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武俠] 奇門風雲 作者:龍人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18 14:01:0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1 16653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8 18:18
第八卷第九章毒神之毒
  “馮玉山,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王沖放聲怒吼。整個人變得無比瘋狂,頭上的髮髻被那怒氣一激,全都崩斷,頭髮一下子散亂如魔,所有的人都為這一聲巨吼而驚魂。

  “爹,你怎麼了?”王河領著幾名王家高手衝了進來,王河一個箭步衝到王祖通的屍體旁邊,厲聲高呼道,兩手禁不住把王祖通的屍體猛搖。

  “二弟,你幹什麼?”王沖怒喝道。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爹爹剛才還是好好的,怎麼會這麼快便去了呢?”王河也有些瘋狂地道。

  “不要這樣,二弟,爹的確去了,是馮玉山,是拜月教的老賊所害,我們一定要馮玉山付出沉重的代價!”王沖狠聲道。

  “爹是怎麼死的?是怎麼死的?”王河立身搖著王沖的肩膀,悲泣而急切地道。

  “你冷靜一點,爹是中了西域'毒神之毒'和合凝陰才去的,你看!”王沖一下子拍開王河的手,將那四張字條塞到王河的手中大喝道。

  王河迅速攤開四張紙條,臉色巨變,厲聲吼道:“馮玉山,我要你不得好死!”

  “全是這幾隻木箱,全是這幾隻木箱!”王河旋即又叨唸道,然後如瘋了一般,手掌向四個木箱疾劈而去。

  “蓬蓬……”四聲暴響,木箱變成了粉末,四顆沒有生命的腦袋也爆裂成無數的碎片,在空中亂飛。

  “二弟,不可!——”王沖一聲驚呼,拉著王河飛退,同時雙腳化出一片幻影,將大廳內幾人全都踢出了門外,他自己也飛落院中,立身大喝:“快點火將大廳燒了!”說完手中產生一股吸力將大廳的大門閉上,在大廳四周飛轉,將四周的窗子也全都閉上。

  “大哥,不可以!”王河驚怒道。

  “你知道什麼?快點火!”王沖急怒道。

  “爹爹的遺體還在裡面!不能燒!”王河也怒喝道。

  “你知道你剛才擊碎的那四個腦袋裡有什麼嗎?

  那就是'和合凝陰'的媒體,爹爹就是因為嗅到那四種氣味而死的,你卻將之擊碎。

  “王沖責備道。

  “那就是'和合凝陰'的媒體?”王河驚問道。

  “不錯,'和合凝陰'只能以火燒才可以消毀,否則它將永遠停在這個大廳內!”王沖無奈地道。

  “可……可爹爹的遺體還在裡面?”王河還是不能釋懷地悲呼道。

  幾個被踢出廳外的人忍痛爬了起來,感激地道:“多謝大莊主救命之思。”

  “好,那我趕快去把爹爹的遺體抱出來,只要我將呼吸和毛孔全都閉塞住應該沒問題。”

  王沖悲痛地道。

  “讓我去,大哥。”王河搶著道。

  “不,我去,我是兄長,應該由我去!”王沖拉開王河向大廳裡走去。

  “大莊主,讓小人去吧。”阿福一把拉住王沖搶身撲進了大廳。

  眾人全都一呆,沒想到阿福這樣忠義,居然不顧自己的安危闖進佈滿劇毒的大廳,王沖、王河都感動不已。

  阿福將呼吸與毛孔全都閉塞,撲進大廳,迅速飛至王祖通的身邊,伸手在王祖通的懷中一掏,掏出一本小冊,上書《金刀秘笈》,便迅速納入自己的懷裡,然後又把幾顆奇藥,一股腦兒全裝進自己的懷裡,方抱起王祖通向大廳外飛撲而出。

  “阿福,沒事吧?”王沖關切地道。

  “沒事,大莊主、二莊主,老爺的遺體終於搬出來了,我想先去將身子洗一下。”阿福將王祖通的軀體放下道。

  “對,你快去將身上的異味全都沖掉吧。”王沖和王河都關切地道。

  “謝謝莊主關心。”阿福抱拳道了一聲,轉身迅速飛奔而去,眾人望著那漸漸消失的背影,都顯出崇拜的樣子。

  “放火!”王沖高聲道。

  “呼呼……”數十支火箭一下子全射入了大廳。

  “蓬!”廳內的空氣突然全都燃燒了起來,剎那間整個大廳陷於一片火海之中,眾王家弟子提著水立於大廳兩旁的房子邊,準備隨時將火勢撲滅。

  王沖將王祖通的遺言向王河道了一遍,然後道:“我們過兩天就讓所有的內眷全搬往山東大柏去。能帶走的東西都帶走。”

  “對,我們要留下來為爹報仇!”王河也沉聲道,“陳山,你將老爺去世的消息傳播到武林之中,便說受馮家暗害,明天就準備葬禮,你迅速去辦。”王沖向一名中年壯漢道。

  “爺爺,馮家好壞,馮家好壞,他們害死了曾祖爺爺,我要為曾祖爺爺報仇!”—個小孩衝到王沖的跟前,天真地道。

  “風兒乖,你過兩天到你大伯曾祖爺爺那兒去玩,那兒很好玩,現在你別吵爺爺,好嗎?”王沖一下子變得無比慈愛地道。

  “不嘛,不嘛,我要曾祖爺爺,我不要走嘛。”那小孩一下子哭泣道。

  “風兒,別吵爺爺了,不然爺爺會不高興的。”一個美麗的少婦走上來把那小孩抱了過去道。

  “爹、我們現在先通知我們各地的兄弟們吧?”一個年青人立身悲痛地問道。

  “嗯,莊外各地的事,你就去處理吧,你把你大哥、二哥、三哥都通知過來。”王沖語帶悲切地道。

  “堂兒,你順便將你至哥、德哥、恆哥、夢哥也通知一聲,把所有能用的弟子全都聚集起來,我們要馮家也付出同樣的代價!”王河沉聲道。

  “明兒,你通知五叔、七叔,將今日之事向他們陳清,要他們務必帶領兄弟回來共商復仇大計!”王沖略帶疲倦地道。

  “是,大伯,明兒定會做到。”一名三十歲左右的人滿含悲切地應道。

  馬蹄聲依然那麼輕緩,山林中空空的回音顯得異常的空幽深遠。

  凌海心神也無比地空幽深遠。這條路他曾經走過數回,每一次都是不同的心情,不同的人物,想起物是人非的感覺,凌海有感而吟:“行是千難,退卻萬難。任天涯飄泊,任浪跡四海,任我心沉浮,任風雲變幻。

  人依舊,情依舊;哭無淚,笑無形;思會傷,恨會痛;歸去煩,去也亂。

  願為浪子不願返,回頭哪是岸,回頭海更寬。“吟罷長長地一嘆,空林中聲音激越飛揚,直插雲霄,那滿是滄桑淒涼的調子使凌海的心中為之一鬆,似乎減少了很多壓抑的感覺,但卻又多了幾分無奈。為何他母親要是他凌家的罪人,就算殺死了司馬屠,可是他能下手殺死他的親生母親嗎?他能絲毫不念親情嗎?在他腦中有無數的念頭交纏,頭痛得想高聲疾呼。

  驀地,凌海心頭一跳,一種不安的感覺在心頭湧動,他有些奇怪,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呢?

  馬蹄聲依然繼續,凌海心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馬兒似乎也感到了這種氛圍,一種不安的氛圍,蹄聲有點燥亂。

  凌海心頭靈光一閃,立刻帶住馬頭靜立不動,凝目四望,心神一下子全都聚中。

  四周很靜,靜的很怪、很怪,甚至連一隻小蟲的叫聲都沒有,沒有鳥兒的歌聲,沒有秋蟬的低吟,就像是死域一般。

  凌海的心神飛躍,感覺林中有人在急掠,速度之快,讓人難以想像。瞬間便從數百丈外奔至林邊。

  “沙,呼!”一條身影破開密葉飛立於凌海的眼前。

  一個乾瘦、黝黑的老頭帶著一臉的氣惱,打量著凌海。

  “餵,剛才是你在唱?”乾瘦的老頭疑問道。

  “不錯,前輩有什麼事嗎?”凌海客氣地道。

  “別前輩前輩的叫了,我叫唐不毒。聽聲音,也知道你是個人物,我有事要問你。”乾瘦的老頭毫不客氣,直截了當地道,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哦,原來是唐門五老之一。晚輩凌海,前輩有事就問吧;”凌海神色變得更加恭敬地道。

  “假學道,哆哩哆嗦,我告訴你名字,就是要你叫我的名字,還什麼前輩後輩的,你以為我老嗎?嗯,我老了嗎?”唐不毒把那乾瘦的臉膛一挺,向凌海微怒道,令凌海啼笑皆非。

  “好,唐大哥,你當然不老,看你精力充沛,生機無限,真是讓人驚羨呀。”凌海好笑道。

  “這還差不多,可教,可教,我就不讓你受折磨算了。本想將你這不會說的小子教訓教訓,不過現在免了。”唐不毒似乎很慷慨地道,滿臉還帶著孩童的笑意。凌海感到他一顆真誠的赤子之心猶在,也不禁對這小老頭起了幾分好感。

  “唐大哥,你有什麼問題就問吧,我能告訴你的絕對全部奉告。”凌海真誠地道。

  “我來問你,你有沒有見過一隻叫'恨火赤蛤'的東西走過去?噢,你肯定不知道這”

  恨火赤蛤'是什麼東西,看我多糊塗。好,我再問你,你有沒有見過一隻青鱗牛耳,紅嘴,有鴿子般大小的蛤蟆?“唐不毒瞪大一雙小眼睛期待地比劃著問道。

  “哦,唐大哥問的可是那絕毒之蟲'恨火赤蛤'?”凌海驚問道。

  “哎,對!對!不錯!不錯!快告訴我,快告訴我它在哪裡!”唐不毒一下子變得異常激動,像個小孩子一般蹦跳過來,拉著凌海的手道。

  唐不毒的手很快,凌海的手也絕不慢,只是微微一縮,便避開了對方的手,但凌海並沒有還擊,因為他感覺不到唐不毒身上的殺意,只能體味到唐不毒心中的赤誠,但唐門之人最好不要碰,而且江湖中防人之心不可無。

  “哦,我在來峨嵋的路上倒是看到了這'恨火赤蛤',那是在侏儒山附近。”凌海微笑道。

  “我是問你現在看到沒有?並且就在這片樹林裡。”唐不毒一臉失望地道。

  凌海聽了心頭一驚,問道:“世上難道有很多'恨火赤蛤'嗎?”

  “當然沒有,侏儒山的那一隻被我給逮住了,它格老子的真是狡猾,居然到了這裡讓這畜生給逃了出去,所以我才會問你。”唐不毒有點得意又無奈地道。

  “原來如此,那我倒沒見過,不過應該還在這樹林中,這兒太靜了,連蟲叫、鳥叫都沒有,肯定是'恨火赤蛤'幹的好事。”凌海恍然道。

  “小子,你知道的東西倒還挺多的,是誰的徒弟?”唐不毒毫不客氣地問道。

  “我本是凌家莊的少莊主。”凌海淒然道。

  “哦,是凌歸海的孫子,怪不得有這樣的見識和身手,再見了小於,我還要去找那寶貝小赤蛤。”唐不毒釋然地道,轉身又投入到密林中。

  凌海望瞭望那死寂的樹林,便策馬緩行。他也想將這“恨火赤蛤”抓住,那樣找起“如意珠”來就方便多了。

  “恨火赤蛤”是最毒的一種毒蟲,它不出世則已,一出世附近的所有動物全都要被它消滅,或趕走。

  凌海一邊行走,心神一邊四處搜索。他清楚“恨火赤蛤”的那種恨意和暴戾之氣,因此只要“恨火赤蛤”在他附近方圓百丈之內他都可以感應到。

  一次次搏殺後,凌海的那靈覺也不斷地提深,對自然和天道、武道、人道的體悟也更深切了。只是他依然不能完全將體內的真氣歸為已有。這是惟一的缺陷,也是他與司馬屠交戰最擔心的問題。所以他想找到“恨火赤蛤”,那或許會有一線機會。

  他的心神不斷地推移,突然整個心神一怔,臉色微微有些變化。

  這不是“恨火赤蛤”給他的反應,這是一團若有若無的氣機,和凌海的心神在林中相激。

  對方似乎也感應到了凌海的心神,氣機陡然變得更烈、更強,大有向凌海狂湧而來的感覺。

  凌海知道對方在百丈之外,但對方的氣機卻來到了五十丈內。他甚至感覺到了對方的心跳,在氣機裡形成一股小小的波動,就像是一顆小石子擊在平靜的湖面上,給人一種難以想像的奇妙感覺。

  這是個高手,絕對的高手,凌海從未會過的高手。對方沒有一絲感情存在於那團氣機之中,沒有一絲情緒,就像是自然中的一棵有強大生命力的樹,不僅擁有強大生命力,而且還能走動,向凌海不斷逼近、逼近。

  凌海感覺不到壓力,沒有壓力,一切都是那麼自然隨和;沒有殺意,沒有驚喜。

  凌海捕捉不到對方的心意,捕捉不到對方的目的,但卻知道,這人一定是為他而來,一定是!

  樹林中有風吹過,樹葉拂動的聲音就如滔滔江水輕輕擊岸的聲音,沒有蟲鳴,沒有鳥叫,但這裡的氣氛再不是死寂,不是!

  一片汪洋般的生機在這片樹林中澎湃、激盪!

  凌海翻身落馬,輕輕地在馬鬃上撫摸了幾下,輕輕地自語道:“你在旁邊等我一下,我需要去會會朋友,別焦急哦。”眼神中充滿了無限的愛戀。那輕緩撫摸的動作顯得那樣自然而優雅,身上也湧出一股祥和而寧靜的氣息,如春風拂過,如溫陽灑過。

  大駒馬也很清楚地捕捉到了主人心中的寧靜和慈愛,變得無比的安靜,扭過大頭,在凌海的肩上親熱地撕磨著,口中發出“希聿聿……”的歡叫。

  大駒馬踏著輕緩的步子,悠閒地走到旁邊的草地上,低頭啃著青青的綠草。陽光從樹隙中灑落下來,構成了一副充滿了生機而幽謐的畫面。

  凌海靜立,立成一株樹,一株充滿生機的樹,高大而挺拔,在微微的秋風中,幾縷頭髮輕舞,俊逸的俏面閃耀著聖潔的光芒。

  凌海的眼睛稍閉,兩隻手靜靜地垂著,腳步也是沒有定位,沒有!自然本就沒有形狀,無論從什麼角度去觀察,這都是無可置疑的。那是一種最自然的意態,一種最自然的心境。

  沒有喜,沒有怒,沒有哀,一切情緒已全部從他體內抽離,有的只是一種像夢一般甜美的虛無境界。

  凌海的心神在延伸,在與另一股生機交融,但凌海深切地感到了,那一股生機的排斥力。

  是誰?究竟是誰?

  凌海不知道對方是誰,只知是個高手,一個不斷向他逼近的高手,一個達到無喜無怒、忘我忘憂的高手,一個能夠體味天道的高手。

  是敵!

  絕對是強敵!

  甚至是致命的敵人。

  是友!

  絕對是益友!

  一個使高手不再寂寞的益友。

  凌海不清楚,不知是敵還是友,反正很快便會知道。

  他在等待,他在靜靜地享受兩股生機交纏排斥的樂趣,他在靜靜地感受大自然付於他的心境。

  那人已走入了百丈之內,氣息越來越濃,濃得如一江春水在林間的虛空裡流動,氣機越來越澎湃,恐怕將要激起狂潮,瘋狂的氣潮。

  凌海臉色有些微變,甚至大變,他感到那人的氣息很熟悉,很熟悉。那控制生機的方法他也很熟悉很熟悉,在這個世上能有兩種氣機都讓凌誨感到如此熟悉的人並不多,只有兩個。

  一個孫平兒,但她不在而且功力沒有如此神奇。那另一個便是他的大仇人司馬屠,這是一個瘋狂而可怕的仇人。

  凌海幾乎可以確定,對方定是司馬屠!只有司馬屠所習的內功、氣息與他所練的內功、氣息才十分相似,只有司馬屠的氣息才讓凌海感到那樣熟悉。

  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是憂是喜,是吉是兇。凌海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沒有考慮過勝或敗。

  他的心只有短暫的一點波動,那一點波動生出了一絲強烈的殺氣,一絲強烈的怒火、仇恨。所以他的臉色變了一下,但那些很快便成了過去,變成遙遠而不可及的俗情。俗情太俗,俗務太煩,他沒有去考慮,他也沒必要去考慮。

  他所有憤怒的情緒,完完全全的排出體外,他進入一種平靜無波的心境,他進入一種無生無死的境界。無我無知,這便是《玄天寶錄》的內功精要和精神所在。

  《玄天寶錄》上面所載的並非什麼絕世武功,雖然也留下了幾式武學,但那隻是為了方便修習後面的精神所在。《玄天寶錄》裡面的內容主要是告訴人怎樣在最短的時間內使人的心神與天的精義相合,使人的一切情緒迅速排出體外,達到一種天人合一的自然境界,就像是自然與人體之間的媒介之物。當自己的功力達到某一程度之時,便可以利用《玄天寶錄》之中的法門引借自然的力量,那時候便會使自己擁有超人的力量。但這也會消耗自己的真元,使自己的功力消減。甚至會造成一股反沖的力道,將自己的筋脈衝亂,造成難以挽回的後果。

  凌海此時便是以《玄天寶錄》中的心法,將自己所有的情緒全都抽離——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8 18:20
第八卷第十章玄天寶錄
  司馬屠也正是如此,但他卻很奇怪凌海怎麼會用《玄天寶錄》裡面所記載的心法,心頭也有一絲波動,很小、很小,就像皮膚的紋理。

  但凌海捕捉到了,其實兩人現在便在交戰,從他們氣機和心神接觸的那一剎那,便開始交戰了。

  終於,司馬屠走出了樹林,在十丈開外的小道上出現了。神態無比的悠閒,自然瀟灑,脫俗、出塵,沒有一點依然在塵世的味道。而且似是漂渺的迷霧,給人一種很虛幻的感覺,但他的確存在,的確有具軀殼立於林間。地上有倒影,長長的倒影。灑落成一地的虛幻,一地的朦朧。

  那修長的身子依然是那樣挺拔而雄健,那清秀的臉上依然帶著一絲玩世不恭的笑意,深邃而秀氣的眼中依然含著幾絲淡淡的憂鬱。那雙手敷在身後,步子很輕,但卻踩著一種讓人聽起來十分順耳節奏。

  沒有一絲壓抑感,不慍不火,不喜不怒,甚至不驚起半分塵土,給人—種詳和而自然的感覺。

  凌海的雙眼緩緩地睜開。如夜幕中的兩點寒星在霧中閃爍,顯得那樣朦朧迷茫,又那樣含蓄。似在最深的地方藏有無限的玄機,神氣很清爽,沒有面對仇人的感覺,反而似是一個文人騷客對著江南秀麗的山水那般陶醉、投入、忘情,渾身散發著一種浩然正氣,他在運功引用體內的先天真氣和陰陽真氣。

  “海兒,你還好嗎?”司馬屠的聲音無限溫柔地問道。

  “我很好,你高興嗎?”凌海的話如一弘清幽的山泉,動人至極,也平靜至極,沒有半絲感情的波動,一切都那樣白然,“我當然高興,你母親更高興,她知道你還活著,便一定要親自來見你,但是她事情太忙抽不出空,所以我代她來了”司馬屠飽含深情地道,似乎每一句話都發自肺腑,真是令人感動不已。

  但凌海卻知道,這是一把劍,—把殺人不見血的劍!他的臉色有一點微變,但卻在百分之一秒鐘之內完全恢復,再沒有一絲破綻,但也驚出—身冷汗,那是他惟一的破綻。司馬屠很清楚凌海的弱點,只要他的心神一放鬆,在氣勢上和心理上都會出現破綻,所以他便會毫不容情地殺死凌海!

  司馬屠晃了一下,但又迅速停下腳步,他沒有想到凌海會這麼快便將心理上的破綻給縫合,他只好停下腳步,依然是那樣瀟灑,那樣自然,神定氣閒。

  凌海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盯著司馬屠的眼,那深邃而略含憂鬱的眼神。

  “海兒,你瘦了。”司馬屠就像是一個慈父在關心體貼自己的孩子,給人一種溫暖幸福的感覺。若非凌海知道司馬屠便是兇手,還真會感動得淚涕交加,可是現在他沒有,一點也沒有!

  凌海的聲音依然是那樣平靜而充滿了生機,就像是一湖春水:“那當然,我想你,又念著父母,無時無刻不在掛懷,豈能不瘦?”

  “哦,難得你念著義父,我也心滿意足了。對了,看來你的武學修為又進步非淺了,義父真的為你感到高興。”司馬屠那飽含情愫的聲音,有說不盡的深情,任哪個不知情的人都會認為這是父子二人在訴說別愁離恨。

  “托義父的福,我已經拜'龍降天'老前輩為師了,學了他所授的《玄天寶錄》,他說我功成了,可以重出江湖。本想先去拜見義父,可是因有要事待辦,只好請義父莫怪了。”

  凌海的語氣依然很平緩。

  這一次輪到司馬屠變了,變得異常難看,心神也一下子露出了一條縫隙,凌海十分清楚地感應到了這一線機會,這也是最難得的機會。

  凌海絕不是傻子,更不想死,所以他出刀了,那柄短刀,鋒利的短刀!整個人飛撲而去,並暴喝一聲:“他叫我殺了你這個叛徒!”

