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聖魔天子 作者:龍人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22 18:45: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1 24065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7:44
第七卷第十九章矛盾之情
  一道閃電連續自虛空中閃耀,直落而下。

  “轟……”一聲巨響,一棵枯樹被擊為兩半,焦黑的樹身頹然倒地。

  而地下到處都是黑色的焦土,寸草不生,寸木不長,地獄的景色。頹然未倒的是幾棵早已枯竭的樹,零零落落,無比淒涼。

  朝陽站了起來,他的雙手仍緊緊地抱著紫霞。

  “放開我!”紫霞掙扎著從朝陽懷中掙脫。

  朝陽看了看四周,又一道閃電直落而下,將一塊巨石擊為粉碎,亂石飛濺。

  朝陽又望向紫霞,顯得很平靜地道:“你不是選擇了他麼?現在我們卻永遠在一起了,不知這是不是一種諷刺?”紫霞遠遠地與朝陽保持著距離,道: “我選擇他就是選擇死,而你和我一起死!”朝陽鼓了鼓掌道:“好偉大,偉大得連我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有人如此為他付出,真是讓人羨慕死了!但我卻不明白你為何選擇他,是因為我長得醜麼?從外表來看,我們似乎沒有兩樣!”紫霞冷冷地註視著朝陽,道:“難道你真的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沒有人可以從這裡離開!”朝陽毫不在意地道:“我當然在乎自己的生死,更重要的是我不能輸給他!至於可不可以從這裡離開,這話似乎尚言之過早。”紫霞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道:“你以為還能夠離開這裡?”朝陽道:“我只知道,'他'不會安排這樣一個結果,而我也決不會死在這裡。”紫霞道:但你可知,連命運之神的力量在這裡也不能隨心所欲!世界如此之大,總有些事情和地方是'他'不能顧及到的。”朝陽燦然一笑,道:“是嗎?這樣的話不應該出自你的口中。”紫霞看著朝陽,她不明白為何在這天地陰陽倒轉之地,他反而會顯得如此輕鬆自若,一掃過去性格陰冷、孤僻和狂傲。她不相信朝陽有辦法可以離開這裡,同時也不明白朝陽心裡在想些什麼。

  朝陽似乎看穿了紫霞的心思,道:“是不是想知道我為何會與平時截然不同?”紫霞並未否認。

  朝陽道:“因為在這裡我可以放下一切,無須有任何擔心。”“為什麼?”紫霞道。

  “因為在這裡可以暫時讓我忘記自己是誰,而且,我相信,我比此刻的影子心情更好。當他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後,心裡一定極為矛盾,此刻必在作著痛苦的掙扎。”朝陽輕鬆地道。

  紫霞看著朝陽,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個念頭:“也許他的本質並不應該是這樣,他之所以變成今天這般狂傲、嗜殺,或許更大的原因是來自於外在環境,是不可改變的環境將他逼上這樣一條路。”想著,不禁有些可憐朝陽。

  朝陽看到紫霞眼中有一絲柔色,笑道:“怎麼?你在可憐我?我並不是一個習慣於接受別人施捨的人,那樣,就會讓我不能感覺到自己是與別人平等地站在一起!”紫霞眼中隨即恢復一絲冷意,道:“在這裡,誰也不用可憐誰,因為這裡不再有地位、力量的高低強弱之分。”“所以,儘管這裡一片死寂,沒有任何其它生靈,但我卻發現自己喜歡上了這裡。”朝陽道。

  紫霞望著四周這一片焦黑之地,遠處、近處,閃電不斷,而不知哪一刻會有哪一道閃電擊落在他們頭頂。她突然間想到,當人不再擁有和自然相抗衡的力量時,人其實是很無奈的,不知死亡何時會降臨。而有些選擇抗掙的人,注定走的是一條平常人不敢走的路。

  正當紫霞想得發呆之時,一道閃電自高空落下,直擊頭頂。

  “小心!”朝陽一下子撲了過來,抱著紫霞滾了很遠。

  閃電落下,紫霞適才所站之地被擊成了一個大坑,沙土碎石飛濺。

  抖落一身沙石,兩人站了起來。

  紫霞怔怔地望著朝陽的眼睛,道:“告訴我,既然你事先已知道祭天台禁區內是天地陰陽倒轉之地,為何還要到來?”朝陽正欲開口,紫霞又道:“不要用上次的回答來搪塞我!”朝陽一笑,道:“是不是因為我剛才救了你,被感動了,所以急著想知道答案?”紫霞心中一震,不禁問著自己,卻沒有得出答案,於是連忙否決。她告訴自己,自己已經選擇了影子。

  朝陽又笑著道:“看來你是考慮得太多了。你已經選擇為影子犧牲,也這樣做了,將我困在這裡,這就注定我們沒有機會再出去。既然如此,卻仍是連一個問題都不敢回答,看來你不但是不敢面對我,而且連你自己也不敢面對。這與千年前的你又有何區別?還不如再給自己一刀!”紫霞望向朝陽,不禁問道:“我應該怎麼做?”一時之間,似乎完全失去了主張。

  朝陽道:“放開自己,想說就說,想做就做,率性而為,不去考慮任何事情,這裡也已經不再有任何人、任何事!”“想說就說?想做就做?”紫霞想著這兩句話,半晌,她搖了搖頭,道:“不,我做不到,做不到!我忘不了自己,忘不了過去,忘不了歌盈和影的死,忘不了自己的選擇和承諾……”朝陽一聲冷笑,表情變得冷硬,道:“你可以忘了我用我心的一半煉化成紫晶之心送給你!”紫霞渾身一陣巨顫,雙腳站立不穩,幾欲摔倒。

  她望向朝陽,而朝陽卻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如果沒有將心的一半煉化成紫晶之心送給她,也許一切都不會發生……

  △△△△△△△△△

  影子走在妖人部落聯盟的沼澤之地,向著西羅帝國的方向移動著雙腳。

  背後,早晨的太陽從地平線上升了起來,他的影子比他的人走得更遠。

  他緩緩移動的步伐終於停頓下來,眼神望著前方,顯得空洞。

  依照平時的速度,他早已應該離開妖人部落聯盟的沼澤之地,但直到此時,他仍未走出一半,背後依稀可見三族部落的三座祭天台矗立於陽光下的樣子。

  正如朝陽所說,這一路上,他心裡有著極為痛苦的掙扎,他不知道是不是應棄紫霞於不顧,他不知是不是應相信泫澈的話。

  也許,不去理會這些,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很快實現救出月魔及漠的願望,但他怎能忍受內心深處每次不斷地對自己的提問?

  所以,他選擇了逃離,選擇了以時空的距離來讓自己拒絕面對,但時空的距離可以變得更遠,而心的距離卻變得越來越近。他的人可以逃離,但他的心卻仍在妖人部落聯盟,影子注定逃離不了。

  他逃不過自己的命運!

  所以,影子停了下來,早晨初升的陽光照耀著他,既然逃不過,他只有面對,就算是再一次的安排與捉弄,那又如何?他已經不在乎再多一次。

  影子迴轉了身,沿太陽升起的方向,朝妖人部落聯盟走去,他的影子長長地落在身後……

  △△△△△△△△△

  影子出現在了泫澈面前。

  當泫澈看到影子的一剎那,她的臉上充滿了驚愕之情,轉而她明白了,心中升起絲絲欣慰。

  畢竟,紫霞所做的一切並非全都白廢,可回來又能怎樣?

  泫澈苦笑一聲,道:“你還是走吧。”影子沒有說什麼,只是道:“我想知道三族的禁區在哪兒?我需要你帶我去。”泫澈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道:“你不可能救出她的,沒有人可以將困在天地陰陽倒轉之地的人救出來!”但她最終還是帶影子來到了禁區的一百米外圍。

  此時,溫暖的陽光將禁區照得十分明亮,枯黃的草在和煦的風中搖曳,三座祭天台靜靜矗立著,時間變幻,草木枯榮,寂靜的歲月讓它們蒼老,而它們在等著更蒼老的時間的到來。

  影子沒有看到朝陽,也沒有看到紫霞,一眼望去,禁區內,枯黃的草除了更茂盛、長了一些之外,看不出與禁區外有什麼區別。他的精神力想入內延伸感應,卻遭到極強的反擊,令他全身一顫,氣血沸騰逆轉,心神煩躁不已。

  “好強的抗逆力量!”影子心中驚嘆,若非事先有心理準備,恐怕此刻經脈氣血已盡數倒逆而行,無法自控,彷彿有一堵無形的氣牆將禁區與外隔絕,遇力入侵,則還以十倍的反攻,且是倒行逆施。

  泫澈看了影子一眼,見他臉色蒼白,額頭佈滿細密的汗珠,已知事情大概,於是道:“祭天台禁區從三族部落在這片沼澤之地出現的那一天起,便已經存在,誰也不知道它的存在到底有多久,就像沒有人知道三族部落為什麼會在這裡存在一樣。在三族部落族規的第一條中便規定:所有族人都不得進入禁區外一百米,就算族長也不例外。而事實上,也從來沒有人進入過裡面……”“朝陽與紫霞也沒有進入裡面麼?”影子打斷了泫澈的話。

  泫澈一愣,這才發現自己話中有漏洞,隨即道:“因為他們不會再出來,況且,紫霞的進入是經過三族長老會特許的。”影子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望著一百米外的禁區,似乎在等著泫澈繼續說下去。

  泫澈見影子的樣子,繼續道:“禁區內看上去與外面沒什麼區別,但進入到裡面就會完全感到裡面與外面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所有的武功、魔法、精神力都會失效,人還原成最原始最本真……”“裡面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影子突然又問道。

  泫澈搖了搖頭,道:“不知道,只知道裡面是一個天地陰陽倒轉之地,沒有人到過裡面,到過裡面的人也不會再出來。”她突然又想起了紫霞,淒然道:“現在也只有她知道了,可她又能夠告訴誰呢?”影子從三座映照在陽光下的祭天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轉望向泫澈道:“我想見見三族長老會的人。”泫澈先是一愣,隨即不解地道:“為什麼?”“因為我想進到裡面去。既然我想進去,就非得通過他們的允許不可。”影子望向那禁區。

  泫澈嚇了一跳,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不敢相信地道:“你說什麼?我沒有聽清!”“我想進入祭天台禁區。”影子重複道,表情堅決,勿容置疑。

  “不行!”泫澈斷然道。

  “但我已經決定了。”影子道。

  泫澈望向影子,這才恍然明白,從影子決定回來的那一刻開始,他已經決定進入祭天台禁區了。但泫澈怎麼能夠讓他進去?他絕對不能進去,絕對不能!她答應過紫霞,沒有人進去了可以出來。

  泫澈大聲道:“不!無論你有否決定,你都不能進去,否則,紫霞的犧牲便沒有任何價值了!我不會答應你的!”影子沒有與泫澈進行任何爭辯,轉身往回走去。既然泫澈不願帶他見三族長老會的人,那隻好自己想辦法了。

  就在影子走出不到十步,一個聲音驚呼道:“大皇子是你麼?”聲音很熟悉,影子轉過頭,看到艾娜從側面不遠處跑了過來,眼睛紅腫,臉色蒼白。

  影子心想:“她怎麼會在這裡?”思及朝陽,隨即有所明白。

  艾娜很快跑了過來,揉了揉眼睛,抓住影子的手,道:“大皇子,是你麼?真的是你麼?我不是在做夢吧?真的是你麼?”說著,又揉了揉眼睛,以便確認,顯然,她已經在這裡等了一夜,被泫澈的話給吵醒了。

  見到的人絲毫不錯。

  艾娜滿臉欣喜,道:“你沒事就好,艾娜以為都見不到大皇子了,艾娜心裡好痛苦……”說著說著,眼淚便流了下來,聲音變得哽咽。

  影子的心中不由得一陣感動,自從離開雲霓古國之後,他這是第一次見到艾娜,艾娜的活潑可愛在他腦海中記憶猶新,他一直把這樣一個可愛的小女孩當作妹妹看待。可此時的艾娜看上去改變了許多,不再有往日天真無邪的笑,不再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膽量,她的眉間有著淡淡的憂鬱,眼神看人不再肆無忌憚,而是有著不敢確定的膽怯。他知道,這幾個月來艾娜一定經歷了許多事,她已經不再是以前的艾娜。心中不禁升起了憐惜之情,原來每一個人都是這樣長大的。

  影子伸出手輕輕拭去艾娜臉上的淚水,笑著道:“艾娜哭的時候就不好看了,大皇子可不喜歡愛哭的艾娜。”影子知道艾娜口中的大皇子指的是朝陽,他不敢告訴她自己不是“大皇子”,他擔心那樣一來,眼前這個可憐的艾娜又會受到傷害。

  艾娜破涕為笑,粉拳捶著影子的胸,嬌嗔道:“你好……”“壞”字沒有說出來,她的話便哽住了,怔怔地望著影子,用陌生的語氣道: “不,你不是大皇子,大皇子不會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他好久沒有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你不是大皇子!”影子沒有否認,道:“那你說我是誰?”艾娜道:“你是那個冒充大皇子的人。”說著,倒退幾步,與影子保持著距離,陌生地看著影子。

  影子道:“那你喜歡大皇子嗎?”“當……”艾娜只說出一個字便開始變得猶豫了,她記起了昨夜泫澈對她說的話,冷酷的現實將她剛剛找回的快樂一下子擊得粉碎,雙腳倒退著,似在抗拒著什麼,嘴中開始喃喃自語:“大皇子殺了父親?大皇子殺了父親?不,不會的,大皇子怎麼會殺父親?大皇子是一個好人,怎麼會殺父親……”似乎在不斷地說服自己,說服自己不要相信這樣一個事實。

  影子看在眼裡,心中不禁一陣酸楚,眼淚忍不住在眼眶內打轉。他很久都沒有這種感覺了,沒有這如此真實的感動,他曾經以為自己只是一具麻木的軀體,不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而現在的艾娜讓他感覺到自己是一個人,是一個會感動會流淚的人。他一把上前抱住艾娜,憐惜地道:“艾娜,你怎麼了?艾娜,你不能有事……”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簌簌地流了下來。

  艾娜投在影子的懷裡,放聲地大哭起來。

  她還是一個孩子,怎麼能夠承受這麼多?

  一旁的泫澈看著兩人,一時顯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有些東西,心是可以捕捉到了。她知道,昨晚不該告訴艾娜,不該告訴艾娜魔法神院大執事是朝陽所殺這一事實,試問誰能夠承受自己最喜歡的人殺了自己最親的人?

  △△△△△△△△△

  遼城大將軍府。

  淡淡的荷香陣陣襲來,池中小魚不停地竄出水面覓食、嬉戲。

  池上的小亭上,無語一個人在喝著酒,靜靜望著天空的東方,臉上無悲無喜,有的只是歷盡世事滄桑後的平靜。

  這時,在他身後通向小亭的長廊上,有三個人走了過來。

  是陰魔宗魔主安心、暗魔宗魔主驚天,以及黑魔宗魔主櫻釋。

  三人相繼在亭內桌旁的石凳上坐了下來,望著無語,卻都不言不語。

  良久,無語才將目光從天空中收了回來,望了三人一眼,道:“三位魔主都來了。”陰魔宗魔主安心道:“不知大師找我們三位前來有何要事?”無語平靜地道:“聖主昨晚去了妖人部落聯盟。”三人似乎早已料到會如此,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驚訝。令他們不解的是,無語為何要強調這一件事?

