈石,據說田多多一直引以為傲的一對大板牙早已只剩下一枚,楚天期間也來了一趟秀水峰,送來十萬靈石,並說餘下的靈石湊夠十萬便送上來。

    窮乍富,一時不知所措。

    蘇子昂便將十五萬靈石分成三份,和青瑤金依蕙一人五萬片,金依蕙堅決不要,在蘇子昂的堅持下,青瑤便將十萬靈石放進了乾坤袋。

    晚上一個人獨在洞府中時,蘇子昂將常子建贈予的十萬靈石和剛得的五萬靈石堆在案上反覆摩挲,自己替常子達說了幾句公道話,莫名其妙的惹來一夥強敵,又糊裡糊塗得來一大筆靈石,有了這些靈石鼎助,晉階凝元境多了一份把握。

    常子達在世閒聊時曾說過,築基境突破凝元境不難,只要有足夠的靈石,堆也能堆出來,對於修士來說,最難的是突破元嬰境,天下大部分散修一生就卡在凝元境大圓滿上,終生無法突破元嬰境。

    若自己突破元嬰境,能御劍而行,到時見了母親鄭氏和姐姐蘇子青,那應當是一件令人多麼興奮的事。

    秀水峰中約有數百名女弟子,據說全是古夏王朝各郡縣的世家小姐,在千界山一戰後,常常三五成群與蘇子昂在山道間偶遇,看到蘇子昂後,或回眸一笑,或脈脈含情。

    「蘇師弟,修仙應道心淡泊,不為外情所惑。」金依蕙有一次見到蘇子昂東張西望的神情,一本正經的開啟師姐教育模式:「守著一群如花似玉的師姐妹,可不要被勾走了魂,誤了道行修練!」

    「諾,謹記金師姐教導。」蘇子昂口中應答,心中卻在想著一名少女的玉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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