  司馬屠的心神又一次波動,但他也立刻出劍了。這次他用的劍是一把很好的劍,一把比秋月更清冷的劍,這是一個守式。

  千萬點寒星在司馬屠周圍亮了起來,他的身子完全被這千萬點寒星吞沒,沒有人身會有這千萬點星光,千萬道可以將人絞成無數肉絲的劍氣。

  不斷地推移,不斷地向凌海逼進,他已經失去了先機,便再也不能退,一退今天可能便只有死路一條。

  凌海的刀帶起的是一刀有形有質的刀氣,使那柄刀再不是死的,而是條活著的青龍,而刀氣在刀的周圍形成了一股水桶粗的氣柱,刀尖前卻逼發出一道帶著鋒芒的氣錐,很巧妙地將這一刀變成一道無堅不摧的實體。向那千萬點寒星上撞去。

  沒有風,但虛空中的氣機卻在向這錐形的氣柱上凝聚,不斷地凝聚,使這道錐形的氣柱愈來愈粗。

  凌海的身形如電芒般的快捷,幻起一種夢幻般的速度向司馬屠逼去。

  兩人沒有殺氣,都是那樣自然,都是那樣超出人體的極限,但這的確是最厲害,最精彩的搏殺,是最凶險,也最溫柔的搏殺。

  凌海的動作很突然,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鬆開握刀的手,並以右掌在刀柄上狠力一掄,那股氣錐帶著刀便如隕石般向那萬點寒星內撞去,而凌海的左手卻在瞬間抽出了腰間的“含月珍珠劍”。

  —個超級劍手,全身都可以當劍,對於用哪隻手來握劍都一樣。凌海從小便是訓練一手握劍,一手出暗器,兩隻手都是一樣的靈活,一樣的兇猛。

  —道旭日從地面上升起,天地間的光線似乎全都被這一劍所完全吸收。天上的驕陽失去了顏色四處的樹林似陷入了一片黑暗,而路邊的樹,靠近凌海周圍的樹卻似全都燃燒了一般,變得異樣的明亮,整個樹身好像會發光,似乎是一個光源。

  凌海不見了,劍也不見了,只有一團比旭日更明亮的光團在空中閃爍、滾動,像電光一般快捷地滾動。

  萬點寒星全都失去了色彩,顯得無比地微弱。那根圓錐形的氣柱,氣勁一下子變得如水晶一般透明,中間的短刀竟射出萬道青光,使這一擊變得如夢幻般美麗、驚艷,讓人心顫。

  若有人在這裡觀看,就算結果是軀殘血飛,肚破腸流,他晚上還能做一個好夢,一個美夢,一個無比奇幻而甜美的夢。

  凌海已經將體內的先天真氣提至了極限,所有的等待,所有的仇恨,所有的屈辱全都化成了這絕美的一劍,這包容天地至理的一劍,但凌海卻在暗嘆。

  可這一劍沒有達到在對付削萬智那一劍時完美無暇的境界,也沒有達到殺死黎泰安時那一劍的境界,這全因為他自身的功力在減退,每一戰都消耗了自身不少真元,而又不能及時補回,也就不能使體內的陰陽真氣與先天真氣無隙地配合,所以產生這種結果。

  “呀……”司馬屠一聲暴喝,千萬點寒星陡地一盛,散成漫天的星雨向先頭部隊,那夢幻般的短刀撞去。

  “砰砰……噹噹……”兩道無匹的勁氣在虛空中相碰,發出一聲爆響,那千萬點星一暗,但又一盛,顯然是司馬屠使功力再升,也用了全力。

  那圓錐形的氣柱爆成千萬點氣芒射入漫天的星雨中,而那射出了萬道青芒的短刀也毫不停留地竄入到漫天星雨中,使之相擊數十下,終於墜落地上,而那漫天的星雨似乎一滯。

  那一輪旭日也迅速地撞入漫天的星雨。

  “轟轟……叮叮……”立刻金芒四射,幻成漫天淒豔的光潤,灑滿了整個山林,清越的金鐵交鳴之聲傳出數十里,地上的草皮全都飛揚而起,那金芒到處,樹斷枝飛葉滿天,讓人深深地陶醉。

  這不是狂野,這不是山寨,這裡的場面雖然異常激烈,但卻給人一種美的感覺,彷彿這一切都是應該如此,那是自然的結果。沒有絲毫暴力的韻味,這漫天飛舞的草皮,葉、枝,土,還有倒下的樹,再配合著那亂竄的金芒,那萬點的星雨,那艷麗的旭日,本就是一副奇異而迷人的畫面,本就帶有詩的韻律,畫的藝術,夢的甜美。

  “叮叮……”劍始終在交擊,大概已經有數百下,沒有人能數清楚,因為聲音太密集,雖然有人知道已交擊了近千下,但卻似乎一聲到尾,中間根本就沒有停頓過一般。

  萬點寒星漸斂,旭日的光芒也漸斂。

  “轟……”兩聲悶哼響起,星光、旭日之光全部斂去,地上多了一道兩丈寬半丈深的大坑。

  凌海與司馬屠分別跪在兩坑之旁,司馬屠以長劍拄地,凌海卻以短劍拄地,烏黑的短劍,上面還沾著幾滴血跡,正在流淌。

  是司馬屠的血,在其手臂上,還在流著黑血。大坑里有兩灘血跡,是凌海的,也是司馬屠的。兩人都受了很沉重的內傷,但司馬屠身上卻中了三劍,一柄是毒劍留下的傷口,而另外兩道傷口當然是“含月珍珠劍”的傑作。凌海身上有兩道傷口。

  因為司馬屠在動手之前心理上有一絲縫隙,也便成了致敗的原因。但司馬屠的修為卻比凌海深厚多了,雖然凌海有先天真氣相助,卻始終不屬於他自己,而周拳頭的真氣、馮家的陰陽真氣與先天真氣又不能協調配合,也在內息上給了司馬屠一些機會,使他的反擊給凌海添上了兩道劍痕,兩道深及內骨的劍痕!一道在腿上,一道在腰肋。

  凌海的眼中射出了深深的仇恨,直刺入司馬屠的心底。

  司馬屠的眼中露出了恨厲而兇殘的神色向凌海回以惡毒的笑意。

  凌海的劍用力地拄起身子,右手中的軟劍被握成團,身上的傷口淌著殷紅的血漬,臉色蒼白。

  凌海的心神有些顫,自己的真氣早已蕩然無存,筋脈欲裂。體內的先天真氣和陰陽真氣,還有周拳頭的真氣,在體內各據一方,使凌海的身體竟劃分為三大塊絕然不同感受的地域。

  凌海冒著汗,但他必須站起來,不站起來,司馬屠絕不會放過他,絕對不會!他知道那劍上的毒對司馬屠只不過是小事一樁,身為毒手盟之主,又和凌家曾有過那一段孽緣,使他也已經成了一個用毒的高手。不過他知道司馬屠的傷也絕對不輕。傷雖然不是很明顯,傷口雖然不是很深,但以先天真氣逼出來的劍氣絕不是普通真氣所能比擬的,那至剛至猛的罡氣已從傷口處擊傷了司馬屠體內的數條筋脈。

  司馬屠還有能力殺死凌海,他的功力比凌海精純,雖擊傷了數條筋脈,但仍有能力活動,只是司馬屠並不知道凌海體內的情況,所以他不能冒生命之險。

  “沒想到你的武功進步得如此快!”司馬屠抹了一下嘴邊的血跡,顫微微地站了起來,沉聲道。

  “你也比我想像中還要厲害一點,但我仍可以和你拼個同歸於盡。”凌海苦澀地笑了笑,冷厲地道。

  手中的劍,緩緩地舉了起來,似乎很沉重很沉重,劍柄斜推,劍尖直指司馬屠的眉心,自有一股不屈的勇氣。

  在司馬屠的眼中,凌海依然充滿了生機,因為他很清楚地看到了凌海那自己行動的先天真氣,雖然這些真氣不受控制,但仍可以散發出一種勃勃的生機。

  司馬屠不准備與凌海同歸於盡,那樣似乎不值。

  “哼,我不會給你機會的,你攔不住我,以後你更沒有機會。你騙不了我,那老鬼已死,否則,你體內的真氣絕不會有協調不和的情況出現。我想你絕對沒有本領在短期之內將真氣融合,待下次見到你的時候,便是你的死期!”司馬屠臉色有些蒼白,狠厲地道。

  “哈哈……枉你司馬屠為人一世,卻不敢接下我的挑戰,咳咳……我真為你感到恥辱。”

  凌海故意莫測高深的淒聲笑道。

  “死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之別,我乃大金國的王爺,豈是你這樣的雜種可以比擬的。

  我身份何等尊貴,你只不過是個賊民而已!”司馬屠嘲諷地道。

  “你只不過是個卑鄙無恥、低級下流、無信無義,無仁無德的小人而已,枉完顏阿骨打英雄一世,卻有這樣的子孫,真叫人不恥!”凌海鄙夷地道。

  “哼,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司馬屠不屑地道。

  “我終有一天會讓你死在我的劍下!”凌海狠聲道。

  “哈哈……我也不會上你一次當,你也沒有機會勝過我!”司馬屠痛苦地大笑道,轉身毫不在意地蹣跚而去。

  待司馬屠的身影只有一個黑點時,凌海的手一軟,“噹啷”一聲短劍掉在地上,整個人一下子便歪在地上,抹了抹嘴角的血跡,爬向那短刀之處。剛才若非短刀戰術,他定會死在司馬屠的劍下。

  “哇咕,哇咕……”一陣讓人心底發毛的淒厲蛙叫傳了過來。

  凌海心裡一顫,這該死的東西,遲不來早不來卻在自己這最不能行動的時候趕來湊熱鬧,看來老天是不想放過他了。想到“恨火赤蛤”的絕毒,凌海難免有點淒苦。

  凌海握著那短刀,那青幽的光依然在閃爍,想起剛才那射出萬道青霞時的光景,真不明白這究竟是一把怎樣的刀,居然能給人一種如置身夢境的感覺,或許這把刀還有其他不為人知的異能也說不定。可凌海卻沒有機會去研究,他只想握著這把刀迅速逃走,逃離這毒物所在的範圍。

  “哇咕……哇咕……”叫聲淒厲無比,但卻很低沉,就像是從地獄裡飄出的魔音,讓人心寒。

  凌海蹣跚地拐到大駒馬旁,但“恨火赤蛤”卻也出現在他的視野裡。

  凌海想爬上馬背,可惜已經沒有這個能力,但他卻感覺到胸口有東西在振動,是一種充滿生機地振動,帶著一種甦醒喜悅的振動。

  凌海很奇怪,怎會有這種情況,他胸口只是一顆特殊的玉佩而已,怎會這樣充滿生機的振動呢?而且在凌海的心底似也有一股生機在甦醒。

  “哇咕……哇咕……”恨火赤蛤向凌海逼到,那閃著紅芒妖異的眼睛,讓人打心底發毛。

  那青鱗牛耳的怪模樣,給人一種陰森邪惡的感覺。

  凌海持刀而立,他不想束手待斃,希望唐不毒能及時趕到。

  凌海的胸口那股生機似乎變得更加狂野,更加勃發。他大駭,但卻不敢稍有大意,手中的短刀微指“恨火赤蛤”,左手不禁撒開胸衣,掏出那玉佩。但凌海立刻大驚!大駭!大異!

  大奇!

  掏出的竟是一顆發出朦朧而奇異光潤的小球,玉佩形狀倒依然未變。可卻似變成了一顆夜明珠,瑩潤無比,而且光芒映在短刀之上,便使短刀射出無數道青色的光霞,在虛空中閃爍不定,更奇的是'恨火赤蛤“。

  一觸到那青霞,“恨火赤蛤”便猛退兩尺,似乎這青霞是它的剋星一般,退得很匆忙,但那紅色的兩隻小眼,似乎充滿了貪婪和殘忍,死死地盯著凌海眼前那發著光的玉佩。

  凌海立刻想起了他父親的話:“海兒,這是給你十五歲的生日禮物,你要好好保存,這玉佩是艾爺爺特意為你製作的,是艾爺爺給你的禮物,我的禮物在那裡面裝著,是一顆小珠子,但卻很珍貴,在你生日那天我會告訴你關於珠子的秘密,你千萬不要向任何人提起這顆珠子,明白嗎?……”

  “一顆珠子,一顆很珍貴的珠子,一顆不能讓別人知道的珠子,居然有如此奇觀,到底是什麼珠子呢?又充滿了生機和活力,似乎在遇到'恨火赤蛤'後有一種甦醒的感應,難道是……難道是……”凌海自語道。但他立刻想到了什麼,迅疾向“恨火赤蛤”揮了兩刀,只見那無數道青霞迅速向它湧到,“恨火赤蛤”立刻又猛退幾步。

  凌海心頭大喜,這短刀發出的青霞可以讓此毒物畏懼,那自己便不用怕它了。他立刻把“含月珍珠劍”抽出展開,與短刀並排,頓時短刀的青芒大盛,那“含月珍珠劍”將陽光聚攏,映在短刀上,也使短刀有青芒閃出,而“恨火赤蛤”又退得更遠。

  凌海忙合上兩手將玉佩小心地打開,那是一種設計無比精巧的機關,開戶機關並不在玉佩上,而是在那掛鍊之上,幾個很小巧的環節。有十個與其他縫條形狀有一點點異樣的金屬環節,不仔細看,絕不能發現,當十個環節全都解開,這玉佩才會緩緩自動開啟。

  凌海很小心,很小心。就像手中捧著一捧可救人命的聖水,生怕會漏出一滴。

  “恨火赤蛤”的眼中紅焰更顯得瘋狂、燥動,一股股暴戾邪惡之氣狂湧而至,其中還夾有腐臭之味,聞之讓人欲吐。

  凌海想吐,但卻在陡然間又聞到了一縷淡淡的清香,一團燥動的生機也隨著清香而至,厭煩惡臭立去,給人一種精純而祥和的感覺。

  是來自那玉佩,沒錯!正是從玉佩開啟的縫隙裡吐出來的。

  “哇咕……哇咕……”恨火赤蛤對著凌海發出一陣憤怒的狂叫,自有一種摧心揪肺的氣勢。

  “噝噝……”一陣沙啞的微響也從玉佩中傳了出來,很低沉,沙啞卻又另有一種飄然於世的感覺。給人一種平息寧神的力量,使“恨火赤蛤”的怒叫根本產生不了作用。

  “恨火赤蛤”似乎異常憤怒,異常暴戾,竟繞著凌海四周旋轉起來,似乎想找一個撲擊的機會,別看這小怪物身形很小,但蹦起來卻快捷無比,在凌海的四周旋起一道紅光,不時地發出“哇咕……哇咕……”的厲叫。

  “哈哈哈……”一陣得意的狂笑聲自樹林中響起,似是有著無比的歡悅,而且笑聲越來越近。

  “恨火赤蛤”牛耳一陣晃動,眼神陡變,“哇咕……”一聲厲叫,竟掉頭向樹林深處竄去。

  這是唐不毒的笑聲,一種終於找到了寶貝的那種喜悅之情,任誰都可以感覺到。

  凌海大奇,但迅速合上玉佩,放入懷中,這“恨火赤蛤”竟能分辨出這是唐不毒的笑聲,而被驚走,看來這小怪物的確有靈性。

  “哈哈……看你再往哪兒跑,小寶貝,我一定要把你給抓回來,哈哈……”唐不毒立刻落在凌海的身旁。

  “唐大哥。”凌海恭聲道。

  “咦,怎麼會這樣,你受傷了?”唐不毒驚奇地望了凌海一眼,有些關心地道。

  “嗯。”凌海輕輕地點了點頭道。

  “哇,誰能有如此功力,擊出這麼大的坑?對了,待會再給你療傷吧,先得把我那寶貝找回來再說。”唐不毒禁不住有些興奮和歡快地道。說完,整個人便如飛鳥一般向“恨火赤蛤”消失的方向疾掠而去,鼻子還不時一陣狂嗅,倒像是一隻尋找獵物的獵狗。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8 18:21
第九卷第一章掌道奇才
  凌海立刻拾起地上的刀劍,蹣跚地走入樹林,找了一處比較隱密的地方坐下,迅速打開玉佩,將神光漸斂的斑瀾小珠子吞入喉中。

  立刻有一道清澈寒流滑向體內,一股蓬勃的生機迅速在凌海的體內爆發、滋長。凌海全身一陣舒泰,千萬毛孔都似乎在擴張,將宇宙中所有的能量全都吸收了過來。

  瞬間,寒流愈來愈寒,凌海體內的筋脈有一種被冰割的痛苦,心都快要發涼了,血液似乎也要凍結。此時,在丹田深處又湧出一團溫暖的氣流,絲絲縷縷地匯聚,將凌海體內的心脈全部包裹,使寒意稍減一點,而他依然痛苦得筋脈欲裂,寒氣愈來愈寒,通過毛孔吸來的空氣就像是冰窖中的陰寒之氣。周圍的空氣很寒,寒得使周圍的樹木都快斷了生機,但凌海體內的生機卻不斷地暴漲,漲得通體如要炸開一般。

  凌海的上齒和下齒在不停地顫動,臉上、衣服上似乎在開始結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寒流逐漸轉暖,轉暖,變成一股洶湧的熱潮,在凌海體內翻騰不休,那股生機也隨著熱潮的升溫而變得更加活躍,此時護住心脈的那幾縷溫暖氣息,竟隨著熱潮溫度的升高而逐漸變得冰涼。

  凌海的身體如火在煎,體外的冰早已化成了白茫茫的霧氣,整個身體如燒紅的火炭,散發出高熱和微微的亮澤,不斷地有白氣外散。

  凌海痛苦地呻吟著,但他依然保持著盤坐的姿式,他在瞑視體內的生機,那不斷滋長的生機。而衣服在一寒一熱兩道氣流的互相作用之下,竟化成片片裂布,散了一地。頭頂在冒著青煙,皮膚似閃著火花,在痛苦忍無可忍的情況,凌海竟暈了過去。

  恆靜師太一行人,路上暢通無阻,但卻發現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那便是一路上他們見到了很多毒手盟銀牌殺手的屍體,而且都是死於巨掌之下,每人是腦袋被拍碎,全身烏黑而亡。更讓眾位師太感到莫名其妙的是,每地堆屍體旁都有用血寫的字跡。如:眾位勿用疑惑,這此人是想暗襲師太和各道群雄,其中設有三道機關。但已全被我破去,請眾人放心走吧。

  另外一堆屍體旁寫道:這些全是毒手盟中的好手,在樹林中設有很強的弓弩,準備用劇毒之蟲傷害眾位師太及各路群雄,所以我殺之為你們開路。

  還有一堆旁寫道:別猜我是誰,我是個罪人!就算百死也不足以贖回我的罪行,現在我只是盡我自己所能做的,盡力去做好,所以我又殺了這一批毒手盟的殺手。

  恆靜和眾小師太都不明所以,但卻知道有人在暗助他們,對付毒手盟的攻擊,同時也不免有些暗駭,是誰有如此高絕的功力,如此厲害的掌法,居然能將毒手盟的殺手一批又一批地擊殺!

  但殷無悔是例外,他已經猜到是誰下的手,心頭暗喜、但他並未說穿。

  “師父,是誰有這樣驚人的掌力呢?”休遠疑問道。

  “天下能有如此掌力的似乎不多,要說掌,'少林大力金剛掌'。'般若掌',都具備這樣驚人的剛猛,而武當的'綿掌',雖有這般厲害,但卻沒有這種掌式的霸氣,丐幫幫主的'降龍十八掌'更是威猛無匹,可算是剛猛路子的頂級絕學。另外江湖中還有兩大掌力,那便是'斷門掌'崔精師兄弟二人和'劈山掌'柳長空,另外還有一種叫'陰龍掌'的不知誰在習練,看死者的樣子,應該是死在'陰龍掌'之下。不過,這位高人是友而非敵,對我們正道人士很有幫助。”恆靜師太溫和地道。

  殷無悔本不想告之情況,但聽恆靜師太居然能將各門都如數家珍般道了出來,便不再隱瞞道:“我知道這位高手是誰,我也曾見過他使'陰龍掌'殺死敵人的情況,的確與剛才那些死者的情況一樣。”

  “哦,殷大俠真的知道這位朋友是誰嗎?”恆靜師太問道。

  “不錯,這位練'陰龍掌'的依然是柳長空。”殷無悔沉聲道。

  “啊,柳長空居然也習練了'陰龍掌'。”恆靜師太驚問道。

  “千真萬確,當初在樹林中,他的確是用'陰龍掌'殺死幾名毒手盟屬下。他只剩下那條左臂,但卻兇猛無比。”殷無悔有些佩服地道。

  “真是讓人難以置信,那柳長空也真是個掌道奇才,'劈山掌'能練至獨步武林的地步,而'陰龍掌'卻也能達到這種境界,真是了不起。只可惜,當初他走錯了一步,落到現在這個樣子,若當年不是那樣,'毒手盟'也絕對不敢橫行。那縉雲凌家之內真是臥虎藏龍,其人才之多、功力之高比少林絕不遜色。當年大俠凌歸海更是英雄了得,有天下第一人之稱。

  可惜英年早逝,使得現在江湖中群魔亂舞,幾位早年追隨凌歸海的武林奇才卻已脫節,唉……”恆靜師太嘆息道,隔著厚厚的車廂,卻有一種讓人傷感的基調。

  “我曾聽師父說過凌大俠的故事,所以對縉雲凌家一向都異常敬仰。他老人家還說過:”

  如果天下有三十個人比他武功更厲害的話,那麼可以在凌家找出十二個,如果說天下有七十個人武功不比他低的話,那麼可以在凌家找出二十五個。'當時,我並不相信,後來聽到凌家被毀,更不敢相信。但自從見了主人,現在再聽師太的評價後,我也真不得不信。“殷無悔嚮往地道。

  “哦,令師'血影子'真是虛懷若谷,不過的確也是如此,在江湖中,凌家很少和別的門派大動干戈。但凌家的每個弟子都必須有一段在江湖磨練的日子。而每個人都在江湖中是了不起的人物。在江湖後起之秀中,五年前有一個凌振羽,便是凌文風的弟子,其名號之響,其劍術之精,比崑崙的趙乘風更出名,與武當的'清風雙劍'幾個分庭抗禮。有人說他是四十年後的第二個馬君劍,可惜這些後起人才竟在凌家一役中盡喪,真是可惜。”恆靜師太萬分惋惜地道。

  “叮叮……噹噹……”一陣金鐵交鳴和氣勁相激的聲音順風送了過來。

  “師太,前面好像有人在打鬥,聽聲音似乎有很多人,要不要先過去看一下?”殷無悔輕聲問道。

  “在這裡,定是一些武林同道上峨嵋時被'毒手盟'的賊子所阻,殷大俠,你快去看看情況。”恆靜師太急切地道。

  “好!”殷無悔應了一聲,快馬加鞭向聲音傳來的地方飛馳而去。

  “柳長空,你這反复的小人,我們待你不薄,而你卻不知感恩圖報,反而背叛我們!”

