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聖魔天子 作者:龍人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22 18:45: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1 24063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7:59
第八卷第十九章幻魔之戰
  影子不知自己殺死了多少人,他的手臂已經發麻,但一輪一輪的騎兵仍如潮水般地攻至,他手中的聖劍還在不停地揮舞。

  他不明白朝陽為什麼讓這麼多人送死,難道朝陽真的那麼冷酷無情?視生命如草芥?他不敢相信朝陽所做的一切是自己性格另一半的體現。他雖然身為殺手,但從未發現自己有如此邪惡的性格隱藏在內心深處。抑或說,以前的自己還沒有遇到適合這種邪惡的性格成長的環境?

  影子如此想著,他手中的劍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揮出去,為了漠,為了月魔,他不能敗,他必須生存下去!

  但如此多的死人在面前一個一個地堆積,他漸漸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王,我們來救你!”這時,層層將影子圍住的大軍中,被沖開了一道口子,影子看到,落日、天衣、殘空、漓渚揮動手中兵器,策馬而至。

  影子心中一喜,卻看到一支冷矢突然破空射至,自背後穿透漓渚的身體。

  漓渚動作一慢,一柄閃著寒光的刀“嗤……”地一聲,將漓渚的頭從脖子上割下,掉落地面,一匹急速飛馳的馬奔過,漓渚的頭頓被踐踏得腦漿四濺。

  影子還未來得及有所反應,只見殘空策馬回頭,殺向那將漓渚的頭割下之人,嘴中罵道:“我要通通殺了你們這些王八蛋!”手起劍落,那殺死漓渚之人被殘空劈得一分為二,連坐下戰馬也被劈成兩半。

  可就在這時,數十柄刀同時砍在了殘空身上。

  殘空神情為之一愕,彷彿全身一下子變得很冷,嘴里道:“王……”數十柄刀同時回收,殘空的身子在空中一個迴旋,一臉茫然地落往地上。

  “殘——空——”落日的劍殺退數百人,接著破空揮出,將那殺死殘空的數十名騎兵攔腰斬斷。

  “嗖……”又是一支冷矢射至,穿透落日的右手。

  落日的手一陣哆嗦,手中之劍無奈地落往地上。

  同時,一匹戰馬臨空躍起,馬蹄重重地踢在了落日胸前。

  “咔嚓……”落日胸前肋骨悉數折斷,身子似斷了線的風箏飛了起來,“轟……”地一聲,落在了影子腳下。

  影子被這接二連三的一幕驚呆了,彷彿忘了自己置身何處,手中的聖劍頹然地跌落地面。他蹬下身子,將落日抱起,聲音嘶啞地道:“你怎麼樣了?”落日睜開眼睛,滿眼愧色,道:“王,對不起,我幫不了你……”“哇……”一口鮮血噴出,落日的頭便往旁一歪。

  這時,二十多柄戰刀破空向影子砍來。

  影子卻沒有絲毫反應。

  “王,小心!”天衣揮劍蕩開向自己攻來的數十人,從戰馬上飛身向影子撲來。

  二十幾柄戰刀齊齊砍在了天衣身上,而影子則被天衣壓在了身下。

  天衣用自己的生命替影子擋了這二十幾柄戰刀。

  影子放下落日,又回身抱住天衣。

  “對不起,王,我們幫不了……你。”說完,天衣的眼睛緩緩合上。

  影子將天衣放下,提起掉落之劍,站了起來。

  “為……什……麼?”影子仰天長嘯,手中之劍爆漲出萬丈劍芒。

  影子舉劍正欲劈出,一道血紅劍芒刺穿向影子攻來的數百名騎兵。

  “嗤……”劍芒刺進影子胸前,聖魔劍停在了影子胸前。

  影子高舉而起的聖劍劍芒潰散,他的身子一個踉蹌,手中的劍也落了下來。

  這時,所有攻向影子的騎兵盡數後退,回歸原位,將影子圍在中間。

  在影子麵前是成千上萬的屍體,這其中包括天衣、落日、漓渚、殘空。

  朝陽策馬向影子走來。

  在影子麵前,他停了下來,道:“我說過,你不是我的對手。”言畢,伸手拔出了聖魔劍。

  影子只感一陣天旋地轉,身子便往下倒去……

  △△△△△△△△△

  “怎麼會這樣?”從影子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滴在了棋盤上,手上的棋子頹然落地,在棋盤上不停旋動。

  “剛才一幕猶如親身經歷,為何下棋都會出現這種幻覺?”影子心情沮喪不已。

  “這就是你的心障,你如果想戰勝朝陽,就必須破除心障。”天下望著影子平靜地道。

  “我的心障到底是什麼?”影子抬頭望向天下。

  “是你認為你會輸給朝陽,你在害怕著你自己。”天下道。

  “害怕我自己?”影子顯得茫然。

  “因為你知道沒有人可以戰勝自己。你心中種下了敗的陰影,所以你認為你會敗給朝陽。”“可我能夠戰勝自己麼?”影子不禁問道,心中沒有絲毫信心。

  “能!”天下的語氣十分肯定。

  影子抬眼望向天下,滿臉疑惑。

  天下道:“當你在想這個問題的時候,朝陽同樣在想這個問題。他也想知道到底能不能夠戰勝自己,這就是你戰勝朝陽的機會。”影子心中一下子明白了。是的,自己所擔心的問題又何嘗不是朝陽所擔心的問題?重要的是,誰擁有著絕對的自信!而不是總是想著自己的不足。剛才的那局棋,暗示的不就是這個道理麼?自己見到朝陽,就是他率領百萬大軍、意氣風發的時候,而自己是孤軍深入,團團被困,處於最不利的時候。從一開始,自己就沒有戰勝朝陽的自信,所以導致那局棋未下先敗。

  影子心神收定,望向天下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天下道:“因為我不准你敗!”影子一下子怔住了,他還從未聽到一個人可以說出這樣的話,而這句話也讓影子認識到聞名幻魔大陸的天下是怎樣一個人,有著何等的自信。奇怪的是,影子對天下說出這樣的話竟沒有絲毫的反感不快,相反,這話讓他感到很踏實,彷彿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老者滿懷善意的嚴厲。

  影子道:“這就是你讓我來見你的目的?”一陣風吹來,竹影搖曳,天下的銀白長發隨風而動。她拂了拂被風吹亂的長發,恬淡地道:“是的,你與朝陽之間的戰爭已經開始。”影子望向無語,無語輕輕地品著茶。

  是的,戰爭已經開始……

  △△△△△△△△△

  四日後。

  遼城。

  大將軍府議事廳內,朝陽端坐在最上方,無語坐於下首左側,驚天、安心、櫻釋站立兩邊。

  “大師,聽說隱風魔使曾經來過?”朝陽望著無語道。

  無語點了點頭,道:“就在前天,當時安心魔主有事外出,是無語接待他的。”朝陽道:“他可說了些什麼?”無語道:“隱風魔使告知無語,百萬大軍已經準備就序,只待聖主一聲令下,便反攻回西羅帝國。”朝陽道:“大師認為他所說之話可信嗎?”無語沉吟片刻,然後搖了搖頭。

  安心看向無語,禁不住問道:“大師何以敢如此肯定?”顯然,在安心心目中,軌風是一個絕對值得信任之人。

  無語道:“因為無語曾觀星象,代表著隱風魔使的守護之星已經隕落。”安心驚訝道:“大師是說軌風已經死了?”無語點了點頭。

  安心不敢相信地道:“不可能!軌風怎麼可能突然間便死了?我們之間的聯繫一直未中斷過!”無語道:“與安心魔主聯繫的也許是前天所來之人,在隱風魔使死之前,他所有的一切,包括與魔主聯繫的方式都已被人摸得一清二楚。”安心駭然道:“大師是說,軌風其實早已死了,與我聯繫的一直是假冒軌風之人?”無語喝了一口茶,沒有說話,因為這個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安心臉上現出一種很重的挫敗感,沒有什麼比這種欺騙更令人心痛。

  驚天這時忍不住道:“大師既然已經知道前天所來的是假冒軌風之人,何以還要放他離開?”櫻釋道:“大師是故意放他走的,他們利用軌風來欺騙我們,大師是將計就計!”“將計就計?”驚天頓時明白了,剛才臉上的一絲忿然被笑意所代替,“哈哈哈……大師可是比我們想得遠多了。”安心收定心神,望向無語,道:“大師可知那天所扮軌風之人是何身分?”無語的臉上突然間顯得憂心忡忡,道:“如果無語所猜不錯的話,所扮軌風之人是天下所遣,天下已經正式現身。”驚天奇道:“不是有消息說,天下已經死了麼?何以又突然來個'正式現身'?難道天下沒有死?那死的又是何人?”無語搖頭道:“無語不知道,無語只是知道,我們這次所面臨的對手除了影子,還有天下。”“天下,一個深諳天下興衰之秘的人,被稱為三大奇人之首,相傳 一個女人,有著絕世的容顏,從來沒有人見過她的面目,其名字'天下' 也是世人所取。”朝陽這時兀自念道,隨後將目光投到無語身上,道:“大師有否見過她?”無語道:“無語不曾有緣相見,但曾經在極北之境,我們都感應到過對方的存在。人如其名,被尊為三大奇人之首,毫不為過。”朝陽忽將目光一轉,望向驚天,道:“驚天魔主,大軍現在情況如何?”驚天立即恭敬回答道:“三軍經過多日休養,整戈待發,一切處於最佳狀態。”朝陽又將目光投到安心身上,道:“安心魔主可有找到通往西羅帝國空城之路?”安心回答道:“自妖人部落聯盟沉沒沼澤之中後,原先通往空城的那條沼澤之路也隨之沉沒,屬下找了多日,亦未找到適合百萬大軍通過之路,但在原先的妖人部落靠北二百里許,有一條路,是以往的走私商販和竄逃之人所選到西羅帝國之路。但這條路太過狹窄,下面沼澤是流動的,危險非常大,很難通過百萬大軍。以往的走私商隊,不知有多少人死於此路。其它的地方,更是沒有一條適合百萬大軍通過之路。”朝陽道:“安心魔主的意思是說,我們沒有辦法到達空城?”安心回答道:“也不盡然,如果我們把軍隊的人數控制在十萬,便可以通過商販所走的死亡之路,只是軍隊必須簡裝而行,且須找到一個熟悉此路的商販帶路。”朝陽道:“十萬大軍?而在空城駐有百萬大軍,大師認為夠么?”朝陽把目光投向了無語。

  無語道:“一切聽憑聖主定奪。”朝陽道:“我認為已經夠了。”轉而道:“驚天魔主在三天內速速將魔族的軍隊和人族的精銳之師整編出十萬,而櫻釋魔主則負責去找一個精於帶路的商販,四天后出發,直取空城!”驚天與櫻釋同聲道:“屬下遵命!”

  △△△△△△△△△

  空城校場位於空城城東,面積達五萬平方,是西羅帝國最大的校場,較之帝都阿斯腓亞軍部總府的校場還要大。長久以來,位於西羅帝國的南方邊界,與妖人部落聯盟相接,是西羅帝國戰事最多的地方。由於不斷的戰爭,為了方便軍隊操練,所以擁有了西羅帝國,乃至幻魔大陸最大的軍事校場。

  在校場的閱兵台上,影子身穿銀亮的戰甲,黑色的戰袍,腰佩代表著西羅帝國至高軍權的逖邇戰劍。相傳此劍是西羅帝國的第一代君王征戰天下時所佩之劍,一直供奉於帝都聖殿,此時卻掛在了影子腰際。

  在影子的身後,則是落日、天衣、殘空、漓渚四人,只是四人的裝束一如往昔。

  偌大的校場上,密密麻麻,整齊有序地站著西羅帝國二十万精銳之師。

  校場四周的旌旗隨風而動,獵獵作響,校場內則是一片寂靜,沒有半絲聲響。

  這二十万精銳之師正是直屬於軍部總府,由軌風親自訓練而成,是西羅帝國最中堅的力量。

  已經一個小時過去,影子沒有說一句話,他只是站在閱兵台上,觀望著下面靜待訓話的將士。二十萬將士也都望著影子,他們知道,眼前之人曾是當今陛下褒姒所選之駙馬,也是大鬧軍部總府、被帝都阿斯腓亞子民奉為天神下凡之人,卻不知為何突然間代表軍部首席大臣軌風站在了閱兵台,而且腰佩代表著西羅帝國軍隊最高權威的逖邇戰劍。雖然二十萬大軍心中充滿了臆測,卻不敢有絲毫表現在臉上。作為西羅帝國的精銳之師,他們深深知道,他們的天職是服從命令!而且,影子雖沒有說過一句話,但從影子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度,使他們不敢對影子有絲毫的冒犯,相較於軌風的冷漠與高傲,影子身上所散發出的氣度則顯得無比高貴,令人折服,如同天上孤月。

  兩個小時過去,影子終於開口,他的目光掃過校場上每一名將士,然後道:“我給了大家兩個小時的時間認識我,從此刻開始,我們將生死與共,迎接這場即將到來的、絕無僅有的聖戰!”校場內先是一片死寂,接著便呼聲雷動,二十萬大軍同時喝道:“生死與共!誓死捍衛西羅帝國!生死與共!誓死捍衛西羅帝國……”兩個小時沉寂的激情,隨著影子的話落,一下子點燃了起來,聲音震越整個空城上空。

  此時,影子領著落日、天衣、殘空、漓渚四人走下了閱兵台。

  △△△△△△△△△

  “王,沒想到你還真有一套,不鳴則已,一鳴則是驚人!那二十萬大軍突然間就像發了瘋似的,連我在那一刻也是激情澎湃。你這句話是哪來學來的?可不可以教教我?”落日一臉渴望地望著影子求道。

  此時,他們已回到將軍府。

  影子一聲輕笑,道:“我這是從電影裡學來的。”“電影?”落日不明白。

  影子也不解釋,道:“要學可得交學費。”“交學費?王,你有沒有搞錯,我們跟你混,一分錢不給不說,還要交學費,真是太不公平了!”落日大聲叫道。

  影子道:“不學拉倒,要是給你學去了,我還怎麼混?這可是我吃飯的本事。”落日裝著十分不滿地道:“王,你未免也太小氣了吧?再怎麼說,我們跟你在一起也是拼死拼活,一分錢不給,還不讓學東西,連打工的都不如。拷,真有你的!”漓渚、天衣、殘空忍不住大笑起來,影子也一起大笑。

  漓渚道:“落日兄,你這是自哪裡學來的亂七八糟的話?我怎麼從沒聽說過?”落日沒好氣地道:“要是給你學去了,我還怎麼混?這可是我吃飯的本事!”學的竟是影子的原話。

  影子四人再次大笑。

  落日這時搔了搔頭,傻傻地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過我也不知道這話突然間從哪裡來的,只是一下子就自嘴裡蹦了出來,連我都有些莫名其妙。 ”影子四人笑得更厲害了。

  落日有些急道:“我這次說的可都是真的。”笑聲依舊,卻沒有人理他。

  落日抱怨道:“這個世界真是奇怪,真話沒人聽,假話倒是相信得不得了。”“好了。”影子這時道。

  四人停止了笑聲,知道影子有話要說,皆一臉肅然地望向影子。

  影子道:“今晚我想去見一個人。”天衣立時明白,道:“王想要去見無語是麼?”影子點了點頭,道:“我想知道他怎麼會出現在空城。 ”漓渚道:“難道天下沒有告訴王麼?”影子道:“我沒有問她任何問題。”落日道:“王覺得天下值得信任麼?”影子回答道:“是的。在阿斯腓亞發生的事情也許讓我有千萬個不相信她的理由,但我覺得還是應該相信她。不,應該是絕對相信她!她的存在讓我心裡有一種天生的安全感。”落日、天衣、殘空、漓渚並不能完全理解影子所說之話的意思,確切地說,是這話裡包含了多少感情的成分,也不明白這包含的感情有多少是值得信賴的。但作為他們,應該相信影子,相信影子的任何判斷。

  天衣道:“王,既然你相信她,我們會堅決擁護你的選擇。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你應該相信,我們是始終與你在一起的。”影子望向天衣,又望著四人,他的心中湧起了暖流。

  已經很久了,影子沒有感受到如此這般的踏實和溫暖。

  △△△△△△△△△

  天氣有些冷了,彷彿是突然間變冷的,白天還有著溫暖的太陽,夜晚就讓人不得不多穿兩件衣服。

  也許是老了的緣故,無語今晚穿得特別多,厚厚的棉衣穿在身上顯得極為臃腫,平時因為睿智而顯得內斂、空洞的眼神,此時看起來有些呆滯。

  無語在喝著酒,酒杯是透明的水晶製成,晶瑩的酒水在酒杯裡晃動著,裡面映著一輪殘月。

  無語端著酒杯,淺淺啜吸著。

  影子在無語面前坐了下來。

  無語放下手中的酒杯,淡淡地道:“來客人了,而我只有一隻酒杯。”影子道:“大師但喝無妨。”無語亦不多作客氣,道:“你找我一定是有事吧? ”影子道:“是的,我想知道大師何以會來空城。”無語想了想道:“是天下請我來的吧,也許不是,是我自己來的。”影子道:“大師很喜歡打啞謎嗎?”無語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回答有些欠妥,道:“不好意思,一時之間不知說了些什麼。事情是這樣的,無語在遼城見了陰魔宗魔使軌風,卻突然間失去了自己的思維意識。當我醒來之時,已經是在空城了,且見到了天下。”影子道:“大師又說是自己來的。”影子這才明白前面之話並非事出無因。

  無語道:“也許我早應該知道,與天下之間應該有一次相見之緣。”影子望著無語的眼睛道:“所以大師就來了。”無語抬頭望向東方的夜空,滿臉悵然地道:“不管怎樣,那一天很快就要到來了。”影子知道無語言中所指,道:“大師認為我一定會輸嗎?”無語道:“我不知道,但我已經看到了那個看不太清的未來,不是通過占星術所得,而是真真切切地看到的。那個結果屬於一個人,既不像是你的,又不像是屬於朝陽的,但也不太像是屬於'他'的,那到底是一個怎樣的未來呢?”無語陷入了一片沉思,過了許久他又道:“我實在是看不清。”影子對無語的話感到疑惑,但他又無法駁斥無語的話。一個看不清的未來到底是一個怎樣的未來?是否真的有這樣一個未來的存在?它不屬於任何人,是否證明著根本沒有這樣一個未來的存在?

  但無語又看到了,他的“看到”又不是通過占星術,那咒星神有沒有看到?“他”有沒有看到?

  影子道:“那大師是否看到了自己的未來?”“自己的未來?”無語的神情為之一愕,這是他從未去想過的事情,從一開始離開星咒神殿就從未去想過自己的未來。對於有一種人來說,他是沒有未來的,他只是想能夠在死之前回到星咒神殿,回到自己的家鄉,可真的僅僅是如此麼?他拒絕了顏卿,不就是拒絕回家麼?抑或,他只是想用自己的腳走回家?

