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無雙七絕 作者:龍人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19 13:58:5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1 20107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0 13:06
第八卷第九章鎮宮邪寶
  寒夢的聲音再度響起:“寧公子,你不用再作徒勞之掙扎了,那樣只能使你更痛苦!說起來,用我們聖宮三件鎮宮之寶中的'天妖網'伺候你,也算是你的榮幸了。”

  寧勿缺大喝道:“臭婊子,快將你小爺放了,要不就乾脆一刀殺了,否則你會後悔的!”

  他此時最擔心的是寒夢會用他來挾制“無雙書生”,所以他要設法激怒寒夢,若能以一己之命保住這千百條人命,那死又有何憾?

  寒夢“咯咯咯”一陣嬌笑: “沒想到寧公子也會罵人,倒更討人喜歡了,我怎麼會殺你?

  你還大有用處呢!”·

  寧勿缺暗暗叫苦,對方一直未現身,也不能看到自己,但卻能夠輕易便讓自己上當中計,不愧是女中毒梟!自己心中所擔心的事,她不可能想不到!

  這其間,他一直沒有放棄掙扎,試圖破網而出,哪知以他那驚世駭俗的功力,竟然未能掙破區區一張網!

  相反,他越掙扎,網收得 緊,網上的倒刺已將他扎得體無完膚!

  寧勿缺所擔心的事終於來臨了,只聽得寒夢高聲道:“姓寧的小子已落在我手上,不想讓他死的人就立即棄刀投降!”

  寧勿缺心猛地一沉,他知道自己的命在其他人眼中無所謂,但在丁凡韻、“無雙書生”

  心中還是有些分量的.而九幽宮使出這一招,也會動搖群豪的軍心!

  情急之下,寧勿缺心生一計,也大聲道:“別上這妖女的當,我寧某怎麼會受到她的挾制?且看我再殺一人!”

  他將內家真力貫入聲音中,想必莊內的每一個人都已經聽到了.寒夢冷哼一聲,顯然對他這一手是又氣又恨.寧勿缺只覺一陣幽香撲鼻而來,一張冷俏至極的臉出現在他的面前!正是寒夢.

  寒夢冷笑道:“寧公子,現在你這模樣可不夠瀟灑!”

  寧勿缺閉上嘴,一言不發.他不能讓群豪聽到他與寒夢的對話聲。

  寒夢嬌聲笑道:“寧公子,你就認命吧。就算你不開口,你帶來的一群飯桶也一樣逃不了全軍覆滅的命運!我還以為你能夠像破我的'飛蛇'那樣破了我的'附骨蚊',沒想到你連試都沒來得及一試,便已被擒了.”

  寧勿缺幾乎把鋼牙咬碎了!

  寒夢幾乎是附在他的耳邊說話:“與其讓這些飯桶一個個地死去,倒不如棄械投降,至少可保得一命!”

  寧勿缺眼欲噴火!

  寒夢嘆息一聲,站起身來,緩緩地道:“你不開口,我看你能撐多久!”

  突然飛起一腳,正中寧勿缺的“氣海穴!”

  寧勿缺只覺心中一陣翻江倒海,逆血上湧,立即汗如雨下!

  但他卻末哼一聲!因為痛苦極難忍受,他的額頭已是青筋暴起!

  看不清寒夢的臉,卻聽得她冷聲道:“拿刀來!”

  然後,便見寒夢復又蹲下身子,手中已多了一把鋒利無比的尖刀!

  寒夢看著寧勿缺道:“寧公子,你什麼地方最怕痛?是這兒嗎 ?”

  她手中的刀尖抵在寧勿缺的腹部,刀刃之冰涼侵入了寧勿缺的軀體!

  寧勿缺目欲睥睨!

  “是這兒嗎?”寒夢的刀又點到寧勿缺的右手手背,寧勿缺此時已被“天妖網”緊緊網住,根本不能動彈絲毫!他只能以沉默來對抗寒夢的羞辱!

  寒夢嘆息道:“這可是一隻使劍的好手.”寧勿缺心中不由一沉,暗想:“她要是廢了我的右手,我以後又如何再用劍?”但又想到自己落入了對方的手中,連命都保不住了,何況是一隻手?

  寒夢的刀尖劃開了寧勿缺右手背上的肌膚,倏地一揚手,寧勿缺心臟便癇得猛地一縮!

  但真正痛的地方不是他的右手,而是右腿內側!

  寧勿缺覺得嘴中有點咸,原來是不知不覺中已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

  寒夢的刀深深地紮在寧勿缺的腿部,然後緩緩地絞動著!

  寧勿缺一張俊臉立即扭曲得不成樣子,整個身軀也不由自主地劇烈顫動!

  寒夢媚笑道:“寧公子,感覺如何?你為什麼不叫出聲來?叫出聲來你會好受一些!痛可是痛在你身上,如果你就這麼死了,他們又怎麼會知道你是為了他們而死的?”

  她的刀突然又用力挺進,己將寧勿缺的右腿刺穿!

  寒夢在他耳邊道:“寧公子,這又是何苦呢?我可是還有許許多多的手段等著你!如果一種種地品嚐過去,你就會恨自己為什麼還活著了!”

  寧勿缺忽然發出低沉且變了形的“呵呵”笑聲,他死死地盯著寒夢,一宇一字地道:

  我要XXXX一百次,再把你卸成一百塊!”

  寒夢突然大笑起來,直笑得花枝亂顫,笑罷,她方道:“你以為這樣說我就會殺了你嗎?

  可惜你錯了。你很恨我對不對?我就是要讓你恨我,你心裡恨上了我,就不會輕易選擇死亡,因為你要報仇!如果你現在就死了,那豈不是成了一個冤死鬼?”

  寧勿缺猛地一驚!因為他果真是打算激怒對方然後讓對方殺了自己,而寒夢的話卻提醒了他.

  他心中大呼道:“不,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我要親手殺了這個魔鬼一般的女人!”

  但現在對方只要一橫心,便可以殺了他!寒夢終於把刀子抽了出來,她道:“把這小子拖走!要用二十個人看守著他!”

  網一緊、寧勿缺便被人貼地拖走了!網中的寧勿缺,其心中之痛苦,比肉體上的痛苦更甚!

  要想逃脫,只有暫且忍辱負重!

  ※※※

  △△△

  “無雙書生”在西莊的情況也並不是很好,所幸有一股微風從西側山坡吹了過來,便使“空劍山莊”最西側的狹長地帶煙霧很淡!

  “無雙書生”在“針蚊”襲擊過來時立即提運內息,一股無形之勁風將他的身軀籠罩住,“針蚊”自然再也無法近身!

  但其他人則不能做到這一點了,“無雙書生”之目力無人能及,所以他所看到的被“針蚊”襲擊後慘死子九幽宮人手中的群豪就格外多些,群豪一旦被“針蚊”叮咬,立即全身奇癢無比,招式亦因此而大亂,最後不由自土地滿地跌滾抓撓!

  如此一來,又如何能與九幽宮的人對抗?

  “無雙書生”生平何嘗受過這樣大的挫折?狂怒之下,已將自己的武功發揮至極限!

  劍光如雨,遮天蓋 ,九幽宮的人幾乎與之一接觸立即送命!

  饒是如此,仍是無法改變戰局,畢竟這是上千人之戰鬥,僅憑個人力量,是極難有何作用的。何況他能看到別人,別人卻看不到他,此時在群豪心中一定已是極為驚恐,以為自己這邊每一個人都是已身處絕境之中,“無雙書生”局部的勝利他們根本就看不到!自然也起不了激勵士氣的作用!

  “無雙書生”—口氣殺了二十幾人,方冷靜下來,因為他發現就在他殺了對方二十幾人的同時,九幽宮的人已殺了更多的群聚,少說也有二倍於此!

  “無雙書生”之心智武功都冠絕武林,先前因為枉怒攻心,方有過激之舉,現在一靜下心來.卻是大大不同了。

  轉念之際,他終於發現“空劍山莊”最西側這一狹長且煙霧極淡的地帶,不由心中一動,立即大聲呼喊:“諸路人馬聽著,立即向最西側退去!”

  便聽得有人大聲道:“無雙前輩,是否索性撤出'空劍山莊'!”語氣顯得倉促惶恐。

  “無雙書生”聽出這是“十善幫”幫壬羅網的聲音,便沒好氣地道:“羅幫主未免太不自信了吧?如果就這麼撤出去,以後還怎麼在江湖中立足?”

  這時,眾人已開始向最西側撤去,九幽宮的人趁此機會大施殺手,群豪又折損了不少人馬!

  眾人好不容易在最西側靠院牆處糾集成團,個個一手拿著兵器,另一隻手隨時準備抵擋“針蚊”的進攻!

  陣腳稍稍穩住!但此時群豪人數傷亡已逾半!

  而且以如此局勢發展下去,群雄既要對付九幽宮的人,又要防備“針蚊”,雖然在最西側視線比較清晰,能夠較快地發現“針蚊”,但“針蚊”終是細小之飛行昆蟲,而且飛行速度之快遠逾一般蚊蠅,所以群雄對其是防不勝防的!

  一旦有人被“針蚊”叮咬,身邊的人立即上前將他護住,讓他進入陣營核心地帶,以免被九幽百之人藉機殺害.但被“針蚊”叮咬者在陣營內部哀號翻滾會極大地影響士氣,所以群豪已成苦苦支撐之局勢!

  如果這時“無雙書生”說一聲“撤!”只怕他們立即就會撤個沒影沒踪了!這些人中,有不少人是因為料定自己這一方必勝才來“空劍山莊”殲殺九幽宮之人的,如今卻落得如此局面,自然全無了鬥志!

  而這種情況又如瘟疫一般,迅速地傳到更多人的身上!

  但“無雙書生”又怎會讓大夥兒撤走?他不能接受以兩千兵力對付七八百人最後慘敗這樣的結果!這也不僅僅是有損了顏面的問題,他還必須為大局考慮,他必須完成原定的目標!

  他不知道即使他們能夠將“九幽宮”這七八百人殲滅於“空劍山莊”,對大局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了。

  更何況現在再提殲滅對方,已幾乎不可能呢!

  ※※※

  麻小衣、天羅道長、荀戰、因休大師、因悟大師等各路人馬化整為零,悄悄地向“空劍山莊”進發,到了預定地點秘密糾集。

  一切都很順利,當看到“空劍山莊”方向升騰起四股狼煙時,群豪知道“無雙書生”的那一撥人馬已經開始攻打盤踞於“空劍山莊”內的九幽宮人馬了.接下來的便是默默地等待,等待“無雙書生”的捷報傳來,同時也等待九幽宮的援軍。

  各群豪傑此時所佔踞的地勢都極為有利,它能攻得九幽宮措手不及.但這全盤計劃得建立在九幽宮的人來支援寒夢的基礎上.對於這一點,沒有人懷疑它注定要發生.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發現事情似乎與其所預料的結果有所偏離,非但各路探使均未發現九幽宮的援軍前來,就連“空劍山莊”那邊的情況也與料想中的完全不同。

  當“空劍山莊”煙霧升騰瀰漫開後,群豪在十里之外看到的是“空劍山莊”上空一片煙霧瀰漫。起先誰也不以為意,因為他們都把這種煙霧看成是四股狼煙升起後所散發形成的。

  但後來負責聯絡傳訊的人在“空劍山莊”附近觀察時卻駭然發現這些煙霧不僅僅只是四堆狼煙,而且整個莊內也已是煙霧四起,根本看不清莊內情景,只能聽到裡邊傳來激烈的廝殺之聲,與不時的慘呼哀號之聲。

  雖然看不見裡邊的情景,但能想像得出裡面定已是血流成河,屍骨堆積成丘了!

  聯絡傳訊者雖然是在遠離“空劍山莊”一兩里外的灌木叢中觀察所得之結果,卻仍能聞到一股濃濃且刺鼻的血腥味!

  當各大門派的掌門人聽得匯報之後,開始意識到也許莊內情況有變了。

  但沒有人會料到“無雙書生”所帶去的兩千人馬此時已損失過半。眾人都以為就算他們不能如原先設想的那樣勢如破竹,但至少勝券是應該能掌握好的,只是需要多費一些周折。

  有人建議是否派出一部分人去支援“無雙書生”,但這種建議很快便被各大派的掌門人否定了,因為小不忍則亂大謀,若是派出援手,恐怕這次行動就沒有隱蔽性了,甚至從九幽宮總舵前來支援的人會龜縮不出。

  眾人商議決定仍是按兵不動,以靜待變.

  但這一靜,又是一個多時辰!“空劍山莊”仍未有獲勝之信號傳來!而九幽宮總舵之人似乎也已聾了瞎了,如此大張旗鼓地進攻“空劍山莊”所駐紮之人,卻未見他們有後援人馬趕到!

  空中飛鴿迅速地將各地的信息往這邊送來,沒有任何地方出現有大量武林人物採取行動的消息.

  也就是說沒有任何人探到九幽宮總部人馬的行動,更不用說探出九幽宮老巢在何處了!

  川蜀平靜無事.

  江南平靜無事。

  黃河、長江沿岸一切如常。

  而群豪聚集之方圓百里內,更是沒有任何風吹草動。

  難道九幽宮的人就置寒夢這七八百號人於不顧嗎?丁凡韻與寧勿缺走散之後不久,煙霧便已越來越濃。她的武功已今非昔比,“捉鬼老嫗”的一甲子功力加上其絕學“空虛掌”,使得丁凡韻攻退自如,擋者披靡!

  便在這時,她聽到不遠處有人驚叫一聲:“蚊子……癢!”

  聲音已扭曲變形,似乎極為恐懼!

  丁凡韻先是有些驚訝,不明白在如此生死決戰之際,怎麼會有人突然說到“蚊子”這樣的字眼?

  很快她的身後又傳來“啪”地一脆響,暗中手掌拍擊皮肉的聲音!然後便是鬼泣般的低嚎聲,似乎是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丁凡韻暗道一聲:“不好!其口中所謂的'蚊子'是否是一種有毒之物?”

  心中如此一想,不敢怠慢,雙掌一錯,貼身翻飛,“空虛掌”是以內力外發為形式的武功,靠的是以無形勁氣來製住敵人,當下丁凡韻全力將“空虛掌”使將出來,她周身便被迴旋勁氣所籠罩,此時休說是細小的蚊子,就是尋常手法射出的暗器,也無法突破這無形勁氣!

  但如此防範手法,自然大耗真力,不可能持續很久!時間一長,真力無法續上,不但“針蚊”可以乘虛而入,而且九幽宮的人也可以向她進攻,屆時她的防禦能力自是大減!

  丁凡韻堅持了一陣子,在這期間,她已察覺自己所猜測的果然沒錯,周圍不時有人驚慌失措在大叫,還有不少人狂呼“癢死我了” 顯然九幽宮的人放出了歹毒之物!

  半刻鐘過後,丁凡韻已覺有些吃力.但她亦不敢輕易停歇下來,如此煙霧濛濛,稍一失神,可能就會惹禍上身!聽著到處都是刺耳的哀叫之聲,雖然沒有親見,但也能想像得出這些人的慘狀.

  她不敢思忖自己一個女孩子家全身奇癢時會是如何的狼狽!這遠比死亡更讓她感到可怕!

  倏地,她腦中靈光一閃,心中一喜,雙足一點,向西側掠去!

  雖然視線為模糊,但丁凡韻自幼生長在“空劍山莊”,對“空劍山莊”內的每一棵樹每一條路都極為熟悉,即使把她的雙眼矇住,也能來去自如!

  掠出十幾丈,再一拐彎,丁凡韻心道:“到了吧?”心中如此想著,人已掠空而起向前數丈之外飛撲而下!

  “卟通”一聲,她果然準確無誤地跳進了山莊的那條河水中!她把整個身軀浸在水底,“針蚊”自然再也無法叮咬她了!

  丁凡韻剛喘了一口氣,沒想到接下來的事又讓她大吃一驚!

  只聽得不遠處又是“卟通”一聲,定是有人也跳入水中了,之後一發而不可收拾,“卟通卟通”之聲不絕於耳!

  原來丁凡韻此舉啟發了那些狼狽不堪地閃避著“針蚊”之人,許多人爭相恐後地向水中躍下,便如下餃子一般!

  其中還伴隨著“啊喲”之聲,這當然是一些人一時還未摸清河水所在的位置便不顧一切地向前一撲,沒想到未能跳入河中,卻撲在了岸上,立時摔了個七葷八素,折胳膊斷腿之人不計其數!

  水中的人越來越多,連河水也因此而上漲了不少!

  有幾入“卟通”一聲跳在丁凡韻的身邊,便胡亂扑騰,丁凡韻被他們撞得身形不穩,竟嗆了幾口水!

  而這其中有一部分來自北方的江湖中人,不諳水性,為了活命才不顧一切地跳入水中,之後,才意識到這是一個嚴重的問題,幾口水灌進肚子里後,迫在眉睫的危險又使他們拼命折騰著向岸上掙扎過去!

  其中—個人竟一把抱住了丁凡韻,想必是身子即將沉下去了,就把丁凡韻當作救命稻草了!

  了凡韻大吃一驚,她還從未被大男人如此抱過,雖然對方也並不知情,但她仍是又羞又惱又怕,腦子“嗡”地一聲,被那人抱著一同沉沒了下去.嗆了一口水,丁凡韻便猛地清醒過來,她用力一掙,也不知對方是被嚇傻了還是怎麼的,丁凡韻一時竟掙之不脫!

  惶急之中,丁凡韻不管三七二十一,手肘用力向後一頂,正好頂在那人的腹部,那人突受如此重擊,力道一散,丁凡韻藉機趕緊脫身!

  而那人卻已如石頭般向下沉去!

  丁凡韻於心不忍,忙一把抓住那人的頭髮,又把他提了起來,那人雖然感到頭皮摘得發麻,但為了活命,也只得忍一忍了.

  正這當兒,丁凡韻突然聞到了一種古怪的氣味,而這氣味似乎正是來自於水中!

  丁凡韻心中疑惑不解,對這條河,她是再熟悉不過了,這條河一向清澈乾淨,山莊里飲用的水都是來自這條河的上游,又怎麼會有如此奇怪的異味?

  氣味越來越濃!

  丁凡韻本是抓著對方的頭髮,現在突然覺得奇滑無比,很難把對方的頭髮揪牢!

  她急忙把手一繞,將對方的頭髮繞在手腕上,正自驚異間,突見上游出現了一片火光!

  這片火光迅速地沿著水面向下游漫延過來!

  一片慘叫聲響起!

  丁凡韻已可看見上游水中的人身上已著了火,立即哀叫不迭,其狀十分可怖!

  而水面上浮著一層烏亮的油膩之物,顯然燃燒著的就是這油膩之物!——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0 13:08
第八卷第十章巧破針蚊
  丁凡韻這才明白此等現象肯定又是九幽宮的歹毒招式!火勢以極快的速度向下游直衝過來,轉眼可至!而這條河中少說也已有三四百人了!

  丁凡韻心知這油狀之物是浮在水面上的,即使沉入水中,也不可能躲避很長時間,當下她毫不猶豫地右手一提,便已把手中之人提了起來。

  那人大概明白了丁凡韻的用意,“哇哇”大叫:“不,我不上岸!”

  丁凡韻不容他分說,用力一揮,那人便已騰雲駕霧般飛了出去!

  就這麼一轉眼的工夫,火勢已燒到了她的跟前,她的髮梢被燒得“噝”地一聲響,火苗立即向上直竄!

  丁凡韻是女孩心性,自然愛惜自己的一頭秀發,—驚之下,趕緊縮進水中!

  水底下平靜多了,丁凡韻能夠聽到水面上的“咕咕”之聲,那是烈焰將表層的水燒開直泛氣泡的聲音!

  憋在水中,自然不是長久之計!丁凡韻身子一縮,人便如一塊石頭般直沉下去,雙腳一與河底接實,丁凡韻猛地一借力,人便如出水蛟龍般直衝而上!

  “轟”地一聲,她已衝出水面!

  凌空斗折,飄射向岸邊!

  落地之時,她駭然發現已有人手操著火把,開始四處引火,古老的閣樓亭榭立即著火就燃!

  她的心猛然一痛:這是她的家園!她生於此長於此的家園!

  但同時 她也看出了這些人的目的——唯有以如此方法,方能克制無孔不入的“針蚊”,所以丁凡韻沒有喝止這些人的舉止!

  火光四起,很快便成燎原之勢!

  可怕的“針蚊”終於在烈焰下敗退了!九幽宮的人大概沒有想到自己歹毒之計會啟發了對手,想出這種破“針蚊”之計!

  “針蚊”滅了淫威,局勢立即又發生了變化!

  “無雙書生”沒想到事情會突然出現轉機,見到沖天而起的火光,“無雙書生”覺得自己的心也一下子亮了不少!

  不用他動員,群豪便爭先恐後地以各種方式將火從河中引來,然後將“空劍山莊”的樓閣引燃!

  熊熊燃燒的烈火一解群豪心頭大恨,“針蚊”遇火立即灰飛煙滅,再也看不出它原來的氣勢洶洶!

  群豪憋久了的怒火終於可以全面爆發了!九幽宮以歹毒之計攻得這些平日豪邁的熱血漢子狼狽不堪,這使得他們對九幽宮的人恨意已上升到了頂點!

  “無雙書生”從“針蚊”的陰影中解脫出來,豪氣頓生,長嘯一聲,身如翩飛之驚鴻,身形所到之處,總有血光拋灑而起,九幽宮的教眾在舉世無匹的“無雙書生”手下,如同稻草人一般紛紛倒下!