  一個狠厲的聲音傳了過來。

  “哈哈……我柳長空若懂得知恩圖報,也不會做出這樣的傻事,我只後悔時間不能倒流而回。否則,我定讓你'毒手盟'灰飛煙滅!”柳長空淒惋地笑道。

  “但你已經沒有機會了,你要知道我厲嘯天對待叛徒是什麼手段!”那狠厲的聲音自有一股殘忍的味道。

  “別人怕你厲嘯天的手段,但我柳長空只把他當個屁放了,你若想殺死我們七人,也定會讓你們付出沉重的代價。哈哈哈……”柳長空毫不把生死放在心頭地放聲大笑道。

  “轟轟……叮噹……”

  “柳施主能立地成佛,真乃天下武林之幸,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若厲施主能讓我上西天極樂參拜佛祖,我將感激不盡。”一個豪曠的聲音傳了出來,是一個和尚,一個有些不守清規的和尚。

  “不錯,天禪大師講得好,我柳長空也想和你一起去見見佛祖,讓佛祖允許我悔過,不是更好嗎?”柳長空也豪情萬丈地道。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天禪師兄所說正是,我們少林棍僧,順著除魔衛道的宗旨,若是不能將妖魔鬼魅清除,證明我們的道行還不夠深,再上西天極樂向佛祖請教,那是再合適不過了。厲施主認為呢?”一位身材修長,穿著灰色僧袍的中年僧人一邊揮棍一邊應聲道。

  每個人身上都有數道傷痕,依然在淌著血,可是卻沒有一人退縮,攻勢異常凌厲、威猛。

  柳長空的掌勢更是駭人,鋪天蓋地,到處都是磨盤大的黑手印,使場面變得淒厲無比。

  他的對手也是掌——斷門掌!

  殷無悔認識這些人,他曾經是翠花的屬下,在練劍之時便見過這些人,並且知道這些人都是“毒手盟”的精英,絕頂高手。厲嘯天和屬下四名高手,而另還有五人卻是陌生的面孔。

  但看每人的功力絕不在厲嘯天的屬下四名高手之下。他們便是來自內壇的高手,這次和總壇主從洛陽趕至川中,便是為了將各門各派的高手截殺。卻在這裡將少林的六大棍僧攔截住,而當六大棍僧在岌岌可危之時,柳長空正好趕到,截下“斷門掌”厲嘯天,從而讓六大棍僧的壓力大減,但依然敵不過九位高手的擊殺。形勢仍很緊張。只是勉強苦撐,那厲嘯天與柳長空對敵,卻因柳長空只有單手,而比起厲嘯天來卻差了一籌。不過柳長空以命搏命的打法,讓厲嘯天也無可奈何,誰也不想讓這絕毒之掌沾到自己的身上。一旦沾上,那結果不用想就會知道。

  大駒馬飛馳而至,在離打鬥現場還有三丈之時,殷無悔“哈哈——”地一聲暴喝,向其中一名持刀的高手飛撲而下。手中的“血邪劍”泛起一道厲虹,捲起一道狂猛的颶風,帶著無匹的氣勢猛擊而下。

  一股凌厲的殺氣使空氣都變得冰寒起來,這是一位極為厲害的刀手,二十年前曾在東北一帶憑著一手“定風刀”殺得各路山賊、馬賊聞風喪膽,而現在卻成了“毒手盟”右護法身邊的八大高手之一,僅排在“斷門掌”崔精之下,其武功自成一派,別具一格,而此時也是以他最兇,殺招最多最狠,因此殷無悔便挑中了他。

  借大駒馬的狂奔之勢而奮力一躍,頓使殷無悔的速度增加了一倍,劍上的氣勢更是威猛無比。

  眾人都大吃一驚,少林六大棍僧和柳長空心頭一喜,原來來人是友非敵。

  “定風刀”卻是大驚,他很清楚地感覺到殷無悔身上的那股凜烈的殺氣,人還未到那有形的氣勁和殺氣讓他如置身於冰窖之內。這絕對是一位高手,一位不可小看的高手,甚至比少林六大棍僧更難惹。因為少林六大棍僧心中畢竟還有一些佛性,又是名門正派中的弟子,不會耍手段,老老實實的憑真功力以硬搏硬,且殺氣也不重。

  而這人一上場便有如此重的殺氣和氣勢,絕對不是少林六大棍僧之流,更非善男信女。

  不錯,殷無悔一上場自有一股死不罷休的慘烈氣氛,任誰都知道是一個殺敵絕不心慈的人。不過“定風刀”對這位敵手似乎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他卻無暇去細想。因為他必須出刀!

  抽身、出刀、定風。

  “叮叮……”血邪劍與定風刀在虛空中交擊了七十八下。

  一縷縷游絲般的真氣,從“定風刀”刀身傳至手臂,定風刀飛退,退出九人圍成的戰圈。

  那一縷縷游絲般的真氣似附骨之蛆,破開他的真氣網向心脈衝到。殷無悔終於使“血邪真氣”

  與“崑崙真氣”相合形成一股剛柔並濟的真氣——“血邪崑崙氣!”

  殷無悔的身形倒飛,同時抽出一隻鋼箭猛地甩了出去。

  鋼箭似一條毒龍,飢不擇食地向“斷門掌”厲嘯天沖去,這正是厲嘯天與柳長空壁壘分明之時。

  殷無悔落回大駒名馬身上,衝過打斗場面,然後再令駒馬調頭,衝刺而回。殷無悔又長天一撲,向“定風刀”重撲而去,這一次化作漫天的血紅,有若晚霞一般淒艷無比,給人一種眩目驚心的感覺。

  殺氣依然那麼濃烈,虛空中流動著冰水。

  “定風刀”剛才那七十八擊已經試出對方的功力之精湛實比他高上一籌,又藉飛馬疾沖之勢,使其衝擊力倍增,所以被殷無悔的那一擊,傷了手上的數道筋脈。不過這當中又有了近一秒多鐘的休息時間,也便恢復了戰鬥力。

  可是這一刻,殷無悔的劍又似水銀瀉地,其勢銳不可擋。想躲、想避都已經沒有可能,只好再一次挽起一片茫茫的刀影向那漫天的血紅迎去。

  “轟……”厲嘯天與柳長空又擊了一掌,同時厲嘯天的那一隻手去接那飛來的勁箭。

  “哧”地一聲,勁箭刺破了厲嘯天的衣袖。柳長空的這一掌運足功力,是連環八擊,雖然只有一隻手,但每一掌的力道都比前一波重。

  “轟轟……”又是幾聲狂震,厲嘯天因勁箭一驚,只能以一掌對敵,卻怎是用慣了單掌的柳長空之敵?在第四波掌力時便受了一些小傷,一些不很嚴重的小傷。但是後四波時,他便是以兩掌對敵,終還是擊退了柳長空。

  “呀……”數聲嬌喝,峨嵋眾位師太仗劍向九位高手攻去,恆靜師太也絕不容情。本是疾惡如仇的恆靜師太,絕不像六大少林棍僧那般對敵手留有後路。

  “哧哧哧……叮叮叮……”先是一陣劍氣刀風狂絞,再傳出一陣刀劍相擊的脆響。

  殷無悔又倒飛而去,用“金鯉倒穿”之式向厲嘯天那漫天的掌幕裡鑽去。

  這一擊竟使“定風刀”被迫飛退七尺,右肩上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他心中駭然,但終還是想起了對方是誰,不禁大吼道:“'血邪劍'殷無悔!”心中更是不解,這殷無悔的武功怎會增長得如此快,而且劍路和邪氣竟全改了,怎不令人心驚?

  “哈哈……”殷無悔也不否認,只是一陣狂笑,便整個人都沒入了厲嘯天的掌幕裡,不見了。

  “哧、呼、滋、砰……”一陣陣緊密細碎的氣勁交擊聲傳了過來。

  “蓬、轟……”塵土飛揚,柳長空絕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和殷無悔同時對付厲嘯天,一連互擊了七掌。

  掌影斜散、凌亂,劍芒由厲轉淡。

  殷無悔拄劍而立,他左肩的衣衫盡數碎裂,露出—個微紅的掌印,他在喘息,這一掌並不沉重,是柳長空救了他,也是自己救了自己,但對方依然有二成功力擊在了他的身上。剛才他與厲嘯天有一百七十多次氣勁相激,同時,在最後一擊中,他終於在柳長空的協助之下把“血邪劍”刺入了厲嘯天的小腹,但不是致命之處,只是使對方受了傷,比殷無悔自己的傷重一點。

  厲嘯天立於殷無悔兩丈遠處,右手摀著腹部的傷口,眼中射出一抹森冷的恨意和殺機。

  他的功力經過一個多月的苦修終又恢復到未與凌海交手前一刻的狀態,所以一路上截殺了六個門派的數十名高手,而今天卻遇上了兩名叛徒,兩名絕不好惹的叛徒。

  柳長空也絕不好受,厲嘯天對“斷門掌”的造詣,的確比崔精高出很多。剛才與厲嘯天交手七掌,雖讓殷無悔將厲嘯天刺傷,並將對方的內傷加重,但自己也一樣受了強烈的反震之力,氣血難以通暢,一時與殷無悔、厲嘯天成三角形狀而立。

  “很好,很好,你們兩個走到一條道上來了,我厲嘯天今天真是幸運,幸運之至!”厲嘯天喘息道。

  “厲嘯天,我們只是順天行事而已,多行不義必自斃!金國是不會有好結果的,我大宋子民揮汗成雨,結袖成雲,只要一旦复醒過來,金國祇會徒勞,甚至會一蹶不振,你最好找塊安定的地方,去享享清福吧!”殷無悔苦心規勸道,他看那厲嘯天的確是條漢子,而其武功又超卓不凡,實起了憐惜之情。

  “哈哈……我厲嘯天英雄一世,還要你這種後生晚輩來教訓?縱觀天下,大宋王朝君昏臣庸,豈是大金國精英良將之敵,遲早都會被滅亡的。”厲嘯天淒然大笑道。

  “難道你就不為天下百姓考慮一下嗎?若兩國交兵,受苦的只是天下百姓,將會有多少人妻離子散?有多少孤兒寡婦無家可歸?”殷無悔深沉而真摯地道,心中不由得想起幼時的慘況。

  “哼,婦人之仁,若天下不經這些苦難,老百姓永遠也過不上快樂的日子,現在老百姓活得好嗎?雜稅比狗毛還多,貪官污吏把百姓民脂民膏全都納為已有,若沒有一個新的刺激、新的改變,不僅眼下的百姓會受如此的踐踏,他們的子孫,他們以後的每一代都會生活在這種沒有天日的世道中,我大金國就是為讓天下百姓的萬代子孫過上更好的生活,才會攻打大宋,這又有何錯?”厲嘯天振振有詞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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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第二章血邪心法
  殷無悔與柳長空對望了一眼,不免也有些贊同,但他們當然也知道對方有很多語病。

  “哈哈……妙論,妙論!可是你想過沒有,金人殘暴無德,他們當上了皇帝之後,不也像今日的皇帝一樣嗎?哪一個在做皇帝之前不是說為百姓辦事?可是他們一旦當上了皇帝之後,哪裡還能去體貼百姓,他能讓百姓免去雜稅嗎?其實那隻是你的想法而已。要知道,打完仗後,只不過是一個皇帝換另一個皇帝而已,受苦的始終是老百姓!“柳長空也大聲辨駁道。

  “哼,你只不過是個反复小人而已,有什麼資格評論?”厲嘯天不屑地向柳長空道。

  柳長空的心抽搐了一下,眼中射出一抹冰寒的殺機。

  “好,各位各持已見,反正今天我們只有一方可以活著離開此地,我看你厲嘯天怎麼去助那些金狗!”柳長空狠聲道,然後整個身子幻成一道濛濛的藍影,帶著一隻磨盤大的掌印向厲嘯天撲去。

  “以為我怕你嗎?”厲嘯天憤然提掌怒喝道,雙掌立刻幻成一道道鋪天蓋地的狂瀾向那隻磨盤大的掌印迎了過去,而小腹那道傷口雖然經點穴止血,但這下子一經用力便立刻有絲絲血水湧了出來。可是這時的厲嘯天已形如凶魔,對於這湧出來的血水根本就是毫不在意,而且那掌勁,殺氣更厲、狠!

  “柳前輩,既然我們走到一條線上來了,便得在同一陣線上殺敵,對嗎?”殷無悔緩和地提劍飛撲道。

  這一劍似乎很溫柔,看起來很緩和,很優雅,就像是一陣霧一般朦朧,就像是一片雲一般飄突,就像—道晚霞一般淒艷,沒有定向,沒有角度,只是一片雲,一陣霧、一道晚霞優雅地向那鋪天蓋地的狂濤反撲而去。

  殷無悔受了傷,不錯!他在剛才中了一掌,二成功力的“斷門掌”,傷了左肩的幾條筋脈,但他也在受傷的一剎那明白了“崑崙心法”與“血邪心法”融合後的漏洞所在。那是一個完全結合之間的縫隙,也便是破綻,當那二成真氣入體的那一刻,“血邪真氣”與“崑崙真氣”都有一個顫動,但卻未能補住這個縫隙,也就是這一刻,他真的明白了兩股真力的實義,他找到了縫合這道縫隙的途徑。他剛才在說話,但也在用那道途徑實驗,很快他便使兩道真氣完全結合,那還是因為手中的“血邪劍”幫忙。

  “血邪劍”本有吸食人精氣的特性,當劍身刺入厲嘯天體內時,便本能地吸食了厲嘯天的精氣,剛好厲嘯天的真氣從殷無悔左肩侵入,與血邪劍內的厲嘯天之精氣在殷無悔的體內相激,而殷無悔也運用“血邪劍”的靈性,再得體內兩股已融合了的真氣之助,很成功,也很快地便將兩道真氣那細小的縫隙焊接。這是誰也想不到的結局,連殷無悔都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神奇的效果,這樣理想化的結局,若厲嘯天早知如此,恐怕寧肯白挨那一劍也不會揮掌擊在殷無悔的身上,以致引起這樣可怕的後果。

  後果的確很可怕,這一劍竟在剎那間混入天地萬象之中,不再是什麼劍招,也不再是殷無悔,陰陽兩極相生,正邪兩極互換,殷無悔就是一片雲,“血邪劍”便是一道晚霞。劍招,便是一團霧,是迷霧。

  厲嘯天吃驚,柳長空驚奇,殷無悔心喜。沒有喜,那不是叫喜,自然是沒有情緒的,有的只是寧靜和莫測。

  另外一邊的形勢也急轉直下。這二十幾位全都是好手,那九位雖然是高手,但又怎敵得過這邊的好手,六大棍僧以二敵一,小師太們以三敵一,恆靜師太則以一對一。這些高手只有挨打的份,不用片刻便已傷痕累累,毫無還手之力。

  看來今天的戰事,毒手盟又敗得很慘。

  的確很慘,殷無悔這一劍,厲嘯天是沒有辦法躲開的。實在沒有辦法,因為另外還有柳長空的毒掌,所以他是最先一個離開這個世界,最先見到佛祖的。

  殷無悔立於厲嘯天三丈之外,是在厲嘯天的背後,也是背朝著厲嘯天,立成了一棵老松,滄桑的老松,立成了山岳,自有一股威猛無儔的氣。又似是一片漂浮的雲彩,給人一種虛無縹緲的感覺。劍斜持,指向地面,在淌著血,厲嘯天的血。劍本是血紅色的,再滴著鮮紅的血,給人一種莫名的詭秘,但這一切都顯得那麼自然,從劍斜指的角度到血滴下的方位,都似乎給人一種順平心裡的啟示,一種讓人震撼的哲理。

  他們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只有另一邊兵器相擊之聲和嬌喝、怒吼之聲。

  柳長空的眼神狠厲得如刀,如劍。

  殷無悔的劍,卻帶著一絲嘲弄的韻味。

  有一種悲哀,在柳長空嘴角上掛著,對死者的悲哀,漸漸地他的眼神不再狠厲,而是悲衰、惋惜,還有一種落寞而空虛的情緒存在。

  厲嘯天的眼睛瞪得好大,但卻沒有神彩,已變成了一片灰暗,一片淡淡的灰暗,嘴角也掛著一絲嘲弄的笑意。

  苦笑、生澀的笑意,似在笑命運的無奈,似在笑生命的無聊,似在笑精神的空虛,似在笑世情的淡薄,似在笑人生的枯寂。

  笑不再是笑,他的嘴巴在艱難地張合著,吐出一串斷斷續續而讓人糊塗的話:“你……

  終……終於……超……過了你……你的師父……達……”然後什麼也沒有了。沒有了聲音,沒有了呼吸,甚至沒有了生命。

  真的沒有了生命,厲嘯天死了,屍體漸漸變冷,然後慢慢倒下。但血仍在噴灑,是喉管被割開的傷口。眼睛也在剎那間閉上了,似乎在向世人宣告,這就是命運。

  殷無悔緩緩地轉過身來,他明白自己終於達到了師父“血影子”所未能達到的境界,終於也可以躋身於一代宗師的境界。他沒有喜悅,他並不為能殺死厲嘯天而喜悅,相反他感到悲哀、無奈。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眼神清澈如水,如雨點寒星,高掛於夜空中的兩點寒星,有些淒冷,有些寂寞,有些孤獨。

  殷無悔又看了看那正在搏殺的“毒手盟”高手,眼神中更加悲哀,似是對生命的一種慨嘆。

  殷無悔的劍斜斜舉起,微微顫動的劍尖逼出了眼中的那一點點無奈。但他還是出手了。

  現在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優雅,每一個動作都那麼自然。簡單而又暗含玄機,包括那平平跨出的幾步,都給人一種震撼的力量,都給人一種自然而不匹敵的氣勢。

  “蹬……蹬……”腳步聲很震撼人心,更震撼人心的是他手中的“血邪劍!”