  無語搖了搖頭道:“不,我沒有未來。”影子不再說什麼了,他起身離去。

  他找無語是想了解一些事情,而他了解的卻是一個人。事情很簡單,而人卻是複雜的,當一件簡單的事情變得複雜時,最好是及時抽身而退。否則,連你自己都會不知道你想了解的是一個人還是一件事。

  影子站在了城牆頭,空城的夜空很澄靜,遠遠地可以看到遠處遼城那微弱的燈火,中間的沼澤之地是一覽無遺的空曠。

  “遠處的朝陽,此刻又在做什麼呢?”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8:00
第八卷第二十章大陸風雲
  朝陽站在遼城的城牆頭,夜風掀動著身上的黑白戰袍,他的眼睛望著遠處的空城方向,深邃幽遠。

  前面就是他必須跨越的最後一道關口,千年所期待的結果很快就要到來。他聽到了自己的心跳,很平靜,曾經以為會很興奮的,有著瘋狂的戰鬥的慾望,但沒有。很多事情在沒有發生之前,有著很多的幻想和期待,但事情一旦開始,反而會變成連自己都感到驚訝的平靜。

  夜風有些冷,朝陽卻感到很舒服,當外界的事情很難觸動一個人的時候,是需要有些東西直面心靈的,而這冷風讓朝陽感到自己的毛孔在慢慢收縮,血液流得緩慢。

  “聖主在想著這場戰爭?”無語出現在了朝陽身側。

  朝陽回過頭,道:“大師這麼晚還沒睡?”無語道:“睡了又醒了,想出來吹吹風,卻不想見到聖主。”朝陽道:“大師的睡眠狀態越來越不好了。”無語道:“這大概是人老了的緣故吧。”朝陽道:“老?!”無語道:“是的,我已經老了。”朝陽望向無語道:“究竟怎樣才算老?破天個活了千萬載,元神在煉神殿內卻不滅,他老么?一個普通的人族中人,生命再長也只能活二百載,能說他們年青麼?大師怎樣衡量自己的老,是用時間麼?”無語道:“無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無語只是感到自己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就像有著什麼樣的腳步在不停地追趕著自己,讓人停下來,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朝陽道:“看來大師是真的老了,我第一次認識到,什麼叫做即將老死之人所說的話。”無語道:“聖主應該知道,一個即將老死之人是不希望將話帶 泥土裡的,死就意味著放下一切。”朝陽道:“大師今晚是有話要說吧?我已洗耳多時。”無語道:“也許這話不該我說,但無語還是必須告知聖主,無語真的希望能在死亡之前回到星咒神殿,回到家。”朝陽目光投向無語,道:“大師何時變得如此吞吞吐吐?這不像大師的性格,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令大師難以啟口吧?”無語望著夜空,沉默了片刻,道:“是有關於安心魔主……”“安心魔主?”朝陽的目光一下子變得犀利。

  “在聖主進入妖人部落聯盟祭天台禁區的這些天,安心魔主與一個叫月戰的人見過面,而這個人是天下惟一的弟子。”無語道。

  “月戰?”朝陽自是認得這個人,他清楚地記得月戰在莫西多的府邸殺死二百多名門客的場景,而且見到月戰在精疲力竭之時憑自己的智慧殺死了易星。對於這個木無表情之人的不屈意志,他有著不同於常人的欽佩。

  半晌,朝陽道:“大師知道他們見面?”無語道:“是的,當安心魔主知道聖主被困祭天台禁區,很有可能再也不會出來之時,他見了月戰。”朝陽道:“這是大師親眼所見?”無語道:“那一晚,無語也是無法入睡,站在城牆頭,當時,安心魔主與月戰就在城牆外通往妖人部落聯盟的路上。 ”朝陽道:“大師可知他們為何要相見?”無語道:“無語不敢妄加猜測。”“那大師可曾聽到他們說了些什麼?”朝陽望著無語。

  無語道:“也沒有聽到。”朝陽道:“那大師何以要向我提及此事?”無語很平靜地道:“因為安心魔主沒有向聖主提及,而聖主需要無語也正在於此。”朝陽望向遠方的夜空,沒有說話……

  △△△△△△△△△

  在遼城有一家不大的商號叫吉祥號,老闆是一個長得很胖的人,人們都叫他吉祥胖,而他的真實名字卻似乎沒有人知道。

  吉祥號在遼城雖不是最大的商號,卻是最有名的,當然,它的有名只限於圈內中人。

  同其它商號一樣,吉祥號表面上從事各種商業貿易,將全國各地的貨物調集到遼城出售,又將遼城的各種特色商品運往全國各地,賺取利潤。按照生意場上的規則,一種生意做的人多了,其利潤空間也就越來越小,要想生存下去,賺得大錢,就必須想其它的門路。

  遼城的每家商號雖然表面上做的都是合乎雲霓古國律法的生意,但背地裡,借用與妖人部落聯盟接壤,與西羅帝國遙相對應的地理優勢,都或多或小地從事各種走私販賣活動,將西羅帝國和雲霓古國的各種緊缺商品進行對調,這其中的利潤自然比普通的生意要高出十倍之多。雖然人人都知道經過妖人部落聯盟所要遇到的危險,但各種商號仍樂此不疲。而吉祥號則是遼城眾多私販商號中生意最好的,在圈內,大家都知道,吉祥號從來沒有出過什麼事。所有商號都想知道吉祥號為什麼能夠從不出事,於是派人暗中調查,但都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故吉祥號能夠揚名於圈內,也就不足為奇了。

  其實,以吉祥號的財力和實力,完全可以成為遼城,乃至整個雲霓古國的最大商號,但吉祥胖卻沒有這樣做。圈內中人都知道他常有一句掛在嘴邊的話:“凡事都應該低調處之。”而他確實也是這樣做的。

  清晨的太陽剛出來,如其它商號一樣,吉祥號的伙計便忙著開門營業。

  吉祥胖拖著肥胖的身子,滿臉的肥肉堆著笑,第一個走出店門口,望著明朗的天氣和街上來來往往的人,道:“看來今天又是不錯的一天。 ”隨即轉動肥胖的身子,對店內喊道:“鍾叔,給我沏一壺好茶。”店內一個背有些微駝的老年人走到吉祥胖身邊,恭敬地道:“少主子,茶早就為你沏好了,是你最喜歡的東山霧茶。”吉祥胖笑對著鍾叔道:“還是鍾叔了解我。前幾天鍾叔回家,那些小子非得我喊破喉嚨才知道怎麼做,且泡的茶總是忘了將第一遍泡的水倒掉,害得這極品霧茶喝在嘴中又苦又澀,哪像是人喝的茶?”鍾叔笑著道:“那些小子知道什麼?從少主子掌管吉祥號的第一天開始,我老鐘就一直待候著少主子,他們那些小子才跟少主子幾天?臨回家之前,我已多次交代他們,可他們就是記不住。”吉祥胖道:“要不怎會說,離開了鍾叔,吉祥號也就等於關門了呢?他們那些毛頭小子怎麼能跟鍾叔比?”鍾叔忙道:“少主子可千萬不要這麼說,這麼說可就折煞我老鐘了。老鐘受主子重托,幫著少主子打打下手,所做的也就是一些瑣碎的事,照顧少主子平日的生活,怎麼能說沒了老鐘,吉祥號就關門了?我老鐘又怎麼受得起?”吉祥胖哈哈一笑,道:“鍾叔老是這麼謙虛,來!讓我來嚐嚐鍾叔沏的茶,已經有十幾天沒有喝過鍾叔沏的茶了。”說完便回身往店內走去。

  鍾叔忙在身後相陪。

  就在吉祥胖坐在桌前,端起精緻白瓷做的上等茶杯,欲細細品嚐之時,一個人站在了吉祥號店門口。

  那投進店裡、照在吉祥胖身上的陽光一下子消失,店中也隨即一片陰暗。

  吉祥胖愕然地抬起頭望向門口。

  門口站著的人吉祥胖並不相識,看上去也不像是一個做生意之人,身上天生有一種令人不可親近的冷傲之氣。

  來者正是魔族黑魔宗魔主櫻釋。

  憑多年在生意場中打滾的直覺,吉祥胖知道來者不善,連忙放下手中尚未來得及品嚐的茶水,站起身來,滿臉堆笑,客氣地道:“客官是想做生意嗎?吉祥號雖不是遼城最大的商號,卻是以誠信經營,決不會讓客官失望。”櫻釋望著吉祥胖,冷冷地道:“你就是吉祥胖?”吉祥胖忙欠身道:“正是。客官找上門來,定是有生意相談,不妨先請裡面坐,喝一杯熱茶再說。”轉而對著身旁的鍾叔道:“鍾叔,快去給這位客官沏一杯極品東山霧茶。”鍾叔也早已瞧出了櫻釋非尋常之人,連忙道:“老鐘這就去,還請客官稍等。”說完,便連忙退去沏茶。

  櫻釋坐下,側臉望向吉祥胖,道:“聽說你是遼城最大的走私商販,從遼城到空城從未出過事?”吉祥胖一愕,他還從未遇到過說話如此直接之人,乾笑兩聲道:“客官這是哪裡話,我們是些本分人,做的都是本分的生意,怎輪到我吉祥胖成為遼城最大的走私商販?”雖是如此,卻沒有將話說滿,留有餘地。做生意之人在遇到這種直接的客人之時,往往是既喜又怕,因為這種直接的人如果不是最大的潛在顧客,便是最大的敵人。吉祥胖精於生意,又豈能不明白這樣的道理?

  櫻釋道:“你只須回答我是或不是?”吉祥胖在不知櫻釋身分之前,自是不敢完全露底,道:“客官這話是說到哪裡去了,當然不是。吉祥號做的一向都是遵守雲霓古國律法的生意,怎敢走私販賣?”櫻釋不精於生意之道,自是不知道做生意人的心理。做生意之人若是不知對方底細,是萬萬不敢涉險的,特別是一家強大實力的老商號,更是如此。但在來此之前,櫻釋已經對遼城各家商號做過詳細的了解,知道吉祥號雖然表面上是一家不上不下的商號,但走遼城到空城的這條商道,從未出過事,這也正是櫻釋所需要的。

  櫻釋道:“你無須否認,在來吉祥號之前,遼城的三百十二家大小商號我都經過詳細的調查,沒有哪一家比吉祥號更擅於走自遼城到空城這條商道了。”吉祥胖是不能夠再否認了,對方是有備而來,無論什麼樣的事情,都必須直接面對了。他一收笑臉,正色道:“客官想必不是平凡之人,找上吉祥號不知有何指教?”櫻釋道:“我乃魔族黑魔宗魔主櫻釋,奉聖主之命,找你帶路前往空城。”“什麼?”吉祥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聞,一下子驚呆了,他做夢都沒有想到眼前這冷豔的女子是魔族黑魔宗魔主櫻釋,更未想到對方是奉聖主之命要他帶路。

  半晌,吉祥胖才從驚愕中醒了過來,他一擦額頭上的冷汗,有些結巴地道:“櫻……櫻釋魔主是不是開……玩笑?”櫻釋冷聲道:“你覺得呢?”吉祥胖道:“在下只是一介商販,豈可擔此重任?聖主恐怕是……找錯人了。”吉祥胖肥胖的手在不停地發抖。

  櫻釋道:“我來此並不是徵求你的意見,而是告訴你這一事實。三天后,你做好一切準備,為前往空城的十萬大軍帶路。”“十萬大軍?這不可能!”吉祥胖頓時嚇得站了起來。

  櫻釋抬頭望著吉祥胖,道:“有何不可能?”吉祥胖知道木已成舟,已由不得他答應還是不答應,道:“那條商道根本無法承受十萬大軍的同時通過。”櫻釋道: “但我聽說有一次,你帶領了一千人的商隊,滿載貨物。”吉祥胖道:“一千人的商隊與十萬大軍根本無法相比!”櫻釋一聲冷笑,道: “怎樣沒法相比?你認為十万精銳之師不如一千人的商隊?”吉祥胖已是豁了出去,斷然道:“當然不是!我只是說十萬大軍的數目過於龐大,那條商道生於沼澤之地,根本無法承受,而且那條商道兩旁異獸出沒,危險極大!”櫻釋道:“你認為一千人滿載貨物的商隊使沼澤所承受的壓力難道會比十万精銳大軍的壓力小?”吉祥胖道:“事實自是如此。”櫻釋道:“那你認為你與我相比會是如何?”吉祥胖道:“在下一介商販,又怎敢與魔主相提並論?” 釋道:“我是說,你認為自己的修為有沒有我的百分之一?”吉祥胖一愕,隨即明白了櫻釋話中所指,道:“原來魔主的意思是說,以這十萬大軍的自身修為,遠遠超越了那一千人的商隊,他們給商道所帶來的壓力還不如滿載貨物的商隊?”櫻釋站了起來,道:“你知道就好,明天帶著你所需之人到大將軍府報到!”說完,轉身往吉祥號門外走去。

  吉祥胖看著櫻釋的背影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

  這時,鍾叔端著一杯沏好的茶站在了吉祥胖身側,同樣望著櫻釋背影消失的方向,道:“少主子打算怎麼辦?”吉祥胖想著道:“還能怎麼辦?將此事速速通知老主子。”

  △△△△△△△△△

  大將軍府議事廳。

  安心走進來便看到了端坐在最上方的朝陽。

  安心站定道:“聖主找安心有事?”朝陽卻道:“安心魔主很忙?”安心聽得一震,隨即解釋道:“屬下不是這個意思。”朝陽問道:“安心魔主近些時日在做些什麼?”安心雖然一直無法捉摸朝陽心裡所想,但今日的朝陽讓他有種怪怪的感覺,他也實在不明白朝陽突然間找自己來,問這些問題有什麼用意,只得如實道:“屬下這些天一直都在籌備軍需,為進攻遼城做準備。”朝陽道:“我是說在我離開遼城的這些時日。”“離開遼城的這些時日?”安心想了想,似乎覺察到有什麼事情已經發生了,道:“聖主今日找安心來,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告訴安心?”朝陽輕慢地看著自己翻動的手,道:“魔主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安心道:“安心一直在遵照聖主旨意為事,並未做過其它的任何事情。”朝陽道:“再想想。”安心努力想了想,忽然心中一 ,心忖:“難道聖主所指的是這件事?但聖主又怎會知道?”思慮一二,安心道:“在聖主離開的這些日子,安心曾見了一個人。”“誰?”“月戰。”安心回答道。

  朝陽抬眼望向安心,道:“你們為何要見面?”安心道:“是他來見我的。”“哦?月戰為何要來見你?”朝陽道。

  安心回答道:“他來告知天衣的消息,還有天衣之妻思雅,說她現在正在空城。”朝陽將視線收回,重又投到不斷翻動的左手上,道:“是嗎?那安心魔主為何前幾天沒有向我提及此事?”安心道:“因為安心怕聖主擔心,影響進攻空城大計,所以未向聖主禀報。況且,聖主已在妖人部落聯盟見到天衣,安心知道天衣未死,這與月戰告知安心的消息完全兩樣,安心覺得月戰之話不可信,所以始終未向聖主禀明。”朝陽輕慢地道:“僅僅如此嗎? ”安心心中一緊,道:“聖主在懷疑安心?”朝陽沒有言語,只是看著自己的手。

  安心看著朝陽的樣子,知道朝陽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只是不知是何人向他提及,更不知道此人向他說了些什麼。按理說,自己與月戰相見之事,沒有人知道才對,為何聖主會知道?也正是此人的話才讓聖主對自己起疑,這向聖主道知此事之人的目的到底何在?

  安心心潮起伏。

  良久,朝陽道:“既然安心魔主與月戰之間沒其它什麼事,那就先下去吧,就當今日之事沒有發生過。”安心道:“可是……”安心已經想不出自己應該說一些什麼,聖主仍在懷疑他,可他又無法用言語來證明自己的清白。而且這等事情,沒有充足的佐證,只會越說越說不清,過多的解釋,只會適得其反。他不知是什麼人竟讓聖主如此相信此人所說之話。

  安心的心中不由得壓上了一塊重石,無奈地道:“好吧,安心這就退下。”安心離開了議事廳,心事重重地往自己的住所走去。

  一路上,他心中不停地想著那個向聖主道及此事之人到底是誰,可是想了一個又一個對象,全都被自己否決,實在是理不清頭緒。

  “安心魔主有心事?”安心的思緒被這聲音打斷,抬起頭來,見到無語正在前面六角亭內獨自喝酒,他現在所站之地是通往自己的房間與六角亭的分叉路口。

  安心沒有言語,踏上了通往六角亭的台階,在無語對面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無語在安心面前放好一隻杯子,為安心斟滿酒,然後道:“安心魔主是在為三天后進攻空城之事擔心麼?”安心沒有言語,兀自將面前的一杯酒一飲而盡。無語再度為安心的酒杯斟滿,安心又是一飲而盡,無語倒了第三杯,安心將酒杯舉起,湊近嘴邊,卻又放了下來,嘆了口氣,有一種百無聊賴之感。

  無語看著安心,將手中所執之酒壺放下,然後端起自己的酒杯放至嘴邊,輕啜一口。

  安心望向無語,道:“大師的心境總是這般好,對任何事情都能夠處變不驚,不知安心何時才能達到大師這般修為。”無語道:“是何事讓魔主有這份感慨,能告訴無語麼?”安心苦笑一聲,道:“有些事情只能夠自己獨自承受,是不能夠告知他人的。”說完,又將面前的那杯酒一飲而盡。

  無語重又為安心的酒懷斟滿,道:“安心魔主說得極是。能讓安心魔主煩惱不已的,一定是大事,但無論是什麼事,不妨姑且放到一邊,沒有什麼是不會過去的。”安心有些無奈地道:“但願如此。”安心與無語在後園六角亭內喝著酒,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大將軍府的燈漸漸亮起。

  安心已經喝得醉眼朦朧,望著無語道:“大師認為安心是一個怎樣的人?”無語道:“魔主已經喝多了,還是先行回去休息吧,無語讓人攙扶你回去。”安心固執地道:“不,我沒醉,不要任何人攙扶,我要大師回答我的問題。”無語道:“無語並不知怎樣評定一個人,只是在無語的眼中,安心魔主是一位絕對忠誠於聖主、忠誠於魔族之人!”“忠誠於聖主?忠誠於魔族?”安心哈哈大笑,然後道:“大師恐怕是看錯了吧?”無語見安心肆無忌憚地大笑,道:“安心魔主還是先行回去休息,你已經喝多了。”“不!”安心的聲音更大了,道:“我沒有喝多!”無語看著安心,道:“那魔主心中有什麼不痛快就發洩出來吧,或許這樣會好些。”安心道:“大師認為一個人最大的悲哀是什麼?那就是無法獲取別人的信任。而聖主卻懷疑我對他的忠誠,師說這可悲不可悲?”無語沒有言語。

  安心繼續道:“安心自成為魔族陰魔宗魔主之後,經歷大小戰事上千,為魔族立下汗馬功勞,就算當初與驚天魔主連手奪取天脈,也是為了魔族光復大業著想。曾經以為,就算天塌下來,也不會有人懷疑安心對魔族的忠誠,可就在今天,聖主卻懷疑我與月戰勾結,天衣是我惟一之子,是愛妻臨死之前留下的惟一骨肉。可為了魔族的統一大業,我卻忍痛將他從小寄養於人族,承受著多年骨肉分離不得相見的痛苦。為了自己魔族中人的身分,天衣痛苦不堪,甚至不能與自己最愛的妻子相認,這又卻是為何?如今天衣棄魔族而跟隨影子,思雅被禁空城,聖主便懷疑我對魔族的忠誠!大師可知,在我心裡又要承受多大的壓力和痛苦?天衣是我妻子留在世上惟一的血脈啊!”說著,一直深沉內斂的安心竟泣不成聲。

  無語從未見過有人像安心這般委屈無助地哭泣,特別是安心的性格是屬於深沉內斂的那一種,這種人從不會將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外露,除非遇到了天大的難以解決的問題。無語知道,安心對妻子之愛有多深,其妻雖已死多年,卻是一直未娶,也未再去碰第二個女人。這種感情若是沒有絕對忠誠的愛是沒有人可以做到的,而安心又自小將天衣寄養於人族,這份對死去妻子和天衣所深藏的感情,外人是根本無法想像的,今日又遇聖主的懷疑,難怪安心會表現得如此反常。

  無語道:“也許事情並不像魔主想像的這般糟,聖主也許並非懷疑魔主的忠誠。”安心經過發洩,似乎平靜了許多,苦笑一聲道:“大師不用安慰我了,沒有誰比我更清楚聖主。不過,無論怎樣,我都是魔族陰魔宗的魔主,要為整個魔族著想,而事情也終究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說完,站起身來,又對無語道:“謝大師的酒。”然後,在無語的視線下,那孤獨無助的身影漸漸消失。

  無語看著安心離去的身影,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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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第一章聖者詭計
  深夜。

  大將軍府一片靜謐,每間房內都一片漆黑,惟有掛在門口及迴廊上的氣死風燈在寒風中發出微弱的光芒。

  大將軍府內一直沒有禁衛,一隻貓此時在屋頂發出一聲叫聲,然後飛竄而下,躲到一避風處。

  大街之上,冷冷清清,幾片落葉隨風飄舞。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蕭索之感。

  這時,大將軍府內,安心的房門從內打開,安心穿著整齊地從房間內走了出來。

  他身子輕輕一縱,飛身上了屋頂,隨即,身形在虛空中劃過一道軌跡,向遼城北城門方向掠去。

  一隊巡衛在城牆頭走著,安心從他們頭頂飛掠而過,待他們抬頭望時,卻早已不見了安心的身影。

  待安心落地,身子一個機伶,彷彿打了一個冷戰。他張眼望去,在他身子左側,有著一棵歪脖子桑樹,正是上次他與月戰相見之地。

  安心心中一緊,忖道:“我怎麼會來到這裡?”在他的記憶中,他現在應該是躺在床上睡覺。他的頭有著隱隱的痛,那正是喝多了酒的緣故。

  這時,一道勁風破空而至,他的心中一緊,抬眼望去,卻見月戰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

  安心道:“怎麼又是你?”月戰木無表情地道:“不錯,又是我。”安心道:“我怎麼會來這裡?”月戰道:“是我約你在此相見的,至於怎麼來,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安心心中一驚,道:“'精神遙感入夢術'?”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成名絕技,也只有“精神遙感入夢術”才可以控制人的夢境,讓人做出不自覺之事。而又是誰可以對他施以“精神遙感入夢術”呢?顯然這個人對他很清楚,若非他今天意志薄弱,根本沒有人可以對他施以“精神遙感入夢術”而不被他發覺。而這個人,不太有可能是眼前的月戰。

  安心讓自己冷靜了下來,道:“你有同夥?”月戰道:“是的,那個人就是你。現在,天衣與思雅都在空城,為了他們,你必須成為我的同夥。”安心道:“上次我已經告訴過你,休想利用他們來要挾我,那對我沒有用!”月戰道:“不,我根本沒有要挾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與你談條件。你應該很清楚,你現在已經失去了朝陽的信任,如果你不與我合作,你所失去的遠遠不只是信任,還有可能是你的生命。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朝陽的性格,沒有他做不出的事情。而與我們合作,你不但擁有現在的一切,很可能是整個魔族,更重要的是,你可以與天衣、思雅一家三口享受天倫之樂,這也是你最明智的選擇。”安心冷笑道:“你以為憑這些就可以說服我麼?那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說吧,到底是天下,還是影子派你來的?那個與你同夥之人到底是誰?否 今晚這裡,就是你的葬身之地!”月戰臉上仍是一慣木無表情的樣子,他道:“你可以不顧自己的性命,但你真的如此肯定,不顧及天衣與思雅麼?”安心心中一動,剛才無比堅決的態度似乎開始有些動搖了。

  是的,他可以不顧及自己的生死,但他能不顧及自己的兒子和兒媳麼?

