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無雙七絕 作者:龍人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19 13:58:5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1 20109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0 14:05
第九卷第九章功散人廢
  寧勿缺此時已清醒過來,他懷疑自己的身軀內臟是不是已被對方震得七零八落了,艱難地睜開了眼睛,感覺到自己的軀體還是完整如初,就在這時,他聽到了紫陌與九幽宮宮主的對話,自是震驚至極!

  他知道紫陌是為了救他才這樣說的,但她怎能以這種犧牲自己清白的方式救他?何況武功被廢,然後屈存於九幽宮內,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他很想站起身來,大聲地說一聲:“不!”可他連將頭抬起來這個動作也做不到了,他所能做到的只是略略蠕動一下身子而已——而這也是眾人所看到的.只聽得寒夢道:“宮主,是不是將此事與祭司上人商議一下?”她的話語顯得很是無奈,顯然是因為紫陌、九幽宮宮主兩人已達成了協議,她也無回天之力了。

  九幽宮宮主輕輕地哼了一聲,沉默了半響,道:“還是我親自去見他吧。”

  ※※※

  三丈寬,四丈長,二丈多高的祭壇。

  四側有黃黑紅白四色魂幡計十六根,祭壇共分三層,層層內收,在祭壇的側壁上,刻繪著各種各樣的奇形怪符。

  祭壇頂層四角各有一隻青銅鑄就的怪獸,形狀古怪,而且各不相同,只有著一種詭異可怖之氣息!

  而頂層中央則是一張長長的兩端內收的祭台,祭台上的黃色紙錢迎風而動,一隻香燭正值香煙裊裊。祭台上有各色各樣的透著妖異之氣的雜物,外人根本看不出這些東西有什麼用途!

  一個禿頂老者端中而坐,鬚髮蒼白,與他一身黑色袍子形成一種強烈的對比,此老者相貌與中土人氏迥異,凹目降鼻,兩腮無肉,一雙眼中有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神秘氣息!

  他的手中握著一塊龜甲。

  在他身側站著的正是九幽宮宮主!

  九幽宮宮主竟顯得恭遜得很!

  禿頂老者將手中的龜甲緩緩地伸至一個小小的正在燃燒著的鼎中。

  火焰跳躥,呈一種碧綠之色,如同幽幽綠光,間或響起了“嗶剝”的脆響之聲。

  少頃.禿頂老者將枯瘦的手伸進了正在燃燒著的爐鼎中,奇怪的是他那血肉之軀的手臂竟不畏火焰!

  禿頂老者取出龜甲,龜甲上已有縱橫裂紋!

  禿枯老者仔細地察看著裂紋紋路,一臉肅穆!

  而九幽宮宮主顯得比他還要緊張肅穆!他那略略有些薄的嘴唇抿得緊緊的,已有些蒼白!

  良久!

  禿頂老者“啊”了一聲。九幽宮宮主臉色一下子就白了,他惶急地道:“祭司上人,龜卦如何解釋?”

  禿頂老者嘶聲道:“少宮主,此人不能留啊!”他是九幽宮中惟一一個仍稱對方為“少宮主”的人,以示區別於前任宮主。

  九幽宮宮主失聲道:“為什麼?我會廢了他的武功,難道他還能對我聖宮不利嗎?”

  禿頂老者道:“由卦像看來,此人乃天賦奇命,總是能夠在要緊關頭逢凶化吉,沙石難掩珠寶之光芒,廢了他的武功,只能是保一時無憂,唯有趕盡殺絕,才是惟一可行之途徑!”

  九幽宮宮主冷聲道:“哼,我才是真正的天賦奇命!而且,我可以先暫且同意他們成親,待成親之後,我再殺了他,看他如何個天賦奇命!”

  禿頂老者自是九幽宮的祭司上人,他不會武功,但對九幽宮宮主來說,他惟一尚心懷敬畏的人便是這個祭司上人,也許這是一種心理積累。祭司上人在六十多年前便已是九幽宮中的祭司,九幽宮的人對他之預言占卜信如神明.九幽宮宮主在沒有成宮主之前,與其他人一樣對這枯瘦神秘的禿頂老頭心懷敬仰與畏怯相間之情!

  普通教眾根本無權走近這關係九幽宮興衰榮辱的祭台,在他們看來,這是一個充滿無限玄機的地方,從祭司上人口中吐出的每一句話,都與他們的命運息息相關!

  祭司上人淡淡地道:“少宮主,我知道你一直擔心小公主她會成為你將來的一個威脅,所以你一心想讓她嫁作人婦,從而使她不再有聖潔之身,自然也不可能對你構成威脅了,對不對?”

  不待宮主回答,他又道:“但我知道小公主她是最不可能威脅你的人,她對江湖紛爭早已厭惡,又怎麼會為了權力之爭而與宮主過不去?儘管她是你們三人中惟一一個正室子女,但她絕不會倚仗這個身份來威脅你的宮主地位!”

  九幽宮宮主的神色有些不自然,顯然是被祭司上人說中了心思.祭司上人嘆道:“也不知那小子何德何能,竟能使小公主對他如此痴迷,為他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九幽宮宮主道:“既然他們是兩廂情悅,我成全了他們,不是美事一樁麼?”

  祭司上人慍怒道:“彌羽,既然你心意早已定下,又何必來問我?”

  他一怒之下,竟直呼宮主之名!

  彌羽狂笑道:“就算他是天賦奇命,我也要與天抗爭!”

  狂傲之氣,無以復加!

  祭司上人目瞪口呆地望著彌羽!他知道彌羽在九幽宮中已是恣意專橫,但在自己面前,他還是第一次如此狂傲!

  祭司上人不由嘆息道:“莫非上天也要滅我九幽一脈?”

  ※※※

  寧勿缺靜靜地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他身上的傷口已用九幽宮的奇藥敷上,受的內傷也已漸漸地調息康復,但他的武功已被廢了!

  在他的武功被廢去的那一剎那間,他心中萬念俱灰,熱血——下子直湧上來,他便暈死過去了!

  待他醒來時,已是一天之後!

  身上的傷口已不怎麼痛了,這一半是九幽宮中之藥的功效奇佳,另一半是因為他體內的千年血蟬之精氣所起的作用!

  一睜開眼睛,他便看到了坐在床邊上的紫陌,紫陌雙眼紅腫,顯然是哭過了,紫陌知道自己救下了寧勿缺,寧勿缺卻未必領情,這便是她傷心的原因。

  可即使知道這一點,她也不得不以如此方式救出寧勿缺,她不願看到寧勿缺死去。她寧可讓寧匆缺恨她,只要他還活著就行!

  寧勿缺看了她一眼,又把眼閉上了,他在心中道:“你這是何苦來著?何苦來著?”

  忽覺手臂有了涼意,复睜開眼來,卻是紫陌的淚!

  紫陌握著他的手,顫聲道:“我知道你恨我,你們俠道中人總是寧舍生取義的,可……

  可我真的不願你死,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人活著,才是有價值的。你可以罵我,打我,恨找,但求你不要不說話,好不好?只要你答應我活下去,你怎麼對我都行!”

  寧勿缺本是心想如此生存下來,真是生不如死,但他見了紫陌眼中的內疚與哀憐,又怎麼忍心再怪罪她?畢竟,她並沒有惡意,更沒有得到什麼!

  於是,他輕聲道:“我怎麼會恨你呢?要恨,我也只能恨我自己學藝不精,恨出賣我的人!”

  紫陌臉上猶有淚珠,卻驚喜地道:“真的嗎?”

  寧勿缺有些感動,便點了點頭。

  紫陌忽道:“你有沒有下過棋?”

  這個問題有些來得奇怪,但寧勿缺還是回答道:“下過。”

  紫陌道:“水平如何?”

  “還不錯。”

  紫陌道:“那麼在下棋的過程中,你走了某一步棋,你能不能預測到這一步棋會是導致你贏棋的一步,還是導致你失敗的一步棋?”

  寧勿缺驚訝地看著她,道:“當然不能——可你為什麼會問這樣一些古怪的司題?”

  紫陌並未立即回答他的提問,而是繼續道:“每一個下棋的人在當初走某一步棋時,都會認為這一步棋是正確而必要的,否則也不會選擇這一步,對不對?”

  寧勿缺索性不再去考慮更多的東西,只是順著她的意思點頭或搖頭— —這一次,他是點頭.

  紫陌站起身來,道:“可結果也許正是這一步本被自己認為是正確無誤的棋,卻導致了最終的失敗!”

  她重新在床邊坐下,握著寧勿缺的手,接著道:“所以,我要說人不管向哪個方向走,走的都是路,可這路是通向懸崖還是廣闊的天地,只有走過才知道!每個人都不應該沉湎於途中某一步的錯誤中,因為也許正是這一步錯誤,導致了最終的成功!”

  她的眼裡閃著明亮的光芒:“這就是所謂的陰差陽錯!所謂天無絕人之路,只有自走絕路的人.惟一的百分之百走不到輝煌中的人只有一種人,那就是在中途便倒下了的人!”

  她溫柔地望著寧勿缺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寧勿缺目不轉睛地望著她.

  紫陌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了,她鬆開了寧勿缺的手,低聲道:“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只要一個人活著,就有希望,上天賜予人寶貴的生命,每個人都應該盡力去維護它……”

  寧勿缺一把擁住了她的肩,道:“不!你說得很對!你讓我明白了許多東西!請相信我,我會好好活下去——只要可能!”

  紫陌笑了!那般的欣慰與燦爛,如同一束灼目的太陽花!

  寧勿缺的目光忽然變得有些灼熱了.

  紫陌彷彿被燙著了一般,目光閃開了,粉臉飛紅,她的聲音低得幾不可聞:“你……為何如此看著我?”

  寧勿缺不答反問:“你在九幽宮宮上面前說你愛我,是真的嗎?”

  紫陌沒想到他會突然問出這句話,一下子連耳根都紅了,低垂著頭,半響,方以幾不可聞的聲音低聲道:“真……的……”

  說完這句話,她的身子頓起一陣強烈的顫抖,似乎全身全沒了筋骨,只想依著什麼東西,被寧勿缺擁著的雙肩一片酥麻!

  寧勿缺的手一緊,紫陌便不由自主地倚了過去,縮在寧勿缺的懷中,她呻吟一聲,想要起身,但她的手卻不聽使喚,非但沒有將自己的身軀支起,反而摟住了寧勿缺的頸項!溫香滿懷,本就對紫陌情愫暗生的寧勿缺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摟緊她的小蠻腰,將臉湊到她的右頸旁,熱呼呼的氣息直噴在她的小耳後,另一隻手繞過她的左頸,托著她的下領,使其垂下的螓首抬起,移至他可以看到整個側臉的角度!

  紫陌的臉一片飛燙!

  她那迷人的眸子微微閉上,櫻口輕啟!

  寧勿缺已經歷過男女之歡愛,自然更不好把持,他不由自主便向紫陌微張的紅唇吻去!

  紫陌的身軀一陣顫抖!

  在寧勿缺的侵襲下,紫陌抖索扭動,喉頭里咿唔著,小嘴卻已激烈反應,丁香小舌後卷翻騰,任由寧勿缺細細品嚐!

  她美目緊閉,劇烈喘息!

  寧勿缺只覺燥熱難當,近乎粗暴地將紫陌摟了個結結實實,使她豐滿的肉體緊密無間地靠貼自己!

  兩個人的熱情似乎溶爐般燒焦了彼此心內的整片天地!兩個年輕的身軀劇烈地交纏廝磨著!

  屋內春色無邊,他們已漸漸地迷失了自己。

  寧勿缺貪婪地吻著紫陌的唇、頰、粉嫩的耳垂、五頸,以及如花蕾般的酥胸。

  紫陌在他的熱情之下,已完全痴迷癱軟,寧勿缺一隻緊貼於她腹部的大手,給了她一次窒息般的體驗!

  紫陌開始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束縛件件少去,情慾卻不斷高漲,寧勿缺的手與唇讓她覺得極度的空虛難忍!

  她在心中呼喚著:“來吧,我心甘情願做你的妻子,心甘情願把一切都交給你,任你為所欲為! ”

  當寧勿缺強壯的身體融入了她的身體時,她不由滾下了幾顆歡欣的淚珠!

  在高漲的情慾和陣陣銷魂蝕骨的快感衝擊下,紫陌忘記了羞怯,以全身所有的力量與之熱情地逢迎著,將自己的靈與肉一起奉上!終於,兩個人一起攀上了靈欲的最高峰!

  ※※※

  九幽宮在張羅著寧勿缺與紫陌的婚宴。

  反倒是寧勿缺與紫陌頗為清閒,他們已達到了靈與欲的高度和諧,真正地全心全意地相愛著!寧勿缺這才知道愛情降臨於某一個人的身上時,是毫無理由的。

  無論時間、空間,無論地位、身份!四周有三四千九幽魔教教眾,面對一個身為九幽宮公主的紫陌,他仍是不可避免地全心全意地愛上她了。

  這是一種淒厲的愛,還是一種美的淒厲?

  從進入“黑島”到現在,已過去了兩天。在這兩天中,寧勿缺對九幽宮的任何了解,都是來自紫陌的述說.

  原來,九幽宮是吐蕃國內部勢力爭鬥的產物.三百多年前,吐蕃國出現了一個昏庸荒誕的國王,他殘暴冷酷,對四邊不斷發動戰爭,使吐蕃國民不聊生,血腥遍地!

  在這個時候,吐蕃國掌握兵家重權的右將軍藉機向皇室發難,屈朽至極的皇室如風中之燭,在突如其來的反叛中,很快抵擋不住,狼狽退出皇宮,右將軍奪權成功,成為新的統治者.

  而流落在外的昔日皇室之人並不死心,他們希望能夠恢復往日奢華的生活!

  成了亡國之君後,昔日國王便糾集擁戴他的人,向右將軍建立的新政權發動反撲!

  但右將軍驍勇善戰,加上執政廉明,深受子民擁戴,所以昔日皇室屢戰屢敗,而其擁護者卻越戰越少!

  為了維持殘存實力,不至於完全毀滅,昔日國王漸漸地改變了起先的做法,開始網羅各種各樣的勢力,可謂三教九流無所不包無所不容,只要是反對新朝廷的人都能被他們所接納!

  日復一日,他們的性質已慢慢地蛻變,已不再是純粹意義上的新舊皇室的對抗.為了加強自己的力量,舊皇室的做法幾近飲鳩止渴.到後來,他們不僅為新皇室所不容,連普通民眾也將他們視作邪惡勢力,因為與他們結盟的不少人是邪惡之徒!

  昔日皇室已不復存在,但亡國之君卻依然念念不忘昨日富貴,雖然淪落為一個與一般的江湖組織無甚區別的團體,卻還竭力保持著一些昔日舊習。

  老國王懷著一腔遺憾含恨而去,臨終前,他把反叛朝廷重奪大權的遺囑留了下來。

  那時,他手下的人馬已有四五萬!

  但一代一代地傳下來,人馬已越來越少,對抗朝廷的力量也就越來越小,要說顛覆朝廷,就更不可能了!

  雖然不可能,但列祖列宗傳下來的規矩卻不能壞。他們年復一年地重複著一個根本不可能實現的夢!

  到了一百多年前,他們的政治因素越來越少,江湖氣息越來越濃,當時已傳至老國王的第八代子孫,便是從這一代開始,他們開始以“九幽宮”之名立於世間!

  第八代子孫——也就是第一任九幽宮宮主,他領導其屬下在吸納江湖勢力這一點上變本加厲。此宮主心知這麼多年來,朝廷對他們的行踪已越來越清楚,他們的處境也越來越不妙.於是他制定了一個大膽而狂妄的計劃:利用中原武林對他們的一無所知,悄悄潛入中原,然後慢慢發展勢力,當勢力達到一定的程度時,便伺機一統中原武林——至少,也要成為中原武林一方霸主,然後藉助中原武林的力量,反攻吐蕃王朝!

  這樣的計劃可謂野心勃勃至極!同時也是一個注定要破產的計劃!

  但在這時候,吐蕃國武功卓絕的第一邪惡之人澤蠻與九幽宮結盟,成了第一任九幽宮宮主的師父,從而使九幽官這個計劃能夠維持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並幾乎便要大功告成!

  澤蠻之武功深不可測,他的目的是入主中原武林,而九幽宮宮主的目的是為了利用中原的勢力反攻吐蕃,兩人相得益彰、無怪乎能走到一起。

  於是,中原武杯便有了一百年前的那一場血雨腥風!

  如果不是司空笑,也許九幽宮的陰謀便可能已經得逞了!

  “天劍”司空笑率領武林正道人士,與九幽宮苦戰四年,以上萬人的代價,終於擊潰了九幽宮!

  可是還有一部分殘餘九幽宮教眾逃脫了。這其中,就有紫陌的祖父。

  寧勿缺聽到這兒,驚訝地問道:“你祖父?”

  紫陌道:“不錯,他就是九幽宮第二代宮主。他成為宮主時,是九幽宮力量最薄弱的時候,可謂日薄西山,當時幾乎任何一個武林幫派都可以讓九幽宮望風而逃!”

  儘管如此,這一部分力量仍是以驚人的生命力生存下來了!包括現在九幽宮的祭司上人,他就是那時的殘餘教眾之一。當時九幽宮上上下下加在一起,也不過一百人!

  經歷了三十多年的發展,九幽官又悄無聲息地壯大起來,這其中原因是因為江湖中永遠存在邪惡力量,平時這些邪惡力量很分散,因為他們沒有核心——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0 14:06
第九卷第十章邪道核心
  而九幽宮則是一個極能吸附邪惡力量的核心,因為他們有嚴謹的組織,而且它所攪起的那場罕見之血雨腥風已致使它“邪”名遠揚!

  紫陌道:“九幽宮到了我父親手中時,其勢力已不可小覷了。”

  寧勿缺雖然驚訝,但這次沒有再開口問了。

  紫陌道:“五年前,我父親去世,按理應該將宮主的位置傳給兒子,但我爹只有兩個女兒,便是我與我姐姐寒夢。”

  寧勿缺失聲道:“你與她是親姐妹?”

  紫陌道:“也不算是,因為她是我父親的妾所生的,在我們吐蕃皇室的傳統中,非正室所生的子女,其地位要比正室所生的子女低得多!”

  寧勿缺不解地道:“那……那為何她……”

  紫陌道:“你是想說她的地位為何好像比我高,對不對?這是因為我父親死後膝下無子,而我當時尚年幼……”

  寧勿缺忍不住又打斷道:“難道你也可以繼承你父親的位置?”

  紫陌點頭道:“可以,只要我永保聖潔之身,在我年滿十八歲的時候,便有這個權力!”

  寧勿缺愕然道:“可如今你卻要與我成親?這豈非……”

  紫陌淡然道:“對我來說,從沒有過爭奪九幽宮宮主之位的念頭.”她話鋒一轉:“我祖父有六兄弟,這六兄 各有子女留下,所以到我父親這一代,其兄弟之眾,可想而知了.”

  寧勿缺訝然道:“那為何如今只剩下你與寒夢三人?”

  紫陌喟然嘆道:“這全是因為我父親離世之後,為了爭奪宮主位置,九幽宮經歷了一場可怕的權力之爭的緣故!那時我只有十三歲,但至今仍無法忘記那一段可怕的日子!如果我是男子,就不會有那樣的紛爭了。因為宮主位置必定是我的,唯有我一個人是所謂的絕對正統!”

  寧勿缺見她有些哀傷,似乎自責是自己引起這場紛爭的禍端,便道:“恕我直言,像九幽宮這樣的組織,終是會有四分五裂的一天,即使不在你們這一代,也會在以後的日子裡發生。”

  紫陌道:“也許你說得沒錯。我寒夢姐當時年僅十六歲,卻又極富心計,她自知不可能得到宮主的位置,於是便暗中大力扶持如今的宮主,如今的宮主名為彌羽,心思深沉如海,寒夢姐姐正是看中了他這一點,二人結成聯盟,終於排除了異己,使彌羽成了宮主,而我寒夢姐因為在這場權力之爭中立下了汗馬功勞,所以宮主對她頗為依重,而她自已有時手段也十分嚴酷,如此一來,教中之人對她也是又敬又畏。”

  寧勿缺道:“所以她的地位比你還高,對不對?”

  紫陌嘆息道:“我根本不在乎這些。我早已厭倦了這種暗無天日,水遠處於被人圍剿如驚弓之鳥般的日子裡。外 界對九幽宮不甚了解,便將九幽宮視作極為可怕的龐然巨物,其實我們自己心裡最清楚,我們存在的致命缺陷便是我們根本就不應該存在!”