  那幾乎不叫做一把劍,那簡直是個夢,讓人難以醒轉來的美夢。

  很奇怪,那拿槍之人明明知道這是一把來殺人的劍,而且就是要殺他自己,但卻總有一種不願意用槍去擋的感覺,生怕一槍把這個美夢擊成粉碎。

  和拿槍之人交手的是休遠、休清和另外一位小師太,她們也感到很奇怪,這一劍竟似有一種別樣的魔力。

  拿槍之人死了,死在一種很美的夢中。他也在中途醒轉了,那是在“血邪劍”離他三尺時,他驚醒了,本來以他這種高手可以不為這一劍所迷惑,但是他的功力的確消耗太嚴重,他身上的傷使他的心神已經散亂,所以他被這個不是美夢的“美夢”所迷惑。但基於一個高手的直覺,終於使他在對方的“血邪劍”距離自己還有三尺時醒了過來。可惜,槍已經不能及時回救,所以他便死了。當劍刺入他的心臟時,他感到一股奇異的能量注入了他的體內,於是他又墜入了一個夢,一個永不甦醒的夢中。

  本就不平衡的局面,現在顯得更不平衡,已成了一面倒的局勢。

  凌海漸漸醒轉,只覺得天地之間充滿了一片無邊的生機,而自己便是這無邊生機的一部分,抑或是源頭。每一片樹葉的振動,每一聲沙粒的滾動,甚至土內蚯蚓翻土的聲音,也能夠捕捉到。這是一個很奇妙的聲音世界,每一種聲音都是那樣清晰,那樣有動感,每一種聲音都是那樣祥和那樣體貼。

  凌海的心中充滿了愛,無限生機的愛,這每一種生命與他都是那麼的貼近,這每一種聲音都讓他那樣感動,他不想睜開眼睛,他不想從這美麗的世界裡抽出心神。

  他知道,自己沒有死,在那身體近似燃燒的時候,他懷疑自己會死。那時,他連呻吟的聲音都沒有了,他發不出來聲音,喉管乾澀得只有火焰在吐。可現在他卻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沒有死,因為體內那團躍動的生機。

  他聽到了馬兒在嘶叫,帶著一種焦灼的情緒,他能夠感受到馬兒那失去主人的悲哀,他還感受到鳥兒的喜悅。

  他睜開了眼睛,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天如一塊明鏡,林中幽密無倫,他眼中從來都未見過如此美妙的色彩,這是一種不能形容的清晰,無與倫比的豐富,沒有哪一個畫家能想到凌海眼裡會出現這樣豐富的色調,充滿著立體感,充滿著無限的生機。每一株綠油油的小草,都顯出一種含蓄的生機。每一片飄落的葉子,都彷彿在訴說著另一種生機的滋生。

  已是黃昏,夕陽的光輝。是那樣的動人,從樹隙中透出一種五彩的夢幻。

  “這是夢嗎?”凌海有些懷疑地問自己。

  “這是哪裡?難道我真的上了西天極樂世界嗎?”凌海很不放心地拍拍身子疑惑地道。

  沒有不適,凌海又轉頭望望四周的環境,這里和服食那顆珠子的地方一樣,但卻變了色彩,變得更有生機、更美。

  “這是不是在同一世界,另一個空間?”凌海很擔心地自語道。

  “佛祖,如來佛祖,你在哪裡?”凌海高聲地喊道,他真的懷疑是在極樂世界,是以想請佛祖來親口告訴他。

  聲音傳出好遠、好遠,使這片樹林更顯得清幽空曠。

  “希聿聿……”一陣馬嘶,帶著極度的歡悅情緒,顯然是聽到了主人的聲音,然後便是“沙沙……”一陣樹枝折斷的聲音響起,大駒馬向這邊直奔而來。

  凌海心中一動,伸出一雙無比瑩潤的手,就像會發出一種淡淡的光輝,讓凌海感到奇怪,這隻手怎麼會變成這樣的色澤,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以前的那雙手已夠亮澤了,可是眼下這雙手,卻蘊藏了一種無盡的生機,比起以前又亮澤了很多。

  手在空中停頓了一下,那是因為凌海對手感到驚奇,摸了摸身邊的一棵樹,他立刻有一種奇異的感覺,這棵樹中似乎在流淌著一種生命,一種生機。他的心中充滿了愛,愛惜之心傳到手上,然後由手心傳到那棵樹。突然他發現了一種更為奇怪的現象,那就是樹中那流淌的生機變得更快,更旺盛,也似乎有一種淡淡的歡欣。他有些驚愕了。

  “希聿聿……”一聲歡叫,馬兒已躍到凌海的身邊。將它的頭在凌海身上磨蹭著。

  凌海的心中充滿了憐愛,伸出手緩緩地,輕輕地撫摸著大駒馬的頭,他立刻感到大駒馬那種馴服的情緒,一種無與倫比的歡欣,對他的輕撫有一種熱烈渴望的感覺。他很奇怪,為什麼能感覺到馬的內心活動呢?他以前曾以精神去撫慰寶馬,可卻從來沒有今天這種感覺。

  無論如何,反正這種感覺異常美妙,異常動人。一陣歡喜,他翻身躍上馬背,不用他說話,馬兒順來路疾馳,走出樹林,歡悅無比,就像是馳騁於千里大草原的那種歡欣。

  大坑依然存在,血跡也依稀可見,這一切都是事實,他仍然存於這個世界中。凌海知道,他猜的沒錯,玉佩中便是如意珠,傳說中九天眾龍搶奪的“如意神珠”,可現在卻被他吞食了。

  他有些好笑,那些人以為這當中藏有大秘密,花了幾十年的時間去研究,卻不知道這是用來吃的,用來增長功力的。不過他現在仍有些害怕,想到那種極寒、極熱的氣流,若非他先食了“地火神乳”護住心脈,恐怕此時早已死去多時了。

  他想起了孫平兒,心頭湧起了狂瀾般的愛意,不由得仰天一聲歡嘯,聲衝九重霄漢,音震百里山林,這嘯聲很響,但不刺耳,給人一種很柔和,很舒爽的感覺。

  馬兒也感覺到了主人心頭的歡悅,也長嘶一聲,撒開四蹄朝峨嵋飛馳而去,夕陽的餘輝灑落在凌海的身上,耀眼一片雪白。

  凌海感到有風從皮膚上掠過,不禁低頭向身上一看,居然身無寸縷,剛才一時興奮,竟忘了衣衫全被那如火般的體溫燒焦。一陣羞澀,連忙取出馬上的行囊,換了一套白色的儒裝。

  令凌海感到驚奇的是,身上的肌肉竟變成了粉白之色,傷疤全無,而且全都帶有一種爆炸性的生機。這難道是傳說中的“脫胎換骨”再得重生?!

  峨嵋天下秀,山巒險峻,林密境幽,古寺名剎給人一種風景秀麗的感覺。

  峨嵋山不僅秀而且雄,萬仞入雲霄,紫氣頂霄漢,千峰萬巒,疊成滿眼的蒼翠。峨嵋山的險,也堪稱一絕。

  仙山多靈奇,猿、猴出沒無常,在峨嵋這些猴子最野,也最討人喜歡,最讓人驚訝。不過今天似乎最讓人驚訝的不是這些,而是人,一個人!一個很年青的人,他的俊逸瀟灑是不可否認的,最讓人驚訝和嚮往的是他那種氣質。

  輕風微吹,白色長衫翻出聖潔清純的“浪花”。散灑著的披肩長發,自有一股飄然出塵的感覺。滿身的祥和之氣,全身都充滿著勃發的生氣,那湧動的力量似乎欲裂而出,給人一種如山般沉穩的印象,同時也有讓人有如沐春風的享受。他便是凌海!

  他終於到了峨嵋山下,一路上見過很多武林人士的殘軀和血跡,這一切只增加了他要將“毒手盟”消除的念頭,不過他似乎有些厭倦殺人,他不想殺人,他所要除去的人只有一個,那便是司馬屠。他深深地體悟到,萬物皆有靈性,每個生命都是值得人去愛護珍惜的,所以他不想多造殺孽。但若能為救下更多的生命,而犧牲少數的生命他還是會去做,一定會去做!

  峨嵋山上的動靜不大,“毒手盟”並沒有攻上來的意圖,甚至駐紮在城裡的毒手盟屬下也都移到沿途截殺武林同道去了,所以亂在途中,安在山上。

  凌海的到來,早有人報到臥雲庵,那是山下的寺僧。他身上的那股正氣,他身上那湧動的生機,任誰見過一次都不會忘記。那些寺僧都是修行之人,但卻從未見過一個人的氣質達到了這樣的程度,這幾乎是一種只有入佛才能具有的狀態,所以很快便有人去報告了凌海的行踪。

  一路上怪石、奇樹、秀草、艷花多不勝數,雖已是秋天,但峨嵋的秋天卻更動人,靈猴戲飛葉,獨具一番韻味。

  凌海從淨水上山,走過萬年寺,經“息心所”、“和老坪”,“初殿”,當走到“遇仙寺”時,便遇上了殷無悔。

  不止一個殷無悔,還有休遠,前來迎接凌海,休遠絕不會落後,而後面才是恆靜師太,外加一個老和尚,兩位老尼姑。

  “凌大哥。”休遠像小孩子一般歡叫著,飛奔而至。但他到了凌海的跟前,卻呆住了,她不敢相信,眼前的凌海便是幾天前的凌海,那是一個讓人敢愛的凌海,那還是一個很真實的凌海。而眼前的凌海,卻似一個夢,一個不真實的夢,一個比陽光更燦爛更不可捉摸的夢,對著這一身包涵天地之靈氣的軀殼,休遠啞然呆立。

  殷無悔的眼中暴射出奇光,烈如火焰的奇光,然後激動地走近幾步道:“主人,你來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卻飽含了激動。興奮——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8 18:24
第九卷第三章四人奇堂
  三位師太和老和尚也都眼射奇光,並深深讀懂了殷無悔的話,任誰都會激動,任誰都會驚異。

  “老納無妄,見過少俠。”無妄大師滿眼尊敬地道。

  “峨嵋恆靜、恆遠。恆善見過凌少俠。”恆靜師太連同身後的兩尼恭聲道。

  凌海的目光很深邃,在幾人的眼中,這對眸子便是早晨的啟明星,是那樣的幽遠,那樣的生動,蘊含著無限的生機,包容著無窮的智慧,隱藏著無數的玄機。凌海淡然一笑,躬身回敬道:“晚輩凌海見過大師和眾位師太。”這使眾人如沐春風,又似在寒冷的冬日,置身於和煦的陽光之下一般,每個人的心頭都蕩漾著一片無窮的生機。

  然後凌海又轉過頭對休遠溫和地道:“我們又相見了。”一切都是那樣自然,那樣純樸,那么生動。

  休遠心中一陣失落一陣空虛,又是一陣歡欣,眼神有些哀怨,也有些失望,旋而又充滿了崇敬和愛慕。這是一個很複雜的過程,但凌海那清澈的眸子卻捕捉到了這一個變化的程序,心頭也微微一鬆。

  凌海抬起頭,那迷人而虛幻的目光凝成了一道實質的精神與殷無悔那崇慕、虔誠的目光在空中相擊。殷無悔一陣顫栗。

  “你終於悟通了,很好!”凌海的聲音始終是那樣柔和,讓人為之心顫和激動。

  這也是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但殷無悔卻深深地明白這句話中的歡喜和欣慰。

  “凌大哥,看你神彩飛揚,想必是功力又精進了不少,這'毒手盟'的末日就要到哆。”

  休遠興高采烈地道。

  凌海瀟灑地朝她一笑,然後轉向恆靜問道:“恆慧師太沒事吧?”

  “暫時還沒有性命之憂,可是已經不能再出來迎接少俠了。”恆靜師太一臉悲切地道。

  恆靜師太神色微微一變,很細微,很細微,但凌海卻感應到了,還捕捉到了她心內的那一絲絲不安,這或許只是為恆慧師太的傷勢而擔心。

  “少俠,請到庵里去說話吧。”無妄大師客氣地道。

  “謝謝大師。”凌海望了休遠一眼,然後向無妄大師客氣地道。

  於是眾人隨著無妄大師向臥雲庵走去。

  “早聞少俠宅心仁厚,俠義蓋世,今日一見果令老納心服。”無妄大師邊走邊誠懇地道。

  “大師過獎了,晚輩只是覺得上天有好生之德,每人的生命都是可貴的,能為蒼生做上一點事是應該的,何況我還有私心存於里面,又怎能擔當如此誇讚?”凌海謙虛地道。

  “凌少俠,不知殺手盟那邊的事情你安頓得怎麼樣?”恆靜師太疑問道。

  “我在宜賓見過獵鷹,同時也和他講好,司馬屠若主動找我,他們便不會插手,兩方都不幫。唉,畢竟那一幫兄弟都受過司馬屠的恩惠,怎能讓他們恩將仇報呢?不過,司馬屠已經找過我。”凌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

  “啊,司馬屠已經找過你?你殺了他沒有?”休遠驚訝地問道。

  凌海苦澀地一笑道:“我是想殺他,但他若這樣容易殺,恐怕早就死了,我們兩敗俱傷,他便走了。”

  “你傷勢不要緊吧?”休遠急切地道,打斷了殿無悔想問的話。

  “哈哈,我若是傷勢要緊的話,還能站在你面前說話嗎?”凌海心中一陣溫暖,笑著望了休遠一眼道。

  休遠的臉色有些發燒,微微地低下了頭,殷無悔心中一陣好笑,而其他幾人卻絲毫沒有覺察到,不過恆善的心神似乎有些亂。凌海的感覺很清晰,其實每個人的心中所想,都已在他心中產生了感應,他有些疑惑,似乎想到了什麼,卻又似乎沒什麼。

  凌海突然問道:“師太,關於貴派內有內奸的事可查出來了。”凌海的心神緊鎖著恆善的心神。

  果然發現恆善師太的心中有一陣恐慌傳到,但從她表面的臉色中一點都看不出來。可凌海很相信他的感覺。

  “這奸賊很狡猾,一直抓不住她的痛腳,所以還沒有結果。”恆靜師太狠狠地道。

  “不要緊,我會讓這內奸白費心機,一定會把恆慧師太的毒傷給治好。”凌海用心去感應恆善的動靜,同時也故意大聲道。

  “少俠,能解除得了掌門她體內的毒嗎?”恆善師太的心神更亂,竟急切地問道。

  凌海莫測高深地道:“天下之大好像還沒有凌家解不了的毒。”

  “那就好!那就好!”恆善師太勉強地歡笑道。

  “那我先代峨嵋上下謝謝少俠!”恆靜師太高興地道。

  “凌大哥,你說教我用毒,什麼時候開始教呢?”休遠興致勃勃地道。

  “噢,你別急,我會在這幾天內教你,反正上了峨嵋總得看看風景,對嗎?”凌海微微一笑道。

  “我做你的嚮導,我自小在這兒長大,是個很好的嚮導!”休遠興奮地搶應道。

  恆靜師太等人一陣驚愕,沒想到這弟子如此激動,都奇怪地望了休遠一眼,一下子將休遠的臉灼得通紅。

  “那很好啊,我就先謝過了。”凌海微微含笑道。

  “主人,有個意外的消息要告訴你,我想你肯定會高興。”殷無悔春風滿面地道。

  “哦,那是什麼消息呢?”凌海奇問道。

  “四人堂派兄弟過來,說願意聽從主人的調遣。”殷無悔輕緩地道。

  “四人堂?什麼四人堂?我好像從來都沒有聽過這個名稱。”凌海更奇怪地問道。

  “少俠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這四人堂本就是一個很秘密的組織,是繼'殺手盟'、'天獅寨'之後的又一股新興勢力,我們也是前幾天才知道這'四人堂'的名字。”恆靜師太插口道。

  “這四人堂的組織者,主人一定會感到很意外。他們都是你凌家三年前的倖存者,逃過大劫後便在江湖中組織了復仇活動,而且在江湖中暗地裡組織了一個非常龐大的偵察網。因為他們無論什麼事情都是暗地進行,也便不為外人所知。”殷無悔有些崇敬地道。

  “我凌家的兄弟?是誰?”凌海有些激動,聲音也有些顫抖。

  “我就知道主人會很高興,他們有四個掌門,便是當初莊主的書僮,如氏四兄弟!”殷無悔有些吊凌海的胃口道。和凌海在一起的這段日子,他知道凌海性子隨和,也便少了那種主僕之間的拘束,說話十分隨便。

  “啊,他們四人還活著?那太好了,那太好了。”凌海激動得像個小孩子一般,歡快地叫道。

  看到凌海這個樣子,眾人不禁莞爾。

  “四人堂的兄弟呢?”凌海有些傻兮兮地問道。

  “當然還在峨嵋山囉,看你高興得連走路都差點走不穩了。”休遠“扑哧”一笑道。

  恆靜師太的心中泛起一種異樣的感覺,甚至連無妄大師都有這樣的感覺。兩人相視了一眼,同時向休遠望去,只見休遠望著凌海目射奇光,不由得都暗嘆一聲。

  凌海也一呆,想不到這俏麗的小師太居然以這種開玩笑的口吻和他說話,雖然他心中有一點感覺,卻沒想到在這樣的場合之下,會遇到這種陣仗,而休遠卻懵然不覺,依然有點傻傻地盯著他。幸虧這時候殷無悔的話解開這尷尬的場面。

  “主人,他們四人現在不能親來,他們四人已經將自己煉製成毒人了,不想在眾多的人面前出現。上次前往花果山的四個怪人,便是他們。目前,他們配合著天獅寨、艾家、祖家。

  丐幫,還有馮家,對毒手盟各地分舵進行破壞。雖然這一次各派的高手在上峨嵋的途中損失慘重,但毒手盟也因高手用在這次伏擊之中,各地分舵破壞得也相當厲害。”殷無悔長吁了一口氣道。

  “這叫人算不如天算,這一路上各派的精英的確死傷很多,但對毒手盟的打擊也很大。

  據說蛇山王家的當家人王祖通被馮家害死,而王祖通就是毒手盟的左護法。而在路上少林幾位高僧連同殷大俠和我們已將毒手盟的右護法厲嘯天和他身邊的四大高手及內壇五位高手也除去了,看來'毒手盟'是大勢已去了。”恆靜師太也興奮地道。

  恆善的心裡似乎很矛盾,凌海清楚地捕捉到了這種感覺。

  “是啊,現在丐幫幫主博大俠和'無影神丐'陳前輩正在組織丐幫弟子向洛陽城調動,準備聚齊各派,與'毒手盟'作個了斷。同時,天獅寨中的高手也正前往洛陽:馮家這一次似乎也出去了不少高手,其中有八大天王和六大堂主;艾、祖兩家也是高手盡出,誓要一舉將'毒手盟'剷除,四人堂早就將花果山鬧得沒有寧日,這次毒手盟定是在劫難逃呢!”殷無悔高興地道。

  “唉,可惜司馬屠的目的卻已經達到了一半,各派已經亂成一團,唯有少林還保持著清靜,而其他各派卻都多少遭到了破壞。峨嵋幸虧奸賊還未曾得手,否則真是武林大亂,難以收拾,到時候,就算完全消滅了'毒手盟',也都無可挽回。”凌海有些感嘆地道。

  “啊,少俠所說甚是,老納還沒有想過這問題。”無妄大師驚道。

  “金狗狼子野心,只要我中原武林猶有一兵一卒,也要抗爭到底,何況我大宋子民千千萬萬,只要我們激起老百姓的鬥志,就不信金狗能得逞!”恆靜師太急怒地道。

  “休遠小師太,看來峨嵋之遊是不行了,一日沒有清除'毒手盟'這一大隱患,我們都沒有心情遊山玩水,只好對不起小師太的一片盛情了。”凌海的確有些怕休遠的糾纏,他怕對不起孫平兒,更怕害了休遠,遂故意在小師太三字上放重音量,似乎是想劃清界線提醒休遠,同時也是想急於去見孫平兒。

  休遠一聽凌海的口氣,立即失去了笑容,眼圈有些發紅,望向凌海的目光充滿了幽怨和失望。

  凌海的心像被針刺了一下,頓時體內的精神境界似乎有一道陰影掠過。他迅速移開目光,不敢再看休遠那讓人心碎的雙眼。

  “那你說教我毒功,還算不算數?”休遠強忍著失望輕聲問道。

  凌海心一軟,柔聲道:“那當然算數。”

  “少俠真是個急性人,不過這是武林之福,到時候,我峨嵋派定會趕到洛陽,與各位共滅'毒手盟'。 ”恆靜師太激昂地道。

  “少俠真乃大仁之士,貧僧無妄也會趕到花果山。”無妄大師真誠地道。

  “有各位前輩相助,就是'毒手盟'不想消失都難哆。”凌海歡笑地道,但心中仍然是那雙眼睛,那雙充滿幽怨和失望的眼睛,他不敢想。他卻不知道,此時他的心境已經有了波動,他的精神有一點點的缺口,那是一種心靈負擔的結果。他所修習的是自然之精要,一切都要講求自然,一切都要順乎人心、天心,可他卻在克制自己!克制,便會使人心靈不能達到最完美的境界,劍道便會有缺陷,也就不能達到最完美的境界。

  凌海的心神又有了一下波動,那是接觸到了一個帶著無比殘忍和狠厲的眼神,不過那隻是一剎那間的閃爍。可是凌海的確捕捉到了,他心里便有了一個念頭,一個斷定,但他沒有說出來,他不能說出來。

  “少俠,前面便是大乘寺,各路武林朋友便是棲宿在那裡。”恆靜師太指著那露出斜角的寺院道。

  “哦,好!請師太叫人為我準備一下,我想先去看看恆慧師太的毒傷如何,也好及時想出救治之法,然後才去見各位朋友。”凌海毅然道。

  “少俠不用休息一下嗎?”恆靜師太奇問道。

  “救人要緊,何況你看我,精力充沛得快要爆炸了,怎還需要休息呢?”凌海笑笑道。

  “那貧尼真的要代我峨嵋向少俠表示深深的謝意。”恆靜師太感激地道。

  “峨嵋之事,就是我凌海的事,凌家世代與峨嵋交好,我祖父與寧遠師太,我父親與恆慧師太都是至交。說起來,恆慧師太還應算是我的師伯呢。”凌海謙恭地道。

  “恆遠師妹,你去為少俠安排一下住宿和齋飯。看過掌門師姐後,少俠便回來用餐。”

  恆靜師太向一路上山尚未開過口的恆遠師太溫和地道。

  “有勞師太了。”凌海也向恆遠抱拳客氣地道。

  “大師,我還有一匹大駒馬在山下'東來客棧'寄放著,我想有勞大師派人去把馬兒牽到山上來。”凌海旋而又轉身向無妄大師恭敬地道。

  “少俠請放心,老納自會辦好。”無妄大師毫不猶豫地答道。

  “那就好,師太,我們現在就去看一下恆慧師太。”凌海向恆靜師太真誠地道。

  “請隨我來。”恆靜師太大踏步向臥雲庵走去。

  一行五人,來到臥雲庵,眾位小師太都為之側目,如此有內涵而豐神如玉的少年,她們還是頭一次見到,且聽自己師姐妹們曾談過這位俊逸的少年,所以對凌海的舉動特別留意。

  不斷地有人向恆靜師太問好。這庵很大,很有氣勢,檀香繚繞,給人一種安詳、肅穆、祥和而聖潔的感覺,凌海也為這庵的氣勢所攝,一顆心變得無比虔誠。

  “這便是掌門師姐靜修的地方,少俠請進。”恆靜師太來到一間大禪房的木門前客氣地道。

  “師叔,師叔……”四名弟子在門內恭聲道。

  “掌門的氣色怎麼樣?”恆靜師太關切地問道。

  “師父還是那個樣子,沒有絲毫好轉。”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師太憂慮地道。

  “讓我去看看。”凌海大踏步地來到恆慧師太的榻前道。

  “少俠,是你來了。”休清轉身,那對焦慮的目光立刻帶上了一點喜色地道。

  “嗯。”凌海含笑點了點頭,然後望瞭望躺在榻上仍處於昏迷狀態的恆慧師太一眼。

  只見恆慧師太滿臉帶著淡青之色,鼻息微弱,在額角附近還出現了兩道淡金色的條紋。

  本來清瘦的面龐,這一刻看來有些浮仲。

  凌海心中一驚,趕忙握住恆慧師太的脈門,靜靜地感應著恆慧那凌亂的心跳,神色有些微變。然後立刻回頭對休清急促地道:“休清師姐,快去拿十隻碗來。”這時凌海捕捉到一絲殘忍的目光,一種興災樂禍的情緒,他沒有回頭,但他卻知道那是誰的心境,也依然沒有作聲。

  “少俠,碗拿來了。”休清急促地道。

  恆靜師太、休遠都露出不解的神色。

  凌海抽出一把刀,一把如一弘秋水的刀,一把寒氣逼人的短刀!