  月戰這時繼續道:“聽說思雅現在已經懷孕了。”“思雅懷孕了?!”安心不知是驚還是喜地望著月戰。

  月戰道:“在我接她從阿斯腓亞來空城之前,大夫對我說的。一路之上,我常見她嘔吐。”安心忖道:“看來事情似乎越來越由不得自己了,但自己可以為此背叛魔族、背叛聖主麼?”他不屑地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你上次就欺騙我說天衣已死!”月戰道:“那是因為他突然消失多日,卻沒想到他是跟了影子,現在正在空城。”安心冷笑道:“在事情沒有證實之前,找一個藉口很容易,只看有沒有人相信。”月戰語氣一成不變地道: “我從不會撒謊,師父告誡我說,做人沒有必要撒謊,無論任何事情本身,都是值得尊重的。好比這個世界,盛極而衰,衰極而盛,天下是這樣,萬物的生存法則也是這樣。”安心道:“這是天下自我標榜的話麼?恐怕沒有人會相信,一個深諳世道興衰之秘、玩弄權術之人是不會撒謊的,你這個謊言未免撒得太 大了吧?”月戰道:“只有深諳這個世道之人,才會敬畏這個世道,任何的謊言都是對自己的欺騙,而欺騙自己的人又如何把握天下?”安心心中明了,“是了,連自己都欺騙的人又如何把握天下?天下被譽為三大奇人之首,決非浪得虛名之輩。無語的能力已經是有目共睹的了,天下又豈會比無語差?” “哈哈哈……”安心突然大笑,道:“就算這是事實那又如何?我安心又豈是為個人利益而棄整個魔族之輩?就算是天衣、思雅犧牲,也是為了魔族,是我安心的驕傲!”月戰木無表情地道:“看來你是冥頑不化,不聽勸告!”安心不屑地道:“以你也想來勸告我?我安心縱橫幻魔大陸數千年,什麼風浪沒有見過?”月戰平靜地道:“你想知道為什麼讓你今晚來此與我相見麼?”安心詫異,道:“難道不是為了說服我與你們合作?”月戰搖了搖頭,:“這只能算是其中的原因之一,但並不是今晚見你的主要原因。我早知道,以你的性格是不可能與我們合作的,你也應該早已知道我與你相見的目的也不僅僅是如此。”安心笑了。

  是的,以安心思維如此縝密之人,又豈能想不到這一點?當一個人有心去做一件事情的時候,自然不會讓人一眼就看穿他的目的。安心深知這一點,所以他知道月戰今晚的目的不僅在於要與他合作,還有其它的目的,但其它的目的是什麼呢?

  安心道:“那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月戰道:“讓你被朝陽唾棄!”安心心中一陣劇震,半晌,他道:“你以為你可以做到?”月戰道:“現在已經做到了。”“已經做到?”安心顯得有些不明白。

  月戰道:“不信你可以看看身後遼城的城牆上。”安心回頭看去,他看到了遼城城門上方朝陽偉岸的身影,還有朝陽身後的無語、驚天、櫻釋三人,似乎所有人都是在等他與月戰相見。

  安心心下陡然明了,原來,他來此與月戰相見,就己經證實他確實已經背叛了朝陽,背叛了魔族,月戰的目的便是讓朝陽他們看到這個事實。

  安心回頭望向月戰,道:“你以為聖主會相信你所設下的詭計?”月戰淡淡地道:“他信不信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安心不能夠再說什麼了,沒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自己的處境。現在對於他來說,已經是百口莫辯,但他心中還存在一線希望,那就是朝陽的判斷能力。他相信朝陽不會如此便懷疑他對魔族的忠誠,但他又想起了白天朝陽對他所說的活,這一線希望又變得很飄渺了。

  安心眼中殺機陡現,道:“那我現在就殺了你,向聖主證明我的清白!”說罷,安心的手疾電般向月戰抓去……

  △△△△△△△△ △

  城牆上。

  驚天望著遠處的安心與月戰,道:“他們打起來了,安心魔主似乎沒有背叛魔族,大師是不是估計錯了?”驚天轉而望向無語,他怎麼都不相信安心背叛魔族這一事實,只是礙於朝陽之面,不敢直言不諱地說出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而今晚他們來此,正是朝陽的主意。驚天實在不明白,朝陽為何會懷疑安心對魔族的忠誠?隱隱中他感到此事與無語有關,所以問向了無語。

  無語沒有直接回答,道:“他們已經發現我們的到來。”驚天道:“無語大師是說他們在演戲?”無語沒有言語。

  驚天望向朝陽,他見到朝陽的目光不帶任何表情地看著遠處兩條激戰在一起的身影,驚天摸不清楚朝陽此刻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他的心“怦怦……”跳著,暗暗為安心擔心。

  這時,只聽朝陽道:“上次他們也是在此處見面嗎?”他的眼睛仍是望著遠處的兩人。

  無語知道朝陽這話是問他的,道:“上次無語所見的也正是此處。”驚天驚愕地望向無語。原來此事真的與無語有關,但他不知無語回答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安心上次已經與月戰見過面?難道安心真的已經背叛魔族?安心這樣做到底是為什麼?抑或,是無語在撒謊?以無語的身分,根本沒有任何撒謊欺騙的必要,這也不像是無語的性格所為。

  驚天心中忽然想到一件事,不由得脫口道:“既然他們上次在這裡見面,為何這次又同在一個地方相見?難道他們不怕被發現麼?如果安心魔主真的背叛魔族,應該十分小心謹慎才對,怎會如此粗心?這樣簡單的問題連我都想得到,何況是安心魔主?”無語道:“沒有人說安心魔主已經背叛魔族,我們只是想知道安心魔主為何要與月戰相見,聖主需要的只是一個解釋。”驚天一時變得無話可說,“原來從來沒有人說安心背叛魔族,是驚天自己在想,但又是誰在引導著驚天這樣想的呢?這些人站在城牆頭上,不就是對安心的懷疑麼?而這一切又是做得如此滴水不漏,彷彿沒有人懷疑安心,難道是安心自己在讓人懷疑?

  驚天不再說什麼,他陡然發現自己此刻變得很蠢笨,有一種強烈的被玩弄的感覺。更重要的是,連這一個玩弄自己的人是誰都不知道。

  朝陽與無語此時都只是看著遠處激戰的兩人,惟有櫻釋,在看著的同時,眼中帶著迷離。

  △△△△△△△△△

  月戰不是安心的對手,雖然他有著無人能及的超強意志與卓越的劍術,但安心不是易星,他不是安心的對手。

  數百招過去,月戰身上已多處受傷,左肩胛更是被安心的手硬生生撕下一塊肉來,他手中之劍完全被安心快捷無比的進攻壓制住,無法施展,每每是在險中求生,但月戰臉上沒有絲毫即將敗北的表情,在木無表情中隱隱透著一絲無法覺察的笑意。

  但就是這種無法覺察的笑意,讓安心的進攻一輪快過一輪,每一輪進攻也變得更為狠毒,欲置對方於死地而後快。

  安心此時心中只有惟一的意念:無法如何,都必須擊殺月戰!可月戰的修為雖然不如安心,但安心要想盡快殺死月戰也是很難做到。畢竟月戰的師父是天下,而他越是想盡快殺死月戰向朝陽證明自己的清白,就越是難以達到目的。一向性格沉穩的安心此刻已有了不該有的浮躁,也正是由於他的浮躁,使每次必殺的進攻都變成了無功而返。

  而月戰所選擇的策略也是避其鋒芒,不再正面與其交鋒。

  是以,一時之間,彼此尚沒有出現勝負即分的跡象。

  安心是不能夠讓事情就這樣繼續發展下去的,他知道,時間拖得越長,對他就越是不利,聖主對他的懷疑也就越大。特別是人人都可看出,他的修為遠遠高出月戰,這不能不讓人想到,他們之間的拼殺是一場表演。可他偏偏又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他不知道為何,每次月戰即將要死在自己手下之時,對方總能夠死裡逃生,似乎像是月戰對自己的修為有所保留,又像是他自己的原因,又好像是有人在暗中幫助月戰。總之,有著一種力量在左右著他的進攻、月戰的躲避,他的進攻雖然每次都是全力施為,卻總顯得不能暢快。

  安心恍然間明白,決定著這場胜利的不是他,也不是月戰,就算他真的殺死月戰,也不是他的勝利,而是有人在暗中利用這場胜利達到某種目的。確切地說,是達到讓朝陽不信任他的目的。所以,在他每次對月戰形成絕殺之時,儘管表面看來他總是有意或是無意地為月戰留下一條生路,而事實上為月戰留下這條生路的決不是他自己,是由其他人讓安心不得不在關鍵時為月戰留下一條生路。而“他”為月戰留下的這條生路,顯然是無法逃過朝陽犀利的眼睛的。

  這是何等險惡的用心?!

  安心不禁想起了他曾用“精神遙感入夢術”對怒哈之子的控制,但這隱藏著的人顯然比他還要高明,修為也比他更為高深,但這個會“精神遙感入夢術”的人到底是誰呢?

  “難道是他?!”安心心中不禁一震,對月戰的進攻頓時一滯。

  而月戰此時趁機倒退後掠。

  只聽月戰木然地道:“安心魔主可要記住我對你所說之話,你的兒子天衣及思雅現在都在空城。”說完,便橫空飛掠而去。

  安心心神一收,正欲追趕,心中卻聽到一個聲音響起:“安心,你一向可好?哈哈哈哈……”“九翟!”安心不由得驚呼道,腳下對月戰的追趕不自覺地停了下來,他四處張望尋找著,卻根本沒有發現他心裡說話之人的身影。

  安心站立著,他的心開始無限地往下沉,望向遠處城牆上的朝陽,而此時朝陽已經轉身往城牆下走去,他知道事情已往最壞的方向發展了……

  △△△ △△△△△△

  大將軍府議事廳,此時燈火通明。

  安心走了進去,無語、驚天、櫻釋、朝陽此時都在,還有風、火、光、金四大精靈。

  該來的人似乎都已經來了。

  除了朝陽與無語,每一個人的臉上都顯得很沉重。當安心走進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安心身上,隨著安心腳步的移動而移動。

  安心在朝陽身前三丈遠處站定,道:“聖主。”朝陽輕慢地道:“安心魔主有話要說是吧?趁所有人都在,最好能夠把話說清楚。”安心道:“安心不知該如何說起,但安心對聖主、對魔族的忠誠從未動搖過。”朝陽不動聲色地道:“是嗎?既然你對魔族有著絕對的忠誠,那就先談談今晚為何要與月戰見面,然後為何又與他相戰,最後怎麼讓他跑了?”安心抬頭望向朝陽,道:“聖主仍在懷疑安心?”朝陽毫不掩飾地道:“借用無語大師的一句話:沒有人懷疑你,大家只需要一個解釋。”安心不由得苦笑一聲,道:“聖主以為安心能夠解釋清楚麼?所有人都在懷疑我,誰能夠相信一個被懷疑之人自己的解釋?”朝陽道:“這得看你給大家的是一個什麼樣的解釋。”安心道:“該解釋的,安心上次已經向聖主道明,今晚安心之所以離城與月戰相見,被人用'精神遙感入夢術'所控制,完全是在無意識的狀態下所為,非安心要與月戰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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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第二章魔主之師
  安心此話一說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不是說以前沒有人注意他,而是所有人看安心的目光有所改變,確切地說是目光所包含的含義,包括驚天在內,似乎沒有人相信安心這合乎事實,但不合乎情理的解釋。以安心對“精神遙感入夢術”的修為,竟然有人對他使用“精神遙感入夢術”,這顯然有些匪夷所思,令人不敢相信,也沒有人會想到安心口中所說的會是這樣一個解釋。

  安心見眾人的反應,接著道:“我知道不會有人相信我的,安心向聖主道出這件事,不是為了想得到聖主的信任,而是為了讓聖主注意一個人,這個人叫九翟,是安心曾經的師父。”“九翟?你的師父?”朝陽道。

  沒有人聽說過這個人,也從沒有人聽說過安心提起自己的師父。在眾人的意識中,這完全是一個陌生的人,陌生的名字,而這樣一個人會是驚天的師父嗎?還是安心有意編造出來的?沒有人可以下斷言予以證明,更重要的是師父何以要對自己的弟子下手?

  安心道:“是的,正是九翟對我施以'精神遙感入夢術'.”朝陽道:“你的師父何以要向你下手?”安心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自離師之日起,我便再也沒有見過他。這期間已有二千年,我不知道他何以會突然出現,而且與月戰沆瀣一氣。”朝陽望著安心的眼睛,道:“這就是你的解釋?”顯然對安心的話不太相信,至少是不太滿意。

  安心道:“不,這並不是安心的解釋,安心早就知道不會有人相信這種漏洞百出的片面之詞。而且聖主親眼所見,正是安心親手將月戰'放' 走的。相比較安心的話,我相信聖主及各位,更相信的是自己的眼睛,所以安心打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解釋。”是的,眾人都看到,安心與月戰之戰,雖然看起來是生死之戰,但往往在關鍵的時候,安心的進攻似乎有所保留,讓月戰在危險之際得以逃脫。按照安心的修為,這種情況本不應發生,但又偏偏發生了,這一點雖然表現得很隱秘,但當時觀戰的每一人,仍都看出來了。而且最後的結果是,眾人親眼見到,安心讓月戰走了。

  這種親眼所見的事實,足以比任何解釋來得有說服力。

  朝陽道:“既然如此,那麼安心魔主這次重回大將軍府,是為了得到我的仁慈原諒麼?”安心深深吸了一口氣,仰起頭,悵然道:“安心是魔族中人,無論事情本身怎樣,都無礙安心對魔族的忠誠。”朝陽的語氣突然間變得十分冷硬,道:“你是說我在冤枉你?”安心不作回答,也沒有言語,只是抬頭望著上方的一根橫梁,橫樑上雕畫著一條蒼龍在雲霧中穿行,不見天日。

  驚天此時緊張地看著安心,心為之懸起,雖然他對安心的解釋同樣是不太相信,可他並不希望安心有事,但依目前的情況來看,安心要想不出事,似乎很難。

  櫻釋冷傲的臉上,也隱隱透著對安心的擔心。

  無語的臉上是一慣的平靜,似乎事情與他並沒有絲毫的關係。

  朝陽一時之間也沒有說話,議事廳內的空氣緩緩變得越來越沉重,清晰可聽眾人的呼吸和心跳聲。

  半晌,朝陽開口道:“驚天。”驚天恍然道:“屬下在!”朝陽道:“按照魔族律法,通敵叛族者該當何罪?”“這……”驚天支支吾吾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朝陽望向驚天,道:“驚天魔主的喉嚨是不是不舒服?”驚天這時連忙跪下,道:“求聖主網開一面,安心魔主罪不至死。”朝陽毫不理睬,道:“這樣說來,安心所犯的是死罪囉?”驚天又道:“求聖主恕饒安心魔主死罪。”櫻釋這時也跪下道:“求聖主看在安心魔主多年為魔族效力,並未對本族造成傷害的份上,寬恕他的死罪。”四大精靈此時亦道:“安心魔主雖有通敵叛族之事實,但是為人所逼,情非得已,還望聖主酌情處理。”朝陽望向四大精靈,道:“連你們都為他講話,看來安心的人緣倒是不錯的。”他轉而望向無語道:“大師認為該怎樣處理?”無語道:“無語當初告訴聖主安心魔主與月戰相見之事,是為了防止在進攻空城之前發生什麼意外,但幸而沒有造成什麼後果。若是在行軍之前處置安心魔主,恐怕會動搖軍心,適得其反,請聖主三思。”朝陽道:“看來大師也是這個意見,但在我的世界裡,沒有'寬恕'二字,不論任何人,都必須為他所做的事情負責。”轉而望向安心道:“安心魔主,你還有什麼話可說?”此言一出,驚天、櫻釋、四大精靈大驚,齊聲道:“還請聖主開恩!”但朝陽似乎主意已決,對眾人的求情不予理睬,只是望著安心。

  安心將自己的目光從頭頂橫樑上收回,轉而望向身後求情的眾人,面帶感激地道:“謝謝諸位對安心的抬愛,但安心所做之事,自由安心一人負責,相信不久,自有公道還於安心,謝謝諸位!”深深地鞠了一躬。

  轉而回過身來,面對著朝陽,由衷地道:“安心願意接受聖主的一切處罰!”朝陽道:“那你就自行了斷吧。”說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轉身離去。

  安心望著朝陽離去的背影,嘴中道:“謝聖主。”然後抬起了右手,往自己的天靈蓋拍去。

  驚天、櫻釋只見眼前血光一濺,接著就是安心身體倒地的聲音……

  △△△△△△△△△

  空城。

  無語看到天上一顆流星在隕落,臉上不禁湧起了悲情。

  從這顆隕落的流星,他似乎已經看到了那個死去的人。

  “安心魔主,無語敬你一杯。”說罷,舉起酒杯,沿地上弧形灑落。

  “大師這是在為安心送行?”天下身著雪白衣衫,銀髮及地,盈步行來。

  無語抬眼望向天下,道:“是的,安心魔主也算無語相識多年的一位故人。”天下在無語對面坐下,兩人中間是那簡單的、縱橫各五條直線的棋盤,棋盤上殘留著上次天下與影子所下的殘局。

  清冷的月華斜斜地投在棋局上,棋局一半是暗一半是明。

  天下望向無語道:“大師要不要再來一局?”無語道:“不了,運籌帷幄,無語實在不如你,還是不要讓無語現眼了。”天下拾起一顆棋子,在手中翻動著,道: “但對未來的預知,天下實在是不如大師。好比這顆棋子,被月光照著的一面顯得明亮,而另一面就顯得陰暗了。無論什麼時候,月光不可能兩面都同時照到。這也就是人,有其優點,也必有其缺憾所在。”無語道:“是啊,當選擇了正面,就不能再選擇反面,兩者只能居其一。”天下道:“如果硬要將它們融合在一起呢?”“那無論正面還是反面都已經不存在了。”無語答道。

  此時,天下手中的那顆棋子化作粉塵簌簌掉落。

  天下道:“大師這次可說錯了,無論什麼時候,無論變成什麼樣子,正反都是存在的。大師難道能夠說,一顆粉塵就沒有正反之分?”無語道:“雖然有,但已經不再是原來的它。”天下絕世的容顏上浮起淺淺的笑,道:“難道一顆棋子不是由無數顆細小的粉塵所組成的麼?棋子中的每一顆微塵,隱現在棋子上,它們本身就構成了一個世界。微塵的世界也就是棋子世界的折射,當它們重新聚在一起時,便又重新成了一顆棋子。”天下的話說完,那些掉在棋盤上的粉塵又紛紛回到了她的手中,重新組成與原先一模一樣的棋子。

  無語不為之所動,只是反問道:“難道你認為現在這顆棋子還是原先那顆?”天下道:“大師認為有何不妥?”無語道:“誠然,每一顆微塵的世界是一顆棋子世界的折射,那是當它們以組成棋子的一顆因子存在的情況下,按照固有的秩序進行排列。但當它們分解後,便不再是構成了一顆棋子的因子了,它們有各自獨立的世界,不是以共同的,組成棋子的狀態存在。當你重新將它們組成一顆棋子時,雖然看上去形狀上沒有什麼改變,但它們已經不再是原先的它們,或者說,這顆棋子不再是原先的那顆棋子,它們看似相同,但內在排列的順序卻已經發生了改變,這顆棋子所產生的時間、地點,還有周圍的環境,其實都與先前那顆棋子有所不同。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夠說它們是同一顆棋子麼?”天下道:“但它們的本質卻是一樣的。它們都是由相同的 微塵組成一顆棋子,它們的作用,也只限於一顆棋子。從這一點上看,兩者之間並沒有任何本質上的區別。”無語道:“你所說的本質就是指它們的成分吧?是的,成分相同並不代表兩者是相同的,好比兩個人,他們同時、同日、同父、同母出生,身形外貌一模一樣,但能夠說他們兩個人是同一個人嗎?組成他們的都是相同的成分,都是血肉經脈。”天下道:“大師說得很有道理,但大師可曾想到,剛才是我毀滅了先前那顆棋子,才有了現在這顆棋子?”無語臉上肌肉顫動,似乎這句話比刺他一刀還要讓他難受。

  天下道:“大師放心,我這句話並沒有任何意思,說的僅僅是一顆棋子。在這個世上,道理是一成不變的,重要的是事情本身。許多道理都是在總結事情發生後所得出的,但這是否就說明,其它的事情也適合這種道理呢?天下之所以被天下人稱之為天下,原不在懂得的道理比別人多,也並非是所謂的深諳世道興衰之秘和玩弄權術。天下只是喜歡用最簡單最直接的目光去看待一件事情,正因為如此,才能夠比別人看得更透徹。”無語道:“你到底想說些什麼?”天下道:“我想說的是,大師如果想回家,現在就可以動身了,用自己的腳徒步而行。在幻魔大陸的最東方,也就是極北之地,就是你要去的星咒神殿,就是你所要回的家。無論你當初做出怎樣的選擇,經歷了怎樣的事情,但你終歸是無語,是那個離開星咒神殿,遊歷幻魔大陸的小占星師,你 的歸屬只應該屬於星咒神殿。”“小占星師?”無語眼中一陣恍惚,他看到了當年那個意氣風發、躊躇滿志的自己,他的腳步是邁得如此之大,背後就是漸漸遙遠的星咒神山和星咒神殿,心中充滿的是一往無回。

  無語道:“我真的可以用自己的腳走回家麼?”他搖了搖頭,道:“不,我已經老了,我的腳步變得越來越沉重,當我一個人在走的時候,我已經開始感到孤獨的侵襲。我已經不再習慣一個人走路了,我害怕某個時候,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了。現在的無語需要有人攙扶著一起走,他的心已經開始變得越來越蒼老了,經受不住一個人走完一段漫長的路。”天下淺淺地笑著,望著無語,道:“大師真的覺得自己已經老了麼?在天下看來,現在的你與離開星咒神殿的你並沒有絲毫的區別,你的心一直在戰鬥著。如果說有,惟一的區別在於你已經不再習慣於一個人戰鬥,你需要找一個同伴,而這個同伴就是朝陽,你希望在與朝陽一起的戰鬥中找到精神的寄託,你希望你回到星咒神殿時是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站立著,而不是行將入土的老人。你想藉此證明 你當初的選擇沒有錯,你所走的是一條自以為正確的路,而事實證明你的選擇也是正確的,這些才是你所需要的。一個有著不死戰心的人,大師能認為這樣一個人已經老了麼?”