  安心道:“大師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們三人說?”無語道:“但聖主已經不在這個世上存在了。”此言一出,猶如晴天霹靂,三人同時驚呼道:“什麼?”從凳子上“嗖”地一下站了起來。

  連一向以冷靜著稱的安心也不能再保持冷靜,失色道:“大師此言何意?難道說聖主已經死了?!”無語道:“聖主去妖人部落聯盟之前,我為他占卜過星象,星像上顯示,聖主會遇上此行最大的一次劫難,但他必須獨自去面對,能否闖過,就要看他的天相運數了。可就在昨晚,我突然感覺不到聖主的存在,出外一看,他的守護之星已經不見。”“那是不是說聖主已經死了?”驚天急不可捺地道。

  無語道:“按星象分析,應該是。”“聖主怎麼會死?不會的,聖主不會如此輕易地便死去的!你的腦袋肯定是進了水,盡說些亂七八糟的話!誰都知道聖主要一統幻魔大陸,直抵四大神殿,他怎麼會死?”驚天口不擇言地道。

  不善言語、一直冷冰冰、有黑美人之稱的黑魔宗魔主櫻釋道:“大師是不是占卜星象的時候,哪裡出了差錯,所以會得出這樣一個結果?”無語道:“我也曾經這樣想過,但事實證明並不是這樣。”安心一直注視著無語,見他的語氣似乎不敢太過肯定,於是道:“守護之星突然消失,除了死之外,是不是還存在第二種可能?”無語望向安心道:“這一直是我在考慮的事情,所以我找來三位魔主一起商量。”三人見無語鎮定自若的樣子,強按下心事,重又在凳子上坐了下來,等待著無語進一步發話。

  無語道:“在聖主去妖人部落聯盟之前,曾和我談到一個地方……”“什麼地方?”驚天不等無語把話說完,搶著道。

  “三族禁區祭天台。”“三族禁區祭天台?”三位魔主同聲道,他們曾經聽說過妖人部落聯盟有三座祭天台,知道一直被列為禁區守護著,卻不明白為何三座祭天台被列為禁區。

  無語道:“這三座祭天台在很久以前便存在於妖人部落聯盟了,據我所知,三座祭天台存在的時間比現在的妖人部落聯盟還要早,也就是說,在沒有妖人部落聯盟之前,這三座祭天台就已經存在於那片沼澤之地了。”驚天不解地道:“怎麼會這樣?沒有人怎麼會有三座祭天台?難道三座祭天台是從土里長出來的不成?”“不排除這個可能。”無語道。

  驚天一愕,沒想到自己隨便一句氣話,卻被無語定為可能因素之一,心中更是惶然不解,急切的目光等待著無語的進一步解答,也不再多說話。

  無語繼續道:“多年前,我曾遊歷過妖人部落聯盟。妖人部落聯盟所在地為這片沼澤的最中央,其縱橫有四百多里,呈三角形。三族在三角形以內居住,以外便全是鬆軟的沼澤泥灘,上面浮著青草。而呈三角形建立的三座祭天台便又在這三族居住之地的最中心,也就是說,禁區便是在三角形中的三角地帶。

  “在妖人部落聯盟,除了三座祭天台,所有房舍建築非木即草,而三座祭天台卻皆為石砌建築,且高達九十九米。當時,我對他們的房舍都以木製結構搭建十分不解,後來得知,雖然他們生活之地沒有沼澤,但所居之地土質鬆軟,越往下,裡面就越是鬆軟,達到二十米深處,都是和沼澤之地一樣的爛泥。整個妖人部落聯盟就彷佛一隻飄浮於泥海上的大船,所以他們根本無法在上面建成石砌或是磚砌的房子。”“那為何三座祭天台是石砌建築?以它們九十九米的高度,二十米下全是爛泥,卻又是如何承受得住?”驚天忍不住又問道,對於這一點,他實在是感到不解,而這一個問題,也正是安心與櫻釋同樣關注的。

  無語顯得有些茫然地道:“這也是我想知道的答案,可惜無法進入禁區一探究竟。”驚天這才明白為何無語會說那三座祭天台有可能是自地里長出來的,因為它們在這樣的地方出現,實是奇妙得緊。按照常理推斷,以九十九米的石砌高度,二十米以下全是爛泥,根本就無法承受得了,而這三座祭天台的存在至少已經有了數千載。無語的沒有解答,讓他感到無比遺憾,不由得洩了一口氣。

  安心道:“以大師之言,似乎曾經探究過三族祭天台禁區?”無語點了點頭,道:“但卻沒有結果。”神情顯得有幾分失落和遺憾。

  安心見狀又道:“那大師又有何發現呢?”無語平靜的目光陡然變得犀利而有神,他望向三人道:“三位魔主與妖人部落聯盟的人交過手,一定對他們擁有的實力了若指掌。”轉而,無語將目光鎖定在驚天身上,道:“驚天魔主與魔族部落的族長淵域交過手,你對他的評價如何?”驚天一時不明白無語話中之意,見他如此鄭重,便老實道:“雖不愧是一個強有力的對手,但與我相比,尚有一定的距離。”無語道:“不錯,但我如果說,一個守護禁區的侍衛都不會比魔主的修為弱,不知魔主相不相信?”“什麼?這不可能!”驚天又一次跳了起來,以他縱橫幻魔大陸數千載的修為,一千年前已是罕逢對手,怎能相信一個侍衛可與他相提並論?這未免太不可思議了。

  安心與櫻釋也是聽得心中一驚,同樣以不敢相信的目光望向無語,但無語的表情卻是不容置疑。以無語之性格,根本沒有必要撒謊,也從不屑於說謊;以他的修為,與聖主相比也不會遜色多少,他也完全有資格說出這樣一句話!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7:46
第七卷第二十章相信事實
  一陣風吹過,驚天、安心、櫻釋都感覺到了一種透入骨髓的寒意。他們不是不相信,而是這個事實太過可怕了,讓他們不敢相信。

  三人都望向無語,一時之間,小小的六角亭內,有著死一般的寂靜。

  亭外小池中,紅蓮輕舞搖曳,姿態婆挲,群魚追逐相戲,水花四濺。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驚天打破沉寂道:“那聖主現在豈不是危險之至?”話一說完,卻忍不住自罵道:“他媽的,這不是廢話嗎?”安心這時道:“聖主既然已經知道此事,何以沒有準備便獨身前往?”轉而一想,又道:“是了,怪不得在我得知泫澈之話後,聖主十幾天后才動身去妖人部落聯盟。”無語道:“然而,我想說的並不是這些,我要說的是,在妖人部落聯盟以前,或者說在現在的妖人部落聯盟以前,早已有一股神秘的人物,或是一個神秘的部族的存在,他們才是真正三族禁區祭天台的守護者。而我們現在看到的妖人部落聯盟只是其外表,或說是為了掩人耳目而存在,所以才有可能連一個小小的禁衛都比一個部族的族長更為厲害。”驚天、安心、櫻釋經無語提醒,頓時恍然大悟,原來無語想說的正是這一點,無怪乎無語今日說話半遮半掩 吞吞吐吐,為的是讓他們有足夠的心理準備接受這一事實。而這個事實,顯然是他們從未曾想到的。

  安心這時顯得有些不解,道:“既然是這樣,何以在千年前我們並未聽大師提過這些神秘力量的存在?他們也並沒有阻止我們通過妖人部落聯盟,進入西羅帝國?”無語顯然對安心所問的這個問題早有考慮,道:“一千年前,紫霞並沒有出現在妖人部落聯盟,而今天她卻出現在了妖人部落聯盟。”安心不解地道:“大師能否講得詳細些?”無語道:“自我探索三族禁區祭天台受阻之後,曾多次對這股神秘力量的存在做過觀察。他們雖然早現在的妖人部落聯盟而存在,但從不涉足妖人部落聯盟之事,除非涉及到三族禁區祭天台之事。而紫霞這次在妖人部落聯盟的出現,卻打破了這種均衡。如果我所猜不錯的話,聖主正是因為進入三族禁區祭天台,才會星象消失,讓人感覺不到聖主的存在。”驚天這時道:“既然大師早已知道他們的存在,為何還讓聖 獨自前往?難道大師不知道聖主此行的危險嗎?”話語中竟有了斥責之意。

  無語絲毫不慍,臉上卻有了一絲慚愧之意,道:“我與三位魔主所說的結果只是昨晚到現在推測占卜所得出的,正是因為聖主星象的消失,才讓我聯想到聖主是進入了三族禁區祭天台,而惟紫霞才有可能讓聖主進入祭天台禁區。”驚天本想再問:“為何大師早先沒有占卜到這個結果,而到事後才有所發現?”但見到無語臉上有慚愧之意,便不再好出口。他並不是一個有勇無謀的武夫,只是性情直率而已。

  安心與櫻釋自是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們與驚天也有著同樣的心事。

  安心見無語半晌未語,便道:“那大師叫我們三人前來,又有何事相議?”驚天道:“當然是殺入妖人部落聯盟,救出聖主,難道還有其它辦法不成?”其語氣大有責怪無語在朝陽去妖人部落聯盟之前,沒有想到這一點,做好充足的準備。

  無語豈能無察?三人的心事他自是一清二楚。他看了三人一眼,臉色恢復正常,但他並沒有對三人心中的疑問作出解釋,只是道:“聖主說,天亮之後他若沒有回來,就讓三位魔主專心應付西羅帝國的一舉一動,而不用擔心他,更不要去妖人部落聯盟救他!”“為什麼?難道我們就這樣看著聖主出事不管嗎?”驚天睜大眼睛道。

  無語道:“三族禁區祭天台是天地陰陽倒轉之地,所有武功、魔法、精神力都會失去作用,進入裡面的人從來是沒有出來的,或許,此時的聖主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驚天聞言大叫道:“既然聖主已經死了,我們還對付個屁!管它是西羅帝國還是妖人部落聯盟,還有什麼意義?”說罷,頹然地坐在了凳子上,一掌狠狠地擊向面前的石桌,桌子頓時化為齏粉,瀰漫於空氣中。

  安心此時卻冷靜地道:“大師認為聖主現在真的已經死了麼?”無語望向遠方的天空,道:“我不知道,這種星像是我生平所僅見。”安心本有問題再問,可想了想,終究什麼都沒有說……

  △△△△△△△△△

  夜色斑斕,天高月遠。

  無語的房間響起了敲門聲。

  無語此時正手捧一本發了黃的書籍,也不抬頭,便道:“安心魔主請進。”進來的果然是陰魔宗魔主安心!

  無語放下手中的書,指著旁邊一張凳子道:“安心魔主請坐。”安心亦不多作客套,在無語對面坐了下來。

  沒待安心開口,無語率先便道:“安心魔主今晚來此,一定是有什麼事吧?”安心道:“誠如大師所料,安心來見大師,確是有事相詢,希望沒有打擾大師休息。”無語也不客氣,道:“魔主有什麼話便問吧,無語能夠說的一定實言相告。”安心也不介意無語的“能夠說”三字到底有多大範疇,對於一個洞悉天機之人來說,自是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他道:“我想知道大師對那股神秘力量的了解情況。”無語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望著安心道:“魔主有什麼打算嗎?”安心直言道:“我想,要想知道聖主現在情況如何,首先,一定要對那股神秘力量的存在有所了解,而且,我相信聖主現在一定沒有死。”無語道:“魔主何以如此肯定?”安心道:“聖主說過,他這是與命運抗爭,不會如此輕易便死去的。以聖主之威,也決不可能輕易涉險,我想大師一定有些話不方便告知我們,而我想知道的,是大師可以說的那些話。”無語道:“好吧,既然安心魔主深夜來此,無語便將小時候在占星家族中所聽說的一個故事講給魔主聽聽。”安心望著無語,靜默以待。

  無語道:“相傳,在神族有三個武技、魔法、精神力修為極高之人,他們是兄弟三人,分別為梵天、破天、冥天,乃創世之神的三個兒子,是創世之神為接替自己而創造的三人。創世之神原想讓他們共同掌管人、神、魔三族,維持整個幻魔空間,因為創世之神在創造完人、神、魔三族以及天地萬物之後,便要物化成山川河流,消散於幻魔空間各處。

  “梵天司職政權,破天司職軍隊,冥天司職命運。創世之神在創造他們三人的時候,便賦予了三人各自不同的性格:梵天性寬容,破天性狂傲,冥天性冷僻。三人本是掌管各自手中的職事,倒也融洽。但有一天,梵天忽然厭世,覺得如此這般,周而復始的生活甚是乏味、無聊,而且繁累,於是拋棄所司之職,不聞不問,突然消失。原來,創世之神在創造他性格之時,卻多加了淡泊權勢,就是為了防止他利用手中之權勢,吞併其他兄弟二人,卻不想因此埋下了他厭世遁逃之先兆。梵天消失,神族一片大亂,各大小事務無人裁決,於是派人四處尋找,卻始終沒有任何消息,彷彿從整個幻魔空間消失。不得已之下,眾神族中人只好求助破天與冥天。破天掌管神族百萬大軍,為人狂傲自負,被稱為神族的戰神。梵天的離去無疑打破了原有的均衡局面,而對 天來說,則無形中激起了他對更大權力的嚮往。對於一個以戰享譽神族的人而言,如果能夠像創世之神一樣權傾天下,無疑是對一個人的最大肯定,眾族人的請求無疑正合他心意。而冥天性情冷僻,素喜安靜,獨來獨往,對眾人的請求不屑一顧。於是破天自然而然便成為統領神族軍隊與權勢的第一人,擁有著神族至高無上的權威。

  “但一個人的慾望是永無止境的,除非他擁有著絕對的權力。而對於破天來說,整個神族惟一對他構成權力威脅的便是冥天,雖然冥天對權力不屑一顧,但身為命運之神,冥天所掌管的是人、神、魔三族所有人的命運,這其中自然包括戰神破天。冥天的存在無疑讓破天如坐針氈,作為權傾天下之人,豈能讓自己的命運掌握在他人手中?於是有一天,破天借祭拜創世之神之際,向冥天尋問自己的後世命運。

  “破天指著祭祀神殿創世之神的牌位道:'創世之父創造了人、神、魔三族,又創造了天地萬物,卻不想物化為幻魔空間的山川河流。梵天本身為神族、天下大事之掌管定奪者,卻不想突然棄下一切於不顧,從此消失。可嘆世事難料,造化弄人,命運際遇之變幻莫測。'冥天自是聽出了破天的話外之音,冷冷地道:'每一個人的命運從他存在的那一刻起,便已有定數,沒有人可以改變。就算我司職命運之神,掌管天下生靈的命運,也只是徒掛其名而已,並非由我說了算。

  “破天道:'是啊,命運之數皆由天定,非人力可以擅自改變。我身為掌管天下的大神,自是深明其理,也不想讓自己千秋永世,永坐神位。我只是請求三弟能夠告知我後世之運數,也好讓我更心安理得一些,不知三弟可否指點愚兄一二?'冥天道:'二哥既然深明其理,自然也知道天機不可洩露,何以問出此等愚蠢的問題來?'破天道:'二哥自是知道這個問題不該向三弟問及,可二哥人在神位,卻總免不了去想這個問題,既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神族和整個幻魔大陸著想,我不想像大哥一樣,突然在某一天消失不見,讓整個神族陷於一片癱瘓狀態,所以才有這樣一個不情之請。'冥天見破天執意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便斷然道:'恕小弟不能向二哥表明,命運自有天定,自然是由天說了算。無論大哥突然消失,還是其它什麼事,也都是天意,天意不可違,不可改,也同樣不可知。'說罷,冥天便欲轉身離去。