  頓了一頓,接著道:“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自欺欺人,吐蕃國如今是國泰民安,又與你們結為睦鄰友邦,九幽宮怎麼可能再推翻當今的吐蕃王朝?這樣做自是不得民心,不得民心者又如何能得天下?”

  寧勿缺心中道:“難得她身在九幽宮中,卻能如此公正客觀地看待問題。”

  紫陌又道:“其實以我寒夢姐及彌羽的心智,又怎麼能看不出這一點?但祖宗遺訓不可違,再加上他們極其心高,所以仍是要一心一意地為了一個飄渺的目標而努力。”

  寧勿缺道:“可否如此說:你們同時被吐蕃國、中原武林所不容?”

  紫陌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寧勿缺明白她的心思:無論她能將事情看得如何明了透徹,卻又永遠無法改變她是九幽宮之人這一點!

  她內心的徬徨無助可想而知!

  寧勿缺不由憐愛地擁著她,心道:“如果她與寒夢一般心狠手辣,也許她會輕鬆一些,可她不是,這使得她活得極不容易!”

  紫陌溫柔地倚在寧勿缺的懷裡,輕聲低語道:“與你在一起,我總算有了片刻的解脫,我活得太累了,真希望能夠不再身不由己,只與你長相廝守…”

  寧勿缺輕吻她的嬌容:“我相信上天會照顧真心相愛的人的。”

  紫陌撫弄著寧勿缺的鬢角:“其實,我要嫁給你,也是一種逃避。再過三個月,我便已是十八歲了,也就是說我擁有了繼承我父親位置的權力,而且比彌羽更名正言順,雖然我從未如此想過,但我知道彌羽宮主一直對我心懷猜忌,因為他知道寒夢極為疼我,如果她再一次如同當年扶持他一樣扶持我,那對他來說便形成了致命的威脅!”

  “所以,我嫁給你,對他來說,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按我 們九幽宮的祖訓,一旦我失了清白女兒身,便再也沒有權力繼承宮主的位置了.”

  寧勿缺故意道:“唉呀,那我豈不是害人不淺?”一股驚慌失措的樣子。

  紫陌用力地捏了他一把,嬌嗔道:“你明明知道我很開心樂意,還這樣說?”

  寧勿缺“喲呀”一聲慘叫,好像痛得不行了,他喘息道:“傷……傷……”

  紫陌“啊”了一聲,臉色變了,自責道:“我碰了你的傷口了麼?”

  趕緊伏下身去察看.

  寧勿缺暗自竊笑,猛地一把摟住她的頸,便是一個纏綿的吻,紫陌這才知道上了當,卻也樂得陶醉於這種甜蜜之中.

  寧勿缺好不容易才迫使自己從這種激情中掙脫出來,他道:“我們成親之日定在什麼時候?”

  紫陌臉上有飛揚之神采,連那雙點漆般的眸子也變得格外亮了,她柔聲道:“定在三天后。”

  寧匆缺心頭一震,因為三天后正是武林各路英雄向此島發動強攻的日子!在寧勿缺動身來鄱陽湖的時候,房畫鷗便已開始了緊鑼密鼓、有條不紊的佈署了.他們久等寧勿缺不回,自然會發動強攻!

  而自己,卻是一點忙也幫不上了,而且還要在那一天與九幽宮中二公主紫陌成親!

  雖然他知道紫陌是污泥中的清荷,但他不可能完全淡忘她是九幽宮的人,更不可能忘記自己身處的地方是自己一心要消滅的九幽宮!他不能做到完完全全的讓愛情超越外界的一切!

  紫陌心細如發,她察覺寧勿缺的熱情在消退,便已猜出了大概,不由心生哀愁,自己與寧勿缺兩個來自完全對立的陣營中人,如今卻戲劇性地走到了一起,但這種幸福會成為永恆嗎?她可以不追求永恆,讓她憂鬱的是寧勿缺的不快樂。※※※

  島上的喜慶氣氛越來越濃了,雖然這樁喜事來得有些古怪突然,但紫陌畢竟是九幽宮的二公主,加上紫陌對九幽宮教眾一向隨和,不像寒夢與宮主彌羽那樣殘酷無情,所以許多人是真心實意為紫陌高興的。

  這麼多年來,他們一直生活在似乎永遠沒有盡頭的廝殺中:殺人,或者被人殺!聞到的血腥氣息,聽到的刀劍交擊之聲,難得有這樣可以輕鬆一些的事情,他們自然要藉機鬆弛一下神經。

  而寧勿缺卻是越來越煩躁不安,一想到將要在九幽宮人的面前成親,他心便有如被貓抓一般難受。

  更悶人的是這種難言之煩躁痛苦根本就無處發洩,他的四周有人不分晝夜地守候著,他們的任務就是保證寧勿缺與紫陌順利成親。他們不知道一旦完成了這一步之後,他們的宮主便很快會下達殺了寧勿缺的命令!

  只要讓紫陌成為了人婦,彌羽便不用擔心來自紫陌的威脅了,不殺了寧勿缺,豈不是多了一份隱患!

  寧勿缺的飲食起居自有人伺候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就是不能離開房間一步!

  雖然有紫陌這樣溫柔可人的絕色佳人陪著,但寧勿缺仍是難以忍受這種軟禁!

  他生性不羈,更有一股凜然傲骨之氣,怎堪忍受這種近於階下囚的日子?

  心煩意亂時,他不禁瘋狂地向紫陌索求著,紫陌從他的似乎要摧毀一切的動作中,感覺到了他的痛苦,所以雖然她很難承受這種粗暴的親熱,但仍咬牙順從著,她在心中道:“寧郎,只要有減輕你的痛苦,我可以忍受一切!”

  一次次瘋狂的激情過去,寧勿缺終於恢復了理智,看著紫陌已是傷痕累累的胴體,他不由深深地自責,輕輕地托起紫陌的臉,內疚地道:“我真是混蛋!對不起……”

  紫陌淚如泉湧,她的纖手封在了寧勿缺的嘴上,搖頭輕聲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如果……如果你真的不能容忍一個九幽宮的女子成為你的妻子 就……就不要勉強……”

  寧勿缺呻吟一般地道:“不,我是真的愛你……可我的心為何這麼亂?”

  他突然猛地翻身而起,眼中閃著灼目的光芒:“陌兒,我們逃出這個鬼地方,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過著神仙般逍遙自在的日子,你說好不好?”

  紫陌的目光也亮了,但很快便熄滅了:“我們不可能逃離這個島的,就算能夠逃離此島,也逃不了彌羽的追殺。”

  寧勿缺道:“我們沒有試過,怎麼就知道不行?只要離開此地,你就再也不是什麼九幽宮的公主了,你永遠就是我的陌兒、我本來就不是武林中人,到時還我本色,與你一道過著普普通通的日子,生兒育女,長相廝守到白頭……”

  紫陌陶醉於寧勿缺描述的情景中,臉上浮現出幸福的紅暈——是的,那樣才是真正自由自在的日子!

  忽然響起了擊掌之聲!

  然後,便聽得了“吱呀”一聲,門開了,走進來的赫然是九幽宮宮主彌羽!

  彌羽撫掌邪笑道:“妹夫的描述,真是讓人心動,連我都有些嚮往了.可是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又何必要用'逃'這樣的字眼呢?名正言順地成了親再作打算也不遲呀!那樣至少不會落下私奔的名聲!”

  他的眼睛精光一閃,繼續冷笑道:“何況就算真的逃,你能夠逃出我的手掌心嗎?別說像你這樣被廢了武功的廢物,就算是一等一的高手,進了此島我就能夠將他留住!妹夫,你是一個聰明人,聰明人應該識時務才對,你怎麼就愛痴心妄想呢?”

  聽他稱自己為“妹夫”,寧勿缺只覺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緊咬著牙,一言不發!

  彌羽繼續冷冷地道:“寧勿缺,你要識相點!俗話說最難消受美人恩,可別不知好歹!別忘了我一不開心,用一根指頭便可以要了你的命!”

  寧勿缺額頭青筋直暴,欲滴血!

  紫陌見狀恨聲道:“宮主,你來這兒就是為了奚落我們麼?如果宮主還想得到'魔元煞',就請回吧!”

  彌羽神色略變,乾笑道:“本宮主今天才發現紫陌妹子發起怒來原來也這般動人,我可是為你好,若真的離開了這兒,說不定他便移情別戀了——哈哈哈,不打擾不打擾,明日便是你們的大喜之日,二位可別操勞過度!”

  言罷,反手帶上門,揚長而去!

  “砰”地一聲,寧勿缺一拳砸在茶几上,茶几便裂了一塊!

  此時他已沒有內家真力護身,靠的全是手勁,如此一拳直砸下去,那隻手立即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紫陌不由心痛地“啊”了一聲!

  ※※ ※

  這是一場透著詭異氣息的婚禮。儘管它一樣擁有大紅喜字,一樣的張燈結彩——可它的新郎太不尋常了。

  寧勿缺第一次稍稍有點自由地踏出了房門。

  他驚訝地發現島內竟是陽光明媚!原來“黑島”並不如外人所想像的那樣終年整個島上都是濃霧.終年雲霧瀰漫的只是島的四周而已!

  而外人難以進入島內,只能遠遠地眺望,所看到的自然是外圍的濃霧.寧勿缺暗喜,心想待群豪進攻此島時倒少了許多麻煩。

  有人在他前邊引路,後面自然也是有人押陣.他要從這間屋子中走到即將為他與紫陌舉行婚禮的地方——婚禮開始時間是定在掌燈時分.現在雖然時辰來到,但寧勿缺怎麼說也是今天的一個主要角色,必須先到場,他這副模樣太不像新郎了,九幽宮的人自然還得為他包裝一番。

  島上樹木很少,少得連偌大一個千畝以上的島嶼合計也不過百來棵,島上石頭很多,多得除了石頭就沒有別的東西了。

  一眼看去,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屋子似乎不是從地上建立起來的,而是由錯落起伏且凹凸猙獰的亂石中長出來的,有些房子看上去就像一根根剛剛破上而出的竹筍,從亂石叢中露出了一小截尖尖的房頂。

  以石為根基,以石為牆,以石為柱,以石為梁…

  這自然是受島上條件的限制,他們不可能將那百多棵樹木也給砍了,就算砍了,也不能起多大的作用。

  寧匆缺心道:“這石塊壘砌的石屋會不會給群豪帶來很大的牽累?自己沒能將島上布防的情況帶出去,群豪的傷亡會不會很大?”

  前面引路的人在起伏迂迴的亂石叢中穿走,好幾次寧勿缺明明看到石路在前邊已中斷了,可一旦走近,卻會發現路又在亂石後面出現,有時還在峰迴路轉之際,可以看到突然出現的一間石屋,給人的感覺便是怪怪的。

  不用說,寧勿缺隨在這人的後面,一路上見到了不少的明盯暗哨,他們以堅硬的亂石為屏障,守候著每一道關口。

  寧勿缺覺得有些滑稽.此刻,他哪裡像是一個走向婚禮的新郎?反倒更像是一個走向刑場的囚犯!

  終於,眼前出現一片平闊之地,約有二十幾畝,中,可有一座頗為龐大的建築,赫然亦是用石塊砌成!

  可謂是獨具匠心,巧奪天工了!

  這屋子四周忙忙碌碌的人特別多,想必這兒便是進行婚典的場所?。

  果然如此。

  寧勿缺步入這間龐大得有些不可思議的石屋。以石為材料砌成這樣大的石屋,按理其自身重量已大得可怕,卻不知為何它竟能不垮!

  大堂內已有上百人肅然而坐。看上去他們不像是參加婚禮的賓客,倒像是審訊寧勿缺的官員!

  一見寧勿缺進來,這一百多人便整齊劃一地洪聲道:“恭喜駙馬!”

  聽起來像是經過多次排練所得的效果,聲音一致,響徹雲霄。只是語調聽起來可是一點“恭喜”的意思也沒有。顯然,這是九幽宮大大小小的頭目。宮主彌羽將他們統統叫來,其用意便是他們全都親眼看到二公主紫陌已成人婦,再也無權繼承宮主之位了.寧勿缺又好氣又好笑,他沒有想到這些人竟還如此厚顏,稱他為“駙馬”,倒好像紫陌真的仍是皇室一脈似的,根本就不去想他們早在三百多年前便已喪失政權了。

  便有一個老婆子迎了過來,對寧勿缺施了一禮:“請駙馬隨老身去沐浴淨身更衣。”

  真是把肉麻當有趣!

  寧勿缺強忍心中欲嘔吐的思心感,一言不發,隨著這老婆子而去!

  除了臉上的表情不到位外,九幽宮的人倒好像真的把他當作了駙馬爺來對待的。

  寧勿缺被人七手八腳地扒了衣服,然後“撲通”一聲將他扔進了一個溫水池裡。

  立刻有幾個年輕的嬸子上來為他搓身,個個姿色都是不凡,加上著水後本就單薄的衣衫附在她們玲瓏凹凸的身軀上,著實可讓人血脈賁張!

  寧勿缺卻興致索然,他就如同一根毫無分量的朽木,任憑她們的擺佈.身上的傷口在奇藥與他體內千年血蟬的雙重作用下,早已經結了疤.經過溫水一洗,就有一種麻癢的感覺!幾個婢女的纖纖玉手溫柔地為他搓揉著身子,倒不失為一種享受!

  寧勿缺心道:“九幽宮作惡多端,也該他們伺侯伺候我!”便閉上眼睛,頸靠池邊,聽任她們的擺佈。

  正渾然忘我之際,忽聽得隱隱有亂雨般的擂鼓之聲!

  寧勿缺雙目倏睜!

  這兒顯然是島中央,而擂鼓之聲聽來卻頗為遙遠,難道是武林各路英雄已經開始進攻此了!

  不由又驚又喜又擔憂。

  幾個婢子顯然也聽到了擂鼓之聲,她們的動作略一停滯,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在她們看來,從來都只有九幽宮進攻武林各門派的份,其他人進攻九幽宮,無疑是自尋死路!

  前些日子,九幽宮除了在風雨樓沒有占到便宜之外,在其他地方可是出盡了風頭,尤其是一天之內滅了十六個幫派、並重創二個幫派,更是聲勢大振!雖然十六個幫派都不是很顯眼,但能做到這一點,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寧勿缺很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焦急中,他心念一動,嘻嘻一笑,突然伸手在這四個婢女中最豐滿的那人粉臉上輕撫一把,柔聲道:“你這般動人的身子,我便是看著了銷魂蝕骨。”

  說這話時,他的一隻手已很不老實地由水中襲出,揉捏著對方要緊之處.那婢女久處九幽宮這樣的邪淫之所,自然極解風情,先前見寧勿缺一言不發如枯木一般,便很是掃興,現在寧勿缺突然一副風流浪蕩的模樣,再加他本就極為俊朗,有一種說不出的男人魅力,她立即渾身燥熱,紅霞滿臉,不由自主地呻吟了一聲,口中喘息道:“駙馬爺可別……尋婢子開心……”

  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想軟軟地滑倒。

  寧勿缺暗一咬牙,決心繼續把戲演下去,他手—攬,這格外豐滿也格外易動春情的婢子便被攬入他懷中了,對方“啊”了一聲、呼吸便—下子急促起來,高挺的酥胸劇烈地起伏著,以僅可耳聞的聲音道:“饒了婢子吧,若被公主看見,那婢子便必死無疑了。”

  寧勿缺卻不肯鬆手,俯在她身邊輕聲道:“外面的擂鼓之聲,也是為我大喜助興的嗎?”

  他那男人的氣息吹拂著這個婢女的耳根,她一陣耳熱心跳,倒在寧勿缺懷中的嬌軀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顯得很吃力地道:“不是,那是聖宮的示警之聲!”

  寧勿缺心道:“原來如此!這麼說來。大概真的是群豪進攻九幽宮了。”

  但這麼早便被九幽宮察覺,只怕就很不容易衝進來了。

  口中卻道:“島上易守難攻,外人哪有機會上島?所以擂鼓示警是大可不必了。”

  他的唇始終不肯離開對方耳根三寸遠。

  那婢女喘息道:“駙馬爺,聽說……聽說你本是與我聖宮勢不兩立的,現在有人攻打宮,你豈不應該在心中暗喜才對?”

  寧勿缺見她實在支撐不住了,這才稍稍放鬆她的身軀,道:“此言差矣!二公主國色天香,縱是仙女下凡也不過如此,我能一近芳澤,復又何求?更何況我與公主成了親,那些人還會信任我嗎?說不定會懷疑我愛色賣友也不可知.從此我在這兒過逍遙快活的日子,豈不好過在江湖中摸滾跌爬?何況這兒還有你們這些迷死人的尤物?”

  藉機在左右兩個婢女臉上各親了一下,同時另一隻手已貼上了另一婢女的隆臀,不輕不重地一捏,那婢女忍受不住,呻吟出聲。

  四個婢女心想:“只盼以後二公主不要獨占鰲頭才好!”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0 14:06
第十卷第一章共赴九幽
  當黑島四周的濃霧散去之時,圍在“水穀”之外的其中三艘巨舟“嘩啦啦”扯起一面大旗,旗幟獵獵欲飛,上書“風雨樓”三字!鄱陽湖上歡聲雷動!

  然後,便見諸船中依次打出“少林”、“武當”等各色旗號!一時旌旗飛揚,蔚為壯觀!

  一聲號響,二艘打著丐幫旗號的巨舟及一艘風雨樓的巨舟迎風而動,排列成行,向水穀中駛去!

  武林同盟的進攻正式開始!

  最前面的那艘船屬於丐幫,它破開湖面,直迫過去!

  水穀頗為狹窄,像這等巨舟,只能容一船通過!

  巨舟直逼而入,長驅挺進二里水路,已可看到前面的一片沼澤地及沼澤地對面的斜坡。

  這道斜坡便是惟一可以沖上黑島的途徑!

  巨舟挺進之時竟未受到攻擊,反倒更讓人心神不定。坐鎮第一艘巨舟上的自然是天下第一幫丐幫幫主麻小衣!

  誰都知道如此地勢攻在最前面的有多危險,但麻小衣仍是義無反顧地沖在最前面了!他高大的身軀穩穩地立在船前,任憑巨舟如何晃動,他的雙腳便如同生了根般牢牢地紮在甲板上,其慷慨激昂之氣,讓人深深折服!

  驀地,尖銳的破空之聲響起!

  對面斜坡上閃現出數百人馬,亂箭如雨般向巨舟傾灑過來。

  這樣的攻擊,自然早在群豪預料之中,丐幫二百弟子齊齊縮入船艙中,船頂上的幔布已改為牛皮製成,利箭無法穿透!

  唯有麻小衣一人立於船頭!

  如飛蝗般的亂箭對他構不成什麼威脅,船雖然已是無人駕馭,但藉著慣性,仍是滑行了一段時間,直至到了沼澤邊緣,方停了下來!

  丐幫弟子齊聲吶喊,衝出甲板,每人抱著一塊二尺見方的木板,跑至船頭,立即將手中木板拋出!

  在這當兒,已有十數人中箭倒下!

  麻小農一咬牙,從一名弟子手中接過一塊木板,用力一揮,木板便呼嘯而出,落在十幾丈之外!

  麻小衣反手又一托住另一塊木板,身形一彈,已如飛鳥般掠空而出!

  在他即將落在自己拋出的木板上時,手中的木板已飛擲而出,落於前面十丈開外!

  兩次借力,麻小衣安然抵達對面!

  立即有近一半的箭對準了麻小衣!

  如此居高臨下的射擊,而且距離又近了,當然不好應付,麻小衣手中打狗棒揮擊如電,雖然對方的箭傷不了他,但他也已前進不了啦!

  但因為近一半的箭轉移到他的身上,丐幫弟子的壓力便輕了一些,雖然不斷有人倒在箭雨下,但“木板路”卻在不斷地延伸著!

  終於,丐幫弟子以四十多人的代價,鋪成了這一條獨特的木板路!

  丐幫弟子冒死衝了過來,卻被亂箭壓在了沼澤邊,無法衝上斜坡!只能低頭弓腰藏在石塊後面!

  突然,斜坡上忽地彈起成千上萬的石彈,每個石彈都大如斗,重達幾十斤,霎那間漫天飛出!

  顯然,石彈是以機括發動的,石彈自重加上沖力,已不是兵刃所能擋格的!

  一部分射向三艘巨舟,一部分射向沼澤地!

  沼澤地上的木板立即被打得四分五裂,再也無法承受重量!