  半晌,無語抬眼望著天下,道:“原來這個世上最了解無語的不是無語自己,而是天下。但你對無語所說的這些,並不是真的想無語徒步回到星咒神殿吧?你所說的這些,也並非你最直接最簡單的目的,雖然無語身在空城,雖然安心已經死去,但你仍在擔心著,你害怕著無語的存在,卻又不能夠殺死無語,這恐怕是你今晚來見無語的真正原因吧?”天下與無語目光對視著,忽而她笑了,道:“原來大師也是一樣的了解天下,看來我們都是一些了解別人比自己更多的人。”無語淡然道:“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勇氣赤裸地面對自己的,每一個人都在修飾著自己,修飾著自己的目 。在每一個人的內心深處,其實都在恐懼著自己。一個人要戰勝自己,比戰勝別人要困難得多。”天下道:“那是否說明,我們之間的這場戰爭,要比影子與朝陽之間的戰爭容易得多呢?”

  △△△△△△△△△

  “王,你看到了嗎?那顆逝去的流星很明亮。”天衣與影子並排站在一起,看著天際滑過的流星說道。

  影子道:“看到了。”“聽說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守護之星,一顆星星的殞逝,就代表著有對應著的一個人死去。這顆流星如此明亮,死去的一定是一個極為重要的人。”天衣道。

  影子道:“我曾聽人說過。”“可王知道今晚死去的人是誰嗎?”天衣道。

  影子有些詫異地望向天衣,這才發現天衣與平時有些不同,他今晚的話似乎變多了。

  影子道:“你想說什麼?”天衣淡淡地一笑,笑中帶著一絲木然,道:“這個死去的人是我父親。”影子聽得一震,詫異地道:“你父親?”他從未聽天衣提到過有一位父親,對天衣與安心的關係更是一無所知。

  天衣很平靜地道:“他就是魔族陰魔宗的魔主安心,其實我也是魔族中人。”這個答案大大出乎影子意外,一時之間,他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麼。半晌,他道:“你怎麼知道這死去的人定是……”他本想直接道出“安心”兩字,卻又發現此時對天衣直接道出安心的名諱有些不妥。

  天衣望著深藍的夜空,道:“因為我是他的兒子。”影子默然。有些東西是無法解釋的,但它會微妙地存在於人的情感中,正如他與朝陽,有時,他甚至能感到朝陽的心跳。何況,天衣與安心有著血肉之親。

  天衣望著夜空道:“知道嗎?王,一直以來,我都以為自己屬於人族,曾經我很驕傲地想,如果哪一天魔族入侵人族,我會盡我的生命保護人族的安全。我娶了妻子思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思雅看到了我身上的這一點。可是有一天,有人告訴我,其實我是魔族中人,而且是魔族陰魔宗魔主安心的兒子,是為了族人匡復大業才被自小寄養人族,希望有一天能夠給魔族有所幫助。而告訴我這些事情的人對我說,他就是我的父親。”說到這裡,天衣淒然一笑,然後道:“後來我便到了西羅帝國的帝都阿斯腓亞,為魔族履行我的義務。而且,在阿斯腓亞我見到了'死去'的妻子思雅,當我告訴她,我的身分其實是魔族中人的時候,她的目光讓我感到很陌生,一剎那,我感到我們之間的距離比生死相隔還要遙遠。我問自己,我到底是人族還是魔族?為什麼我是 族中人卻要從小接受人族的思想觀念?如果我屬於人族,為什麼體內流著的是魔族的血液?我弄不清自己到底是誰,無法面對思雅,更無法面對我自己!我不清楚,不同的族類何以要將人拉開比生與死還要遙遠的距離,我的存在,到底是安心的有意安排,還是上天無意安排的一種巧合?如果是一種巧合,為何要在數以千萬計的幻魔大陸的子民當中選中我,將人族與魔族的統一發生在我身上?漓焰給予我的重生並沒有讓我得到答案,可在剛才,安心告訴我了。他說,他惟一愛著的妻子其實是人族中人,她的死並非是難產,而是自殺。她說她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所以只好用自己的生命作為這段愛的了結。她曾經以為愛一個人是很簡單的事情,所以當初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嫁給他,可是後來她發現,有些東西是她無法承受的,她只好選擇了死,她希 她的兒子不要再承受這樣的痛苦,所以求他從小將兒子送給一個無關緊要的村人撫養,過著平凡簡單的生活。他答應了,但他終究是魔族中人,他的兒子也是。為了魔族,他們可以犧牲一切,一個男兒更應該勇敢地面對自己。所以,他最後又放棄了當初對妻子許下的諾言。他說他此刻終於可以去向妻子請罪了。”說完,天衣的嘴角浮著淡淡的笑。

  影子也望著夜空,道:“也許他的妻子早已經包容了他的一切,在另一個世界等著他。”天衣道:“但願如此。”接著,兩人都沒有說話。

  夜色中,遠處的黑暗無邊無際延伸,寥落的星辰漫無邊際地點綴著,整個世界靜得可怕,彷彿已經死去,睡在夢中的人也隨之死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8:03
第九卷第三章無間煉獄
  望著星空影子心中一跳,他感到有什麼東西被自己抓住了。當人睡去之後,是不是在做另一種形式的暢遊?醒來,是生命的一次重生,延伸著前輩子還沒有做完的夢?

  天衣這時自嘲地一笑,道:“瞧,王,我都不知跟你說了些什麼。”影子道:“人有時候是需要將一些話說出來的,即使是對一棵樹訴說也好,只有這樣,你才會感到,這個世界上存在的不只你自己。”天衣望著影子,心中升起一些早已熄滅的暖意,由衷地道:“謝謝王。”然後退身回去。

  影子繼續望著夜空。

  是的,他知道,人有時候是需要將一些話說出來的,而他心裡的話又能向誰說呢?常常在夢中,他見到一個對著樹說話的人,而一棵樹真能聽懂人所說的話麼?

  一陣冷風吹來,影子不禁感到了有點冷,他緊了緊衣服,思緒一下子拉回了現實。

  安心死了,安心真的死了麼?誰會殺了他?

  事情已經開始,而他卻什麼都沒有做,這是他的戰爭,他不需要別人的主宰。

  他轉身,選擇一個方向走去……

  △△△△△△△△△

  影子要去的地方叫刑台,刑台是天下的住地,並不是行刑的地方。從將軍府到刑台有五里路程,出將軍府往西行,穿過兩條縱橫交錯的大街便到了。

  天下說過,如果有事去找她,便往刑台。

  影子走出將軍府,剛踏上前往刑台的大街,迎面有三人向他走來,是三個女人,三個他所熟悉的女人——羅霞、月影、墨青。

  影子停下了自己的腳步,三人來到了他的面前。

  羅霞望著影子,冷冷地道:“你是否記得曾答應過我的事情?”影子道:“記得。”“可你現在做了什麼?”羅霞道。

  影子想了想道:“什麼都沒有做。”羅霞道:“這就是你當初對月魔的承諾?”影子道:“我見到了她,但我無法救出她,因為我無法戰勝咒星神。”羅霞道:“你在撒謊,你什麼都沒有做,你一直在逃避我們。自那天你從沙漠消失之後,我們找遍了整個幻魔大陸,當我們知道你出現在阿斯腓亞時,便迅速趕到,但你又消失了。後來我們又聽說你出現在妖人部落聯盟,趕到之時,整個妖人部落聯盟都消失——你這是在尋找月魔麼?分明是在逃避我們!逃避對月魔的承諾!”影子道:“我不知怎麼向你們解釋,但我絲毫沒有逃避你們的意思。”墨青這時道:“別和他廢話,殺了他算了,反正他也無心救出月魔!”月影附和道:“對,殺了他!”兩人顯得怒氣沖衝,手已按在劍柄上。

  影子看了一眼兩人,又望向羅霞,道:“如果你們覺得殺了我可以解決問題,就儘管來殺吧。月魔已被冥天關在無間煉獄,反正沒有人可以救她。 ”“什麼?無間煉獄?!”三人同時驚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們知道無間煉獄所代表的是什麼,什麼樣的人會被關在無間煉獄。

  三人的怒氣被影子的話擊潰四散,瞬間消失,轉而被無盡的絕望慢慢包圍。

  羅霞道:“怎會這樣?怎麼剛剛醒來又被關進無間煉獄?”彷彿不敢相信這一事實。

  “鏘……”墨青的劍突然出鞘,劍刃閃電般地貼在了影子脖子上。

  墨青厲聲喝道:“竟敢說謊騙我們,你真的以為我們不敢殺你麼?”影子平靜地道:“你們覺得我是在騙你們?”墨青道:“當然是在騙我們,月魔被關在無間煉獄,你又怎會知道?這樣白痴的謊話,虧你編得出來。”影子道:“因為我到過星咒神殿,見過咒星神。”“你到過星咒神殿?見過咒星神?”羅霞驚訝道,先前,怒氣當頭,忽略了影子說過無法戰勝咒星神,但這次她聽得分外清楚,卻又讓她不敢相信,比月魔關在無間煉獄的事實還要讓她不敢相信。若不是咒星神允許,根本沒有人可能見到咒星神,就算月魔,也是對咒星神敬而遠之。

  影子點了點頭。

  墨青喊道:“別聽他撒謊,他怎能到達星咒神殿?”說著,手中劍刃一帶,一條血槽從影子脖頸處拉開,足有三寸長,鮮血汩汩直流。

  墨青又是厲聲道:“你要是再撒謊,我立即就殺了你!”影子道:“如果我要反抗,你們根本連接近我周圍十丈的機會都沒有。月魔關在無間煉獄是事實,我到過星咒神殿也是事實。月魔還告訴我,月魔一族本來自月靈神殿,月魔與她姐姐同為月靈神殿主神,是因為她殺了姐姐,才會帶著月靈神殿的人逃到幻魔大陸,住在地底。之後月魔背叛了神族的律法,因此才被冥天關進無間煉獄。這些,是不是足以證明我所說的話是事實?”羅霞、墨青、月影三人同時震住,這些被月魔一族視為的不傳之秘自影子口中道出,已經說明了一切,若不是月魔親口告訴他,外人又豈會知道?

  雖然事實擺在眼前,但三人一時之間仍難以接受,確切地說,是難以接受她們長久斷定後的事實的改變。

  月影這時道:“就算你所說的都是事實,那月石呢?你曾經答應月魔找回月石,月石現在又在何方?”月影雖然很大聲地說著,卻仍讓人有種底氣不足的感覺。事實說明,影子並沒有如她們所想像的,什麼事都沒有做,她此時大聲叫著,只是一時放不下面子而已。

  影子如實道:“我沒有月石的任何線索。”墨青道:“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吧,月石現在就在另一個你——朝陽的手中!”“在他的手中?! ”影子大感意外:“怎麼會在他的手中?”月影沒好氣地反問道:“怎麼會不在他手中?不在你手中,總得在一個人的手中。”影子道:“月石不是水析所持有麼?”他記起月魔曾對他說過,水析來自月靈神殿,是她姐姐所生之子。

  羅霞見影子並非她所想像的什麼事都沒有做,心中對他的怨恨之情早已消散,眼神變得柔和道:“是水析送給樓夜雨的,之後樓夜雨又敗在朝陽之手,所以月石便落在朝陽手中。”影子不解,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羅霞見影子不知,便將樓夜雨與朝陽之間的事情一一向影子道明。

  影子這才明白,道:“原來事情是這樣,但水析怎麼會輕易將月石送予別人呢?他自己又怎麼會死?”雖然羅霞已經向影子道出其中原因,但影子仍顯得不太相信,他覺得事情不會如此簡單,水析也不會輕易就這樣死去。況且,對於水析是因為愛上樓夜雨送給她月石的動機,很是值得懷疑。

  羅霞道:“其實你想知道的問題,也是我們一直沒有弄清楚的地方。我們同來自月靈神殿,對於月石的重要性,沒有人比我們更清楚,就算是水析愛上一個人,也絕對不會輕易將月石送給別人,但月石真真切切地是在朝陽手中,這一點勿庸置疑。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水析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們在遼城,曾數次潛入大將軍府,想將月石從朝陽手中取回,但卻絲毫找不到動手的機會,朝陽的修為實在太可怕了!”影子望向夜空,此時東方有微微泛白之色,他道:“我們先回到將軍府再說。”他已放棄去見天下的計劃。

  羅霞道:“不,我們不會隨你進入將軍府的,我們不想讓人知道我們的存在。”影子能夠明白羅霞心裡所想,道:“那你們打算怎麼辦?”羅霞道: “我們的事情,我們自己知道解決,今天之所以來見你,除了剛才所說之事外,還有另外一個目的。在遼城,還有一個無語!”影子詫異道:“還有一個無語?”羅霞道:“是的,但據我們的調查,遼城的無語並非真正的無語,而是有人假身所扮。在朝陽到妖人部落聯盟的那段時間,曾有軌風去見無語,當時是無語將軌風送出門的,但實際上並非如此。軌風早已死去,那個假冒軌風之人在見了無語之後,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便又離去,以無語之眼力,應該不會看不出,他所見的'軌風'乃是假冒之身。以我的猜測,那個人在見了無語之後,對無語施以了幻術,那人與無語調包,自己化裝成無語的模樣,而被 走的乃是真正的無語。也就是說,現在在空城的無語是真正的無語,而在遼城的則是假冒之人。”影子自語般道:“難道這又是天下所為?”他又聯想起天衣今晚對他所說之話,心中漸漸有所明了。如果安心真的已經死去的話,那定是假冒無語之人從中設計。按照這樣發展下去,自己的存在,似乎是多餘的。

  影子忽地抬頭望向羅霞,道:“你知不知道那假冒無語之人是誰?能夠騙過朝陽,一定是個不簡單之人!”羅霞搖了搖頭道:“我們無法查清此人的底細。”影子點了點頭,他並沒有過多地希望從羅霞身上得到什麼答案。現在最重要的已經不是朝陽與他之間的戰爭,而是他與天下之間有些事情必須解決。在妖人部落聯盟,朝陽之所以沒有與他動手,是希望他們之間有一場完完全全屬於彼此的戰爭,決出最後的勝者,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天下的存在,似乎已經凌駕於他之上,就算他與朝陽之間的戰爭因此而獲勝,對他也是一種恥辱!影子絕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

  今晚,他心中已經第二次升起這個念頭。

  影子道:“我現在要去一個地方,不知你們願不願與我一起去?”羅霞道:“你要去見天下?”影子點了點頭。

  羅霞道:“我們三人還是不要露面的好,如果有事情,我們會在暗中幫助你。”影子向前走出兩步,此時墨青的劍早已移開了影子的脖子,他抓住羅霞的手,道:“你放心,我會幫你們找到月石,救出月魔的,無論如何,我都必須獲得這場戰爭的勝利。”羅霞的臉微微一紅,道:“我相信你,因為我們知道月魔相信你。”此時,月影與墨青識趣地走向一邊。

  影子哂然一笑,道:“知道嗎,羅侍衛長,在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在想你,今晚能夠見到你,是我這些天最高興的事情。”羅霞心中一暖,嘴上卻道:“曾經我是你的侍衛長,但現在已經不是了,如果我發現你哪一天背叛月魔許下的承諾,我是不會放過你的!”說著,將手掙扎著從影子手中抽了出來。

  影子笑著道:“看來羅侍衛長的性格倒是一點都沒有改變。”羅霞沒有理睬影子,轉身往月影及墨青所在的方向走去。剛邁出兩步,又回過頭來,對著影子道:“記住,在去見天下之前,別忘了擦去你脖子上的血。沒有人願意看到別人流著血與他見面,特別是女人。”影子看著羅霞與墨青、月影三人在面前消失,心中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畢竟羅霞是他來到幻魔大陸之後,第一個給他帶來快樂的女人… …

  △△△△△△△△△

  影子往刑台方向走去,天開始漸漸亮起,深藍的天空先是變得灰白,再是蒼白,接著整個天際都明亮了,紅紅的不刺眼的光傾瀉灑下,旁邊偶爾飄過幾朵雲。

  刑台在一片殷紅的光芒中出現在影子眼前,那是一處隱於竹林中呈“品”型建造的三座神廟,一條小徑直通最中間的那座神廟,路面上落滿枯黃的竹葉。此時,正有一個穿著灰舊長衫、類似小沙彌之人在清掃著小徑。

  影子徑直沿小徑走去,那清掃之人見影子走來,深深鞠了一躬,也不作言,退往一邊。

  影子穿過小徑,踏上二十餘級的台階,來到了最中間的神廟門口。

  神廟大門敞開,裡面香火繚繞,光線幽暗,在最中間是擦拭乾淨的巨大神像,由似銅非鐵的物質鑄成,高約二丈。

  神像是站立著的,影子看到這神像與自己極為相似,應該是聖魔大帝的神像,這在幻魔大陸到處可見,只是這座神像的與眾不同之處是在它的神情與裝束。以往看到的聖魔大帝的神像都是腰佩聖魔劍、身披黑白戰袍的模樣,但眼前的神像卻不是。神像穿著的是普通的灰白素衣,臉上的神情也與以往神像的睥睨天下不同,而是透著孤寂。

  影子感到奇怪,但他最奇怪的不是這神像的與眾不同,而是在這裡見到聖魔大帝的神像。確切地說,是在天下住的地方看到聖魔大帝的神像。以他對天下的了解,天下不應該住在這裡。

  雖然這種感受對影子來說很直觀。

  神廟內只有一個人在細緻地擦拭著神颱,影子正欲開口相問,左側卻傳來聲音,是天下的聲音。

  “歡迎你來到刑台。”天下白衣勝雪,銀髮及地。

  影子側頭望去,直接道:“知道我為什麼來找你麼?”天下道:“什麼原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經來到了刑台。如果不介意的話,不妨隨我看看這裡。”說罷,也不待影子答應,徑自轉身在前面帶路。

  影子站著看著天下的背影,正如他第一次見到天下時的感覺,這個背影帶給他的是信任,這種信任讓他在一瞬間忘記了自己來找天下的目的。他邁開腳步,跟上了天下的背影,可當他想起自己來找天下的目的時,已經跟著天下從神廟左側後面的門轉入了神廟的後面。中間是一個潔淨的廣場,天下帶著他穿過廣場,往左自一扇小開的後門進入了另一座神廟。

  這座神廟內的神像讓影子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臉上的表情很溫和,帶著寬容,不是那種什麼都想得到的寬容。影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見到過這座神像,或者說是神像裡的人,彷彿他早已存在記憶深處,影子見到他,便油然升起一種親切感。

  影子感到有些恍惚,記憶中彷彿有什麼東西要突破出來,卻又抓不住,直感到頭痛欲裂。他抱著自己的頭,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天下看著影子,道:“你認識他嗎?”影子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天下道:“他是你師父。”“師父?”影子心中豁然開朗,一切都明了了,所有記憶紛至沓來。

  千年前與朝陽相戰的一幕……

  千年前坐在山之巔望著西落晚霞的一幕……

  千年前親手殺死自己師父的那一幕……

  ……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8:03
第九卷第四章未來王者
  “師——父!”他終於想起了眼前這神像是誰,想起了那曾經深埋的記憶。

  “撲通……”影子雙膝跪了下來,雙眼淚如雨下。

  天下道:“你終於記起自己了,我想,你也應該明白了為什麼要與朝陽一戰,為什麼我要幫你設計殺死安心。”是的,影子明白了,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不是反抗,而是阻止,阻止朝陽!因為他是神族未來的王者!是師父梵天選中的未來的王者!但他出生於魔族,身上有著最大的惡,而朝陽正是自己身上惡的化身。他要成為王者,首先必須戰勝自己身上的惡。是以,千年前,當聖魔大帝一統幻魔大陸之後,因小時對紫霞的情感,他必須將自己的心一分為二,做成紫晶之心。而這時,他也就將自己的惡與善一分為二,他要戰勝魔的化身,才能夠成為神族的王者,這是他注定的劫數。

  那個殺死梵天的,也正是心中的惡!