  “就在冥天走出祭祀神殿的一剎那,卻聽到破天在背後狂笑道:'你以為你今天可以離開這裡麼?'冥天回過頭來,冷冷地道:'二哥難道非要走這樣一條路不成?'顯然在來此之前,冥天已經知道破天今日會對他有所行動。破天厲聲斥道:'你問我為何要走這樣一條路,我還要問你為何要走這樣一條路!'冥天不解,道:'我不知你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破天狂笑,然後怒指冥天道:'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心知肚明,還要我說出來麼?今天是創世之父的祭日,你最好老老實實地交代你的罪行!為何你要殺害大哥梵天?'此時,陪同祭祀的還有四大神殿的主神,四人聽得此言,皆驚得目瞪口呆,不知所以,他們只知梵天突然消失,卻不知其因。

  “冥天聽得此言,冷冷一笑道:'你想誣衊我?'破天道:'我為何要誣衊你?自我掌管神族以來,一直都在尋找大哥何以突然消失的原因,後來被我發現,原來是你設計殺害了大哥。'四大主神聽得此言,面面相覷,他們本就懷疑梵天消失的原因,破天的話更是讓他們把這個疑慮重新擺在了面前。他們不敢斷然相信破天的話,但他們已經在靜待事情的進一步發展,期待真相的水落石出。

  “冥天冷笑道:'你雖然主管著神族,但任何人都要為自己所說之話負責!'破天狂傲地道:'你想需要證據是嗎?好,我現在就給你!'說罷,對著祭祀神殿門外道:'帶上來!'”人帶了上來,冥天看到,帶上來的人是他身邊惟一的侍婢——那個平時乖巧無比、無微不至的瀾蝶。瀾蝶告訴眾人,在梵天消失的前一天,她看到梵天與冥天在一起,而且發生了爭吵,吵得很厲害。她回憶道:'我從來沒有見到過冥天神如此生氣過,親耳聽他說:既然你作出如此選擇,就休怪我無情。當天晚上,冥天神沒有回神殿,第二天,我就听到眾人說梵天神突然消失不見了,整個神族一片大亂。'

  “破天望向四大神殿主神,道:'你們大家都聽到了,這是瀾蝶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梵天消失之前是與冥天在一起的。'轉而厲目望向冥天,道:'你還有什麼話可說?'冥天冷笑不已,道:'難道你就憑這些麼?一個侍婢之言何足為信?'破天道:'好,既然你不死心,我就讓你看看另外一個證據!'”破天拿出了一個水晶球,道:'那我就讓四大神殿的主神看看你那天晚上到底做了什麼!'晶球閃亮,四大主神便看到梵天與冥天戰在了一起,這是一場曠古絕今的大戰!兩人都是天地間最高修為的神,只戰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整個世界彷彿坍塌了一般,混沌一片。而混沌之中,來回穿梭的,是兩人疾電一般的進攻和身影。四大主神從未見過如此絕美的對決,也從未見過如此慘烈的對決,在你來我往的進攻中,他們的心隨之而懸動。終於,就在萬分之一秒中,在電光閃過的一剎那,梵天身形迴旋不及的一瞬間,冥天的手若疾電一般穿過了梵天胸前的心臟部位,一切停止。四大主神的心跳剎那間也停了下來,眼睛望著水晶球停止著的場面。片刻,他們見到水晶球中的梵天淒楚地一笑,道:'我終於逃不過自己的命。'冥天冷冷地道:'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怪不得任何人!'手倏地從梵天的身體內抽了出來,鮮血激射,血霧瀰漫。梵天搖晃著倒退,接著轟然倒地,冥天又一掌劈了過去,梵天的身體便化為萬千塵埃,消散於空氣中。

  “這時,破天道:'這是我以憶晶球從他們當晚決戰的場所找回的記憶,雖然不夠全面,卻已經足夠證明一切。'厲目轉而射向冥天:'你說,你還有什麼話可說?你為什麼要殺大哥梵天?'一切都清晰地擺在面前,四大主神都把目光投在了冥天身上。

  “冥天顯得很平靜,冷冷一笑,道:'既然你們已經看到了,我也沒什麼話可說,只不過我勸你們不要被人所利用。'破天沒有料到冥天如此爽快地承認,心中竊喜,道:'好,既然你已經承認大哥梵天是你所殺,那你就在創世之父面前自我了斷,以謝你所犯下的滔天罪行!'”冥天望向破天,冷然道:'我有沒有罪,你自己很清楚。如果你想藉此來除去我,你還辦不到!'破天仰天狂笑,道:'是麼?那我今天以創世之父之名將你除去,替神族清理門戶!'狂笑聲中,破天與冥天戰在了一起……

  “一個是統率神族百萬大軍、所向披靡的戰神,一個是掌管幻魔空間所有生靈生死命運的命運之神,整個神族的空間因這場大戰而顫抖,氣象瞬間萬千變化,烏雲疾走,電閃雷鳴。而塵世間,幻魔大陸及其它三塊大陸下起了千萬年未遇到的特大風雪,風雪下了三天三夜,大地上所有的一切都被風雪所掩埋。而因破天與冥天這一場戰事而死的人族、魔族之人,竟比兩軍對壘的一場大戰還要多,達到百萬之眾。對於幻魔空間來說,這是亙古未遇的一次大災難,而除了神族,沒有人知道這場災難是由戰神與命運之神的決戰所引起的……

  “兩人的對決三天三夜未分勝負,在第四天,戰神破天不得不借用四大神殿主神的力量共同將冥天擊敗。冥天倒在地上,全身骨骼盡數斷裂,動彈不得,破天手中的戰神劍抵住冥天咽喉,道:'你還有什麼話可說?'冥天連咳數聲,吐出一口鮮血,然後冷笑道:'你以為殺死我就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麼?你永遠都做不到!而現在,你卻是在將自己往死路上逼!'破天狂笑道:'是的,只要你一死,整個神族,整個幻魔空間就沒有人可以與我匹敵,我將完完全全地擁有我自己,擁有整個幻魔空間,而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從我手中搶走我的命運。因為我已經戰勝了你,也代表著我已經戰勝了我的命運!去死吧!!哈哈哈……'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7:46
第八卷第一章戰天傳說
  夜色斑斕,天高月遠。

  在無語的房間內,當無語說到戰神劍刺向冥天之時,安心忍不住問道:“難道冥天就這樣死了麼?”無語怔怔地循著記憶中的故事,道:“ ……而就在這時,梵天突然出現了。”安心驚訝地道:“什麼?梵天不是已經死了麼?”說完這話,他不由得有些後悔,因為無語先前已經說過,梵天是由於厭世遁逃才離開神族的,而安心,顯然已經完全被這個故事所吸引,失去了平日的冷靜與判斷。

  無語彷彿沒有聽見安心的話,接著道:“梵天的出現讓破天的手一陣顫抖,戰神劍把握不住,竟從手中掉落,劍在冥天脖頸處劃下一道血槽,卻沒有刺穿冥天的咽喉。四大神殿的主神也不敢相信地看著突然出現的梵天,破天顫抖著雙唇道:'你……你怎麼……沒死?'梵天沒有理睬他,走過去,蹲下身子,關切地向冥天問道:'你有沒有事?'冥天淒然道:'你既然已經走了,又何必再回來?以前所做的一切又豈不都是白廢?'梵天道:'我不能看著你有事而不聞不問,更不能因為我而讓你受到連累,是我太過自私。'冥天淒然一笑,不再說什麼。

  “梵天站了起來,對著破天道:'想知道冥天為什麼要殺我麼?那就讓我告訴你,是我讓他殺我的。'此言一出,四大神殿的主神大為驚駭,不明所以,而破天的樣子看上去顯然早已知道了這個原因。

  “梵天道:'你的憶晶球省去了前面的一部分,而單單只是讓四大主神看到冥天殺我的那部分,卻不讓他們知道是為什麼殺我。現在,就讓我來告訴你們,是因為我厭倦了神族,厭倦了每天大大小小的事務,厭倦了高高在上的那種生活,我只想找一個無人的地方,屬於我一個人的地方,曬曬太陽,釣釣魚,種種花,過一些悠閒的生活。所以,我找到冥天,讓他幫我改變我的命運,改變我現在的這種生活狀況,但冥天拒絕了我,他說一個人的命運已由天定,而並非由他說了算,除非一個人死去,命運也就終結。而我卻去意已決,我無法忍受這樣的生活再繼續下去。冥天說,既然你作出這種選擇,就休怪我無情。'”四大神殿的主神一聽,沒想到瀾蝶聽到的這句話竟然是這個意思。

  “只聽梵天這時接著道:'當晚,我沒有任何交待,便離開了神族。我想,我的自由是無法從神族找到的,而我選擇的地方是位於人族和魔族的幻魔大陸。當我雙腳剛踏上幻魔大陸的土地時,冥天便出現在了我的面前,他說:你要想離開,惟有死,否則永遠都無法改變命運為你設定的一切,你永遠都是神族的梵天!我說:既然必須死,那我就選擇死來改變自己的命運!接下來,便是你們從憶晶球中所看到的一切。但冥天並沒有真正殺我,他除去的只是應該留在神族的我,而一個全新的我也在同一時刻誕生,不再是屬於神族的梵天。因此,他逆命運而行,不惜犧牲所有的一切,而他生命中剩下的,是漫漫歲月中無盡的孤獨。

  “此時,四大神殿的主神看到梵天眼中流下了淚水,他們不禁同時望向倒在地上的冥天,他們能夠想像,生命中只剩下孤獨的人 何其的悲哀和淒涼。而為了梵天,他寧願犧牲自己的生命,卻不願說出事情的真相。這對於他來說,或許死比活著更有意義。

  “'哈哈哈……'破天狂傲地大笑道:'好令人感動的故事,既然你不再屬於神族,何以又要再回來?如今你回來,只怕連現在的你也要死去!'說罷,右手一伸,戰神劍倏地回到了破天手中。破天繼續道:'也好,將你們一併全都除去,也省得我有更多的煩惱。出來吧!'話音落下,祭祀神殿倏地出現了戰神手下最為驍勇善戰的十大神將。

  “四大神殿的主神沒想到破天竟然事先也把他們安排在對付的行列,當下大驚不已,而以目前的形勢,十位驍勇善戰的神將加上破天,對付四大主神及梵天,更大的優勢肯定在破天那一邊。因為十大神將的任何一人都可以單獨應對四大神殿的主神,而冥天顯然已經再無戰鬥力。

  “而事實也確實如他們所料,更大的優勢站在破天那一邊,梵天與四大神殿主神不得不暫時選擇退讓,避其鋒芒,逃離了祭祀神殿。但一路之上盡都是破天事先安排好的軍隊,而且更有破天在後面的不斷追殺。當他們終於逃離之後,這場戰爭的結果最後演化成整個神族的大戰。一邊是破天率領的百萬大軍,而另一邊是梵天和冥天所代表的四大神殿的力量。這是一場非常慘烈的戰爭,整整持續了一百年,死了七十萬神族戰士。最後,由於破天太過狂傲、殘暴,導致眾叛親離,追至絕路,終於敗在了梵天與冥天的手中,神族也因此重獲安寧。而戰爭結束之後,梵天重又離開了神族,冥天則成為了神族完完全全的主宰者。”安心見無語已講完,可說了半天,一句也沒有提及妖人部落聯盟以及三族禁區祭天台,忍不住問道:“大師,恕安心愚鈍,這與妖人 落聯盟那股神秘的力量又有什麼關係?”無語喝了一口茶,道:“相傳,梵天與冥天將破天擊敗之後,並沒有將他處死,而是利用兩人共同的力量將之封印於一個地方,而沒有人知道這樣一個地方到底在哪裡。但這也只是傳說的一種,更多的傳說是破天已被冥天、梵天共同毀滅。”安心的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大悟道:“大師的意思是說,如今妖人部落聯盟的三族禁區祭天台正是封印戰神破天的所在?”無語若有所思地道:“這也只是我的猜測,並沒有得到證實。”安心的眉頭不由得深深皺了起來,如果是連戰神破天都無法出來的地方,聖主要想重新離開,無異於比登天還難。他忍不住問道:“難道我們就這樣什麼都不做麼?總有辦法可以解開封禁,我們要想想辦法才行啊!”安心的樣子顯得極為急切。

  無語道:“要想解開封禁,只有找到精神意念力比冥天與梵天合起來還要強大之人才有可能,而這樣的人在這世上根本就不再存在。我們現在惟一可以做的,是寄希望於我的猜測是錯誤的。或許,只有那樣才可以想其它辦法。”“難道除此之外,真的沒有別的辦法?”無語悠悠地道:“也許有,但我卻並不知道。”

  △△△△△△△△△

  時近黃昏,夕陽的餘輝灑落偌大的沼澤之地,遙遠的盡頭,是西羅帝國延綿迤邐的黛色群山,漫天的紅霞燦爛似火,枯黃的草色鑲上一層金邊。清冷的風吹來,枯草搖動,如同鋪滿一地的金子。

  妖人部落聯盟就居於這一片金黃的長草當中,而三座祭天台又在妖人部落聯盟的最中央。在這一個四周佈滿死亡沼澤、幾乎完全與外隔絕的地方,三部族子民的生活有種世外桃源的感覺,節奏緩慢,生活悠然。

  影子與艾娜走在鋪滿細石的路徑上,來來往往是閒暇的三族子民。在路的兩旁是一排排的草舍木屋,井然有序。草舍木屋又都分開,要么是一連幾家草舍,要么是一連幾家木屋,每間草舍木屋門口是乾淨整潔的細石小徑,小徑又與大路相通,彷彿密密交錯連接的巨網。

  路上,連一片枯草落葉都沒有,每一個妖人部落聯盟的子民都很自覺地愛護著他們所生活的這片地方,這與影子先前所想像中的妖人部落聯盟完全兩樣。

  在幻魔大陸其它國家子民的認識中,妖人部落聯盟是一個充滿野蠻愚昧的地方,是絕對不應該有著這樣的整潔和井然有序的。但事實卻往往與人們想像的完全兩樣,這裡比任何一個地方都要讓人心曠神怡,有種回歸的寧靜。這與影子一直所追求的生活方式有著幾分相似。

  影子的心有了來到幻魔大陸之後從未有過的放鬆,這樣漫無目的地走著,可以讓他忘記所有令人不愉快的事情。他甚至可以不用去想自己是誰,應該做什麼,只要能夠看到迎面走來帶著笑容和滿足的人們便足夠了。

  艾娜走在影子身邊,她的臉上不再有曾經的天真無邪和爛漫,眼神是空洞的,眼前的一切彷彿都與她無關。她可以看到來往之人的笑容,可以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但感覺中,他們是屬於另一個世界的,無論怎麼都無法觸摸到,而她自己所在的世界是如此狹小,只有她自己的聲音在來迴盪漾著。這一刻,她真的很想父親,而父親現在又在哪兒呢?

  眼淚沿著臉頰潸然而下。

  這時,影子溫暖的手伸了過來,替艾娜擦去了臉上的淚水。

  艾娜望著影子溫暖的臉,眼淚卻更肆無忌憚地湧出。她已經聽過影子跟她所講的他與朝陽之間的關係,看著影子與朝陽一模一樣的臉,她又怎麼能不想起朝陽呢?想起朝陽,她又怎能不想起父親是朝陽所殺的呢?