  此時,進攻“空劍山莊”的兩千多號人已只剩下七百多人,而九幽宮的人則還有三百左右!

  顯然,九幽宮以很小的 價,換得了極大的戰果!群豪折損的人馬竟有一千多人!

  這倖存的七百來號人看到遍地死難的兄弟,心中悲憤難耐,卻暗自咬牙道:“是該向這些狗娘養的討還血債的時候了.”

  勇氣,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可以一潰千里,也可以陡然暴漲!

  方才還潰不成軍的各路豪傑,此時突如神助,勇氣高漲!再加上“無雙書生”如虎入羊群,銳不可擋,場上局勢開始全面逆轉!

  九幽宮的人開始體驗到死亡步步逼近卻無從迴避的滋味!

  ※※※

  丁凡韻看著沖天火光,看著在火光中轟然倒下的房屋以及火焰肆虐後的殘垣斷壁,心情沉重如鉛!

  她知道在這樣生死存亡的關頭,自然已不能再顧及這些身外之物了.為了武林大局,她自然能做出這樣的犧牲,何況此時的“空劍山莊”只有她一個人,空有偌大一個山莊又有何用?·

  但畢竟這兒寄託著她的情感,—草一木……

  心中思慮,手上自然不曾閒著。九幽宮的人能與她的武功相抗衡的極少。

  倏地一個身影一晃,香風撲鼻,眼前已多出了一個絕色女子!

  丁凡韻一眼望去,便斷定此女子一定是寒夢!她沒有見過寒夢,只是聽寧勿缺說起過。

  但從眼前這人的天生麗質以及那雙美眸中隱藏的怨毒之氣,她可以斷定這人一定是寒夢!

  丁凡韻淡淡地道:“你就是寒夢?”

  “你也敢直呼我的名字?”此人果然是寒夢.

  丁凡韻冷冷一笑,不屑一顧之色溢於言表.

  寒夢眼中閃過一抹殺機,而丁凡韻嘴角上的一抹笑意卻更濃了!

  右手倏揚,清脆尖銳之破空聲驟起,寒夢那詭異不凡的泛著暗光的烏黑鍊子向丁凡韻暴捲而來!

  丁凡韻哼了一聲,身子滴溜溜一轉,雙掌交錯互出,兩股力道方向截然相反的掌風暴劃而出!

  寒夢只覺手中的烏黑鍊子受到一股暗勁猛地一扯,突然方向一變,那鍊子的尖端竟向她自己這邊倒捲而回!

  寒夢沒想到對方竟能同時發出如此力道古怪的掌勁,一驚之下,暴退一步,身子一側旋,不但卸去反捲之力,而且烏黑鍊子已從另一截然不同的詭異角度卷向丁凡韻的下盤!

  丁凡韻身形倏然拔空二丈,雙掌飛揚之處,已有無數樹葉紛紛落下!

  寒夢在丁凡韻拔地而起之時,已緊隨之而上,沒想到丁凡韻會突然施出這一手,視線一下子被遮天蓋地般的樹葉擋住!

  寒夢暗叫一聲不好,烏光暴閃!眼前落葉立即被烏黑鍊子的凌厲卷掃之風擊得碎作無數碎末!

  但碎葉飛落之時,本在她上萬的丁凡韻已如鬼魅般閃至寒夢身後,寒夢感到身後勁風凜然襲體時,不及回首,立即把烏黑鍊子倒捲,爛如光環!

  兩人齊齊向後飄飛!落地之時,隔著兩丈之距相對而立!

  寒夢覺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審視眼前這個對手了,她沒有想到丁凡韻的武功會如此高明!

  以前在她看來,像她自己這樣年輕的人,武功能有如此造詣,大概也只有她自己了!

  後來,出現了寧勿缺,爛柯山一戰之後不久再次相遇時,寧勿缺的武功已明顯在她之上!

  但今天她生擒了寧勿缺,可以說仍是壓了寧勿缺一頭!

  沒想到現在碰到這個與自己一樣年輕的女子,其 武功竟也與自己在伯仲之間!這如何不讓一向自視極高的寒夢又驚又怒?

  她哪裡知道丁凡韻已得到了武功奇絕的武林前輩高手“捉鬼老嫗”的所有功力以及她的“空虛掌”?

  此時,可以說寒夢是在與“捉鬼老嫗”相拼!當然丁凡韻與“捉鬼老嫗”相比仍是有些差距的。

  寒夢如此年輕,便可以與“捉鬼老嫗”之武功相抗衡,已是極為難得的武學奇才了,但寒夢又如何知道這其中的曲折?現在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決不允許還有另外一個與她一樣年輕、一樣武功卓絕的年輕女子存在!

  丁凡韻一向單純溫順,她能應付得了面前這個毒如蛇蠍的九幽宮公主寒夢那詭計百出的攻擊嗎?

  寧勿缺被人像拖著一網死魚般拖走,拖著他的人根本不顧地上有尖銳鋒利的石子,甚至碰到稍大一點的石塊,仍是不避過而是直接拖了過去!

  寧勿缺暗自叫苦不堪!他感覺到自己身上一定已破得如同腐肉一般了,雖然他運動了內家真力護體,但仍是痛苦不迭!

  寧勿缺在心裡將拖他之人的十八代祖宗全罵了一個遍!然後扭轉矛頭,對準寒夢的列祖列宗大罵不已!

  突然寧勿缺的身體在堅硬之物上重重一磕,正撞在其腰椎骨上!頓時奇痛鑽心,寧勿缺忍不住“啊”了一聲,有些懷疑自己的腰是不是被撞斷分裂了!

  沒想到這樣的磕碰竟然一次連著一次!

  寧勿缺終於明白過來:這是上台階!

  明白這一點之後,他甚至想放聲大笑,對方竟把他這個大活人拖著上台階!

  當然事實上他根本不可能笑出來,別說那有節奏的重重磕撞,就是這“天妖網”上的倒刺隨著一下一下的撞擊也 一次又一次地刺進他的身體中,就足夠他受的了!

  寧勿缺覺得自己的身體骨骼大概已經開始散架了,他不得不迫使自己淡忘身上所受到的巨大的痛苦!

  於是,他開始數台階.

  一級,二級,三級……

  當他數到十三級的時候,他的身體奇蹟般地被拖到了一個很奇妙的角度!

  所謂的奇妙,就是一直沒有任何機會動彈的寧勿缺這時的腳背隔著網已勾在一級台階上,而他的一隻手肘正好靠在上一級台階上,這樣一來,他的身軀便如同一架橋一樣架在上下兩級台階之間!

  橋是沒有彈性的.

  但人有彈性!

  寧勿缺覺得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將自己身軀的每一塊肌肉每一根筋骨在極短的一瞬間猛地收縮,然後用力一彈!

  這注入了他極其強烈的求生慾望的奮力一搏,竟然產生了不可思議的結果!他僅僅靠著自己身體有限的變形,便產生了一股不小的力量,整個身軀竟一彈而起。

  寧勿缺心中狂喜不已!他打定主意在自己身軀停止上升開始下降的那一瞬間凌空急旋,希望這突然其來的舉動可以使拖網者手中拖著的網在猝不及防之下脫了手!

  可惜,這只是他的一廂情願的計劃而已!

  而事實上他還沒有來得及作更多更輝煌的設想,便感覺到網猛地一緊,一股大力把他連同網一起重重向下一拉!

  “通”地一聲,寧勿缺重重地落在地上!寧勿缺不敢相信一個人的軀體與物體相撞時也能發出這麼大的聲音!

  痛!痛!!痛!!!

  這一次,寧勿缺真的忍不住了,他要大喊一聲!

  可惜現在他想喊也喊不出來了,因為他終於痛暈過去!

  他是在嚶嚶哭聲中醒過來的,他很是驚訝:自己怎麼會聽到哭聲?而且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寧勿缺吃力地睜開眼睛,他看到了一張如帶雨梨花般的臉!

  是紫陌!

  紫陌為什麼要哭?寧勿缺有些弄不明白。但很快他又明白過來了,她好像是為自己而流淚!

  “她為什麼要為我哭?”新的問題又湧上了寧勿缺的心頭,喉頭忽地一癢,他忍不住乾咳了一聲。

  此時即使是乾咳一聲,也會給他帶來很大的痛苦,因為一咳嗽,他的整個身軀自然要震動!

  乾咳聲使紫陌一下子停止了哭泣,她顧不上去擦拭一臉的淚水,便驚喜地道:“你……

  你沒死?”

  寧勿缺實在不想講話,開口說話對他來說已成了一種不小的負擔,但他又想難得對方真心實意為自己哭一次,總不能連話也不說吧。

  於是,他道:“沒死……不過終歸還是會死的!”他說的是實話,像寒夢這樣的女人怎么可能會讓到手的獵物生存下去?

  紫陌剛收住的眼淚,一下子又“嘩”地流出來了。女人是水做的,愛哭便是一個很好的證明.

  寧勿缺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忖道:“你這哭就有點不值了,我寧勿缺與你們九幽宮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他知道自己此時的模樣很不雅觀,就像熱火烤過的蝦米一般蜷作一團,體無完膚,他想在這個會因為他而哭泣的女孩面前保持一點體面,可惜力不從心,他只能毫無風度地躺在冰涼的地上。

  因為頸部受到壓迫,他無法讓自己的視野變得更廣闊些,他所看到的是滿眼的腿。

  不用說,這是看守他的人之腿 ,粗粗一數,有四十隻左右,也就是說有二十人左右在看著他,這正是寒夢所要求的數目——九幽宮的人對寒夢的命令是從不打折扣地服從。

  寧勿缺在心中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一次真的是無計脫身了,鬼才知道好不可理喻的寒夢會用什麼手段對付自己!

  這時,寧勿缺突然感到本是極為模糊的視線開始清晰起來,連紫陌臉上的一點點淚痕也可看清!

  寧勿缺吃力地問道:“怎麼……怎會突然變亮了?”

  紫陌轉過臉向外看了看,低聲道:“好像是起火了……而且火勢很大!”

  寧勿缺忽然輕笑一聲,自言自語道:“我怎麼不能早點想到這個方法?”語氣顯得頗為失望與遺憾!但他嘴角上的笑意卻又說明這個消息仍是讓他感到頗為欣慰。顯然他已猜到了群豪此時正在用火擊退“針蚊”的攻勢,他相信只要“針蚊”起不了作用,勝局將是屬於自己這邊!

  火光越來越大,到後來連“鼠目寸光”的寧勿缺也能直接看到跳躍的火焰了!

  不對!這是他自己所在的屋子燃燒時發出的火焰!

  寧勿缺心道:“這些傢伙幹起放火的活兒倒是乾脆利索,順手得很!可這一下子恐怕我就得被生生烤熟在這兒了!”

  ※※※

  “空劍山莊”中沖天而起的火光自然驚動了十里之外隱伏著的群豪,眾人心中暗自不解:

  今天怎麼又是煙又是火的?

  很快有探子來報:火光亮起之後,可以大致看清莊內的情形。雙方死亡極為慘重,尤其是自己這一方,傷亡者在一千人以上!

  一千人?

  各大門派的掌門人倒吸了一口冷氣!難道九幽宮的人在“空劍山莊”隱伏了大量的人馬?

  不由驚愕欲絕!

  幸好探子又道:“依此刻情形看起來,對方敗局已定.”

  但各大門派的掌門人其心情並未因此而有所輕鬆,因為即使真的取勝了,以一千多人的代價換回這個勝利,值嗎?

  更讓眾人煩躁至極的是九幽宮總部的人到現在仍是無任何動靜!因為隱伏時間太長,不少人已心生厭煩情緒。這就如一張已繃得極緊的弦,但目標遲遲不出現,弓弦繃得太久了不免會有所鬆弛!

  於是便有人提議是否放棄伏擊,先將駐紮在“空劍山莊”的九幽宮之人拿下再說?

  就在這時,突然有飛鴿傳書:西北方向百里之外有一群來歷不明的人,身上隱有兵器,正向“空劍山莊”這邊挺進!

  眾人心神一振!但飛鴿傳書上卻又說這一批只有三四百人!

  這個數目自然讓眾人有所失望,但好歹這是九幽宮的人有所反應的跡象了!也許這是他們的一種試探!

  很快東面與南面又幾乎不分先後地有飛鴿傳書遞至:這兩個方向也有來歷不明的人員游弋!

  因為不願驚動對方,所以探訊之人只是遠遠觀察監視,未與這些人作正面接觸!

  而這兩個方向出現的人群數目也與西北方向一樣,在三四百人之間!

  群豪很是疑惑:九幽宮為何把兵力分得這麼散,三個方向加在一起有一千多人,這是一個不多不少.不痛不癢的數目!

  但無論如何,這種變化總比原先的一潭死水要好!至於“空劍山莊”方面,既然基本上勝局已定,便暫且把它擱在一邊。

  ※※※

  △△△

  丁凡韻與寒夢惡戰之時,她沒有留意到寒夢已悄悄地散出了“心有靈犀”的藥引!丁凡韻只是聞到了淡淡的一股幽香,她根本沒有在意,因為她認為這大概是寒夢身上的體香。

  寒夢估計“心有靈犀”的藥引已被丁凡韻吸入之後,心中冷笑一聲,決意要用“心有靈犀”之心法制對方於死地!

  當下,她疾攻數招,略略將丁凡韻逼退半步,趁機道:“臭丫頭,寧勿缺那小子已落在我手中,你若再負隅頑抗,就不怕找一劍便取了他的性命?”

  丁凡韻根本不相信對方的話,因為她知道寧勿缺的武功已足可傲視武林。至少,以寒夢的武功已是奈何不了他。

  寒夢冷笑道:“你不相信是不是?你不妨向四周看一看,你不可能看到他了。”

  丁凡韻仍不答話,卻趁寒夢說話之際搶攻數招,掌勢綿綿不盡,霸道無匹,寒夢被逼得手忙腳亂,不由恨得直咬牙,心中暗道:“臭丫頭,我就不信你水遠閉口做啞巴!”

  她詭秘一笑,又道:“沒想到寧勿缺一直喜歡你,而你對他的安危卻是絲毫不放在心上!”

  她心想:“你這丫頭相貌並不出眾,與寧勿缺那樣優秀的男子莊一起,不可能不動芳心,我這樣說,一定可以讓你心思大亂,我就不怕你還能保持冷靜,死不開口了!”

  果然,丁凡韻突聞此言,心頭猛地一震,不由臉上立即紅過耳根!寒夢這句話對她內心世界的衝擊遠比寒夢所想像的還要大!此時丁凡韻的感覺是又喜又憂又委屈……

  為什麼會委屈?她也弄不明白……

  於是她脫口而出:“你胡說!”她也不知道自己指的是寒夢的前半句在“胡說”,還是寒夢的後半句話是“胡說!”

  話一出口,便聽得幾乎 不分先後的又是一聲:“你胡說!”

  這著實有些古怪詭異,聽起來就像她以極快的速度把“你胡說”三個字分別重複了一遍!

  然後便聽得一聲悶哼,血箭標射而出,一個身影倒飛出去!

  這人赫然是寒夢,而不是丁凡韻!

  丁凡韻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因為她實在想不明白對方怎麼會突然受傷,而且看樣子傷得還不輕!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0 13:09
第九卷第一章邪功噬主
  丁凡韻惟—能弄明白的是絕對不是她自己傷了寒夢,寒夢與她鬥了這麼久,根本未露敗象!

  除了她之外,會是誰傷了寒夢?附近並沒有其他什麼人!丁凡韻驚詫莫名、以至於一時之間不知趁勢而進,借如此良機殺了寒夢!

  會不會是對方誘敵之計?可那熱血卻是實實在在的!

  原來,寒夢運用“心有靈犀”之內功心法後,本以為對方會被自己的內力深深侵入,雙方內力產生—種震動,丁凡韻定會心脈寸斷而亡!

  沒想到“心有靈犀”之功力甫—發出,她自己突然覺得心如被重錘猛地—擊,喉頭一甜,不由噴出一大口熱血!

  身形倒跌之時,她悲恨地暗忖:“這丫頭的內力竟然在我之上!”

  原來這詭異可怕的“心有靈犀”的內功心法,在遇到內力比擁有它的主人更高的對手時,不但傷不了對方,反而會自傷其身,這也是爛柯山之巔一戰中,寒夢沒有對好好和尚、苦道人用如此武功的原因,她知道這兩個人的內力一定在她之上!

  但她沒有想到丁凡韻的內力也會在她之上!她與丁凡韻過了四五十招,覺得自己仍略略佔了少許優勢,為求速戰速決,以免節外生枝,她才用了“心有靈犀”!

  她卻不知道丁凡韻的“空虛 掌”雖然習練不久,最多也只習成了七成,但“捉鬼老嫗”

  注入她體內的功力卻是實實在在的,所以此時丁凡韻是內力有餘,而武功招式尚有點欠缺!

  這使得她不可能像“捉鬼老嫗”那樣把“空虛掌”發揮得淋漓盡致!

  而以“心有靈犀”殺人,憑的完全是內力,與武功招式毫無關係。

  所以寒夢的錯誤判斷導致了她自傷其身!如果丁凡韻知道她以“心有靈犀”傷人,只需在寒夢的內力倒擊而回的時候同時催運自己的內力,寒夢定已斃命當場!

  自然,丁凡韻對此一無所知,才讓寒夢僥倖保命!饒是如此,也已夠她受的了!

  丁凡韻先還懷疑對方會不會使詐,但見對方臉色蒼白如紙,連身形都無法穩住時,便斷定對方真的已受了重傷!

  她心頭一喜,立刻將身一縱,向寒夢掠去,身形未至,已有凌厲詭異的一吞—吐兩股掌力洶湧而出!

  寒夢一驚,卻已無力將渙散的真力聚攏起來,未待她作出如何反應,已在對方這兩股詭異的勁風之下,身不由己的如陀螺般飛旋而出,重重地落在地上!

  這樣一摔,幾乎讓她暈死過去!

  丁凡韻一聲清嘯,便要痛下殺手,讓這個比蛇蠍還毒的女子命送黃泉!

  倏地,一股凌厲無匹的勁風疾捲而來,竟有隱隱如悶雷之聲,雖則無形,卻如切膚般感受到了它那欲摧毀一切的凜然霸氣!

  丁凡韻大吃一驚,不及多想,她猛提真力,以“捉鬼老嫗”獨特的提運內息之法,使體內產生相對運 的兩股內力。

  在這奇異的兩股內力的作用之下,身形凌空的丁凡韻未借助任何外力,便憑空倒旋而回!

  飄落於四丈之外時,丁凡韻發現自己已出了一身冷汗!她覺得方才她所遇到的強猛之勁風,已至登峰造極、無與倫比之境地!能夠僥倖逃脫這可怕的一擊,已是萬幸!

  驚魂甫定之際,丁凡韻駭然看到—名男子立於她的三丈開外。

  這人看上去年紀在三十左右,身形雄壯至極!一頭烏黑亮光的長發分中而下。垂在兩邊比一般人寬闊很多的肩膀上!

  此人神采飛揚,如若電閃,藏著一股妖邪的魅力,只略看一眼便讓人畢生也忘不了,再配合其有若淵亭嶽峙的身材氣度,使人油然心悸!

  他活像一個魔鬼從天而降般,身上一件玄色袍子、腰上束著一根寬達五寸的圍帶,卻又別有一番剽悍之氣!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誰,但丁凡韻卻已斷定眼前這個人一定比寒夢還可怕!

  吃驚的不僅僅是丁凡韻,連寒夢也極為吃驚,因為她認不出眼前這偉岸雄魁的男子是誰!

  當她看到對方那雙邪異至極的目光時,她心裡猛地一震—這雙目光她太熟悉了!

  但怎麼可能是他?

  寒夢猶如夢魘般低呼道:“你是……你是大護法?”

  那個邪異雄偉的男子仰天長笑,連他的笑聲中也充滿了詭异怪邪之感,讓人很不願意聽,卻又忍不住想去聽!

  笑罷,那邪異男子方道:“不錯!我就是絕魂,世間獨一無二的絕魂!”神色得意之極!

  寒夢如置身夢中!

  絕魂怎麼會是如此模樣?他本應該是—個乾枯瘦小的干巴老頭才是!而眼前的這男子無論怎麼看也是三十左右!

  但他那獨特的魔鬼—般的目光卻 明了他的確是絕魂!

  絕魂得意地道:“大公主,你該恭喜我了,恭喜我練成了'欺魂滅魄'這樣的絕世神功!

  從此便是我們九幽宮光大之日了! ”

  寒夢驚駭欲絕!她與絕魂一向不合,這在九幽宮中已是人盡皆知之事,如今絕魂練成了九幽宮絕技“欺魂滅魄”,其武功只怕與宮主相比也相差無幾,自己則根本無法與他相比!

  這會不會是自己災難開始的時候?

  寒夢更怕的是絕魂為什麼要救她,以她與絕魂的關係,以他的本性,按理絕魂應該在丁凡韻殺了她之後才出手,這樣他便藉丁凡韻之手除了一個暗敵!

  但絕魂卻救下了自己,這與情理不符!寒夢斷定必有陰謀。

  絕魂向著丁凡韻道:“你為什麼不趁機逃走?”

  “我為什麼要逃?”

  絕魂緩緩點了點頭,道:“倒有些性子!”

  突然右手疾揚!

  一股無形勁風暴捲而出!勁風與空氣相撞擊,竟然產生了“劈啪”之聲,氣勢著實駭人!

  絕魂四周的沙石已漫天飛起!