  可是,神魔之心為何同時匯聚在一個人身上?千年前的疑問仍如今昔,仍是自己與自己的戰爭。

  影子道:“雖然我已明白,但我仍不希望有人參與這場戰爭,這是我自己的事。”天下反問道:“你認為這是你自己的事?”影子無比肯定地道:“是的。”天下道:“在我看來,卻是關乎整個神族。梵天選你就是希望你能夠代替他掌管整個神族,這是你的使命,也是你的職責。”影子道:“神族現在不是有冥天,有命運之神麼?”天下道:“命運之神所司職的是幻魔空間所有生靈的命運,而不是神族的大小事務。”影子道:“他現在不是很好地掌管著整個神族麼?還有我不得不戰勝自己的命運。”天下忽而變得很激動地道:“你以為你的命運是他在掌控?”影子迎向天下的目光,他發現天下眼睛內有著盈動的淚光,心中十分詫異。

  這時,天下搖了搖頭道:“沒有人了解他,沒有人了解他,沒有人知道他心裡有多苦。試問,誰能承受永遠沒有盡頭的孤寂煎熬?除了他,沒有人能做到! ”說著,竟有淚水從天下眼角滑落。

  影子從跪著的地上站了起來,望著天下,道:“你哭了,你知道他,你與他有何關係?”天下道:“不,我與他沒有任何關係,我只是能夠感受到他的孤獨,這種沒有終點的孤獨是沒有人可以承受的。”影子知道天下在撒謊,但他並沒有繼續問下去。一個人總有一些事情是不足為外人道知的,這是作為一個本體人存在的基本原則。何況,天下的話中包含著如此深沉情感,這種表露而出的情感說明天下不是有意在騙他,而是不能向外人道知。

  影子收回自己的思緒,道:“你是想幫他獲得解脫?”天下一驚,不禁道:“你怎麼知道?”影子自顧道:“但你認為你能夠做到麼?我看你連自己都無法得到解脫。”天下顯得有些淒然道:“那又怎樣?只要人活著,就無法真正得到解脫,也許死之後,也不能夠解脫,除非達到無我道,破除心中的執念。” “無我道?”影子不明白。

  天下定了定自己的心神,從剛才的情緒中恢復如常,道:“實話告訴你,以朝陽現在的修為,你根本無法與他相戰,他的體內有著戰神破天的不世修為。破天在煉神鼎承受千萬載的煉化,其功力之深無人匹敵,如今朝陽承襲了破天的全部功力,就算是命運之神冥天,也不一定能夠戰勝他。以你此刻的修為,要想勝他,更是癡人說夢。而你要想勝他,必須將自己的修為達到無我道,破除心中的執念。而我設計將安心除去,就是為了擾亂他的思維和注意力,讓他失去判斷力,為你爭取機會。接下來,我還會針對朝陽施以各種策略,爭取足夠的時間,將你的修為提升到無我道,達到像你師父梵天一樣的修為,這也是你戰勝朝陽惟一的機會。”影子親眼看到朝陽一劍揮出,便將昔日戰神屬下五大戰將一劍吞滅,雖然他們當時沒有反抗,但這也是無可奈何之 舉,因為他們心中知道,根本無法與之為敵,所以他們選擇了放棄。而影子自知,自己根本無法同時將五人打敗,特別是無鋒,其修為實是不讓自己,而且是在他們三分之二的功力都已經被封禁的情況下。影子想起第一次與天下見面之時,天下以棋局對自己的警示,其目的雖然是為了對自己的鼓勵,但在棋局中的敗,也說明了自己確實不是朝陽的對手。而如今為了能夠讓自己真正取勝,天下顯然早已做好了準備。

  影子收攝心神,道:“何為無我道?”天下沒有直接回答,卻道:“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麼?”影子道:“難道這裡不是刑台?”天下道:“不錯,這裡確是刑台,但這裡也是整個幻魔大陸靈氣匯聚之地,這裡建的三座神廟,相背而向,三面互鼎,每一座神廟內祭祀的神像皆不相同,分別是梵天、冥天、破天,乃神界的三尊神。他們駐於此地,就是為了鎮守住此地的靈氣,因為這裡是創世之神傾心所化之地。當初創世之神神化為幻魔空間山川萬物之後,惟有此處靈氣不滅,氣勢沖天,梵天、冥天、破天為了防止靈氣被他人所利用,顛覆神族,特意以三人的神像合以靈力將這裡的靈氣鎮守住,以防止外洩,而我正是奉命看守此地之人。”影子驚訝不已,他沒想到這看上去極為普通、不起眼的神廟竟然有著此等作用,與曾經的妖人部落聯盟的祭天台 區有著極為相似之處,所不同的是,一個是為了鎮住靈氣不外洩,另一個是被施以封禁。另外,眼前的這座神像是屬於師父梵天的,那剛才神廟內的神像又是誰呢?冥天還是破天?怎麼與自己長得如此相似?

  天下這時道:“現在我領你去見見破天的神像,然後,帶你去靈氣所聚之地,幫你滌盡心中執念,修成無我道,但能否成功,全得靠你自己,如果你不能放下自我,那一切都是白廢。所謂無我道,也就是忘記自我,破除執念,達到玄冥無我之境!”說完,便轉身往剛才所進之門的方向走去。

  影子跟著天下走去,心中卻仍在想著天下剛才所說之話:“如果天下現在帶自己去的神廟是屬於戰神破天的,那麼自己先前所見的神像定是冥天的,但冥天的神像又怎麼會與自己長得如此相似?這是一種巧合,還是有著其它的什麼緣故?”橫穿過廣場,影子隨著天下進入了第三座神廟內。神像是屬於戰神破天的,其形象威武傲世,眼中充滿著無窮的戰意。

  天下道:“這就是戰神破天。神族的百年大戰,破天能夠與梵天、冥天抗衡一百年,足以說明破天的可怕,雖然他最後被封禁於祭天台禁區,但單以個人實力而論,破天無疑是三人中最為厲害者,也最擅於領兵作戰。今天的朝陽,不但繼承了破天的不世修為,還繼承了破天的絕世戰意。以他如今的實力修為,除了冥天,再無其他人可以與之匹敵,但他並非完全沒有破綻,不可戰勝。昔日梵天與冥天戰勝破天,所依靠的並非完全是兩人的實力,而是破天對自我的執念。當強烈的執念慾望不能夠得到滿足時,必會反傷其身,這你從他的眼神便可看出。而無我道則是以無我的玄冥之境以不戰為勝,其戰意雖強,若是遇到連自己身心生死都放棄之人,便無法找到對手,其所擁有的力量只會自傷其身。這就是以不戰為勝的無我道——放棄、忘記自我!這也是 成為神族王者的境界。”影子這時道:“如果我放不下自我呢?”天下一下子怔住了,半晌才道:“你是說你不想自己的修為達到無我道?”影子道: “作為被師父所選中的未來神族的王者,也許我應該達到無我道之境,可那樣,就等於放棄了自我。師父當年離開神族,所為的是什麼?也許就是為了能夠擁有自己,按照自己的意願去生活。當時他已是神族的王者,可他最終還是放棄了。師父為了找回自我而放棄王者之位,所想得到的是自我,而不是無我道。既然師父當初作出這樣的選擇,為什麼我還要走他曾經放棄的路呢?是的,也許無我道真的如你所說,可以幫助我戰勝朝陽,但這種方式並不是我想要的,而是你們所要求我如此。我要戰勝朝陽,但不相信除了無我道之外,就沒有第二種方法可以戰勝朝陽。而我今天來見你,所要說明的是:這是 自己與自己的戰爭,我不想別人摻和進來。無論結果怎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師父選我為未來神族的王者,其實我並不想。千年前,我與朝陽之戰,兩敗俱亡,世界仍是這般存在,並沒有太多的改變。這一戰,現在又將重演,如果我敗了,那說明勝利是屬於朝陽的,但我知道我不能敗,有人等著我去救她,所以我必須贏!我要靠我自己去爭取勝利,只有這種勝利才是屬於我的,才是我想要的。而是否成為神族的王者,千年前的 我與現在的我都一樣,這一點並不重要。今天,我已將話說的很明白,我不再希望有人參與我與朝陽之間的戰爭,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夠還無語大師的自由,讓他回到朝陽的身邊。”說完,影子也不管天下有何反應,走出了有著破天神像的神廟。

  影子離開後,天下的身側出現了月戰。

  月戰道:“師尊,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天下道:“他的記憶雖然被重新喚起,卻與先前一樣沒有絲毫改變,但我相信他遲早會來這裡修練無我道的,一切都按照原先的計劃進行。”月戰道:“可現在剩下的時間並不多,就算他答應,他能否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悟透無我道?”天下道:“有緣者片刻即可,無緣者用盡一輩子的時間也是枉然。”月戰道:“師父相信他是有緣之人嗎?”天下沉吟著沒有回答。

  不是每一個問題都有著必然的答案的……

  △△△△△△△△△

  影子走在空城的大街上,他的腳步顯得有些漫無目的,雖然面對天下,他可以表現得如此堅決,但他終究還是無法無視天下的話語的。

  真的可以找到戰勝朝陽的辦法嗎?

  他抬頭望去,明晃晃的陽光照身下,讓他感到一陣眩暈。

  這是他的使命,他本以為自己會接受,但他還是拒絕了。他清晰地知道,這次的拒絕不同於以前的任何一次,以前的每次拒絕是因為害怕,害怕自己的生命受控於別人,但這次已經不是這樣了。他知道了自己的使命,知道了自己應該做的是什麼,知道了什麼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

  那是命,自己存在於世上不可更改的宿命!

  宿命不可改,但他可以選擇以自己的方式來詮釋自己的命,這是他所擁有的惟一、也是最最不能丟棄的東西。

  已經找回的記憶讓曾經的一幕幕在眼前掠過,巨大的沉重感壓在了他的心頭,而他也更清晰地感受到了此刻朝陽的存在,那無比龐大的、不可戰勝的感覺充斥著他的心田,而關在無間煉獄的月魔及空悟至空離他越來越遙遠……

  “王,我們找了你一早上!”一隻手搭在了影子肩上。

  影子回過頭,看到了落日充滿陽光的燦爛的笑,而與落日並排站著的還有天衣、漓渚、殘空,四人臉上露出的是對影子的關切。

  影子心中湧起無限的溫暖,道:“你們來了。”落日一本正經地道:“王是不是不希望我們來?”影子顯出一臉茫然之情。

  落日續道:“王真是不夠義氣,與女人幽會這等好事卻是丟下我們兄弟四人不管,這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吧?不管怎麼著,我們也是隨你出生入死的人,居然連一點甜頭都不分給我們!”影子哂然一笑,他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原來是落日在耍脾氣,但言語中包含的卻是無盡的關心。他道:“有些好事當然只能一個人親自獨往,難道要帶你們在旁邊看戲不成?”落日側頭對著身邊的天衣、漓渚、殘空三人道:“看看,給我說對了吧,你們死活就是不信!”天衣、漓渚、殘空三人皆相視一笑。

  漓渚這時取笑道:“落日兄是不是有站在一旁看著別人辦事的嗜好?下次只要你說一聲,王是一定會帶上你的,保證讓你一飽眼福。”就這樣,影子與落日、漓渚說著笑著,除了一向不擅於說笑的殘空外,天衣眉宇間含著的是淡淡的憂傷……

  △△△△△△△△△

  遼城大將軍府。

  吉祥胖帶著兩人在門外求見黑魔宗魔主櫻釋。

  與吉祥胖的肥胖對比而言,其身後的兩人則顯得太過單薄,左邊一人有著瘦長的臉,尖尖的下巴,兩撇暴起的鬍鬚,看上去年齡已經不小,一副久經商場的模樣;靠右邊之人,頭髮稀少花白,頭顱寬大,下頜尖小。

  櫻釋在會客廳見了三人。

  吉祥胖一臉憨笑,半鞠半躬地站立著,身後的兩人也都是低頭恭身,不敢直視櫻釋,但眼睛的余光則是沒有離開過櫻釋身上。

  櫻釋輕慢地掃視了一眼三人,道:“就你們三人?”吉祥胖陪笑道:“不,只有他們兩位。吉叔與祥叔是吉祥商號資格最老的伙計,每次前往空城的商隊都由他們帶領,正是因為他們,吉祥商號行商多年,從來都沒有出過差錯!”櫻釋目光再度打量著吉祥胖身後的兩人,半晌後才道:“抬起頭來。”兩人的頭抬起,望向櫻釋。

  櫻釋與兩人目光對視,道:“你們的名字是吉叔與祥叔?”站在左側之人道:“不敢,草民阿吉,身旁是阿祥,我們是親兄弟,少主子瞧得起我們兩人,才稱呼一聲吉叔和祥叔。”櫻釋道:“你們在吉祥商號工作了多少年?”阿吉回答道:“四十三年。”“從遼城到空城這條商道,你們一共走了多少趟?”阿吉毫不猶豫地道:“二百七十一趟,平均每年六次,有三年生意特別好,所以每年多走了一趟。”櫻釋看了阿吉半晌,又道:“為什麼別的商號連走私販賣都會出事,而你們走了二百七十一趟,卻沒有發生過一次意外?”阿吉道:“因為我們比別人更熟悉這條商道。”“熟悉?”“是的,熟悉。”櫻釋道:“這不是我想要的,我需要更確切的理由。”阿吉道:“沒有其它的更確切的理由,這條商道變數太多,充滿凶險,只有多年來積累的經驗才 幫助我們通過。”櫻釋冷笑一聲,道:“看來你是不願說實話了?”吉祥胖見狀忙解釋道:“吉叔所言都是實話,確實是因為他們有著比別人更充足的經驗,才能夠保證商隊在多年的行走中沒有出現過任何意外,這一點我可以保證。”櫻釋望向吉祥胖,冷聲道:“你憑什麼保證?憑你項上的人頭嗎?”“這……”吉祥胖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解釋,他轉而望向阿吉和阿祥,顯出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

  阿吉似乎並沒有妥協的意思,道:“我所說的話都是事實,如果你不相信,我們也沒有辦法,不妨另請高明。”櫻釋冷笑道:“你的口氣比吉祥胖還要硬,看來,吉祥胖的話在這裡是算不了數的,那他站著就沒有什麼必要了。”話音剛落,櫻釋的身形倏地從座位上消失。

  吉祥胖大駭,還未來得及有所反應,一隻修長纖細的手已從他左胸穿透而過,並閃電抽出。

  魔咒手刀!

  鮮血激射,吉祥胖還未感覺到痛,就看到胸前的傷口開始慢慢擴大,轉瞬間,整個前胸變成了一個大窟隆……

  剩下的是吉祥胖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片刻過後,連這僅剩的表情也在虛空中化為虛無,只是停留在僅有的記憶中。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8:04
第九卷第五章魔咒血刃
  阿吉與阿祥顯得很平靜,彷彿剛才發生的慘烈場景並未曾發生過,彷彿吉祥胖未曾與之一道走進這大將軍府面對櫻釋,兩人篤定的眼神望著已回到座位的櫻釋,不作任何言語。

  櫻釋卻沒有再看兩人,她低著頭,擦拭著尚留有血蹟的秀手,冷酷地道:“我說過,沒有用的人是沒有在這個世上存在的必要的。同樣,不聽話的人也沒有在我面前存在的必要。”阿吉平靜地道:“我們都已經老了,遲早都有在這世界消失的一天。我們把生命丟在刀口上,走私販運,就說明我們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沒有什麼能夠威脅到我們。更重要的是我所說的盡都是實言,這些年行走於遼城與空城之間,憑藉的確實是經驗,其它的,再沒有什麼可說。 ”櫻釋上下翻看著剛才化為手刀刺穿吉祥胖的玉手,緩緩地抬起頭來,道:“是麼?真的沒有什麼可以威脅到你們麼?你們不妨回頭朝大廳外看看! ”阿吉臉上顯過一絲詫異之色,移動腳步,緩緩向身後轉去,與之一起轉身的還有阿祥。

  大廳外的場地上,並排站著十三人,每人皆身著甲胄,手持利劍,而利劍則正好抵在他們前面十三人的脖頸處,那是一些老弱婦孺,他們眼中露出驚恐無措之色。也許他們直到現在還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被強行帶至此處,多年來安逸的生活或許讓他們忘記了對生命中危機應有的判斷。在阿吉與阿祥隨著吉祥胖來到大將軍府之後,他們便被一隊突然闖進家的人帶至此處。

  阿吉與阿祥望著眼前那十三張熟悉的親人的面孔,他們心中已經明白髮生了什麼事。顯然,在櫻釋前往吉祥商號尋找吉祥胖之前,就已將吉祥胖及與吉祥商號有關的一切都調查得一清二楚,而在他們二人隨吉祥胖來到這里之後,櫻釋就已對他們的老小有了行動。

  但阿吉和阿祥並沒有顯得過分驚慌,櫻釋是想利用他們的家人要挾他們,這一點再明顯不過了,也已是既成的事實,既然已經是事實,他們除了面對,就更沒有驚慌的道理了。

  阿吉回過身來,重新面對櫻釋,道:“你想利用家人來要挾我們?”語氣中仍是一慣有的平靜。

  櫻釋反問道:“你說呢?”阿吉道:“你到底想怎樣?”櫻釋道:“我已經說明了我的意思,我不想再重複已說過的話題。”阿吉道: “但我所說的全都是事實。我們兄弟二人行走於空城與遼城之間,憑藉的都是多年的經驗,並沒有任何其它的理由。”櫻釋道:“是麼?我卻不大相信,或者說,你所說的這些話無法取得我的相信,我曾聽人說過,在遼城與空城間,除了現有的、所有商號都知道的這條商道之外,還有一條秘密地道通道,而這條通道只有你們兄弟二人知曉,連吉祥胖都被你們騙過,對此也是一無所知。”阿吉與阿祥同時臉色驚變,他們的反應無疑承認了這樣一個事實。

  阿吉顫抖著聲音,不敢相信地道:“你……你是怎麼知道的?”因為這樣一條秘密地下通道只有他們兄弟二人知曉,是他們多次行走遼城與空城的生存之道。有了這樣一條通道,才有了他們今日在吉祥商號僅次於吉祥胖的地位,他們並沒有再向第三人提過有這樣一條地上秘密通道的存在。

  櫻釋面無表情地道:“因為我應該知道。”“可是……可是……”阿吉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才好,從未作聲的阿祥也是一臉的不解和困惑。但在事實面前,他們又顯得無話可說,兩顆心不能再保持古井不波的平靜了。

  阿吉明顯感到了自己心情過於激動,他努力調整了一下心緒,然後道:“既然你已經什麼都知道了,還將我的家人帶來是什麼意思?”櫻釋道:“帶他們來此,我是想告訴你,我之所以知道有這麼一條地下秘密通道的存在,是他們十三人中的其中一人告訴我的。如果你能知道這個人是誰,我便放了其他十二人,並且幫你殺了他;如果你不知道,那就很遺憾,我只能殺了其他十二人,獨留下他。這是對你們欺騙本魔主的一種懲罰,也是對他所作出功勞的褒獎,而如果你們誰都不選,那他們十三人全得死!”阿吉與阿祥心中一陣震顫,他們曾經以為能夠輕鬆自如地將櫻釋應付過去,至多也不過是丟了自己的性命,而直到此刻,他們才認識到櫻釋這樣一個女子,遠比他們所想像的更可怕,無論他們作出什麼樣的選擇,其結果都好比是他們親手殺了自己的 人,這是一種何其歹毒的手段?

  現在,他們必須作出選擇,因為對他們而言,沉默也是一種選擇。

  櫻釋看著阿吉與阿祥,道:“你們可已經在十三人找出告訴本魔主這個秘密的人?”阿吉與阿祥重又回身望向大廳外的親人,那一雙雙焦灼的目光直到此刻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而現在,他們又不得不面對阿吉與阿祥作出的最為殘忍的選擇。

  阿吉與阿祥的目光從一張張親人的臉上移過,那些無比熟悉的面孔此刻似乎變得陌生了起來。是的,面對脅迫和壓力,他們中的任何一人都可能做出背叛他們的選擇,但關鍵是這個人到底是誰?阿吉與阿祥都知道,彼此是不會再向第三個人提及的,兩人乃孿生兄弟,有著別人所沒有的心靈感應,有時甚至連彼此的心里活動都一清二楚,所以兩人之間並不存在背叛當初諾言的可能。

  “是櫻釋在欺騙自己嗎?”兩人心裡同時思忖著,但這似乎不可能。櫻釋言之鑿鑿,顯然是有備而來,並不像在欺騙,但第三個人又是怎麼知道的?那一雙雙親人的目光、那一張張親人的臉並沒有告訴他們答案。

  那一雙雙露出惶恐的眼神已經掩蓋了他們中的一人可能因為背叛而顯露出的心底怯弱,阿吉與阿祥無法通過自己的眼睛和心理判斷將這個人從十三個親人中找出來。

  是的,阿吉和阿祥無法將這個人找出,按照櫻釋定下的遊戲規則,那麼他們十三人就得全部死。

  阿吉與阿祥回過身來,他們沒有再看身後的十三位親人,臉上也沒有痛苦的表情,似乎在無聲中作出了最為無奈的選擇。

  櫻釋道:“看來你們已經作出了選擇?”阿吉平靜地道:“是的。”櫻釋道:“他們不是你們的親人?”阿吉回答道:“他們是。”櫻釋道: “但——難道你們不作出任何努力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死去?”阿吉道:“再多的努力也會有人死亡,無論誰死都會帶給大家痛苦,還不如讓所有的痛苦都由我們兩人承擔!”櫻釋道:“你們是在害怕自己作出錯誤的選擇,從而使更多的無辜者受到牽連?”阿吉沉吟了一下,沒有否認,然後抬起頭來,道:“無論怎樣的結局都已不再重要,因為我們心中已經作出了選擇。”櫻釋的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冷笑,道:“而現在,我便要告訴你們,告知本魔主這個秘密的是你們十三位親人中的哪一位!”轉而傳令道:“將她帶進大廳來!”阿吉與阿祥顯得很平靜,腳步也沒有動,而身後卻傳來了腳步聲,有兩人,其中 人的腳步聲是如此的讓他們熟悉。

  阿吉和阿祥心中甚為明了擁有這樣腳步聲的人是誰。

  是的,這個人是阿吉的妻子,只有他的妻子才會擁有這種永遠不緊不慢、落地輕盈、前輕後重的腳步聲,但是阿吉與阿祥尚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麼會是她,她又是怎麼知道這個秘密的?