  而三艘巨舟受到突如其來的襲擊之後,紛紛中彈,少頃,最後的那一艘就被砸出了一個大孔,湖水洶湧而入。

  巨舟便緩緩下沉了!

  此舟載的是風雨樓的人馬,見舟身下沉,急忙用各種東西去堵,便在堵住漏洞的過程中,已有不少人中了石彈而身亡!

  孔洞終是沒能堵上!

  “轟”地一聲,巨舟終於斷作兩截,沉了下去!

  沉下之時,立即掀起滔天之浪花!

  麻小衣神色一變!

  因為這一艘巨舟一沉,就等於前面兩艘巨舟再也沒有退路了!

  而且後面的巨舟也已無法直接抵達沼澤邊上!

  僥倖未死的人拼命地掙扎著向前面兩艘船游去!

  很快,他們發現這是徒勞之舉,因為前面兩艘巨舟也先後被石彈砸毀!

  麻小衣伏在一塊岩石之後,回首望去,只見三艘巨船都已沉入水中,只有高高的桅杆露出水面!

  倖存者掙扎著浮在水面上,此時,石彈突然停了,如雨般的利箭再次射出!

  水面上的倖存者已無依無靠,無處可閃,身負武功卻難以施展,沒過多久,竟全部中箭身亡!屍體浮浮沉沉地向外飄去!

  麻小衣眼欲滴血!

  其他上了岸的丐幫弟子臉色都已是蒼白!這不是因為駭怕,而是因為極度的悲憤。

  麻小衣看了看伏於亂石後面的兄弟,嘶聲道:“我們已被斷了退路,拼了吧!”

  水穀谷口。

  打著風雨樓旗號的一艘船上聚集了當今武林叱吒風雲的豪俠人物!

  這裡的二百號人,全是江湖中的頂尖高手!

  而進攻黑島的各種命令便是由這隻船上傳遞出去的!房畫鷗被眾人推舉為盟主,自然肩負著制定各種計劃的重任!

  自從三艘巨舟進入水穀之後,眾人便開始了焦慮的等待,等待麻小衣傳來“佔穩腳跟”

  的信號。

  正這當兒,忽見從各個方向同時有九艘輕便快舟如箭般向這艘主戰船破浪而來!

  這些輕便小舟是用來作聯絡戰訊用的,黑島面積頗大,各個方向之間少不了要相互聯絡。

  小舟極為輕快,而且駕舟之人全是水上的頂尖好手!

  這幾艘快舟帶來的消息讓眾人大吃一驚:已有九艘巨舟出現漏水的大孔洞,其中有三艘已沉了下去!

  事實上當他們將這個消息帶到主戰船時,已是有六艘巨舟沉入水中了,只有三艘成功地堵住了洞口!

  有三百多人在沉船中喪生,傷者不下二百!

  眾人莫不失色!

  房畫鷗略作思忖,便道:“有人在水中做了手腳,估計便是先前從崖頂上躍下的黑衣人所為,我本以為他們是要潛逃,沒想到他們竟是要破壞我們的船隻!”

  眾人聞言心中都暗自驚駭,因為黑衣人躍下懸崖已在半個時辰之前,這麼久的時間那些黑衣人竟然無需換氣,可見其水底功夫已是修為不俗!

  房畫鷗對“水箭”曹棲道:“這幾個人便要有勞曹兄弟解決了。”

  曹棲點頭應允,便去著手佈署。

  幾艘快舟剛剛離去,便聽得與主戰船緊挨著的一艘巨舟上突然有人大叫道:“屍首!”從“水穀”中飄流出一具具的屍體來,數量不下五百!

  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於水面的屍體上!當眾人發現所有的屍體全是丐幫及風雨樓的弟子時,心便一個動地往下沉!

  房畫鷗神色凝重,他仔細查看著幾具撈上來的屍體。顯然是要通過傷口查看出對方是如何防守的。

  倏地,又有人失聲驚叫:“麻幫主!”

  麻小衣竟己戰死!他身上的傷口多達數十處,可見其經歷了一場多麼慘烈的血戰!

  丐幫剩下的三艘巨舟上的所有弟子全部跪倒,不少人悲泣出聲!

  麻小衣對屬下弟子一向呵護有加,深受幫中弟子的愛戴,沒想到他一世英雄,竟陣亡於此!

  男人的悲泣之聲是最感人的,鄱陽湖上平添無數悲壯氣氛!

  突然有一丐幫弟子悲聲高呼:“為幫主報仇!”

  立即凝聚了無邊仇恨的吼聲震天響起,在鄱陽湖上滾滾而過!

  丐幫弟子悲慟至極,三艘戰舟立即啟動,要攻入“水穀”為麻小衣報仇!

  房畫鷗見狀,忙一步踏至船頭,以渾厚無匹的內家真力將聲音送出:“丐幫的兄弟們切不可貿然行事,麻幫主一世英雄,武林同道莫不仰慕,他不幸遇難、是整個武林的憾事,但我們不能憑著一時衝動而行事,我想麻幫主在九泉之下,也一樣不希望你們如此莽撞,要為麻幫主報仇,就必須冷靜下來,想出可行之計!”

  他的聲音似乎並不大,但幾乎整個鄱陽湖的人都能聽到他的聲音!

  連“無雙書生”都對房畫鷗的驚人內力佩服不已!

  便有丐幫弟子大叫道:“什麼可行之計!大不了拼著一死,丐幫弟子數以萬計,就不信踏不平九幽宮!”

  此人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喊完這些話的,顯然是悲痛難抑,情不由己!

  但立即有其他丐幫弟子勸止了他,經房畫鷗一說,大多數丐幫弟子冷靜下來了,三艘巨舟已不再急著進水穀。

  突然響起蓮花落的聲音,節奏緩緩凝重!

  先是一個人。然後是越來越多的丐幫弟子敲起了蓮花落!

  低緩沉重的歌聲也伴隨著這種凝重的節奏響起一一是丐幫弟子以他們特有的方式悼念著他們可敬的幫主!——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0 14:07
第十卷第二章魔殿姻緣
  彌羽對屬下的表現頗為滿意,第—個回合較量下來,九幽宮可以說大佔上風!群豪已折損近千人,而他們九幽宮不過只損失了百人左右,而這百人就是麻小衣率領沒有退路的丐幫弟子所殺的。

  他希望群豪能夠知難而退。

  寧勿缺終於被打扮妥當了,他本就俊朗不凡,經過這一番打扮更是讓他俊美至極,倜儻不凡,只看得伺候他的四個婢子心動不己。

  寧勿缺心中牽掛戰局,有點魂不守舍。

  外面突然響起了熱熱鬧鬧的嗩吶聲。

  一婢子嬌聲笑道:“駙馬爺,婚禮就要開始寧勿缺不由嘆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倒有點像小時候聽過的一些戲曲中被迫出嫁的弱女子了。

  “水箭”曹棲不愧是水路第一,他接下捉拿八個黑衣人的任務後,立刻著手佈置。

  一方面挑選出水性好的每五人一組,輪番潛入巨舟底下察看,另一方向又讓上百艘輕舟在大船附近游弋,每條輕舟船尾都掛著十幾根鐵鍊子,鐵鍊子的端部係有鋒利的鐵鉤,輕舟駛過,鐵鉤便在水下劃過,如果水下有人,勢必會被鉤個正著!即使不能致對方於死地,也可使之受傷流血,有了血跡,便可藉此找到水中的潛伏者!

  如此手法,果然奏效!不到兩刻鐘,便已有四個黑衣人被鐵鉤勾住,另有一人被巡視的五人在一艘巨舟底下發現,自然也未曾逃脫,但這人水性已是出神入化,五個水中高手費了九牛二虎主力,才將他困住!

  ※ ※

  正當房畫鷗等人為無法尋到適當的進攻良策時,雲貴“藍水盟”當家人藍紫眉挺身而出!

  藍紫眉乃三十左右的美妙少婦,讓人一見便生欲親近之心。但沒有人敢真的去親近藍紫眉,因為她極擅使毒,有人戲言說就是她的洗腳水。也能致人於死地。

  她的“藍水盟”自然也算不得什麼名門正派。

  藍紫眉俏生生地往眾人面前—站,道:“我能用毒使對方的人成批倒下!但是如果距離太遠,我的毒物便無法奏效了。”

  眾人相信她的話。

  房畫鷗道:“藍夫人用的是煙狀物,還是水狀物?”

  藍紫眉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子,她小心翼翼地打開,裡面有一隻如鴿蛋般大小的黑色圓丸。

  藍紫眉道:“這東西只要與外物一撞,立即便會爆開,裡邊的粉狀物遇風則化作無形,只要吸入一點點,便會倒地。我擔心的便是對方見突然有東西在他們身側爆開,便會心生警惕,屏住呼吸,這種藥性自然不可能持續地停留不散,所以就可能無法得手。”

  有人道:“那便多送上幾顆,難道他們還能永遠憋住不吸氣嗎?”

  藍紫眉冷笑道:“好大的口氣,你以為這是鳥蛋,要多少便有多少不成?這可是惟一的一顆,花了我三年時間才製成,一次可毒殺二三百人!即使不能都死,也是會暈倒!”

  “諸位便想個兩全之策,如何?”

  便有人道:“用什麼機括將它彈射過去,如何?”

  這主意自然遭到了反對,因為這樣對方勢必警覺。

  眾人七嘴八舌,卻沒有人提出任何讓大家都心服口服的計策。

  卻見四川唐門掌門人唐伯仲不聲不響地站了出來。

  唐伯仲卻道:“諸位稍等片刻。”說完轉身走出船艙,站在甲板上,對附近一隻游弋的快舟大聲叫道:“請將在青城派船上的唐門唐嫣叫過來! ”

  沒過多久,一艘快舟便載來一個頗為機靈的年輕小姑娘,睛毛挺長,忽扇忽賞的好像會說話。

  唐嫣從輕舟一躍而上。

  然後便見一道紅光一閃,眾人定神一看,竟是一隻紅色的貂飛躥而上主戰船之後,立即“嗖”地一聲、竄上了唐嫣的香肩,小腦袋親熱地依畏在唐嫣的粉頸之處!

  唐嫣憐愛地撫弄了一下它那小巧玲瓏的耳朵,這才向唐伯仲道:“爹,你將我找來有什麼事嗎?”

  唐門與青城都是川中門派,因為唐門來的人不多,所以便與青城派並在一條巨舟之上。

  唐伯仲只是點了點頭,便轉身對藍紫眉道:“藍夫人,小女養了一隻頗具靈氣的貂,想必可以一用吧?”

  藍紫眉略一思忖,道:“那要看調教得如何!”

  唐伯仲道:“此貂能夠聽從小女的吩咐,將東西叼來給她,並且不損壞這件東西。至於其他技能,小女比我更清楚。”

  藍紫眉便對唐嫣道: “唐小姐,如果這只貂在離你數十丈遠的地方叼著一件東西,你能命令它將此物咬碎嗎?”

  唐嫣笑道:“當然能!小戒可聰明了!”言罷,她撫弄了一下被她稱作“小戒”的紅貂,輕聲道:“小戒,對不對呀?”

  “小戒”吱吱叫喚幾聲,好像是在連聲說“是” 。

  唐伯仲便道:“嫣兒,你帶上你的'小戒'陪藍夫人一齊去水穀裡走一趟吧!”

  唐嫣似乎有所警覺了,道:“要帶上'小戒'幹嘛? ”

  唐伯仲正色道:“我要你讓'小戒'叼著藍夫人給你的東西,到達指定的地方之後,再把東西咬破!”

  唐嫣有些緊張地道:“到什麼地方?”

  唐伯仲道:“到對方的防線內。”

  唐嫣失聲道:“那豈不是很危險?”

  唐伯仲緩緩地道:“不錯,它注定是有去無回的。”

  “不!”唐嫣尖叫一聲,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只有唐伯仲沒有吃驚,因為他了解自己的女兒,也了解女兒對“小戒”的喜愛。

  唐嫣抱著“小戒”轉身便走,全然忘了這是在無路可行的船上。

  唐伯仲沉聲喝道:“站住!”

  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無形之威嚴。唐嫣站住了,卻不肯迴轉身子。

  唐伯仲道:“如果不用這種方法,也許會多搭上幾百上千條人命!嫣兒,'小戒'它能為武林同道做出這麼大的貢獻,也不枉你疼它了。 ”

  “不,'小戒'是我的,誰也不許打它的主意!”唐嫣大聲喊道。

  唐伯仲喝道:“死丫頭,怎麼如此不明事理?”

  言罷,又轉身對房畫鷗道:“房大俠請安排在對方防線被毒霧沖開後的攻擊人員吧。”

  房畫鷗道:“令愛她……”

  唐伯仲肅然道:“雖然小女性情有些倔強,但這等事情還是能明白的。”言罷,嘆了一口氣,道:“她對這紅貂的確太喜愛了。”

  唐嫣也明白她別無選擇了,不由緊摟“小戒”,失聲痛哭,哭得雙肩聳動,身軀輕顫!

  藍紫眉一向手辣,這次也被唐嫣此般真情打動,忙上前好言勸慰。

  ※※※

  夕陽西斜,殘陽如血。

  彌羽端坐在那間石砌大堂的正中央,他既是宮主,又是婚禮的主婚人,自然應坐此位。

  一教徒飛身來報:“啟禀教主,'十二水怪'已全部捐軀!”

  彌羽神色平靜地道:“他們至少也消滅了對方數百人,也算死得其所了。”揮了揮手,那人便倒退而下。

  司儀見時辰已到,便按照禮儀,宣布二公主紫陌與寧勿缺成婚。

  寧勿缺被人引著從正門緩緩而入,剛一進門,便有很多粒狀之物“嘩”地當頭撒下,有些還落入了寧勿缺的懷中。

  原來婚禮是按土蕃人的習俗進行的,而九幽宮一向又以皇室之人自居,所以各種繁瑣細節多得不可思議!

  大堂兩側坐了數十人,這些人中有一部分穿的是土蕃服飾,夾在眾人當中,顯得有些滑稽。

  而正中央的長案上既有極其珍貴的珠寶良玉,也有牛羊肉、青稞酒、酥油茶,這些東西夾雜在一起便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了。

  顯然,皇室的禮節文化經過三百多年的風雨變幻,已開始變異了。

  一個手持粘了許多彩色羽毛球的木棒之人,一邊揮舞著木棒,一邊大聲地說著寧勿缺根本無法聽懂的話,整個大堂似乎他是真正興奮而投入的人了,聲音忽高忽低,抑揚頓挫。

  彌羽臉上毫無表情,兩側坐著的人則更是如沒有生命的木雕一般。

  一個角落中有幾個樂師在奏著樂,他們目不斜視,關心的只是如何把曲子演奏好。

  寧勿缺覺得無聊,無奈。

  手持粘了羽毛木棒的人便是司儀,司儀的話寧勿缺聽不懂,幸好有站在寧勿缺邊上的婢女會及時指點。

  寧勿缺心不在焉地按他們所說的去做。

  彌羽對這一點並不在乎,他在乎的是結果——紫陌成為一個婦人,成了一個無權與他競爭宮主位置的人。

  樂師的奏樂節奏突然輕快起來。

  便見紫陌在幾位侍女的簇擁下,飄然而來!

  寧勿缺目光倏地一亮:盛裝下的紫陌太美了!簡直已沒有任何語言可以比擬!

  寧勿缺一下子忘了自己的處境,不由自主地向紫陌迎去。

  卻覺衣袖一緊,回頭一看,卻是被—個婢女暗中扯住了。

  寧勿缺一愣之下便明白過來了,自己這樣做是與人恥笑。紫陌看見了寧勿缺,深情一笑,微垂著頭,由人牽著向他走了過來。

  寧勿缺與她分開的時間不超過半天,卻已難以忍受。在這兒,紫陌是惟一個真誠待他的人!

  便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個滿身血污的九幽宮教徒一步跨入,向彌羽跪下,吃力地道:“宮主,第……第一道防線已……已經失守!”

  彌羽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他沉聲道:“為什麼這麼快便被攻破?”

  “屬……屬下不大清楚,當時一隻紅色的貂突然出現在第一道防線內,然後便有二百多名兄弟突然倒下,事出突然,場面便有些混亂,對方人員眾多,其中近百名是頂尖高手,乘亂一湧而上,第一道防線立即崩潰!他們來勢兇猛,目前雖被攔阻在半坡上,但估計很快……

  很快便可以突破第二道防線!”

  彌羽輕笑道:“你怎地如此長他人威風!”

  那人惶然低首:“屬下不敢,屬下只是如實禀報!”

  彌羽道:“大公主呢?”

  那人道:“大公主擔心局勢,已親往第二道防線!”

  彌羽冷哼了一聲,對紫陌道:“你還說寒夢如何疼你,如今她連你的大事 她不肯來!”

  他是擔心寒夢事事插手,威信會大大提高。

  言罷,他對那人道:“第二道防線失守後,我不想再見到活著的你!”

  那人臉色一變,倉惶而退!

  彌羽向兩側的數十人一示意,便有二十幾個離身而去,他們在九幽宮中都有一定的地位,現在離身而去顯然是為了加強防禦力量。

  ※※※

  △

  向九幽宮第二道防線發起衝擊的人已有七八百之多!而且這些人中有近百名頂尖高手!

  領頭的是無雙書生!

  也正因為如此,第二道防線上的九幽宮之人雖然有近千,而且佔據了地利,仍是無法擊潰群豪的進攻。

  唐伯仲也在這些人當中,他帶了二十幾名唐門暗器高手,其職責卻不是進攻,而是看守已被群豪佔領的發射石彈的機括,這機括極為堅固,一時竟毀不去,又怕九幽宮的人迂迴著來奪回去,那樣一來,後繼之船隻恐怕又要遭到致命的威脅。

  他們二十幾人守住死角,手扣暗器,只要一有對方的人靠近機括,立即射出暗器。

  此時,水穀裡已形成了由船隻排成的“橋”,各路英雄只需在“水穀”口一上船,便可以一路飛馳而進!

  所以這些進攻者的隊伍是越來越龐大!

  其中的丐幫弟子最為驍勇,一個個全殺紅了眼!

  加上“無雙書生”及其他上百名頂尖高手,九幽宮第二道防線眼看就要崩潰!

  就在這時,寒夢已帶著二百多人趕到!雖然來的人不多,但九幽宮的人都知道寒夢極有心機,有她在情況一定能扭轉,不由精神大振!如此一來,眼看就要崩潰的防線又重新合攏加固!

  寒夢對幾個屬下耳語一番,然後又找到幾名頭目,仔細吩咐了一陣,幾名頭目連連點頭。

  然後,便見這一千多防守教眾中,有三四百人飛速後退!

  群豪攻勢立松!

  但對方很快又有四百人不顧一切地退到二十幾丈外,單單留下二百多號人奮力抵擋!

  這二百多人如何抵擋得住七八百神勇之士的衝擊?很快便紛紛倒下數十人。

  一聲呼嘯,最後的一百多人也轉身飛奔!

  群豪大喜,衝過防線,奮起追擊!

  他們沒有去留意地上的屍體!

  倏地,其中幾具屍體突然動了!

  便見數道極亮的白光一閃!

  群豪雙目便看不清任何東西了——爛柯山之巔的一幕又重複了一遍。

  但這一次,九幽宮不是為了逃遁!

  群豪眼前一亮然後一片漆黑,未曾反應過來,便聽得亂箭劃空之聲響起!

  許多人還沒反應過來,便已中箭倒下!

  待大夥兒恢復視覺時,本已撤退的九幽宮教眾已悄無聲息地反攻至跟前!

  事出意外,已在亂箭中折損了二百多人的群豪被九幽宮之人的反擊攻了個措手不及,很快便潰不成軍,傷亡過半!

  “無雙書生”見狀,心知又是寒夢的詭計,不由對這心計狠辣的女子恨之入骨,一聲長嘯,劍光翻飛之處,已有二刀一劍飛上半空,他藉機擺脫了其他人的糾纏,向寒夢飛掠而去!

  擒賊先擒王,必須首先制住寒夢!

  九幽宮的人也知道寒夢的重要性,立即有幾名香主級的人物向“無雙書生”兜頭圍上。“無雙書生”無心與他們戀戰,搶攻數招,將他們逼退幾步後,再次向寒夢飛掠而去!

  寒夢輕身功夫極佳,見“無雙書生”如驚鴻般飄射過來,立即一擰嬌軀,反射而出!

  而“無雙書生”又校另外幾個人纏住廝殺!他氣憤之際,突然想到一事:“寒夢為何不在自己被他人困住時惜機逃走?”