  對於可憐的人,這個世界總是更為殘酷。

  影子替艾娜擦去淚水,卻見她淚水更多地湧出,不由抱住她的雙肩道:“每一個人都要學會堅強,即使整個世界都背叛你,也不要讓別人看到你的淚水,這個世界不相信眼淚!”艾娜哽咽著道:“可我想起了父親,我覺得一個人好孤單。”影子一握艾娜的雙肩,鄭重地道:“記住,沒有人會可憐你,所有的事情只會讓你看清這個世界,只會讓你盡快地長大,人總是要長大的。”艾娜淚水涓涓,道:“可人為什麼總是要面對著殘酷才能長大?為什麼人不能快快樂樂、開開心心地長大?”影子的手放開了艾娜的雙肩,“是啊,為什麼人不能夠快快樂樂、開開心心地長大?總是經歷血和淚才會讓自己變得成熟?”影子在心裡思忖著,誰又能夠告訴他這個答案呢?

  “也許是'他'不想見到這個世上的人比'他'更快樂吧。”影子悠悠地道。

  艾娜道:“'他'是誰?”影子道:“'他'不是誰,只是我隨便說說而已。旁邊有一座茶樓,我們進去坐坐。”說罷,便拉著艾娜往旁邊那間“歸去來兮”茶樓走去。

  面對正承受著巨大打擊的艾娜,影子又怎能忍心讓她知道這個世上還有一個主宰著所有人命運之人的存在?她再也經受不住任何打擊了。

  這是一間幽暗簡陋的茶樓,裡面只有六張桌子,十幾張凳子,沒有一個人,但茶樓給人的感覺卻是異常清雅整潔。

  在臨街的地方,有一扇窗開著,旁邊有一張桌子。此時,夕陽的餘輝從窗戶投進,正好照滿半張桌子。

  影子與艾娜選了這張桌子,相對坐下。

  桌子長約四尺,由兩塊木板合拼而成,中間有一條縫,桌面擦得異常光潔,呈暗紅色,是那種有著悠長歷史才有的暗紅色。在桌子的中間是一個陶燒製的茶壺,兩隻陶土杯子,茶壺和杯子都是褐色,十分簡單常見。

  影子與艾娜等了半天,卻沒有人出來招呼。影子喊了一聲:“有沒有人?”聲音消散,卻沒有人應答。

  影子又喊了一聲,還是沒有人應答。

  艾娜見狀,道:“算了,我們走吧,可能人不在。”影子與艾娜正欲起身離開,一道門簾被掀開,一人從里間屋中急忙走了出來,道:“客官是要喝茶嗎?”聲音是一個女孩發出的。

  影子與艾娜也沒看她,重又坐了下來。

  不一會兒,那女孩便沏了一壺茶端了上來。

  女孩穿著藍色的花綿布衣衫,圍著藍色圍裙,頭上頭髮披散,在左側卻有一個精緻的蝴蝶髮髻,一雙澄靜的眼睛顯得特別大。臉圓圓的,有著淺淺的酒窩。

  女孩看到影子,忘了給他倒茶,驚訝地道:“怎麼是你?”影子聽得此言,抬頭一看,這才發現這倒茶的女孩是他那晚在妖人部落聯盟醒來時看到的“大眼睛”。

  艾娜看了看大眼睛女孩,又看了看影子,道:“你認識她?”影子點了點頭,道:“是的,我來到妖人部落聯盟,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她。”大眼睛女孩將茶壺往桌上重重地一放,道:“哼,你那晚還沒有告訴我你是誰呢,從來沒有人敢對我瀾蝶如此無禮!若非那晚族長有令,我早就把你打得爬不起來了,又怎會今天帶著女孩子來這裡喝茶?”影子看著大眼睛女孩噘起嘴生氣的模樣,心中不禁有些好感,道:“你叫瀾蝶?我叫影子。”又望向艾娜道:“她是艾娜。”瀾蝶道:“影子?你的名字好怪,我從來沒有聽說有人叫這個名字的,你一定是騙我的,這一定不是你的真名!”影子微微一笑,道:“你不信可以問艾娜。”瀾蝶望向艾娜,艾娜點了點頭,道:“是的,他的確是叫影子。”瀾蝶睜大著眼睛道:“姐姐不要騙我。”艾娜道:“我怎麼會 你呢?我只會被別人騙。”說著,眼睛一紅,又想起了朝陽。

  瀾蝶見狀,忙道:“姐姐不要緊,我相信你就是。”艾娜忙擦了擦眼睛,沒讓眼淚流下來。

  瀾蝶忙給艾娜斟上一杯茶,道:“姐姐請喝茶,剛才是我不對,不該不相信你的話。”艾娜見瀾蝶如此熱情,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道:“這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是什麼事情讓姐姐如此傷心?告訴我,我一定替姐姐出氣。”瀾蝶忿忿不平地道。

  艾娜心中一陣感動,感激地望著瀾蝶,道:“謝謝你,我沒事。”如果依照以往的性格,她肯定能與瀾蝶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

  瀾蝶見艾娜的樣子,沒再說什麼,轉而望向影子,惡狠狠地道:“如果你敢欺負姐姐,我一定饒不了你!我最討厭欺負女人的男人!”影子淡淡一笑,沒說什麼,只是把麵前的茶杯沿桌面向瀾蝶移去。

  瀾蝶噘起嘴巴,狠狠地瞪了影子一眼,也只好給影子將茶倒滿,但茶水卻溢滿杯口,顯然是故意為之。

  影子端起茶杯,一滴不漏地放到嘴邊,然後輕輕啜了一口。

  茶是很普通的茶,極為苦澀,影子從未喝過這等劣茶,不由得將喝進去的茶水吐了出來。雖然他經歷過許多困苦,但對茶一直有著很高的要求,因為他認為,品嚐是一種藝術。

  瀾蝶見影子將喝進去的茶吐了出來,氣道:“怎麼,我沏的茶很難喝嗎?”影子道:“不是很難喝,而是根本不能喝。泡茶要用好茶好水,而你的茶和水沒有一項符合茶水的要求。”“哼!”瀾蝶冷哼一聲,沒好氣地道:“你知道什麼,三族聯盟四周都是沼澤,既無好茶,又無好水,能泡出這樣的茶已經不錯了。而我這家茶樓也是三部族惟一的一家,這裡的人從不喝茶,在其它的地方你還找不到呢,竟然嫌我泡的茶難喝!”說罷,從影子手中搶過茶杯,將茶水潑掉,收拾好杯子和茶壺,便欲離開。

  影子奇道:“既然這裡的人都不喝茶,你為何還要開這間茶樓?”瀾蝶本要離開,見影子問出這話,重又將杯子和茶壺重重放下,道:“自然是給要喝茶的人喝的,但這個人不是你!”儼然已對影子下了逐客令。

  影子道:“既然這裡的人都不喝茶,那要喝茶的又是什麼人?只怕你是在騙我吧?根本不會有人來喝這麼難喝的茶!”瀾蝶氣道: “當然有人喝我的茶,他們還誇我沏的茶是天下最好的茶,只有你這不懂茶的人才說我沏的茶不好喝!”影子道:“那他們是誰?” “他們是……”瀾蝶忽然將口中要說出的話忍住了,“哼”了一聲,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不喝我沏的茶就拉倒,我的茶給你這不懂茶的人喝了也是浪費。”說罷,便收起茶壺和茶杯轉身離去。

  艾娜看著瀾蝶離去的背影,不明白影子為什麼要與她爭。以這些天來的了解,她知道這不是影子的性格。

  這時,影子站了起來,對著艾娜道:“既然她的茶不給我們喝,肯定是怕我們說出去丟臉,沒有人再來喝了。我們還是走吧,這樣的茶不喝也罷。 ”說罷,竟率先離去。艾娜跟在他的身後,看了一眼瀾蝶,只見瀾蝶蹲著身子在一旁洗茶杯,對他們的離去毫不理睬。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7:47
第八卷第二章陰陽逆轉
  泫澈回來了。

  影子一直在等她。

  由於影子執意要見三族長老會的人,泫澈不得不去征求長老會的意見。所以,影子傍晚可以悠閒地與艾娜一起散步,事實上,他是在等待著泫澈所給的結果,而這個等待的過程顯然有些漫長,艾娜都已經睡了。

  影子站在那有兩層結構的木屋最東首那間房的窗前。紫霞就是在這間房裡與他相見的,此時窗前的樹梢上正掛著一輪清冷的彎月,投入房間內的是一地的銀白。

  泫澈推門而進,一陣冷風透窗而入,吹動她雪白的裙衫,秀發傍著臉龐,隨風輕揚。

  門關上,影子回過頭來。

  兩人的眼睛望著對方,都在等待著對方先說話。而兩人卻都沒有開口,一時之間,兩人都有些怔怔的。

  還是影子先開口,他道:“結果怎樣?”泫澈道:“長老會答應見你,但他們卻不答應你進入祭天台禁區。”影子似乎並不介意,道:“只要他們答應見我就夠了。”說罷,重又轉過身,望向窗外。

  泫澈看著影子臨窗而立的背影,突然感覺到這個背影很熟悉,透著無盡的孤獨和自我,這不禁讓她想起了在神族,每次去竹林送花之時,那臨湖垂釣的身影。

  “怎麼會如此相像?同樣的孤獨。”泫澈不禁脫口而出。

  前幾次看著影子離去的背影,她只是覺得眼熟,並未留意,而此刻臨窗的背影與那臨湖垂釣的背影是如此相似,有那麼一剎那,她甚至不能將兩個背影分清。

  “難道他心裡也有著和神主一樣無盡的孤獨,所以才會讓自己產生這種錯覺?”泫澈不禁自問道。而相比之下,卻又發現兩人是不盡相同的,神主的孤獨顯得更徹底,更純粹,千萬年如一日,而影子的孤獨卻有著太多的牽掛和放不下。

  泫澈再一次望向影子的背影,影子只是臨窗望著窗外的夜色,而背影再一次體現了兩者的相似與不同。

  這時,影子道:“我什麼時候可以見他們?”泫澈收回心神,道:“長老會沒有說什麼時候,他們只是說,要見你的時候自然會通知我。”影子轉過頭來,冷冷地望著泫澈,道:“這話是什麼意思?”泫澈突然覺得心中來氣,大聲道:“你問我,我問誰去?你問長老會才知道是什麼意思!”影子似乎沒有料到泫澈一時之間會發這麼大的脾氣,神情為之一愣,本想反駁的話都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泫澈轉身推門而去。

  門重重關上,影子顯得有些莫名其妙。

  △△△△△△△△△

  一道閃電疾掠而下,一聲驚雷般的巨響,地下炸出一個巨坑,塵土細石亂濺。

  朝陽與紫霞滾出老遠,塵土細石沾滿一身。

  朝陽站了起來,抖落一身的塵土,不無揶揄地道:“看來這驚電老喜歡朝我們的所在劈下。”此時,他身上除黑白戰袍外無一塊完整的衣衫,臉上塗滿焦黑的土色。

  紫霞那紫色的衣衫也早已被細石所劃破,露出那深藏在內的雪瑩肌膚。

  他們來到這一個充滿死亡、毫無生機的世界,也不知多少次在閃電下得以逃生,但他們不知下次能否與前面一樣,能夠僥倖不被閃電擊中。

  朝陽見紫霞的衣衫多處破碎,解下黑白戰袍,扔給她道:“穿上吧。”紫霞摩挲著手中柔軟的黑白戰袍,卻沒有穿上,她的眼神顫動著,變得柔和,這是她用白天和黑夜的顏色親手縫製的戰袍,本以為它會有兩種顏色,可自它被穿上之後,卻一直都是黑色的,一直都是戰鬥著的顏色,從來沒有見它變白。

  朝陽道:“怎麼,選擇了他,連給我的衣服都不敢穿上?有必要這麼涇渭分明麼?”紫霞望向朝陽,道:“你真的不在乎自己的生死麼?抑或真的以為自己能夠離開這裡?”朝陽輕淡地道:“什麼都無所謂,只要我們現在還活著就行。”“但你不煩我麼?是我讓你來到這天地陰陽倒轉之地,失去所有武功魔法的。”紫霞懇切的眼光望著朝陽,她希望朝陽能以內心深處最真實的那部分,給予她回答。

  朝陽一笑,道:“我知道,在我來之前,無語便告訴我這是一個什麼地方,但我還是來了,我在以我的生命作賭注。”紫霞道:“我不想听這些,我只想知道你心中到底恨不恨我?”朝陽笑著道:“這個問題很重要嗎?”“是的,很重要!”紫霞的語氣十分肯定。

  朝陽仍舊笑著,道:“我可以不回答這個問題麼?”紫霞看著朝陽笑著的樣子,從其回答中她彷彿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道:“是的,我知道你心裡很恨我,這樣也好,這樣也好。”心裡卻感到空落落的。

  朝陽道:“你是怕我回答不恨你,你的心裡會感到內疚是嗎?因為你不想虧欠一個你要他死的人!”紫霞沒有否認,低下了頭。

  朝陽臉上變得邪邪地道:“能夠讓一個自己喜歡,而她不喜歡自己的人感到愧疚,這難道不是一件讓人十分暢快的事情麼?”紫霞猛地又抬起頭,道: “你……”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心中感到的是無盡的殘忍,而這份殘忍卻又讓空落落的心有了一份難以言表的充實,甚至還包含著一絲欣喜。一時之間,多種滋味一齊攪動著她的內心。

  此時,兩人站在剛才被驚電炸開的巨坑的旁邊,略為高出其它地面,而連接著這個巨坑的是其它被閃電炸開的大坑。冷風陣陣,焦灼之味迎面撲來,滿目瘡痍。遠處、近處不時有閃電直落擊下,昏暗的虛空中,到處銀蛇耀舞,“噼叭”炸響聲不絕於耳。

  身側,兩道閃電同時疾掠而下。

  “轟……”一聲巨響,朝陽與紫霞尚未來得及躲閃,他們所站的這個略為高出地面的山丘一下子整個塌陷下去,塵土碎石遮天蔽日。

  “啊……”一聲痛苦的悲嚎自地底最深處直竄而上,在這片天地陰陽倒轉之地,迴響不絕,撕雲裂帛……

  △△△△△△△△△

  晨曦的陽光灑在妖人部落聯盟,路面細石柔潤,路旁枯樹挺立,零落的枯葉因昨晚的風撒落地面,樹梢上只剩片葉尚孑然挺立,在晨風中搖曳著晨光。

  晨光雖早,卻有更早拾掇之人在清掃著昨晚的落葉,背對著晨光不時彎下身子,晨光將他們的佝僂的身影拉得很長。

  漸漸地,路上的人越來越多,各店鋪門面相繼開張。

  影子獨步而來,在有“歸去來兮”字樣的茶樓門前停了下來。

  但此時的茶樓尚未開張營業,兩塊有著暗紅顏色的木板門關得嚴嚴實實。

  影子遂倚門而立,看著街上來往的行人。

  一隻鳥飛了過來,落在茶樓門前的樹梢上,光禿的樹幹沒有一片葉子。

  鳥停在樹梢最高處,以長長的喙理了理有著清亮顏色的羽毛,便發出啼鳴之聲。

  聲音清越婉轉,十分動聽。

  影子不禁被這隻鳥所吸引,知道這種鳥叫“拉姆”,意思是會唱歌,在雲霓古國和西羅帝國,這種鳥是被圈在籠子裡豢養的。而在這裡,它卻可以自由地飛翔。

  影子久久注視著拉姆,聽著那清脆悅耳的歌唱。曾經的經歷總是讓他感到無比的沉重,而在妖人部落聯盟,他總是能在不經意間找到一些令人心情舒暢的東西。在他原來生活的世界,在地球,有人曾說過:能夠感動自己的是平凡之中的細節。而對於影子,這話到現在才讓他有著較為深入的體會,這也無意中印證了另一句話:只有經歷過生活的人,才能真正懂得生活。回首來到幻魔大陸的經歷,先是莫名其妙地成為雲霓古國的大皇子,再是皇位之爭,出現了另一個自己,然後又是月魔及月魔一族,發現了自己的命運是被人設置的,到處都是界限,可供自己走的只有一條路,命運為自己所選擇的惟一一條路。直到後來遇到漠,認識這個世界,認識到所有人的命運都是一樣,都是由一個叫命運之神的人在控制著,所有的經歷都是命運給予他的無法承受之重。