  恆靜師太、休遠都大驚,殷無悔和休清也都惑然不解,只有一人心中在祈禱。

  “少俠……”恆靜師太終於忍不住制止道。

  “師太,令掌門所中之毒實在太奇怪,似乎有十種毒性在互相牽制,若冒然只解除一種劇毒,那便會迅速打破這十種劇毒之間的那種平衡,使恆慧師太毒發更快。而這十種劇毒在達到平衡之時卻也在不斷使恆慧師太的體質發生改變,才會形成一種緩慢的中毒過程。不過這種毒藥卻最厲害,就算解了師太體內的劇毒,恐怕也會需要一年時間來靜心修養,否則絕難達到以前的武功境界。而我不敢在師太身上實驗,只能取數十滴血進行不斷實驗,才敢對症下藥。這殺手也夠毒的。”

  “哦!…恆靜師太鬆了一口氣應道。眾人也跟著釋懷,只有一個人變得驚異,當然這全都逃不過凌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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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第四章靈血祛毒
  凌海的短刀揚了揚,立刻注上內息。驀地青芒大盛,竟形成一道青青的霧氣,將凌海也罩入其中,滿屋通亮,甚至有些耀眼。

  眾人大驚,想不到竟會有如此寶刀。而凌海卻大喜,想不到自己的功力竟達到了這種地步。他卻不知道,他已具備了二甲子多的功力,先天真氣也已達到了極盛的境界。那顆如意珠不僅將他體內的所有真力結合,還使他陡增了二甲功力,單功力而論,目前天下可能無人出其右。

  這寶刀的青芒不似刀身,刀身或許會因沾碰過某些物質會使傷口感染,對於一個身負劇毒的人來說,猶為可慮,而刀芒卻純粹是一種氣勁的形式,絕不會有因刀而感染的情況。同時,這柄寶刀的刀芒曾有震懾“恨火赤蛤”的經歷,說明刀芒本身有一種降魔避邪的作用,因此,凌海選用刀芒取血。

  刀光一暗,已經有一股略帶青色的血液滴入碗中,凌海每碗取出兩滴,然後便止住血流,收起短刀,從懷中掏出十幾個瓷瓶,二十多包藥物,然後對立於身後的恆靜師太緩和地道:

  “師太,我想在這裡試驗,不希望有人來打擾,望師太能給我一點時間。”

  恆靜師太望瞭望榻上的恆慧,猶豫地道:“好吧,我們先退出去。”

  “對了,休遠小師太不如留下來給我做幫手吧。”凌海又轉頭向休遠靜靜地道。

  休遠眼中一片迷茫,然後望瞭望恆靜。

  “好吧,休遠你正好可以向少俠請教一下用藥的方法,你就留下來吧。”恆靜師太平和地道,然後轉身走出禪房大門,在門外坐了下來,而且關上禪房之門。唯留下凌海與休遠及恆慧師太。

  凌海望了休遠一眼,有些無奈和歉意。

  休遠也目含幽怨的地望著凌海,露出一種讓人心碎的神情。

  “唉,這又是何苦呢?”凌海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

  休遠的眼圈有點紅,無限淒惋地問道:“是我很醜嗎?我知道一個佛門弟子不該有七情六欲的,可是我禁不住不想你,難道你不喜歡我嗎?”

  凌海望著楚楚可憐的休遠,無奈地道:“你很美,是否是佛門弟子也不很重要,但我已經有了心上人,我不能對不起她。”

  “我不會為難你,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休遠有些傷感地道。

  “來,我教你用藥,配藥。”凌海故作輕鬆地道,說完把地上小瓶中的藥一一給休遠介紹一遍,然後把這些藥一種種地放在血液中混合,以觀察其反應結果並一一介紹。

  他很小心地觀察,不放過每一個很細微的環節。

  可是試過十多種藥物之後,依然未能使碗中的血液變回鮮紅色,但凌海絕沒有喪氣,依然很專注,很認真。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競到了夕陽西下之時,凌海依然很專注,兩個時辰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而休遠也為這些藥物的特性和奇妙所迷醉,根本不覺得累。最焦急的是立在外面的恆靜師太和恆善師太,但兩人心思各不相同。殷無悔立成一尊塑像,動也不動一下,竟進入了一種禪定狀態。

  “吱吖——”恆靜師太最後還是禁不住推門走了進來。

  凌海心神一動,這聲音使他想到了一種東西,青蛙的叫聲,對!“恨火赤蛤”,凌海想到了“恨火赤蛤”這絕毒的東西,而能成為“恨火赤蛤”大敵的“如意珠”不是至聖的寶物嗎?想到這裡,凌海迅速找來兩個乾淨的碗。

  “少俠,有結果了嗎?要不要吃了飯再繼續?”恆靜師太小心地問道。

  “不必,再等一會兒。”凌海又拔出短刀堅決地道,然後割開自己手腕滴下十數滴血。

  “少俠,這是乾嘛?”恆靜師太和休遠同時疑惑地問道。

  “我想試驗一下,我體內有'如意珠'這聖物的精血,或許有些作用。”

  凌海用一隻筷子攢了一點自己的血在每個碗的毒血中都放一滴。

  片刻之後,只見每個碗中的血色漸漸改變,那沒有加入藥劑的血液最早恢復鮮紅之色,而其他各碗以加入的藥劑多少而論,越多,血紅恢復越慢,但每碗最終全都恢復了鮮紅之色。

  “成了,成了,有救了。”凌海歡喜地道。

  “凌大哥的鮮血果然有效,果然有效,真神奇。”休遠也興奮得歡叫起來。

  凌海立刻割開手腕,放出近半碗鮮血。他臉色蒼白,一下於變得有些疲倦,但還是強打精神對恆靜師太道:“師太,麻煩你給掌門喝下去。”

  “少俠,你……”恆靜師太感激得說不出話來。

  “凌大哥,你沒事吧!”休遠慌急地問道。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休息一會兒便沒事了。”凌海莞爾一笑道。

  “少俠的恩義,我峨嵋絕不敢忘懷!”恆靜師太心中非常激動,連聲音有些顫抖。

  “恆靜師侄,你給恆慧師侄餵下一半吧,有'如意珠'靈氣之血,不用很多就可以解除恆慧師侄身上的毒,另一半我想拿來救另一個人。 ”一個面色瑩潤,眼帶滄桑的老尼如幽靈般地從禪房內那觀音神像後飄了出來。

  凌海駭然,剛才他似乎沒有感應到這人的存在,那不用說,這老尼的武功已經達到了收斂任何生機的境界。其實,他剛才只是把全部的心神放在恆慧師太的身上,且這老尼便是三十年前功力便已達到至境的寧遠神尼,又在刻意收斂聲息,所以便沒有覺察到。若是凌海全心去搜索,在方圓百丈之內,絕沒有生命可以躲過凌海的靈覺。就算所有生機都斂去,但空氣的流動絕對有異。

  “師叔,你老人家出關了?”恆靜師太、恆善師太立刻恭敬地道。

  凌海又捕捉到了一絲驚駭的情緒,他的眼神一閃,同時也接觸到一絲厲芒。他忙立身向寧遠躬身道:“原來是神尼駕到,晚輩凌海,拜見神尼!”

  “不必多禮,少俠能捨身救人,老尼感激不盡。”寧遠神尼慈詳地道。

  “弟子休遠拜見師祖。”休遠立刻跪地拜道。

  “小丫頭,起來吧。”寧遠神尼慈祥地笑道。

  “謝謝師祖。”休遠立刻起身恭聲道。

  “是。”恆靜師太迅速餵一半凌海體內的精血到恆慧師太的口中,然後將剩下的一半遞給寧遠神尼。

  “少俠,難道不想知道我想救的是誰嗎?”寧遠神尼望瞭望凌海溫和地道。

  “神尼所救之人自是該救之人,只是我想不出什麼人值得神尼親自去救?”凌海奇問道。

  “不如少俠與我同去看看吧。”寧遠神尼恬靜地道。

  “哦,既然神尼如此說,那晚輩便去一趟吧。對了,恆慧師太必須經過一夜的靜休才能好轉過來,這一夜之間不能受到任何侵擾,而且這一段時間也毫無動手之力,務必要好好守護。”凌海很認真地道。

  寧遠奇怪地望了凌海一眼,似乎欲說又止。凌海卻很明白這一眼的深意,只是對寧遠笑了笑。

  “少俠放心,我會著人看好的。”恆靜師太平靜而莊重地道。

  “今晚,我也不能來這裡照看掌門師侄了,我還必須為另外一人療傷,你們看守不能有一絲馬虎,知道嗎?”寧遠神尼望了凌海一眼也沉聲道。

  “是,師叔,我和恆遠師妹及恆善師妹會親自來為掌門師姐護法,請師叔放心吧。”恆靜師太肅然道。

  “那就好了,不過三人一起似乎也不很好,若每時每刻都靜守著,終會疲勞,而到時候賊子乘機下手不就糟了?不如三位師太每人守兩個更次,輪流休息,這樣會更好的!”凌海笑道。

  恆靜師太不解地看了凌海一眼,然後又望瞭望寧遠,似徵求寧遠的意見。

  “少俠所說也有道理,你們三人一人當值時,其他兩人可以在附近的禪房靜坐,只要一有動靜,便立刻可以出來相助,也的確很好。你們就依少俠所說的去做吧。”寧遠沉思了一會兒,平靜地道。

  “是,師叔。”恆靜師太恭敬地道。

  “那就這樣了,少俠我們走。”寧遠踏著安詳的步子邊走邊向凌海道。

  凌海亦步亦趨地跟在寧遠身後走出了禪房,他不敢回頭看休遠那淒怨的眼神。

  靜靜地走出臥雲庵,都沒有說話,一種祥和恬靜而富有生機的氣息圍繞著兩人。風吹過,輕輕地吹過,輕輕地擺動著那灰色的僧袍和一襲白衫,給人一種飄然出世的感覺。

  端著盛血之碗的寧遠神尼,其步子很輕盈,空著手的凌海步子很瀟灑自然,卻又暗含著難以解說的玄機至理。

  “神尼,你是否奇怪我為什麼要告訴她們所有人恆慧師太的傷勢之重?”凌海靜靜地問道。

  “少俠自有道理,我相信少俠的為人,雖以前從未見過少俠,但今日從少俠的氣質,作風便可以看出,少俠是可以信賴的。”寧遠的聲音如無波的湖面一般平靜。

  “我是想利用這一晚上的時間把內奸給揪出來,以免除後患。”凌海聲音有些冷地道。

  “少俠可有什麼發現?”寧遠的話始終是那樣輕緩而又有節奏。

  “我在心裡似乎有一點點的感應,但我不能肯定。不過只要兇手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定會把握這個時機,否則,他們對恆慧師太所下的毒就等於是做無用功了。”凌海猜測道。

  “那,他們為什麼在前幾天不動手呢?掌門師侄已經昏迷了三天。”寧遠有些奇怪地問道。

  “神尼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守在恆慧師太的禪房內的?”凌海疑問道。

  “在師侄昏迷的前天便已經守在她的房內。”寧遠不解地答道。

  “這就是了,不知神尼為恆慧師太護法有誰知道?”凌海又疑問道。

  “沒有人知道,我沒向任何人說過,只有掌門師侄一人知道。”寧遠應道。

  “看來這內奸的功力定是絕高,居然能查覺神尼的存在。不過也可能是對方對自己下的毒很有把握,認為天下無可解之藥,所以他們沒有冒那個險的必要。”凌海分析道。

  “少俠所說有理,但不知少俠有什麼方法可以抓出這個內奸?”寧遠驚奇地問道。

  “我想請神尼去替換恆慧師太,而把需要療傷的恆慧師太送到另一個地方去療傷,不知神尼意下如何?”凌海恭敬地道。

  “哦,若真是這樣,那倒沒關係,少俠可會易容之術?”寧遠懷疑地問道。

  “會一些,晚輩曾在祖家呆過一段日子,要把神尼換成恆慧師太的樣子,那並不是件難事,難一些的便是怎樣將恆慧師太換出來。”凌海有些皺眉地道。

  “這個少俠放心,我有辦法做到。”寧遠肯定地道。

  “這樣就好了。”凌海欣喜地道。

  “少俠可知道,我為什麼會叫你和我一起去見那個人?”寧遠突然問道。

  “晚輩不知,若是這小半碗血可以救活對方的話,晚輩之來似乎是多餘的。難道不僅需要血還需要化去其他的什麼毒?”凌海驚疑地道。

  “不,有這一小半碗血已經足夠救下他的生命,並讓他很快復原,我今天找你陪我一起去看他,只是有些話要跟你說。”寧遠聲音很平靜地道。

  “哦,神尼有何話要說?”凌海不解地問道。

  “我看少俠是深具慧眼之人,從氣色,神氣等可以看出少俠的武學修為已達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境界。或許這是我窮究一生也未能達到的階段,但我卻能體會出少俠所習武學的精要所在。一切都是順乎天道、人道,萬法自然,無拘無束,這是一種大成之境界。少俠的神功初成,似是對這種境界的精要還未能了解。我只想告訴少俠,萬事隨心、隨緣,不能強迫自己去做什麼,或者強迫自己不去做什麼。這樣容易造成人道的破綻,讓心中總有一種遺憾的感覺,這就容易破壞少俠武道的修為,更難使少俠在武道上再有所突破,願少俠凡事三思,但只要問心無愧便可以了。特別是兒女之情最容易在心頭產生陰影。“寧遠深沉地道。

  凌海的臉色微紅,有些不知所措地道:“晚輩與休遠小師太的對話,神尼都聽到了?”

  “不錯,這小丫頭,我早就看出不適做我佛門中人,這也不能怪她,七情六欲,並不是很容易便可以戒掉的。這可能是她應該經歷的魔障吧,而少俠也無須太拘於禮節,想世上這些門戶之界,這些規矩,這些禮俗本只是用來約束俗人的,若一個人處處為禮節所束縛,為門戶之界所影響,那他絕不可能使自己達到一種超凡的境界,至少絕不可能使自己的心靈達到完美之境,所以我勸少俠也不要過於束縛自己的思想,故意去迴避什麼。”寧遠溫和地道。

  “可晚輩已經有了未婚妻,雖未曾明媒正娶,可也不能對不起她呀。”凌海臉色有些微紅地道。

  “你可喜歡休遠?你是否對休遠也有你對未婚妻的那種感覺?”寧遠的聲音萬分祥和,讓人起不了半分雜念。

  “我……我不理解,有時候也好像有,但我沒有仔細想,也沒敢仔細想。”凌海變得有些拘束地道。

  “情之一物,最難理解。少俠,你入俗了,這對你由人道入天道,由天道入武道,是個障礙,你必須去想,萬事隨心、隨緣,要緊記自然的發展。阿彌陀佛,老尼本不該說這樣的話。”寧遠平靜地道。

  凌海愣了一會兒,籲了一口氣,無比感激地道:“謝謝神尼的點撥,讓晚輩茅塞頓開。”

  寧遠看了凌海那逐漸變化的臉色,含笑道:“少俠終於明白了。”

  “神尼這一下子便解開了我心頭的疑慮,使我能有將三道合一的機會,真是感激不盡,我定不會辜負神尼所望,除魔衛道!”凌海聲音很平靜很平靜,讓人聽了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安詳,就像是一道春水滑過湖面,又像是一陣春風拂面而過。凌海也頓覺心中無比開闊輕鬆,彷彿天和地再也沒有壓力,一呼一吸都是那麼自然。

  “少俠,便是在這裡面。”寧遠指著一座小石屋安詳地道。

  凌海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情景,只見幾簇花圃夾道而生,兩棵蒼松立成一副雄勁而富有生機的畫面,就像兩個巨人守衛在石屋的門旁。為石屋撐起一片翠綠的天空。石屋傍崖而建,崖不高,但卻有一種渾然天成的韻味,整個環境給人一種優美、祥和、靜謐的氛圍。

  “這是神尼修真之所?”凌海疑惑地道。

  “不錯,這正是老尼三十年來的住所。”寧遠客氣地道。

  凌海來到了石屋門口,便感覺到了一個心跳,很緩很緩,很微弱很微弱,就像是腳步稍重一些便會將這微弱的心跳震得停止下來。那呼吸之聲也是斷斷續續,毫無規律。凌海不禁嚇了一跳,暗想誰受瞭如此重的傷,便迅速推門邁了進去。

  一股濃重的草藥味撲鼻而來。石屋的光線很暗,這對於凌海來說不算一回事,可是這時卻有一道銳利的勁風從右側襲到。是劍風,是一柄讓人心驚的劍,但這樣的劍不適用於偷襲,因為劍風太強,一動便有銳嘯之聲,這等於是個報警工具。

  凌海當然不怕這一劍,他在進屋之前便已感應到還有一人存在,但心掛病人也便沒有管那麼多,卻沒想到竟受到攻擊。

  凌海沒看見對方是誰,但他卻知道對方用的是峨嵋劍法,甚至連對方劍法所走的軌跡都已清清楚楚地映在心底,是以他並沒有還擊,只是伸出他的右手,那如玉琢般的手,在暗室中也泛起一層聖潔的光潤。修長的五指,靈活的五指,每一根手指都似乎是一個完美的藝術品,五根合起來卻變成了一個迷人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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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第五章自然之劍
  劍風很響,可見對方也是個用劍的高手,能把劍使到這種速度能讓破空之聲有裂帛之勢的劍手,是一個不錯的劍手,這一劍不僅有裂帛之勢,而且還飄突如雲,靈動如蛇。

  可惜這把劍遇到了凌海,再飄突的雲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再靈動的蛇也只不過是自然界中的一條小生命。而凌海,便是自然,他立的姿式是那麼自然,他手的動作是那麼自然,他五指伸縮得也是那麼自然,他的心卻融入了整個自然,自然便在心中。

  風聲突斂,一聲嬌叱傳來,劍已在凌海的手中,那五隻如夢般的手指已經搭在那柄讓人心驚的劍上,劍是好劍,手是好手。

  “惠枝,是自己人!”寧遠神尼那安詳而恬靜的聲音傳了過來,也同時跨進了屋子。

  凌海這才有機會目睹這位握劍的主人,石室很暗,但凌海的目光卻很亮,就像是天邊的啟明星,是兩顆,射出兩道朦朧的光潤。

  劍好,人更好,比花還嬌,有天邊彩霞的那種柔美,有空中白雲那種韻味,有山間野鶴那種清傲,有林間小猴那種天真。一頭長發如烏瀑斜灑,一雙丹鳳眼射出讓人心醉的迷茫。

  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更是我見猶憐。紅撲撲的臉蛋似被晚霞輕披,一張櫻桃小口卻翹起幾縷不屈的怨怒。凌海心有些醉,他醉心於大自然,是因為大自然的那種莫測高深而又恬靜安詳的美。但這少女卻有一種比大自然更讓人陶醉的美。突然凌海心中一動,這張臉的輪廓好熟,那一聲嬌叱好熟悉,這些表情也都如此引人入勝。

  “惠枝,惠枝,哦,祖惠枝,你是表妹,我是凌海呀!”凌海心中激動得有熱浪在翻湧,他終於想起來,這個名字,這張俏臉,便是小時侯最愛找他打鬧的表妹祖惠枝,是以竟興奮地歡叫起來。

  “你就是表哥凌海?”那被稱作惠枝的少女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

  “不錯,傻丫頭,他就是你這幾年一直念念不忘的表哥凌海。今天剛好他來峨嵋為你恆慧師姐治傷,我便順便帶他來到這裡,不僅僅是為了讓'九夢掌門'復元,也讓你這小丫頭一了心願。”寧遠神尼笑道。

  “真想不到三年未見,都長得這麼高,真叫我一時認不出來了。”凌海笑道。

  “你真壞,一開口便笑人家,還讓我信心全沒了。”惠枝不服氣地道。

  “傻丫頭,你想一劍把你日思夜想的人給殺掉哇?”寧遠慈祥地笑道。

  “人家練這一劍可花了好幾個月呀,就算傷不了他,他總得做個狼狽樣子給我看一下嘛,這麼一伸手便把我這一劍抓住了,不是讓我太沒面子,讓我太沒信心了嗎?”祖惠枝氣鼓鼓地道。

  “唉哎,唉哎……痛死我了,我的手指斷了,我的手指被劍切斷了……”凌海突然放開劍摀住右手裝作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低呼道。