  心念一動,發覺定有蹊蹺之處,急忙回頭,赫然發現衝上來的群豪已只剩了二三百人,他們被兩倍於己的敵人圍住,而另外一部分九幽宮中人開始向山坡下撲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0 14:07
第十卷第三章前功盡棄
  “無雙書生”暗叫不好,如果數百名魔教教眾一齊衝下去,那唐門二十幾人顯然保不住發射石彈的機括!

  機括一失,豈不等於前功盡棄?

  “無雙書生”頓時明白了寒夢一心一意要把自己引得遠遠的,所以才不藉機逃遁!他不由暗道:“真不簡單!差點又上了她的當!”趕緊向回殺去。

  好在這時有近百名少林俗家弟子及慕容世家數十名高手已及時趕至。又有江南渡心堂一百多人及華山“飄渺劍”歐牧野所率的華山十三劍已越過沼澤地帶,向山坡上沖將過來!

  而“水穀”中則有二百名風雨樓弟子及青城派的弟子、武當派弟子飛速插入!

  因為群豪後續力量太強大,所以九幽宮眼看就要成功的反攻卻遲遲不能全面得手。而且時間拖得越久,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小!

  看著從水穀中源源不斷地衝將進來的武林各路英雄,九幽宮教眾的信心開始一點一點地崩潰了。

  便在此時,水穀兩側山崖上突然閃現出兩排人影,只見他們竟將一桶桶的松脂油向水穀中倒去!

  “無雙書生”暗叫一聲:“不好!”便見上百支火箭自上而下飛射而去!

  “轟”地一聲,水穀一下子成了火谷!排成一列的船隻全是木製而成,立即被點燃,熊熊大火沖天而起,映紅了一片天空!

  船上的人奮力撲救,無奈松脂油是極易燃燒之物,與船身沾在一起,根本滅不了火!

  船隻被大火截為兩段,後半部分的船隻尚未著火,趕緊向水穀外退去,而前半部分則已無法再退卻。

  船上的群豪只好往水中跳去!但如此火海,即使跳進水中也未必就能倖免,加上來自北方的幫派不善水性,一下子又折損了不少人馬!

  此時,衝過沼澤地帶的群豪合計大約有七百多人!

  “無雙書生”心急如焚,他嘶聲道:“大夥兒豁命拼了!我們不能功虧一簣!”

  眾人心知如今已是退無可退,既然如此,那麼便只有背“火”一戰了!

  七百死士浴血奮戰,殺聲震天。雙方人馬便如兩股相互衝激的浪潮,一方倒捲向上,另一方反撞而下,雙方在這段山坡上沖濺出血的浪花!

  “無雙書生”這一撥人馬與麻小衣率領的那一幫人所不同之處便是這一撥人高手極多,如此奮不顧身地全力拼殺,其聲勢頗為駭人!

  寒夢一轉念,便果斷地下了命令:撤!

  九幽宮教眾對她在這時下如此命令都有些不解,但他們知道寒夢詭計多端!聽她的話應該沒錯,立即且戰且退!

  群豪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大好機會!

  很快,群豪已越過這一段山坡,登島成功!

  九幽宮的數百名弟子在寒夢的指揮下,開始向四周分散開去!

  群豪殺得性起,哪肯輕易放過他們,立刻長驅直追!他們的力量也一下子分散開來。

  無雙書生對寒夢突然撤退之舉很是疑惑,但對方既然已經撤了,自己當然不能不衝將上去,當他看到群豪向各個方向追擊而去時,他發現此島多石,怪石聳立,群豪一番追擊,都逐漸消失在石林之中!

  他心知不妙,因為九幽宮在島上的人員有三四千之眾,而自己這邊衝上來的只剩六百人了,加上對方熟悉地形,己方力量一分散,豈不是只有被動挨打的份?

  果然,便在他想到這一點時,四周殺聲大震!卻只能聽到廝殺聲而看不到人!

  “無雙書生”急忙振聲高呼:“諸位都向我這兒靠攏,別中了對方的誘惑之計!”

  豆子撒到地上容易,要拾起來就有點困難了!

  不久眾人陸續撤回時,已有近二百人陣亡!九幽宮的人一進入這些亂石之中,便有如神助,神出鬼沒,難以捉摸,群豪稍不留神,便會受到突如其來的襲擊。

  “無雙書生”沉聲道:“此役的關鍵是如何讓更多的武林同道成功登島,所以我們必須死守在這道以上千人性命為代價得來的山坡,不讓他們倚仗這道山坡攔阻其他人!希望各位能死守此地,既不能退,也不能貿然進攻!我戚某人願與諸位一起以血肉之軀,在這兒築起一道屏障!”

  ※※※

  退出水穀的人立即把情況向房畫鷗匯報!

  聽到這個消息,主戰船上的各大高手震怒已極!

  他們心中暗想:“無雙前輩會不會如麻幫主一樣血戰而亡?”當然,這樣的念頭,誰也不會將它說出來的。

  房畫鷗沉聲道:“沒想到魔教竟支撐了這麼久!”復又問禀報之人:“那幾艘船仍浮在水面上嗎?”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房畫鷗對“水箭”曹棲道:“曹兄弟,請你立即選幾個人將那幾艘著火的船鑿沉!另外再調集十艘快舟,要最好的!我們改成以快舟進攻!”

  他又轉身對一直伺立在他身側的簡青門道:“你速帶幾隻快舟去岸上糾集十張漁網,四十張薄床板!半個時辰必須趕回,否則別來見我!“※※ ※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

  “無雙書生”帶著數百名豪客,死守著陣地,九幽宮之人發動如潮般一波又一波的攻擊,最後總是留下一地的屍體!

  而武林同盟這邊的人也傷亡慘重!

  “無雙書生”已無法記清自己的劍洞穿了多少人的心臟!他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劍已有些溫熱,似乎是無數的熱血浸染過的結果。奮死而戰的目的,便是要為其他人爭取時間,讓他們設法通過這致命的“水穀!”

  “無雙書生”突然聽到身後有“轟隆”之水聲,回頭一看,只見幾隻正在熊熊燃燒的船隻開始下沉!

  “無雙書生”心中暗道:“船隻一沉,輕舟應該可以駛進來了,不知房樓主他能不能想到這一點?”

  又堅持了一陣子,只見水穀中有四艘快舟排成四方形如箭般射入!

  四艘船挨得頗近,奇怪的是每隻快舟上面都豎起一根粗桿,前面的豎在船頭,後面的豎在船尾。四根粗桿上繫著一張漁網,漁網上鋪著床板!

  想必四艘快舟上駕船主人技術極佳,四艘船如此快迅挺進,居然能保持隊形!

  “水穀”兩側的崖頂又開始倒下松脂油!

  但因為快舟速度奇快無比,再加上體積小,所以大部分油脂落入水中,只有少部分落在床板上。

  又見火箭射出!但這一次,著火的只是床板而已!

  快舟破浪疾進,火光在它的頭頂閃爍,在淡淡的夜色中蔚為壯觀!

  快舟成功地運進三十人!這三十人全是頂尖高手,包括天羅道長等各大門派的掌門人這樣級別的人也在其中!

  三十人越過已被前人鋪好的沼澤地,沿著山坡飛射而上!

  群豪精神大振!

  九幽宮中人也將此看在眼裡,心知關鍵時刻到了!如果再不將對方壓回水穀,只怕就永無機會了。

  可惜他們已力不從心!對方新加入戰團的全是頂尖好手,俱可以一擋十!

  更慘烈的激戰在這兒延續著!“無雙書生”等人甚至無暇與增援的人打個招呼!

  快舟來回穿梭如箭!

  群豪源源不斷地湧上山坡!房畫鷗顯然考慮到快舟一次運的人員不多,所以送出的全都是武功十分高強之人!

  一方的力量在不斷地增強著,而另一方的力量則越來越弱!

  終於,九幽宮的人全線潰退!

  “無雙書生”精神大振!但吃一塹長一智,他立即將人馬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向水穀兩側山崖包抄過去,消滅倒松脂油射火箭的魔教教眾,另一部分留守原地!

  這一步走得很成功!

  沒過多久,水穀兩側山崖頂上燃起了熊熊烈焰!

  原來是群豪將對方堆積於山崖邊上的松脂油引著了!

  “無雙書生”大喜,他從懷中掏出一隻響箭,振臂一揮!

  響箭破空而起,空中頓時響起尖銳之聲,傳出很遠很遠!

  這是告訴房畫鷗可以全面進攻了!

  房畫鷗聽到響箭之尖嘯聲,霍然起身,大聲道:“全面挺進!”

  沒有了松脂油、石彈、亂箭,群豪極為順利地長驅直入!

  數以千計的各路豪傑如潮水般卷上了黑島,這無疑正式宣布九幽宮敗局已定!

  ※※※

  婚禮已到了最後階段,寧勿缺與紫陌各持一杯酒,只要喝過交杯酒,這冗長的婚禮便可以結束了,而紫陌也便正式地成為寧勿缺的妻子!

  此時,大堂內只有彌羽、司儀、四個婢女及寧勿缺,紫陌幾個人,其他人都因為戰局吃緊,趕去增援了。

  寧勿缺與紫陌相對而立,緩緩地舉起了杯。

  突然寒夢滿身血污衝將進來,急趨彌羽面前,惶急地道:“宮主,我們的防線已被完全沖開,成千上萬的各幫各派之人已衝上島來!宮主,如今已是生死存亡迫在眉睫之時,請宮主親自出戰!”

  彌羽聲色不動:“對方這一次糾集了二三萬人,我們能擋得住嗎?”

  寒夢一愣,不明白他怎麼會如此說,不禁問道:“難道我們便束手待斃不成?”

  彌羽一笑:“既然這一次我們是回天乏力了,那麼便只有等待東山再起的機會,三百多年來我們聖宮久經風雨,這一次也只是其中一個波折而已。我們倒不如安安心心先讓這一對有情人成為眷屬!”

  寒夢失色道:“宮主,數千教眾在浴血奮戰,我們怎能置之不理?”

  彌羽道:“天意如此,他們就是使我們通向最終成功之路的鋪路石吧。”

  寒夢再也忍耐不住了,她反唇相譏道:“彌羽,以你如此作為,只怕他們的屍骨鋪就的路只會把你引向地獄!”

  她竟直呼彌羽之名,顯然是氣憤至極!九幽宮能有今天這個局面,寒夢的功勞是最大的,她不但幫彌羽奪得了宮主之位,還倚仗她過人的心計幫助彌羽一步步實施擴張計劃。如今苦心經營出來的局面眼看便要毀於一旦,彌羽竟無動於衷,你說她如何不氣憤?

  她知道彌羽生性殘忍邪惡,而且功夫遠在自己之上,惹惱了他是件極為可怕的事情,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她覺得彌羽不殺寧勿缺這件事本就有些荒誕。與寧勿缺交鋒多次,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寧勿缺的出現便是他們九幽宮開始走下坡路的開始,而寧勿缺的武功進展之快更是讓人膽顫心驚!

  雖然寧勿缺的武功已經被廢,可她總覺得寧勿缺是一個潛在的威脅。

  彌羽那雙亮得帶有一種妖邪之氣的眼中閃過一縷寒光!他冷笑道:“莫非你想藉亂謀反不成?”

  寒夢將心一橫,大聲道:“大禍將至,你還在一心顧慮你的權力,九幽宮千秋大業,定是會敗落在你的手上!”

  彌羽反而笑道:“直諫不諱——很好!既然你如此忠心於九幽宮,那我便以九幽宮宮主之名命令你立即去抗擊來犯之敵,不能戰敗,只准戰死!”

  這無疑是要把寒夢推向死路!

  四周的殺聲越來越近!整個黑島在震天殺聲中似乎已輕輕顫抖!

  寒夢一聲冷笑,掠身而出!

  紫陌不由流下了眼淚,她太了解寒夢了,寒夢好勝心太強,即使是無可挽回的敗局,她也是要全力一搏——也許,這一去,她便再也不可能活著回來了。

  寒夢生性冷酷,唯獨對紫陌極為憐愛,無怪於紫陌如此傷感。

  寧勿缺在心中道:“九幽宮在江湖人眼中是那般的神秘可怕,一旦走近了,便可知道它終究是邪惡的組織,有著不可避免的缺陷,大概也正是這個原因,使他們總是無法完全實現他們的目的吧。”

  彌羽緩聲道:“繼續吧。”

  寧勿缺與紫陌終於喝下了交杯酒。

  在飲下杯中之酒的那一瞬間,紫陌的淚再次奪眶而出!

  誰能理解她此時的心情?

  能成為寧勿缺的妻子,她覺得是一種幸福,但同時她知道這種幸福一定是一閃即沒,因為不需要多久,武林同盟便會沖垮九幽宮的抵擋,自己做為九幽宮的二公主,定是必死無疑!

  彌羽仰天長笑!可誰都能聽出他笑聲並不開心,那是一種近乎歇斯底里的笑!

  彌羽道:“天色已經不早,你們便開始你們的洞房花燭夜吧!”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又道:“對了,也許你們的新房內已擠滿了對方的人,所以你們也不必回去了,就把這兒當作新房吧。紫陌,我已促成了你們的婚事,你也該把'魔元煞'的武功心法交給我了。”

  “魔元煞”與絕魂所練的“欺魂滅魄”一樣,是當年澤蠻傳下來的三大魔功之一,其中以“魔元煞”

  為魔道武學的最高境界,只能傳給長子的正房子女。

  所以“魔元煞”一直在紫陌的手中,而身為宮主的彌羽反而未曾見過。

  紫陌從身上掏出一張薄薄的羊皮,遞給彌羽。彌羽沒想到她如此乾脆,反倒吃了一驚,沉聲道:“你會不會用假的來騙我?”

  紫陌淡淡地道:“在這種時候,我再那麼做,還有什麼意義?何況,若我要想練成不早就習練了?”

  的確,死亡已是近在咫尺的事,“魔元煞”再如何神奇,也改變不了這一點了。

  彌羽滿意地道:“你比寒夢乖多了,很好!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去見見祭司上人,然後再與你們一道離開這個島,那條通道只有我一個人能開啟入口。”

  紫陌道:“多謝,儘管我並不相信你的話。”

  彌羽邪邪一笑,然後對著四婢女及司儀道:“這是他們二人的洞房之處,你們還要留在這兒麼?”

  四婢女與司儀都知道離開這兒,等待他們的必定是死亡,於是齊齊跪倒,顫抖著道:

  “宮主,我們願永遠伺候你!”

  他們心知只有與彌羽寸步不離,才有活命的機會。

  彌羽冷聲道:“要你們這樣的廢物伺侯有什麼用?我一個人照樣能夠東山再起,重振九幽宮雄風!我的武功誰能與我匹敵?“

  頓了一頓,又不屑地接道:“那臭娘們以為我少了她便無法成就大事,我就要讓她看看我的英明神武!”

  他說的顯然是寒夢。

  言罷,他眉毛一挑:“你們幾個還不滾出去?”

  眼中殺機湧動!

  四婢女與司儀魂飛魄散,身子一下子幾乎癱軟了,連滾帶爬地出了大堂!

  彌羽又對著寧勿缺與紫陌道:“我也不多打擾,二位好好享受良宵吧。”

  大笑數聲,緩步走出大堂,反手將厚重的大門帶上!

  大堂內一片寂靜。

  寧勿缺牽著紫陌的手,輕聲道:“我會向江湖朋友求情,你在九幽宮也沒做什麼惡事,他們一定會原諒你的。以後,我們再也不要做江湖中人,只要平平凡凡、開開心心地過一輩子……”

  紫陌神情地凝視著他:“他們不可能會原諒九幽宮的公主的,但我仍是感到很幸福,因為我成了你的妻子。”

  寧勿缺用力地擁著她,堅定地道:“如果他們一定要殺死你,我便陪你一起死!”

  紫陌道:“不,你不能死,你若是如此做,我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原諒你的!我……”

  說到這兒,她的臉色突然一變,“哇”地吐出一口黑血。

  寧勿缺大驚失色,惶然道:“阿陌,你怎麼了?

  紫陌身子向後倒去,她吃力地道:“酒……酒中有……有毒……”

  寧勿缺臉色一下子蒼白如紙!他惶急道:“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我有千年血蟬……

  阿陌,你一定要挺住!”

  在極度的驚慌失措之下,寧勿缺竟無法找到利器,他與紫陌都是一身新裝,自然不會帶著兵器。

  出了一身冷汗,他才猛地清醒過來,將中指猛地一咬,鮮血立即湧出!

  但已經遲了!酒中之毒已攻入紫陌的心脈!紫陌以細不可聞的聲音道:“答……應……

  我……”

  她仍是要寧勿缺答應她在她死後不可以死殉情!

  她的眼中有晶瑩的淚珠,她的眼神讓寧勿缺心碎欲絕!

  紫陌的手緊握著寧勿缺的手,不肯松開,她已無力說話,只是用期待的眼神望著寧勿缺!

  寧勿缺終於點了點頭,立即淚如雨下!

  紫陌的眼睛便慢慢地閉上了。

  寧勿缺用力地擁著她的身軀,失聲痛哭,如狼長嘶!

  紫陌的身軀越來越冷,縱然寧勿缺有情深似海,仍是無法使紫陌那溫柔美麗的心重新變得溫暖……——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0 14:08
第十卷第四章痛失嬌妻
  他恨自己為什麼體內有千年血蟬的精氣,否則他一定可以與他的阿陌一起走離這個世界,那樣阿陌也不能怪他了。

  倏地,他想到了彌羽——是的,是彌羽毒殺了紫陌!

  寧勿缺大叫道:“王八蛋!我要殺了你為阿陌報仇!”無邊的仇恨使他完全忘記了自己的武功已被廢了。

  他將紫陌輕輕地放在大堂中央的長案上,溫柔地吻了吻紫陌那蒼白而美麗的臉,輕聲道:

  “阿陌,我會好好地活下去,因為我要為你報仇!”

  他甚至連兵器也不找一件,就衝了出去。他不知道彌羽去了什麼地方,只能如同一隻無頭的蒼蠅般亂竄!

  無論走到什麼地方,都可以見到驚慌失措的九幽宮之人,他們見了寧勿缺很是驚訝,但因為彌羽未對他們下過殺死寧勿缺的命令,所以寧勿缺仍是他們的“駙馬爺”,他們只能任寧勿缺自由來去。

  寧勿缺忘記了此時彌羽只要一抬手,便可要了他的命,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找到彌羽,然後與他拼了!

  黑島上本就是亂石嶙岣,錯綜複雜,加上現在又已是夜裡,寧勿缺只能下意識地不停行走,沒有路就從亂石堆中爬過去。

  武林同盟的各路英雄已將九幽宮之人越逼越緊,九幽宮剩下的一千多人全部縮回至不到一百畝的範圍之內。寧勿缺一見雙方直接交鋒的地方就回頭,因為他記得彌羽說是去找祭司上人,一定不會前去雙方交戰的陣地。

  他武功廢了,眼力倒仍是極佳,饒是如此,在亂石堆中行走,他還是磕磕撞撞遍體是傷!

  他又一次找不到路了。

  咬咬牙,他向一堆約有六七丈高的石堆爬上去,他希望能夠居高臨下的找到彌羽!

  當他氣喘吁籲地爬至石堆頂上時,回首望去,只見黑島四周全是火把,如流螢般穿梭來回,少說也有七八千個。

  而自己所在的這一帶是黑島的中央位置,反倒是黑壓壓的一片,顯然九幽宮要利用自己對地形的熟悉,在黑暗中對抗群豪!

  當他轉過身向前望去時,猛地一驚:在他正前方二十丈之外,有一個層次分明的祭壇!

  祭司上人一定在那邊!

  寧勿缺精神一振,正要向祭壇摸將過去,突然聽到祭壇那邊響起了金鐵交鳴之聲!又有耀眼的火星迸射開來!

  兩個人影倏然從祭壇上沖天而起!

  以淡藍色的天空為背景,寧勿缺隱約看見雙方身在空中以快不可言的手法攻守了二十幾招。

  一個使劍,一個使刀!

  刀法寧勿缺很熟悉,是彌羽的“極樂刀!”

  劍法卻是寧勿缺所沒有見過的,但寧勿缺已看出使劍者的武功絲毫不比彌羽遜色!

  寧勿缺看得目瞪口呆,是什麼人的武功高得可以與彌羽抗衡了!

  彌羽與那神秘的劍客斗轉星移般拆了近百招,寧勿缺直看得冷汗涔涔!

  彌羽背向著寧勿缺。

  他的身影突然停滯不動了。

  寧勿缺有些驚訝,走神一看,赫然發現彌羽的背上已有一截劍刀露出!