  阿吉的妻子被一名侍衛帶到了櫻釋的面前。

  櫻釋看著眼前這個惶恐不安的女人道:“告訴你的丈夫,你是怎麼知道這個他們從未向人提起過的秘密的?”“是。”膽怯的女人連忙恭敬地道,不敢有任何違逆,顯然已經見識了櫻釋的厲害。她轉眼望向丈夫,但看到阿吉不慍不火的眼神時,她又連忙將眼睛注視的目光投到了自己的腳下,看著自己的腳尖,細聲道:“是你在一天喝醉了酒時,晚上睡覺不小心說出來的。當時我並沒有在意,以為你說的是胡話,直到今天被幾位軍爺問起,我不敢隱瞞,所以才說了出來。”阿吉與阿祥沒想到被自己隱藏了十年的秘密,竟然是在如此不經意的情況下暴露了出來,心裡不禁想到:難道這個世界真的沒有任何秘密是可以永遠被藏住的?

  兩人的嘴角都露出淒然的笑意。

  阿吉的妻子鼓起勇氣抬眼望向阿吉道:“孩子他爸,你不會怪我說錯了話吧?我實是不知道這句話會如此重要,我以為……”“你什麼都別說了。”阿吉打斷了妻子的話道:“現在責怪你也是於事無補,但你既然說了,就得為你所說出的話負責。你就和孩子先走一步吧,在另一個世界等我和阿祥。”說這話的時候,阿吉語氣平和,似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令其妻一時之間竟摸不透他所說的這話是什麼意思。

  櫻釋這時道:“看來一切都應該結束了,你們已經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再玩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那就讓你們的親人在另一個世界等你們吧。”說完,櫻釋手勢揮動,阿吉的妻子被帶了下去。

  片刻,大廳外的院子里傳來了鋒利之物與皮肉骨頭急劇磨擦而發出的特有的聲音,緊接著是十三顆頭顱落地時發出的沉悶的聲音。

  血腥的氣息開始在空氣中瀰漫……

  △△△△△△△△△

  早上。

  這又是一個新的早上,風和日麗,光禿的樹木投出很長的背影,一隻無家可歸的野貓發出孤伶伶的叫聲。

  通往曾經的妖人部落聯盟的城門大開,十萬全身甲胄的將士踏上了行程,在暗魔宗魔主驚天的帶領下開始穿越死亡沼澤、征戰空城的行程。

  城牆上,看著逶迤而行的隊伍,朝陽道:“按照慣例,大師為這次戰事占卜一下吧,看看結果如何。”身旁的“無語”道:“聖主相信占卜的結果麼? ”朝陽道:“我只想看看占卜的結果。”“無語”看了看天空,天空一片碧藍色,成絮狀的雲彩在遠處堆積著,也不知從何而來,去往何處,無端端地落在了這一片碧藍當中。

  “無語”道:“卦相顯示,聖主會輸。”“會輸?”朝陽道。

  “是的,這是無語占卜到的結果。”“無語”道。

  朝陽道:“看來大師是隨同我走向一條失敗之路了。”“無語”道:“這是無語的選擇,每一個人都必須遵從自己的選擇。”朝陽道:“大師還可以選擇在結果未出現之前做出第二次選擇。”“無語”道:“有的人一輩子只會做出一次選擇,局有的人一輩子總在不停地選擇,無語不想活得太累,所以不願再做太多的選擇。”朝陽輕輕一笑,道:“大師不愧是大師。”“無語”道:“無語也僅僅只是無語。”朝陽道:“大師似乎有些變了,你已經不再像我以前所認識的無語。”“無語”道:“也許,當一個人無知的時候,他可以表現得無畏,而當他越接近他所要達到的目標時,便開始相信,曾經被自己鄙棄的事實了,這是一個生者的無奈。”朝陽道:“看來大師對生命似乎又有了新的認識,卻不知這種認識是好還是壞?抑或是一個老者意識迷糊的表 。”“無語”道:“但願如聖主所說,是一個老人意識迷糊的表現。”朝陽道:“我想去見一個人,不知大師願不願一同前往?”無語頗感意外,道:“聖主這時想見何人?”朝陽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道:“待會大師見了自然知曉。”

  △△△△△△△△△

  空城。

  一個衣衫襤褸之人走在大街上,破碎的衣衫隨著寒冷的風飄動著,零亂的頭髮蓬鬆地罩滿整個頭部,其走路的腳步飄動不定,如踏於雲端一般,沒有一點力氣。

  她漫無目的地移動著雙腳,似乎不知道自己該去往何處。

  大街上人來人往,人人都在迴避著這樣一個人。

  在一個路邊的小攤前,這個人停了下來,透過零亂頭髮的目光落在了小攤上那蒸氣騰騰的饅頭上,小攤周圍的食客都對這樣一個人投來鄙棄的目光,然後便以自己冰硬的後背對著這個對他們口中食物充滿渴望的人。

  小攤的老闆是一個個子矮小、渾身肥胖的人,他的臉上沾滿了揉麵的白粉。面對這樣一個影響其生意的人,他的眼中閃過憐憫的目光,隨手拎了兩個熱乎乎的饅頭,走到這乞丐模樣之人的面前,拉過她的手,將饅頭放到她的手中,隨後道:“又要打仗了,這年頭誰都不容易,我不能幫你什麼,你就姑且拿這兩個饅頭填填肚子吧。”說完,轉身便去忙乎自己的生意了。

  透過零亂的頭髮,那人的嘴角似乎動了動,想說聲“謝謝”,但終究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目光注視著小攤的老闆忙碌的身影片刻,捧著兩個饅頭,離開了這家小攤。

  傍晚,天氣變得十分寒冷,呼呼北風不斷吹拂著,大街上的野人越來越少,只有一隊隊巡城的將士來回巡察著。

  小攤的主人看了看蒸籠裡所剩不多的幾個饅頭,道:“這幾個饅頭就帶回去給老娘吃吧。”說罷,便將一切行當收拾好,用扁擔挑起,往城南方向行去。

  穿過兩條大街,便走進了一條狹小的巷道,在巷道內左左右右拐了幾個彎,小攤老闆似乎感到了有些不對勁,因為他感覺到似乎總有一個人在身後跟著他。當他加快腳步的時候,那人的腳步也隨著加快,待他將腳步放慢,那人的腳步也就慢了下來,但當他倏然轉頭回去看時,卻又什麼也看不到。

  “難道是自己的錯覺?”小攤老闆心想道,但又似乎不是,以往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等事,也沒有這種被人跟踪的感覺。

  轉而又想道:“難道是自己碰上劫匪了?”卻忍不住自顧笑了,有誰能看中自己這幾個錢?連一天的飯錢都不夠,搶劫自己還不如去搶劫一個要飯的,說不定比自己身上的東西還要多。

  思及此處,他便挑著擔子大步流星般往家的方向趕去,家裡還有老娘等著自己回去吃飯呢。

  可走了不出十數步,他不得不將自己的腳步放慢,並最終停了下來,因為這次他確信有人在跟踪自己,絕對不是錯覺——他清晰地聽到了自身後傳來的腳步聲。

  巷道內一片寂靜,各家門戶大閉。他放下了擔子,將扁擔從擔子上抽出,倏地轉過身,大吼一聲:“誰?!”可身後依然空空蕩盪,沒有一個人,只有他的聲音在巷道內不停迴響。

  小攤老闆不再被面前的假象所欺騙,他揮動著手中的扁擔大聲道:“是人是鬼出來見見,我常吹就一條爛命,想怎麼著就來吧!”可待他說完這些話,心裡不禁一陣發怵:“如果真的是妖魔鬼怪可怎麼辦?”雖然他從來沒有見過鬼怪,可似這般來無影去無踪,與傳說中的鬼怪倒是十分相符。他看了看天,天色陰沉,長夜即將來臨,心裡忖道:“這次八九不離十,可能是真的撞到鬼了。”想到這裡,他的額頭不禁冒出了冷汗,手心也是汗漬漬的,重新握了握手中的扁擔,壯著膽子道:“你到底是人是鬼?我常歡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人的事,你到底想怎麼樣?”話音落下,一陣冷風自巷道竄過,常歡的話沒傳出多遠,便被風衝撞得支離破碎。常歡身體禁不住打了一個冷戰,心底的最後一道底線也隨著這陣冷風給衝跨了,看來這次他是真的撞上鬼了,也就是說,他就要死了。

  常吹這時想起了家中與他孤苦無依、等著他回去吃飯的老娘,心中的那份懼意瞬時便去掉了。對他來說,既然非得一死不可,怕也沒有什麼用,重要的是,在死之前,他得先回去料理好家中的老娘。

  常吹道:“看來你是真的想來取我性命的鬼了,既然你想取我性命,我知道反抗也沒有什麼用,遲早都得死!只是在死之前,我得先回去看看老娘,將老娘料理好,否則,我死了做鬼也不會安心,不知你肯不肯答應我?”常吹說完等待著,卻沒有任何聲音回答,只有風吹在巷道內迴旋而發出的嗡鳴聲。

  常吹又道:“吶,你不說話我就算你答應了,在我回家將老娘料理好之前,你可不能要我性命,我們就這樣說定了。”說完,又是等待了一會兒,見沒有聲音提出異議,他便重新又用扁擔挑起擔子,往前趕去,只是腳步比平時變得匆忙多了,因為他擔心那跟在身後的“鬼”沒有耐心,突然反悔,提前要了他的性命。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8:05
第九卷第六章平凡之家
  常吹的家在一排矮下的平房中間,門前的石板有著終年未乾的水漬,潮濕的氣息迎面撲來——這裡是空城最為貧窮的平民居住之地。

  “老娘,老娘,我回來了。”常吹還未來得及走到家門口,便張嘴大聲地喊了起來,話語中滿載即歸的欣喜,並沒有絲毫即將死去之人的悲哀。

  這時,一個有些蒼老的女人的聲音從屋內傳了出來,道:“整天都這般大呼小叫的,鄰家的李嬸子都說你每天吵的她不得安睡,不知你這鬼性子什麼時候才改得了!”話音中卻是滿含欣喜,沒有半絲責怪之意。

  緊接著,門便開了,一個一身乾淨素衣、滿頭花白頭髮的老婦人站在了門口,臉上的皺紋堆滿的是笑意。

  常吹笑著道:“可李嬸子當著我的面卻總是說:'常吹啊常吹,每次聽到你的聲音,我這一晚上就睡得更踏實了。'”“老娘”滿臉欣然地道:“就知道貧嘴,除了這一樣,其它的一無是處。”常吹呵呵笑了笑,走到家門口,忙道:“老娘還是快點進到屋裡面去吧,當心著涼了沒有人照顧你。”“老娘”道:“那我這個兒子也就白養了。”說著,在常吹的額頭上戳了一下,轉身往屋內走去。

  常吹連忙挑著擔子進屋,往外看了看,沒有發現有什麼東西跟著,趕緊將門關上,生怕他所認為的“鬼”也跟著進來害他的老娘。

  屋內生著火爐,常吹走進屋內就感到溫暖的氣息迎面撲來,且伴隨著濃烈的酒的芬芳。

  常吹放下擔子,搓著雙手,滿臉幸福地道:“老娘可真知道體貼兒子,知道天氣冷,特意給兒子溫了壺老白乾,兒子可真是太幸福了。”屋內的爐火映著常吹滿是幸福的臉容,常吹就著幾碟簡單的菜喝著老白乾,他的母親臉上同樣也洋溢著幸福,溫情地看著兒子吃著小菜喝著酒,而此時寒冷的屋外,一雙有著蓬鬆頭髮的眼睛透過門縫間的一線光看著屋內溫馨的場景,不知不覺間那瘦削蒼白的臉頰有著兩行淚在流淌,而她的臉在這一線光中變得分外清清晰。

  ——艾娜!

  是的,她正是艾娜,便是從被毀的妖人部落得以生還的艾娜,也是今天常吹施捨兩個饅頭的艾娜,此時,她出現在了常吹家門前。

  寒風吹打著艾娜的臉頰,她只是怔怔地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屋內的常吹看上去似乎顯得特別高興,也比往日喝得多了些,臉頰脖子與跳動著的紅色火苗互相輝映著,一旁的“老娘”連聲勸止,而他卻根本不聽。

  常吹半醉道:“老娘,兒子今天難得如此高興,你就不要勸我了,要是過了今天,我恐怕就再難喝到老娘親手溫的酒和炒的菜了。”“老娘”聽得一愣,隨即連“啐”數聲,道:“我叫你不要喝,你不聽,看看,剛多喝了幾杯就胡言亂語起來,我這輩子怎么生了你這樣一個兒子!”常吹不由得鼻頭一酸,悲聲道:“老娘,兒子是沒出息,你從小將我拉扯大,而我卻沒有讓你過上一天好日子,每天起早抹黑地擺一個小攤,讓你為我擔心,兒子真是沒用。”說著,用手拼命地拍打著自己的腦袋。

  “老娘”看著嚇了一跳,這才發現常吹今天與往日似乎大不一樣,她連忙上前抓住常吹的手,阻止道:“兒子,你怎麼了?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你平日不是這樣的,有什麼事跟老娘說……”“娘——!”常吹大喊一聲,抱著“老娘”大哭了起來。

  “老娘”見常吹如此傷心,想著兒子起早抹黑的樣子,老淚也忍不住跟著流了下來,她拍著常吹的後背道:“一切有老娘在,有什麼事跟老娘說……一切有老娘在,有什麼事跟老娘說……”可說到最後,說話的聲音變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同病相連、相依為命的痛哭。

  母子兩人就這樣相擁痛哭著,屋外的艾娜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想起了與父親間從未有過這等相擁而泣的感情,從小她便生活在幸福的包圍中,從未嘗試過艱苦的生活,在她的認識中,整個世界都應該是燦爛的紅色,如她身上所穿衣服一樣鮮豔。她現在才明白,再怎麼鮮豔的顏色,也都有褪盡的一天,這個世界所擁有的,也決不僅僅是幸福。雖然她失去了父親,但與眼前的常吹母子比起來,她與父親之間的感情似乎顯得淡薄了一些,而她,也從未享受過相擁而泣的幸福。眼前的這種幸福對她來說,是如此的可貴。

  艾娜往後退了幾步,那門縫間透出的一縷光線漸漸地在她臉上消失,巷道內迴旋的寒風讓她感到的是如此的淒冷。

  她自語般道:“原來自己一直不知道什麼叫做幸福。”回過頭,準備離去,儘管世界是如此之大,卻沒有她可以去的地方。

  她站立著,任憑寒冷的風吹打全身,呼呼的風聲應和著收到屋內的悲哭聲,卻不知哪一種更為幸福些。

  就在這時,艾娜突然轉過身來,急步走近,將門推開,道:“我要和你們生活在一起。”屋內的哭聲戛然而止……

  △△△△△△△ △△

  “無語”隨著朝陽來到的,是一個令他也極為吃驚的地方——沉沒了的妖人部落聯盟!他們腳下盡是沼澤漩泥,沒有寸土。

  “無語”不是很明白朝陽為何要帶他來到這裡,而且是徒步,用了整整一個白晝的時間。“無語”知道,以他與朝陽的修為,採用馭風之術,從遼城到這裡不會超過片刻的時間,何況朝陽是要帶他見一個人,而這個人顯然不會在這裡。

  此時天色已暗,隨著夜風的拂至,陣陣惡臭迎面撲來。

  朝陽這時道:“知道我們為何要走到這裡麼?”“無語”道:“無語不明白聖主用意。”朝陽道:“我想大師也不會知道,不過,我願意告訴大師。大師應該知道創世之神的故事,相傳,創世之神創造這個世界之後,其身體的各部分便化為山川河流,成為他所創造的這個世界的一部分。”“無語”自是知道這個傳說,他點了點頭,但他還是不明白這與他們來到這裡有何關聯。

  朝陽接著道:“大師一定覺得這裡惡臭難當,但大師一定不知道,這片沼澤地是創世之神的鮮血浸染之地,而且是他的最後一滴鮮血,因為已瀕死亡,無法施法,所以才成了這惡臭難當的沼澤之地。而我們之所以徒步來到這裡,就是為了表示對創世之神最後一滴血的敬意。”“無語”有些不敢相信地道:“這裡曾是創世之神最後一滴血的浸染之地?”“不錯,正是因為如此,這裡才形成了數百里的沼澤地,而無人知其原因。”朝陽道。

  “無語”有些不可思議地道:“聖主又是如何知道這些的?”但話一出口,他便十分後悔,以他現在的身分,是不宜問出這個問題的。

  但朝陽似乎並沒有覺察到什麼,他毫不在意地道:“因為我見到了戰神破天,是他告訴我這一切的。”“無語”彷彿明白了些什麼,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道:“無語不是很明白,聖主帶無語來此,告知無語這些是什麼意思,難道這件事與聖主帶無語所要見之人有關?”朝陽道:“之所以帶大師來此,是想大師有個心理準備,不至於到時茫然無措。”“無語”本想再說些什麼,只覺眼前身影飄動,朝陽從他身旁消失,朝一個方向飛逝而去。

  “無語”望著朝陽飛逝的方向,心中不由一驚,嘴裡不自覺地吐出兩個字——“空城”!

  △△△△△△△△△

  夜晚的空城是寧靜的,從空中看下去,似一個沉溺於夢中,不願醒來的小孩,城牆上,巡兵井然有序地來往巡視。

  這時,自南向北,夜空中一團黑雲向空城方向飛速移動,黑雲所過之處,由遠及近,掀起狂暴颶風,席捲天地間的一切,巡城將士驚詫莫名,不知何物。

  晴朗的夜空下,突然一道閃電耀過天宇,將這團黑雲映得分外清晰,在這團黑雲的中間,眾人分明看到一個人身在其中,而這團黑雲竟是他飛速移動時破壞了天地間氣場的平衡所致,形成黑色的氣流是因為他的飛速移動越旋越大,而在黑雲邊緣的颶風不斷破壞天地氣場的能量平衡,致使明朗的夜空突然劃出一道驚電。

  城牆上,守城的將士被眼前突然出現的一幕驚呆了,望著那團不斷逼近的黑雲,一時之間茫然無措,不知如何是好,更是忘了自己身為守城將士的職責。

  這時,颶風邊緣的氣流已經到達空城,城牆上的旌旗先是獵獵狂舞,隨之旗桿競相折斷,站在城牆上的將士立即感到呼吸不暢,身體站立不穩,隨時都可能被不斷加強的颶風所捲走,刀槍劍戟紛紛丟棄,狼狽不堪地撫住城垛,竭力保持著身體的平衡感。

  空城內的樹木亦開始搖曳狂舞,斷木橫飛,屋頂的瓦片揭頂而起,紛如雨下。

  整個空城,隨著颶風觸角的不斷推進,囂亂不堪。

  負責整個空城安全的天衣帶著一隊人剛好巡視到颶風所襲來的方向,他已經強烈地感到這颶中所包含的毀滅性的氣息。他不知這是因何而致,但此刻已由不得他再多想什麼,飛身而起,向城牆上飛掠而去。他必須弄明白,這莫名其妙的颶風到底是因何而起,只有這樣,他才能阻止這場颶風可能帶來的毀滅性的災難。

  天衣雙腳踏於城垛上,以自身的氣場對抗著襲至的颶風,保持幾何的平衡,儘管這樣,他還是感到了陣陣壓迫感,舉目朝那團飛速移動的黑雲望去,立即感到了那團黑雲中所隱藏著的不可抗拒的力量,也立即明白,這莫名其妙的黑雲乃是由非自然力破壞天地間氣流的平衡所致,但到底是誰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可以破壞天地間氣場的能量平衡呢?當今世上有誰能夠做到?

  如果這是一個人所為,那這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思慮電轉而過,天衣知道,現在的自己已經不能再多想什麼了,王授予他保護空城的安全,他就必須阻止這場災難的來臨。此刻,他首先要做的是探清這黑雲的中心到底是何物,抑或是何人!