  “扑哧……看你裝成這副模樣,也太過火了吧,師父看見了,還會說我太殘忍了,算了,我不怪你就是了。”祖惠枝忍不住笑了起來道,這一笑如百花齊綻,牙齒微露,把凌海都看得呆了。竟一下子停住了痛呼,看得祖惠枝的臉色似紅透了的柿子,微微地低著頭,手中的劍也不知道往哪兒放好,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把寧遠神尼也逗得笑了起來。

  “哈哈……沒想到那個會撒嬌的小表妹也會害羞。”凌海突然笑道。

  “你這樣看著人家,我臉上有花嗎?一副不正經的樣子,就知道欺負人家。”祖惠枝低低地幽怨道。

  “對了,神尼,怎麼九夢掌門會在峨嵋呢?”凌海奇問道。

  “這事說來話長,但總還是離不開'毒手盟'。

  當初九夢掌門被叛徒所害,功力盡失且身中劇毒,逃了出來。老尼正好要去武當有些事情,或許是他命不該絕,也或許是'毒手盟'應該有此報應,老天竟在巧合得讓人難以相信的情況下,讓我救了他。我本來是想起了八難師兄的一句警告,告訴他小心奸人,可是卻依然遲了一步。於是我便把他救回了峨嵋,可是一直都解不開他體內的毒,只能靠一些藥物延緩毒性的發作。“寧遠深沉地道。

  “晚輩聽人說,九夢掌門不是還在武當嗎?而且將掌門之位禪讓給了他的師弟?”凌海更是不解地道。

  “那是九幻奸賊搞的鬼,也不知他從哪兒弄出個與九夢長得很相像的人,來代替九夢掌門進行過渡,然後把假九夢放在太虛宮中軟禁,不允許與外界聯繫,說是靜修,其實是怕人識破秘密,只恨一直沒找到機會將暗殺九夢的惡賊除掉而已。”寧遠痛恨地道。

  “想不到九幻道長也是'毒手盟'之人,這樣看來'毒手盟'在很早就已經在各派安插了奸細哆?”凌海吃驚地道。

  “應該是這樣,根據八難師兄的推測,這九幻並不是屬'毒手盟',而是三十多年前'雙龍會'的餘孽。而'雙龍會'便是'毒手盟'的前身。”寧遠神尼有些緬懷地道。然後將那小半碗凌海體內的精血餵入九夢真人的口中。

  “表妹,你是何時找到了這麼好的師父?”凌海笑著向祖惠枝道。

  “是三年前,聽說你家出事後,大爺爺便叫二爺爺把我送到峨嵋,當時二爺爺便直接找到師父,我就稀里糊塗地有了個這麼好的師父囉。”祖惠枝有些傷感地道。

  凌海神色一片黯然,他明白為什麼祖金山要祖金威送祖惠枝上峨嵋,那是因為祖金山想查出仇人後,與他們決一死戰。心中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不免對祖惠枝有些愛憐。三大奇門並沒有姻緣關係,但都因為當初祖金山、凌歸海等五人結義後,才使三大奇門後輩都以表兄、表妹相稱,而凌海自小便和祖惠枝很投緣。只是這三年多來,世事變化太大,再也未曾相見而已。如今親人陡然相遇,當然難免讓舊時的回憶把心中的愛火點燃。很自然,少男少女,相互吸引本就很正常。

  凌海沒有說話,只是在沉思,也是在緬懷過去,那失去的歲月才是最美好的,最動人的。

  寧遠神尼將手中的碗輕輕地放在地上,抬頭望瞭望凌海與祖惠枝,道:“惠枝雖是我的關門弟子,但並不是我佛門中人,在這裡從師三年,這時候也該是下山除魔衛道之時了。我三十年未曾管塵世間的事,並不想下山,只希望少俠能帶著惠枝到洛陽,一同為江湖正義出一點力,也等於是我為江湖所做的最後一次努力吧!惠枝,過幾天凌少俠下山之時,你便同他一起去找你爺爺吧。”

  “師父……”祖惠枝神色一黯,欲言又止地道。

  “你總不能留在山上過一輩子吧?當初你爺爺送你上山,也是想你能為武林宏揚正義,所以老尼才破了三十年的例,當然你爺爺當初和本派的關係甚好,也是其中一個原因,但更重要的是,我想藉你這俗家弟子代我為江湖出一份力。為師心意已決,你不用再說什麼了。”

  寧遠神尼認真地道。

  “對了,神尼,我們也該把恆慧掌門換過來了,這里便由我和表妹看守就行。”凌海似記起了什麼道。

  “好,我去叫人把齋飯送到這裡來,再為我化妝,否則待會兒你可就要空著肚子了。”

  寧遠神尼轉身走出石屋道。

  峨嵋山的夜色很美,天上的星星近得似可以用梯子攀上去,月色也很好,秋風有些涼,松濤陣陣,遠處偶爾傳來餓狼的嚎叫,有些淒厲,但卻也為峨嵋的夜景增添了幾分神秘的色彩,秋蟲低吟,偶有葉落鼠走之聲,構成了一個完美的秋夜。

  月光本就有一種朦朧的美,而在金頂之上,卻似給大地披上了一層輕紗,一層如夢似幻的輕紗。一切都不太真切,一切都帶有一點點夢幻的色彩,給人以無限的遐想。

  燈光如螢火,搖曳不定,從金頂那小山崖下的石屋中透出來,兩顆古松形成魔鬼般的枝身,別有一種幽森的氣氛。

  凌海便坐在樹下,那是一個小石墩,他似乎也變成了那塊石墩,沒有半個字透出嘴,他只是靜靜地坐著,靜靜地品味著天地間的靜謐。

  望著月亮,快圓了,只缺那麼一點點。

  “可惜,今天是十八。”凌海暗自嘆息。

  星光很燦爛,天空成灰藍色,深邃得可以望穿人的眼睛。的確,凌海在想人!

  在想小時的快樂生活,在想和司馬屠一起去看那讓人想嘔吐的屠場,滿地的屍體,滿天的烏鴉,滿空間的血腥,還有緩緩倒下去的父親,立著不倒的二公。有他母親,那慈愛的輕撫,那溫柔的笑意,可卻是染滿了凌家的鮮血,是凌家滅門的幫兇。

  一直以來,凌海在壓抑著自己的心靈,再加上一路上匆忙趕路,他不想去想這些傷心的事。而今天,寧遠神尼卻給了他一段寓意很深的話,加上這靜謐的夜,這引人遐想的意境。

  於是他便放開了自己思想的束縛,一點點向自然解放自己,一步步向自然靠近,一點點地將心頭的裂縫縫合。那是心靈的破綻,雖然凌海的功力已達到了絕頂之境,但卻未能使自己由人道入天道,由天道入武道,達到三道合一的境界。

  剛走出那石洞之時,還是因為對這些兇手並不了解,而又有愛情的滋潤,使凌海在無意識中偶爾達到了三道合一的境界,那純粹是無心之作,因為先天真氣本就是在無意中才能夠發揮出最大的作用。而之後,便一事接一事,從而影響了他的心神,使心神總有一絲掛礙,也便使心神不能達到最自然、最平靜的地步。想要追求劍道的完美,只要有一道未能達到一定的境界便無法達到劍道的完美。

  天與地始終是那樣寧靜,天總有一種讓生命嚮往的魔力,而地卻總有無窮無盡的生機,誕生出生命。

  而生命的意義究竟是什麼?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仇恨存於人們的心目中?難道生命的意義便是要在不斷地殘殺中找到定位?難道生命的意義便是要毀滅其他的生命?

  想到孫平兒,凌海的心中便充盈著愛意,那是一種使生命更旺盛的愛意,讓心潮澎湃的愛意。凌海似乎找到了定位,因而有了一種無限的陶醉,無限的思念。思緒在延伸,心靈在擴展,不斷地擴展,那種奇妙的聲音世界又在耳邊重現。凌海突然頓悟:生命的意義在於愛,無限的愛,甜蜜的愛,仁愛無敵,仁愛無敵!他憶及在巨船上與厲嘯天論武,孫平兒曾問過,若想達到武學的至高境界,是否便要絕情絕義、無情無義才行?當時的回答只不過是一個倉促應付之詞,因為他知道孫平兒會因不想影響他武道的進步而離開他。

  所以他才會以一種安慰的方法告訴她。“武道的至高境界,在於有情、有義、至情。至義,因為天地之間的正氣並非絕情絕義,聚天地之正氣中的真愛,化為對天下蒼生的摯愛。”

  沒想到當時的胡編之語居然真是如此。凌海的心中喜極。

  但他很快聽到了腳步聲,傳自石屋內,但卻是向外走來,是祖惠枝的步子,很輕很輕,有點躡手躡腳,似乎是怕凌海聽到了聲音似的。腳步之聲的確很輕,比樹葉飄落的聲音更小。

  但凌海的聽覺神經卻是無比的敏銳,哪怕是二百丈外的葉落之聲都可以聽到。這全是“如意珠”所賜,不僅使他聽覺神經變得敏銳,而且當運功時,那眼力也變得無比快捷,別人看起來不可思議,而在他的眼中卻像螞蟻爬的速度,同時身體也蘊藏了力量,否則趕了數天的路又獻了半碗血,他怎還能如此神采奕奕?

  他感覺到祖惠枝心中沒有惡意,而是一股淡淡的得意,似乎一種將要發生的惡作劇已經成功了一般。凌海的心中感到一陣溫暖,一陣愛意,使他的心靈延伸得更遠,幾乎可以感應到臥雲庵的動靜。

  凌海知道祖惠枝想幹什麼,他有些好笑,長這麼大了,依然還喜歡玩那兒時的遊戲。不過這卻讓他異常激動,思維異常的活躍,凌海想讓祖惠枝大吃一驚。

  祖惠枝走到凌海的背後五尺時,心頭的得意更甚,甚至有想笑的感覺。因為他認為自己的惡作劇現在已經快成功了。可是她突然一聲驚叫,整個人都抖了一抖。

  祖惠枝聽到了一個聲音,從心底升起的聲音,很大,有她想對凌海大吼的那一聲那麼大,本來全神貫注地想嚇別人,整個心靈都很集中,但卻突如其來地被人嚇著了,這一驚是多麼沉重,可想而知。

  凌海扭過頭莫測高深地向祖惠枝“嘿嘿”一笑道:“沒嚇著你?”

  “你……你……你欺負人。”祖惠枝一聲怒叫向凌海撲到,要扭他的耳朵,這是她以前鬥敗後最不服氣的表現,凌海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招,不過祖惠枝那沉睡了幾年的老招式重用起來,給凌海的心頭蕩起一陣莫名的暖意,竟不避不讓,規規矩矩地被祖惠枝捏住了兩隻耳朵。

  “唉哎,唉哎,大小姐饒了我吧?”凌海故意裝痛地道。

  “你呀,總是耍我,人家還沒用力呢。”祖惠枝白了凌海一眼,潑辣地道。

  “啊,你還沒用力便這麼痛,那用力還得了?”凌海裝作一副苦相道。

  “不要緊不要緊,用力只不過讓你兩隻耳朵變小一點,但還是兩隻耳朵。”祖惠枝狡猾地笑道。

  “我向你道歉行了吧?我的大小姐呀,耳朵小了可不好看了。瞧!我現在這樣如此英俊瀟灑,若耳朵變小了,那比例失調,可叫我以後怎麼見人啊? ”凌海裝作一副苦苦哀求的樣子道。

  “扑哧……”祖惠枝忍不住笑了起來,道:“也不害羞,自吹自擂,這麼醜還說英俊瀟灑。”

  “怎麼可能呢?我這麼漂亮的好表妹念念不忘的怎會是一個醜八怪呢?你說謊,你說謊。”凌海怪聲怪調地挑逗道。

  “不跟你玩了,盡戲弄人家,油腔滑調,像個小流氓。”祖惠枝紅著臉放開手低笑道。

  一副撒嬌的樣子看得凌海都有些發呆了,雖然在夜裡,但卻有星光的照耀,對於凌海來說,和白天根本沒有什麼區別,使他的心神完全回到了過去一起嬉戲的時候了。

  “看著人家幹嘛,人家好醜嗎?”祖惠枝不依地道。

  “你好美。”凌海不由自主地脫口道。

  祖惠枝的臉更紅了,頭也低得只能看到腳尖,手在不斷地揪著衣角,然後又突然奇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來了呢?我可走得很輕呀。”

  “我怎會不知道你來了呢?就算你沒有腳步聲,但你走到哪兒,哪兒的空氣都會變得很香,你靠近我時,香味也越來越濃,我就嗅出是你來哆。”凌海笑道。

  “你撒謊,油腔滑調,快從實招來,否則擰耳朵伺候!”祖惠枝心頭暗喜,但依然不依地作勢欲擰地道。

  “別!別!別!有話好商量嘛,其實呢,是你輕功太差。”凌海裝作一個古怪的樣子笑道。

  “哈,你看不起我的輕功,那我們來比試比試。”祖惠枝翹小嘴不依地道。

  “瞧你生氣的樣子多麼可愛,對,對,就這個樣子,給我看看。”凌海指著祖惠枝大笑道。

  “海哥哥,你讓我一下嗎?每一次都鬥你不過。”祖惠枝一下子蹲下來搭著凌海的肩撒嬌道。

  “好,好,我的大小姐,你要我怎樣讓你呢?每一次都擋不住你這一招。唉,活該我倒霉,遇到你這絕世無雙的撒嬌高手,算我服了你。”凌海裝作很無奈地神情道。

  “大丈夫說話可得算數啊,不許耍我這小女子的賴!”祖惠枝喜道。

  “好,不耍賴,我哪敢了,我還不想讓耳朵變小呢?”凌海一臉苦相地道。

  “那你教我,剛才把話從我心里傳過來的絕技。”祖惠枝得意地道。

  “哎呀,我的大小姐,你這不是給我出難題了嗎?這是心語,可不是說教便可以教的,還要看人的心神修為,否則教也是白教,毫無效果。 ”凌海這次真的有些苦澀地道。

  “我不管,你答應過的,說過不許耍賴!”祖惠枝得意地道。

  “大小姐,讓我教點別的東西給你吧,這個我真的是無能為力。其中還有一個過程,很長,不可能一下子就跳到這個階段來的。”凌海無奈地道。

  “這個過程有多長?”祖惠枝疑問道。

  “可能是兩年,也可能是二十年。”凌海苦澀地道。

  “我不怕,我就跟著你二十年。”祖惠枝羞紅了臉低聲道。

  “這……這,唉,三爺爺和五爺爺能答應嗎?我已經有了一個心上人,五爺爺正和她去洛陽了呢?”

  凌海手足無措地道。

  “啊……”祖惠枝一聲驚叫,眼圈竟發起紅來,一把推開凌海,低聲抽咽起來。

  這下凌海更是不知如何安慰,無可奈何地撫住祖惠枝那顫抖著的雙肩。

  祖惠枝搖了搖雙肩,卻未能擺脫這雙修長而有力的手。

  “我何德何能?能得表妹的青睞,我會永遠記住你對我的情意,我想,天下的好男人很多,你一定可以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的。”凌海有些語無倫次,而且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真叫人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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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第六章禪門殺氣
  突然,祖惠枝停住了哭聲,轉過頭來,那梨花帶雨般的俏面顯出堅定的神色,沉聲問道:

  “你討不討厭我?”

  “我……我……我怎會討厭你呢?你本是一個很可愛、很討人喜歡的姑娘。”凌海有些結巴地道。

  “既然是這樣,我不怪你,是命該如此,為什麼不能早一點見到你,我一直都以為你死了,所以一心只想學好本領為凌家報仇,可是……可是……”說著竟又流下了淚來。

  凌海心中一陣難過。這時,寧遠神尼下午的那番話又在他的耳邊響起:“若想真的能達到三道合一,絕不能壓抑自己,特別是兒女私情最易使人心頭產生遺憾,那便是破綻……”

  不由得一下子又將右手搭在祖惠枝的肩上,整個身子靠近了一些,左手輕拂祖惠枝那飄灑的秀發,一聲輕嘆。兩年的殺手生活實在是使他的心給變得很冷酷,所以才會需要溫情的安撫。

  他心內不是沒有想到祖惠枝,但卻數年未見,當初只是頑童一般,也並不是很在意。便在這個時候闖進了一個孫平兒,剛好軟化了他那冷酷的心靈,而美麗的孫平兒,那無與倫比的溫柔的確讓凌海不能自拔,充滿著愛戀。可上天卻偏偏要和他開玩笑,先是一個俏尼休遠,再是一個辣表妹祖惠枝,真的讓他心亂如麻。

  “表哥,你能帶我一起去見見你的心上人嗎?”祖惠枝擦去眼角的淚水,幽怨淒惋地望著凌海問道。

  凌海一下子頭都大了,這精靈頑皮的表妹又不知打什麼主意,居然提出這樣的要求。於是凌海有些可憐兮兮地望著祖惠枝的雙眼,結結巴巴地道:“這個……這個可以。”

  “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你難堪的。我只是想見見這未來的表嫂而已。”祖惠枝含淚幽聲道,就像露中的芙蓉一般,直讓凌海的心都碎了。

  “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妹妹。”凌海輕輕地掏出手帕為她擦去淚水,激動地道。

  “表哥,我去照看九夢掌門了。”祖惠枝推開凌海的雙手,冷靜地道。

  “好吧,找還想在外面坐一會兒,待會兒,我再進去看一看。”凌海苦澀地道。

  “沙沙……”祖惠枝的腳步很亂,很沉,把凌海的心也踩得很亂,很沉。

  “唉……”凌海一聲長嘆,撫了撫頭髮,兩眼便望著那深邃的天幕,夜很深,天幕更是深沉,讓人莫測高深。

  臥雲庵逐漸由喧鬧轉為寧靜,忙碌了一天的人們終於轉入了夢鄉。眾尼、諸佛都置身於一種靜謐安詳的氛圍之中,香火味依然很濃。

  西禪房的燈光依然透窗而出,不是很亮,但足以給這靜謐的夜添上一絲沉重的氣氛。禪房門口有峨嵋弟子把守,這些都是用劍的好手,峨嵋用劍的弟子劍術都不差,而這四名弟子卻是劍術不差弟子中的好手,年齡大小不等,但每人的神情都一片肅穆,眼中射出如夜鷹才具備的銳利寒芒。

  禪房內來回踱著一個人,由步子可以聽出,她的心神很閒定,功力很深厚,絕對是個高手,她就是恆善師太,恆靜師太已經退出禪房,這是第二班。

  榻上端坐著恆慧掌門,靜靜地沒有一絲聲息,就像是一截枯木,一截快要腐朽的枯木。

  眼睛深深地閉著,閉成對所有世事的藐視。

  夜很深,很靜,秋蟲的叫聲很淒涼,月亮斜斜掛著,透過紙窗,給室內添上一層朦朧之色。

  恆善師太的神色很不自在,但心中似乎有個決定,顯得很平靜,不時地側耳傾聽,不時地向端坐於榻上的恆慧師太看上一眼。恆慧師太依然那麼死寂,沒有絲毫生機。

  夜很深,灰藍的天幕綴滿了無數雙眼睛,使夜顯得更詭秘,但最詭的還是人心,恆善師太的心,她已經有了決定,她輕輕地喚了一聲:“師姐……師姐…

  沒有反應,恆慧掌門依然那樣端坐於榻上沒有絲毫聲息,對外界的一切都漠然視之。

  恆善知道,恆靜師太與恆遠師太都是隔這間禪房有三間房的距離,二十丈之內,除兩人之外,便是四名峨嵋弟子及自己和掌門恆慧。

  恆善的眼中掠過一抹兇芒,望著面色發青的恆慧掌門,心中升起一種殘忍的快意,她的腳步逐漸向恆慧師太靠去。

  夜很靜,靜得駭人。腳步很輕,輕得似一陣寒風掠過心頭。一股殺意從恆善身上升起,一陣風雨在恆善身上醞釀。她要殺恆慧師太,這是一場預謀了三十多年的陰謀,已經被凌海破壞了一次,這一次她不能放過這樣的機會。她有把握可以逃下峨嵋山。三十多年的委屈,只待這一次。她想到三十幾年前,金主派出二十大死士來到中原,有十五人分別打入各大門派,有三人各自組織門派,還有兩人合創雙龍會,這全是有預謀的。雙龍會便是二十大死士的頭領所創。後來“塞外雙龍”之戰,便是二十大死士所策劃,並進行暗殺,內外結合,將中原武林鬧得元氣大傷。但中原氣數未盡,金國的軍事力量還不充足,於是又等了三十年,好漫長好漫長的三十年。“雙龍會”再也不復存在了,中原武林也被“雙龍會”重創,二十大死士也死去數位,最後還是逃不過龍降天的追殺,所剩無幾了。但“毒手盟”的誕生,又是死士們的希望。所以他們又有了新的任務,使各派的主要人物都死去,使各派內部先亂成一團糟。恆善師太給恆慧掌門下了毒,絕毒,毒中之毒。本以為定能讓恆慧死去,卻在半路上殺出個程咬金,把恆善的如意算盤給打碎,但她卻還有今晚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恆善在暗笑這些傻瓜,居然如此笨,毫不懷疑地給她提供這麼好的機會,她有些想笑,想放聲大笑,想得意地笑。想到殺死恆慧師太后的快意,她憋了三十年的情懷不由一鬆。這有一種做賊的刺激感,讓她的每個神經細胞都異常活躍,異常靈動。

  她離恆慧師太越來越近,她的手也愈抬愈高,她要拔劍,是短劍!若是一劍便把恆慧師太的咽喉割破,把聲帶切斷,那豈不是不會發出一點聲音,那樣當她大搖大擺地走出去,別人也不敢說什麼。

  短劍是黑色的,用劇毒鑄成,是凌家的毒,上面刻有一個“凌”字。她想把這把短劍留在恆慧師太的咽喉中,她不想讓凌海活得很痛快,至少也讓他蒙上一點冤屈,那才有意思。

  她不禁對自己那圓滿的算盤有些得意,誰能想到這樣的辦法呢?誰能有這麼好的機會呢?