  寧勿缺驚駭欲絕!居然有人將彌羽殺了!

  彌羽向後緩緩地倒去。

  寧勿缺只覺自己的思想已經脫離了他的軀體,只知傻傻地看著二十丈之外這驚人的一幕!

  神秘劍客伏下身來,在彌羽身上一陣掏摸,掏出了什麼東西往自己懷裡一塞,然後站起身來,得意地仰天長笑!

  他是正面對著伏於亂石中的寧勿缺,也是第一次靜止地面對著寧勿缺,寧勿缺心中一動:

  “這身影好面熟!”

  但一時卻無法想起此人是誰!

  一聲長嘯,便見這神秘劍客突然掠空而起,如一抹淡煙般向東南方向飄射而去!

  他的身影快如鬼魅過空,眨眼間已在二三里之外了!

  那邊激戰的人數比較少,而且亂石堆特別多!

  幾起幾落,神秘劍客已到了黑島的邊崖!此時,寧勿缺所能看到的只是一個極為模糊的黑影,如果不是目光一直追踪著他,寧勿缺定是無法知道那黑影是什麼!

  神秘劍客到了崖邊,竟未停下來,而是一縱身,飛掠而出!

  他竟躍崖而下了!

  寧勿缺好不容易才清醒過來,此時九幽宮的人已被壓到方圓不過一里的地方!

  寧勿缺不顧一切地向祭壇那邊連滾帶爬地奔去,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次,幸好都是皮外之傷。

  當他跌跌撞撞地爬上祭壇之頂時,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個倒在血泊中的禿頂老人!

  從此人怪異的服飾上,寧勿缺可以看出他便是彌羽所說的祭司上人。

  然後,寧勿缺便看到已氣絕身亡的彌羽。

  他的眼睛沒有閉上,仍有一抹妖異的光芒殘留其中,但更多的是驚駭與不信!

  “他是沒有想到自己會死在這兒嗎?”寧勿缺暗自思忖道。

  他胸口上的血跡開始凝固。

  寧勿缺蹲下身來,在他懷中腰間一探:紫陌交給彌羽的那卷“魔元煞”的武功心法不見了!

  定是神秘劍客拿走的!

  寧勿缺無意中發現彌羽左手緊握,卻有一小截東西露在外面,泛著幽幽的光!

  寧勿缺心中一動,便將彌羽的左手用力掰開,在彌羽的手心上,赫然是一個銅製的鑰匙!

  這一定是開啟四婢女曾說過的神秘通道之鑰匙!

  也許這鑰匙是藏在祭壇裡的,當彌羽正打算從神秘通道逃遁時,恰好神秘劍客出現了!

  寧勿缺拾起這打製精良的鑰匙,將它揣進懷中。

  當他直起身時,忽聞衣袂掠空之聲響起,幾個身影從不同方向躍上祭壇之巔!

  倏地,一人暴喝一聲:“他是寧少俠!”

  二刀一槍一劍在離寧勿缺不過半尺的地方,疾然收入!寧勿缺甚至已感覺到了兵刃的寒氣!

  方才事出突然,他甚至都來不及吃驚!當對方了收住兵器,寧勿缺才驚出一身冷汗!

  喝止四個人的正是青城派掌門人荀戰!在他的身後還有好幾個人。

  當他們也躍上祭壇時,寧勿缺看清其中有他的師父“無雙書生”及房畫鷗。

  見到房畫鷗時,寧勿缺心頭猛地一震,因為他赫然發現方才的神秘劍客,與房畫鷗的身形幾乎一模一樣!

  房畫鷗朗聲道:“寧少俠,沒想到你竟然末遭九幽宮毒手!我們等了四天,便以為……

  哎,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無雙書生”本以為自己這惟一的愛徒已亡於九幽宮之人的手中,現在突然見到這活生生的寧勿缺,一時高興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知看著寧勿缺微笑!

  寧勿缺行禮道:“多謝房大俠牽掛。”然後見過他的師父“無雙書生”,又向荀戰等人一一問候。

  眾人見到地上彌羽的屍體時,看到他眼中殘留的一絲妖邪之氣,心中都有些預感:此人一定不簡單!

  荀戰指著彌羽的屍體道:“此人是誰?”

  寧勿缺道:“他就是九幽宮宮主彌羽!”

  眾人聞言失色!

  房畫鷗看了寧勿缺一眼,道:“是寧少俠將他殺了嗎?”

  寧勿缺道:“慚愧得很,在下不是他的對手,連武功都讓他廢了。”

  “無雙書生”身子一震,失聲道:“什麼?你的武功被他廢了?”

  寧勿缺緩緩地點了點頭。

  房畫鷗道:“那麼彌羽是何人所殺?”

  寧勿缺沉默了少頃,道:“我過來時,他已經死了,也許他是在與九幽宮的祭司上人發生內訌時同歸於盡,也許是被其他人所殺。”

  他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禿頂老者,對群豪道:“他便是九幽宮的祭司。”

  房畫鷗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看了看彌羽的傷口,又察看了祭司的傷口,沉聲道:

  “他們的傷口是同一種兵器造成的,而且手法完全一致,一定不是內訌。”

  “無雙書生”也察看一番,點頭道:“的確如此。”

  房畫鷗道:“寧少俠武功被廢了還能夠逃脫九幽宮的毒手,真是蒼天有眼!”

  這麼一說,邊上的人不由暗想:“的確有些奇怪,九幽宮的人手段狠辣,為何寧勿缺竟能倖存下來?”

  “無雙書生”的神色變了變,側過臉去,一言不發。

  寧勿缺平靜地道:“九幽宮的人廢了我的武功後,便把我當作廢物了,也許這是他們沒有殺我的原因吧。”

  頓了一頓,他又道:“而且我還與九幽宮的一個女孩成了親!”

  饒是“無雙書生”、房畫鷗這樣心思深如海的前輩高手聽了這句話,也不由齊齊變色!

  “無雙書生”喝道:“勿缺,這樣的事可不許胡說!”

  寧勿缺恭聲道:“師父,這是事實。”

  “無雙書生”沉聲道:“為什麼?”

  寧勿缺緩緩地道:“不為什麼,只因為她喜歡我,而我也喜歡她。”他知道許多事一時是無法解釋清楚的,再說有些事他也不願解釋。

  “無雙書生”氣惱地道:“你……”竟不知說什麼好了。他是心高氣傲之人,本是頗為喜歡寧勿缺這個徒兒,如今寧勿缺突然與魔教中人成親,如何不讓他又驚又惱?

  寧勿缺鄭重地道:“師父,弟子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弟子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也許以後你老人家會明白的。”

  “無雙書生”哼了一聲。

  房畫鷗忙道:“寧少俠一人獨闖魔窟,天下武林人人敬仰。寧少俠所做的事,想必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是武林同道與九幽宮勢不兩立,只怕……”

  寧勿缺道:“房大俠不必擔心此事。”他的神情變得那般的哀傷:“因為,她已經死了。

  是死在彌羽的手上!我之所以沒有死,是因為我百毒不侵。”

  聽到這兒,“無雙書生”神色大大緩和了,他雖然不知道具體的細節,但他已從寧勿缺的神情話語中聽出寧勿缺並沒有做有失俠義之事。

  至於其他人信不信這一點,“無雙書生”並不在乎。他生性不羈,只是這幾年稍稍收斂了,只要他認為是對的,就不會去顧及他人的目光。

  於是,他拍了拍寧勿缺的肩膀,溫和地道:“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了,便忘了它吧。以你的條件,重學武功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寧勿缺道:“不,我忘不了,九幽宮已滅,我也不想再入江湖,我想在這個島上生活。”

  “在這島上生活?”無雙書生的手一下子停在空中了,因為對寧勿缺的話他感到太吃驚了。

  寧勿缺點頭道:“是的。當然,我不會一輩子生活在這兒,畢竟,我不僅僅是單純的我,我還是我父母的兒子,是你的弟子。”

  “無雙書生”看著他,良久,方道:“我理解你的選擇,但不支持。”

  寧勿缺無言。

  便在這時,四周突然響起滾雷一般的歡呼聲!島上所有的地方一下於全變得燈火通明,祭壇地勢頗高,從這兒向四周望去,幾乎可以把整個島上的人和物盡收眼底!

  歡呼聲如海嘯般一浪一浪地捲過!而火把也隨著歡呼聲有節奏地一起一伏!

  九幽宮所有人馬全被剿滅!

  留守湖面上的船隻聽到了這天崩地裂般的歡呼聲,立即明白過來!於是湖島遙相呼應,氣勢磅礴!

  滿面上的快舟舉擎著火把,如箭一般飛馳,形成一條條紅色的火龍在鄱陽湖上激遊!

  祭壇上的人也明白過來了,一時心情激盪,思緒如潮!

  荀戰喃喃地道:“勝了,勝了。”

  ※※※

  寧勿缺真的沒有隨眾人一起離開黑島!他想陪紫陌一些日子!群豪見勸說無用,只好依了他,給他留下一艘快舟。

  上萬武林豪士開始有條不紊地後撤,在後撤的同時,他們帶走了島上的所有屍體,單單留下紫陌。

  “無雙書生”、房畫鷗等人是最後離開黑島的。

  寧勿缺與師父揮淚辭別。當“無雙書生”與房畫鷗等人走出一段路時,寧勿缺忽然叫了一聲:“師父!”“無雙書生”回過頭來。

  寧勿缺道:“我一上島,就被彌羽發現了,彌羽親口說出這其中有人出賣了我!”

  說完這話,他飛快地掃了房畫鷗一眼。

  房畫鷗神色平靜——但這反倒讓寧勿缺心生疑惑,因為聽到這樣的消息,誰都會吃一驚才對!

  “無雙書生”失聲道:“是誰?”

  寧勿缺道:“彌羽也不知道——也許,他想讓我們內部相互猜忌,才如此故佈疑陣!”

  房畫鷗點頭道:“有這種可能。但也不排除寧少俠真的有人出賣的可能。”

  “無雙書生”沉思片刻,道:“事情終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的,但願是彌羽在使詐。”

  寧勿缺後退一步,深深一揖,道:“祝師父及各位前輩一路順風。”

  房畫鷗哈哈一笑,道:“九幽魔宮已滅,還能不順風嗎?”

  眾人大笑,相繼告辭!

  寧勿缺靜靜地看著最後一批火光從“水穀”的谷口退去,然後逐漸消失,不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心中百感閃加。

  黑島一下於變得格外的沉寂!喧鬧聲由島上轉移到湖面去了。

  寧勿缺正待轉身的一瞬間,忽見一點火光從西邊再次亮起,並向這邊而來!

  寧勿缺很是驚訝,他暗想:“來的人會是誰?”

  火光向這邊漸漸靠攏,在亂石叢中時隱時現。

  正自疑惑間,只聽得隱隱傳來那人的呼喊聲:“寧少俠!……寧少俠!”

  好像是女人的聲音,會是誰呢?

  喊聲近了,也變了,變成了:“寧大哥……寧--大--哥!”顯然很是焦急!

  寧勿缺仔細辨認,忽然明白過來:是丁凡韻的聲音!

  他急忙大聲喊道:“丁姑娘,我在這邊!你不要過來,快隨大夥兒一起離島吧!”

  他的話顯然前後有些自相矛盾了,不過他自己倒未察覺。

  丁凡韻卻仍是高聲呼喚,似乎並未聽見寧勿缺的答應聲。

  寧勿缺明白過來了,他的功力已廢,所以聲音遠不如丁凡韻傳得遠!

  於是他趕緊點起一個火把,高舉頭頂,用力揮動!

  丁幾韻前進的速度一下子快了不少!終於,她也可以聽到寧勿缺的答應之聲了!

  當丁凡韻嬌喘吁籲地出現在寧勿缺的面前時,寧勿缺心中最大的感覺便是驚訝:一個女孩子為何竟敢在這空寂的充滿了血腥之氣的島上獨自穿行!

  丁凡韻見到寧勿缺時極為激動,竟已忘了女孩子的羞赧,一下子撲進了寧勿缺的懷中!

  也許,她在想:“反正又沒人看見。”

  寧勿缺有些窘迫,又有些感動,趕緊將手中的火把扔了,怕燒了對方。

  丁凡韻終於平靜下來,臉便忽地紅了,含淚望著寧勿缺道:“寧……寧少俠,你真的還活著麼?”

  寧勿缺有些好笑,便逗她道:“你還不能確定我是人是鬼便抱著我,難道不害怕嗎?”

  丁凡韻道:“不怕。”

  寧勿缺道:“為什麼?”

  丁凡韻很認真地道:“因為我知道你就是鬼也不會傷害我的!”

  寧勿缺不由失聲笑了。

  丁凡韻向後退了一步,道:“是無雙前輩他們告訴我你還活著,我與峨嵋各位師太在一起,守著最外一層,這邊的情況一點也不了解,幾乎是剛衝上島,便又下令撤下去了。”

  寧勿缺道:“你為什麼要來找我?”

  丁凡韻低聲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聽說你沒死,淚一下子便流出來了,你說我傻不傻?你沒死我應該高興才對呀,當時我心里便只有一個念頭:我要來找你!無雙前輩他們勸了又勸,但最終還是……”

  她忽然笑了,道:“其實當時換了誰也勸不住我的,我根本就忘了害怕。”

  寧勿缺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會留下來嗎?”

  丁凡韻咬著唇點了點頭,很快又反問道:“你為什麼要為她留下來?”

  寧勿缺想了想,悠悠地道:“因為,我放不下她。”

  丁凡韻勇敢地望著寧勿缺,一字一頓地道:“我也是如此。”

  寧勿缺心中一熱,握住了她的手,:“走,我們去祭壇上送送武林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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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第五章全軍覆滅
  丁凡韻任他牽著手,興奮而驚訝地道:“祭壇?”

  寧勿缺點了點頭。

  於是,兩人便走到了祭壇的最高處,極目眺望。

  只見湖面上大大小小的船隻開始向湖岸駛去,每艘船上都是燈火通明,還有隱約之擂鼓聲與歡呼聲傳來!

  起風了,夜風習習,站在高高的祭台上,看著凱旋而歸的群舟,寧勿缺心中的煩悶漸漸地淡了一些。

  丁凡韻指著一般巨舟道:“那便是峨嵋派的船一一那隻駛得最快的巨舟是少林的——一你看,那艘燈光最亮的就是這次戰鬥的主戰船!”

  寧勿缺道:“想必我師父也應該在船上吧?”

  丁凡韻道:“這個自然,還有房大俠、天羅道長,以及其他各大門派的掌門人,總之、這船上的人要是一齊跺跺腳,整個武林都該顫動不已了!”

  她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沉了:“可惜……可惜麻幫主他已不在了。”

  寧勿缺大驚,他失聲道:“你說什麼?”

  丁凡韻道:“麻幫主已力戰而死!”

  寧勿缺的心中立即被無限的悲痛所填滿,他極尊敬麻小衣這位丐幫幫主,麻小衣與他也極為投機。兩人都是不善表達主人,但他們的交情已頗為深厚!

  寧勿缺的拳頭慢慢握緊!可是九幽宮已全部被滅,他連一個仇恨的對像也沒有。

  丁凡韻理解他的心情,她不知該如何安慰寧勿缺,只能緊握著寧勿缺的手,希望自己的溫柔能夠平復寧勿缺憤怒的心!

  良久,寧勿缺終於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說了一句丁凡韻不甚明了的話:“我終於明白了阿陌為什麼不讓我死了。因為失去的是自己的生命,而傷感悲痛的卻是更多的人!”

  他的眼中有一種亮亮的東西。

  丁凡韻不明白他心中所思,但她知道寧勿缺已略略平靜下來了。

  她看了看寧勿缺,正要說什麼,突然聽得“轟”地一聲震天巨響,霍然轉身之際,驚駭地發現主戰船竟已爆炸,碎裂的船身向四處高高拋起,然後落下!

  兩人的臉色齊齊變得煞白!

  寧勿缺如傻了一般地僵立在那兒。

  主戰船的殘骸開始燃燒!四周船隻迅速向它靠攏!

  寧勿缺如同被抽動了筋骨般,一下子跪倒在地,失聲悲呼:“師父!”

  他知道一定有人在這艘船上做了手腳,暗中放置了炸藥!

  問題在於這人會是誰?九幽宮已被剿滅,不太可能是九幽宮中人!

  聯想起彌羽所說的話,以及那個神秘的劍客,寧勿缺彷彿看到了一隻黑手!

  故事還沒有結束!武林浩劫還沒有結束!

  本是有些消沉淡漠的寧勿缺忽然感到又有一種鐵一般的意志進入了他的體內!他緩緩站起,沉聲道:“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天亮之前,一定會有人來襲擊我——當然,你與我在一起,只好也包括在內!”

  丁凡韻吃驚地道:“為什麼?”

  寧勿缺緩緩地道:“因為有人很怕見到活的我,我一日不死,此人就一日不安!”

  丁凡韻駭然道:“此人是誰?”

  寧勿缺道: “我也不知道。”

  三更。

  黑島南側崖邊。

  兩個身影面對鄱陽湖而坐,彼此靠得很近,似乎在低聲說著什麼。

  倏地,一條黑色的人影在離他們身後十丈外如幽靈般閃現!這個人影藉著亂石的掩護,悄悄地向崖邊的二個人摸了過去。

  崖邊上的兩個人渾然不知。

  黑影又向前進了三丈,此時,他與崖邊上的兩個人已只有二丈之距了!

  突然其中一個人嘆了一口氣,黑影一驚,向後一縮。

  只聽得崖邊上的那個嘆息者道:“我真不明白,天上的星星有什麼好看的,你不想睡,我可要先躺一下了!”是寧勿缺的聲音。

  寧勿缺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便向後一倒,舒了舒筋骨,又是一個哈欠!

  亂石後面的黑影臉上有了冷冷笑意!

  他的手在腰間一摸,已有六把飛刀在手!倏地一抖腕,六把飛刀如電射出!

  暗器手法極為高明,又是如此近距離的偷襲!只見六把飛刀劃空而出,全部沒入尚坐著的那個人影身一陣“咕咭”怪笑之聲突然傳了過來!

  偷襲者大吃一驚,正不明白中了飛刀之人為何非但未倒下,反而發出如此古怪的笑聲時,忽覺自己胸口一痛,猛一低頭,駭然發現在自己胸前看到透胸而出的三寸劍鋒!

  寒劍一縮!

  血如泉湧!

  偷襲者堪堪轉過身來,看到一個女人正微笑著望向他,然後他喉底發出一點低低的聲音後,便向後倒去!

  寧勿缺一躍而起,拍手道:“乾脆利索,簡直可以與一流殺手相媲美!”

  丁凡韻笑道:“這全依賴於你戲演得好,我都有點相信你身邊坐的是真人了。”

  原來,與寧勿缺並排而坐的並不是真人,而是用棉絮雜草做成的假人。寧勿缺在關鍵時刻向後一仰,就是要逼使對方只有先選擇假人下手,而對方一旦“得手”時,自然也是他精神最鬆弛之時,加上寧勿缺武功已經被廢,對方自不會把他放在眼裡。

  這時候丁凡韻突然出擊,便佔了天大的便宜!

  寧勿缺將死者的臉扳過來,對著月光一照,兩人同時失聲道:“是他?”

  寧勿缺驚愕地望著丁凡韻道:“你也認識他?”

  丁凡韻道:“我在風雨樓見過他,他在風雨樓是一個馬房裡的馬夫,又聾又啞!”

  寧勿缺喃喃地道:“馬夫?風雨樓?”

  丁凡韻聽出了蹊蹺,她道:“難道你不是在風雨樓見過他嗎?”

  寧勿缺如夢初醒般地道:“不,不是!”頓了頓,他道:“這人就是苦木!”

  “苦木?就是引你離開方雨姑娘的殺人坊之人?”

  寧勿缺點頭道:“一定是他!他這張臉的面部特徵太明顯了。”

  月光下是一張如木雕刻著一般的臉!

  寧勿缺籲了一口氣,道:“此人武功極為不俗,方才能夠得手,也的確是僥倖了!”

  其實寧勿缺在見到苦木的時候,武功與寒夢不相上下,所以覺得苦木的武功很高。而事實上在這些日子里丁凡韻的武功又精進了不少,與“捉鬼老嫗”已相去無幾,就算苦木與她正面相搏,也未必能勝。

  寧勿缺道:“你再看仔細些,看看他到底是不是風雨樓的馬夫!”