  丁凡韻心中一凜,知道以自己的功力,根本無法與對方硬拼!

  當下,她雙足一點,已順著絕魂的掌風向後飄去!

  便在這時,她駭然發現又有一股與先前一樣奇烈無匹的勁風由自己的身後襲來!

  對方一招之下,竟形成兩股夾擊之力!

  丁凡韻的心一下子如入冰窖!如此前後夾擊之霸道無匹的勁氣,她已是避無可避了!死亡迫在眉睫!

  沒想到前後兩股罡然勁氣全在與她身體相隔僅僅一尺之距時,突然齊齊下挫!

  然後,丁凡韻便被一股奇大之力自下而上高高拋起!

  拋起之時,她駭然發現自己全身所有的穴道已被對方之內力封死!自己全身 下只有臉部五官肌肉可以動。對方竟然可以以氣封穴,而且是在極短的—瞬間把對方所有穴道封住,這該是多麼匪夷所思的武功啊!

  了凡韻被直拋上三丈高空之後,方直墜而下!她不由閉上了眼睛,此時她的穴道全被封住,根本不能動彈,如此一來墜下之時,她已不能做任何動作。其後果之慘定比不會武功的人更甚!因為不會武功之人至少還可以利用墜落角度的改變,使傷盡量輕些,而她卻只能身不由己地如一隻秤砣般落下!

  絕魂身形一晃,平滑一丈之距,正好迎在丁凡韻將下落之處!

  他雙手倏然上舉,五指成掌,凌空疾劃!

  無形勁氣如刀一般劃空而出!

  便見丁凡韻身上衣裳已被這“氣刀”劃破,一片片如亂蝶般飛高丁幾韻的身體!

  身形落下一半高度,丁凡韻的嬌美身軀已遺露大半!她的相貌雖然不如寒夢,紫陌那般出眾,但她的形體卻美到了極致!

  絕魂眼中邪光暴射!他的右掌一探,一股渾厚卻柔和的掌風湧出,托住了下墜的丁凡韻!

  丁凡韻感到一道道勁風劃過自己的軀體,身體卻無痛感,更自驚訝,突然感到身子有些涼了,猛地醒悟過來:是衣衫飛離了她的身體!

  這如何不讓她驚駭欲絕?無邊的駭怕使她連叫也不敢叫—聲了,她怕吸引更多的目光!

  “嘶”地一聲,丁幾韻知道這是她的貼身內衣被劃開了!

  —股熱血一下子湧上腦際,“嗡”地一聲,丁凡韻既怒駭又羞恨,已暈了過去!

  就在丁凡韻最後一件衣衫飛高她的軀體的那一剎間,突然 空飛來一根長長的繩子,一下子將丁凡韻連同她的衣衫卷住!

  如此一來,雖然並未完全將她玲瓏凸凹的軀體遮得嚴嚴實實,但總算避免了春光盡現的羞辱!

  這一根飛來的繩索來得太及時了,否則丁凡韻身為—個清純女子,如何受得了這番羞辱?

  繩索力道扣得極為巧妙,一舒一卷之際,不但把己飄開的衣衫又纏到丁凡韻的身上,同時已順勢一帶,將身在空中的丁凡韻扯飛出去!如同一隻紙鳶般!

  絕魂正在體驗著貓戲老鼠般的快感,突見丁凡韻憑空被捲了出去,一驚之下大怒,立即長身而起,向丁凡韻飛出去的方向掠去!

  但仍是慢了半拍,丁凡韻在那根有如神助般的繩索之牽扯下,飄然著地,因為繩索時刻變換著牽扯的角度、力度,所以丁凡韻落地時竟絲毫未受傷!

  一件寬大的長衫立即遮蓋在她的身上!

  絕魂如撲食之鷹隼,向丁凡韻直撲而下!

  “錚”地一聲,是長劍出鞘之聲!

  絕魂心頭一動:出劍之聲極具霸氣!他這才去留意是什麼人救了丁凡韻!

  一個人身著白色長衫仗劍卓然而立,隱隱有出世之感!

  正是劍絕江湖的“無雙書生”戚無雙!

  絕魂心中升騰起一種莫名的興奮!這種興奮是因為“無雙書生”而起。他剛剛練成“欺魂滅魄”這樣的絕世武功,很想知道武功的威力究竟達到了什麼樣的境界。

  而“無雙書生”這樣的對手無疑是極好的試驗品!他相信唯有“無雙書生”這樣的人物才配與他決一死戰!

  這時他已將追殺丁凡韻的事拋至九霄雲外去了!絕魂捨棄了丁凡韻,飄然落於“無雙書生”對面二丈之外!

  “無雙書生”這樣的絕世高手一見絕魂,便已能看出對方的武功修為已至登峰造極之境!

  一種邪異霸道之氣息由絕魂身上瀰漫開來!

  以“無雙書生”閱歷之土富,卻看不出絕魂的來歷。他的心中暗自奇怪:像對方這樣的絕世高手,為何從未在江湖中露過面?

  莫非九幽宮真的是隱有不少極為可怕的絕世高手?若是如此,恐怕日後武林就難有寧日可言了.

  ※※※

  留守外圍的人馬終於發現情況不妙了。因為西、南、北三個方向出現的來歷不明之人馬突然不約而同地退了回去!

  此舉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各大門派的掌門人趕緊商議對策!

  天羅道長道:“會不會是對方已經察覺了我們的意圖?”

  麻小衣道:“有這個可能,不過現在最關鍵的是要考慮對策,是留下來,還是兵分三路追擊他們,或是先將'空劍山莊'的人徹底解決了再從長計議?”

  峨嵋派掌門人正語師太道:“他們進而復退,會不會也是誘敵之計?如果我們分作三路力量便會削弱,一旦他們集中優勢力量,只怕我們要吃大虧。

  唐門唐伯仲猛地一砸掌:“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溜走麼?”

  正舉棋不定之間,突然又有—負責聯絡探訊的飛騎來報,他神色慌張,臉色有些蒼白,翻身躍下馬來,便急切地道:“事有古怪,現在已探明從三個方向過來的人根本不是武林中人!”

  眾人皆失色!

  麻小衣見這傳訊之人是丐幫弟子,便喝道:“不是武林中人會是什麼人?”

  那人道:“是附近一帶的無業遊民,他們被連逼帶誘攏作一處,分三個方向向 邊走來的。事先他們每人得到了一兩銀子,同時給銀子的人還告誡他們不單外傳,事成之後還會再得—兩銀子,如果誰走露了風聲,他們便會殺了誰全家!這些人本就是遊手好閒之徒,所有家當加在一起也不過半兩銀子,如此只需走走路便可以掙錢的事,他們自然不會推辭!”

  聽罷,各大門派的掌門人心中震動不小!

  顯然,這是九幽宮的人設下的圈套!他們讓這些根本不會武功的無業遊民身上隱了兵器,然後向“空劍山莊”走來,勢必會讓群豪認定他們是九幽宮的人,群豪的力量便被牽制住了!

  甚至,他們也一定算準了群豪為隱蔽性不會與這些人太接近,所以一時也不會識破他們的真實身份!

  顯然,九幽宮之人玩了一個小小的卻很成功的計謀,就這麼一個小小的計謀,竟牽制了兩千多人馬!

  華山派掌門人“飄渺劍”歐牧野恨限地道:“這些市井無賴,壞了我們的大事.不如殺幾個洩洩恨!”

  當然,這只能是氣憤之話而已,如果連根本不會武功的人也殺,那與九幽宮的人還有什麼區別?

  就在這時,風雨樓簡青門匆匆趕到各大門派掌門人相聚之處。簡青門是代替房畫鷗帶領風雨樓的人來此的,風雨樓這次遣出的人有五百之眾,人數僅次於丐幫。只是簡青門不是一幫之主,輩份比麻小衣他們要低一些,所以一直未參與各種決策安排,而是安分守己地帶領著自己的五百號人馬守在險要位置。

  現在,他不顧身份低微來見各大掌門人,顯然有要緊主事。房畫鷗不在此地,簡青門在某種意義上說是代表了風雨樓,所以像麻小衣.天羅道長等這樣的前輩仍是對武林後進簡青門表示了足夠的熱情。

  麻小衣道:“簡公子,是否有什麼事?”

  簡青門一改平日的玩世不恭,肅然道:“各位前輩,在下認為再這麼守下去,恐怕也是徒勞無功,所以倒不如領軍進入'空劍山莊”,將能夠到手的戰果先拿到手,以免處處落空!”

  麻小衣奇怪地道:“你是突然之間有這種想法的嗎?”

  簡青門沉默了片刻,道:“不,想法早些時候就有了,只是到現在才完全肯定自己的想法,在下不知天高地厚,斗膽直言,還望諸位前輩能夠見諒。”

  麻小衣低頭沉思著,少頃、方轉身對各大掌門人道:“我看簡少俠的建議是有些道理的。”

  還未等各大門派的掌門人表態,天上忽然響起“撲撲”之飛鳥振翅之聲!

  眾人一抬頭,便見有一隻信鴿飄然落下!

  麻小衣展信一看,神色劇變!

  他將信鴿上的短信交與他人,緩緩地道:“我們中計了,太平門、江南霹靂幫、長空八連環塢.金雁鏢局總局已被九幽宮的人滅了,這四個幫派上上下下全軍覆滅,無一生還!”

  猶如晴天霹靂,眾人震驚至極,一時竟回不過神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0 13:10
第九卷第二章網中悟劍
  少林因休大師沉聲誦念:“阿彌陀佛!”沉痛地道:“九幽宮顯然是藉此機會轉移了武林同道的注意力,然後對各幫痛下殺手!如果老衲沒有猜錯的話,遭殃的決不僅僅是這四個幫派!”

  他的話使眾人心中隱隱約約的疑慮—下子明朗了。事實一定是如因休大師所說的那樣!

  也就是說九幽宮根本就不會來救援寒夢這一撥人,而是乘武林同道力量與註意力集中在這邊時,他們便突襲各門派!

  而信鴿捎來的訊息中所寫的四個門派,全是離這兒頗近的門派。也就是說,更遠的門派即使受了攻擊,一時消息還不能帶到這邊來!

  眾人心急如焚!又悔又恨!在這一場較量中,九幽宮顯然已佔了上風,群豪被他們耍弄了!

  此消息一傳開,兩千豪士震驚至極!一種烈焰般的情緒在兩千人心中迅速漫延開來!這其中不僅僅有對九幽宮的憤怒,還有對決策者的隱隱不滿!

  本是—直按捺情緒隱伏於各自位置上的人們,此時卻也無心繼續這毫無意義的事了!因為這—切原來是已在九幽宮的預料之中,他們所做的一切,全都白費了精力!

  麻小衣心中極不是滋味,而其他掌門人又何嘗不是口此?

  簡青門再次道:“各位前輩,事已至此,我們已不可能再趕赴各地去幫助九幽宮攻擊的門派。而且如果真的那樣做,也許對方又會藉機調來人馬,將無雙前輩他們的人馬團團圍住,如此一來,無雙前輩那一部分人馬就很危險了。依在下愚見,應該立即趕赴'空劍山莊'!

  以免連那邊也節外生枝!”

  的確如此,以兩千人對付寒夢的七八百人竟會損了—千多人,所以說不定還真的會有形勢再一次逆轉的可能,如果那樣的話,那麼今天各路豪傑算是徹底地栽了—個大跟斗了!

  西瓜跑了,不能讓芝麻也溜了!

  當下眾人一合計,兩千號人馬便向“空劍山莊”挺進!可在這樣的情形下,雖然聲勢頗大,但眾人心中並不輕鬆,就算全殲了“空劍山莊”的九幽宮教眾,群豪仍是得不償失了。

  寧勿缺聽著外邊的“劈啪”之火焰舔著乾燥柱樑的聲音,心中忽喜忽憂。喜是為群豪而喜:總算克制了“針蚊”之淫威了,憂是為自己擔憂。

  現在,就算九幽宮的人不動手殺他。他們只要棄他不理而撤出這間屋子,不消多久,被焚燒的屋子就會轟然而倒,那時自己肯定會被生生埋葬於火海之中,群豪恐怕也無一人知曉了。

  寧勿缺感到溫度開始慢慢地升高了,四周木材之爆裂聲清晰可聞!

  於勿缺心想:“只盼無雙前輩趕緊將對方殺敗,好來救我!”但又一想即使“無雙書生”

  衝將進來,看守他的人只需把刀往他的身上一架,“無雙書生”還不是一樣的束手無策!不由又有些悲哀絕望,

  外邊忽然傳來一種充滿玄機之浩然劍鳴之聲,其聲清脆明朗,扣人心弦!

  寧勿缺心中一動,暗道:“一定是無雙前輩他老人家!唯有他才能將一柄劍使得如此驚心動魄!而且他所面對的人也一定是個絕世高手,才會使無雙前輩將劍施展到如此出神入化之地步!”

  寧勿缺斷定對方肯定不是寒夢,因為他對寒夢的武功太了解了。

  也許,是眾人所說的九幽宮之大護法?

  劍鳴之聲不絕於耳,忽而高吭。忽而低沉,聲聲迴腸蕩氣,聲聲扣人心弦!

  寧卻缺聽傻了,他甚至忘記了自己此刻身處危險的境地!

  “這一劍,一定是'天怒劍怨'。”寧勿缺暗忖道。“天怒劍怨”乃雄渾之劍招,唯有它才能發出這樣氣吞山河般的龍吟之聲!

  “這一劍,大概是'抱殘守缺'了。聲音聽起來欲斷未斷,聽似過於綿綿卻綿里藏針,無限殺機盡在輕聲慢語中!”

  “啊,這一劍定是'剛愎一劍'了,如同驚濤駭浪般不可抑止,不可阻攔,劍氣破空之聲似已可追星趕月一一不!似乎連流逝的時光也可追回了……”

  寧勿缺如痴如醉地聽著“無雙劍法”的劍鳴之聲!他本身便對“無雙劍法”嫻熟得很,以至於從“無雙書生”所使出的劍法之破空聲中,劍身輕顫聲中也能準確地判斷出每一劍是什麼招式!

  寧勿缺的內力已是驚人,他的耳力自然也遠高於常人。當他的全部身心都為劍鳴之聲吸引的時候,其他的聲音已再也無法對他產生干擾了!

  似乎“無雙書生”與絕魂不是在離他有十丈遠的地方決戰,而是近在咫尺,甚至是在他的內心靈魂世界中作戰!

  寧勿缺的全部身心已融入了這劍鳴聲中,他以自己所有的感知、所有的器官去感受這劍鳴之聲!

  每—劍每一式都那麼熟悉,每一劍一式卻又都有些陌生!熟悉是因為寧勿缺練的也是“無雙劍法”,陌生是因為現在使“無雙劍法”的是“無雙書生”而不是他自己!

  寧勿缺心中突然掠過一道亮光:為什麼同樣—種劍法,兩個不同的人使將出來,哪怕每一個手勢、線路、角度、力量、方向等等全都一樣,而所達到的效果怎會不一樣呢?

  這一個問題剛起,寧勿缺忽然又捕捉到一個重要的信息:“無雙書生”兩次用了“天荒地老”這一招,但前後兩次給他的感覺並不相同!

  他不 由又想到:“是否同一個人在使同—套劍法時。也會因為時間,空間乃至心情的變化而變化呢?”

  “那麼,這已經變異了的劍法,還是不是原來的劍法?比如前後兩次使出無雙劍法中相同的招式,究竟是前一次乃真正的無雙劍法之招式,而後者是走位了的,還是恰恰相反?”

  或者兩者都不是?

  寧勿缺突發奇想:“也許,世間根本就沒有真正固定的劍法?”

  他自己都被這個古怪的想法嚇了一跳!

  但這樣的念頭一旦進入了他的腦海中,就再也揮之不去了!

  他的思緒在飛速地運轉著,已忘了自己的處境,忘了外面的戰局,忘了外在的一切!

  “無雙書生”的劍鳴之聲成了一種背景音樂,就如同托起寧勿缺飛翔的思緒之翅膀!

  寧勿缺有些固執地想:“人們平常所說的劍法是由—招一式組成的。可事實上從這所謂的劍法一創成,它便以一種模糊的形式存在了。因為即使是它的創立者在使用這套劍法時,也是次次不同,由於各種各樣的外界使他在用這套劍法、傳授這套劍法時總是不斷地變化著!”

  當然,這種變化微於其微,平時沒有人會留意這—點。留意了也很少會有人去在意這一點。

  寧勿缺又想:“為什麼每個人在使用同一種劍法時會有所不同呢?顯然是因為受條件限制,因為外界條件變化了,若自己的劍法不變,便有刻舟求劍之嫌! ”

  問題在於這種變化,是好,還是不好?真正面臨對手時.是盡量追求與“原創”的劍法相似,還是應該盡可能地順應外界條件的變化?

  “當然是順應外界的變化!”寧勿缺心中暗忖道。他心想如果一味追求與某一套劍法惟妙惟肖,那麼臨陣對敵時,就像現在的自己一樣,被圍在一張網當中了!

  無疑,幾乎每一個武林中人都是被這樣一張無形的網所困著的.“甚至,包括'無雙前輩'!”寧勿缺心中如此想時,暗罵了一聲自己不知天高地厚!

  “無雙書生”與絕魂劇鬥正酣!

  劍鳴之聲讓寧勿缺產生了無窮無盡的聯想……

  梨花開遍天涯,晨霧裊裊如紗,峻峭的河岸,鳥鳴蟲啾,驚濤駭浪—…

  無數的畫面交疊在一起……

  花開花落,一樣的奼紫嫣紅。可這一根枝頭上的花還會是去年那一朵麼?乾花之所以不如鮮花美,就是因為乾花是永遠一成不變的,而真正的鮮花卻是常開常落,生生不息!

  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連水流都有漲漲落落。即使同—條河流,任何時候它都是不相同的.

  世間萬事萬物之所以生生不息,就在於它無時無刻不在改變--這種改變也許是滄海桑田,也許是潤物細無聲!

  世間萬物如此,劍法為何不應如此?是不是無時不變的劍法,才能成為生生不息的劍法?

  但如果全然沒有了招式,又怎能行得通?

  寧勿缺已進入一種思維的谷地中,也許,進一步便是海闊天空了;也許,退一步,又重歸狹隘!

  寧勿缺猶如入定了般閉目沉思,旁人的注意力都被外面的戰局所吸引了,有誰去留意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的寧勿缺!

  即便留意了,又有誰會想到寧勿缺此時正在進行著一種極可能震古爍今的思索?

  寧勿缺心道:“拘泥於招式則如一潭死水,早晚會乾涸的,而無招則無框無架,如同一盤散沙!那麼。有沒有一種有招與無招之間的境界?”

  介於有與無之間的是什麼?

  寧勿缺苦苦思索著,他思緒的 躍已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介於有與無之間的是混沌麼?是陰陽麼?亦或是心麼?

  對!是“心”!或者說是“思想”!

  只要是活人,就會有思想。可它是無質無味無分量的,誰也不可能伸手抓出一大把思想來!

  不錯,“心”便是夾於有與無之間的東西!

  寧勿缺忽然想到劍手使劍之時,那麼改變也是因“心”而起!對手變了,環境變了,直接由“心”先體驗到,“心”便使出招者在出招時產生了某種變化!

  這種影響,是在使劍者未曾察覺的情況下發生的,但因為“心”已被一種無形的網網住,所以出招時的變化又顯得有點牽強!

  寧勿缺心想:“如果隨心所欲地把無雙劍法加以發揮,那將會產生一種什麼樣的結果呢?”

  此時,“無雙書生”與絕魂之惡鬥已到了生死係於一線之際、雙方都將自己的武功發揮到了至高無上的境界。

  在寧勿缺聽來,“無雙書生”的劍鳴聲已密如聯珠,快不可言!

  寧勿缺竭力分辨著劍鳴中的每一招每—式!

  借劍還魂、剛愎—劍、抱殘守缺,鳩占鵲巢、天怒劍怨……

  每分辨出一招劍式,寧勿缺心中便自然而然地默記著這—劍招的出招線路,體內真力也隨之而遊走。

  隨著“無雙書生”出招越來越快,寧勿缺心中所思索的劍招開始重疊、互融,體內的真力運行也越來越快!

  前一劍招還未來得及想清晰,後面的一招又接踵而至,所以每一招在他腦際浮現的過程越來越短,幾乎已是驚電耀光的一瞬間!

  如此一來,浮印於寧勿缺腦際的自然是每一招的精華部分!“無雙劍法”本身便已是驚世駭俗的絕世劍法,這等曠古罕見的劍法中的精華之玄奧,堪稱舉世無匹了、而這些已是精華中的精華,因為他思維中的一次次重疊,已慢慢地糅合成一個有機的整體!

  寧勿缺此時的思維已是有“身不由己”之感、他必須不停地想下去!

  他的心中還有一片驚世駭俗的劍影!

  而他的體內真氣也在呈現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走勢!

  寧勿缺覺得自己有了一種如臨幻境之感,軀體有—股舒適無比的暖流在沿著四肢百骸疾走!

  這是他體內的千年血蟬之精氣所起的作用,因為他漸漸悟透了“掙脫心網”的原理,其精氣也開始煥發出越來越強烈的生命靈氣!

  寧勿缺已完全忘記了自己身體上曾受到的痛楚!

  而他心中的劍影越來越精練,寧勿缺雖然雙目緊閉,卻又可以看清那把無形之劍,他被—種隨心所欲的快感深深地震撼著。“無雙劍法”所有外在形式的東西已在他心中不知不覺中被淘汰,剩下的是“無雙劍法”中所包含的思想性的虛質的核心!