  但是她算錯了一點點,比她聰明的人大有人在,那也並非什麼好辦法,因為那根本就行不通。這個恆慧師太對她的殺意早就有了感應,而且對她的短劍和方位都了解得很清楚,很清楚,甚至想好了十種躲開的方法,五種還擊的方法。

  恆善的短劍平舉,眼中射出兩道比刀子還鋒利的厲芒。當她與恆慧師太有五尺距離,她像蓄足了力量的豹子準備撲噬。

  驀地,恆慧師太的眼睛睜開了,兩道比恆善的目光還要鋒利的厲芒,而且嘴角還顯出一絲莫測高深的笑意,死死地看著恆善師太的眼睛。

  恆善太熟悉了,這是寧遠神尼那獨特的眼神,空漠而凌厲,能洞穿人的肺腑。她大驚失色,這才知道真正的傻瓜原來是自己,心神一震,便想到逃。

  但寧遠豈會讓她走脫,手指化成無數的蘭花,在突然間一齊綻放,無數的勁風交織成一道密密的羅網,一聲怒叱,無數“哧哧……”之聲一下子傳出屋外。

  恆善大驚,手中的短劍化成一道魔龍,向寧遠咽喉飛去,這一道魔龍的速度大出寧遠的意料之外。很快,寧遠神尼便明白了,這個恆善的武功絕不在她之下,只是一直在隱藏著自己的實力,不讓別人知道自己的真功力和掩飾自己的身份而已。

  恆善不僅射出手中的短劍,同時也甩出兩隻長袖,比鐵還硬,帶著兩道瘋狂的勁氣向那漫天的掌影遞到。

  燈火全都被這兩道颶風吹滅,那罩子燈也被吹到地上摔碎,燈油淌了一地,卻沒有火苗冒出,因為這一下的壓力太大,太大,兩道颶風似乎把整個禪房都注滿了水銀,很沉重,很沉重。

  “蓬,蓬,轟……”一時桌椅橫飛,瓦片、斷木、斷梁全都如雨般地灑落。

  恆善惜力撞穿了屋頂,從屋頂橫飛而出。

  寧遠的身子被逼得後退三步。大駭之下,也穿過破房之頂,舉目一望,只見黑影一閃已沒入庵後的樹林。知道追之不及,心中不由得暗駭剛才那瘋狂一擊。其功力,其角度神奇得令人難以致信,這恆善的武功絕對不在她之下,儘管她已靜修了三十年。不過她似乎想起了什麼,這些力道攻擊的方式絕不是峨嵋派的武功,而且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師姐,你的傷好了,恆善呢?”恆靜師太等幾人也飛落瓦面驚喜地問道。

  “恆善是叛徒,她想殺你師姐,幸虧凌少俠早有先見之明,由我化妝成恆慧師侄。”寧遠一開口,幾人便聽出了聲音。

  “師叔,原來是你,那師姐呢?”恆靜師太大驚道。

  “你師姐,已經在我修行的石屋內,你迅速通知各寺住持和各位武林朋友,同時也要小心恆善這叛徒,你們絕不是她的對手,發現她的行踪,一定要通知大家,休要獨自與她決鬥!”寧遠急忙吩咐道。

  “是,師叔,弟子這就去!”恆遠恭身飛退道。

  寧遠又對著那四名守護弟子道:“你們通知所有峨嵋弟子,封鎖所有下山的通道,一有動靜便以響箭向各寺求援,同時要防止恆善的同黨。”

  “是,師叔祖。”四名峨嵋弟子迅速飛退而出。

  “恆靜師侄,你和我一起去金頂。”寧遠沉聲道,說完便如一股風般直飄而出。

  此時凌海的心緒漸寧,那遙遙的星空給了他寧靜。他完全沉醉於那片星空中去了,沒有人了解星空的奧秘,沒有人能夠讀懂星星代表著什麼?

  人生究竟是什麼?生命究竟是什麼?是流星,一顆璀璨的流星以一道難以言喻的美麗弧線飛射而下,劃破了夜空的寧靜。

  又一顆生命的墜落,很短暫,卻很淒艷,又似乎在暗示著什麼,沒有誰會明白。

  凌海手中有一根松枝,在地上劃著一道道軌跡,那似乎是流星走過的弧線,但好像又不是。凌海很投入,很沉醉。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捕捉那道軌跡,那道玄奧難測的軌跡。

  凌海的心頭很恬靜,剛才那些讓他心亂的情緒全都被這顆流星帶走,他心中惟一存在的便是那流星滑落的那道美麗的軌跡,那道讓人心顫的軌跡。他的思緒,他的靈覺完全融入整個夜空。這種感覺很美妙,很舒爽,就像是飄入雲端,又像是月亮的光輝,那樣輕鬆自如。

  他可以捕捉到很遠地方的心跳和低語,他甚至可以懂得他們在表達一種怎樣的感情。屋內三個人的心在跳動,當然能很清晰地反應在凌海的心頭。

  突然,凌海的靈覺範圍內,多了一個腳步聲和心跳,很快,很輕,有御風之勢。但凌海卻知道絕不是寧遠的腳步聲,更非她的心跳,但這人的功力絕不在寧遠之下。

  燈光突然熄滅,是祖惠枝熄的,凌海以心語告訴她,這一切都是那麼自然,雖然燈熄了,但夜依然那樣有韻味。

  一切都很靜,遠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只在燈熄之間,對方便已奔行了近百丈,這的確是個駭人的數目。

  凌海的靈覺再延伸,終於捕捉到了這心跳和足音的來源,是在一個上金頂的轉彎處,而且分析出了這足音的主人。

  是恆善,她飛出臥雲庵,便已猜到,恆慧師太一定在寧遠修行的石屋之內,而寧遠現在卻在臥雲庵中,她必須乘還有這一點點先機將恆慧致死,甚至也將那另外一個傷者致死。她不怕,這峨嵋山,只有一個寧遠是她的勁敵,另一個是恆靜,所以她不怕。三十多年前三大神尼便只剩下一人,而剩下的寧遠也曾與她交過手,那是三十多年前,長白山一役中她沒有成功,只是將寧遠擊傷,但卻被三大神僧所救。

  二十位死士,每人的功力都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絕不會在各派現任掌門之下,只是已剩不多。

  她很有信心,很有信心能殺死這兩個人,然後安然下山。

  凌海坐於樹下,遙遙地望著那轉彎的地方,但他並沒有將自己的眼神暴射出去,他不想讓恆善打退堂鼓,那樣抓起來,就多了一些麻煩。

  祖惠枝在石門內,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但她馬上看到了凌海的神態,於是便放下了一顆心,她很相信凌海的武功,能隨隨便便一抓便把她的劍抓住的人還不多,而凌海的動作卻是如此瀟灑。

  恆善終於出現在轉彎的地方,依然很快地飛掠。

  不過她看見了一個人影,坐在松樹之下,但不知道到底是誰。沒有人能在這樣的夜晚看清楚一百丈外任何人的臉形,凌海也不能例外。但他有靈覺,可以清楚地捕捉到對方的氣息。

  凌海依然坐著,手中的松枝輕輕地抽打著地面,像是在小溪邊戲耍游魚,對到了五十丈內的恆善不理不睬,似乎根本就沒有這麼一個人來了一般。

  恆善心中的殺氣很濃,她已經決定,一定要殺死恆慧,誰攔她都不行!除非武功比她更好。

  到了這時,她仍沒有感覺到任何壓力,還以為凌海只不過是個“低手”,心中不免更加得意。那寧遠千算萬算,沒想到自己的武功會如此高明,很輕易地便逃出了臥雲庵,而且以最快的速度趕至金頂。

  到了二十丈時,她卻感到一股浩然正氣在這一段空間內流動,那不是壓力,那是舒爽,那是一種讓人心中安詳的精神力量。秋夜的風,在峨嵋金頂有些冷,可是一進入這段地域,竟感覺不到絲毫冷意,反而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這種感覺任何人都喜歡,任何人都不會拒絕,可是這種感覺卻讓恆善大吃一驚,還不止大吃一驚,而且立刻停下了那飛掠的步子,以一種非常奇怪的眼光看著那握著樹枝抽打土地的人。

  這人依然那樣安詳的坐著,不給人一種壓力感,只給人一種生機勃勃、欣欣向榮的意境,這個人就像是一個無窮無盡的生命之庫,那種強大的生命力並不因他是坐著而減少。

  恆善的眼神很驚駭,因為這人正是破壞了他第一件好事的凌海,而此時卻又坐於她的眼皮底下,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怎叫她不驚駭欲絕呢?

  凌海抬起頭來,眼神中充滿了憐憫和淒迷,給人一種夢的感覺。雖然相隔了二十丈,但恆善還是清清楚楚地感應到了那眼神中的意境,嘴角總是那種莫測高深而又略帶頑皮的笑意——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8 18:28
第九卷第七章事在人為
  “你終於來了。”凌海的聲音是那樣的柔和輕緩,不帶一絲仇恨,完全是一種對萬物付之與真愛的情緒。無論是誰聽了,都會覺得有一陣春風從心頭掠過。只是恆善的心中寒意更甚,她很難理解凌海為什麼會猜到她一定會來這裡呢?

  “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來?”恆善滿面疑惑地問道,而且眼神中射出一縷難以覺察的厲芒。

  “你的心告訴我的,你知道為什麼你的行刺會失敗嗎?”凌海的聲音依然是那樣柔和動人。

  “為什麼?”恆善的聲音很冷地問道。

  “因為你不該在心中想一些問題。在上峨嵋的時候,你的心神每一次顫抖,我都捕捉得很清楚,就像現在你心中的恐懼我也一覽無遺一般。”凌海的心中依然平靜無波,他的話依然是不慍不火,但卻令恆善的心更是發毛。

  她從來未曾遇到這樣的一個對手,那淒迷的眼神似乎已把她的心底全部看穿,所有的秘密已不叫秘密,所有的心事已赤裸裸地暴露在凌海的眼底。

  凌海的眼神依然很淒迷,卻有一種淡然出世的韻味,像是世俗已經不屬於他。那眼睛就像是兩顆流星,在不斷地滑落但又定格於虛空之中。

  “今天下午,你說的話是假話?”恆善有些笨拙地問道,聲音很冷。

  “我沒有說謊的必要,你下的毒,應該知道解毒並不是很容易的事情,恆慧師太的確須要這麼長的時間才能把體內的毒氣全部化解。我是故意讓你們知道,我不能肯定誰是兇手。

  但我已隱隱地猜到,一定與你有關,否則你不會露出那樣狠厲的眼神,你更不會在心中有得意的感覺。我大張旗鼓本就是要讓兇手知道,要殺人只有今晚一個機會,而你的心也未免太狠了一點,總想趕盡殺絕。剛才你若是逃走,一定沒有人攔得住你,而如今你卻已失去了這個機會。”凌海把松枝輕輕地彎了彎,在空中輕輕地劃了劃,平靜地道。

  “你怎麼可能把恆慧換成寧遠?”恆善疑問道,聲音依然很冷,冷得像是冰塊飛了過來。

  凌海知道她就要出手了,但他仍然是萬分悠閒地立身道:“世上沒有絕對不可能的事,只要有人能想得到,便會有人做得到。”

  凌海的眼神很淒迷,沒有霧,但卻似是霧中的寒星,給人一種清冷而陰寒的感覺。他盯著恆善,恆善的目光如刀,但卻無論如何也割不開凌海那如霧一般的眼神。而凌海的眼神卻一下子直直地插進恆善的心底。

  凌海的姿式很自然,沒有絲毫做作的跡象,無論立於什麼地方,都能與那塊地面和周圍的景物搭配成一副最協調的畫面,沒有人能形容那種感覺。在別人的眼裡,凌海再不是一個人,那些地面和周圍的景物竟似乎是凌海身體的延續。那種巧妙無隙的感覺令祖惠枝的眼中都露出異樣崇拜的目光。她從來都沒有見到過這樣的高手,她從來都沒有這樣真切地感受過。

  這不是一個人,是一個神,一個正義的戰神!那浩然之正氣,在這塊小小的天地之間不斷地澎湃激盪,她的整個身體都有一種說不出的陶醉、舒服,心神似乎完全被春風包裹一般。

  凌海所立的姿式,顯出一種無與倫比的魅力,無與倫比的魅力,本就是一種壓力,美的壓力,自然的壓力。恆善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她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樣頑強的對手,她有一種不知該如何下手的感覺。天和地,地和人,人和景完全融為一體。沒有一點點的破綻,但卻有一股無形而溫柔的氣機罩住了她,已經把她包裹於這變幻莫測的氣機之中。

  恆善不能後退,一退,便必定會牽動凌海無情的攻擊,二十丈的距離似乎很不短,但她卻知道,這只不過是眨眼間的事,其實凌海的精神力早就越過了二十丈,那和他似有生命聯繫的天地,已經延伸到恆善的身邊。

  “你還有沒有同伴?”凌海安詳地問道,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對方是他的敵人,而且話語是那樣輕鬆自然,不帶半點火藥味。

  “哼,哼,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恆善冷笑道。

  “我在猜想,你大概是不會告訴我的。不過,我還是不得不意思意思,免得我們倆在這兒僵成這樣,都不舒服,對嗎?不如和你聊聊天,談談地,待到天明,眾人齊聚金頂,再來對你開個公審大會,豈不是妙哉,快哉?而你的同黨肯定會大叫賞心悅目,對嗎?”凌海頑皮地一笑道。

  “扑哧。”祖惠枝竟忍不住笑了起來。

  “別笑得太厲害,表妹,像這個師太脾氣很壞,她連掌門師姐都敢下毒手,對你恐怕也不會手軟,不要惹得她太過生氣。”凌海輕鬆地向門內的祖惠枝道。

  “我才不怕呢,只要她能過你那一關,我就是想躲也沒有辦法,你說對嗎?表哥。”祖惠枝不失調皮地道。

  恆善心神一顫,也的確不錯,這樣僵持下去,只會讓她增加更多的敵人。若再加上一個寧遠,那她便死定了,與其等死,倒不如搏上一搏。

  恆善的腳步開始移動,她以八卦的方位緩緩地遊走。目光比刀芒更厲,但卻割不開凌海那淒迷的眼神,她額角開始有汗流出,她本來在不斷地吸收天地之間的威霸之氣來增加自己的氣勢,可是凌海卻與附近的天地聯成一體,她所能吸到的氣勢也便少得可憐,甚至不能從凌海身上吸到半絲氣勢,而凌海卻依然那樣安詳、自然,根本就不為她所動。

  “是啊,也需要動一動了,不然地話也太單調了吧?兩個人乾巴巴地站著會把人憋出病來的,耍兩下子來緩和緩和氣氛也是好的。不要停啊,一直動,我在看著呢?”凌海戲耍地笑道。

  這下子可把恆善的鼻子給氣歪了,她在艱苦地尋找攻擊點,對方卻把她當猴耍,怎叫她不氣極?但也無可奈何,她十分明白,這種氣機的相引她無法擺脫。她只能動,只能攻擊,以攻擊與對方硬撼,她希望這惟一的籌碼不要被對方吃掉。因為她見凌海還年青,不可能有很高的功力。

  恆善出招了,腳步跨出的距離非常細小,但卻十分輕巧,雖然看起來有些凌亂,但那節奏,卻給人一種美的享受。那搖曳的身姿如風中的弱柳,向凌海直衝而至。很快,快得把地面全都縮小了。

  凌海微微一笑,帶有一絲悲哀和憐憫之色,又有些莫測高深。他依然沒有動,姿式很瀟灑,樹枝斜斜地扛在肩上,腳下不丁不八。眼睛卻亮了一點,但他的眼晴並不像有些劍手一般瞇成一道很小的縫隙,而是很隨便地睜開。兩隻眼睛竟變成了兩盞明燈,那莫測的迷霧在瞬間散得無影無踪。

  恆善只用了還來不及眨一下眼睛的時間便已越過了十七丈的空間,在凌海三丈外,兩腳猛地一頓,整個身子帶著一段助跑積累起來的衝勁向凌海飛撲而至,也在同時拔出了背上的劍。劍是“青虹”寶劍,人是功力絕頂。

  於是千萬道寒星在“青虹”上暴射,似乎天上的星星全被這一劍摘了下來。鋪天蓋地地滿是劍花,滿是寒星。

  恆善呢?

  不見了!

  只有滿天的劍花,只有無與倫比的殺氣,每一朵劍花至少可以爆發出將一頭野牛撕得粉碎的力道。

  月亮沒有了,只有星星,不在天上,而在地上,在地上飛射,幻成夢一般的境界。沒有風,風都靜止了。本來在金頂之上的秋風很大,但這一刻,風卻突然靜止了,完全被滿天的寒星封閉,或是被這慘烈的氣勢所震懾。

  凌海的眼睛眨都沒有眨一下,連一根睫毛也未曾動一動,只是欣賞地看著那眩目的劍光,感受著那可以讓人吐血的壓力。當然,他不可能吐血,但祖惠枝卻在驚叫。

  這一劍的確是天下少有的一劍,劍法能達到這種境界的確已經可以開宗立派,這不是峨嵋劍法,祖惠枝不認識。其實凌海早就感應到了,這不是峨嵋劍法。

  峨嵋劍法以綿綿不絕稱絕,達到最高境界,只會如滔滔江水之勢,而這卻有一股讓人悶得吐血的邪氣,這無數點寒星就像是吸血之鬼,也像一個抽氣機一般,似乎把這周圍的空氣全部都抽掉了,唯留下人類不能生存的真空。這種感覺讓凌海感到異常新鮮,也非常奇怪。

  劍氣無“哧哧”的響聲,都是無聲無息的,甚至連恆善那掠動的聲音也沒有,只有壓力,若將這壓力一減,這還真是偷襲的絕世劍法。

  劍花已進入了一丈內,凌海突然動了,右手把扛在肩上的松枝甩了出去,不是扔,而是捏在手中,像是一把鋒利的劍,帶著無匹的氣勢,以雲彩的姿態鋪天蓋地的撲了出去。這的確是雲,綠雲、烏雲,但不管什麼雲,凌海終於不見了,被這片烏雲完全吞噬。他已經不再是凌海,而是雲,不僅是雲,這個天地之間所有的氣勢全部都被牽動,真的沒有月亮了。連祖惠枝都看不到月亮。星光也沒有了,天上的看不見,地上的沒有了。有雷聲滾過,沒有電光,是悶雷。有烏雲就有悶雷,讓人肝膽欲裂的悶雷,雖然讓人心驚肉跳,但卻有一股淡淡的浩然正氣在滾動,在流淌。

  “轟……”烏雲被擊散,星光不復見。

  凌海依然悠閒地立於地上,手中的松枝已是光禿禿的,而且還被切斷了幾條橫枝,這一切都無所謂,他沒有受傷就行。

  恆善也立在地上,喘息著,她的衣服上還插著松針,有些松針已被絞成粉碎,但卻依然未能全部擋開。

  原來凌海用松枝猛地一發力,當一股狂勁把恆善的劍震開一道縫隙之時,他再以一道柔和的勁氣把手中松枝上的松針全部震飛,以飛針的形式從縫隙中攻向恆善。凌海的功力是何等深厚,這一股瘋狂的擊勁幾乎把恆善的劍震落。不過恆善也的確厲害,在這種情況之下,依然能切斷凌海以先天真氣包裹的松枝,且絞碎大部分松針。

  有血從松針刺中處滲出,這些松針的威力絕對不小,竟擊破了恆善的護體真氣插入體內。

  凌海的動作很優雅,松枝已經丟在一旁,他不想再用松枝,已恢復了以前那種天地人三者合一的境界,雖然他在動,但每一步都包含著一種天地之至理,似乎是天地人合一的橋樑,而且搭配得非常協調,非常自然,毫無做作的跡象。

  恆善的眼中露出了駭然之色,她真不敢相信自己苦修了五十多年的功力會比不上一個弱冠少年。不過這卻是不爭的事實,而且對方似乎還有所保留,否則她已經被反震之力擊傷了。

  “你不該和我比拼內力。”凌海的聲音是那樣輕柔、溫和。

  “難道你真的破解瞭如意珠的秘密?”恆善的聲音有些驚慌地問道。

  “如意珠本無秘密可言,它只不過是一顆有生命的珠子而已。可笑世人都將它當作藏有大秘密去看待,殊不知它珍貴之處只在於它是一種聖藥,一種可以使人增加兩甲子功力的特殊聖藥。”凌海微微一笑道,那雙眼睛又恢復了那種淒迷的意境,讓人就像置身於夢中,那樣模糊,那樣不真切,那樣縹緲。

  “你為什麼要坦白地告訴我?”恆善難以置信地問道。

  “因為你已經不可能逃掉了,而我並不怕人不懷好意,當如意珠在服食者體內消化之時,它便再無多大價值,也就不存在了。就算你喝乾我的血也不會再增半分功力,我又為何不能告訴你呢?”凌海的聲音依然那樣輕柔、安詳,不帶半絲煙火味道。

  “哈哈哈……”恆善淒厲地笑道:“想不到我忍了三十年,今天卻栽在你小子的手中,真是蒼天無眼呀!大王啊大王,我已經盡力了!”恆善的聲音無比地淒厲和悲切。

  凌海心神一動,臉色一變,立即想到了一件事,腳下驀地傳出一道洶湧的真氣,而手中也暗暗無聲無息地射出一道指風。

  恆善想自殺,這是凌海的想法,他不能讓恆善死在金頂,他必須將恆善交由寧遠神尼處置,是以他會發出兩道真氣。

  “恆善,看你今天往哪兒逃!”寧遠神尼老遠一聲大喝,和恆靜師太飛射而至。

  恆善心神一震,轉過頭去向寧遠淒然一笑,突然整個人一震,眼中露出一種不敢相信的神色。一道真氣從她的腳踝封住了她全身的筋脈,而另一道真氣卻封住了她的斷交穴,使她連嘴巴都不可能動了。

  凌海的這道指風本不能成功,因為恆善也是個高手,雖然心生死念。精神有點呆板,但面對面絕對能發覺這一縷沒有風聲的指勁,而寧遠卻正好在此時大喝一聲,讓恆善一轉身形,給凌海的指風提供了機會,從而很順利地制住了恆善。

  “神尼,晚輩幸不辱命,把這奸細交由神尼處置,只是她已萌死念,望神尼小心。”凌海抱拳向寧遠遙聲道。

  “多謝少俠給老尼擒下這奸細,我代表峨嵋派上下向少俠致謝。”寧遠客氣地向凌海道。

  “師父,這奸細好厲害,要不是表哥可還真拿不下她來呢!”祖惠枝向寧遠邀功一般地道,一下子又恢復了那種調皮的個性。

  “傻丫頭,為師知道,我曾和她交過手,她的武功的確出人意料之外的高強,為師還差點被她擊傷了呢。”寧遠向祖惠枝笑道。

  又望瞭望恆善,見她身上幾根正在流著血的松針,不禁大吃一驚,扭頭不敢相信地望著凌海驚問道:“少俠以鬆枝將她制服的?”