  丁凡韻肯定地道:“不用看了,當時武林同道齊聚風雨樓時,我與峨嵋師太居於風雨樓馬厩附近,好幾次見到這人,他的神情似乎比任何人都木訥、死板,所以我印像很深!只是當時見到他的時候,他穿得比較破舊,加上亂髮披散,所以看起來比現在要老得多!”

  寧勿缺陷入了一片沉思之中!

  苦木是殺人坊的人,又是風雨樓的馬夫……

  葉紅樓意外地在“空劍山莊”一役中出現,而葉紅樓是風雨樓最優秀的弟子……神秘劍客的身影極像房畫鷗……

  房畫鷗是知道自己潛上黑島的十個人其中之一…

  房畫鷗在祭壇上有些反常的表現……

  一幕幕情形從寧勿缺腦中閃過,他被這些疑問所推出來的結論驚呆了:房畫鷗極可能便是殺人坊的幕後指使人!

  但連寧勿缺他自己也不相信這個結論,以至於這個念頭一生,他便自言自語道:“不可能是他!”

  丁凡韻被他突出其來的話嚇了一跳,她驚訝地道: “你說什麼?”

  寧勿缺看了看丁凡韻,沉默了一陣,鄭重地道:“這只是我的一種推測——但僅僅是推測也夠可怕了。你聽了之後,只能把它記在心裡,明白嗎?”

  丁凡韻點了點頭。

  寧勿缺忽然牽起了她的手,道:“如果我的推測沒錯的話,那麼也許我已是世間最有生命危險的人了,我們不能站在這種地方。”

  丁凡韻驚訝地道:“難道還會有第二次暗殺?”

  寧勿缺緩緩地道:“甚至第三、第四次,乃至更多!”

  ※※※

  這兒是相對安全的地方,因為這兒是東側湖島邊的一個凸起的崖上,坐在這兒,後面是高高的山崖,兩側有怪石嶙峋,向前望去,黑島的大部分區域都在視線範圍之內。

  寧勿缺就將他的疑問推測向丁凡韻一一說來,他完全相信丁凡韻,因為“空劍山莊”

  就是被殺人坊所滅的。

  聽罷,丁凡韻沉思片刻,道:“你的懷疑是有些道理的,但有一點我不甚明白。你所見到的神秘劍客已經躍下山崖下,之後不久你又見到房畫鷗,如果說房畫鷗是神秘客,這就很難解釋了。”

  寧勿缺道:“我也想到了這一點。而且主戰船突然爆炸,顯然是有人做了手腳,如果說是殺人坊幹的,那麼房畫鷗就一定不是殺人坊的人,因為他也在那艘船上。”

  丁凡韻道:“但無論如何,風雨樓與殺人坊一定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也存在這種可能,那便是殺人坊把他們的勢力滲透進風雨樓了,包括葉紅樓這樣的人也被他們所籠絡!”

  寧勿缺沉吟道:“有這種可能。”

  丁凡韻道:“我們只需知道房畫鷗有沒有在主戰船上喪生,便可以看出一些問題!”

  寧勿缺嘆道:“看來,我必須離開此島了,雖然我已是手無縛雞之力,但我仍希望能揭開殺人坊的真面目。何況,我必須知道我師父他老人家到底怎麼樣了。”

  說到這兒,他沉默了,因為他想到在那樣突如其來的可怕爆炸中,幾乎不可能有人能夠倖免的,而師父幾平一定會在主戰船上!

  寧勿缺將整個黑島尋遍了,仍是未能找到九幽宮的神秘地下通道。

  眼看一天又要過去了。

  丁凡韻道:“要不,我們還是駕著快舟渡湖吧。”

  寧勿缺道:“絕對不能!雖然我不知道出賣我的人是誰,但我知道他一定不會放過我,苦木的出現就是明證,他斷定那條快舟是我惟一一條離開此島的途徑,自然會由此著手,暗中設好圈套,我們還是再找一遍吧!”

  直到天黑下來了,仍是一無所獲!

  寧勿缺也有些洩氣了,在千餘畝的島嶼上找一個可能只有一尺見方的入口,這無異於大海撈針!

  太累了!寧勿缺帶著丁凡韻找到一個僻靜的地方,便輪流睡了——他們必須時刻防備有人偷襲!苦木沒能完成任務,那麼下一個來的一定是比苦木更可怕的人!

  甚至,也許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幫人!

  天剛露出微微的亮光!

  沉睡中的丁凡韻只覺耳朵一癢,不由便醒了過來,只見寧勿缺俯在她耳邊道:“快起來,我發現我們昨天犯了一個錯誤!”

  他的眼中佈滿了血絲,卻是一臉的興奮。

  丁凡韻睡意朦朧地道:“什麼……錯誤?”

  寧勿缺道:“我們根本就不該滿島亂找,因為當彌羽準備脫身時,各路人馬已將他們九幽宮逼至一個很小的範圍內,而這個入口必定是在這個範圍內,否則,彌羽的行踪豈不是被眾人發現了?”

  丁凡韻揉了揉眼,道:“好吧,我們便把搜尋的範圍縮小……”

  寧勿缺卻打斷了她的話:“不,這範圍還可以再縮小!因為彌羽要避過的不僅僅是各門派的人,還要避開他自己的屬下!因為他只想一個人脫身!所以,這個入口一定是在連他的屬下也不輕易前去的地方!”

  丁凡韻眼睛一亮,試探著道:“祭壇?”

  寧勿缺一笑,刮了一下丁凡韻的鼻子:“還算聰明!”

  這動作有些過於輕浮,也許是太興奮了的緣故。

  丁凡韻俏臉一紅,心中升起一種甜甜的滋味。

  他們果然在祭壇的頂層找到了入口!

  入口是在祭司上人平時坐的石椅之下——這並不好找,但因為他們二人已把目標固定在這個祭壇上,範圍小了,搜尋得自然仔細了,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被他們發覺了!

  也許,祭司上人在九幽魔宮中有著特殊的地位,尋常人很少能夠上的了祭壇,所以彌羽才把入口設在這兒!

  寧勿缺從懷中掏出那個銅匙,從地面上一個小孔插了進去。

  一聲輕微的機括聲響起,然後便是“轟”地一聲,一塊二尺見方的石板突然凹陷下去。

  然後平平滑開!

  下面果然是一個斜斜的深不見底的通道!一股陰冷的風從地下衝了上來,有一股淡淡的潮濕氣息!

  寧勿缺道:“地下通道一定很暗,我們帶上火把吧。”

  經過那場血戰,黑島上存在的已不僅僅是石頭,還有滿地的火把,丁凡韻便去拾了幾支過來。

  兩人鑽入地下通道後,寧勿缺道:“我們把入口關上,上島來追殺我的人見我突然失踪,一定會四處查找,我們不能過早地便暴露了行踪!”

  言罷,他在石板上邊找到一個扣環,用力一拉,卻沒能拉動,再拉幾次,仍是如此。

  丁凡韻輕聲道:“我來試試?”

  寧勿缺便讓開了,丁凡韻伸手一拉,沒費多少勁,石板便“轟”地向原處滑動,“咔”

  地一聲,絲絲入扣!

  寧勿缺不由很是沮喪:他現在連一個女孩子也不如了。

  丁凡韻見他突然不出聲了,便猜出了他的心思,輕聲道:“寧……大哥,只要你願意,你一定能夠恢復以前的武功!我相信你!”

  寧勿缺沉默了片刻,道:“走吧!”

  兩個人舉著火把、沿著這條斜度頗大的石徑向下走,石徑是用條石鋪就,每一條石的大小形狀整齊劃一,通道兩側大部分是岩石,不難想像彌羽為籌建這地下通道不知花了多少精力!

  通道深得不可思議!兩個人足足走了近兩刻鐘,通道才開始變得平緩!

  走在幽長的通道中,感覺有點像走進一個夢中。

  通道頂上不時有水滴下,落在地上,聲音在幽深的地下通道中迴響開來,更加深了這種感覺!

  他們從來沒有想到水滴之聲也會這麼響,這麼清晰入耳!

  一起迴盪的還有他們的腳步聲,每一腳步聲都要迴盪很久很久,在這樣的環境中,很容易讓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更密切,因為外界的一切會給人一種錯覺,彷彿天地間就剩下你們了!

  寧勿缺牽著丁凡韻的手,丁凡韻心中突然升起一種怪怪的念頭:“要是寧大哥牽著自己永遠走不到盡頭,那該多好!”

  又想:“不,如果走到了盡頭,他仍願意牽著我的手,那……那我一定會更開心幸福!”

  一陣耳熱心跳,暗自責怪自己:怎麼能如此胡思亂想?

  除了幾個師兄之外,寧勿缺是她接觸最多的人,寧勿缺的俊朗以及他的性格都已在不知不覺中打動了丁凡韻的芳心。尤其是在“空劍山莊”中寧勿缺為她解穴,不得已中觸碰了她那純潔的處子之身,更是使她有了一種“非他莫嫁”的念頭。但她的心中總是隱隱有一種淡淡的自卑,覺得自己根本無法與方雨、紫陌相比,所以這樣的念頭一起,她就心慌意亂,竭力迫使自己不能去想。

  可情感又豈是壓得住的?越是壓抑,就越刻骨銘心。

  於是,她對自己說:“只要寧大哥開心幸福,只要他不討厭,我能與他在一起,就……

  就心滿意足了!”

  其實,她也知道這是自欺欺人的想法。她何嘗不嚮往與寧勿缺長相廝守?但她覺得自己太平凡,而寧勿缺又那般的優秀,走在人群中,人們會一眼看出與眾不同的寧勿缺,而自己呢?一抓一大把。

  她想:“即使把兩個人的名字寫在一起,給人的感覺,仍是有著遙遙不及的差距!”

  女孩子的心思,總是如風如詩,誰能讀懂?

  寧勿缺哪知道自己身邊的女孩有如此多的心思?

  也未曾留意到她忽喜忽憂的神情。

  人們總是常常忽視自己身邊值得珍惜的東西……

  走了一個時辰,前面才變成上坡路!——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0 14:09
第十卷第六章隔世之感
  寧勿缺心想:“這通道兩端一起一伏,顯然通道是在地底的深處,而徑直走了這麼遠的路,顯然早已經出了島,現在一定是在水底!在水底開挖這樣的通道而能不被壓垮,的確是極不容易做到!”

  難怪這通道不是很高,僅比一個人高出四五寸而已,而且上部呈拱形,自是為了減輕壓力。彌羽所選的方向,應該也是極為合理的。這一路以來,寧勿缺兩人完全在同一個岩石層中行走。

  終於,路至盡頭!火把已燒完了三支,用最後的一支火把一照,通道盡頭是砂質土層。

  寧勿缺站在最上面一級台階上,用力一推,“嘩”地一聲,砂質上便落了下來,落了兩人一臉一身!

  外面的陽光一下子直射進來,讓長時間處於黑暗中的寧勿缺、丁凡韻恍如隔世之感!

  丁凡韻抖落身上的塵土,有些激動地說道:“不知上邊是什麼地方?”

  寧勿缺笑道:“一看便知——真有意思,我已是第二次如此'破土而出'了! ”

  他串先鑽了出去,然後便聽見他驚訝地“咦”了一聲。

  丁凡韻忙道:“是什麼地方?”

  寧勿缺大聲道:“還是島上。”丁凡韻很是驚訝,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卻聽得寧勿缺又道:“不過是在另外一個島上。”

  他俯下身來,伸出一隻手:“來,我拉你。”丁凡韻溫顧地伸出了她的手,其實她只要略使輕功,便可一躍而上了。

  果然又是一個島嶼!

  但比起黑島,這個島要小得多了,但也美麗多了。

  島不大,只有四五十畝,但它美得幾近驚心動魄!島的南端是起伏有致的小山丘,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間或在一處山腰上會有幾棵格外高大的樹木,如巨傘般立於藍天之下。那清新的氣味,傳入鼻中,令人有一種陶醉的感覺,蟲鳴蟬唱,奏著自然的樂曲!

  西北側則是低緩的草甸子,溫柔地延伸著,直至湖邊——這個島沒有懸崖,湖水一浪一浪地衝上小島又退回去,嬉弄著一片如金色綢帶的沙灘!

  寧勿缺與丁凡韻此時便是在草甸子與山林交界的地方。

  在他們的身後,竟有一間掩於綠樹叢中的木屋!

  木屋前邊也是別具情趣的竹籬!

  丁凡韻一下子就愛上了這個地方,當她看到那間質樸的木屋時,不由驚喜地尖叫一聲,沿著一條鵝卵石鋪就的道路,向木屋奔去!寧勿缺發現她的背影竟極美!

  寧勿缺淡淡一笑,便也向木屋走去,還未走至,他便聽得丁凡韻驚訝地“咦”了一聲,似乎又遇上了什麼新鮮的事。

  原來,木屋後面居然還有一汪清泉,泉水汩汩而出,清澈甘洌至極!

  這一下,連寧勿缺也不得不驚訝了,他不由想起“萬里無人徑,千峰掩一籬”這樣的詩句,雖然情景並不完全相符,但詩中所表達的意境、心情與眼前的一切是多麼的相通!

  他本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書蟲,這些日子卻一直在血雨腥風中走過,與書生所推崇的平靜恬淡完全相反。如今,眼前的田園詩一般的景色不由又勾起了他往日的情緒。

  百感交集!

  不僅僅是憂傷,不僅僅是感慨……

  丁凡韻撫弄著那汪青泉,笑道:“寧大哥,怎麼一切都像是故事中說的?快去屋中看看,說不定裡邊有一個田螺姑娘呢?”

  田螺姑娘是民間流傳極廣的一個關於愛情的美麗故事中的女人。

  若在平時,丁凡韻是絕對不會說出這樣俏皮的話語,但現在身處如此幽美如詩如歌的島上,她一反平日的內向怯弱,一下子變得開朗起來!

  寧勿缺見她動人的嬌軀微微彎下,形成了一種動人心魂之弧度,那雙柔若無骨的纖手浸在水中,格外動人,不由心神一盪,暗忖:“原來丁姑娘身上竟有這麼多誘人之處!”

  如果他知道丁凡韻一向被武林中人稱為“第二眼美女”,就不會這般驚訝了。丁凡韻是一個極具內涵的女孩,看得越多,就越能發現其美麗與可愛之處!

  寧勿缺笑道:“我不用去屋裡找田螺姑娘。”

  丁凡韻隨口道:“為什麼?”

  寧勿缺微微一笑,道:“因為田螺姑娘就在我的眼前。”

  丁凡韻猛一抬頭,正好撞見寧勿缺那雙亮如星辰般的眼睛,只覺心中一顫,已是粉臉飛霞不甚嬌羞,沉垂螓首,以細如蚊蟻之聲低聲道:“你……取笑我!”

  此時,她多麼希望寧勿缺牽著她的手,在她耳邊深情地道:“不,你就是我心中的田螺姑娘。”如果能聽到這一句話,丁凡韻覺得自己必定是世間最幸福最幸福的人!

  寧勿缺果然走過去牽起了她的手,丁凡韻身子一顫,幾乎站立不穩。

  卻聽得寧勿缺歉然道:“對不起,我並無取笑丁姑娘之意……”

  下邊的話,她便再也聽不清了,只覺一種莫名的委屈湧上,心頭,鼻子一酸,竟淚水漣漣!

  淚水滴落在寧勿缺手上,寧勿缺一下子變得磕磕巴巴了:“丁姑娘,我……你……你怎麼了?一定是我惹你生氣了。你不能哭,你一哭,我……我就驚慌得緊。”

  丁凡韻心中嘆息一聲,用力擦乾眼淚,抬起頭來,望著寧勿缺道:“好端端的我哭什麼?

  沙子迷了眼而已。”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她又強自一笑。

  寧勿缺疑惑地道:“是麼?讓我看看,可不能傷了眼睛。”

  丁凡韻的眼圈又紅了,轉過身去,道:“誰要你來看?”就不敢再說更多的話了,怕說著說著哭出聲來。

  她在心中道:“自己怎麼就這樣多愁善感呢?寧大哥一定不喜歡這樣的女孩的。”

  想到這兒,噙著的淚再也止不住了,“噗噗”而落。

  寧勿缺驚慌失措,無話找話地道:“我去木屋裡邊看看。真是奇怪,這島上怎麼還有這樣一間木屋?

  該不會是漁人的房舍吧?不像不像。 “邊說邊向木屋前門走去。

  丁凡韻心中嘆息道:“這又是何苦來頭?”

  正胡思亂想間,忽聞寧勿缺“啊”了一聲,丁凡韻不由一驚,不及多想,雙足一點,如穿林乳燕,飛掠而出!寧勿缺武功盡失,可千萬別有什麼閃失!

  正待穿門而入,卻見寧勿缺已迎在門前,招手道:“快來看看。”似乎有什麼重大發現!

  丁凡韻驚訝地跟在寧勿缺的後面進了屋內。

  有鍋、有桌。有桌、有餐具。牆角里竟還有一缸米及一堆柴,木粱上掛著熏肉……

  這不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家麼?

  但鍋灶卻無一絲煙灰,自是從未動用過,再看缸中的米,卻是新鮮的!

  寧勿缺先是不解,之後便明白過來了。彌羽一定每隔一段時間便派人來這兒更換柴米油鹽,當然,來這個地方的人全是乘船而來的,而不會知道有這麼一條地下通道可以將這座小島與他們的黑島相通。

  兩人又一陣翻找,找出了盛於一木盒中的油鹽醬醋,找出了用一個小壇子裝著的醃製大紅辣椒,找出了一盞油燈……

  找到後面,他們兩個人同時失聲笑了,寧勿缺笑道:“不用找了,我們又不准備在這兒過一輩子!”

  丁凡韻的臉不由自主地紅了,她在心中道:“要是能在這兒與寧大哥過一輩子,那該多好啊!”

  寧勿缺道:“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座島到岸上去。憑直覺我可以斷定殺彌羽的神秘劍客不是什麼善類,他得了'魔元煞'後,再加上他本身的劍法已是駭人聽聞,只怕又要在訌湖中掀起血雨腥風!還有神秘難測的殺人坊……”

  他嘆了一口氣,又道: “其實我並不想捲進這麼多紛爭中去,但偏偏陰差陽錯地讓我知道許多別人不曾知道的東西。”苦笑一聲,繼續道:“我想此刻有不少人正欲置我於死地而後快呢?可惜我已無力與他們周旋到底,但我仍會盡力把這一個個謎底揭開!至少,我要提醒武林同道,讓他們有所警惕!”

  頓了一頓,又道: “何況,我也牽掛 師父的安危,主戰船被炸……哎,那上面可全都是德高望重的武林絕頂高手啊!精英一亡,大廈將傾否?暗中策謀此事的人這一招使得太狠辣了,似乎擺明了一副要與整個武林為敵的架勢!”

  ※※※

  他們沒能立即離開這座小島,因為他們找不到船隻,從島上向對岸望去,大概有二三里水路。這麼遠的距離,他們能游過去,但不能這麼做,因為這樣太引人注目了。

  殺人坊——也許還有別的力量一定在密切注視著鄱陽湖,他們定是千方百計要讓寧勿缺葬身鄱陽湖,乘船尚且危險,何況是直接淌水過去?

  無奈之下,他們只能在島上留宿一夜,希望第二天能有船隻經過,搭上一程。

  好在木屋裡的東西可以讓他們在這兒安然過夜。

  這時候,便顯出丁凡韻作為女性的優勢來了,她先是去山林中揀了一些山菇來,又讓寧勿缺去島邊摸幾條魚。這對寧勿缺來說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結果忙乎了半天,衣服弄得濕漉漉的,卻只摸到了兩條三四寸長的小魚,外加三隻大蝦。

  眼看天色暗了下來,寧勿缺只好往回走,就在他一隻腳已踏上岸時,另一腳突然猛地一陣劇痛!

  寧勿缺大叫一聲,連蹦帶跳地上了岸,痛得眥牙咧嘴!低頭一看,卻是一隻碩大的湖蟹正死死夾著他的腿肚子呢!湖蟹一到夏天的傍晚時分,便會到岸邊的岸石上乘涼覓食,今天讓寧勿缺給碰巧撞上了一隻大的……

  寧勿缺趕緊彎腰去掰湖蟹的一對大鉗子,沒想到它死不鬆鉗,寧勿缺痛得倒吸冷氣,暗道:“原來湖蟹的力氣也這麼大!”

  終於,“咔嚓”一聲,湖蟹的兩隻大鉗全給寧勿缺掰下了。

  湖蟹落在地上,立即橫行而逃!