  倏地,寧勿缺的心中出現了一片澄明空靈!

  而那團心中劍影也在這時候完成了包含無限玄機的震撼萬事萬物的一擊!

  這一劍,已超脫了凜厲樂機!而是包含著愛,包含著生命的原理,包含了人之善的靈魂!

  這是不王而王之劍!

  這是不殺而殺之劍!

  寧勿缺抵擋不住這心中劍影對他心靈的巨大震憾,身不由己地欲將此劍揮將而出!

  他竟做到了!

  雖然有“天妖網”的束縛,他竟做到了!

  因為,這是--心劍!

  劍由心出,所有的外在束縛都已變得微乎其微!

  “步光劍”執在手中,雖然被“天妖網”緊緊壓住但至少寧勿缺的身軀是有彈性的!可用身體收縮所產生的空間的確狹小到微乎其微,但在幾乎已超乎了物質的“心劍”之前,這樣的空間已足夠完成氣 山河的—擊!

  寧勿缺與“步光劍”—起完成了一連串不可思議快如驚電的動作而這一切,都是寧勿缺在—種渾然忘我般的狀態下完成的!

  而寧勿缺體內的千年血蟬之精氣也在這—瞬間,使寧勿缺的內家真力注入了—種生生不息的生命源泉。“錚”地—聲,“天妖網”已在一團耀眼奪目的劍光下削得四分五裂!

  寧勿缺一下子從渾然忘我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他被這意外掙脫束縛而驚呆了!

  但更吃驚的還是看守他的九幽宮教眾!

  他們聽得“錚”的—聲,不由齊齊回頭,當他們看到了已衝出“天妖網”的寧勿缺時,立即呆如木雞!他們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怎麼可能?

  “天妖網”乃九幽魔宮中三大鎮宮寶物主一,尋常利器自不必說:就是千古名劍也是無法將之割破。雖然寧勿缺手中所持的是“步光劍”,但同樣被“天妖網”困住了!

  可為何已被困住了的寧勿缺又能衝網而出?這可比沒有被困住時劃開“天妖網”還要困難!

  難道寧勿缺可以如神話中的人物一樣搖身變小,然後從網孔中鑽出來不成?

  但當他們看到殘破的“天妖網”時,才敢相信寧勿缺是突網而出的!

  劍還是那把劍,人還是那個人——為什麼前後卻又判若兩人?

  巨大的震驚使他們忘記了自己的職責,忘記了應該上前圍攻寧勿缺。

  當然,即使他們如此做了,恐怕也於事無濟了.紫陌本是在寧勿缺的一側,她見寧勿缺雙眼微閉,但又有呼吸,一時不明白寧勿缺意欲何為,心中一邊擔憂著戰局,一邊牽掛著寧勿缺——至於為什麼牽掛著寧勿缺,她自己也弄不明白。也許她心中明白,卻連她自己也不敢、不願承認.寧勿缺突然破網而出,卓然而立,這對紫陌來說,實在太過吃驚了!她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甚至,她忘記了欣喜!

  所有的呼吸在寧勿缺破網而出的一瞬間,全停頓了!

  這使得外面的激鬥聲,火焰吞吐肆虐聲顯得格外清晰!

  終於,看守寧勿缺的二十人醒悟過來,齊齊暴吼—聲,不論遠近,便從各個方位向寧勿缺直撲而上,兵器出鞘劃空之聲響成一片!

  寧勿缺眉頭一挑,突然身形一閃,卻不迎擊任何人,而是飄向紫陌!

  長臂一攬,已把紫陌攬入懷中!他的動作快不可言,紫陌閃避不及!也許她在潛意識中已放棄了閃避的選擇!

  紫陌所感到的是一種耳熱心跳!

  寧勿缺雙足一點,已擁著紫陌如箭一般射出!

  擋在他前面的有一刀三槍!

  四人見寧勿缺竟再次挾制了他們的二公主,不由又驚又怒!同時心中也弄不明白:二公主的武功並不弱,怎麼就全然沒有反抗的餘地?

  一刀三槍齊齊向掠空的寧勿缺暴襲過去!

  寧勿缺身形一晃,“步光劍”橫空暴閃!

  一刀三槍齊齊削飛半截!

  寧勿缺右足在使刀者肩上一惜力,便已長射而出。

  就在寧勿缺飛出門外的那—瞬間。他身後的房子已“轟”地一聲坍了下去!

  這是框架式的木屋,所有的分量全靠幾根外圍的柱子支撐著,所以顯然火焰雖未將整間屋子完全燃起,但外圍的粗大木柱被燒了小半部分。便再也無法支撐屋子的分量了。

  寧勿缺的耳力遠在九幽宮看守他的人之上,當他聽到外面有異響時,立即不假思索地攬起紫陌,飛離險境!

  而其他人動作沒有他快,自然脫不了被生生埋入廢墟的命運!而火焰在房子倒塌之時為之—暗後,很快又再次在壓墟中燃起!那些人自然更脫不了葬身火海的厄運了!

  寧勿缺飄然落地,脫離了危險,他才感覺到溫香滿懷、幽香襲人,心中升起—股莫名的衝動,一咬牙,趕緊將紫陌放了下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0 13:11
第九卷第三章觸體情緣
  紫陌的感覺卻是她的思想已脫離了她的軀體,她幾乎忘記了是身處刀光劍影、血雨腥風之中,忘記了她與寧勿缺是分屬兩個截然不同且相互仇視的陣營。

  她感到喉焦舌燥,似乎已迷失於寧勿缺那極具誘惑力的一擁之中。紫陌乃未經人道的清純少女,性情亦頗為脫俗,但她身在魔教,魔教中的色語浪行不可避免地會一次一次沖擊著她的視覺,所以她雖然守身如玉,但那只不過還沒有人能夠撥動她的心弦。

  而今,寧勿缺先後兩次與她相擁,雖然都是事出有因,但雙方之間的接觸卻是實實在在的。當寧勿缺將她放下之時、紫陌全身已如著火,嬌柔無力,幾乎站立不穩!

  她不由暗暗自責,怎可在如此慘烈的血戰之際胡思亂想?

  寧勿缺已感受到了紫陌對他的依順,否則他也不可能那般順利、輕鬆地將紫陌擁入懷中,然後救她出來,他看到紫陌在他懷中時的艷麗容顏紅透玉頰,星目緊閉,櫻口微啟,一副意亂情迷的動人模樣,這對未領略過男女之情的寧勿缺來說,是極具誘惑力的,但他自製力極好,立即放下了紫陌.

  救她是一回事,與九幽宮勢不兩立又是一回事。他決不允許自己去喜歡一個九幽宮的女孩——哪怕已真的喜歡上了,他也要在這種情感還是星星之火時便將它撲滅,以免成燎原之勢!

  放眼望去, “無雙書生”與絕魂仍在激戰!兩個人的武功都已臻化境,所以每一招一式都隱有霸氣!“無雙書生”的劍光在沖天火花中更是燦爛奪目,似乎是攪起了滿天晚霞!

  而絕魂在這樣震古爍今的劍法下,竟絲毫未露敗相!他信手揮出,便有無形詭異的凌厲勁氣洶湧而出,似乎已可攝人魂魄!

  寧勿缺看到在西側各躺著一個女子,一邊是寒夢,一邊是丁凡韻!

  寒夢顯然已經受了傷,她那麗絕天下的臉已變得蒼白無比,嘴角上還掛有一縷鮮血!她只能以右手支撐著上半身,然後半躺著!

  而丁凡韻則完全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她的身上蓋著一件寬大的衣衫,因為只能看見半張臉,所以寧勿缺心中“咯噔”了一聲,暗叫不好,以為丁凡韻定已遭了毒手!

  他急忙掠身而上,蹲身查看。為了能看清丁凡韻的臉,寧勿缺便將她身上所蓋的長衫掀起。

  這麼一掀,寧勿缺“啊”了一聲,有如被火燙著,趕緊又將長衫蓋上!因為掀起長衫時,他駭然發觀長衫之下的丁凡韻身無寸縷!

  但同時他也發現了丁凡韻並未死去,因為他看到了丁凡韻在他掀起長衫的同時已是粉臉飛霞!

  丁凡韻在他伏下身來時便已猜到會有如此結局,不由又羞又急,可她全身每一穴道都已被牽制,包括啞穴,所以只能眼睜睜地瞧著寧勿缺將她處子之身看去!

  這如何不讓她嬌羞至極?

  她的呼吸不由急促起來。

  寧勿缺很是驚訝,不明白丁凡韻怎麼會成如此模樣,他定了定神,這才伸出手來,將丁凡韻身上的長衫向下拉了一點,讓丁凡韻的臉露了出來.寧勿缺乾咳一聲,輕聲道:“丁姑娘,你怎麼了?受傷了麼?”

  沒有回答.

  寧勿缺撓撓頭,問道:“你是不是被點了穴道?”

  仍是沒有回答,只是丁凡韻的驗已越來越紅了。

  寧勿缺道:“難道你的啞穴也給點了?”

  又一想,如果丁凡韻被人點了啞穴,自己問了又有什麼用?如果沒有點啞穴,那她自然早已開口了,自己這一問實在多此一舉。

  於是,寧勿缺道:“我……替你把啞穴解開,好不好?你連頭也不能點麼?好吧,你若同意.便眨一眨眼睛,”說完,他便看著丁凡韻的眼睛。丁凡韻被他這樣看著,很是羞赧,腦中不由想起了寒夢對她說的話,好不容易才定下心神,眨了眨雙眼。

  寧勿缺道:“你同意了?咦,你的睫毛好像特別長,特別好看!”

  丁凡韻的眼中一下子浮現出一種露一般的東西,格外的水靈!

  寧勿缺驚訝地發現丁凡韻的眼睛挺好看,是很純很純的那種,純得不帶一點雜質,就像如洗碧空!

  待要解穴時,他忽然發現因為蓋在丁凡韻身上的長衫太寬大了,根本無法認清穴位!

  寧勿缺有些為難了,遲疑了一下,他方道:“丁姑娘,這樣恐怕不能認清穴位,我……

  我能不能不隔長衫替你解開穴道?”

  可封住說話功能的穴位有好幾處。但一般都是在腰身上的“維胞”穴上,這幾個部位還不算太不易接觸,無奈之下寧勿缺才敢斗膽—問。

  丁凡韻再也不敢正視寧勿缺了,但她還是眨了眨眼睛。

  寧勿缺顫抖著將自己的手伸進長衫內,停留在丁凡韻的腰際、但覺著手處柔若無骨.不由心慌意亂,因為心慌,所以他摸索了好一陣子才找准了穴位!

  這對丁凡韻來說已是一種難忍之煎熬!但覺一陣陣酥癢灼熱由寧勿缺著手處傳遍全身,整個身體已如被火焚著一般!

  寧勿缺力由指出,解開了丁凡韻的“維胞”穴。

  寧勿缺舒了—口氣,忙抽出手來,問道:“丁姑娘,如何?”

  卻仍是聽不見回答!

  寧勿缺一下子慌了神,“維胞”穴解開了,丁凡韻還不能開口,那麼便可能連“天池穴”或“大赫穴”也被對方封住7.

  而這兩個穴道一個在前胸,一個在小腹,全是少女心中的不可侵犯之地,這該如何是好?

  寧勿缺磕磕巴巴地道:“另……另……另外兩處還要解嗎?”

  丁凡韻何嘗不知這“另外二處”的意義?她一下子臉紅心跳不已,似乎立即便要昏過去了,鼻翼上也有了細密的香汗。

  終於,她還是眨了眨眼,然後再也不肯睜開了!

  寧勿缺心中一陣感動,顯然,丁凡韻對他是極其信任了!

  寧勿缺不由暗罵自己不該胡思亂想,斂了斂神,心情反倒平定下來?。

  但當他的手觸到丁凡韻挺拔的酥胸時,仍是如同觸電般一顫,急忙探準天池穴,運勁拍開!

  丁凡韻被封的是全身所有穴道,因此解開了“天池穴”自然還是無用!

  當寧勿缺嘆牙拍開丁凡韻小腹上的“大赫穴”時,已出了一身大汗!

  便聽得一聲呻吟般的喘息聲響起!

  寧勿缺大喜,忙道:“丁姑娘,你能說話了?”

  丁凡韻的聲音低不可聞:“多謝……寧……寧少俠。”

  寧勿缺駭然發現丁凡韻眼中竟有淚水,不由大吃一驚:“丁姑娘,在下莽撞了,你怎麼懲治我都可以。”

  丁凡韻低聲道:“我怎麼會怪你?”

  “那姑娘為何流淚?”

  丁凡韻避而不答,道:“還要麻煩寧少俠替我解開其他穴道、 ”

  寧勿缺奇道:“還有什麼穴道?”

  丁凡韻道:“每一處穴道.”

  寧勿缺吃了一驚,詫異地道:“怎會如此?”

  丁凡韻道:“那大護法武功高得不可思議,竟在一招之內便把我全身 所有的穴道都封住了,還……若不是無雙前輩及時相救,只怕我難保……清白了。”

  寧勿缺這才明白丁凡韻怎會成瞭如此模樣,他聽丁凡韻說全身每一處穴道都被封住了,不由有些著急,趕緊出指如電,迅速解開了丁凡韻的幾處大穴。

  但人體穴道實在太多,一時半刻恐怕難以悉數解開。

  卻聽得丁凡韻顯得有些吃力地道:“快停下來吧,我……好難受……”

  寧勿缺一愣,忽然明白過來。丁凡韻從未與男人有過親密的舉動,如何消受得起他一雙手的頻頻侵犯?

  丁凡韻喘息著道:“你只需以內力助我沖開穴道即可.”

  寧勿缺一聽,心中“哎呀”一聲,暗道:“怎麼我就沒想到這一層?”

  趕緊握住丁凡韻的柔荑,立即一股浩瀚之無形真力由她掌心貫入!

  當他的真力為丁凡韻又打開了幾處穴道後,丁凡韻自己已可運用真力!兩股內家功力匯作一處,威力更大!

  此時他們兩個人的功力都是屬於頂尖高手之列,在兩人同心協力之下,丁凡韻的全身穴道很快便悉數被洶湧的真氣所沖開!

  不知為何,丁凡韻只覺全身乏力,一時竟起不了身!

  驀地,“當”地一聲脆響,是長劍震斷之聲1

  寧勿缺心頭一震,駭然回首,卻見“無雙書生”手中之劍只剩半截,他的人也如同一片落葉般向後飄去!

  絕魂如影隨形!

  了勿缺大為驚駭!沒想到連“無雙書生”這樣的人物也會落 !情急之下,不顧多想,一聲長嘯,怒射而出,長劍出鞘,劊如狂雨,傾灑而出!

  絕魂狂鬥“無雙書生”二百餘招,終於佔了上風,正要藉勢發揮,趕盡殺絕之際,忽覺身後劍氣破空如裂帛,向自己當頭罩下,其勢驚人,不由心中一凜,暗忖對手中怎麼還有這樣的高手!

  不及細想,忍痛放棄了追擊“無雙書生”,絕魂倒旋偉岸的身軀,雙掌飛揚之處,已有詭玄無匹之勁氣旋飛擊出!

  寧勿缺只覺劍身—滯,有如—根稻草插入水中難以攪動,自己的驚人一劍已被絕魂從容化解!

  寧勿缺心中暗叫了—聲:“好棘手!”忙凝神再戰!

  “無雙書生”飄然落地之時,心中之蕭瑟無人可知!“無雙書生”的“無雙劍法”名冠天下,誰人不知,哪人不曉?

  可如今竟然長劍兩斷--若不是寧勿缺及時出手,只怕是劍折人亡!

  這讓—向心高氣傲的“無雙書生”如何忍受得住?—時竟有心灰意冷之感!好在他終不是心胸挾窄之人,心緒漸漸漸地也平復廠來,這時他又不由—驚,因為此時的寧勿缺已與絕魂走了二十幾招!

  與絕魂走了二十幾招而未露敗相,這顯然大出“無雙書生”的意料之外,—時不由又驚又喜!不知不覺中便忘了斷劍敗北之恥,而—心一意地關注著寧勿缺與絕魂之戰,必要時他將與寧勿缺並肩而戰!

  這對“無雙書生”來說,已是空前絕後的例外了。環視整個武林,又有幾個人能與“無書生”的“無雙劍法”匹敵更勿須說讓他與人並肩而戰了1正當此時,莊外人聲突然響成一片!

  然後便見無數人馬從“空劍山莊”四側莊門處湧入!

  “無雙書生”定神一看,卻是麻小衣、天羅道長、因休大師、因悟大師等人所率的人馬!

  這兩千人馬一湧而入,九幽宮殘剩力量再也無法抵擋,群豪節節推進,勢如破竹,摧枯拉朽!

  不消片刻,群豪已從四個方向圍了上來,以寧勿缺、無雙書生、丁凡韻、紫陌、寒夢、絕魂為中心圍成一個人圈!

  麻小衣諸人進入“空劍山莊”時的感覺是極度的震撼,地上俱是殘缺不全的屍體,鮮血已開始凝固,滲入土中的鮮血已將土地染成烏紅色。

  空氣中的血腥之氣濃得化不開!聞之作嘔!更兼火光四起,不少屍首已被大火燃著,皮肉被大火燒焦燒糊,不由響起皮膚爆裂之聲,焦糊之臭氣更是無孔不入地滲入每一個人的鼻中!

  腳踏於地上,似乎有一種粘滯感,因為幾乎每一寸土地上,都有稠密的血漬!山莊中間的河流己被屍體堵死,水面上油狀之物終於燃燒完了,而水中的屍體也已面目全非,浮在變得污穢不堪的水中,一沉一浮!

  殘垣斷壁,焦煙四起,血流成河,屍首遍地!

  這是一幅活生生的人間地獄圖!

  無論是九幽宮的死難者,還是死難的群豪,給人的感覺是一樣的觸目驚心——因為,在死亡面前,生命與生命沒有什麼區別!

  寒夢見群豪湧入莊中,心不由一沉,因為她知道無論絕魂是否能勝了寧勿缺與無雙書生,她自己的形勢都是岌岌可危了,以她現在受傷後的身手,再加上一個紫陌,又如何能抵 兩千多人的攻擊?那分明是以卵擊石,自不量力!

  正絕望之際,突然一條十餘丈的彩綢橫空掠過,如同天邊彩虹!

  “彩虹”一頭纏在了寒夢身側一丈外的一棵古樹古樹的枝枝葉葉早巳被火燒光了,只剩下孤孤單單的一棵軀幹.然後,便見一條人影藉著這十丈長的彩綢如飛仙般掠空而出,從群豪上方越過!

  寒夢與紫陌都有些吃驚,而群豪被頭頂衣袂掠空之聲驚動,齊齊抬頭,便見到了這奇特的一幕,一時驚詫不已!

  紫陌忽然輕呼一聲:“是阿香!”她此時為了保護受了傷的寒夢、已仗劍立於寒夢身側,所以她說得雖然很輕,但寒夢仍是聽得分明了。

  上空的人影飛近古樹,—個斗折,如輕燕般飄落下來,兩人—看,正是俏丫頭阿香!

  阿香落於紫陌、寒夢身側,立即施了—禮: “屬下阿香,見過二位公主,我還以為……

  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眼圈一紅,淚水盈盈,楚楚動人!

  這時,群豪包圍圈已形成,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自然不會再群起而攻之,倚多而勝,銀月島島主溫孤山與九幽宮有殺妻之仇,當下便搶上—步,對寒夢沉聲喝道:“賤婢,我要你償還我夫人之命!”

  寒夢卻像是根本未聽見溫孤山的說話.她正仔細聽著阿香說著什麼,臉上有了驚喜之色。

  溫孤山大怒,冷聲道:“你以為裝聾賣傻,便可以逃過—劫嗎?”

  他的兵器本已被寧勿缺削斷,如今手中又有了一桿長槍。話音剛落,—聲暴喝,長槍已狂扎而出,破空之聲似乎無堅不摧!

  寒夢似乎根本不把這漫天槍影放在眼裡,她竟從容不迫地仰天長笑!溫孤山心頭—震,在離寒夢三尺之距處生生停下。

  溫孤山怒吼道:“賤婢,你笑什麼?”

  寒夢心中得意冷笑,口中卻道:“你知不知道殺我的後果是什麼?”

  溫孤山冷聲道:“殺了你,世間便少了一份罪孽。”

  寒夢冷笑道:“也許你說得不錯,只是在這份罪孽消亡之時,就會有更多的英雄俠客的命也搭了進去!”

  溫孤山喝道:“什麼意思?”

  寒夢道:“我不妨明著告訴你,就在此時,武林中至少已有二十個幫派被我們九幽宮滅了!”

  溫孤山咬牙道:“如此說來,我更沒有理由不殺你了!”

  群豪亦是怒吼如潮,兩千人之聲匯作一處,著實聲勢駭人!麻小衣、天羅道長等各大門派掌門人也都動了殺機,只要溫孤山無法殺了寒夢,便立即有人替上!

  寒夢競能在這如海嘯一般的樂聲中保持鎮定!

  她淡淡一笑,道:“只是我們在滅了這二十幾個門派的時候還留了一手,那便是沒有取各大門派的掌門人之命,如果我不能平安回九幽聖宮,那麼這二十幾個掌門人便會人頭落地!”

  說到這兒,她“咯咯咯”一陣嬌笑,接著道:“我想我的命總不至於比二十個大掌門、大英雄的命更值錢吧!”

  言辭極為得意!