  “晚輩是有些託大,讓神尼見笑了。”凌海謙虛地道。

  “是呀,師父,那場面真的好驚人呢。”祖惠枝也插口道。

  “想不到少俠竟神功至此,可以說是天下無人能敵了,甚至連三十多年前的'塞外雙龍'恐怕也自嘆弗如了。”寧遠神尼感嘆地道。

  “神尼過獎了,我們怎麼處置這奸細呢?”凌海轉變話題問遒。

  “我們等掌門醒來,便將這奸細公告於天下,然後廢掉其武功,放任她下山吧。”寧遠道了句佛號,平靜地道。

  “我想這樣處理,應該是很好的,現在我倒想去睡一覺,明天好趕路去洛陽。”凌海伸了個懶腰笑道。

  “師父……”祖惠枝看了凌海一眼,跑到寧遠身邊搖動寧遠的手欲言又止地道。

  “我知道,我已經說過,你和凌少俠一起下山去見識見識,你不要心急,明天準備趕路就是。”寧遠望瞭望祖惠枝,又望瞭望凌海莞爾一笑道。

  “啊,你真的要去呀?”凌海一驚問道。

  “哼,這個當然,此叫師命難為,你不要推三阻四,是不是看不起師父她老人家?”祖惠枝翹著嘴巴,一副兇巴巴挑釁的樣子道。

  寧遠和恆靜師太不禁都莞爾一笑,看著兩人的樣子,寧遠打圓場道:“惠枝,下了山之後,你定要聽話,不要太刁蠻任性,知道嗎?”

  “我知道怎麼做,師父,我會很聽話的。”祖惠枝望著凌海,不懷好意地笑道。

  凌海看著祖惠枝那不懷好意的樣子,心中便打了個咕嚕,露出一面苦相。

  “看你怕成這個樣子,我的武功比你差了那麼多,何況又不吃人,有什麼為難的?你只不過是要盡一個表哥的義務而已,還一臉不情願,真讓人不明白。”祖惠枝扮過鬼臉,然後裝作一副義正嚴詞的樣子向凌海繃緊一張俏臉道。

  “算我服了你,我的大小姐,好了,我現在要休息了,明天還要趕路。”凌海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道。

  “這可是你說的哦,我可沒逼你,既然服了我就得心服口服,明天可不許賴皮。”祖惠枝得意地笑道。

  “唉,你是我的剋星,自小就是!”凌海無可奈何地搖頭苦嘆道。

  寧遠和恆靜師太,也是看得搖頭苦笑。

  “恆靜師侄,你帶凌少俠去休息吧,順便通知各路弟子可以休息,好好地看守恆善,休要讓她逃脫!“寧遠嚴肅地道。

  “是,師叔,我是不是也該趕往洛陽?”恆靜師太應聲疑問道。

  “待掌門師侄復元之後,你再去,大概還要等三日吧。”寧遠沉聲道。

  “神尼,那我先走了。”凌海恭敬地道了一聲轉頭便大步走下金頂。

  祖惠枝的目光卻凝成了一道淒美的月色,灑落在凌海那鐵槍般筆直的脊背上,幻成幾縷淡淡的憂傷。

  “惠枝,惠枝……”寧遠神尼輕聲地叫了兩聲。

  祖惠枝的身形震了一下,然後不捨地收回目光,眼神又變得無比淒迷。那幽怨的神色,與剛才的潑辣頑皮竟成了兩個絕然不同的對比。

  “唉,情為何物,休息吧,惠枝,明天還要趕路呢!”寧遠神尼長長地嘆息了一聲道。

  “是,師父!”祖惠枝低低地應了一聲,滿懷惆悵地走進石屋。

  寧遠望著祖惠枝那沉重的背影不禁苦澀地搖了搖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18 18:29
第九卷第八章獵鷹之心
  “殺手盟”內堂,氣氛很熱烈,因為司馬屠特地買回了很多酒,說有一件大事要宣布,在宣布之前卻要大家飽餐痛飲。

  所有殺手盟的兄弟都歡聚一堂,這是很難得的機會。這幾年來,兄弟們從未聚得如此齊整。平時不是打探消息,就是四處奔波,鏟姦除惡,以致能滿全堂的機會幾乎沒有。而現在司馬屠卻發出殺手令牌,招聚所有殺手盟兄弟回首堂,所有的任務都放在一邊。

  這是什麼重大的事件呢?這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呢?沒有人知道,也不必知道,殺手一向有耐性,為了殺上一個人,他們可以在那兒靜伏三天三夜,帶足乾糧,身子挪都不挪一下。

  何況這只是一頓酒宴的時間,有什麼不能等,又有這麼奉盛的酒菜,那件大事什麼時候說都無所謂,哪怕不說。反正殺手之事總離不開一個“殺”字,只要該殺無論是誰,都要殺!這便是殺手盟兄弟的個性。

  “殺手盟”的兄弟每個人都是殺人好手,每個人都最懂得殺人的方法、殺人的經驗、搏殺的技巧,沒有哪個幫會,比“殺手盟”的兄弟更懂。對於江湖中人來說,寧可去惹少林,惹武當,也千萬莫去招惹“殺手盟”。無論是誰都會害怕“殺手盟”那防不勝防的殺招,那防不勝防的殺人方法,更有那種悍不畏死的殺手精神,在江湖中,“殺手盟”絕對可以算是個厲害的組織。

  “殺手盟”的威名還不僅僅在於殺人的技巧、方法、經驗,還在於所有殺手之間的默契配合,那才是所向無敵的主要原因。因此“殺手盟”中的每個兄弟之間的感情都很深,那是在一次次生死過後換來的友情,那是用血和肉交澆的友情。沒有比這種在友情更真摯,更感人。所以他們放開肚子喝,氣氛之熱鬧真是無與倫比。

  獵鷹已經猜到司馬屠要宣布什麼大事情,他很清楚,所以他很痛苦,他痛苦為什麼他要知道這件事情,他痛苦為什麼司馬屠會是這樣的人,他痛苦怎樣在正義、友情和思情上作選擇。他甚至有些痛苦去見司馬屠。他知道兄弟們聚在一起會很快樂,他知道兄弟們聚在一起的機會或許這是最後一次,可是他卻不敢面對那殘酷的抉擇。

  司馬屠還沒有到,所有的人心中只是充滿了歡悅,除了獵鷹之外。但獵鷹卻是他們除司馬屠外最尊重的人,也便成了眾人的偶像。

  洪華與謝成等兄弟與獵鷹的關係最好,那五十名殺手兄弟對獵鷹的愛戴幾乎更勝過司馬屠,所以他們敬酒時也很誠懇,但洪華和謝成卻看出了獵鷹心中的不快,他們還以為是為了與馮家的事,也就並不在意。

  獵鷹喝了很多酒,但他沒有醉,他心中很清楚,於是他向洪華、謝成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說起來也並不是很奇怪,但在這熱鬧的氣氛下,這個問題卻顯得是那樣不協調。

  “洪老弟、謝老兄,我有句話想問……問你……們。”獵鷹的舌頭有點打結地道。

  “獵大哥,有話就問吧,咱們兄弟間格老子的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洪華粗豪地道。

  “我想問你們,在'恩情'與'友情、正義'兩個答案中選擇一……一個,你……你們格老子的選擇誰?”獵鷹的舌頭雖然有點大,但話意還是說清楚了。

  “格老子的,這麼高興的時候,選擇這鬼東西,不合適吧?”謝成笑罵道。

  “要選,格老子的,我……我說了,你們就得回答,否則……老子……老子說話是放屁呀,管它狗屁高興的時候,還是不高興的時候。”獵鷹有些不高興地罵道。

  “這……這個倒很難回答。論理,咱們應該選擇後者,但這個恩嘛,我們也還得報。”

  洪華有些為難地道。

  “對,洪老弟說得沒錯,我也贊成他的觀點。”謝成附和道。

  獵鷹沉聲道:“來,我們喝下這一碗,我想去找個女人摟著睡覺。”

  “可是盟主他還沒來呀?”洪華疑問道。

  “格老子的,你喝不喝,不喝老子走了。”獵鷹脾氣有些燥怒地道。

  “好,我們喝。”洪華與謝成兩人相互望了一眼,便把酒灌入了腹中。

  獵鷹心中一熱,拍拍兩人的肩膀,傷感地道:“好兄弟,今天你們可能就要作出剛才的選擇,你們要好自為之,小心一些,最好在盟主來時把這些酒逼出來。言盡於此,我先走了,盟主問起來,便說我醉了,先走了。”

  “獵大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洪華感到事態有些嚴重地問道。

  獵鷹滿臉通紅,苦笑道:“但願我能知道,不過我想告訴你們,'絕殺'兄弟沒死,他的仇人便是'毒手盟',就只這麼多了,若能讓各位兄弟在盟主到來之前保持最清醒的狀態是最好的,那就是把酒全逼出來。”說完也不理會洪華與謝成的問話便搖搖晃晃地走了。

  他想找的當然是雪蓮,在宜賓誰人不知雪蓮是獵鷹的女人,連這裡最有錢的土豪都不敢打雪蓮的主意。獵鷹是個奇怪的人,他把雪蓮贖了出來,但也在“醉花樓”買了一間房,他並沒讓雪蓮搬出來,而是讓雪蓮住在那裡。因為他覺得“醉花樓”很有情調,只有在那裡,心情才會好一些。

  殺手本都是很寂寞、很孤獨、很冷僻的,可卻喜歡熱鬧的地方,喜歡醉生忘死的地方。

  獵鷹不僅擁有雪蓮,他每一次來到“醉花樓”時,先還要讓那些嚮往他的騷美人給他按摸,陪他喝酒,那樣才夠味。

  這時的獵鷹有些醉意,不僅有些醉意,而且還有些煩躁。敞開胸膛,露出油亮發黑而且凹凸如丘的胸肌,寬闊的肩膀,扛著長劍走在大街上,別有一番野性和氣勢。那張刀鞘臉,如刀切一般輪廓分明,帶著微微的紫膛色,給人一種金剛化身之感。

  那些走過的男人,望著那凸起的肌肉總是帶著嚮往羨慕的神色,而那些村姑、少婦們看了都露出神迷的目光,有一種崇拜而又愛慕之意。

  獵鷹並不在意,他走路似乎很霸道,挺起胸膛,就像是巨車在路上輾過一般,每人都會給他讓路,出於一種敬服,出於一種畏懼。

  帶著一路的酒氣,走過了幾條街。宜賓不小,素有萬里長江第一城之稱,也有三江、三山、三塔之稱。

  金沙江、岷江,長江的匯合處,而形成“黃金水道”的重要地域,成為川、滇、黔等門戶的交通樞紐,物資的集散地和商業中心。宜賓不僅是商貿中心,向來酒也是很出名的,從古到今,都有酒鄉、酒城之稱,當年詩仙李白也曾醉倒於此。

  穿過兩條街道,獵鷹在心中似乎有一道陰影劃過,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只是憑著天生鷹隼般的那種靈覺,似乎覺得有什麼事情會發生在他的身上,於是他把心神集中。路依然是那樣地走,但他的耳朵卻在傾聽四面的動靜。

  有人在跟踪,他清楚地感覺到了,跟踪的人很有技巧,應該是個高手,而且還不止一人,絕對不止!因為他自己本就是偵察高手,本就是跟踪、殺人的高手,所以他知道跟踪的人不止一個。

  不止一個跟踪的人,而且還有分立在各哨點上的人,他明白,這一條街看似很熱鬧,很平靜,但至少有四五個敵人,是針對他而來的。

  獵鷹絕不是善男信女,更何況他現在的心情很不好,誰惹他誰就得倒霉,同時,他很不喜歡被動,只要他認為你是敵人,便會不問情由地先下手。這是他做殺手的一貫作風。所以他向一個賣小玩意的小攤上走去。

  那是一個乾枯的老頭在賣東西,而挑東西的卻是一個帶著竹笠的漢子,獵鷹憑著他那敏銳的直覺,知道這漢子便是和跟踪他的那幫人一伙的,而且身上充滿了奸詐之氣,絕不似一個好人,所以獵鷹挑中了他。

  “老頭,把那個玉鐲子給我摘一對來,老子要送給我的小情人。”獵鷹裝作很粗豪的樣子,老遠便叫道,然後才大踏步向小攤邊走去。

  “是,大爺,你要哪一種?”那乾瘦的老頭似是對獵鷹很敬畏,恭敬地問道。

  “格老子的,當然是最好的一種了,這還用問嗎?”獵鷹快步走了過去,一身酒氣夾著微怒之意。

  那戴竹笠之人沒有什麼反應,他根本就未曾知道獵鷹己識破了他的身份,所以他很放心。

  獵鷹的腳步逐漸靠近那大漢,他知道如何收斂殺氣,他更知道如何迷惑敵人,還有五尺遠,便輕輕扔了一兩碎銀,向那千瘦的老頭沉聲道:“夠不夠,不夠就說,老子再補。”

  “夠,夠,用不了這麼多錢。”那乾瘦的老頭恭聲道。

  “哦……”獵鷹已走到離那大漢兩尺遠時,右手突然動了。

  動了右手,是撫著劍柄的右手,那扛著的劍,連鞘一起如一條毒龍般搗向那大漢的腰際。

  除了獵鷹自己外,誰也想不到他居然會來這樣一手,不聲不響地就動手殺人,毫無半點徵兆。

  “呀……”一聲淒厲的慘叫,那名大漢猛地向前一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然後就像一灘爛泥般倒了下去。

  “啊……”老頭一聲驚叫。

  “這是給你的受驚費用,別大驚小怪,我就是獵鷹。”獵鷹又掏出一些碎銀給老頭溫和地道。

  “你就是獵大爺,小人不敢收,這手鐲子就送給大爺吧,請大爺笑納。”那乾瘦的老頭驚慌失措地道。

  “好,這手鐲子我就收下吧。”獵鷹伸出鋼鐵般的手去接那對手鐲。

  驀然,一道寒光從老頭子的衣袖中飛出,那對玉鐲也“呼”地一下化作兩道旋風向獵鷹的玄機穴和雲門穴攻到。

  獵鷹臉上顯出一點驚色,但他的身子迅速向後一仰,手中的劍向上一挑,而右腳急踢向老頭的小腹,這也是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作出的最快反應。殺手畢竟是殺手,天生的敏捷,加上後天的訓練,已使他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作出最快的反應。

  那道寒芒是一把小劍,長約一尺的小劍,但卻很鋒利,不僅很鋒利,而且很狠辣,當獵鷹仰倒之後,那把小劍竟以斜截之勢斬向他踢至的右腳。

  驀然,寒芒一盛,獵鷹所執的那把劍鞘猛然飛向玉鐲,而鞘中的劍卻突然抽出,化成一道厲芒擋住那把小劍,這電光石火之間的反應使老頭應接不暇。

  “噗,哇……”這一腳正好踢在老頭的小腹之上,而長劍擋住了那把小劍,劍鞘也與玉鐲相擊,這是一道很輕柔很別緻的力道,玉鐲未破但卻飛了出去。

  寒芒一閃,劍已回鞘,獵鷹很瀟灑地轉身面對幾位逼來的大漢。

  他對自己的腳很有信心,老頭絕對活不了,他清楚地感覺到,對方的心臟已經碎裂,而且椎骨也被他腳尖發出的一縷真氣擊斷。所以他根本就不去理會那乾瘦的老頭。

  獵鷹伸出劍鞘,在空中插了兩下,那兩隻飛墜的玉鐲立刻套在這劍鞘之上,角度之準,動作之瀟灑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玉鐲的玉質很好,雕工也很別緻,但卻似乎染上了鮮血一般艷紅,不!還有一絲灰濛蒙的霧氣般的東西。很淡,很淡,但卻瞞不過獵鷹的眼睛,這玉鐲是在毒中染過的,獵鷹心裡十分明白。

  街上的人驚動,因為有人殺人了,舉手投足便殺死了兩人,沒有人會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沒有人喜歡和殺人狂在一起,但也有好事者,也有好奇之人。街道堵塞了,兩邊都是人潮,但卻為獵鷹留下了一塊很大的空間,那些小店都噼哩叭啦地把門關上,生怕禍及池魚。

  獵鷹的酒意立消,對手有五人,但他卻知道,那些好奇的人群中至少還有數人。他不禁暗暗叫苦,這些熱心的觀眾卻堵住了他的退路。剛才那一劍、一腳都很僥倖才能成功,若非對方輕敵大意,恐怕還得費上一番功夫,才能奏效。而面對這五個漢子,到時必定會受到圍攻。

  這五人封住了獵鷹的去路,都是好手,從他們準確地選擇方位來推斷。

  “你們是什麼人?居然敢在這地頭上找老子的麻煩?”獵鷹聲音很冷地道。

  “沒有三兩三,不敢上樑山,我們現在已經來了,不敢也變成敢了。”那個立在獵鷹正前面的黑臉大漢沉聲道。

  獵鷹掃了幾人一眼,冷然道:“你們從那麼遠便跟踪我,到底意欲何為?要是想乞討幾兩銀子的話,老子我不在乎。”

  “哼,你的銀子還是留著你自己買棺材吧,我們只要你的命。”那黑臉大漢狠聲道。

  “老子XXXX娘,格老子的,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卻來掃老子的興。”獵鷹故意怒罵道。

  然後把腰桿一挺,頭一昂,立刻從四周湧來幾股龐大的氣流聚於一身。剎那間,他整個人就像一座高山一般威猛、強霸。

  氣勢不斷地凝聚,所有的人都清楚地感應到了,獵鷹不僅是“獵鷹”,還是一頭魔豹,一頭欲擇人而噬的魔豹!那渾身凹凸而起的肌肉澎漲得欲裂衣而出,胸肌都似蘊含了爆炸式的力量,沒有人看了不心驚,沒有人看了不被其威勢所攝。包括那五人在內,都一陣駭然。

  五人也感覺到了一種逼人的壓力,於是他們動了,他們動得很快,不僅人動,手中的兵器也在飛動,有劍、有刀、有槍、有鉤。每個人的出手方式都不同,每個人的出擊角度都不同,但每個人的目標卻相同,那就是獵鷹!沒有人想讓他蓄夠力量,蓄夠氣勢,所以他們必須搶攻。

  獵鷹絕不是好惹的,獵鷹更不是善男信女,他凶狠起來,狼都要敬他七分,他也不是什麼江湖大俠,他不必拘泥於禮節、儀表。

  “呼呼!”劍鞘上的兩隻玉鐲快捷地飛了出去,在陽光下耀起一抹血紅,以風雷之勢向攻來的五人撞去,獵鷹乘勢後退三步,來至那已死去的老頭旁。

  五人的兵器很兇猛,似平要絞碎那對玉鐲,因為他們知道這玉鐲上淬有劇毒。

  離他們只有一丈遠,那桿大槍,迅速向玉鐲擊去,只聽“轟”地一聲,那玉鐲自己爆裂開來,以滿天花雨之勢向五人撲去。誰都沒有想到獵鷹竟來上這一手,竟在玉鐲內積留了第二波真氣。

  本來五人與獵鷹的距離並不太遠,不過三丈而已,但也就是這個距離,卻使那爆裂的淬毒玉塊能夠發揮很大的作用。每個人都運足功力,在面前幻出千萬道光影。

  “叮叮……噹噹……”碎玉與刀、劍、槍、鉤相擊,發出一陣悅耳的音樂。然後便是滿天的殘紅,是那血玉碎片墜落的前一刻所顯示的奇景。陽光透過那血色的玉身,給人帶來一種迷幻陶醉的風情。

  “呼,嘶……”在朦朦的血色之中,獵鷹挑起了那擺滿玩意的小攤。那是一張在地上鋪開的紅布,上面擺滿了小玩意兒。而這一刻,小玩意再也不是小玩意,而是殺人的凶器,每一件東西都帶著瘋狂的殺意,每一個小玩意兒都成了擇人而噬的活物,呼嘯著全都向那五人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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