  是不是只有經歷過無法承受之重,才能體驗到生活的歡愉和快樂?影子不知道,但他確實有著片刻的放鬆和舒暢,儘管他知道,他所要承受的,遠不只他已經經歷的這一切。

  拉姆似乎也注意到了影子在註視著它,側動著小小的腦袋,用有著碧綠顏色的小眼睛打量著他。

  影子蕩漾起一圈笑意,將右手伸了出去,手指招動著。

  拉姆似乎不明白影子的意思,眨了眨小眼睛,側過頭,用另一隻眼睛打量著影子。

  影子又招了招手。

  拉姆似乎有些明白影子的意思了,翅膀抖動了一下,發出一連串清脆悅耳的啼叫,卻沒有向影子飛過來。

  影子麵帶著微笑,盡量讓拉姆忽視兩者之間的差異,招動著右手,示以友好。

  拉姆又是發出一連串清脆悅耳的鳴叫,只是這一次的叫聲比上一次更明亮更清脆更歡快,時間也比上一次更長,但它仍沒有向影子飛過來的意思,或是影子還沒有完全讓它取消芥蒂,讓它認識到他並沒有絲毫惡意。

  影子並沒有氣餒,仍不緊不慢地向拉姆發出友好的招呼。

  拉姆的叫聲也一次比一次更為悅耳動聽,小眼睛不停對著影子眨動著,翅膀撲搧著在樹梢間飛來飛去,但始終沒有向影子飛過來的跡象。

  影子終於放棄,將手放下,對著拉姆一笑,自語般道:“終究不是同類,相互缺乏信任。”“不是它不相信你,而是你身上戾氣太重,讓它不敢親近。”影子轉過頭,卻不知何時茶樓門已打開,瀾蝶站在了他的身側。

  影子心中略略一驚,忖道:“看來是自己太過專注,連有人在身邊出現也沒有感覺到。”只見瀾蝶此時向那樹梢上的拉姆吹出一連串清亮的聲音,拉姆發出歡快的叫聲,飛到了瀾蝶肩上,親密地用長喙親著瀾蝶粉琢般的臉。

  瀾蝶以春蔥般的手指一點拉姆的頭,道:“不要胡鬧。”便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向茶樓內走去。

  影子跟著欲走進去,卻被瀾蝶擋住。

  瀾蝶叉著腰,噘著嘴道:“你還來幹什麼?你不是說我這裡的茶又苦又澀,難喝至極嗎?”影子道:“我想見見你口中所說的那喝茶之人。”瀾蝶一愣,隨即斷然道:“他們不會見你的。”影子道:“但我想見他們。”瀾蝶道:“這裡是茶樓,乃喝茶的地方,不是結交朋友的地方,你連茶都不會喝,來這里幹什麼?”說著,便將門關上。

  影子微微一笑,他的心情顯然沒有受到瀾蝶拒絕的影響,而有些事情卻印證了他心中的猜測,心中忖道:“也許,這些喝茶的人就是自己要見的人,我會等你們的。”

  △△△△△△△△△

  朝陽從亂石堆中爬了起來,全身的骨頭有著散架般的疼痛。他舉眼四處望去,只見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空氣中有著很灼熱的味道,每呼吸一下,就感到五臟六腑被火燎過一般,口乾舌燥,萬分難受,皮膚表層更是如同在烈焰中煎烤。

  “這是什麼地方?”朝陽不禁自問道,他記得兩道閃電疾掠炸下,所站之地就突然塌陷,他便與塌陷的大地一起沉落了下來。

  他突然想起了紫霞,心中不禁一慌。

  “紫霞……紫霞……”朝陽喊著她的名字,卻沒有人應答。他雙手在黑暗中摸索著,企圖在細石塵土堆中找出紫霞的所在,但他所觸摸到的一切皆是散發著熱氣的東西。

  “怎麼會不在?她人怎麼不見了?”朝陽自語地問著自己,言語焦灼急促。

  “紫霞,你聽到我在喊你麼?你在哪兒?你回答我!”空蕩蕩的聲音在四處迴響著,焦躁中顯出異常的孤獨和無助。

  “你真的不見了麼?你回答我!”雙手不斷地四處摸索著,翻動著細石塵土。

  “你在與我開玩笑對麼?你想我告訴你到底恨不恨你對麼?你不會出事的是嗎?你一定是在與我開玩笑,我不會上你的當的。”“你不用再裝了,我已經看到你了。你可以欺騙我的眼睛,但欺騙不了我的耳朵,我聽到了你的心跳和呼吸聲,你裝著默不吭聲是沒有用的。你可以欺騙別人,但絕欺騙不了我!因為我是聖魔大帝,要與天作戰,有著常人無法企及的智慧和實力。我要成為幻魔大陸最強的人,要統領整個幻魔空間,你是欺騙不了我的。我知道你現在正站在一邊默不吭聲地看著我,想看著我怎樣在你面前出醜,想證明你對我的重要性,想證明你是我惟一最愛的女人,想告訴所有人,我永遠都放不下你,永遠都征服不了你!你別妄想了,你在我眼中只不過是一個很普通的女人,與其她女子沒任何區別,'他'只不過想利用你來控制我,就像一千年 一樣,我不會再上當的,我又怎麼可能傻到再上當?'他'別想通過這種方式來控制我,這對我是沒有用的。”朝陽的雙手十指已經破皮,血自十指尖不斷溢出,但他彷彿沒有知覺般,不停地翻動著地下的細石和石塊,希望從坍塌下來的石堆裡面找出紫霞。

  “你是真的不回答我麼?你真的想我對你說出心裡話麼?你故意不吭聲就是想嚇我是麼?難道你就不能給我一點自尊麼?千年前,為了你我已經失去了一切,難道千年後的今天你又想讓我失去一切?我可以放棄一切,我可以什麼都沒有,我可以一敗塗地,甚至可以死!可又有誰知道我的存在?知道我曾經戰鬥過?知道我用心的一半去換取一個女人的開心?最後得到的卻是被她像傻瓜一般愚弄?我不甘心!為什麼我全心全意的付出,得到的卻是這種回報?為什麼連自己喜歡的一個女人都不可以得到?為什麼你要選擇他……!”朝陽流淚了,他趴在地上流著淚,淚水就像決堤的河水般氾濫不可收拾。他從來不曾哭過,一輩子都未曾哭過,但這次他卻哭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7:47
第八卷第三章血冷情熱
  這是那個冷血無情的朝陽麼?這是那個睥睨天下、統領百萬大軍的朝陽麼?這是那個殺死歌盈的朝陽麼?這是對服毒自殺的法詩藺不聞不問的朝陽麼?這是在與命運抗爭的朝陽麼?上天為什麼要讓這樣一個人流淚?為什麼要讓他無助得像一個孩子?

  他是朝陽麼?

  “古老的陶罐上,早有我們傳說,可是你還在不停地問,這是否值得?當然,火會在風中熄滅,山峰也會在黎明倒塌,融進殯葬夜色的河;愛的苦果,將在成熟時墜落;此時此地,只要有落日為我們加冕,隨之而來的一切,又算得了什麼?——那漫長的夜,輾轉而沉默的時刻……”那首歌又唱了起來,悲涼的歌聲迴盪著,是歌盈的歌,但此時卻不是歌盈的聲音,歌是屬於紫霞的,是紫霞在唱歌。

  朝陽抬起了頭,在他前面不遠處,他看到了一個暗影,而歌聲正是從那暗影所在的地方傳過來的。

  是的,是紫霞,是紫霞正在唱著這首歌。

  紫霞沒事,紫霞沒有死!

  朝陽緩緩地站了起來,望著歌聲傳來的方向,歌聲這時也停止了。紫霞也在望著朝陽。

  黑暗中的對視,包含著多少無法言表的情感,更是爆發之前的沉默。

  突然,朝陽奮力地跑了過去,用盡全身所有的能量跑了過去,緊緊地抱住了紫霞。

  “我不能沒有你,我真的不能沒有你!”兩張臉緊緊地貼在了一起。

  事實上,就在朝陽醒來的同時,紫霞也相繼醒了,朝陽的聲音讓她感到溫暖,只是一直沒有說話。在朝陽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其實她很想回答,可朝陽話語中包含的擔憂讓她最終還是忍住了。她真的很想知道,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狂傲無比的人在一個絕望的環境中到底會做些什麼?同時,作為一個女人,她也很想知道,自己在這個男人心中到底有多大的分量。而她聽到和看到的,是一個像孩子一樣孤獨無助而又執著的朝陽,是一個把所有痛苦和愛都埋在心底最深處的男人,可憐的男人!

  紫霞早已淚流滿面,她無法控制自己,她又怎麼能控制自己?沒有任何女人可以拒絕男人如此深沉的愛,是冰山也會被融化。

  一顆顆的眼淚滴落在朝陽的脖頸處,冰涼冰涼的,卻又充滿無限溫情。

  “就這樣,就這樣,永遠都不要分離,永遠都不要分離……”朝陽不停地對著紫霞耳邊說著,不停地對著自己說著,他乞求時間能在這一刻凝滯,世界在這一刻停止,變成不會消逝的永恆。

  是的,就這樣,紫霞也期待著能夠永遠都這樣,可有什麼東西能夠真的變成永恆呢?

  紫霞想起了影子,在她與朝陽緊緊抱在一起的時候,想起了一個不該想起的人,而她又怎麼能不想起影子?

  她選擇了影子,選擇便是一種承諾,是對影子的承諾,也是對自己的承諾,她能夠背叛自己的承諾麼?她又如何面對影子?

  而紫霞又聽到另一個自己的聲音:是的,自己已經選擇了影子,正因為選擇了影子,才有機會與朝陽在這里共患難,才能看到一個男人隱藏在無情與冷酷之後的深沉的愛。他們已經不可能再離開這裡了,難道這不是上蒼所給予他們的一次機會麼?為什麼還要想那麼多?為什麼總是將自己陷於痛苦兩難的泥沼中,舉步維艱?

  但又如何能讓自己不想?

  這就是愛麼?多麼微妙的東西。

  紫霞感到自己原來也是同樣的無助。

  “抱緊我!”紫霞乞求著道,她需要給無助的自己抵擋寒冷的溫暖。

  朝陽將紫霞更緊地抱在懷中,兩人緊緊地依偎在一起,彼此溫暖著對方。

  黑暗中的空氣依然很燥熱,但誰又能夠說,不能在燥熱中尋找溫暖?

  “啊——”突然之間,一聲痛苦的悲嚎撕裂虛空,隱含著積蓄千萬年無處發洩的兇戾怨氣。

  朝陽和紫霞不自覺地分開,雖然是身在燥熱的環境中,但這叫聲卻讓他們感到了無盡陰寒之意,彷彿是在往一個無底的黑洞裡不斷墜落,兇戾怨氣從下面不斷地往上冒,讓人心裡發寒。

  紫霞不禁抓住朝陽的手,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而這悲嚎之聲只叫了一聲,便沒有第二聲了。兩人等了許久,也沒有再響起,若非兩人同時親耳所聞,他們甚至懷疑只是自己一時的錯覺。

  紫霞心神略為安定,不解地道:“這裡怎麼會有這樣恐怖的聲音?這天地陰陽倒轉之地應該不會有任何生靈。”朝陽道:“如果我所猜沒錯的話,發出這聲音的便是神族傳說中的戰神破天!”紫霞看著朝陽在黑暗中模糊的臉,道:“你怎麼知道是他?他怎麼可能歷經如此長的時間而不滅?”顯然,紫霞也知道有關戰神破天的傳說。

  朝陽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當年,梵天與冥天將破天封禁於此,這飽含兇戾怨氣的喊叫,只有像破天這種人才有可能具備,而他這種人是不會輕易消亡的。”語氣顯得極為肯定。

  紫霞沒有出聲,她突然間想到,如果戰神破天能在這裡千萬載而不死,那她與朝陽呢?如果她與朝陽也能夠像破天那樣不死,生活在這裡,與外隔絕,這是不是一種幸福?思及此處,她心中湧起了甜蜜之情。是的,如此一來,她可以不用去考慮其它的任何事情,兩人就這樣廝守一輩子。

  紫霞更緊地握了握朝陽的手,她害怕這種幸福會稍縱即逝。

  朝陽似乎沒有感覺到紫霞的異樣,他的目光盯著那痛苦的悲嚎所傳來的方向,神情專注。他在想,在這天地陰陽倒轉之地,所有的武功、魔法、精神力都會失去,破天是憑什麼能夠歷經千萬載而不滅呢?他所依靠的又是什麼呢?這讓朝陽的心裡充滿了好奇,更充滿了想一探究竟的慾望。

  “走,我們去看看。”朝陽拉著紫霞的手便往那悲嚎之聲所傳來的方向走去。

  紫霞縮了縮自己的手,道:“為什麼要去看呢?”朝陽頗感意外,回頭望著紫霞,道:“你不想去?”紫霞道:“是的,我只希望我們兩人能在一起,而不希望有其它的任何事情介入我們當中。這樣,豈不是很好麼?為什麼要去管別人的事?”朝陽呆望著紫霞,全身都滲透著從未有過的溫暖,他歷經千載不就是為了得到這個女人所給予他的幸福麼?人一輩子追求的不也就是這種幸福麼?朝陽將紫霞輕輕地擁在懷中,無限溫情地道:“是的,有了你,我又何必理睬其它的事情呢?就算這樣死去,我也毫無遺憾。”紫霞用手端正朝陽的頭,望著朝陽的眼睛,輕輕地撫摸著朝陽的臉,道:“你真的愛我麼?”朝陽一笑,道:“傻瓜,這個問題還用問麼?”紫霞道:“我要你親口回答我。”朝陽道:“我可以用我的生命發誓,我永遠愛你!”紫霞道:“那你告訴我,你明知三族禁區祭天台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為何還要來?”這是一直存在紫霞心中的問題,也是她問過二次沒有得到確切回答的問題。

  朝陽正色道:“你真的很想知道?”紫霞道:“我知道我現在是不該問這個問題的,但我真的忍不住,我不想在這裡我們之間還存在任何芥蒂。 ”朝陽道:“其實在我心中也一直存在疑問,你為什麼會出現在妖人部落聯盟?又何以能夠出現在祭天台禁區?據我了解,從來沒有人可以進入祭天台禁區,我想知道,這到底是你的選擇,還是別人的意志?”紫霞的雙手緩緩從朝陽的臉頰滑落,剛才的溫情一下子消失,而隨之取代的是兩人間無限遙遠的距離。一切美好的東西因各自心中無法放下的疑問而破滅,時間竟然是如此之快,尚未來得及經受考驗。

  紫霞淒然一笑,道:“原來我們都無法完全相信對方,這種感情竟然是如此脆弱。”朝陽心中一陣絞痛,但他裝著苦無其事道:“看來我們都是在表演,在絕望的環境中尋找虛假的安慰。”冷笑一聲,接著道:“多麼可憐的兩個人啊,真他媽的無恥!”紫霞低下了頭,自語道:“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

  當兩顆緊緊包裹的心一旦打開,有誰曾看到它們的敏感?當風吹來,它們還未來得及完全綻開,便又迅速穿上一層一層的外衣。可憐的人啊,你們竟是如此害怕受到傷害!