  眾人聞言失色!誰也沒有料到寒夢會來這一手!因為諸豪傑已收到太平門、江南霹靂幫、長空八連環塢、金雁鏢局被滅之消息,所以對寒夢所言並不懷疑!

  眾人心道:“難怪她們有恃無恐,明白天下群豪數以乾計的人馬要圍攻'空劍山莊'竟也不望風而逃,原來 就留了一手!”

  不由恨得直咬牙!

  而阿香心頭之震驚不亞於群豪,因為她告訴寒夢的只是九幽宮已將十幾個門派滅了,沒想到寒夢不但把數目擴大了,而且還捏造出其各派掌門人被扣之事,不由對寒夢之心計佩服得五體投地!

  寒夢暗察眾人神色,知道她的話蒙住了諸路豪傑,不由心中暗喜,但臉色卻仍是平靜如常!她知道這些人最講究俠義之道,不可能置二十個幫派的掌門人的性命於不顧!

  沒想到溫孤山的性情孤僻,一心只想為銀月夫人報仇,聽得寒夢這番話後,他冷笑道:

  “無論如何,殺妻之仇不能不報!”

  長槍一挺,再次飛身掠出!

  寒夢不由恨得直咬牙!

  卻聽得“當”的一聲,溫孤山的長槍已被格開!

  定神一看,卻是麻小衣的打狗棒!

  麻小衣一招阻下溫孤山一擊之後,心知溫孤山心胸狹窄,說不定會惱羞成怒,當即故意退了兩步,方拿穩身子,再疾喘幾口氣,使臉色漲紅,讓外人看上卻似乎他是好不容易才接下了溫孤山這一槍!

  因休大師卻已看出麻小衣使的小小手段,不由暗嘆一聲:“麻幫主不愧為一代名俠,如此氣量,實是難得!”

  故意喘息幾聲之後,麻小衣便道:“溫島主且息怒,雖然這女人罪該萬死,但我們不能置武林同道的性命於不顧.溫島主槍法如神,還怕日後沒有機會報仇嗎?”——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0 13:12
第九卷第四章欺魂滅魄
  溫孤山見擋下自己之槍的是天下第一大幫幫主麻小衣,心中怒火也不便發出,但他的語氣卻生硬得很:“麻幫主,說不定這只是她的一個緩兵之計!”

  麻小衣點頭道:“我也想到了這一點,但此事只能信其有,不能信其無。我們總不能以二十位掌門人的性命作賭注吧?”

  溫孤山哼了一聲,長槍用力—頓,立即沒入土中三尺!

  寒夢聽得麻小衣之話,心中驚駭至極!她這才知道她的伎倆並沒有瞞過所有人,麻小衣之所以沒有主張出手殺她,只是因為麻小衣胸襟博大,為了萬無一失,不惜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但她之心計深如海,心頭雖然震驚,但臉上卻絲毫未表現出來,她感到麻小衣說完前邊的話時,立即向地掃視過來,目光銳利至極!

  顯然麻小衣要觀顏察色,看看自己的話給寒夢造成了什麼樣的影響!

  寒夢太會演戲了,她臉色平靜的竟連麻小衣這樣的人物 也給瞞過去了!

  這時,麻小衣已真的相信寒夢的話了,因為他覺得不可能有人在謊言被揭穿時還會那麼平靜!

  而事實上,寒夢卻是一個例外!

  群豪雖然對寒夢恨之入骨,但也知道如此局勢,只能暫時捺住怒火了。

  局面復成圍而不攻之勢!

  關注的焦點再次落在了寧勿缺與絕魂身上。

  寧勿缺對絕魂的武功之高極為驚詫,對方似乎全身上下的每一個部位都可以揮擊出詭異邪霸之勁力,絲絲縷縷,無孔不入,每一縷勁風,都銳利如刀!

  所以在寧勿缺的感覺中,對方便是以萬千無形之銳利、且能作任意扭曲變形的刀向他卷砍過來!

  時而詭異精絕,時而凌厲悍霸!無孔不入,無時不在!絕魂之“欺魂滅魄”乃驅動人性先天之魔氣,與外界之魔氣相結合形成一股無形的殺機。天地間的正氣與魔氣是相輔相成共同存在的。正氣無所不在,魔氣也是如此。

  所以,絕魂能夠借助無窮無盡的魔氣,從任意一個角度在任意的極短的時間內,發出致命的一擊!而絕魂對寧勿缺的武功劍法豈非也是一樣的震驚佩服!

  他簡直難以相信對方只是一個如此年輕的劍客!寧勿缺的劍法已達到了即使是頂尖劍客也只能“高山仰止,望其項背”的地步了。

  而且,寧勿缺的內家真力之強也遠遠地超過了他的想像!一個二十左右的年輕人,怎麼會有如此生生不息的浩然正氣?

  他不知道寧勿缺此時所用的劍法已是超越了“無雙劍法”實質的東西,而成了劍由心生的“心劍”!

  換句話說,此時他所用的劍法,已是以無雙劍法為“軀體”,以自己的心智為靈魂合二為一的劍法。真正的殺著,已不是在肉眼可見的無雙劍法之招式,而是無形無質的心劍!

  而寧勿缺因為悟透了外界事物對武功劍法的困束,使他體內的“千年血蟬”精氣超越了從前的束縛,開始無拘無束.無牽無累地散發出勃勃生機!

  這正是寧勿缺內家真力生生不息的原因!

  寧勿缺與絕魂所進行的曠古決戰,在場的眾人中,只有“無雙書生”一人能領略到其中的驚心動魄、神奇絕玄了。

  他已看出寧勿缺此時所使的劍法與他的“無雙劍法”的樣式雖然相近,但已不再是真正的“無雙劍法”,確切地說,寧勿缺已把“無雙劍法”的精髓完全提煉出來了,他已沒有—

  個動作是多餘的。

  而這種變化了的“無雙劍法”,顯然比原來的“無雙劍法”更為不凡!

  “無雙書生”也不明白寧勿缺怎麼能突然使出如此驚心魂魄、舉世無匹的劍法!他斷定當今世上,已不可能有任何劍客能在寧勿缺之上了!

  寧勿缺的許多出招角度、方位、手法已完全超越了常理,許多看上去有些古怪不中看的劍式,卻暗藏了無限玄機!

  寧勿缺身處如此惡戰之中,竟絲毫無吃力緊張之感,他覺得自己與劍已化為一體.劍在舞,他的心便在舞;心在舞,劍便也在舞!

  隨心所欲,不殺而殺,不王而王!

  絕魂久戰不下,心頭狂怒!他本對自己的“欺魂滅魄''寄以極大的期望,而且與“無雙書生”之戰似乎證明他所寄託的厚望並不會落空,沒想到眼前一個毛頭小子竟然能抵擋自己二百餘招,這如何不令他震驚!

  一聲暴喝:“萬魔欺魂!——”

  絕魂身側突然閃現出萬道詭異之光,如同魔境之玄光!

  光芒暴閃而出,向寧勿缺疾襲過去!

  這是凝集了絕魂全身魔氣之最為凌厲的—擊!

  眾人都被這可怖的現象驚呆了,眼見無數邪光凝成一束,向寧勿缺飛射過去!

  寧勿缺忽覺心中一片空靈禪靜,一種冥冥之中的聲音告訴他對方這集體內所有魔氣於一體的一擊不能直接抗衡!

  神元歸一,寧勿缺雙手抱劍,猶如舉火燎天,有一種輕鬆愜意的神韻,似乎對殺機無窮無盡之邪惡的魔光視而未見!

  魔元擊中了 寧勿缺的軀體。突然化為無形!

  寧勿缺眼中突然精光暴射,有如天神般凌然生威,“步光劍”疾然劃空、劍光直指絕魂!

  “步光劍”光芒大熾,奪目耀眼,一道灼目精光暴射而出!

  只聽得絕魂慘叫如鬼泣,那偉岸龐大之身軀向後倒飛出去!

  絕魂竭力穩住身勢,踉蹌落地站定,身上突然有無數極細的血箭射出,似乎他的身軀已是千瘡百孔!

  血箭迎風而散,化為血霧,染紅了絕魂的衣袍,映紅了天空!

  其狀竟有—種淒麗的美!

  人們呼吸為之停頓,寧靜得可聞針落!

  絕魂那高大偉岸雄魁之身軀在這一瞬間突然發生了極為詭異的變化!

  他的肌肉開始萎縮,血液開始枯竭,漆黑如黝的頭髮開始變得枯黃,兩頰凹陷,雙目變得渾濁不堪!

  絕瑰原來那詭異偉岸、充滿著一種邪魔般魅力的身軀、現在卻變成了一個枯瘦的風燭老人!

  群豪目睹此景,驚駭莫名!

  絕魂如同—個淋滿鮮血的幽靈般靜靜地站著,一動也不動,他的眼中有了—種極度的絕望與憤怒!

  苦心修煉數載、忍受了百般痛苦才煉成的“欺魂滅魄”,竟就如此毀於—個年輕人的手中!他如何不絕望痛惜?

  他痛惜的不是他的生命,而是他的武功!

  “欺魂滅魄”之魔功一破,支撐他生命的力量便也消失了。

  絕魂聚起身上殘剩的真力,驀然暴喝—聲,竟生生震斷了自己的心脈!

  鮮血狂噴,他已如同朽木般向後倒去!

  倒下之時,他的目光掃過眾人,令人不寒而悚一一沒有人見過比絕魂臨死前更為淒厲可怖的目光!寒夢心中的震驚程度實難形容,當她看到寧勿缺竟然能突破“天妖網”而出本就已極為吃驚,只是因為她已受了傷,自知已根本無法與寧勿缺對抗,所以才默不作聲,希望寧勿缺也因此而不去留意她。

  寧勿缺果然沒有去留意她,因為當時他看到了倒地不起的丁凡韻,雖然他對寒夢有徹骨之恨,但在他的心裡,人類兩種情感:愛與恨之中,愛永遠佔了上風.所以,他先去救了丁凡韻,而不是先殺了寒夢。

  如今,寧勿缺居然又將絕魂殺了,這更是讓寒夢驚駭欲絕!她想像不出這個年輕人的身上究竟有什麼驚人的力量,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而使自身的武功卻不斷地突飛猛進!

  能夠戰勝擁有“欺魂滅魄”這樣武功的人,該是何等的可怕!

  她不由極其的後悔,她本是有機會殺了寧勿缺的,但她心中有一個計劃,她要利用寧勿缺對抗絕魂,她有十成的把握能夠讓寧勿缺聽從她的話,成為與絕魂對抗的一個工具!

  但人算不如天算,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寧勿缺竟能破了九幽宮三件鎮宮寶之一的“天妖網”,更想不到寧勿缺的武功又不可思議地精進無數!

  她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自己不殺寧勿缺的原因,難道僅僅是為了讓他與絕魂相抗衡嗎?

  這樣的念頭自是一閃而過,因為寒夢不希望自己還有別的理由。

  這是不是一種迴避?

  寒夢竭力穩住內患慢慢站了起來,她微微一笑:“寧公子,多謝你為我們九幽宮除去一個天大的隱患,絕魂這老匹夫自以為練成了'欺魂滅魄',便可以目中無人,暗藏謀權奪位之心,我們宮主早有除去他的意思,只是一時沒有機會下手,如今倒是藉寧公子之手了!”

  言罷,她連絕魂的屍體也不看一眼,便攜著紫陌與阿香道:“我們走吧!”

  似乎兩千群豪之包圍根本不在她眼裡!如此的氣定神閒,從容不迫,讓人不得不佩服!

  一介女孩,能有如此氣概,實屬難得了!倒好像擺在她面前的不是刀槍林立,而是深深庭院,而她則是信步於花香鳥語中的名門閨秀!

  擋在她們面前的是丐幫弟子.

  “嘩”地一響,數百根打狗棒齊擊地面,聲勢駭人!丐幫弟子不肯讓開,就是眼前這個女子在爛柯山之巔害死了丐幫數百弟子,他們怎甘心就讓她這麼離去?

  寒夢神色平靜,依舊向前走去,阿香的臉色卻已蒼白了。

  麻小衣看著雙方越來越近,終於長嘆一聲,揮了揮手。

  丐幫弟子默然閃開一條道來!

  寒夢道:“多謝!”

  這一次,她沒有露出得意之色因為她擔心若真的激怒了丐幫弟子,那麼她今天就別想走出“空劍山莊”

  兩千豪傑如同沉默著的火藥桶,不能擦起一絲火花,否則寒夢就只有等著粉身碎骨的份兒!

  寒夢牽著阿香與紫陌的手,緩緩前行,她感覺到阿香的手心一片冰涼,而紫陌的手心卻是—片濕熱的汗珠!

  如果不是有寒夢,恐怕紫陌與阿香根本就不可能邁得動步子了。

  眼看著寒夢三人慢慢地離開了人們的視線、武當天羅道長嘆了一口氣,緩緩地道:“這女子太不簡單了,竟能從容面對千百人!”

  眾人皆有同感,一時頗多感慨。

  卻見寧勿缺突然趨步於“無雙書生”身前,拜倒在地。恭聲道:“無雙前輩,在下有事相求,不知前輩能否答應?”

  “無雙書生”一愕,他沒想到寧勿缺會來這一手,忙道:“有什麼事起來再說吧。”

  寧勿缺執拗地道:“前輩若千答應,那晚輩絕不起身。”

  “無雙書生”見他神色堅決,無奈地道:“好吧,你說說看是何事?”

  寧勿缺恭敬地道:“晚輩欲拜前輩為師。”

  “無雙書生”大吃一驚!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寧勿缺求他的竟是這件事!先前他為了能收寧勿缺這樣天資禀異的人為徒,不惜與寧勿缺睹了一局,不料卻輸在了寧勿缺手上。而今寧勿缺的武功劍法進展如飛,已在自己之上,他怎麼又突然要拜自己為師呢?

  甚至,在“無雙書生”的心中還升起了一絲不滿之情,他隱隱覺得自己敗給絕魂,而寧勿缺則殺了絕魂,寧勿缺卻在這時候要拜自己為師,這簡直有點奚落自己的意思!

  當下,他淡淡地道:“寧少俠的劍法武功已在老夫之上,再拜我為師,豈不是多此—舉?”

  寧勿缺聽他一向稱自己為小兄弟,今日忽然改口稱寧少俠,一下生疏不少,不由惶急道:

  “前輩非但劍法無雙,還兼通琴棋書畫,晚輩可學的東西太多了,單單前輩之胸襟,就夠晚輩學一輩子的,如果前輩不答應,我便長跪不起!”

  “無雙書生”嘆了一口氣,道:“先起來先起來,大男人跪在地上像什麼話?”

  寧勿缺喜道:“前輩答應我了?”

  “無雙書生”正色道:“拜師之事豈同兒戲?要慎之又慎才是.”

  寧勿缺恭聲道 :“前輩的武功胸襟,天下皆知,我若能忝列門下,已是上世修為的福份,歡喜不盡了.倒是我天資鈍愚,難入前輩之眼,但我一定嚴以律己,毫不懈怠的.”

  因休大師上前一步,口念佛號,朗聲道:“無雙施主,寧少俠的為人,老衲是看在眼裡的,先前他舍生取義,幾乎喪身於紅、黃二怪手中.老衲也要代寧少俠求這個情,望無雙施主看在老衲的薄面上,答應寧少俠。”

  麻小衣等人也齊聲附和。

  寧勿缺熱切地望著“無雙書生”,看來他是真心誠意要拜“無雙書生”為師的.寧勿缺的執拗加上固休大師、麻小衣等人的勸說,“無雙書生”終於抵擋不住了,緩緩地點了點頭。

  寧勿缺大喜過望,口稱:“師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恭恭敬敬地在地上叩了九個響頭,這才起身。

  各大門派的掌門人及有些名望的武林前輩高手紛紛上前道賀.“無雙書生”一生未收弟子,年歲越大,越覺得這是一個遺憾,如今收了寧勿缺為徒,雖然事出意外,但仍是高興的成份居多,只是奇怪寧勿缺的態度怎會來個這麼大的急轉彎?

  麻小衣等人早已發現寧勿缺用的是無雙劍法,卻又一直稱“無雙書生”為前輩,都有些奇怪。如今寧勿缺當著眾英雄的面拜了“無雙書生”為師,也算名正言順了!

  便有人向“無雙書生”問起此事,“無雙書生”新收高徒,頗為高興,便將當年如何巧遇寧勿缺,又如何以棋局相賭之事說了出來,眾人被他們一老一少之趣事深深吸引,方明白為何以前寧勿缺會無雙劍法卻不是“無雙書生”的弟子。

  寧勿缺心中暗道:“看來無雙前輩——不對!是師父,師父如此高興,我的這一步棋還是走對了.”

  原來他見“無雙書生”竟負于絕魂,而自己則勝了絕魂,便隱隱覺得有些不妥,無論如何,他的劍法是傳自“無雙書生”,而且“無雙書生”德高望眾,如此局面,多多少少有些尷尬!

  他心念—轉,思忖道:“何不拜他為師?只要拜他為師了,那麼自己即使蓋過了無雙前輩,也只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而已。”

  他如此想著,自然是為了維護“無雙書生”之英名,另一方面,他卻也是真心實意的。

  他當年沒有拜“無雙書生”為師,是因為他根本就不曾打算成力—名武林中人,但事情陰差陽錯。他如今已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江湖中人了!

  時移事易,轉變念頭也不足為怪了。

  —時處於瞬息萬變,生死糸於—線的寧勿缺現在的神經終於略略鬆弛了—些。這麼—鬆弛,他便感覺到了已被他“忽略”了的痛苦!

  疼痛來自全身每一個地方,尤其是右腿!

  這全是拜寒夢所賜!

  他不由倒吸了—口冷氣,咧了咧嘴,忽然發觀有—道關切的目光注視著自己,微—側頭,卻是丁凡韻。

  寧勿缺感激一笑,丁凡韻立即羞紅了臉,她終不再那麼顯山露水地躺在地上了.身上所穿的衣衫雖然不甚合身,但總算把所有的誘惑都遮了個嚴嚴實實.寧勿缺見她如此羞赧,不由想起自己雙手曾觸及的旖旎風光,心中便升起一股溫情。

  正這當兒,忽聞有人道:“又有信鴿!”——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0 13:14

第九卷第五章圍魏救趙
  竟有一千多名九幽宮教徒圍攻風雨樓!

  看來,這一次對陣中,九幽宮的首選目標居然是風雨樓!風雨樓離“空劍山莊”有數百里,信鴿送來的信息至少已是兩個時辰之前的事了,誰也不知道此時的風雨樓已是什麼樣的局面,但可以想像大概兇多吉少了。因為房畫鷗已病臥在床,房畫鷗幾個弟子一個已死,一個被扣押,方雨又是重傷在身,惟一一個能戰的簡青門又來了“空劍山莊”,而且帶著五百多人一齊過來,加上先前已被圍殺的四百弟子,風雨樓所剩的兵力,只怕只有平日一半了!

  如此無將無兵之勢,如何能抵抗九幽宮一千多人的衝擊?單單是寒夢的七八百人便讓群豪折損了一千多人,何況還是由“無雙書生”領戰的!

  簡青門的臉色一下子煞白如紙!

  眾人忙用話語寬慰他,其實說者自己心中也沒底.“無雙書生”與寧勿缺相視一眼,他們本懷疑房畫鷗之病是誘敵之計,現在他們更希望自己之猜測是正確的,否則風雨樓只怕要遭受滅頂之災了!

  “無雙書生”朗聲道:“事不宜遲,風雨樓有難,我們自當鼎力相助,諸位腳程,快的便與我一道速速趕往風雨樓,其他人也不能延誤,而且中途不得分散,以免中了九幽宮之襲擊!”

  他所說的“腳程快的”自然是客氣的說法,意即武功高些的人先趕往風雨樓,其他人緊隨其後。

  麻小衣道:“不錯,'空劍山莊'善後之事,便由敝幫弟子料理。”

  他們丐幫弟子人數眾多,這一撥人留在這兒,完全可以在另一處再召集人馬,可謂一呼而萬應。

  簡青門拱手道:“在下煩麻幫主告之貴幫弟子一聲,在清理山莊時留意一下有沒有我大師兄的身影。”

  言容頗為哀戚,說是“身影”,其實誰都明白是讓丐幫弟子看一看有沒有向長安的屍體。

  簡青門趕赴空劍山莊之前,房畫鷗便囑咐他了。眾人都認定向長安已死,所以簡青門說此話時,眾人心情都有些沉重。

  風雨樓為了對付九幽宮,付出的代價太大了!想到這一層,眾人更為風雨樓擔憂。

  當下,兩千餘人便分作二撥,一撥三百多人。都至少是一流高手,這些人先行一步,飛速趕往風雨樓,剩下的人則緩上一步.

  寧勿缺與丁凡韻自然是在前一拔人中。

  丁凡韻的心情是極其沉重的,她心中暗忖空劍山莊從此便不復存在了,若干年之後,人們再看到依稀可辨的大火肆虐後的痕跡,只怕是空餘嗟嘆了。

  而寧勿缺所想的卻與她有所不同,他預感到即使這兒只剩—片廢墟,日後仍將有一場血雨腥風!

  因為,這兒有千百年留下的誘惑!

  而世間的—切爭戰,豈不是皆因形形色色的誘惑而起?

  這一行人腳程自然極快,堪稱風馳電掣,寧勿缺不想過於張揚,所以並未將輕功全力發揮出來,而是不前不後地隨眾而行.

  行出百餘里,眾人由小路轉入官道.