  望著那團即將逼近空城的黑雲,天衣的目光已經壓縮成了一條直線,而他的精神力已穿透那颶風所形成的氣浪,直取那團黑雲的核心而去。

  可天衣的精神力剛剛觸及那團黑雲的力量範圍,立即感到一道比他自身強大數百倍的精神力反擊,天衣的精神力一觸即潰,身體似斷線的紙鳶般從城頭直落地面,身體所落之地,周圍十米內的路面石塊皆化為碎石飛濺。

  “好強悍的精神力!”天衣不禁嘆道,心中也在暗自為自己慶幸,若非他剛才只是試探性的精神力觸及,留有充足的迴旋餘地,恐怕此刻他已經成為了精神白痴。儘管如此,天衣知道自己更沒有後退的餘地了。

  “嗖……”天衣從地面彈射而起,手中佩劍順勢破空劃出,形成一道數十丈長的銀白劍氣,直取那團黑雲。

  漆黑的夜空霎時如銀星飛逝,耀亮無比。

  而天衣則隨著劍氣的推進,不斷地向黑雲的核心地帶靠去。

  可當劍氣剛剛觸及黑雲,便淹沒不見,轉瞬間,又從原路反射出一道強逾數十倍的超霸劍氣,以肉眼不可分辨的速度向不斷逼近的天衣反射而來。

  劍光縱橫,夜空一片淒迷,而黑雲推進的速度絲毫不受阻礙。

  天衣見自己刺出的一劍竟以強己逾數十倍的力量向自己反刺而來,心中早有準備。他知道,面對如此強悍的對手,不宜力敵,第二劍已經在第一劍刺出後隨之揮出,但這一劍也不是與之對抗,而是藉勢改變自身向黑雲靠近的角度,以避免被劍氣所傷。

  天衣的第二劍與劍氣相接,剛一觸及,劍勢收回,身形借力左移一個身位,繼續挺劍逼向黑雲的核心,他的最終目標是黑雲核心的人,或是其它的什麼東西。他深深明白,只有接近最核心,才可能阻止這場即將到來的災難,才會不負王所授予的使命。

  天衣的第三劍斜劈而出,劍光如一面銀光閃閃的雨幕自上而下向那團黑雲斜切而下,身形也藉著攻勢不斷推進,待劍勢剛剛觸及黑雲,他的第四劍也相繼攻出,身形亦藉著第三劍劍勢與黑雲觸及所產生的反作用力又換了一個身位……

  如此反复,天衣的第五劍、第六劍也陸續攻出,他深深知道黑雲是力量的集中地帶,以他的力量根本無法與之相抗,惟有不斷借力改變自己的推進路線,讓對方無法痛下殺手,才有可能離黑雲的核心更近,也惟有如此,才能在時間上阻止黑雲的快速移動。

  空城上空,颶風不斷加強,瓦片紛飛,樹木折斷,哭喊聲在狂風中破碎,呈現出一副人間地獄的景象。

  這時,天衣也離黑雲的核心越來越近了,那裡面所散發出的強大力量使他的推進也越來越有種力不從心之感。他知道,必須在尚能控制自己身體之前盡快靠近那黑雲的核心!出劍的頻率越來越快,身形的變化也越來越難以捉摸……

  終於,他離黑雲的核心有著足夠的近了,他知道,自己等待的最侍時機已經到來了,他可以以己生命化成利劍,刺穿這團黑雲,與里面的敵人同歸於盡了!

  天衣的劍高擎過頂,手中之劍射出一道劍光,直衝九天蒼穹,虛空中銀蛇電舞,霹靂炸響連綿不絕。

  霎時,劍光之中,彷彿有無窮的力量逆向迴旋,向他全身匯聚。天衣全身散發出如太陽般熾烈的耀眼強光,照亮整個空城上空,使那團黑雲的陰霾也褪色不少。

  而此時,天衣與手中之劍漸漸合二為一,他的人慢慢變成劍,而劍也漸漸成了他的人,人與劍已不再分彼此。

  虛空中,儼然出現了一柄劍芒四射的參天巨劍,吸收著天地間的能量。

  “敗滅之劍!”黑雲核心傳出人的聲音:“看來你是一個從死亡之中得到重生之人,是死亡地殿賦予了你這種力量吧,但在我的面前,你休想以自己的生命換得這重生的一劍!”雄渾的聲音在空城上空飄散。

  天衣以自己的生命催發的“敗滅之劍”尚未來得及成型,黑雲核心牽出一道飛旋的氣流。

  氣流彷彿是一隻巨拳,以驚電般的迅速向天衣狂轟而去。

  “轟……”天衣與九天蒼穹相接的劍氣頓時土崩瓦解,異象消散,人劍相互還原,而尚未成型的破碎劍氣則如萬千柄劍四散激射,若流星殞落,紛如雨下。

  破碎劍氣雖未成型,但所過之處,摧枯拉朽,城牆、房舍、地面、石板紛紛被穿透而過,而守城的將士及尚在睡夢中的空城子民死傷者更是無法計數。

  慘號之聲摧人心肺。

  此時的天衣自空中飛落,以身化劍吸收虛空中的力量尚未來得及化為進攻,便被摧毀,他的身體又如何能夠承受?沒想到他費盡心機的進攻竟是如此不堪一擊,連還手之力都沒有,這是一件何其可悲的事情?他惟一的收穫是可以確定這團黑雲是由一個人在控制,而更為可悲的是,他連這個人的面目都未曾見到。

  天衣的胸口還有一口氣,他絕對不能忍受這種失敗,身上肩負著王所賦予的使命!

  他運轉體內殘存的力量,止住下跌之勢,臨空屹立,重新面對著那團黑雲。

  一口鮮血衝上嘴邊,天衣強忍著吞了下去,血絲自嘴角溢出。

  天衣揮劍直指,大聲喝道:“你要想毀滅空城,就必須首先過我這一關,否則你的陰謀休想得逞!”聲如狂雷,在空城上空震盪不絕。

  只聽黑雲中心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沒想到你中了我一拳,還能夠站起來,看來我是小看你了,天衣大人!”天衣心中一震,驚道:“你認識我?”“我何止認識你,還認識你父親安心,你這魔族的叛徒!”天衣頓時明白了,道:“你是朝陽!”是的,也只有今日之朝陽,才擁有能打破天地間氣場平衡的力量,他應該早就想到這一點。

  朝陽道:“自魔族有史以來,你是第一個背叛魔族之人,你父親安心因為你背叛族人,已被處死,現在輪到你了!”天衣道:“不要將什麼所謂魔族的概念強加於我身上,今天站在你面前的我已非昨日的天衣,與安心也無絲毫瓜葛。我今日站在你面前,乃是授王之命,護衛整個空城,我的職責便是保證空城的安全,空城的存亡便是我天衣的存亡,其它之事一概與我無關。今日的我,乃是為空城而戰!”朝陽冷笑一聲道:“看來今日的你確實非昔日的天衣,死亡地殿讓你得以重生,也便你解脫了一切束縛。不過對我來說,這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你在我眼中已沒有任何價值,所以今天你必須死!”話音落下,黑雲中央旋起一團漩渦,從漩渦中間有一隻魔手牽引而出。

  龐大無匹的氣機頓時向天衣迎面撲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8:05
第九卷第七章降魔手印
  天衣運轉體內殘存的真氣,欲在魔手的攻擊之前挺劍迎接,但此時的他卻是不能做到,因為他此時的身體已經不能由他自己的思維控制,無法動彈,那迎面撲來的氣機已完全鎖定了他功力運轉所產生的氣場。沒有自身氣場的形成,是根本無法對敵人發動進攻的,這是每一個武者的製約,因為他們面對著比他們自身強逾數百倍的對手,如同一個人面對整個大自然的無奈一樣。

  天衣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充滿無窮力量的魔手向自己襲來,如同面對著一步步逼來的死亡,他拼命抗掙著,手中之劍不停發出震動的嗡鳴,卻絲毫不能突破氣場的鎖定。

  死亡一步一步逼近,而他的心似乎離自己的身體越來越遠。

  他無法突破,是以,他惟一可以做的就是保持自己死亡的到來……

  天衣閉上了眼睛,有兩顆珍珠般的淚珠從眼角溢出,那是他對王的愧疚,在心里道: “王,天衣只有下世與你一起作戰了。”“轟……”一聲震越天地的巨響,掀起萬馬奔騰般的氣浪,向四周無盡擴散。

  整個空城如同在風雨中搖曳的孤草,似乎隨時都可能被吹到天之崖、海之角。

  天衣感到自己飛了起來,身體向無盡的虛空深處伸延著,一切都身不由己。

  他心中自語般道:“難道自己就這樣死了嗎?”卻絲毫沒有感到臨死前的痛苦,他還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感覺到自己身體的重量,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還依附在身體之上,咆哮的風聲在耳際此起彼伏。他的手動了動,發現還受著自己思維的控制。

  他詫異地道:“難道自己沒有死?”“你當然沒有死。”熟悉的聲音伴著風聲在天衣耳際響起,而且是三個人同時說話的聲音。

  天衣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三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落日、漓渚、殘空。他的身體被三人接住,正在緩緩地落往地面。

  是的,他沒有死。

  而此時,在空中,影子倒退十數步後才穩住身形。剛才所產生的巨響,正是影子替天衣接下黑雲內朝陽的攻擊所致,而天衣則是被兩人產生的衝擊波捲走。從影子的臉色來看,他似乎也並不輕鬆。

  影子平靜地道:“你今天來了。”黑雲中傳來朝陽的聲音:“我今天來此,並非是為了找你。”“那你目的何在?”影子道。

  “我要見一個人。”“誰?”“你沒有必要知道。”影子道:“那我將盡一切可能阻止你。”“憑你?”朝陽一聲冷笑,道:“你現在還不是我的對手。”“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阻止你。”影子的語氣無比平靜,但又顯得無比堅決。

  朝陽道:“那你就不妨證明一下自己到底擁有多少實力。”黑雲突地開始旋動,從中間緩緩地旋成了一個巨大的黑洞,並且向外緩緩擴散,片刻之間,偌大的一塊黑雲便被那旋轉著的黑雲所取代,且開始向整個天地蔓延,整個天地間的氣浪似乎被旋轉的黑洞所產生的氣場所牽動,引得夜空下驚電四處耀舞,炸雷的響聲不絕於耳。同時,黑洞所產生的吸力也越來越大,先是塵土、落葉、斷枝被吸入其中,接著便是大塊的瓦片、石塊,甚至整棵樹。處於黑洞周圍的將士緊緊抱住城牆,保持身體的平衡,功力不強者,雙手雖然抱住城牆,但雙腳已經赫然離地,被黑洞所產生的氣旋牽扯著。

  影子處於旋轉的黑洞的最中心,獵獵的風吹得他的頭髮瘋長,左手心那冰藍色的光芒開始隱現,月光刃似乎隨時都可能破空而出。

  這是影子第一次在戰場上面對朝陽,也是他第一次在現實中從敵對的立場上面對著從自己身上分離出的另一個“自己”。

  自我為戰,這場曠古鑠今的對決到底會有著什麼樣的結果呢?是影子贏,還是朝陽勝?但——真的有人可以戰勝自己麼?如果真的可以戰勝自己,那敗的豈不又是自己?這是一種矛盾的對立,但眼下已經成了即將出現的事實。

  城牆上,落日、天衣、殘空、漓渚以關注的目光注視著空中的影子與朝陽,對於任何人來說,這樣一場絕無僅有的決戰都是值得期待的,這種對決,從某種程度上講,已經超越了武道本身的範疇,上升到對人的一種剖析和對自我認識的一種延伸。無論是誰勝,都會顛覆原有的對人自身認識的局限性,甚至可能會拓展出對自我認識的新的空間。

  但對落日四人而言,這一切又似乎並不重要。在他們的腦海中,信念只有一條:絕對不能讓王輸!

  影子的面容顯得極為肅穆,雖然與朝陽面對著面,但他卻根本無法感應到朝陽的存在,或者說,他所感應到的是整個宇宙,宇宙就是朝陽,朝陽便是整個宇宙,世間萬物,一切都包括其中。隨著他精神力的不斷往黑洞深處伸延,甚至對自身存在的感應也漸漸模糊了起來,整個世界似乎都淡化成虛和無,又似乎顯得無比充盈,一切生靈盡在其中,四周所在,無一不都是“我”。

  影子心中震駭,他曾親眼見到朝陽一腳將妖人部落聯盟的祭天台禁區踢飛,在這個世界上消失掉,但他仍沒有想到,以朝陽現今所擁有的力量,竟然可以擬化出整個宇宙,讓人感到,宇宙的存亡就是朝陽的存亡,這種結合給人的感覺太過震撼,是絕對的不可戰勝。

  此時,隨著黑洞旋轉氣浪的不斷加強,那些緊抱住城牆、被氣浪吸扯著的將士已經無力再支撐,慘叫著被吸扯入黑洞之中,消失不見。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將士對自身不能把持,而且,隨著黑洞所及範圍的不斷擴大,漸漸地開始波及到那些住在空城的子民。

  不難想像,照此發展下去,整個空城似乎都可能夷成平地,而空中的影子,則沒有絲毫的動彈。

  “不行,我們必須阻止才行!”天衣見已有眾多將士被黑洞吸扯進去,不由得出言喝止道,他知道,再這樣發展下去,不知有多少人會這樣無緣無故地死於非命。

  落日道:“怎麼阻止?”天衣道:“聯合我們四人之力形成一道保護氣牆,將空城罩起來,不讓這黑洞所產生的氣旋滲入。”殘空不由得疑惑道:“以我們四人之力可以做到麼?畢竟我們是四個人,各人所修真氣不盡相同。”天衣斷然道:“可以,只要你們三人將真氣匯聚於我身上,再由我將你們三人的真氣轉化成自由的,便可以做到。”殘空疑惑道:“這樣行嗎?”“不行!”落日忽然斬釘截鐵地道。

  天衣望向落日道:“為什麼?”落日道:“先不說以你的修為是否可以承受我們三人同時施加的功力,更重要的是,我們不能忘記自己的使命!”天衣三人心中一震。

  落日繼續道:“我們的職責是幫助王完成他的使命,不能讓王出現任何危險!”說完,便望向空中的影子,天衣、殘空、漓渚三人的目光隨即也都投向了空中的影子身上。

  是的,他們最重要的使命是不能讓影子有任何閃失,只要影子有何閃失,他們的使命將以失敗告終,也就沒有任何存在的必要了。

  一邊是他們的使命,一邊是眾將士,乃至空城子民的生死,四人的心靈顯然很沉重。

  “我們應該相信王。”漓渚忽然開口道。

  落日、天衣、殘空皆把目光投向漓渚,不明白他這突然間說出的話是什麼意思。

  漓渚繼續道:“我們應該相信王有能力解決自己的問題,面對朝陽,我們中沒有任何人可以幫王,這是王自己的事。”落日道:“難道我們就這樣不顧王的生死?你忘了我們離開死亡地殿所肩負的使命?”漓渚道:“我沒有忘,我們的使命是幫助王,但真正面對朝陽時,只有他自己才可以解決,我們每個人的心裡應該很清楚這一點。”三人不語,面對朝陽,他們確實幫不上王任何忙,誰又能夠幫助別人戰勝自己呢?

  “那我們就開始吧。”殘空這時道。

  四人對視一眼,落日道:“那就將你們三人的功力傳給我,讓我來完成這最後的工作。”殘空、漓渚、天衣都沒有說什麼,以天衣現在元氣大傷的身體,根本不可能完成將其他三人的真氣轉化,而不管是殘空、漓渚、落日,三人中的任何一人,所要做的事情都是一樣,一樣有著生命的危險,此時此刻,他們沒有爭的必要。

  天衣望向落日,道:“你要小心。”落日輕鬆地一笑,拍了一下身旁漓渚的肩,道:“放心,我什麼時候讓你們失望過?”“那就來吧。”漓渚突然豪氣萬丈地道,將手按在了落日背心,雄渾的功力如江海般輸入體內。

  殘空見狀,也大聲道:“我也來了。”將左手按在了漓渚背心,功力緩緩通過漓渚的身體傳給落日。

  只有天衣沒有說什麼,他默默地將手按在了殘空的背心……

  四人連成一體,落日體內三股截然不同的真氣緩緩流轉,經由落日自身的丹田之氣導引,慢慢地向丹田匯聚。

  落日體內經脈賁張,似一條條扭曲的蛇突現於表皮之上。四股強大的真氣匯於一身,落日的身軀無形中似乎脹大了一倍。

  這時,丹田內一隻拳頭般大小的晶球開始慢慢形成,天衣、殘空、漓渚相繼跳離落日身旁。

  突地,一道比太陽還要熾烈的強光自落日身體四周爆綻開來,整個天宇一下子被照亮。瞬息間,一個光球在空城上空慢慢擴大,光球外,黑洞所產生的強大氣流打著旋儿滑走,無法進入其中。

  片刻過後,整個空城便被籠罩於這耀亮的光球之內,裡面一片安寧,寸風不進,如同白晝,而光球外,旋風呼嘯,天昏地暗。

  天衣、殘空、漓渚臉上相繼露出了笑容。

  成功了,落日成功了!

  待他們回頭尋找落日時,只見落日如同一攤爛泥般倒在地上,滿身虛汗。

  “你們看,空中有人在打鬥!”早已被驚醒的空城子民中有人喊道。

  天衣四人望向夜空,只見影子手中的月光刃已經破空劃出,向那黑洞奔襲而去。

  月光刃進入黑洞,冰藍色的光芒乍放,黑洞一分為二,隨即潰散,無主的氣流到處亂撞。

  “你們看王!”殘空大叫道。

  這時,只見影子似浮草一般,隨著四竄的氣浪翻滾,沒有絲毫的自控能力。

  倏地,漓渚躍身而起,衝破剛剛形成的光球,向影子飄落的方向掠去。天衣、殘空也相繼跟了去,落日亦從地上掙扎著站了起來,尾隨其後。

  空城上空保護的光球被沖破,整個大地上所有的防衛一下子全部潰散,那到處亂撞的氣浪立即使空城陷入一片瘋狂的囂亂中。

  漓渚將影子隨氣浪翻滾的身體接住,立即運轉功力,將其攝入自己的保護屏障內,落往地面。

  此時的影子渾身酥軟,真氣潰攻,額頭冷汗不停地冒出。

  “王,你怎麼了?”漓渚關切地喊道,天衣、殘空、落日在他們身旁落定。

  影子睜開閉著的眼睛,虛弱地道:“我耗盡了所有心神,才找到機會發出月光刃。”“我說過,因為你現在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在他們上空,朝陽現了身,悠然道。

  天衣四人立即戒備,面對著身在空中的朝陽。天衣冷聲道:“我們不會讓你傷害王分毫!”朝陽冷笑一聲,道:“現在的他根本不值得我殺之,何況,我今天來此的目的並非是為了殺他,我會給他機會,讓他有足夠的實力與我為戰。只有那一天,我才可以向'他'證明,我是這個世界最強者!哈哈哈……”大笑聲中,朝陽朝空城內飛遁而去。

  “王,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天衣問道,四人焦灼的目光等待著影子的指示。

  影子略為調息,四散的真氣重新又聚起,遊於體內。他望著朝陽飛逝的方向,道:“如果我估計得不錯的話,他今晚來空城的目的應該是刑台。”“刑台?!”天衣道,他知道,刑台乃是天下的所在:“我們該如何應付?”影子道:“既然我們負責保衛空城,就要保護好這裡的一切!”

  △△△△△△△△△

  刑台。

  朝陽站在屋頂之上,這時,一個人在他身旁飄落站定。

  是“無語”。

  “大師似乎來晚了些。”朝陽不冷不熱地道。

  “無語”道:“因為無語老了,跟不上聖主的速度。”朝陽不置可否地道:“是嗎?看來大師是真的已經老了。”“無語”道:“途中,無語為此行佔過一卦。”“哦?”朝陽頗感意外,道:“封相怎麼樣?”“無語”道:“封相呈現出血光之氣。”“哈哈哈……”朝陽暢快地大笑道:“我敢保證大師平生所占之卦,沒有一卦比這一卦更靈更準了。”“無語”看了看刑台的三座神廟,道:“聖主帶無語見的人就在這裡嗎?”朝陽道:“是的,她就在這裡,而且是一個大師應該很熟悉的人。”“無語”心中一震,道:“無語不明白聖主這話的意思。”朝陽道:“是嗎?'大師'不明白嗎?那本聖主就讓'大師'明白!”語氣中特別突出“大師”二字。

  “無語”眼中閃過一絲驚芒,左手拇指扣住食指,突然向朝陽發動進攻!