  △△△△△△△△△

  影子從早上等到夜晚,歸去來兮茶樓沒有再開過門,也沒有見到一個喝茶之人。

  泫澈說,諸長老在該見的時候自然會見他,他又豈能把自己的時間浪費在遙遙無期的等待中?他還有漠,還有月魔需要解救,他無法想像他們在忍受冰與火的煎熬,而他此刻卻把時間花在無用的等待上,還有未知的紫霞。

  他抬頭望天,夜空中掛著一輪清冷的彎月,四周沒有一顆星星,如此孤寂的樣子。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手心那冰藍色的月光刃泛著淡淡的光芒。

  是的,他不能再等了,他不能將自己的事情交在別人的手中。

  月光刃破空而出,清冷的夜空劃過一道冰藍色的軌跡,直沒歸去來兮茶樓。

  “轟……”歸去來兮茶樓從中一分為二,橫木乾草亂飛。

  一掌劈出,勁風忽起,歸去來兮客棧的所有一切雜物盡數飛散,只剩下站在草樓後房中的瀾蝶用一條被單胡亂地遮擋住身體的重要部位。顯然,她是在睡覺中被影子驚醒的。她站在房中,誠惶誠恐地望著影子,一時之間有點回不過神來。

  餘風吹過,被單捲起,露出潔白如瑩的纖腿。

  “你……你想幹什麼?”瀾蝶不知所措地道。

  影子道:“我想讓你帶我去見長老會的人。”“什麼長老會?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就是那些經常到你這裡喝茶的人。”影子道。

  瀾蝶道:“他們只是我的客人,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也不知道他們住在哪裡,我怎麼帶你去?”影子道:“你不用再裝了。你的演技還沒有高明到不露絲毫破綻的地步,你與長老會的人是一起的,雖然你刻意將自己的修為淡化至無,但一個修為高深之人不經意間所散發出來的氣息是無法掩飾的,我的精神力已經鎖定了你一天。”瀾蝶茫然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什麼長老會,什麼精神力,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影子冷笑一聲,道:“是麼?那我現在就告訴你答案。”話音落下,左手劈出,冰藍色的月光刃呼嘯著向瀾蝶飛去,尚未及身,冰藍色的光芒已將瀾蝶籠罩在內,呈現出一片迷離之態。

  就在月光刃即將及體的一剎那,瀾蝶赤足輕踏,身形幻動,所站之地倏然出現無數個瀾蝶,不能分辨其真身所在。

  月光刃破勢飛過,卻如同穿過一層透明氣體,沒有接觸到任何實質。

  而這時,那萬千瀾蝶的身影漸漸合一,最終歸為一個有形的瀾蝶,站在原先站立之地。

  瀾蝶忙掩了掩飛起了被單,略帶嗔意地道:“你這人真是沒趣,剛說兩句便對人家動起手來,沒有一點男人的風度。”影子沒有心情與她調笑,冷笑道:“我要你帶我去見長老會的人。”瀾蝶道:“你以為長老會的人是很好見的麼?你說見就見,也不瞧瞧自己是誰!”影子道:“正因為如此,我才來找你。”瀾蝶道:“那你以為我是很好欺負的囉?”影子道:“只有你才可以帶我去。”瀾蝶道:“泫澈不是也知道麼?你為什麼不讓泫澈帶你去,卻偏偏來煩我?”“因為你比她更為合適,也更為直接。”影子道。

  瀾蝶道:“這一點你倒看得不錯,但我為什麼要帶你去見長老會之人?你得首先給我一個理由,我從來不會做沒有任何理由的事情。”影子想了想,然後一字一頓地道:“因為我不想你死!”“咯咯咯……”瀾蝶大笑,道:“你的口氣能把整個妖人部落聯盟都吃進去。”影子淡淡地道:“不是我口氣大,而是我被逼上了絕路,非如此不可。”瀾蝶臉上的笑一點點在收斂,直到最後變成了一種冷漠。有些人可以作為放肆嘲笑的對象,而有些人是絕對不可以的,這種人生命中只有一條路,他必須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他的每一次選擇都是非如此不可!

  他所走的正是一條絕路,沒有第二種可能,而影子的這種表情與語氣告訴瀾蝶,他現在正是走在這樣的一條路上。瀾蝶道:“我能知道你為什麼要見諸長老么?”影子道:“我想救出紫霞,還有朝陽。”瀾蝶道:“你救不了他們的,沒有人可以救他們。而紫霞這樣做不都是為了你麼?她選擇與朝陽一起身陷祭天台禁區,不就是為了讓你能夠成為最終的勝利者,讓你有機會救出空悟至空及月魔?你現在應該想的是怎樣一統幻魔大陸,讓自己成為幻魔大陸的最強者。”影子道:“這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我不想見到紫霞以卑微的力量來作這場毫無懸念的表演,她改變不了什麼,她的表演也是蒼白無力的。”瀾蝶道:“既然你知道她這只是表演,可你為什麼又要去救她?你這樣做不是很矛盾?”影子沉默了。有些事情不是想明白了,就可以作出正確選擇的,很多事情並不是由事情本身所決定。而令人作出的選擇更是讓自己感到茫然,他只是根據自己的心來作出這種選擇,不能,也不敢去面對、分析原因。

  瀾蝶看著影子沉默的樣子,輕笑一聲,道:“你可知道,不只你、朝陽在與'他'作著抗掙,還有紫霞,甚至更多人!”影子眼中射出犀利的神芒,望向瀾蝶,道:“你能否說清楚點?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瀾蝶道:“你知道為什麼這到處都是一片沼澤的地方生存著妖人部落聯盟這樣一群人麼?因為所有生活在這裡的人都是流放者。這裡的人都是在貧瘠、惡劣的環境中尋求著生存,他們每天可供裹腹的不是豐足的糧食,而是各種野草及生活在沼澤之地的各種蟲子動物,再加上偶爾對邊境地區的進攻掠取才能得以生存下去。你所吃的那些酒和菜都是從遼城搶奪來的,你所看到的那些珍貴的裝飾品也都是從西羅帝國和雲霓古國搶奪來的,你那天喝的又苦又澀的茶,才是三族聯盟生活的真實寫照。這裡的人雖然偶爾對邊境之地進行搶奪,但卻永遠被禁錮於 ,不能離開,因為每一個人身上都被下了詛咒,離開這裡的一定範圍就會死亡。”影子心中一怔,這些天他雖然沒有深入了解過妖人部落聯盟的生活,但妖人部落聯盟清心寡欲的冷漠之感,影子卻是深有感觸。這裡沒有云霓古國的豪華奢侈,也沒有西羅帝國的熱鬧排場,作為集中二百萬人口的地方,處處顯得與眾不同。但影子沒有料到他們的生活卻是如此艱苦,對周邊城市的進攻也僅僅是為了能夠生存下去。而更令影子不明白的是,為什麼瀾蝶說這裡的人都是流放者?他們為什麼被流放?又是誰給他們下了詛咒,以至不能離開這片沼澤之地?如此一來,那泫澈與紫霞呢?

  影子的心中一時升起了許多疑問,而這疑問又與當初身在雲霓古國與西羅帝國被人掌控,如迷局般的疑惑有所不同,這種疑問是對妖人部落聯盟渴望了解的驅動力,這種感覺與以前的經歷完全區別開來。

  影子道:“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瀾蝶苦笑一聲,道:“為什麼要對你說這些?咒星神把你丟在妖人部落聯盟,不就是為了讓你與朝陽爭奪紫霞麼?而紫霞也是被流放者之一。諸長老之所以不願見你,是因為不想這裡成為咒星神表演遊戲的場地。三族部落是獨立於星咒神殿的管轄之外的,不願攪入任何事情的紛爭糾纏之中。我告訴你這些,就是為了讓你死心,諸長老是不會見你的,就算你見了也沒有用,紫霞也永遠不可能被你救出來,從來沒有人進入了祭天台禁區後還可以出來,也沒有人再可以進入祭天台禁區。”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7:48
第八卷第四章瀾蝶飛舞
  影子毫不在乎瀾蝶所說的這些,如果一切如瀾蝶所說的這般,他更要見長老會之人,並弄清楚所有的事情。他道:“既然你對我說了這麼多,那我更要見見諸長老了,雖然你們的生活不願被外人打擾,但為了紫霞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無論怎麼說,紫霞是因為我才進入祭天台禁區,我不能對一個為我作出犧牲的人視而未見。”瀾蝶冷笑一聲,道:“你知道紫霞為什麼選擇與朝陽一起進入祭天台禁區麼?她既是為了你,同時也是為了三族部落不被捲入是非當中。只有她與朝陽一起被困,所有的事情才會迎刃而解,而不會殃及到平靜的妖人部落聯盟,你也就會順理成章地一統幻魔大陸,去做你應該做的事情。事實上,你卻對她的良苦用心毫不領情!看來,不讓你吃點苦頭,你是不會知難而退的。”瀾蝶被單一掀,白色被單垂直張開,在影子與瀾蝶之間形成一道屏幔。

  影子看到形成的屏幔背後青影一閃,隨即傳來一連串銀鈴般的脆響,正不解之時,那橫亙於兩人之間的白色被單已緩緩落下。而瀾蝶卻穿上了一襲青碧長衫,只是她這身裝束已與平時大不相同,手腕、腳踝都套著晶瑩剔透的銀環,鏘然悅耳,耳朵上也鑲嵌了兩個極為精美的玉石細環。烏黑的長發以三十六隻銀環套住,眨眼之間彷彿換了一個人,她冷漠的眼神看著影子,道:“跟我來!”隨即飄身而起,轉身橫空掠去,眨眼之間,已經凌空虛渡,掠過十幾丈空間,身影模糊,脆響連連。

  影子見狀,飛身跟上,掠過一排排草舍木屋之頂,大概奔出十數里,便進入了一片林子,兩旁樹影倒掠如飛,林中驚鳥四起。

  當影子停下來時,瀾蝶已經在林中一棵樹下面對影子站定,銀環餘音猶在。

  月光清冷,光影斑駁,片片落葉飛落瀾蝶四周,飄舞而動。她低頭輕輕地吹掉粘在衣袖上的一片落葉。

  突然,叮噹聲響起,瀾蝶的銀環隨著烏黑長發隨風拂動,一股冰寒刺骨的勁氣向影子狂湧而至,轉瞬之間,鋪天蓋地。

  尚未等影子有所反應,瀾蝶烏黑的長發在虛空中優雅地劃過一個緩慢的圓弧,三十六隻銀環突然飛散,長發如波浪般鼓舞。雙袖開處,手如蘭花輕拂,三十六隻銀環在風中繞著影子迴旋飛舞,銀環變化之間,冰寒真氣如滔滔江水般向影子滾滾湧至,綿綿不絕。

  影子見瀾蝶將自己引到這裡,知她是為了不驚擾妖人部落聯盟之人。他心中早已料到,要想見長老會之人,首先必須過瀾蝶這一關,遂對瀾蝶的進攻早已有所準備,但他沒有想到瀾蝶擁有如此渾厚的真氣。轉瞬之間,滔滔真氣如萬頃江洋剎那倒瀉,在他的周圍形成氣勢萬鈞的巨大漩渦。他的身形彷彿即將被這巨大的漩渦力量擰轉吞噬,倘若不能及時隨之轉動,必會身骨扭斷。

  影子大駭,周身真氣迅速流轉,因勢導力,如陀螺般橫空疾轉,但讓影子沒有想到的是,他的真氣剛剛吐出,尚未形成有效的對抗之勢,卻立即如河入汪洋,隨著巨大漩渦流轉,根本就由不得自身的控制。

  影子迅速提升丹田真氣,不斷加快體內真氣的流轉速度,可真氣流轉速度越快,瀾蝶真氣形成的漩渦也越來越快,自己竟似乎永遠都趕不上那巨大漩渦的流轉速度。他強自站定,卻感到身體上下部分扭曲之感越來越厲害,彷彿上身與下身要錯位,全身的骨骼發出“咯咯”的響聲,似欲散掉。

  而此時,瀾蝶表情冷漠地望著影子,雙手交叉於胸,纖細的手指詭異曲張,三十六隻銀環倏聚倏合,相互撞擊之時所發出叮噹悅耳的聲響如雪山春瀑,寒谷幽泉,聲聲交融,彷彿是在奏響一首悅耳的樂曲。這“樂曲”在控制著巨大漩渦,牽制影子以自身的真氣強行對抗的同時,那冰涼的韻律絲絲脈脈,幽幽滲透,朝著他丹田氣海穴匯集而去,進而瓦解干擾他體內真氣的形成。

  內內外外的夾攻,讓影子尚未來得及還手,便處於難以自拔的境地,上身下身扭曲的幅度越來越大。

  影子知道,已經到了施以全力反擊的時候了,他必須擺脫這種糾纏,否則,他的上身和下身非得被扭斷不可。

  一聲暴喝,一股強大無匹的力量自丹田最深處暴綻出來,迅速遊走全身,周身頓時碧光旋舞,冰藍色光芒四射。

  同時,整隻左臂都變成刺目的冰藍色,彷彿是一隻晶體之手,飛旋疾劈。

  狂風怒吼,勁氣橫飛,氣勢威猛如山崩地裂,一柄冰藍色的巨刀破空而出!

  遠遠望去,一道冰藍色巨刀在夜空下電斬而下,漫天冰藍色光芒使整個樹林一片淒迷,林中樹木都倏然如水中倒影,搖曳變形。

  影子被逼無奈之下開啟了深藏在丹田最深處的人體小宇宙的力量,強大的力量一下子消解了那漩渦真氣對影子的控制,而更使他擁有月光刃的那隻手擁有前所未有的力量。

  “哧……”一聲細響,那巨大的漩渦被驚天動地的一刀從中破開,刀光破空處,碧芒瀰漫,冰霜四濺。

  而那閃電般的刀芒更是挾帶滾滾風雷,朝瀾蝶疾劈而去。

  冰藍色的光芒狂飆般卷舞。

  瀾蝶冷漠的臉上突然泛起了桃紅,那空茫的眼中倏地閃過驚訝惱怒之色。隨即,十指交叉,衣袖飄舞,那三十六隻被刀氣所逼散的銀環倏然聚合,盤旋飛轉。

  一道白光自銀環當中穿梭盤繞,蜿蜒如銀白光蛇。光蛇倏然怒舞,猛地將那刀光緊緊纏繞,首尾朝外拉扯,卻發出如金屬交擊般的鏘然脆響,朝瀾蝶疾劈而去的刀光竟在瞬間扭曲。

  影子只覺一道陰柔冰寒的強烈真氣猛然將自己的左臂向外吸拉,自己情不自禁地被那吸力向前扯去。

  不待多想,影子真氣迴旋,冰藍色的巨刀脫手而飛,與影子的左手失去聯繫。

  影子以精神力對巨刀進行相控,不讓它因失去真氣的維持而土崩瓦解。他知道這種以精神力對巨刀的維持不會超過半分鐘,但這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

  “月光破魔刃!”影子一聲暴喝,左手心的月光刃閃過極為炫目的光芒。月光刃脫手而出,冰藍色的光刃比任何一次都要更為凜冽、更為詭異、若風雷怒吼般向瀾蝶飛射而去。

  林中狂風捲竄,勁氣激盪。

  瀾蝶見狀,頓時明白影子是以真氣凝聚的巨刀牽制自己,利用自己無法分身,以月光刃施以擊殺,但她不得不兩頭兼顧,因為不管哪頭,都可以對她形成擊殺之勢。

  瀾蝶雙手招展,衣袂飄飄,三十六隻銀環突然如花消散,而巨刀與月光刃的殺勢成犄角同時向她疾攻而至。

  瀾蝶手勢幻動,三十六隻銀環環環相扣,在她身前飛速旋轉,儼然形成一道光幕。同時,冰寒之氣“噝噝……”作響,從飛旋的光幕中無盡散開,寒氣所及之處,勁氣四射,狂風怒吼的空氣竟都被冰封。

  影子以精神力相控的冰藍色巨刀因無真氣為繼,去勢已成強弩之末,竟也被冰寒之氣凝於半空中。

  月光刃強行破冰而入,所過之處,空氣中冰屑四濺,寒芒橫飛。

  很快,月光刃撞上了飛旋的銀環光幕!