  便在這時,只聽得迎面有清脆的馬蹄聲傳來。因為是相向而行,所以很快眾人便看到了迎面有一男一女兩位年輕人各騎一匹高大駿馬,而地上竟還有二十餘名家丁打扮的人跟著這兩個年輕人的馬一路小跑。

  想必是貴家公子、富家十全才有如此無甚作用的排場吧?

  遠遠可可那年輕女子“咯咯”之笑聲,是那般的清脆悅耳!這對剛剛目睹淒慘場面的群豪來說,幾近一種享受了。

  寧勿缺卻想起他第一次見到方雨與葉紅樓並馬而馳的情景,似乎那便發生在昨日,但葉紅樓已成隔世之人,而方雨也已身受重傷……

  一男一女,都可算人中極品,一個英姿不凡,一個媚艷動人,他們與寧勿缺這班剛剛經歷了生死之戰的人恰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尤其是寧勿缺,因為受了“天妖網”之折騰,早已是衣衫檻樓,與丐幫之百衲衣相去無幾。

  雙方就這樣擦肩而過.

  寧勿缺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可究竟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卻又一時無法想出。

  寧勿缺苦思冥想,突然“啊”了一聲,把與他並肩而行的麻小衣嚇了一跳.寧勿缺顧不上多解釋,只說了一聲:“你們先走一步,我隨後就到!”

  言罷,已霍然回首轉身掠去!

  麻小衣驚訝地望著他的背影,但他相信以寧勿缺的武功,已不會有什麼危險了。而且他要趕上眾人也不是難事,當下便也沒說什麼,而是繼續趕路。

  丁凡韻見寧勿缺突然回頭,心便有些不安,但又不便問他,只好仍夾在峨嵋派的眾位師太間隨眾而行。

  寧勿缺轉身後立即施展絕世輕功,飛掠而去!

  轉瞬間,已追上了那一對少年男女!

  寧勿缺身形一晃,已擋在那對少年男女之前!

  兩匹駿馬受驚長嘶,高高立起!

  跟隨少年男女的二十來個家丁大亂,大聲喝道:“哪裡來的野小子!”提棍舉拳,向寧勿缺張牙舞爪地撲來!

  而那頗為英俊的少年一言不發,手中馬鞭一揚,呼嘯著向寧勿缺當頭揮至!

  看身手,這少年竟也是習武之人,而且身手頗為利索!

  可惜站在他面前的是寧勿缺!

  在少年看來,寧勿缺似乎已被當頭掃來的長鞭嚇傻了,竟不知閃避!

  長鞭掃過!

  卻沒有響起少年想像中的皮開肉綻的聲音以及慘叫之聲,一動不動的寧勿缺居然匪夷所思的未被長鞭掃中!

  其實,寧勿缺怎會沒有閃避?只是以少年的身手,察覺不出寧勿缺那快比驚電的變化罷了.

  少年還以為自己一時失手,怒哼一聲,長鞭再次橫掃!

  寧勿缺心道:“不知天高地厚!”

  突然伸手一抓,那呼嘯如毒蛇般的鞭梢已被寧勿缺抓在手中!

  少年神色一變,急忙猛地一抽,想抽出鞭子,忽覺手心奇熱如握赤鐵,怪叫一聲,急忙撒了手!

  幾個家丁一湧而上,還未能反應過來,便見寧勿缺雙腿飛揚,幾個人便倒飛出去,砰然落地時已昏頭轉向,難以起身!

  寧勿缺並不想傷人,所以出手使得都是巧勁,否則這些人哪裡還有命在?

  少年臉色蒼白了,厲聲喝道:“你……你是什麼人?”

  寧勿缺像是未聽到他的話,自顧望著那少女道:“我有話要問你!”

  少年本是蒼白的臉一下子又變得通紅,他顫聲喝道:“你敢對她無……無禮?小爺我決不輕饒你!”

  那少女掃了少年一眼,笑道:“風哥,你緊張什麼,人家只是要問一句話而已。”

  少年道:“他……”也真無話可 說了.

  少女微微一笑,對寧勿缺道:“可是好像我並不認識你,所以你問的大概我是回答不上了.”

  寧勿缺道:“你騙不了我!”

  少女失聲笑道:“我騙你?我還未回答你的問題你便說我騙你,恐怕有些不合情吧?”

  那少年道:“這人瘋瘋癲癲,你便不要再理會他?”

  寧勿缺看著少女,一字一頓地道:“你——是——瓶——兒!”

  “瓶兒?”那少女在馬背上笑得前伏後仰,笑聲如銀鈴.好不容易她才止住笑容,喘息道:“原來這位兄弟是認錯人了,可惜我不是什麼瓶兒,我是辛惜惜。”

  被她稱作風哥的少年對她將寧勿缺稱作兄弟顯然很是不滿,他撥過馬頭,靠攏少女,伸過手來牽著少女的柔荑,道:“惜惜,對這樣的人有什麼可說的?我們走吧!”

  在馬上牽手並不怎麼方便,他如此做的目的只不過是向寧勿缺宣布:她是我的人,你休想從中插上一槓!

  寧勿缺心中暗笑,他怎會不明白少年的意思?

  寧勿缺當然讓開,他一本正經地道:“你怎麼可能不是瓶兒?你瞞不了我!”

  的確,眼前這女子無論容貌、身段,還有她的一笑一顰,都是個地地道道的像女人一般的女孩— —瓶兒!

  可她卻一口咬定自己是辛惜惜!

  少年大怒,他一怒之下又忘了曾在寧勿缺手下吃過虧.只見他氣急敗壞地道:“你給我聽著,我是司寇世家的三公子司寇風,她是惜惜,而且是我的惜惜,如果你識趣的話,就趕緊走開,司寇世家的名聲可不是用來嚇唬小孩子的!”

  寧勿缺把少年的話語當作了耳邊之風,他直視著被稱為辛惜惜的少女道:“瓶兒,我要問你,殺人坊的真正幕後操縱者是誰?”

  辛惜惜瞪大了她那好看的雙眼,道:“殺人坊?好可怕的名字!是不是賣人肉包子的黑店?”

  寧勿缺道:“如果你還不說實話,我便要出手了,我會用一切必要的手段來使你開口說出真話!”

  司寇風暴跳如雷,他大喝道:“小子,難道你沒有聽說過司寇世家的大名嗎?真是吃了豹子膽!”

  他從未聽說過江湖中有寧勿缺這樣一號人物,所以斷定寧勿缺的來頭不會太大,於是便想用司冠世家的名號壓壓寧勿缺的氣焰,讓他知難而退。

  寧勿缺竟搖了搖頭:“我的確未聽說過什麼司寇世家。”說的是實話,因為他對江湖中事知道的實在不多!

  但這在司寇風聽來,卻是莫大的諷刺!他怒極反笑,笑聲中,突然伸手一抄,已有一桿銀光四射的短槍在手,如毒蛇般向寧勿缺暴扎而出!

  身手倒也不弱!

  但在寧勿缺看來,這點招式卻是不成氣候了,他輕描淡寫地一揮手,本是殺機湧動的短槍竟一下子縮了回去!

  沒想到司寇風並不知難而退,反而更是怒不可遏!

  他左手在馬身上一按,人便離鞍直撲而下,短槍映出點點寒光,聲勢倒也頗大!

  寧勿缺心頭微有怒意,冷哼一聲,正待讓這位“三公子”吃點苦頭,卻聽得一聲清朗之音喝道:“住手!”

  寧勿缺與司寇風齊齊後退一步!

  衣袂掠空之聲響起,一個高大的身軀掠空而出,飄然落於兩人之間!

  司寇風驚喜道:“爹!”

  來人是一威猛偉岸之中年人,年約四旬,目如電,讓人望之則生敬意!

  那中年人“嗯”了一聲,微慍道:“風兒,你又不聽教誨,胡亂滋事生非了麼?”

  司寇風對他父親倒是極為敬畏,忙辯解道:“爹,是他先對惜惜無禮,我才與他動手的!

  他還說他根本沒聽說過江湖中有我們司寇世家這一名號!”

  中年人神色一變,沉聲道:“風兒,可不許撒謊!”

  司寇風道:“孩兒句句屬實,不敢有半點謊言,惜惜可以為證!”

  辛惜惜道:“司寇伯伯,風哥所說的是真話.”

  中年人點了點頭,看樣子他對辛惜惜頗為喜愛。於是便轉過身來,望著寧勿缺,道:

  “小兄弟,犬子是否衝撞了你?”

  寧勿缺道:“這倒不是。”

  中年人道:“你說過從未聽過司寇世家這句話麼?”

  寧勿缺道:“說過,但在下並無他意.”

  中年人臉色一變,沉聲道:“如此看來,朋友你是想找我們司寇世家的茬了?老夫司寇奇,倒要看看朋友是憑什麼不把司寇世家放在眼裡的!”

  他心知自己的三兒子司寇風一向恃寵自傲,在外常常惹事生非,所以寧勿缺與司寇風發生衝突時,便先教訓了司寇風,沒想到今天卻是對方理虧,他心中護犢之心頓起,便要代兒子出出氣,教訓教訓這個自稱連與姑蘇慕容世家並稱為四大世家的司寇世家也不知道的年輕人!

  他的手在腰間一拍,右手便多了一桿軟槍!

  寧勿缺見這個自稱司寇奇的中年人一開始並不護短,所以對司寇奇頗有好感,自然也就不想與他發生衝突,當下忙道 :“在下孤陋寡聞,所以才不知司寇世塚,至於我對……”

  只要是江湖中人,誰不知司寇世家?司寇奇認定寧勿缺又提此事,分明是有意奚落他,當下不待寧勿缺把話說完,便沉聲道:“接招吧!”

  槍尖如電暴扎,但第一招全是擊向虛空,果然不愧名門正派,盛怒之下仍不失磊落!

  第二招,則是殺機湧動如潮了!

  寧勿缺只好揚劍出鞘——因為如果還不拔劍,定又會被對方誤會,認為他目中無人!

  劍一出鞘,司寇奇便讚了一聲:“好劍!風兒,你幸好沒有出手!”

  這是關護他兒子的話,但在寧勿缺聽來,卻是很不中聽了,如此說來倒好像寧勿缺是仗著劍身不凡,其實劍法稀鬆得很!

  寧勿缺本是極具傲骨之人,當下不由傲氣急升,心道:“也罷,我便讓你明白更好的是劍法!”

  手一顫,劍身如龍吟,突然以詭異至極的角度射出!

  司寇奇神色一變,反向飄出,一臉驚愕之色:“不可能!這不可能!”

  司寇奇驚訝地望著他的父親。

  司寇奇肅然道:“閣下究竟是何人?”

  寧勿缺道:“寧勿缺,寧缺勿濫的寧勿缺。”

  司寇奇恍然道:“原來是寧少俠!寧少俠面對紅、黃二怪舍生取義的事,已是路人皆知,更不用說爛柯山一戰了.”

  他轉身對辛惜惜道:“寧少俠有什麼話要問你,你便照實說吧.”

  辛惜惜道:“可他是認錯人了!他將我稱作瓶兒,如此一來,他要問我的問題我又如何答得上?”

  司寇奇對寧勿缺道:“原來是寧少俠認錯人了。她的確是辛惜惜,乃老夫至交山西龍雷堡堡主的女兒,對寧少俠之事,只怕愛慕能助了。”

  寧勿缺見司寇奇誠懇客氣,也覺不便再糾纏下去,只好道:“沒想到世間居然有這樣相像的人,不知辛姑娘有沒有雙生姐妹?”

  辛惜惜在司寇奇面前也不敢如何執拗,認真地道:“我只有兩個兄長。”

  寧勿缺有些失望.

  司寇奇道:“此去寒捨不遠,寧少俠願否移駕一遊?”

  寧勿缺忙道:“怎敢叼擾?何況在下還有要事待辦,多謝盛情,冒犯之處,還請能包涵一二!”

  說完,便一拱手道:“告辭了。”

  司寇奇道:“寧少俠是否為九幽宮之事而奔走?”

  寧勿缺道:“略盡薄力而已!”言罷點頭致意,轉身飛掠而去。

  司寇風不滿地道:“爹,對這樣無禮的小子,您為何還如此待他,不如好好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天有多高地有……”

  司寇奇冷叱道:“住口!以你的武功,就是再練六十年,也練不到他這份上!”

  司寇風失聲道:“那……那爹爹……”

  司寇奇喟嘆道:“爹爹也一樣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如果再戰下去,不過自取其辱罷了.寧勿缺……哼,寧勿缺的名氣如今越來越大了,我們與他爭執,世人未必會買我們司寇世家的面子!”

  頓了一頓,他掃了司寇風——眼,接著道:“以他的武功,如果有什麼歹心,你根本就沒有出手的機會!別人爹爹不了解,你這不成器的兒子我還不了解麼?唉,如果你的武功有他一半高明,便是祖上修來天大的福份了。”

  辛惜惜忽然插話道:“他的武功劍法究竟高明到什麼程度?”

  司寇奇沉默了一陣,方悠悠地道:“劍由心出,不殺而殺! 法之絕,已絲毫不比'無雙書生'這樣的絕世高手遜色了!”

  司寇風的臉有些發白了。

  辛惜惜低垂著頭,若有所思。

  ※※※

  寧勿缺一路疾馳,心中有滿腹疑慮,他不肯相信世間會有那麼相像的人!

  不,不是相像,而是一模一樣!自己不可能會走了眼!但司寇奇以一個年長者的身份對他那般謙遜,他又怎能不顧對方的顏面?

  其實,這也是司寇奇對江湖經驗的老辣之處,他知道無法與寧勿缺相抗衡之後,便以禮相待,笑臉相迎,不怕你不軟化,而且這樣一來也顯出自己的大度.寧勿缺將輕功提至極限,十數里距離,轉眼即過!

  忽然,前面響起驚雷般的馬蹄聲!

  寧勿缺心道:“該不會又有什麼節外之枝吧?”

  卻聽得有人高聲招呼道:“寧兄弟,這馬是留給你的!”

  抬著前看,卻是麻小衣正騎在一匹上,後面還有一匹馬被牽著跑.寧勿缺雙足一點,翩然掠出,穩穩噹噹地落在後面的那匹馬背上,極目望去,只見前面塵煙滾滾,原來三百多名頂尖高手都已馳馬而行了!

  麻小衣笑道:“十善幫羅幫主這一次總算是真的做了一件善事,不過羊毛出在羊身上.誰會想到老羅身上會帶了那麼多金葉子?都說江湖中最富有的是嶺南溫家,我看十善幫才是最有錢的主!”

  原來這些馬全是“十善家”幫主“天書”羅網買下的.這樣一來,倒為眾人節省了不少體力!所謂的羊毛出在羊身上,指的是十善幫這些錢物平日也是從下層幫眾搜羅而來的,可算是不義之財,今天為了武林中事再花了出去,倒不失其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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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第六章曠古之戰
  寧勿缺與麻小衣說笑著策馬飛馳,很快趕上了大隊人馬,寧勿缺沒有解釋為何離隊,眾人也沒有問。

  當眾人趕至與風雨樓相倚存的天涯城時,便覺得天涯城與往日已大大不同了!

  每個人的神情都是那般複雜:緊張、激動、駭怕。

  沒有人能在感受到近在咫尺的空前血戰之後還能保持冷靜的!

  即使是多年以後,天涯城的人描述起風雨樓的這一場血戰時,仍是那般的驚心動魄!九幽宮的人顯然蓄謀已久,他們以各種身份潛伏於天涯城:馬夫、商販、士卒……

  九幽宮的人是訓練有素的,他們在天涯城中本是零零落落,卻能夠同時發難,並迅速糾集!刀劍出鞘,殺氣瀰漫!

  天涯城中的人驚駭地看著這些如同從地獄中冒出來的幽靈一般的一千多人如潮水般漫進了風雨樓!

  風雨樓與天涯城之間有一段“真空”地段,在這個地段,沒有任何人煙、樹木、房舍…

  …

  而再過去便是與天涯城相依地存在著,但在天涯城眾人的眼中又顯得極為神秘的風雨樓!

  九幽宮的人進入風雨樓之後,天涯城中人看到風雨樓那扇通向城裡的朱漆大門轟然關閉!

  一種末日將臨般的情緒在天涯城中漫延開來!天涯城的人與風雨 可謂唇亡齒寒,一旦風雨樓滅亡,天涯城的時日亦不長久了。

  而天涯城的人知道風雨樓這些日子經歷了許許多多的風雨,實力已大打折扣,九幽宮的人顯然就是覷準了這一點,才乘隙出手的。

  朱漆大門轟然關上之後,便將血腥關在了門內,把天涯城眾人的不安關在了門外.那天,吹的是西北風。

  風從風雨樓吹過,然後吹至天涯城.

  那天的風,有點腥、有點甜,又有點咸,那是血的味道!那天的風雨樓,是血雨腥風的風雨樓!

  風還吹揚起不絕於耳的廝殺聲!風時大時小,飄忽不定。廝殺聲、金鐵交鳴聲與慘叫聲也時隱時現,聽起來已不像是從風雨樓中傳出來的,而是從惡夢中傳來的!

  那一場惡戰.從午時一直延續到傍晚。

  人們似乎明白了有時看不見的東西會比看得見更讓人不安、更讓人揪心!

  血腥之氣越來越淡,風將它絲絲縷縷地滲入人們的靈魂之中!

  夕陽西下,殘陽如血!

  扣人心弦的廝殺之聲在晚霞籠罩了整個西方的時候,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踪。

  死一般的寂靜!

  覆滅的會是誰?

  沒有人知道.

  天涯城裡的人都在默默注視著那一扇朱漆大門,此門一開,走出來的將會是誰?是惡運的開始,還是惡運的結束?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已凝滯了,連天上的晚霞也已凝滯,不再那麼輕盈,彷彿它竟是熱血凝結而成!

  幾隻禿鷹在風雨樓上空一遍又一遍地盤旋著,久久不落!

  終於,風雨樓的朱漆大門“吱呀”一聲開了!聲音並不很響,但與它遙遙相對的天涯城眾人卻聽得清清楚楚!

  呼吸為之停滯!

  朱漆大門打開之處,一個臉色蒼白得無一絲血色的人站在那兒,他的右手倒提著一把極長的刀,刀鋒上正一滴一滴地向下滴著殷紅的鮮血!

  刀身閃著幽藍妖異的光芒——是不是因為飲了太多人血的緣故?

  天涯城中的眾人之心都在一個動地往下沉,往下沉……

  因為,他們已認出此人正是率領著一千多九幽宮教眾衝進風雨樓的人,他沖在最前頭,守衛在朱漆大門前的四人還未反應過來,他的這把奇長的刀便已如鬼魅般閃出!

  刀出,人亡,頭落,血灑!

  殺人的動作,已幾近完美!

  他這時的目光竟有些空洞!然後,便見他突然向前緩緩倒下!

  他那寬大的衣袖被風拂起,這使他倒下之時,就像一隻飛翔的鳥兒一般!

  轟然倒地,了無聲息!

  他死了!

  他的身後現出了一個人,一個高大偉岸的人,一個不出一言便已有凌然霸氣的人——房畫鷗!鴉雀無聲!

  但很快這靜寂便成了歡聲震動!

  房畫鷗的身後閃現出了一個個身影,每一張臉上都寫著疲憊,但每張臉上也都有興奮之色,因為,他們是勝利者!

  ※※※

  當“無雙書生”這三百多人還在渡江之時,便已有人將此消息告訴了風雨樓中的房畫鷗。

  “無雙書生”等人行至風雨樓與天涯城之間時,房畫鷗已迎在風雨樓的大門前了!

  房畫鷗果然沒病,他的目的就是為了引誘九幽宮向風雨樓出手。

  他向群聚解釋了這一點之後,又再三致歉,為了不走漏風聲,他騙了眾人一次!

  可眾人心知這並不能怪他,因為兵不厭詐,他們風雨樓能憑自己的力量消滅了一千多九幽宮教眾,這已是天大的一個收穫!九幽宮行踪神秘,說不定耳目廣布,房畫鷗事先不露風聲,也在情理之中。

  但“無雙書生”這一撥人在出發征戰之前,再加上中途不斷有人加入其隊伍,最後總人數大概達到了五千號左右,結果折損了一千多人才消滅了對方七八百人,而且還讓寒夢走脫了。

  現在眾人已經知道滅了十幾個幫派之後,根本沒有扣押各派的掌門人。

  相形之下,他們比房畫鷗果然遜色了不少!

  房畫鷗道:“這一千多九幽宮教眾是由他們九幽宮二護法暴甲所串領的,暴甲的刀法也可算是驚世駭俗了!看來九幽宮中能人真的不少!”

  眾人心道:“暴甲與絕魂同為九幽宮護法,想必武功也在伯仲之間。絕魂是被寧勿缺擊敗的,暴甲是房畫鷗殺死的,在這一點上,兩人相去無幾。但對於排兵布陣,寧勿缺則遠不如房畫鷗,否則為何進攻寒夢一千人時會受到那麼大的挫折,而房畫鷗能一舉粉碎九幽宮一千多人的進攻?”

  風雨樓這些年來在江湖中影響力越來越大,可謂如日中天,經此一役之後,風雨樓的聲望更是提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而武林中人對房畫鷗的敬仰之情更甚!

  房畫鷗面對眾人的讚美之詞顯得很是不安,他道:“房某心中其實可謂誠隍誠恐,房某不誠不實,諸位不嗤笑房某,已是房某之幸了.”