  寧勿缺哪肯放過它?一個箭步,便將它死死按在地上了。

  因為多了一隻半斤多重的太湖蟹,丁凡韻對他的收穫還算滿意,只是有些心疼他小腿上的傷口。

  她一隻手接過寧勿缺的湖蟹、魚、蝦,笑遭:“再告訴你一件大喜事!”

  寧勿缺被她的笑容感染了,也笑道:“什麼喜事?”

  丁凡韻本是背在後面的左手伸了出來。

  寧勿缺失聲道:“酒?”

  寧勿缺道:“而且還是三十年珍藏的女兒紅!”

  寧勿缺並不是嗜酒之人,但在這樣一個恍如世外桃源的小島上,不喝點酒,便有點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這座小島。他趕緊接過這壇三十年陳釀的女兒紅,望著丁凡韻微笑道:

  “有美酒,有美色,我豈不成了酒色之徒?”

  丁凡韻哪受得了他這番搶白?看著寧勿缺那雙明亮的眸子,她的呼吸都有些不暢了,強自定神道:“你再胡說,只怕就沒有下酒的菜了。”

  寧勿缺忙道:“不說不說。”頓了一頓,又道:“吃飽之後我再說。”

  純粹是近乎無賴了。

  丁凡韻“卟哧”一聲笑了,心中一甜。

  大概是因為心情好,丁凡韻的廚藝幾近登峰造極之境!普普通通的熏肉、醃紅辣椒、魚蝦、山菇在她手裡做出來之後立成人間絕味!更不用說那本就鮮美的湖蟹了。

  菜齊之後,寧勿缺已不知咽了多少口水,連腮幫子都有些發酸了。

  酒杯很明顯是出自官窯的上上之品,筷子是像牙筷。寧勿缺道:“彌羽還真會享受,他要到這島上來自然是為了逃命,逃命時還講究這麼多!”

  丁凡韻邊為他倒酒邊道:“只是便宜了我們。”

  寧勿缺笑道:“也許這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惟一一件善事吧。”

  他們兩人在過去的那段日子裡,一直生活在飄泊不定的日子中,常常是生死存亡係於一線,在這樣的特定環境中,都下意識地萌生了一種想法欲讓自己繃得緊緊的神經鬆弛一下,所以一時只揀輕鬆的話題說。

  寧勿缺酒量並不高,沒喝幾杯,便有些恍惚了,藉著酒興,一定要讓丁凡韻也喝上一杯。

  推辭不過,丁凡韻便喝了一杯。有了開頭,就不太容易收住了。沒多久,一個能裝下三四斤的酒壇竟空了大半。

  丁凡韻只覺全身奇熱,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竟燙得灼手!

  寧勿缺大著舌頭道:“有人說……說燈下的女人最……最好看,有人說酒……酒後的女人最美麗,而你……你是酒後燈下,難怪… …難怪我老……老看不夠……”丁凡韻受到酒力的刺激,膽子也大了不少,她勇敢地與寧勿缺對視看:“只……只要你願意,我可……可以讓你一輩子看……看著我。“她比寧勿缺清醒不到那兒去。

  寧勿缺呵呵一笑,又灌了一杯酒,強支著沉重的腦袋:“好……這……這可是你說的,後悔也……也來不及了。”

  丁凡韻的眼中有一種亮亮的光,她低聲道:“我怎麼會後悔?”聲音很低,似乎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寧勿缺用力地搖著頭:“不,不對,我已經是阿陌的丈夫了,對……對不起,對不起,該罰一杯。”

  他自己給自己倒酒,可倒出來的酒卻總是對不准杯口,漏了一桌。

  丁凡韻吃吃地笑道:“真傻,杯子那麼小酒壇那麼——那麼大怎麼倒?你應該把酒倒進……倒進大碗,再……從大碗倒進小碗……再由小碗倒進杯……杯子裡。”

  寧勿缺呆了呆,然後咧嘴笑了:“好……好辦法。”

  他搖晃著倒了一大碗,再把這一大碗酒全倒進小碗,酒倒有一大半盪出來了,當他正要把小碗的酒倒進杯中時,丁凡韻忽然拉著他的手,道:“我……我想起來了,你把酒倒進大碗的時候就可以喝了。”

  寧勿缺一拍腦袋,大聲道:“不錯……咦?怎麼……你總是比我聰……聰明?”忽地他又道:“壞了,我已經把酒倒進小碗裡。”

  丁凡韻點著他的鼻子,道:“笨蛋!再倒……倒回去不就行了?”

  寧勿缺大喜,重新把酒倒回大碗中,然後一飲而盡!

  沒等他把碗放下,便聽得“噗通”一聲,抬頭一看,丁凡韻不見了,他趕緊叫道:

  “丁……丁姑娘?丁姑娘?你在哪兒?”

  “地……地上,我……記得我身後有一堵牆的,原來是……是我記錯了,是你……你身後有一堵牆。

  你……你自己為什麼不靠,你要靠牆,我就不……不會搞混了。“寧勿缺跌跌擅撞地站起身來,繞過桌子,在凳子下找到了丁凡韻,笑道:“你醉……

  醉了,我抱你去……去床上。”

  丁凡韻忽然叫喚起來:“不……不要倒著抱,我的頭在……在下邊了!”

  了勿缺道:“是麼?”趕緊又將丁凡韻放下,然後調個頭重新抱起,搖晃著向床邊走去。

  “通”地一聲,是撞在木柱上的聲音。

  丁凡韻奇怪地道:“咦?我的頭怎麼不疼?”

  卻聽得寧勿缺呻吟道:“是我的頭撞……撞上了。”

  好不容易才把丁凡韻抱至床前,寧勿缺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把丁凡韻放在床上,還未起身,腦子忽然一陣迷糊,也倒了下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0 14:10
第十卷第七章重修武學
  出乎他們意料的是一連幾天,都沒有船隻向這邊靠近。鄱陽湖上船隻來來往往,但一到離此島二三里的地方,就不會再繼續靠近。

  寧勿缺很是不解。在丁凡韻的大力勸說下,他開始重新習練武功,可時間如此之短,即使他的進展再神速,也是不可能有多大提高的。

  丁凡韻像一個賢慧的妻子那樣負擔起兩個人的日常起居,她要讓寧勿缺安心習練武功。

  讓寧勿缺驚訝的是她竟那般精明能幹,僅是她可以從林子中找到不下數十種野菜,並偶爾也獵到一隻山雞山兔什麼的就已讓他驚愕不已了。

  丁凡韻又變得拘謹了——甚至比原來還拘謹。第一個夜晚他們兩人都喝醉之後,她先醒了過來,醒過來時,發現寧勿缺也是醉如爛泥,正搭手搭腳地擁著她,他的臉與她相距不過二三寸!

  男人的氣息撲面而來,被寧勿缺身軀挨著的地方一片滾燙!

  她的心開始變得似乎全然沒有了依托,在空中飄蕩著,她很想站起身來,但她的手腳就是不聽她的使喚,在內心深處,她渴望寧勿缺能擁得更緊些!

  結果,她只能驚慌失措、不由自主地顫抖!

  之後,什麼也沒發生。寧勿缺咕嚕一聲,將要醒過來的時候,她立即閉上了眼睛,假裝仍在沉睡之只是,她的顫栗無法停止!

  先是一徵沉寂,然後她感覺到一隻手輕輕地觸了觸她的臉,聽到了寧勿缺那變得有些粗重的呼吸聲。

  她很緊張,同時,似乎又在等待著什麼。

  一聲嘆息,寧勿缺的手縮了回去。

  之後,一床被子蓋在了丁凡韻的身上——寧勿缺一定是感覺到丁凡韻的顫抖了,他還以為她有些冷呢!

  丁凡韻流淚了。

  從那以後,她變得更拘謹了,似乎有些怕寧勿缺,兩個人相對,似乎也沒有什麼話可說了,但在寧勿缺不在意時,她又喜歡悄悄地從他身後看他。

  她知道自己徹底地愛上了寧勿缺,很苦很累的那種愛。

  寧勿缺對自己武功的進展程度很不滿意。這幾乎可以說是不可避免的結果。

  寧勿缺的武功本已可謂驚世駭俗、傲視武林,尤其是劍法幾乎可以獨步江湖!

  那麼,他又怎能對自己現在的武功滿意呢?

  他在心中悲哀地道:“以我現在的功力,就是去哪家鏢局做一個趟子手,人家大概也得考慮考慮吧?”

  其實在六天之內,一個人能夠從沒有任何功力變為可以試著做一名趟子手,已可謂進展神速了!

  不幸中的萬幸是彌羽並不是以捏碎琵琶骨的方法廢了他的武功,而是以真力貫入他的穴道沖擊心脈,把他的內家真力震散!否則,他就水遠也不可能重練武功了!

  到了第六天晚上,寧勿缺終於下定決心!他對丁凡韻道:“如果明天還沒有船隻靠近這座島,那我們便不再等待,分頭游過江去。”

  丁凡韻淡淡地道:“我不同意。”

  寧勿缺一愕,道:“為什麼?如果一年都沒有船來島上,那我們就在這兒過一年嗎?”

  丁凡韻道:“我是不同意分頭游過去!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嗎?其實分開來又有什麼用?要截你的人還能不知道我與你在一起嗎?一個女孩子家橫湖而渡,誰見了不會起疑心?”

  寧勿缺搔搔頭,道:“我… …是……是不想連累你。”

  丁凡韻輕聲道:“別忘了我與殺人坊之間的仇恨絕不比你淺!”

  寧勿缺站起身來,大聲道:“好。如果明日還沒有船來,我們一起橫渡!”

  話音剛落,便見窗外閃過一道亮光,那是閃電的光亮,如銀色的怪蟒般劃破了夜空!

  少頃,“轟”地一聲巨響,連他兩人似於都略略有些震顫了。

  寧勿缺嘀咕道:“莫名其妙怎麼打起雷未了?”

  又是一道銀色的驚電劃空而過!

  起風了,而且很大,把木屋的門吹得砰砰直響!

  風從窗戶、門縫中直灌而入,帶來了颼颼涼意,也帶了淡淡的魚腥味!

  雷電越來越密集,木屋內也隨之一明一暗。

  風越刮越緊,像一頭怪獸般在屋外亂竄!屋後的樹林在大風的肆虐下,發出了嗚咽之聲!

  “咔嚓”、“嘩啦”之聲響起,而且聲音頗大!

  丁凡韻不由自主地挨近了寧勿缺,惶然道:“是什麼聲音?”

  寧勿缺平靜地道:“是外面的竹籬被刮走了。”

  丁凡韻道:“那……那我們的木屋……”緊張中,她在“木屋”前加了一個“我們的”。

  寧勿缺不由笑了,他道:“你放心,難道沒有發現我們的木房是用圓木而不是木板搭成的?而且立著的圓木之間總有空隙!”

  他故意把“我們的”二字咬得重重的。

  丁凡韻意識到了她的失態,不由嬌嗔道:“還敢取笑我?”

  沒等寧勿缺答話,“轟”地一聲暴響,然後便聽到大雨傾盆而下的聲音!

  寧勿缺道:“我說呢,怎麼今天傍晚我見了那麼多小蟹爬上岸來!原來是有一場大雨即將來臨了。”

  丁凡韻憂鬱地道:“下這麼大的雨,湖水一漲,我們等到船隻的機會就更小了!”

  寧勿缺經她一說,也擔憂起來,想了想,忍不住地道:“說不定幾條江同時一發水,湖水急漲,我們這個島都會被淹沒了呢!”

  丁凡韻脫口道:“那也沒什麼!”

  寧勿缺驚訝地望著她,道:“沒什麼?我們就有可能要被捲入湖中,說不定還要葬身湖底呢!”

  一陣風從門縫直貫而入,搖曳不定的油燈終於滅了,屋內一下子變得非常昏暗,只見不時閃起的電光照得木屋裡一明一暗的。

  黑暗給了丁凡韻很大的勇氣,她道:“自然沒什麼,只要……只要與你在一起!”

  一陣沉默,風也停了,只有無邊無際的落雨之聲!

  丁凡韻心中很是忐忑!正當她不安之際,自己的手忽然被一雙溫暖有力的手握住了,黑暗中響起了寧勿缺低沉有力的聲音:“不,韻兒,我們是在一起,但也要活著!”

  丁凡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她的心卻在歌唱、歡呼!

  “他終於不再稱我為丁姑娘了!他……他竟叫我韻兒!”丁凡韻在內心深處不斷地念叨著這句話,已激動得透不過氣來!

  她忽然反握著寧勿缺的手,有些語無倫次地道:“寧大哥……我……我要永遠與你在一起!我……真是離不開你了。”

  她的淚滴在了寧匆缺的手上。

  寧勿缺沉默了一陣子,方道:“可我已是成了親的人,而且我深愛著阿陌,只怕我永遠也忘不了她,這對你來說,豈不是很不公平?”

  丁凡韻道:“不,我什麼都不在乎!只要你不討厭我,只要能與你在一起,即使你不喜歡我,我……也是高興得很!我會像紫陌姐那樣對你,你信嗎?寧大哥。”

  封閉的心扉一旦被打開了,便再也無法合攏,丁凡韻似乎轉瞬成了另外一個人,她不再羞澀、拘謹,而導那般的熱情、直接!

  寧勿缺被這個文靜而溫柔的女孩敞開的心扉深深打動了!

  沒有人能夠拒絕真誠而美麗的感情,寧勿缺的內心深處對丁凡韻又豈是毫無感覺?如果說以前這種感覺並不明顯,那麼這幾日的共處已使這種感覺滋生蔓延了。

  他不由伸手摟住丁凡韻的纖纖細腰,將自己滾燙的吻深深地印在她那香柔的唇間!

  一種近乎暈眩般的感覺襲遍了丁凡韻的全身!她熱烈地響應著寧勿缺的動作,讓自己激情洶湧的身軀深深地融入寧勿缺的摟抱中!

  兩顆年輕的心緊緊相依相偎,兩個年輕的身軀交纏廝磨著。

  他們忘卻了屋外的風雨,忘卻了外在的一切!彼此心中有一種共同的想法——我的眼裡只有你!

  他們之間掀起的風雨與自然界的風雨相呼相應…

  寧勿缺終於在“嘩嘩”的水浪聲中醒了過來。此時,天已亮了,雨也停了。

  丁凡韻躺在他的身側,嘴角上有一絲幸福的笑容。寧勿缺心中升起一種男人征服女人的滿足感。他輕手輕腳地起身,要去看一看為何水浪聲如此的近。

  寧勿缺打開木門,向外一看,竟與一個中年漢子打了個照面!

  兩人同時“啊”了一聲,迭聲道:“你……你是什麼人?”

  那中年漢子竟是站在一艘船的船頭上!原來昨晚一夜暴雨,鄱陽湖接納了幾條大江注入的洪水後,已經暴漲,水竟漫到了木屋門前不到五尺遠的地方!

  中年漢子的船頭剛好對著木屋的正門。這中年漢子皮膚黝黑髮亮,顯得有點短小精悍,一看便知是在風浪中摸爬跌滾過來的水上人!

  寧勿缺一見這船,不由高興地道:“這船是……是你的嗎?”

  這話問得有些奇怪了,船上只有中年漢子一個人,自然是他的,而中年漢子問的卻比寧勿缺所問還怪!他似乎極為吃驚地道:“你……你真的是從這屋子裡出來的?”

  一臉的不敢相信。

  寧勿缺不由笑道:“當然,我在這兒已經住了好幾天了。”

  中年漢子像撞見了鬼似的失聲驚叫道:“你竟在這兒住了好幾天?吃這兒的,睡這兒的?”

  寧勿缺點了點頭,茫然道:“有什麼不對勁嗎?”

  中年漢子死死地看著他:“你沒有遇上什麼意外之事?”忽然他又大叫一聲:“啊,還有一個人!”

  寧勿缺一回頭,卻是丁凡韻也走到門前了。

  中年漢子如此一驚一乍的倒把寧勿缺也嚇了一跳,他定定神,懇切地道:“這位大哥,能將我們載到對岸去嗎?”

  中年漢子一迭聲地道:“不行,不行。”一撥搖舵,竟要掉轉船頭!

  寧勿缺沒想到他會如此乾脆地拒絕了,不禁一愣,想到自己等了整整六天,可不能就這樣放過眼前的機會。

  於是他不顧前面就是混混的湖水,衝上前去,一把抓著船沿,道:“請你無論如何也要幫我這忙!”

  中年漢子驚慌失措地道:“我不能幫你……你可不能害了我!”

  寧勿缺迷惑地道:“你幫我一個大忙,我感激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害你?”

  中年漢子卻道:“我若是讓你們上了我的船,便會招來殺身之禍!你快些鬆手!我可是上有老下有小,大大小小幾張口全靠我養呀!”

  說著,他便蹲下身來用力於掰開寧勿缺的手!

  人影一閃,丁凡韻已掠至船上,動作之快,在中年漢子這樣的人眼中幾於與神仙鬼怪無異了!

  中年漢子心一涼,一屁股坐在船上,他知道這兩個人是想趕也趕不走了。

  丁凡韻伸手將半截身子浸在水中的寧勿缺拉上船來,轉身對中年漢子道:“得罪了,可我不明白為什麼送我們一程便會給你招來殺身之禍?”

  中年漢子沒好氣地道:“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丁凡韻道:“自然是真不知!”

  中年漢子沮喪地道:“難怪你們連木屋中的東西也敢動用。”

  寧勿缺有些明白了,他道:“是不是動用了屋裡的東西,便會惹禍上身?”

  中年漢子道:“在這湖上討生活的人,誰不知道這一點?你們要上我的船,豈不是也把禍端引到我的身上了?”

  言罷一陣搥胸頓足,悲聲接著道:“完了,完了,我是撞了哪一方的神靈,要遭這樣的報應?”

  寧勿缺與丁凡韻對視一眼,心中都明白了這是彌羽造的孽。彌羽為了不讓湖上漁人上這個島,定是殘害了不少無意中上了此島的人,從而使人們對這個島望而卻步!

  寧勿缺道:“既然這兒有此種危險,那你為什麼還要來此?”

  中年漢子道:“我是來捕這一帶的香魚的。此島四周水底都是怪石林立,平時船隻根本無法靠近。乘著今天水漲了,我就起了個太早,指望能有個好收成。哪知道會撞上你們兩個人?唉,早上出門時我媳婦說她眼皮老跳,而且是左邊的那隻……”

  寧勿缺打斷他的話:“左眼跳是有財啊!”

  中年漢子哭喪著臉道:“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寧勿缺忽然在腰間一摸,把什麼東西往中年漢子手中一遞:“看,這不是財是什麼?”

  中年漢子低頭一瞧,臉都白了。寧勿缺的手上是一塊剔透的—上等靈玉!

  這是他成親時九幽宮婢女綴在他的新郎服飾上的。

  寧勿缺把玉佩往中年漢子手裡一放,道:“你放心,這不是從木屋裡拿出來的,快開船吧。”

  中年漢子打著哆嗦道:“這……這只怕能換一頭大肥豬吧?”

  寧勿缺失聲笑道:“如果你用它換一頭肥豬,那你就是比豬還笨了,它可少說也能換一百頭大肥豬!”

  中年漢子手一顫,靈玉差點墜入水中,兩隻手來回倒騰著這塊玉,像是怕燙著了手。

  丁凡韻故意一闆臉,沉聲道:“如果你還不掉船回去,我不但要收回這塊玉,還要一腳把你踢進湖中!”

  中年漢子一驚,心想:“這女人'呼'地一下子就飛出了一二丈,我可惹不起!”趕緊道:“好,好,我就豁出去了!”

  ※※※

  鄱胭湖岸的一個小城——千水城。

  千水城歸屬江西,位於鄱江入湖口,約有二三萬人聚居。因水運便利,竟是商販雲集,酒樓林立,少不得還有賭場、妓院、大都會!

  小城西頭的太景酒樓,在其二樓雅座窗邊,有一男一女相對而坐,男的頭上帶著個斗笠,一直不肯摘下。

  他們正是寧勿缺、丁凡韻。兩人不希望被殺人坊的人發現行踪,所以匆匆用完飯,便要離桌下樓!

  正這當兒,只聽得樓下傳來掌櫃帶著哭腔的哀求聲:“各位大爺高抬貴手,切莫再上樓了,小店乃微本經營,賠不起啊!”

  寧勿缺一愣,卻聽得鄰桌有人嘆息道:“這些叫化子又來了,若是麻幫主在,他們豈敢如此放肆?”