  “轟……”一聲山崩地裂般的巨響,光芒四射,巨大的氣浪使整個林中空氣都在震盪,被冰封的空氣震碎為冰屑,四散飛射。

  影子被巨大的氣浪撞得沖天而飛。

  瀾蝶朝外翻飛,長袖卷舞,將三十六隻銀環納入袖中,嘴角卻免不了滲出了血絲。

  “你竟然可以藉用人體小宇宙的力量!”瀾蝶語氣之中顯得頗為不可思議,她也實在沒有想到影子強悍到如斯地步。

  影子落地站定,月光刃與銀環相激的反擊之力擊得他氣血翻騰,險些經脈滯住,心中對瀾蝶的真氣魔法又有了全新的估計,更是對這樣一個看似弱小的女子起了敬佩之意,這也讓他不自覺想起了長老會之人的修為。

  影子淡淡地道:“我只想見長老會之人,不希望與你成為生死相搏的對手。”瀾蝶道:“我們生活的安寧不想因你而毀掉,要見長老會之人,首先必須過我這一關。”影子一聲冷笑,道:“你們真的喜歡過這種安寧的生活麼?你們只不過是害怕,才龜縮於此。你們被流放了,是因為你們沒有足夠的力量與'他'抗爭,心裡害怕,因此不敢反抗,所以才找藉口不想任何人和任何事破壞你們的所謂的安寧生活。”瀾蝶心中劇震,這正是糾纏在所有被流放者心中一道不願去觸摸的傷口,此時經影子一提起,瀾蝶頓時感到無比的疼痛,厲聲斥道:“你說什麼?”影子道:“難道不是麼?我想以你們的修為,一定都是來自神族,何以願意生活在這樣一片環境惡劣的沼澤之地?這只不過是你們無力反抗之下的無奈選擇而已。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以圖安寧,這對 們來說不知是不是一件極為可悲的事情?但我卻為你們感到嘆息……!”“住口!”瀾蝶喝止道。

  而影子卻繼續道:“你們只不過是一群沒有勇氣的懦夫,沒有勇氣面對自己,也沒有勇氣面對別人,只有苟延殘喘,以歲月的流逝證明自己這沒有自我、沒有靈魂的軀體的存在… …”“我叫你住口!”瀾蝶再一次喝止道。

  影子彷彿沒有聽見般,自顧道:“我實在不明白,你們這樣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你們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只不過形同一棵枯樹而已……”他的話尚未說完,就在這時,一道妖異的真氣如萬蛇交錯,離合纏旋,自前方向影子閃電攻至,冰寒刺骨,凜冽霸道之極。

  影子頓感如站在雪峰之巔,這一擊所隱含的殺勢竟比先前強烈數倍,真氣尚未及體,他竟然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影子明白,瀾蝶先前竟是有所保留。當下不敢大意,人體小宇宙內的真氣迅速盈滿全身,左手月光刃蓄勢而發。

  冰藍色的月光刃破入那詭異的真氣當中,影子頓時大驚,月光刃如石牛入海,一點著力感都沒有,而那妖異的真氣交錯纏旋將所有的力道化解至無,真氣對影子的攻勢卻是絲毫不減。

  影子根本沒有想到會有這種情況的發生,迫在眉睫的攻勢已經讓他無法採取任何有效的應對措施。

  “哧……”妖異的真氣及體,並沒有意料中毀滅性的重擊。影子只覺全身一麻,真氣進入體內,化成無數道寒流,隨著經脈運行疾走,瞬即,影子全身的經脈完全被冰封,丹田更是被層層寒氣所包裹,根本無法行功運氣。

  這是比任何毀滅性的重擊還要厲害的攻擊,影子整個人都被冰封了,如同一個冰雕石人。

  瀾蝶盈步走來,在影子麵前停了下來,不屑地道:“以你米粒之珠,也敢與日月爭輝?你以為你真能與命運抗爭,能戰勝'他'麼?他只不過是在與自己玩一個寂寞的遊戲,你連我都打不過,又憑什麼教訓我們?憑什麼與'他'戰?真是大言不慚!”“是麼?”影子的聲音突然響起。

  瀾蝶大吃一驚,她仔細看去,被冰封的影子嘴唇動也沒動,何來說話之聲?而剛才的聲音又的確是影子發出的!

  正自不解之際,一道冰藍色的極光自影子胸前向她電射而至。

  “月魔裂心刃!”瀾蝶頓時明白剛才的聲音是通過影子的心對她說的,她可以冰封影子所有經脈穴位,但卻無法冰封以意念驅動的“月魔的心刃” 。只要他思維不死,便無法阻擋“月魔的心刃”,來自人體小宇宙另一個影子的力量。

  瀾蝶擋無可擋,避無可避,只得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可就在這時,電光一閃。

  “鏘……”電光四射,一柄劍飛射而至,阻了阻心刃的速度,心刃為之一滯,卻透劍而過,繼續推進。

  而在電光一閃之時,早有一股強悍的氣勁猛烈攻向瀾蝶。

  瀾蝶的身形剛被強悍氣勁擊飛,“月魔的心刃”便從她的左手與身體之間的夾縫穿透而過,險險躲過一劫。

  一道冰藍色光芒繞影子全身閃過,影子被冰封的經脈恢復如常,那邪異的陰寒真氣被體內小宇宙釋放出來的力量逼出體外。

  影子的身前這時已經站了一個黑衣人,只見他頭戴碧沙罩,面如冠玉,斜眉入鬢,三綹青須隨風飄擺,顧盼之間,神采飛揚,看上去是一個極為灑脫之人。

  影子看著眼前之人,知道剛才正是此人救了瀾蝶,他道:“閣下是何人?”從剛才擲劍阻滯月魔的心刃到用真氣將瀾蝶身形擊飛,避過月魔的心刃,影子已經認識到了眼前之人。他不僅僅有著高深莫測的修為,更重要的是他在緊急關頭的準確計算,對時間的精密把握,讓影子感到極為折服。

  來人道:“我就是你要見的長老會之人,名為黑玄。”言語灑脫自如,意態傲然。

  影子道:“你終於出現了。”黑玄道:“因為我不想見到有人在這裡殺人,這裡的生活應該是和平安寧的,不應該充滿血腥。”影子道:“是的,我也不想,只是除此之外,別無它途,我必須要見你們。”黑玄道:“其實見與不見又有什麼區別?與事無益,那天你離開之後,本就不該再回來。”影子道:“但我卻回來了,既然我已經選擇了這條路,就必須堅持到底。我必須救出紫霞!”黑玄道:“人一輩子都在走路,在走之前,沒有人知道自己這一輩子會走多少錯路。更有一些人,一輩子都走在一條錯路上,至死都不明白自己這一輩子怎麼會這樣,這是他的命。”影子道:“那是因為這些人一輩子都沒有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過,他們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更不敢爭取自己想要的。”黑玄道:“如果明知不可為,卻又勉力為之,其結果只會將自 己害得無路可走,從而失去所有本該擁有的一切。”影子道:“如果不去爭取,又怎知一定沒有結果?這個世界上有如此多的失敗者,有如此多的人認為走錯了路,是因為沒有堅持到底的毅力,遇到一點挫折便放棄,不敢繼續前進,害怕遭受再次失敗的打擊。這種人,定然是任何事都不可為,都不能為,一生中注定永遠是失敗者,也許從出生的那一刻,就已被印上了失敗的烙印。”黑玄道:“小子,你這是在教訓我們麼?”影子反問道:“難道不是?”黑玄哈哈大笑道:“你又知道什麼?這個世間的事又豈都與你所想的那般簡單?我現在站在這裡與你說話,而沒有殺你,是希望你能夠知難而退,不要再癡想著救紫霞!沒有人進入天地陰陽倒轉之地還能夠重新出來,也不會再有人進入祭天台禁區了!”影子道:“這話我已經聽到多遍了,再多一遍對 也不會起到什麼效果。”黑玄神色一肅,道:“看來你倒真是一個頑固不化、冥頑不靈之人。”影子道:“也許,這是我惟一的優點。”黑玄半晌沒有說話,夜風吹動著那三綹青須,灑脫之態如淵亭嶽峙,渾厚的氣機若暗流滾滾湧動,節節攀升,氣勢恢宏強霸。

  影子站立著,排山倒海般壓過來的氣機將他體內的真氣壓制得動彈不得,全身骨骼受到勁氣擠壓,不斷“咯咯”作響,彷彿隨時都可能散開。

  影子驟然想起了咒星神,眼前之人的修為竟然不比咒星神遜色多少,但隱隱中又感覺到與咒星神那渾然天成、沒有一絲瑕疵的修為相比,有著某種不足。雖然其散出的氣勢強悍無比,但似乎並不能盡情發揮,受到某種束縛。剛才從瀾蝶身上,影子也感覺到了這一點,他不禁想起了瀾蝶所說過的話:“每一個流放到妖人部落聯盟的人都受到了詛咒。”不知這種不足是否是由這詛咒所引起的?

  在影子心中思忖之際,那排山倒海的滔天氣勢越來越強,隱隱可聽見風雷之聲。樹林中的樹木瘋狂舞動,隱約可見一道巨大的無形勁氣在影子的頭頂勻速旋舞,一點點地朝他蓋壓下來,樹林中的枯枝落葉竟如被漩渦所吸,緩緩地捲入其中,就連四周的空氣也悠悠揚揚地捲舞入內。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7:49
第八卷第五章冥頑不靈
  此時,已不容影子多想,這超強的壓力反而激起了他的反抗之心。自他來到幻魔大陸後,便一直長期壓抑著,事事受人控制,越遇到壓力他的反抗之心就越強。當下意守丹田,真氣遊走全身,尋隙反擊。

  瀾蝶此時已從跌倒之地站了起來,當然看到了影子與黑玄的對峙,但此時她心中所想的並不是兩人誰贏誰輸,而是影子先前對她使出的月魔的心刃。據她所知,月魔的心刃從來都沒有失手過,而她卻從月魔的心刃攻擊之下得以逃脫,雖然是黑玄及時救了她,但她隱隱感到影子所發出的月魔的心刃並無真正殺她之意。無形的心刃,以意念為驅,任何有形有質的東西又怎麼能夠阻擋它的殺勢?影子使出月魔的心刃,似乎並非是為了殺她,而是為了引出黑玄現身,他似乎早已知道黑玄在暗處。瀾蝶心中不禁對影子有了一絲好感,此時,影子雖處於黑玄的壓迫之下,卻仍是巍然若山,意定神閒,無半絲在逆境之下卑膝屈躬之態。

  瀾蝶的腦海中一下子出現了一幅影像:祭祀神殿當中,命運之神冥天面對著戰神破天及四大神殿主神進攻之時,所表現出來的灑脫氣度。一瞬間,瀾蝶產生了兩人便是一人的錯覺。眼前與黑玄作戰的彷彿就是冥天,而她又回到了昔日冥天侍女的身分,而正是她出賣了冥天才會導致冥天落到被四大神殿主神及破天共同攻擊的局面。冥天一次次被擊倒,一次次受到重創,卻又一次次奮起抗擊,而每一次的奮起,卻是遭受更大的創擊,這一切正是由於她的出賣而導致的。

  原來眼前的瀾蝶便是昔日冥天的侍女,正是因為她的出賣,才會淪落到流放到妖人部落聯盟,永遠被禁錮於此。

  瀾蝶直感到頭痛得發裂,眼前的影子與奮起作戰的黑玄不斷變換,分不清彼此。

  “住手!”瀾蝶收入袖中的三十六隻銀環倏然竄出,若一條銀白長蛇般向黑玄狂噬而去,而銀環中間的那一道血光,恰如銀蛇之信,邪異張狂。

  黑玄正以不斷加強的氣機將影子壓得毫無還手之力,猛然聽到瀾蝶呼喊“住手”的聲音,隨即便感到一道邪異之極的勁氣自後背襲至,陣陣涼意透入心骨,緊接其後的是形如大山般的巨大壓力。

  黑玄心中大驚,不明白瀾蝶突然之間為何要這樣做,一時之間,意念浮搖,真氣稍散。

  影子突然感到那排山倒海般的壓力一鬆,真氣暴舞,趁隙閃電般躍起,左手掌心月光刃凸顯而出,左掌劈下,冰藍色的月光刃以驚天裂地之勢朝黑玄電斬而下。

  突然之間,黑玄遭受前後夾攻,以往的經驗突然讓他變得很冷靜,無論發生了什麼事,瀾蝶為什麼要對他出手?首要的是化解這前後夾擊的攻擊,其它的事情自有水落石出的時候。

  黑玄右手手掌倏然張開,掌心突然跳出一團黑色火焰,黑火搖曳跳躍,手指一合,那團火焰頓時聚斂,瞬息延長平展。

  “呼……”地一聲,變成兩柄三尺來長的黑色火光刃!