  麻小衣道:“房大俠此言差矣,人總有個良莠齊,若是房大俠早早地就把真相公之於眾,說不定立即就有人把計謀傳到九幽宮那邊了。大敵當前,我們自當行一切可行之計,以圖剿滅九幽宮,至於那些無甚意義的細枝末節,哪顧得上仔細考慮?”

  “無雙書生”也點頭道:“不錯,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指的便是如此.”

  房畫鷗仍是一臉自責.

  ※※※

  鄱陽湖.

  鄱陽湖是僅次於洞庭湖的第二大湖。水域達二百萬畝,湖內洲島錯列,四周景色不同,晨、午、暮、夜意境迥然;晴、陰、雨。霧氣象萬千。晴時浮光躍金,雨時雲水茫茫。

  不過鄱陽湖中碧波浩瀚的日子總不是很多,它便如同一個深閨中的女子,總是籠著一層淡淡的愁霧.

  夕陽西斜時分,鄱陽湖畔.

  這是一條不大不小的河流注入鄱陽湖的入口處,三年多來,每天的夕陽西下時,這兒便會出現一艘船.

  船老大是個地地道道的船老大,無論從他的膚色、神情、舉止,都能看出他已被鄱陽湖上的風吹拂了數十載春秋、在風裡浪中走過千百回的人.但他卻又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船老大,他又聾又啞。

  可他三年前還是不聾不啞的。

  自從又聾又啞之後,他便開始日復一日地重複著一件事情:白天在岸上的集鎮裡購買各色各樣的東西,比如說柴米鹽油醬酒……凡是人過日子要用的東西,他都買,而且分量大得驚人!

  然後,他便僱人把這些東西搬到船上,船順水而下,到這個入湖口處,恰好是傍晚,日日如此!

  接下來的事便是在這兒休息到晨曉時分,待退潮時,他便駕著這艘帆船駛向湖心。

  駛向一座終年總是被霧鎖著的島,一座極其神秘的島嶼!

  船老大以前人稱他為老調,這名字有點古怪,那是因為他話多,即使實在沒有話題,他也可以把同一件事在一天之內重複十遍.

  除了吃飯睡覺,他的嘴巴全是在說著話,他老是“老調重彈”,人們便將他稱作者調了。

  可如今他成了一個啞巴!誰都可以想像得出一個以說話為快樂的人成為一個啞巴會有多大的痛苦!更何況他還不識字!

  老調坐在船幫上,嘆了一口氣——原來啞了的人,也是會嘆氣的,只不過嘆息聲嘶啞些,聽起來更淒楚萬分.

  自從乾起這古怪的營生後,他掙了不少錢,三年中掙的錢也許是其他船老大一輩子也掙不到的。

  可他不快樂。

  因為,他的妻子以及一對可愛的兒女都在那座神秘的島上.也正因此如此,他才不得不干這種古怪的營生。島上一群冤鬼般的人挾走了他的妻兒,然後在一個無月之夜,與他達成了身不由己的協議:老調須每天向島上人送上生活用品,並不得將此事告訴任何人,只要老調安安份份,那麼每隔半個月,他便可以與他的家人在島上團聚三個時辰!

  就是為了這三個時辰,他忍辱負重了三年!他也不可能將此事告訴別人了.因為在那個無月之夜,他已服下了對方的藥,從此他便成了一個又聾又啞的人.對於這一點,他幾乎是自願的,因為他了解自己的性格,讓他把一件秘密藏在心中,真比殺了他還要難以忍受.而一旦他洩了秘,那他的妻兒就必死無疑!

  老調回想著往事——如今他也只能想一些往事,他再也不能唱起高亢的漁歌了——這使他有些憂傷,不過三年來的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使他已麻木了,連憂傷也是淡淡的。

  他在心裡想:“去他XX的錢吧,老子一個人孤孤單單地活著,要那破錢何用?能與老婆孩子生活在一起,我倒情願一個子也沒有!天天喝老刀子酒也開心!”

  這老刀子酒是鄱陽湖畔最劣的酒。

  而現在者調手中握的酒葫蘆裡灌的可是頗佳的“陽秋”!

  陽秋酒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喝起的,老調喝得起是因為他掙那麼多錢不知該怎麼花?

  老調又“咕咚咕咚”地灌了一氣,一抹嘴,便鑽進了船艙.唯有酒,才能讓他將長夜打發過去.

  往鋪在甲板上的被褥上一倒,他很快便睡過去了.他根本不需擔心船上財物的安全.兩年多以前,曾有一夥山賊看中了天天泊在湖口的這一船米糧等物,揀了一個陰沉沉的夜晚將這一船的貨掠了去!

  結果,第三天,這一夥山賊全都死了!

  不是簡簡單單的死,而是一刀一刀地剮死,十四具屍體扔在了集鎮的大街上,最初發現的人一開始還以為是哪家肉舖扔了一街的豬肉!

  從此,哪怕膽再橫的盜賊,對老調及他的船都是敬而遠之。

  老調扯起了細細的呼嚕聲.

  就在這時,艙內拂過了一陣微風,那盞如豆般的油燈滅了。

  一個人影如同一抹淡煙般飄進船艙內!

  睡夢中的老調朦朧中覺得自己腋下微微一麻,便睡得更死了!

  那人影這才重新將油燈點亮,藉著昏黃的燈光,映出一張俊朗的臉來.是寧勿缺!

  寧勿缺沒想到房畫鷗對九幽宮的情況已了解了那麼多!

  九幽宮的總壇在鄱陽湖的一個大島上,這一點也是房畫鷗告訴眾人的.當然,為了妥善起見,房畫鷗只是將九幽宮的情況在小範圍內作了介紹.寧勿缺因為已是“無雙書生”的徒弟,而且已能殺了武功奇絕的絕魂,自然也在其中。

  據房畫鷗所言,這島因為終年為雲霧所籠罩,所以鄱陽湖一帶的百姓對其知之甚少,只知此島有千畝之地,四側為高逾數十丈的絕壁,飛鳥難度,唯有東北方向有一入口,入口如一水穀,水穀內更是濃霧密布,數百年來,只有寥寥數名漁人壯著膽子沿“水穀”而進,但前進了約一里左右的水路之後,便遇上了一大片的沼澤地,只好重新返回!

  所以,這雲霧深鎖的島在人們心中是一個不解之謎.當有人發現老調日日沿著水穀而進,將各種貨物送入然後空船而出時,便猜湖島上有一大幫的盜寇,不過說有盜寇,卻從未有船隻被劫,只是一旦有船隻過於靠近此島,便會莫名其妙地傾翻沉入水中,所以三年來,很少有船隻挨近此島!

  房畫鷗道:“據查,向島上送日常所需之物的船隻有五艘,分別在鄱陽湖各個方向的江岸,從他們運送的數量估計,在島上生活的人數大概在三四千左右,也就是說九幽宮老巢有三四千人。”

  頓了一頓,他又道:“我曾推敲過進攻九幽宮的計劃,現在說出來也可拋磚引玉。那便是首先探明島內的情況,然後同時制住一貫來給島上運送食物的船隻,島上一旦斷了食糧,自然支撐不了多久,便會自動派出一部人離島出擊。只要他們一登岸,我們便乘他們力量分散的機會立即發動進攻。當然,已上了岸的魔教中人,也要以一部分力量牽制住他們!九幽百經歷百多年前的那場劫難,如今又死灰復燃,說明他們頗為頑強,這一次我們不能再重複以前的舊事。務必做到斬草除根!鄱陽湖水域廣闊,所以我們一定要將他們堵在島上打,一旦讓他們衝出島來,進入茫 的鄱陽湖,鄱陽湖有千里湖岸線,到時我們如何能全面防守?”

  “因此,要剿滅九幽魔宮的關鍵有二點:一是對島上局勢有系統了解,九幽宮一定在島上苦心經營了不少防線,如果一味強攻,傷亡太大;另外就是如果真的像我們設想的那樣,九幽宮受到食糧之困而派出一部分人上岸,那我們就務必要使這一部分人一個也不能漏網,有來無回.否則,九幽宮中人遁入茫茫江湖,只怕若干年以後,又會重燃邪火!”

  他看了看諸人,接著道:“只要大夥兒齊心協力,做到第二點並不難,關鍵是第一點。

  島上可稱是龍潭虎穴,要想在三四千人的目光下打個來回,是太難太難了。”

  當時,寧勿缺便站了起來,慨然道:“在下倒願走一趟!”

  寧勿缺覺得在“空劍山莊”圍攻寒夢一役折了那麼多人,心中十分不安,他很想利用這個機會作些補償。同時他也知道要想在島上全身來回,定需要極高明的武功與過人的膽識,在這種關頭,他不能也不願意退縮。

  眾人一下子都把目光投在他的身上,誰都知道這極可能是有去無回的任務。

  但似乎又沒有比寧勿缺更合適的人選了。

  寧勿缺與眾人約定如果四天之後他還不能回來,群豪便只有強行攻島!——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0 13:16
第九卷第七章身入九幽
  寧勿缺提著油燈、在船艙內仔細地查看起來。

  有袋裝的米,有瓶裝的油,有壇裝的酒……

  終於,他的目光落於堆在一個角落裡的幾個大木箱子上,趨步上前,一一掀開來看。第一個箱子是布匹,第二個箱子是雞蛋,第三個箱子卻是一些瓷器.寧勿缺掂了掂三個箱子的分量,最後選中了那隻裝了一捆捆布匹的木箱,將它抱起,抱到船舷邊上,打開蓋子,把一捆捆的布匹扔下江中,最後留了一捆。

  然後,他便把木箱放回原處,將布鋪開墊在箱底,然後自己鑽了進去。

  有點兒擠,腳伸不直,但仍可將就將著。

  離天亮尚有好長一段時間,太早把自己困於箱子裡,滋味可不好受,於是便在船艙裡坐好,靜靜地看著月色下的鄱陽湖。

  天終於亮了。

  老調鼻子他動了幾下,也就醒了過來!他揉了揉眼,伸了一個懶腰,心道:“昨夜睡得真沉,連夢也沒做一個。”

  天邊的朝霞告訴他退潮的時間就要到了!

  老調解開了粗大的纜繩,靜靜等候。

  風起.

  潮開始退了。

  老調的四帆船也就迎風而駛!

  在鄱陽湖邊,吃水上飯的人數以萬計,但能像老調這樣一個人駕馭一艘四帆大船的,滿打滿算也不超過十艘!

  以前老調一直為此而自豪,他的老婆很大程度上也是看中他這一點才嫁給他的,如今,他卻恨自己為什麼有這一艘船,若非如此,島上的人又怎麼會偏偏選中他呢?

  今天的風好像格外大一些,老調就輕鬆了不少。當然,這是相對而言,而事實上一個人駕著一艘四帆巨船,是不可能有真正意義上的輕鬆的,湖面一漾一漾,拍打著船旁,遠處有了大大小小的船隻,在朝霞的映襯下,倒好像不那麼實在了,更像一幅抽象的畫兒。

  看起來,老調的船與一般的船又有些什麼區別呢?

  只不過老調的船所去的地方是一般船隻不敢去不也不能去的地方罷了.四周的船隻開始少去——也就是說離那島越來越近了。

  老調將這個島稱作“黑島”,當然這是他在心中的稱呼,因為他不能說話.他覺得這個島給他的感覺就是黑暗、壓抑、恐怖……

  也許,老調是惟一一個給這座島嶼加以命名的人,所以,我們不妨就將它稱作“黑島”。

  船開始進入一片霧境.

  此處離黑島已只有三四里水路了.

  但就這麼三四里,換了別人絕對是一個難以逾越的距離,在水上討生活的人,最忌憚的就是霧。

  但對老調來說,這已是司空見慣了,這三四里路,他憑的不是視覺,而是習慣,什麼時候該轉舵,什麼時候該加速,全都深深地映在了他的腦海中。

  他甚至想:“如果沒有霧,也許我反而進不去呢!”

  霧越來越濃。

  老調不明白這些詭異的人群為什麼要選中這樣一個島嶼,終年不見陽光,與生活在地獄中有什麼區別?

  該落帆了!

  四塊大帆依次落下.船藉著慣性又滑出了數十丈,終於越來越慢,最後停住了.船身一顫,已有幾個人如幽靈般躍上船來!

  這說明者調的船隻又一次極其準確地到了目的地.霧太大了,以至於這些人與老調是近在咫尺卻仍看不清對方的臉孔.

  搬運貨物從不用老調動手。對方的人會將船艙內所有的東西搬到一艘艘小小的平底的小舟上,這樣的小舟,在這幫人的驅動下,竟可在沼澤地帶飛馳!

  寧勿缺躺在箱子裡,他感覺到已被人抬起,過了片刻,又一陣震動,只覺得有些搖晃,好像再次被擱在什麼搖擺不定之處.

  過了一陣子,寧勿缺忽覺身子滑向後端,這說明自己已在較快的運動之中.待到速度緩下來時,寧勿缺又滑向了箱了的前端,一震,終於一動不動了.寧勿缺所在的箱子又被抬起。好像是在上坡了,而且坡度不小,寧勿缺的身形被迫向一邊擠了過去!

  他一動也不敢動,更不敢大口大口地喘氣,一旦行踪被人察覺,那自己的所付出的心血將前功盡棄不說,而且性命也難以保全了,更可怕的是計劃的落空。

  好在他的內息已浩瀚如海,完全可以將呼吸屏住。

  他們會將我抬向什麼地方呢?大概是庫房吧?如果他們急著要用布匹,一放下便把箱子打開來,那自己的行踪豈不是立即被發現了?

  寧勿缺暗暗擔心,不由有些後悔沒有選擇盛瓷器的那個箱子,團為他想瓷器大概不會一購來便立即用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安慰自己:“就算有人要拿布匹用,此人的武功必定不高,我乘他一愣之下,突然出手,想必可以立即制住他,然後再見機行事!”

  路似乎很長,寧勿缺覺得自己的手心已是一大把濕漉漉的汗,這一半是憋出來的,另一半是緊張的緣故。

  曲折迂迴。

  終於,“砰”地一聲,是箱子落地之聲!

  寧勿缺心中暗道:“總算熬出頭了。”他決定再等上一陣子,待到天黑之時再出來——

  如果沒有人來“打擾”他的話

  當然,這很不容易做到,但為了不負眾望,寧勿缺可以忍受一切。

  驀地,寧勿缺心猛地一沉!因為他聽出在箱子四周有呼吸之聲!

  而且,不止一個!

  寧勿缺的手心一片冰涼!

  倏地,一陣暴響,他所在的箱子突然四分五裂,向四周飛去!

  是十幾個鐵鉤子勾住木箱,同時向各個方向用力牽扯!

  寧勿缺一驚,駭然發現四周的木板已蕩然無存,而自己正躺在地上!背下墊著布匹!

  而四周至少有十幾雙眼晴在看著他!

  無論是誰,被眾人看著自己躺在冰涼的地上,都不是一件什麼光彩的事!

  寧勿缺趕忙躍起,狼狽至極!同時,他也明白自己可謂已身陷萬劫不復之境!

  九幽宮駐紮在此島有三四千多名教眾,而自己卻孤身一人,行踪一旦敗露,如何能逃脫?

  得意之冷笑聲清晰地傳入了寧勿缺的耳中,寧勿缺驀然回首,看到一豪華至極的大帷幔,帷幔四周用雪白金邊鑲成,有著說不出的奢華氣派!

  笑聲正是從帷幔中傳出來的.

  自然,這兒決不是寧勿缺所設想的庫房。

  帷幔兩側的空間,各有二大多長,從這兒有幾束乳白色的光暈射向幕幔,而此光線,竟然是嵌入牆中的幾顆碩大的夜明珠所發出來的!

  這是一個可以與皇宮媲美的殿堂!

  四周牆壁顯然是由上等大理石料打磨而成,地上舖的氈毯來自波斯……

  連空氣中也飄著來自天竺的香料!

  寧勿缺已沒有心思去注意這些了,他的目光一下子定格在帷幔兩側站著的一對絕色佳人身上!

  正是美麗絕倫,傾國傾城的寒夢與紫陌!

  寒夢的眼中有一種譏嘲的笑意,而紫陌的眼中則有一絲擔憂與不安!

  能讓寒夢、紫陌伺立外側的除了九幽魔宮宮主還會有誰?

  除此之外,殿堂兩側尚有十幾個人,每一個人都是一臉肅然冷漠之色,似乎他們的心是用堅石雕就!

  能夠在這兒出現的人,顯然不會是易與之輩!

  寧匆缺心知自己一不小心已將行踪敗露,忖道:“看來只有破釜沉舟,誓死一戰了!”

  同時他也知道一戰的結果,自己必定阻止不了死亡之神的降臨。就是這些九幽宮眾人伸著脖子讓他殺,他一時半刻也砍殺不盡!何況這些人中有不少是一等一的高手?

  帷幔中傳來一個柔韌懶散的男音:“我倒要看一看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竟然一人敢獨闖我聖宮?”

  這聲音與常人所發極為不同,至於有什麼不同,卻又難以說清,只是讓人覺得有一種詭異的誘惑力,連寧勿缺聽了,也不由得精神產生恍惚!

  帷幔便向兩邊徐徐拉開!

  一張大得無可比擬的床,床上柔錦如浪.

  上面有一男一女斜斜擁衾而坐,裡邊之女子的美麗胴體在錦被內起伏有致,使人不由幻想著錦被內的誘人情景!

  但寧勿缺的目光仍是被男人所吸引住了.

  此人有一張英俊得近乎天人般的臉,嘴角掛著一絲懶洋洋的笑意,似乎雲雨初收。身上肌膚比少女還滑嫩,但其全身遣著一股威霸之氣,糅合了柔弱與強悍兩種截然相反氣質的魁力.尤其是那雙星目,微微斜挑,亮如星辰,如夢如幻裡透著三分邪氣,使人有一種勾魂攝魄的感覺。

  他的唇棱角分明,但略略單薄,似乎掛著一縷似有若無的傲氣。

  寧勿缺感到此人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懶洋洋的卻是雄姿勃發的味道.這是世間獨一無二的一個人!任誰見了他,也不能否認這一點!

  寧勿缺與他的目光很快便相撞在了一起!

  那人眉毛略略一挑,一隻手輕輕地拂弄著身邊女子的秀發,微微一笑:“果然是人中俊傑,可惜你總是處處與我們九幽宮作對,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快便察覺你的行踪嗎?”

  寧勿缺淡淡地道: “我不想知道。”

  九幽宮宮主搖頭嘆息道:“你終究還是初出茅廬。被人出賣了還毫不知情,可笑可悲!”

  寧勿缺聞言驚駭至極!他失聲道:“你說什麼?”復又哂笑道:“你當我不知道這是你的離間之計?”

  九幽宮宮主左手輕輕一推,那斜倚在他懷中的女子便滾將開去.他冷聲笑道:“你如今已是我刀下魚肉,有什麼值得我離間的?我是見你也算是個人才,如果死得不明不白,未免有些糟踏了.你知不知道'木秀於林,風必毀之'這句話?你初出江湖,鋒芒便如此顯露,殺我大護法,你得罪的就不僅僅是我九幽聖宮了!”

  說到這兒,他的目光突然變得鋒利如刀!聲音更冷:“人世間本來就存在著各種各樣的秩序,有官場上的,有武林中的,你一下子露了那麼大的臉,那其他人的臉往哪兒擱?你便是一個破壞了舊秩序的人,這勢必會招來他人的忌恨。希望你死的人,不僅僅是我們九幽宮,還有那些平日以仁人君子自居的傢伙。”

  寧勿缺的信心開始動搖了!

  九幽宮的人根本沒打開箱子,便直接將他抬到了這兒,而且是宮主親臨,顯然他們早已知道這箱子裡面的“真實內容”!

  而自己的行踪如此快便被洩露,最好的解釋便是有人 中做了手腳!

  那會是誰呢?

  知道這一次行動計劃的人太少了,總共加起來也只有十個人而已!他們分別是“無雙書生”、房畫鷗、麻小衣、因休大師、因陪大師、天羅道長、正語師太、“飄渺劍”歐牧野、荀戰、唐伯仲。這麼做的目的顯然是為了寧勿缺的安全考慮,誰都知道進入九幽宮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如果此事早早傳到九幽宮主人的耳中,那便不是九死一生,而是萬劫不復了!

  這些人全是德高望眾之人,怎麼會出賣自己呢?而且議定之後,房畫鷗還特地叮囑眾人不得把這件事向其他任何人說出,包括最親密的親友也不行!

  他們全是一諾千金之人,又怎會置寧勿缺的安危於不顧呢?

  寧勿缺一個個地想過來,感到沒有一個人會是出賣自己的人.可沒有人出賣自己,事情又怎麼會如此快便敗露?何況九幽宮宮主也沒有必要在這種時候還騙自己!

  寧勿缺百思不得其解!

  卻聽得寒夢道:“寧公子,以前我有機會殺你卻放過了,你也有機會殺我卻已經錯過,我想彼此都有些遺憾吧!不過,今天,這份遺憾就將不復存在了.因為今日你是必死無疑!我知道你百毒不侵,同時生就一身倔骨頭,所以想要以藥物控制你也行不通,那麼我們只好選擇殺了你,你是我們聖宮成就霸業的一個不大不小的絆腳石,總是不斷地給我們增添麻煩.不殺你將來會成為我們聖宮更大的威脅[”

  寧勿缺冷冷地道:“你們殺人之前,總是要說這麼多的理由麼?既然我來了,自然已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不過我想要殺我也不會那麼容易,我要讓你們付出足夠多的代價!”