  寧勿缺一聽到“麻幫主”,心中一動,一把擋住了已經站起身來的丁凡韻,使得她又重新坐了下去。

  這時,樓梯上傳出了嘈雜的腳步聲,似乎上來的人還不少。“咚咚”之聲使酒樓都有些顫了。

  掌櫃忙跟上,並大叫:“你們不能上呀……”聲音突然一下子中斷了,然後便響起肉體之軀連續碰撞樓梯的聲音,掌櫃的竟是從樓梯上滾將下去了。

  樓上的客人都有了驚惶之色。

  一聲怪笑,樓梯口閃出一個精瘦的叫化子,肩上搭著六個布袋,竟是丐幫的一個六袋弟子!他的身後又有七個小叫化,其中還有一個四袋弟子。

  精瘦的叫化子雙手一抱,團團打了個環揖,怪笑道:“叫化子秦九斤有禮了。”

  丁凡韻皺了皺眉,她知道依丐幫的規矩,除了是與江湖同道交往時要自報名號之外,對普通百姓一律不得自稱名號。這秦九斤身為丐幫的六袋弟子,不可能不知道這規矩。

  二樓有十幾個客人,沒有人應聲。

  秦九斤一揮手:“兄弟們,這些大爺全是有錢的主,求他們施捨一些吧。”

  他身後的七名丐幫弟子便一湧而上,先圍住東首的一桌人。

  那四袋弟子道:“幾位大爺量大福大,請行行好,賞點給叫化子吧!”話說得沒錯,可那語氣卻極不中聽。

  桌上一個五旬儒生趕緊從懷中掏出一些碎銀來,遞了過去。

  那個四袋弟子接了過來,似笑非笑地掂了掂,突然反手一掌揮出!

  “啪”地一聲扇中了老儒生的臉,竟將老儒生打得飛了出去!砰然落在地上,好不容易才掙扎著爬了起來,張嘴一吐,已有三顆血淋淋的牙在手心!

  那四袋弟子冷笑道:“憑這麼一點就想把我們兄弟打發走嗎?我們可是誠心向你乞討,你老人家怎麼一點也不識抬舉?”

  他猛地一舉砸在了桌上,桌子立即四分五裂,他冷聲道:“我已說過,量大福大,如果你們氣量太小,只怕要惹禍上身了!”

  說完,他又逼近一個商賈模樣的人,在他耳邊輕輕地道:“大爺,我看你倒像是個量大的人,你說是不是?”

  那人臉色一下子蒼白了,如雞啄米般地點頭道: “是是是……”趕緊把手伸進懷中,掏出一把白花花的銀子,大概有五六兩,咬咬牙,把它全送到了那個丐幫四袋弟子手中,惶然道:“叫化子大爺,這是……這是孝敬您老的。“那四袋弟子怪笑道:“這就不對了,是大爺你賞給我的。”

  商賈趕緊道:“是……是賞給叫化子大爺的。”

  他一直強作笑臉,可那笑比哭還難看!

  那四袋弟子滿意地笑了,正待轉身,卻聽得“當”地一聲,回頭一看,那商賈的懷中掉下了二片金葉!

  商賈那胖胖的臉上一下子冒出豆大的汗來!他“撲通”一聲脆倒在地上,惶然道:“叫化子大爺高抬貴手,沒了它我們一家六口可得全去跳湖了,叫化子大爺,你……你不能要我的命根子啊!”

  那四袋弟子邪邪一笑:“幹嘛要跳湖?實在無路,可以做叫化子麼?”他蹲下身來,商賈趕緊抓起地上的兩片金葉,死死抱在懷中!

  那四袋弟子嘆了一口氣,突然飛出一腳,正中那人肋部!只聽得一聲脆響,竟是骨頭折斷之聲!

  商賈發出如嗥慘叫,向後急倒,立即暈死過去了。

  寧勿缺勃然大怒,他揮掌猛地向桌上拍去!

  卻沒有拍響,因為丁凡韻的右手疾出,架住了他的手!丁凡韻低聲道:“不能暴露行踪!

  丐幫弟子耳目眾多,消息會很快傳開!”——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0 14:11
第十卷第八章丐幫清譽
  寧勿缺正待開口,卻聽得衣袂掠空之聲響起,順聲望去,卻見樓上已多了一個人,竟也是丐幫弟子,而且肩上也是六個袋子!此丐幫弟子年約四旬,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

  只聽得此人大吼一聲:“秦九斤,你竟敢違反我幫幫規,強討惡乞,濫殺無辜!我們丐幫已容不下你這樣的無恥之徒!”

  秦九斤,怪笑道:“劉婁子,你管得也未免太寬了吧?這兒可不是你的一畝三分地!”

  劉婁子怒吼道:“你壞我丐幫清譽,我要除了你這叛徒! ”他臉上刀疤漲得通紅,顯然已是怒不可遏!

  秦九斤冷聲道:“劉婁子啊劉婁子,昨天我剛剛見過方長老,他對我的所作所為很滿意。

  同是江湖幫派,憑什麼我們丐幫就得吃苦受累?我們要開前人不敢開的先河!老是墨守陳規,怎麼能振興丐幫的千秋大業?”

  劉婁子道:“方長老他……他……”

  秦九斤道:“方長老他怎麼了?”

  “他……他放屁!”劉婁子衝口而出!

  秦九斤冷聲道:“辱罵幫中長老,以下犯上,按幫規第十九條,該廢去武功或廢一隻手臂!”

  劉婁子怒極反笑,將手中打狗棒用力一頓:“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廢我武功!”

  秦九斤一聲怪嘯,飄身而進,手中打狗棒暴起,化作漫天棒影,向劉婁子盤掃過去!用的正是打狗棒法!但與麻小衣比起來,卻是相差甚遠!

  劉婁子冷哼一聲,打狗棒斜斜橫掃,雙足一錯,身子急旋,已化去了秦九斤的攻勢!

  兩人立即戰作一團,一時難解難分!

  樓上的客人見勢不妙,便要藉機下樓。但卻被另外的七個丐幫弟子擋住!在這當兒,寧勿缺與丁凡韻都未起身,於是便顯得有點惹眼,那四袋弟子向他們看了幾眼,有些警惕!

  劉婁子與秦九斤所施展的是同樣一樣的武功,又都是六袋弟子,武功的確難分高下。劉婁子的棒法使得雄渾一點,而秦九斤則精絕不少。

  二個人用的都是豁命的打法,以快打快,恨不能一招便致對方於死地,而事實上相互已對拆了五六十招、仍是難分高下!

  秦九斤的打狗棒一顫,在對方的打狗棒上一沾驀彈,暴撩劉婁子後頸!

  這一招他們都已使過,劉婁子正要依招變招,忽聽得有人道:“何不以棒作槍,點打他的'血海穴'?”

  劉婁子聽得分明,中途突然變招,直扎秦九斤的“血海穴”。

  秦九斤神色一變,暴退二尺!

  “左腳'足三里'穴!”那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劉婁子一招佔了上風,便仍舊依言而行!

  秦九斤竟被逼得又退了一步!

  “斜撩右肋……變撩為轉,掃擊右胸……直扎'極泉穴'!”那人的聲音仍舊源源不斷,而劉婁子便照打無誤。

  秦九斤已是手忙腳亂,打狗棒法也被逼得亂了套!

  那個四袋弟子又驚又怒,循聲望去,便看到了是寧勿缺在搗鬼!他一聲暴喝,掄起打狗棒,長射而出!

  還未等他靠近,突然兩股詭異至極的相反力道同時擊中他的身子,一聲慘叫,他已如同—只陀螺般飛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一側的牆上,然後軟軟地滑了下來、倒地暈死過去!

  剩下的幾名弟子突遇此變,哪敢再上前?全縮到了一個角落中!

  方才是丁凡韻出的手,她的“空虛掌”又豈是區區一個丐幫四袋弟子所能抵擋的?

  而提醒劉婁子的正是寧勿缺。他親自目睹麻小衣使過打狗棒法,以寧勿缺的武學修為,雖然只看過幾遍,但對打狗棒法的內在精髓的了解卻遠在劉婁子、秦九斤之上。

  秦九斤暗暗心驚,他看出了寧勿缺來頭有些蹊蹺,但此時他自顧已是不暇了。

  劉婁子與寧勿缺的配合越來越默契,當寧勿缺說到“中封穴……倒捲!飛出去!”時,劉婁子已封住了秦九斤的右足“中封穴” ,再順勢倒捲,秦九斤的身軀果真飛了出去,從一個窗戶穿射而出!

  “砰”地一聲,是秦九斤落地之聲!他的穴道已被封住!從這麼高的地方落下去,恐怕夠他受了!

  剩下的丐幫弟子神色大變,趕緊抬起暈死的那個四袋弟子,抱頭鼠竄般慌忙下樓而去!

  樓上的客人這才鬆了一口氣,都向寧勿缺投來欽佩的目光!

  劉婁子走至寧勿缺身前,深施一禮,道:“多謝少俠仗義相助。”在他看來,寧勿缺顯然是江湖中人,於是便不以大爺之類的名號稱呼他了,再看他衣著打扮及在他對面而坐的丁凡韻,便斷定斗笠下一定是個年輕人。

  寧勿缺道:“在下一向聽說貴幫幫規嚴謹,為何秦九斤如此胡作非為竟沒有受到懲治?”

  劉婁子沉默了。

  寧勿缺忙道:“在下問得冒昧了。”站起身來,向劉婁子拱了拱手,道:“聽秦九斤的口氣,好像這兒是他所轄範圍,劉兄弟可要防範著點,免得他不依不饒。”

  然後便對丁凡韻道:“我們走吧。”

  劉婁子忙道:“哎,所謂家醜不可外揚,我們邊走邊談如何?”

  丁凡韻接過話頭道:“也好。 ”她知道劉婁子是不想當著酒樓上這麼多人談論幫中之事。

  三人下得樓下,寧勿缺用綴在香袋上的一顆綠寶石換來的銀兩付了飯資,又一併將被秦九斤打壞的物甚照價賠了,這才離去,掌櫃感激得對著寧勿缺直作揖,並送了他們好長的一段路程才迴轉。

  到了較為偏僻之處,劉婁子方道:“雖然我識不得二位,但我知道二位一定是俠道中人,將幫中之事告訴二位也無妨——其實,武林同道多少已經知道一些了。”

  他道:“自從幫主戰死之後,我們丐幫便群龍無首了。按理幫中應該盡快選出新的幫主,以號令全幫。只是九幽宮一戰,我們丐幫六大長老陣亡三人,剩下的三位長老中郭長老身受重傷,至今未曾痊癒,於是,所有的重擔全壓了方長老、洪長老身上了。”

  “方長老十幾年前便曾與我們麻幫主爭過幫主之位,但他如何能比得上麻幫主?自然敗下陣來,他雖然心中不平,但麻幫主深受丐幫上下擁戴,其聲望不在任何前任幫主之下,所以方長老也只能把不平壓在心中。而洪長老為人雖然極具俠義之心,但他的心計不如方長老。

  自麻幫主不幸去世之後,方長老便盡耍心機,竭力拉攏幫中弟子,要大 夥兒擁戴他為幫主。”

  “我們對他的為人都很清楚,論武功。心智,的確不錯,可惜太過工於心計,且心胸狹窄,若擁護這樣的人為幫主,無疑是幫中的不幸!”

  他嘆了一口氣,繼續道:“擁戴洪長老的人雖比擁戴方長老的人多些,但方長老能言善道,很會耍些伎倆,又散佈一些古怪言論,幫中數万弟子自然有個良莠不齊,不少人經不起他的誘惑,而紛紛偏向於他。再說又沒有一個可以震懾幫中眾弟子的人,於是那些不肖弟子便在江湖中做出了很多可惡的行徑,內部也是紛爭不息,丐幫偌大一個幫派,已與一盤散沙無異!”

  這錚錚男人說到這兒,眼圈竟已紅了!

  寧勿缺不由暗道:“這人倒是忠心耿耿!”於是他道:“你不必過於擔憂,丐幫乃浩瀚大幫,自有無窮無盡之潛力,我想總會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劉婁子搖頭嘆息道:“其實像這般混亂不堪的又豈只是我們丐幫?華山、武當、青城、唐門……如今有幾個幫派是風平浪靜的?”

  寧勿缺與丁凡韻聞言震驚至極!他們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寧勿缺強自定神道:“劉兄弟何出此言?”

  劉婁子看了看他,道:“少俠難道還不知道麼?那次群豪圍剿九幽宮一戰,武林同盟大獲全勝,可是……可是在撤回之時,主戰船突然爆炸,船上一百多人無一生還!“寧勿缺呆呆地站在那兒,再也說不出話來,劉婁子的聲音似乎也變得遙遠無比:“船上載的可都是當今武林中的精英!每一個人都是可以獨當一面的絕頂高於!如無雙書生、房畫鷗、歐牧野、天羅道長、荀戰、唐伯仲……他們一亡,江湖能不混亂嗎?武林能不是危機四伏嗎?大廈將傾,厄運堪憂啊i”

  他再也說不下去了。

  寧勿缺一把抓住他的手,惶然道:“你說'無雙書生'他老人家當時也在主戰船上?”

  劉婁子道:“不錯。”

  寧勿缺只覺手腳冰冷!他雖然早已猜到有這種可能,但卻一直希望這不會成為事實,如今,他那美好的願望已完全破滅了!

  寧勿缺緩緩轉身,面向鄱陽湖方向,低聲呼喚道:“師父!”已是哽咽不能成語!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如何能不傷悲?

  劉婁子一震,失聲道:“你……你是寧少俠?”

  “無雙書生”收寧勿缺為徒之事雖然發生沒多久,但江湖中可謂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眼前此人稱“無雙書生”為師父,除了寧勿缺還會有誰?

  寧勿缺彷彿沒有聽見他的話,仍是呆呆地站著。

  丁凡韻向劉婁子微微點了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測。

  劉婁子望著寧勿缺道:“人死不能複生,寧少俠應當自重節哀。”

  寧勿缺喃喃地道:“我明白了,謀害我師父等人的根本目的,並不是為了殺人而殺人,而是讓整個武林陷於一片混亂之中!他們這一著棋走得太狠辣了,而且看樣子已達到了他們的目的!我不知道他們下一步該怎麼走……”

  劉婁子道: “寧少俠分析得很有道理,只是九幽宮已滅,難道還有別的邪惡勢力要與整個武林正道為敵嗎?”

  寧勿缺點了點頭,道:“他們比九幽宮更可怕,因為他們比九幽宮更隱蔽!”

  劉婁子忽道:“據說寧少俠的武功已不復存在了,是這樣的嗎?”

  寧勿缺心中暗道:“這事傳得還真快。 ”口中卻道:“不錯。”

  劉婁子擔憂地道:“'無雙書生'等前輩雖然被害至今也不過六七天,但整個武林可謂已混亂不堪,寧少俠這般在江湖中行走,豈不是有點危險?”

  寧勿缺 然道:“只能是知其不可而為之了。”

  劉婁子肅然道:“寧少俠不應當如此想!”

  寧勿缺驚訝地道:“為什麼?”

  劉婁子道:“我以前雖不曾與寧少俠見過面,但卻已聽我們幫主幾次提起過你,他對你評價極高,說你必將是年輕一代中最出色的人,而且你在'空劍山莊'一役中的表現也證明了這一點。能得我們幫主如此推崇的人可謂屈指可數了。”

  寧勿缺趕忙道:“在下乃武林後進,怎能當得如此誇獎?”

  劉婁子自顧說道:“如今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均已遇害,如果有什麼人出來興風作浪,就得依仗寧少俠這樣的年輕人了。”

  寧勿缺有些沮喪地道:“現在貴幫的任何一名弟子都可以把我擊敗了。”

  劉婁子正色道:“不,你可以東山再起。老實說,一年多前我根本就未聽過寧少俠的大名,而一個多月前,寧少俠已是名滿天下了。只要寧少俠願意,你完全可以再創一個更大的奇蹟!這對整個武林來說,不啻於一個天大的福音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道:“我倒有個主意,不知當不當說。”

  寧勿缺道:“但說無妨!”

  劉婁子清清嗓音,道:“我們幫中有一個易容高手,與我私交甚厚,而且為人仗義,寧少俠不妨假他之手,化作其他面目行走江湖,待到功力復原之時,再恢復本來面目不遲!”

  頓了一頓,他又道:“恕我直言,寧少俠可能會覺得這樣做有失體面磊落,但千百年前的人尚能臥薪嘗膽,何況今日?為了武林之安危,望寧少俠能答應老夫的請求?”

  丁凡韻道:“劉 輩也是為了大局才提了這個建議,寧大哥,你應該答應他。”

  寧勿缺沉思了片刻,終於點了點頭。

  劉婁子高興地道:“我這便去找他。”

  寧勿缺道:“莫急莫急,我還有一事麻煩要前輩,請前輩替我留意一下'振陽'鏢局的總鏢頭元曲現在何處?”

  劉婁子道:“元曲?他已經死了!”

  “死了?”寧勿缺與丁凡韻齊齊一驚!丁凡韻,忙道:“難道是紅、黃二怪殺死的?”

  劉婁子道:“不太可能。紅、黃二怪雖然狠辣古怪,但他們行事倒不失磊落,元曲死了之後,南北二十六鏢局副總鏢頭曾追查過紅,黃二怪,但他們矢口否認。按二怪的性命,若元曲真是他們所殺,那他們絕對不會不敢承認。”

  丁凡韻心道:“大概真的不是他們殺的,因為我曾說過必須是活捉了他來見我,紅、黃二怪為了不再受到'捉鬼老奶奶'的追踪,一定不會違了我的本意!”

  那麼,又會是誰殺了元曲?

  寧勿缺暗道:“我所知道的與殺人坊有瓜葛的只有四個人:替方雨診治過傷勢的蔡老先生、振陽鏢局的鏢頭元曲、苦木。左邊城,這四個人已死了三個,剩下的只有一個郎中'蔡老先生'了。”

  他暗忖道:“從這個所謂的'蔡老先生'的身上,能不能找到線索呢?”

  他覺得“蔡老先生”極可能是一個小角色,如果元曲是因為殺人坊為了殺人滅口而死,那麼“蔡老先生”自然更無法逃過這一劫。

  他腦中突然閃過一道亮光:“能不能從已亡的二十六鏢局蕭總鏢頭身上著手?他的死本就很蹊蹺!”

  二十六鏢局的三任總鏢頭走馬上任,個個來歷都有些古怪,二十六個大鏢局能容忍他們這樣的人做總鏢頭,極可能是因為他們身後還有一股可怕的力量一一這一點,寧勿缺曾聽飛鷹鏢局的鏢頭嚴萬說過。

  這股可怕的力量會不會就是殺人坊?

  有這種可能,振陽鏢局是二十六大鏢局之一,它的鏢頭是殺人坊之人,二十六鏢局總鏢頭也就有可能是殺人坊的人。

  假設這是事實,再假設主戰船被炸之事也是殺人坊所為,那麼殺人坊就太可怕了!

  那麼,主戰船的被炸到底會不會是殺人坊之人所為呢?

  他略一思忖,便想到炸爆主戰船的人必須是有機會在船上安放炸藥之人!

  什麼樣的人有機會在船上安放炸藥並且不會被眾人發現?

  自然一定是在這般船還沒有載著師父、房畫鷗他們之前就必須裝好炸藥、而這時候能接觸船隻的人會是什麼人呢?

  重要的是這個人還必須能夠斷定這艘船一定是供房畫鷗、無雙書生他們這一百多位頂尖高手乘用!

  能夠斷定這一點的人絕對不會有幾個。房畫鷗是可以斷定的,換了以前,寧勿缺會懷疑他,但劉婁子說他也已在這一次爆炸中遇害了,若這一切是他所為,那他不可能把自己也炸死。

  他師父“無雙書生”也是有可能斷定這一點的,因為在上船之前只要他建議乘某艘船,眾人一定不可能反對。可寧勿缺相信自己的師父,而且師父也已遇害了。

  對,不能在船上的人中找。

  寧勿缺一副深思之狀,神色凝重,丁凡韻與劉婁子都不敢打擾他。

  寧勿缺忽道:“不知圍攻九幽宮的船隻都是由何而來的?”

  劉婁子道:“所有船隻都是由水路第一號人物'水箭'曹棲調集的。

  寧勿缺著有所思地道:“曹棲?”他曾在風雨樓中見過曹棲,對敢於直言的曹棲印像還是不錯的,難道會是他在從中搗鬼?

  至少,曹棲是有機會的。

  於是,寧勿缺道:“曹棲這次有沒有遇害?”

  劉婁子道:“沒有。”

  沒有?

  寧勿缺心中暗道:“有機會一定要從曹棲身上查查看。就算他與此事無關,但他也極有可能提供一些有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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