  金光乍現,一道手印化成三十六道印光攻向朝陽周身三十六處要害。

  “降魔手印?”朝陽一陣冷笑,他的右手不知何時已經探出,“無語”還未來得及有所反應,左手腕脈已被朝陽扣住,三十六道手印就在即將擊中朝陽身體要害的一剎那,頓時土崩瓦解,消失於無形。

  “無語”極力運轉全身功力,想掙脫,可體內真氣剛一調動,全身所有經脈立即被一道湧入的力量所封禁,如同將全身經脈瞬時截為無數段,稍一運功,就會經脈爆裂,“無語”立即將升起的丹田之氣強行壓住。

  “九翟,你的性子似乎急了些。”朝陽不慍不火地道。

  九翟冷聲道:“你早已知道了我是誰?”朝陽搖了搖頭道:“並不早,只是在安心死之後才知道,是他告訴我的。”九翟有些不解地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朝陽道:“你現在不明白,等見了你應該見之人,本聖主自然會告知你們。”“鏘……”赤光大盛,聖魔劍脫鞘而出。

  朝陽手腕翻動,赤紅劍芒疾吐,朝刑台中間的空地劃去——“轟……”巨響聲中,大地開裂,朝陽扣住九翟的手腕往開裂之處疾衝而下……

  影子與落日、天衣、漓渚、殘空五人來到了刑台,剛才,他們看到了那熟悉的赤紅劍光,知道朝陽必是來此無疑。

  他們剛欲進入刑台,在神廟門口,一個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影子道:“我要見天下。”“師父說了,現在她不見任何人。”站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有著勝雪的衣衫,挽著髮髻,聲音十分輕柔。

  落日這時道:“我們王有急事必須見她,還望小妹妹通報一聲。”小姑娘道:“你們還是請回吧,師父說今天不願受到任何人的打擾,你們不要讓我為難。 ”漓渚望向影子道:“王,看來我們要通過非常手段進到裡面去了。”影子沉吟著,他不明白天下這時候為何不願見他。朝陽到來,弄出如此大的動靜,她應該不會沒有察覺,但她為什麼不願見自己呢?難道這之中有什麼事情不為自己所知?聯想上次至此時,天下所說之話,他的心中充滿了好奇。

  影子道:“好,那我們現在就進去。”說完大步向神廟內走去,落日四人並排緊隨其後。那小姑娘見狀,忙道:“不行,你們不能擅闖刑台禁地。”雙手伸開欲加以阻擋。

  但影子五人進入神廟的步伐依然故我,絲毫沒有聽到那小姑娘的警告。

  小姑娘見自己的樣子定是無法阻止這五人進入神廟,不由拔出了手中精美的佩劍,以劍護胸,斥道:“你們要是敢闖進刑台,就休怪我不客氣! ”但她的話顯然是沒有用的,影子五人已經開始闖門。

  小姑娘嬌斥一聲,手中之劍舞起一團劍光,向五人疾掃而下。

  雖然小姑娘年僅十五六歲,但劍一出,卻也有著睥睨天下的霸氣,讓人不敢小覷。

  “王,就把她交給我吧。”殘空這時已然飄身迎上了小姑娘的劍,他的右手食指、中指駢指成劍,朝劍芒最盛之處衝去。

  劍尖與手指相接,立即綻出無數火星,小姑娘手腕疾翻,劍勢倏變,朝殘空的手指削去。

  殘空手指毫不避讓,反而主動迎上劍刃,就在與劍刃相接的一剎那,手指輕彈。

  劍身急劇震盪,小姑娘只覺虎口一陣劇痛,手中之劍幾欲脫手,身子不自覺後退幾步,方才穩住。而這時,殘空戟駢成劍的手指已經頂在了她的咽喉處。

  “小姑娘,你的劍雖好,但修為卻太淺了。”殘空道。

  小姑娘滿臉氣得通紅,雖然明知不是殘空的對手,且受制於殘空,但此時她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不發一聲,手中之劍便向殘空刺去。

  殘空似乎早有準備,劍尚未完全刺出,“砰……”地一聲,他的左腳踢在了小姑娘的手腕上,劍應聲落地……

  而這時,影子與天衣、落日、漓渚四人已經步入神廟內,神廟內的神像正是影子上次所見到的冥天之神像。

  此刻,神廟內已有十人正在等著他們,其中一人是月戰。十人都穿著清一色的黑色勁衣,手持古樸的長劍,而且十人臉上都是一樣的木然表情,如同影子印像中第一次見到月戰時一樣。

  月戰對影子道:“現在,你不能入內。”影子道:“我只知道我今天必須見到天下。”月戰道:“那我們就惟有盡一切可能阻止你。”漓渚望著眼前的這些人,笑了笑,道:“王,把他們交給我們吧,我們也會盡一切可能阻止他們的,大家大不了阻到一塊來。”影子道:“好,那他們就交給你們了。”說完,便往神廟後的側門方向走去。

  “嗖……”一劍冷劍破空向影子的背心襲來,雖未及體,但凜冽的殺意已經深入骨髓。

  影子繼續向前走著,並沒有回頭。他知道,以眼前月戰十人所擁有的實力,落日三人應該有能力應付,他根本無須顧忌。現在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天下有什麼事情不能讓他知道!雖然他知道天下是在幫他戰勝朝陽,但任何人做任何事都不會沒有理由的,她的背後又隱藏著什麼?

  就在冷劍即將刺進影子體內時,“鏘……”地一聲脆響,另一柄劍與之相交。

  影子知道,這柄劍的主人是漓渚。

  身後,金鐵交鳴之聲、利器破空之聲此起彼伏,漓渚、落日、天衣三人都已動手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8:06
第九卷第八章四殿祭師
  朝陽來到了刑台的地下。

  刑台上面是由三座神廟組成,裡面分別供奉著梵天、破天、冥天的神像,而在地下,則有一個神祗。

  神祗四角燃著萬年不滅的火鼎,最上方則供奉著一顆骷髏頭。

  由於長年的煙火繚繞,神祗四周所懸掛的帷幔已被熏成暗紅色,空氣中滿是深沉的香味。

  此時,在朝陽面前,面對著神祗最上方所供奉的骷髏頭,有四人盤坐於蒲團上,他們身著鑲有金邊的華麗幻術長袍,雪白的鬚髮垂至地面,而在他們身上所著幻術袍的背後,皆以金線繡有圖案,最左邊之人的是九炎烈日,緊隨其後的是隱現於浮雲中的一輪孤月,第三人背後繡有蒼穹殞星圓,第四人背後則是無極之炎。

  朝陽掃視過四位並排坐著的老者,道:“九炎烈日乃日之神殿的象徵,閒雲孤月代表著月靈神殿,蒼穹殞星圖是星咒神殿特有的徵記,而無極之炎,乃是地獄之火,代表的自是死亡地殿。如果我說得未錯的話,四位應該是四大神殿派來看守神祗的四大祭司蒼墨、花照、斷行、祭怨。而你——則是天下!”朝陽說著,突地將目光轉向四位老者背後身側銀髮及地的女子,而她正是天下!

  天下看了看朝陽,又看了看朝陽身邊的九翟,道:“不錯,我正是天下。”朝陽道:“我今晚來此,有兩個目的,一是帶走無語大師,另外一個目的是替破天完成一個夙願。”天下平靜地道:“我正奇怪你為何能夠來到這裡,原來是破天告知你這一切的,卻不知破天所謂的夙願又是什麼?”朝陽輕淡地道:“毀去神祗!”天下的臉色頓時一變,變得極為難看,道:“你可知這神祗代表著什麼?”朝陽道:“破天告訴我,這裡供奉著的是創世之神的頭顱,也是創世之神的元神最後消散之地。他說,惟有毀去這一切,才可以改變乾坤。更因為,我必須得到創世之神最後所遺留下來的力量,只有這樣,我才能變得更強大!”說完,便笑了。

  天下驚駭地道:“你可知這樣做會有什麼後果?”朝陽道:“那不是我應該考慮的事情。”天下道:“如果神祗被毀,整個幻魔大陸會因為失去力量平衡而發生顛覆,甚至可能整個幻魔大陸因此毀去。”朝陽暢然大笑,道:“這樣一來,豈不是正合我意?”天下氣得不知如何是好,雖然她早已清楚朝陽的所作所為,但面對影子說出這樣的話,她仍不能保持心態的平靜。她道:“當初,梵天、破天、冥天三神在此以各自神像建立三座神廟,就是為了以各自靈力鎮守住神祗,不讓創世之神最後的元氣外洩,保存創世之神存在的最後一點力量,卻沒想到你竟敢想到要將神祗毀去,你……你……”天下不知該說什麼。

  朝陽不屑地道:“也許,這個神祗對你們來說,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但對我來說,它惟一的價值便是使我變得足夠強大。在這個世上,已經再沒有其它事情值得我在意了,只有不斷地使自己強大起來,戰勝冥天,主宰天下,才是我最終的目的!惟有這樣,我才能夠證明自己在這個世界存在過,才能夠證明我的價值。”說著,朝陽的目光盯著一個地方,變得怔愕,似乎在想著什麼,但在他的眼睛最深處,卻隱隱地有一種孤獨感在浮現。

  天下知道再說什麼也沒有用,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緒,道:“你會為你今天所說的話後悔的,有四大祭師在,你根本就不可能做到!”朝陽將自己的目光收了回來,他望向那四位身著幻術袍、鬚髮及地的老者,孤傲地一笑,道:“聽天下說,在四大神殿,除了四位主神,修為最高的便是四位祭師。我也想知道,在這個世上,除了冥天及四大神殿的主神外,還有誰可以與我為戰!不過,現在我所要辦的是第一件事——將無語大師交出來!”他的目光重新投在了天下身上。

  天下平靜地道:“你想見無語大師,可以,但你首先必須將九翟放開。”朝陽道:“我從來不喜歡跟人談任何條件,但為了表示對無語大師的尊重,我今天可以破這一例。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說完,朝陽便放開了扣住的九翟的手腕。

  九翟重獲自由,體內的真氣又恢復自如。對他來說,沒有絲毫反應的機會便被朝陽扣住手腕,這是奇恥大辱,而縈繞在他心頭、更讓他急於想知道的是:安心死後是怎麼告知朝陽自己的真實身分的?他不相信,一個死了的人還可以說話。是以,他並沒有立即從朝陽身旁走開,而是目視著朝陽,堅毅地道:“我想知道,一個死人是怎麼暴露我的身分的?”朝陽笑了笑,對於九翟此刻的心理感受,他似乎很清楚。九翟讓他殺了安心,以他的性格,應該早已將九翟殺死,但他沒有,因為這是他第一次被人愚蠢地玩弄,而毫不知覺。在他心中,很“珍惜”這樣一次被騙的機會,所以他給了九翟能夠活到今天的權力,以表示對這個對手的尊重。他道:“安心雖然死了,但在他意識到自己要死之前,以靈力締造了一個夢,而在當天晚上,安心便將他的這個夢託給了我。”“夢?!”九翟彷彿有所明白,又彷佛覺得不可思議。他知道一個人可以用“精神遙感入夢術”進入別人的夢中,但他從未聽說過一個死了的人也可將自己締造的夢轉託別人。雖然,從理論上這兩者基本相同,兩者之間的差別僅僅在於時間上,但這也是至為關鍵的。他不相信一個死了的人可以將自己締造的夢可以延續這麼長的時間。

  九翟不相信朝陽所說的話!

  朝陽道:“也許我該讓你看看安心託給我的夢。”——從朝陽雙眉之間額心處,一道光綻開,一個夢境便這樣開始了……

  “聖主,我是安心,請允許我冒昧地進入您的夢中。我知道自己不該侵犯您的威儀,但這是最後一次,也是僅有的一次。因為,我已經死了,您現在所看到的是我臨死之前,以生命凝化成的靈力締造成的夢,這也是我在這個世界存在的最後一點標誌。我知道,自己的元神即將飄往另一個陌生的世界,所以有些話,安心不得不向您說。

  “安心生於戰亂中,父母在我出生的那一天便離開了這個世界,安心甚至沒有來得及記住他們的模樣。安心屬於魔族,從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注定要為魔族奉獻自己的一生!經歷了千百次的戰役,安心深深地為自己是魔族中人而感到驕傲,每一個族人的身上都燃燒著火一般的激情,正是這種激情才讓我們對未來充滿了希望,我們相信終有一天,魔族的火種令灑遍幻魔大陸的每一寸土地,也正是這種從未破滅的希望,才讓魔族在黑暗惡劣的環境中支撐到今天,支撐到在您的帶領下魔族輝煌日子的到來。安心身為魔族的一員,又豈能毀滅族人等待了數千年的夙願?

  “在安心的生命中,除了族人,只有兩個至親之人,一個是安心的妻子,一個是天衣。他們是安心的驕傲,也是安心一生的失敗所在。安心沒有信守對妻子的承諾,讓天衣像一個普通人一樣活著,也沒有讓天衣成為一名真正的為魔族而戰的戰士,安心深深愧疚著,既是對妻子,更是對聖主和魔族!

  “正是對聖主和族人的愧疚,才讓安心今晚走進聖主的夢中,告知聖主一件事情。

  “安心從小便有一位授藝之師,每當安心進入夢中,他便會出現,授以安心各種武技魔法,一直到安心成為魔族陰魔宗的魔主,但令安心慚愧的是,安心從來沒有見過他,儘管安心想盡各種辦法卻都未能如願。安心惟一知道的是,他的名字叫九翟,而這還是他親口告訴我的。安心要說的是,我之所以毫無知覺地來到遼城外,正是九翟所為,只有他與安心一樣會'精神遙感入夢術',也只有他能夠在安心毫無覺察的時候進入安心的夢中,控制安心。而九翟便是聖主身邊的'無語'大師,因為他對安心所有的一切最為清楚,也因為在今天大廳上我感到了他身上不自覺間所散發出來的與安心相似的氣機!當安心試探著以'精神遙感入夢術'進入他思維的時候,剛剛有所行動,便被他發覺了。所以,安心可以萬分肯定,'無語'便是九翟。

  “雖然安心不明白他這樣做的目的到底何在,也不知聖主是否相信安心所言,但為了魔族,我希望聖主能夠查清九翟到底系何身分,而無語大師現在又怎麼樣了?這是安心惟一能夠為魔族所做的事情了,在來世,安心希望再為魔族中人,與聖主一起征戰天下……”夢境消散,九翟自嘲地笑了笑。此刻,他不得不相信朝陽所說的是事實,道:“我以為自己可以做得天衣無縫,以安心之死擾亂你們的軍心,現在看來,我是低估安心了。”朝陽道:“所以,你要為安心的死付出代價!”九翟道:“那你就殺了我吧。”朝陽道:“是的,你必須死!但在我見到無語之前,還可以留著你的一條命。”說完轉而把目光轉向天下,道:“現在該輪到你兌現自己的話了。”天下道:“你真的很想見無語?”朝陽道:“你的話好像多此一舉。”天下道:“好,那大師就出來吧。”朝陽聽到自己身後傳來沉重的石門開啟的轟轟聲,他轉過身去,看到了無語正從門的另一面走了出來。

  無語道:“無語見過聖主。”語氣仍是往昔的平淡,但他身上的衣著已經不再是往昔所穿的素樸衣衫,而是一身黑色的鑲著金邊的華麗幻術袍,那蒼老乾癟的臉上一片祥和。

  朝陽心中訝然,語氣卻是十分平靜地道:“大師讓我覺得十分陌生了。”無語道:“這本就應該是無語的模樣,無語走了一大段彎路,終究是為了這一天。”朝陽道:“現在他們給了你所要的一切?”無語點了點頭,道:“是的,無語還是非常感謝能與聖主走這樣一段路,它將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回憶。”朝陽輕笑一聲,道:“擁有不了美好的人,往往把美好的東西當成一種回憶,看來大師並不是真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我只想知道,是什麼讓大師改變了?望大師不吝賜教!”無語道:“這些已經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聖主所看到的眼前的一切。”“哈哈哈……”朝陽大笑,道:“看來大師是不敢面對我,也不敢面對自己了。很好,既然大師作出了選擇,我會尊重大師所作的選擇。”無語沒有言語。

  現在,對於朝陽來說,一切都明了了,無怪乎以無語的修為會輕易被人所製,原來是他自己“心甘情願”。朝陽的目光掃視了三人一眼,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們之中應該還有一個人尚未出現。”三人沒有出聲,而另一扇門有一個人走了出來,來人卻是空悟至空!身上所著,同樣是幻術袍。

  朝陽冷笑一聲,道:“漠。”“不,應該是空悟至空。”空悟至空道。

  朝陽道:“空悟至空?天下?無語?所謂幻魔大陸三大奇人,也應該分別來自三個不同的神殿,再加上九翟化身安心的師父,一共是四人,代表著四大神殿。你們在幻魔大陸出現這麼多年,想必不會是沒有來由的,我對此倒很感興趣。你們這樣的處心積慮,到底所為何事?是為了阻止我,與我作對嗎?顯然不是。冥天到底想幹什麼?”朝陽的心開始在一點點地收縮,他實在不明白這些人既幫他,卻又與他為敵,這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此錯綜複雜的關係,讓他無法猜透冥天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最終的目的又是什麼。

  天下道:“我們只是遵照神主的旨意,在做我們所應該做的事,其它的並不是我們所要關心的,也不是我們應該關心的事。還有一點,我要糾正你,我們並非來自四大神殿,而是來自神界非天宮。”朝陽道:“非天宮?”他記得破天告訴過他,非天宮乃是神族的天宮,是整個幻魔空間至高無上的權力中心,也是冥天的行宮。朝陽續道:“看來我倒是瞧輕你們的身分了,但是不要緊,你們很快將不會再出現在我的眼前,隨同這座神祗,我會掃除所有障礙,讓這眼花繚亂的一切通通消失!到那時,整個世界就復歸清寧了。”“鏘……”聖魔劍脫鞘而出,赤紅的劍光繞身一圈,瘋狂的劍靈怒吼著撲向天下、無語、九翟、空悟至空四人……

  △△△△△△△△△

  影子來到了刑台中間的廣場,看到了被聖魔劍劈開的裂口,他知道朝陽定是通過此處進入到裡面去了。

  影子記起天下說過,刑台乃是幻魔大陸靈氣所匯之地,三座神廟就是為了鎮住靈氣外洩而存在。朝陽的突然到來是否就是為此呢?以他對朝陽的了解,或者說是對自己的了解,朝陽似乎不是為了得到這裡的靈力而來,現在的朝陽比任何人都要驕傲,否則他也不會兩次放過自己。還有天下的阻止,讓人更是摸不透。

  影子知道,所有這一切,只有他進到裡面才會清楚。

  正當影子準備沿著朝陽以聖魔劍劈開的入口進入地底神祗之時,一個聲音從他背後響起。

  “大王子!”無比熟悉的聲音!

  影子回過頭來,看到了墨青,正要出言相問,只聽墨青急迫地道:“大王子快隨我來!”影子對墨青的突然出現感到十分詫異,對她的話和急切的神情更是感到不解,道:“發生了什麼事?”隨即心中立刻想起了羅霞,難道羅霞……

  墨青氣喘吁籲地道:“我們找到了月魔!”“什麼?!”影子心中劇震,彷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他明明親眼看到月魔被咒星神關在無間煉獄,怎麼會突然之間出現在空城?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墨青又道:“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羅霞與月影正在拼命地解救她,特意派我來找你去救月魔。”影子朝墨青仔細看去,這才發現她身上到處濺有血花,顯然是經過一場惡戰所致,而剛才,因為這血花太過微小而沒有及時察覺。影子條件反射地道:“她們現在哪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墨青道:“就在城東外面,被六名身著占星袍之人追殺,他們的修為太過厲害,我們根本無法與之相比,羅霞、月影此時正在苦苦支撐著,我們快點去吧!”“占星袍?!”影子立即想起了星咒神殿,心中忖道:“難道月魔從無間煉獄逃脫了出來?”心念電轉,卻又發現這有些不可能,但此時似乎已由不得他多想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有他去看了之後才清楚。

  “我們現在就走!”影子道。

  墨青正欲起身飛掠而去,只聽影子突然又道:“等一下!”墨青急切地道:“還有什麼事?”此時,神廟內落日四人與月戰十人的交鋒似乎到了難解難分之境,刀劍交擊的聲音和破空之聲似滔滔江水般連綿不絕,這一下提醒了影子此來刑台的目的,他實在有些不甘心就此放過,一時之間倒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墨青見影子不說話在想些什麼,心急如焚,怒聲道:“你到底在想什麼?難道放任月魔、羅霞和月影不管了嗎?你難道忘了自己當初的承諾?她們現在可是要死了!”說著,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般沿著雙頰滑落。

  影子心中猛地一震,忖道:“有什麼比救月魔更重要呢?”當下不再多想,隨著墨青馭空而行,朝城東外的方向飛掠而去。

  空城上空,兩人的身影如同飛逝而過的流星,但當影子和墨青趕到城東外時,城東外一片靜寂,除了風吹草動的聲響外,不再有其它的任何聲音,地上到處都是折戟和斷草,還有血跡。

  影子忙問道:“他們人呢?”目光四處搜尋,仍是沒有結果。

  而此時的墨青卻是呆立當地,嘴裡自言自語地道:“人呢?剛才還好好地在這裡,現在人呢?”彷彿一下子受了巨大的打擊,不能夠醒過來。

  影子見墨青的樣子,不敢再多問什麼,身子突地拔地而起,飛升至半空,運足功力,極目遠眺。

  茫茫夜空,沒有任何人的身影。

  影子心忖道:“難道來遲了?”他再以精神力向四周無限延伸,極力感應。

  突地,在他左前方十里處,他感到了有人微弱的呼吸,心口當下一緊,也不待多想,對著地面的墨青大聲喝道:“跟我來,他們在前面不遠處!”話音剛落,人已從原處消失,如夜鳥般朝他所感應到的方向飛掠而去。

  墨青被影子的喝聲驚醒,她以為羅霞、月影、月魔都已遭不測,聽到影子的話,眼中重新燃起希望,尾隨著影子飛逝的身影極力趕去。

  影子所感應到的微弱呼吸越來越近,半途中,他已經知道是兩個人的呼吸,也就是說,他所感應到的只有兩人,按照墨青的話,應該是有九個人才對,他隱隱感覺到,事情已往最壞的方向發展了。

  果然,當影子馭空而行,到達那呼吸所傳之處時,他看到了兩個倒在血泊中的人,傷痕累累,此時,鮮血正從她們身上的每一處傷口汩汩流出,染滿了她們所倒下的地面。

  而她們,正如影子途中所猜——羅霞與月影!

  影子左手伸出,手心那冰藍色的光芒乍現,自羅霞身體傷口處撫過,傷口流血頓時被止,隨之又止住了月影流血的傷口。他又輕輕地將羅霞抱起,握住她冰冷的手,雄渾的功力緩緩傳給羅霞。

  此時,墨青也已然趕到,見到羅霞與月影的模樣,什麼都明白了。

  她站在原地,望著昏迷不醒的羅霞與月影,淒然地道:“我們終究救不了月魔,來晚了一步。”眼淚止不住地落下。

  片刻,昏迷過去的羅霞眼皮有了一絲震動,接著,眼睛十分艱難地睜開,她看到了影子,也看到了墨青,不待說什麼,她的眼淚也禁不住滾落下來,重又將眼睛閉上,任憑淚水肆意蔓延,顫聲道:“我救不了月魔,我救不了月魔……”影子停止運功,將手收了回來,心中雖有許多疑問,卻又不便問出,只得安慰道:“重要的是你們沒有事,我一定會將月魔救出來的!”而羅霞彷彿沒有聽到影子的話,仍顧自道:“我救不了月魔,我救不了月魔…… ”影子沒有再說什麼,此刻,已經不再適合說任何話,當巨大的悲痛已經降臨時,只有慢慢地去面對,慢慢地去適應它,安慰、責難起不了任何作用。

  影子望著夜空,那寥落的星辰清冷地閃動著,他的思緒卻停留在空城,停留在刑台,但此時又不能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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