  九幽宮宮主撫掌大笑道:“很好,在這種時候還能神色不改,也 膽識過人了!你能夠在我大護法練成'欺魂滅魄'之絕世武功後還殺了他,想必武功已是很不錯了。我想這也正是別人要出賣你的主要原因,因為有一些人是不喜歡別人超過他的,特別是有野心的人!”

  他緩緩地坐直了身子,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也一樣,我很欣賞你,既然你不能為我所用,那麼我便不得不殺了你.不瞞你說,我從來就沒有遇到一個像樣點的對手,我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像你這樣的對手,我不會先讓給別人的!”

  寧勿缺緩緩地道:“絕魂他正愁黃泉路上太寂寞了。”

  九幽宮宮主神色不變,冷冷一笑:“想激怒我?有點心計,可惜你看錯人了.死一個人算什麼?成大事者哪個不用幾具屍體鋪鋪路?”

  寧勿缺沒想到對方一眼便識破了自己的心計,不由暗道一聲:“好一個奸詐的傢伙!”

  血戰已在所難免!

  寧勿缺心想:“還算幸運,能有機會與此梟雄一決雌雄,如果他讓其屬下對我群起而攻之,那時才真是死得不值!如果藉機除了這武林最大隱患自然再好不過,如果我殺不了他,也要豁出這條命傷一傷他,這樣一來,房大俠與師父他們到時 進攻此島時便會順利多了!”

  如此一想,他的,心情反倒平穩了不少!

  殿堂內一下子寂靜如死。

  寧勿缺與九幽宮宮主靜靜地對視著,兩人的神情都很平靜,根本看不到他們之間立即會有一場關係到武林生死存亡之戰!

  甚至也看不出他們有凝聚內家真力的現象。

  最緊張的倒是圍觀者。

  寒夢的右手用力地握著,指關節已經泛白;而紫陌的嘴唇則更是蒼白如紙,甚至已輕輕地顫動著!

  惟幔內的女子已如貓一般地向後縮了回去!

  九幽宮宮主的目光忽地一亮,嘴角笑意擴大,雙袂亦飄逸拂起,配合著他那高俊修長的身體,俊美的臉容,確實有一種妖艷詭異的懾人邪力!

  寧勿缺緩緩地向前踏出一步。

  這一步,他踏出時顯得十分輕鬆自然,勝似閑庭信步。

  九幽宮宮主腦中閃過一絲驚訝之色。

  而周圍的圍觀者看來,在寧勿缺踏出這一步時,似乎連整個殿堂都搖了搖.這是一種錯覺,搖的不是殿堂,而是圍觀者的心!

  又一步。

  寧勿缺一步一步地向九幽宮宮主走近.圍觀者的心也隨之一步一步地提了起來,似乎一不小心,便可竄出嗓子眼!

  九幽宮宮主的神情依舊那麼閒定!

  寧勿缺邁出的腳步在空中停留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到了第八步的時候,他先邁出的右腳半舉在空中,足足過了半刻鐘,方緩緩落下!

  一落下,他的左足立即以驚人之速跟了上去!

  此時,他與九幽宮宮主相隔只有兩丈多遠了.寧勿缺心中極為震驚,他知道每一個人心中都有一種潛在的距離意識,在這個距離範圍內,每人都具有排斥性。

  武功越高的人,這種距離範圍應該越是需要注重,像寧勿缺與九幽宮宮主之間,按理在三丈以內,便已是一個極為危險的距離了!

  寧勿缺主動進入了九幽宮宮主心中潛意識中認定的安全距離,應會使九幽宮宮主心生不適、煩躁之感才對,但寧勿缺卻發現對方竟依舊那麼平靜!

  至少,在寧勿缺看來,他極為平靜!

  九幽宮宮主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可怕!

  寧勿缺本是如潮如風般的激昂鬥志在這一刻忽然有了一種動搖!

  這種感覺只有極短的一剎那,可謂一閃即逝!

  但九幽宮宮主卻在這不及眨眼的一瞬間,如一抹淡煙般飛掠而出!

  “錚”的一聲。

  刀劍同時出鞘的聲音!

  劍是寧勿缺的劍!

  刀是九幽宮宮主的刀!

  刀劍出鞘之聲並不很響,卻已充斥了殿堂的每一個角落,鑽進了每一個人的靈魂之中!

  眾人繃得緊緊的神經在寧勿缺與九幽宮宮主刀劍出鞘之一瞬間,反倒一下子鬆弛下來.有一種虛脫了馬上要倒下的感覺!

  當然,這僅僅是一種感覺!

  寧勿缺的劍光如同水銀般瀉出!似乎速度並不快,但給人的感覺卻是無孔不入!讓人心生即使是再快的身法也無法躲開他這一劍之感!

  九幽宮宮主的刀沒有擋住寧勿缺無孔不入猶如水銀般的劍——因為,他根本沒有擋!

  他的刀只是極為輕描淡寫地斜斜撩出!

  寧勿缺卻已驚出一身冷汗!

  他駭然發現無論他的劍再如何地快,如何地絕,在自己的劍挨著對方的身體時,自己必然已被削作兩截!

  他不得不放棄了進攻!——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0 14:04
第九卷第八章九幽武學
  他沒有按常規撤劍回封,而是手勢一變,本是正手劍突然變作了反手劍!

  所謂的反手劍便是指如果以此手法握劍,拳眼向上時,劍尖是向下的,與尋常握劍時恰好相反!

  “錚”地一聲,寧勿缺堪堪封住了對方簡練到無已復簡的一刀!

  對方的刀沒有在“步光劍”這樣的千古絕世好劍下受損,顯然也是一柄曠古神刀!

  九幽宮宮主喝了一聲:“好!”凌空之身軀未曾落地,已有如神助,憑空翻身而上,漫天刀光如雪般飄揚而下。

  寧勿缺劍影暴起,迎向這雪花般的刀光!

  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如亂雨般敲著人們的耳膜!

  寧勿缺劍由心走,心收目動,目光所及劍便已至,其情其準已無以復加!

  但寧勿缺突然發現每一次刀劍相擊之後,對方的刀便向自己的劍柄靠近了一點點!

  先是劍尖,然後是沿劍鋒一寸寸地向下移!

  刀劍在不及眨眼的一瞬間已相接數百次!

  而寧勿缺的劍與對方的刀相接觸的部位也由最初的劍尖變為現在的劍柄不過四寸處。

  如果這種情況延續下去,那自己豈不是要落到斷腕之下場?

  寧勿缺冷哼一聲,劍法一變再變!

  不料對方之刀刃如惡鬼附體,竟揮之不去!

  寧勿缺一咬牙,劍身暴起,不退反進!

  他把自己的一隻手腕送到九幽宮宮主刀下!

  但他的劍尖已直逼對方的雙目!

  在九幽宮宮主切下他的右腕之前,他可以刺穿對方的雙眼!

  這種應變,已不屬於劍法的範疇,而是一種勇氣與膽識的體現,也是一種超人判斷力的結晶,他必須判斷出不會在對方切下了自己的右手時自己的劍尖離對方還有距離一一哪怕是只有不及半寸的距離也不行!

  雙目換右腕,說不上誰贏誰虧,但九幽宮宮主注定不會做這樣的買賣。因為,他可以做無本買賣!為了殺了一個必死無疑的寧勿缺,付出一雙眼睛,值得嗎?

  寧勿缺也正是算準了這一點,才敢玩這一手!

  他成功了.

  對方的刀終於改變了進攻的角度!

  雙方斗轉星移般速戰了上百招!

  九幽宮宮主長笑一聲:“痛快!痛快!小子,再嚐嚐我的'極樂刀'!”

  話音剛落,他手中之刀突然如鬼魅附體,竟貼著他的身軀翻飛!

  絕魂是以氣傷人,勁氣如刀,能從任何角度,以任何速度向對方發出致命一擊!

  而九幽宮宮主卻是運刀如氣,不著一絲痕跡.本是有形有質的刀現在如風一般空靈虛無!

  寧勿缺的劍法已可謂冠絕天下,任何看似質樸不起眼的信手一劍,都已包含了博大精深的內涵。他以無雙劍法這精華為體,以自己的心為魄,體魄合一,劍由心出,精絕無匹!

  但又疾如驚電般拆了一百來招,寧勿缺的劍竟再也未能與對方接實!

  似乎對方的刀並不是真正的刀,而只是刀的一個影子而已!

  影子一般的刀成了九幽宮宮主身軀的一部分,而且是可以在任何角度出現的一部分。

  刀總是能在寧勿缺得手之前,飄掠而出、悄然出現在寧勿缺身側的某一個方位,而這樣的方位,必定是使寧勿缺切膚地感受到一種致命的威脅之方位!

  是什麼樣的刀法能夠擋住由心而出的劍法?

  唯有“極樂刀”!

  寧勿缺久戰之下,突然從內心深處萌生一種懈怠感,似乎很想放下劍去,不再進攻!

  這種想法一冒起來,寧勿缺便驚出一身冷汗,趕緊迫使自己滅了這樣的念頭!

  但很快這種念頭又再次悄悄生起!寧勿缺發覺對方的刀法其“刀魂”便是虛無,寒刀翻飛如電,給人的感覺卻不是致命可怖,而是一種燦爛!

  對方的刀法已如同一個跳動的音符,帶給人的不是死亡的氣息,而是一種心曠神怡,讓人不知不覺中就有陶醉於這“舞”一般的刀法中!

  九幽宮官主將所有的殺機全部隱去,刀在他的驅使下,似乎已不像是殺人的武器,而更像戲子的長袖,杯中的美酒,懷中的佳人!

  美酒佳人,總是會讓人不由自土地將繃緊的神經鬆懈下來.而古往今來,沉醉於酒色亡於酒色的人,不知又有多少?

  這,便是“極樂刀”!

  極樂刀,便是讓你看到輕歌曼舞一般的刀影,從而不知不覺中使你淡忘了,再美麗的刀,也是可以切斷喉管,插入心臟的!

  刀中本是沒有歡樂的,與刀相應的只有血腥、屠殺、死亡、可怖!

  但九幽宮宮主卻將一種縱慾狂歡一般的“刀魂”賦於刀上,讓對手的殺機在他的刀法中慢慢地麻木、消失,最後身不由己地接受他的刀給你深情款款的致命一吻!

  寧勿缺的劍由心而出,人心在身處逆境與危機中,總會被激發出無窮無盡的潛能。所以,對手殺機越濃,越想致寧勿缺於死地,寧勿缺的“不殺而殺,不王而王”的“心劍”就越能發揮的淋漓盡致!

  人心最容易懈怠的不是身處險惡之境時,而是在安逸之中。

  所以,九幽宮宮主這種“極樂刀”,可以說幾乎是寧勿缺的“心劍”的惟一致命的剋星!

  寒劍在對方那輕歌曼舞一般的刀法中已變得不再那麼敏銳!

  溫柔且不動聲色的樂機,才是最可怕的殺機!

  譬如將蛙類置於一盛有沸騰之水的鍋中,此蛙必定會奮力一躍,以圖脫出險境;如果是將它置於盛有冷水的鍋中,然後將水慢慢地加熱.此蛙便難以察覺到危險的存在,待水溫達到一定的高度,此蛙意識到不妙時,已無力躍出水面了!

  此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寧勿缺只是察覺出有些不妙,卻未能發現這種奇怪的變化之原因所在!

  任何凌厲霸道的刀法劍法,都無法與寧勿缺的心劍相抗衡,唯有極樂!

  寧勿缺的劍芒越來越燦爛奪目,氣勢如虹!

  但如果此時“無雙書生”在場,他必能夠看出寧勿缺的局勢其實越來越不妙了.此時的寧勿缺之“心劍”已開始迷失——或者可以說是“墮落”,已不再能如平時一般銳意進取!

  能夠看懂寧勿缺與九幽宮宮主這一戰的人,絕對不會很多!

  所以,寒夢及兩側站立著的人並沒有暗喜之色,因為他們沒有看出此時已是九幽宮宮主佔了上風!

  而紫陌本是一臉憂鬱,這時已漸漸地放下心來。

  寧勿缺攻擊範圍越來越大,速度越來越快!幾乎滿空都是寧勿缺穿掠如電的劍光,以及如破帛的劃空之聲!

  劍氣橫空鼓盪,聲勢極為駭人!

  可又有誰知道這是寧勿缺此時在與自己的懈怠鬆弛之感苦苦抗衡?

  再也沒有比戰勝自己更難的了!

  驀地,只聽得九幽宮宮主輕輕一聲冷哼.

  “錚”的一聲,刀劍相交.

  這是很久以來第一次刀劍相接了!

  寧勿缺的劍竟脫手而飛!

  一聲悶哼,寧勿缺已如斷了線的風箏般飛了出去!

  “砰”然落地,寧勿缺硬是艱難地站立起來!

  他的胸口已有一條極深的傷口,鮮血如泉湧,很快便將他的半個身軀染紅!

  紫陌的臉色一下子蒼白如紙!

  寧勿缺以左手用力地摀住傷口,一張俊朗的臉因劇痛而扭曲變形了。

  九幽宮宮主“錚”地一聲還刀入鞘,撣了撣衣袖,得意地笑道:“你能夠在本宮主刀下走過三百餘招,已是極為難得了,而且你還能在我最後一招'極樂無邊'中留下命來,更是不易!可惜你選錯了路,你不該與我作對!逆我者,永遠只有一條路可走!”

  寧勿缺要拖延時間,因為他知道自己體內有千年血蟬之精氣,傷口癒合速度比常人快上數倍,他希望自己的傷能稍稍癒合一些,而對方一定不會想到他會恢復的那麼快,也就會有所疏忽,這可能會給寧勿缺帶來突然發難爭取一些戰果的機會!

  當然,他只希望能傷了九幽宮宮主,而不奢望能殺了他.於是他喘息著道:“我不怕死,但我希望你能將出賣我的……我的人告訴我,我……我不想……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他要造成他很快就要倒下的假象,以使對方放鬆警惕.九幽宮宮主道:“可惜連我也不知道此人是誰.不過我想這人一定很不簡單。也許,他將是我們九幽宮成就千秋大業的最有力的競爭者!”

  他看了看寧勿缺,輕輕一笑:“你一死,他與我都可以略略鬆一口氣了.”

  寧勿缺心知對方大概說的是真話,因為他沒有必要再騙自己,但寧勿缺仍道:“到這時候,你還不敢把真相告訴我麼?”

  他只是想把時間盡量拖長!九幽宮宮主那極具魅力的唇角微微一挑:“他與我以後定是勢不兩立,我又何必護著他,他玩了借刀殺人之計,只不過他要殺的人也正是我想殺的人,所以我便生平第一次甘心讓別人利用一回了。”

  寧勿缺深思著,突然恍然道:“我知道……知道此人是誰了。”

  九幽宮宮工眼中精光一閃,沉聲道:“是誰?”

  他自然很希望知道此人是誰,因為他認定此人將是他一個極可怕的對手!如果能早一點知道此人是誰,那無疑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寧勿缺似乎沒有聽見九幽宮宮主的問話。只是咬牙切齒地道:“好……好狠毒的……狗雜碎,竟……竟然連我也……也出賣!算……算我寧……寧某人瞎……瞎了眼!”

  一陣劇烈的咳嗽,寧勿缺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小口鮮血,他的身軀也佝僂起來了!

  看樣子,肉體與心靈上的雙重痛苦已讓寧勿缺難以支撐了!

  九幽宮宮主上前一步,沉聲道:“此人是誰?他出賣了你,你自然無須再護著他,只要知道他是誰,那本宮主一定會殺了他,如此一來,你的仇不也報了嗎?”

  寧勿缺又是一陣劇烈的嘎嗽!

  好不容易他才止住嘎嗽聲,然後低聲說了些什麼。

  九幽宮宮主沒有聽清,他眉頭皺了起來,道:“你說什麼?”

  寧勿缺艱難地抬起頭來,吃力地道:“我……我說,我……”

  說到這兒,他不由又吐了一口鮮血!

  好一陣子才幹定了喘息聲,人的臉色已蒼白如紙!

  紫陌的身軀已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如風中枯葉!

  寧勿缺的嘴唇也開始發顫,他口中的血沫使他的聲音不僅低而且含糊不清!

  九幽宮宮主急欲知道此人是誰,只好又上前幾步,他要走近寧勿缺,以便聽清寧勿缺究竟說了些什麼。

  就在他離寧勿缺不及三尺遠的時候,寧勿缺倏然發難!

  他根本就未曾猜到出賣他的人是誰,他吐的兩口鮮血也是他以內力逼出來的。這一切,就是為了讓對方放鬆警惕,同時又故意將話說得含糊不清,引得對方靠近!

  如此近的距離,絕對是一個危險至極的距離!

  眾人被這意外之事驚呆了!

  寧勿缺以自己所有剩有的力量發出了這凌厲一擊,他突然暴起,雙掌如刀劃出,直切對方的咽喉,同時,雙腿連環疾出!

  如此近的距離!如此快的攻擊!

  何況九幽宮宮主根本沒料到寧勿缺還能完成這威力駭人的一擊!

  事出突然,九幽宮宮主不由自主地把右手伸向了刀柄!

  但他立即又改變了主意!因為如此近的距離,根本不適宜拔刀。

  這無形中又給寧勿缺增添了一點時間!

  寧勿缺身上漏洞百出!

  因為他根本就沒有給自己留下退路!他是以自己的性命為代價,使九幽宮宮主受傷!九幽宮宮主的武功太可怕了,只怕群豪中很難找出一個人來可以與他匹敵!

  兩個身軀迅速接實!

  “砰”地一聲,如同子時突起的旋風,兩股內家真力相擊,聲勢極為駭人!

  然後便見寧勿缺倒飛而出,墜落於地,竟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而九幽宮宮主也倒跌出二大多遠,方勉強站穩子。

  他的嘴角上已有一抹殷紅的血跡!

  一聲驚呼,帷幔中的女子已飛射而出!她身上的衣衫竟是少得不能再少,而且薄如蟬翼,誘人的胴體之玲瓏凸凹盡現眾人眼底!

  她撲在九幽宮宮主的腳下,如同一隻溫順的貓一般,驚惶地道:“宮主,你沒事吧?”

  九幽宮宮主冷哼一聲,右足一勾一帶,這風情萬種的女子便飛了出去,重新落進帷幔內的床上!

  帷慢中傳來嚶嚶的低泣聲!

  九幽宮宮主對她本是百般寵愛的,現在如此對她,顯然心中狂怒至極!

  他那一直有三分淡淡笑意的俊臉,終於變得陰沉了!只見他嘶聲道:“沒想到你還頗有心計!這樣我就更不能讓你活下去了!”

  寧勿缺伏在地上,無聲無息,也不知是死是活!

  九幽宮宮主對兩側站立著的猶如木雕般的人揮了揮手,道:“殺了他!如果他已經死了,就埋了他!”

  “不!”

  一聲驚呼,把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

  在這兒怎麼會有人與九幽宮宮主的所說之話相逆 行?

  失聲驚叫的人是紫陌,她搶在他人前面,掠至寧勿缺旁邊,以身體護著寧勿缺!

  寒夢吃驚至極!她喝道:“紫陌,你瘋了嗎?”

  九幽宮宮主臉色一沉,冷聲道:“你敢護著他?你為什麼要護著一個外人?你不知道背叛聖教的後果是什麼嗎”

  紫陌一咬牙,道:“我已是他的人了,我必須嫁給他!”

  此言一出,眾皆失色!寒夢更是驚駭至極!她指著紫陌,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九幽宮宮主臉上卻有了一種極為古怪的神情,他一字一頓地道:“你要與他成親?”

  紫陌鄭重地道:“不錯!他已得到我的身子,而且我也愛他,所以我必須嫁給他!”她吐聲清晰,似乎很鎮定,但只要細細一聽,便可以發覺她的聲音在顫抖,顯然心中極為矛盾!

  說完這些話,她眼中之淚已不爭氣地奪眶而出,連身子也因為極度的緊張而哆嗦著,如秋風中的寒葉!

  寒夢一臉失望之色,她痛心疾首地道:“不可能!你不可能這麼做!”

  紫陌道:“不!這是事實!他挾制我離開'空劍山莊'後的那個晚上,我就把一切都交給他了。宮主,我這樣做,你應該高興才是,對不對?”

  九幽宮宮主點頭道:“不錯,我是應該高興才是,可此人不除,必將成為我們九幽宮的最大隱患!在二三年前,江湖中還根本沒有他這號人物,而今他的劍法武功已是絕對的可以傲視武林!如果我饒他不死,就等於與我自己過不去!這樣的事,我又怎能去做!”

  紫陌高聲道:“宮主,不是一直希望得到'魔元煞'的武功心法嗎'只要宮主肯開思放過他,我願意把'魔元煞'的武功心法交給你!”

  此言一出,連那一直如雕木般的人也不由聳然變色!因為這事牽涉到魔教內部紛爭之事!

  九幽宮宮主目光一閃,沉聲道:“這可是你說的?”一向下動聲色的他這一次竟連說話的聲音也有些變形了!·

  紫陌堅定地點了點頭!

  寒夢的神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她似平很想說什麼,但不知為何卻未開口!

  九幽宮宮主背著手慢慢地踱著步。良久,他終於停止了踱步,轉過身來,對著紫陌道:

  “好,我答應你,不過我得加一個條件,那就是饒他不死可以,但必須先廢了他的武功! ”

  紫陌一臉肅穆地點了點頭,道:“我代他答應了。”

  九幽宮宮主道:“慢!如果他已經死了呢?”

  就在他問話的當兒,寧勿缺的身軀動了動,九幽宮宮主獰笑道:“他還沒死,那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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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