  右手輕揚,兩柄黑色火光刃前後飛出,分別迎上那三十六隻銀環所組成的銀蛇和影子疾劈而下的月光刃。

  “轟……轟……”火光耀眼,響起兩聲轟然巨爆。

  三十六隻銀環倏地潰不成軍,四散零落,攻勢頓時化解至無,而月光刃與黑色火光刃相撞,黑藍之色交相輝映,虛空一下子被燃燒了起來,夜空詭異異常。

  影子身形一震,虎口發麻,禁不住倒退了一步,心中暗忖道:“好強悍的修為!好怪異的兵刃!”兩柄火光刃化解前後攻勢之後,黑玄右手一招,火光刃又回到了他手中,變回了一團黑色火焰。

  影子曾聽漠提過,在神族中,每一個人都有其獨到特異的魔法修為,大都是根據天地間五種元素衍化而成。其中火系魔法中有一種“黑火神兵”,可以化氣為火,化火為各種兵器,隨意演化,操縱自如。而漠所提到的最擅於使用黑火神兵的便是昔日戰神破天,破天又曾將黑火神兵傳給了他手下的一名神將。

  戰神破天已然消失,眼前之人不可能是他,莫非這人正是昔日戰神破天手下的那名神將?影子再聯想到瀾蝶所說的被流放之人,不由更加確定心中的這種猜測。

  影子不由脫口而出道:“你是戰神破天手下的一名神將?”黑玄對影子的話頗感詫異,看了他一眼,卻沒有回答,轉身望向瀾蝶,冷聲道:“你剛才為什麼要那樣做?”瀾蝶顯得極為茫然,雙手抱著頭,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三十六隻銀環散落一地也不去管,嘴中不停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黑玄看著瀾蝶的樣子,凜冽的眼神漸漸變得緩和,不用瀾蝶回答,他已經猜到她剛才發生了什麼事,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影子注意到瀾蝶,對瀾蝶剛才的舉動甚是不解,無論從哪方面說,瀾蝶都沒有相助自己對付黑玄的理由,而她的樣子也不像是與黑玄有仇,趁機報復。她那恍惚的樣子,倒像是突然之間有種迷失自我的感覺。

  黑玄對著瀾蝶道:“你還是先回去休息一下,這裡的事情交給我處理。”瀾蝶的心神稍為有所安定,她望向黑玄道:“黑長老,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剛才為什麼要那樣做,我控制不了自己,腦海中出現的都是錯覺,分不清彼此。”神情沮喪,言語之中,顯得極為痛苦。

  黑玄道:“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全都明白,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瀾蝶點了點頭,略為欠身道:“謝黑長老體諒。”轉身離去之時,卻忍不住又看了影子一眼,心中暗忖道:“怎麼會分不清他們兩人呢?兩人長得併不像啊!”心裡甚是疑惑。

  瀾蝶離去,黑玄轉向影子,道:“別說我不給你機會,如果你能夠戰勝我,我便帶你見長老會全體成員。”影子也不再囉嗦,道:“好,那就一言為定!”黑玄道:“你先別回答得這麼乾脆,如果你無法戰勝我,就必須馬上離開妖人部落聯盟,永生都不要再踏入妖人部落聯盟半步!”影子道:“既然我已經答應,就決不會後悔,希望你也能遵守自己的諾言!”黑玄輕笑一聲,道:“我黑玄說出的話從不會收回,何況面對的是一個無知小輩? ”影子也不計較,但他知道,面對曾經是戰神手下十大神將之一的黑玄,若想取勝,實是難於登天,但他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這是他惟一可走的路……

  △△△△△△△△△

  朝陽循著那淒慘的悲鳴聲所傳來的方向走去,不再理會紫霞。

  他是一個如此狂傲之人,又豈能容忍自己的感情一次一次地被這個女人傷害?即使他很愛紫霞,與紫霞之間的感情是愈愛癒傷害,癒傷害愈愛的那種。

  他觸摸著一面石壁,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走著,體內真氣空蕩蕩的,以平凡的目力,根本無法視見一尺之外。石壁很灼熱,以他的感覺,此刻所走的是一條甬道,是從地下穿鑿成空的。只是他沒有想到,地下竟全都是堅硬的岩石,而不是鬆軟的土壤。在他靠著石壁移動的同時,他感到身上的聖魔劍不時地被石壁所吸附,這些石壁有著磁性,而且是鐵磁,含鐵很豐富,難怪此地老是容易吸引閃電的襲擊了。

  朝陽越往前走,就越感到難以忍受燥熱,汗水直冒,口乾舌燥,嘴裡彷彿隨時都可以噴出火來。那淒慘的悲鳴仍是斷斷續續,偶爾傳出,而越往裡走,就越感到燥熱之中所含的兇戾怨氣也變得越來越重。以此,朝陽也可以推斷,他所要見的人也已不遠了。

  這時,朝陽又不禁替紫霞擔心起來,聽著自己一個人孤獨的腳步聲,心裡感到異常的空蕩,不著一物。他雖早已習慣孤獨,卻仍不免產生無依之感,那紫霞呢?紫霞又會怎樣?

  他停下自己的腳步,凝神靜聽,根本就沒有紫霞跟來的腳步聲。

  是的,紫霞沒有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而這個女人似乎永遠都不可能屬於自己。

  他心裡突然升起一個歹毒的念頭:“要是紫霞死在自己手裡,就永遠沒有人可以與自己搶她了,她永遠都會屬於自己!”但轉而他又想到千年前,千年前的紫霞不就是自己所殺的麼?而自己最終得到的又是什麼?什麼都沒有!空無一物。如果說有,也只是一千年的等待……

  難道又要重蹈千年前的覆轍麼?自己千年後的重新甦醒,就是為了一個女人?不,決不!這並不是自己想要的!自己不是早對自己說過,要放下一切麼?為何還總是放不下?為何說過的話這麼快就忘得一干二淨?到底是忘不了還是放不下?朝陽感到頭痛欲裂,沒有見到紫霞還好,如今見到了她卻讓他變得如此不堪一擊……

  朝陽正自思忖著,卻不想甬道已經到了盡頭,而他卻是絲毫沒有覺察。

  “呼……”一個火球突然迎面撲來。

  朝陽心中一緊,條件反射般往回一縮,險險避過了被火球撞上,但全身卻嚇出了一身冷汗,暗呼“好險”,心神也隨即清醒過來。這才看到甬道盡頭橫著的是另一條甬道,而剛才的那個火球正是自眼前這條橫道從右至左呼嘯而過的。

  朝陽往火球飛來的方向望去,看到橫著的甬道盡頭火光滔天,將石壁映得通紅一片,不由暗忖道:“難道那淒慘的叫聲就是由那裡面傳出來的?”熱浪滾滾,迎面撲來,火舌伸縮卷吐,舔著火光映照下的石壁。

  朝陽正自躊躇要不要進去之時,那淒厲的叫聲又傳了出來,狂怒的烈焰霎時盈滿整條甬道,向朝陽洶湧奔至,整個甬道地面不停地顫抖。

  朝陽正欲退身閃避,卻發現那狂怒的烈焰當中有一個人在仰天長嘯,而他的琵琶骨、腳踝全都被赤紫亮晶的鐵鍊穿透而過,整個身體更是束縛著玄冰冷玉一樣的柔軟索繩。在烈焰當中欲避不能,欲破不得,神情狂怒、凶煞、痛苦、無奈、憤恨……百味糾纏。

  “赤晶寒紫鏈,玄冰冷玉索。”朝陽不由得驚呼,他自是認得那兩樣束縛控制烈焰中人的東西,赤晶寒紫鍊是世上最為堅硬的東西,而玄冰冷玉索則是至軟之物。赤晶寒紫鏈遇強愈強,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外力相抗,只會越來越堅硬,永不會斷裂;玄冰冷玉索若遇力掙扎,卻會不斷地收縮,深深陷入人的皮肉,直至骨髓,讓人無法忍受那鑽心噬骨的疼痛。其中任何一樣一旦將人束縛住,就永世難以超脫,這兩者同時疊加一起,朝陽無法想像這是對人何等的摧殘。

  烈焰湧至,朝陽閃身避入所來的那條甬道。

  岩石變得滾燙灼熱,朝陽身上的衣衫自燃了起來,無奈之下,朝陽只得就地往裡一滾。

  可空氣在這一刻卻因那烈焰彷彿燃燒了起來,朝陽又豈能將身上的火苗撲滅?

  連滾十數米,毫無作用,只得忍受著灼燒之痛將身上的衣衫件件撕扯掉,連內褲都不曾留下。

  當朝陽站起來的時候,身上散發著難以忍受的焦臭味,皮膚上到處都是被火灼傷的傷口,好不難受。

  由於被那烈焰中的人所吸引,一時之間,他倒忘了自己已經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武功、魔法、精神力全都已經失去。看著那些燃燒著的衣衫碎片,聖魔劍也掉在了一邊,現在倒是真有種“赤條條,來去無牽無掛”的味道,心中第一次升起了淒涼之感。

  這時,有一件東西從背後輕輕披在了他的身上。他低頭一看,是黑白戰袍。

  他回過頭來,看到了紫霞。

  紫霞淡淡地道:“這是屬於你的東西,任何時候都不要輕易給別人。”朝陽心中一時百感交集,嘴唇牽動了一下,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最後只聽得他客氣地道:“謝謝。”紫霞平靜地道:“無論怎樣,只要我們活著在這裡一天,都應該相互照顧。”朝陽心中一陣酸楚,沒有了彼此間的安慰,卻變成了相互間的照顧。這是他們之間的距離,也是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

  朝陽亦很平靜地道:“你說得對,只要活著,就應該相互照顧。離開了誰,誰也無法單獨生存下去,沒有人可以忍受飢餓和無盡無窮的孤獨!”是的,兩人都餓了,他們不知道已經在這里呆了多長時間,但飢餓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糾纏著他們,只是他們都把飢餓放在心底,誰也不願提及罷了。他們知道,在這裡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填充飢餓的食物。在他們心裡,早已經想到,他們的死去很可能是因為飢餓。

  紫霞沒有說什麼。

  朝陽轉過身,背對著紫霞,裹了裹身上的黑白戰袍,道:“現在我要去看看那被關在此處的是不是破天,你在這裡等我。”紫霞道:“我與你一起去。”朝陽沉吟著沒有出聲。

  紫霞道:“你是怕我有危險麼?就算死在裡面也不足為奇,只是時間遲早問題而已。為了我能夠再次活過來,影與歌盈都相繼死去,我欠她們太多,注定今生無法償還,只有等待死亡之後,用下一世來還她們。”朝陽重又轉過身來,面對著紫霞,冷冷地道:“你是在怨我殺了歌盈麼?歌盈是我殺的!”紫霞搖了搖頭,道:“不,歌盈是為了我而死的,她用她的生命換取了我的重生。”朝陽道:“可她是我殺的!”“ '他'只是假借你之手而已,我的重生必須藉助另一個生命的消亡,這樣才能保證世間所有命運的均衡。歌盈中斷了自己的命運,把她下半輩子的生命給了我。”紫霞幽怨地道。

  朝陽道:“而她又怎知道?她用自己下半輩子的命運換取的卻是你不到半年的生命!”說完,朝陽提起聖魔劍,轉身重又往甬道盡頭另一條橫著的甬道走去。

  紫霞看了看朝陽的背影,跟在了他的身後。

  隨著那悲慘嚎叫的消失,烈焰已經收斂,只有偶爾竄起的火舌在甬道盡頭依稀可見,而那在烈焰中仰天長嘯的人亦復不見。

  朝陽似乎明白,只有那人發出悲慘的嚎叫之時,烈焰才會瘋狂地怒卷。

  他往橫著的甬道盡頭走去,雖然怒焰收斂,但灼熱之感仍是不能讓人忍受,幸好他身上黑白戰袍能抵擋灼熱氣浪的侵逼,除了頭足之外,被黑白戰袍包裹的地方沒有絲毫燥熱之感。

  朝陽不明白為何所有武功、魔法在這裡都失去作用,而黑白戰袍卻可以起到抗熱的作用,他想起了那赤晶寒紫鍊及玄冰冷玉索,似乎有所明白,這裡雖然可以讓人失去所有武技、魔法、精神力,但卻不能清解異物所擁有的功效。他看了看手中的聖魔劍,聖魔劍暗淡無光,形同沒有任何靈性的死物,似乎情況又並非如此。

  “恐怕我不能隨你一起進去了。”這時,背後傳來紫霞的聲音。

  朝陽回頭看到紫霞的頭髮及身上的衣衫都在慢慢地變成焦黃之色,再由焦黃漸漸變成焦黑,那是即將燃燒的先兆。

  朝陽道:“那你就在外面等我吧。”說罷,便欲轉頭繼續往前走。

  “等一下。”紫霞喊道。

  朝陽望向紫霞。

  紫霞道:“你可要小心。”朝陽心中一暖,臉上卻沒有絲毫反應,道:“你也一樣。”說罷,便走向甬道盡頭。

  背後,紫霞眼中含著一絲淡淡的擔憂……

  △△△△△△△△△

  影子知道自己現在所面對的是有著與咒星神幾乎同等修為的人,他曾聽漠提過,戰神破天手下的十名戰將,每一名戰將的修為都不會比四大護法神殿主神的修為弱多少,相傳神族的大戰,正是有了他們十人,破天才能與梵天、冥天抗衡百年之久,直到十人一一被擊敗,冥天與梵天才徹底將破天擊敗。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7:49
第八卷第六章自閉能量
  面對著這樣一個人,影子戰心跳躍,不僅僅是為了救出紫霞,同時,作為他自己,明白與黑玄的這一戰是自己邁向與神作戰的第一步!只有戰勝黑玄,他才能夠面對今後一切不可預知的困難。所以,這一戰,他必須勝!

  風捲動他的衣衫,暗湧的氣機緩緩散發開來,悄無聲息地向黑玄慢慢推進,氣機所及之處,每一株草、每一隻蟲、每一棵樹……所有一切生靈的生命都被他捕捉得一清二楚。而天上的月,更由他所散發的氣機與之發生了某種共鳴,淡淡的月華如水般傾灑到他的身上,隨著所散發氣機的延伸,將氣機所及的世界照得通透,如同水晶做的透明的世界。

  而影子手中,那傾灑而下的月華一點一點地在凝聚,慢慢地,一柄刀的雛形逐漸凝成,隨著月華的不斷凝斂,一柄長約三尺的月形晶體之刀赫然出現在影子手中。

  影子左手沿刀鋒滑過,冰藍色的血液盈滿刀刃,光芒一閃,整柄刀倏地變成冰藍色,刀芒大盛,整座樹林皆變成一片冰藍色。

  黑玄略為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道:“小子,看來月靈神殿的東西你都學得差不多了——月光刃、月光破魔刃、月魔裂心刃,還有這'以月喚刀,以血祭刀',借用月的能量召喚出月刀。只是你這'月刀'看來還成色不足,當年月刀一出,山崩地裂,江河斷流,而此刻看來可就差遠了。如果有月石,那情況或許就大不一樣了。”影子冷聲道:“是麼?那就讓你見識一下沒有月石的月刀的厲害!”話音落下,身形拔地而起,雙手握刀,月刀射出萬千縷冰藍光芒,藍光耀舞。

  大喝一聲,月刀狂劈而下。

  虛空頓時彷彿裂開長約十丈的冰藍色裂縫,整個樹林霎時狂風亂舞,斷木亂飛,枯葉怒卷,一片囂亂淒迷,瞬間如臨如獄之境。

  影子自得月魔冰藍之血,經受月能池的洗滌,體質早已脫胎換骨,重世為人。自從與銘劍一戰,開啟人體小宇宙的能量,已經能夠自如地掌握月魔一族的強大月能,是以在面對銘劍之時,才能使出月魔裂心刃。而面對咒星神的失敗之戰,更讓他極力想解決天脈的能量與月能之間的衝突,因為天脈的能量雖然得到部分開啟,卻始終是獨立存在的,以往每次使用月的能量時,天脈的能量必與月的能量相衝突。此刻,他完全自我封閉天脈的能量,以月靈神殿的力量對敵黑玄,才召喚出月靈神殿的最厲害武器——月刀!

  刀勢臨身,勁風如怒海潮嘯,狂暴不可擋!

  黑玄衣衫狂舞,臉型吹得不斷變化,但透著的仍是悠然自若之態。

  就在月刀臨頭不到一尺之際,黑玄右手疾電般拍出,正中月刀刀身。

  影子只覺得一股令人窒息的熾熱氣浪猶如火海般狂奔湧至,胸中一窒,丹田彷彿有一道烈火狂然竄起,直貫頭頂。

  “轟……”地一聲悶響,頭腦猶如欲炸開,眼前一片赤紅,身子便似狂風中的樹葉,無所依憑。又是一聲沉悶的轟響,撞在一棵粗大的樹木上,樹木應聲折斷。

  影子所受之力略為一泄,心神清明,當下意念凝聚,真氣運轉,藉著那狂暴氣浪翻飛,左腳輕踏身側林木,身形借勢沖天而起,穩穩落於一林木樹梢之上,隨樹而動。

  那丹田處冲起的烈火般的氣勁運氣導引,已卸去大半,只是氣血尚有些不暢,五臟六腑如翻江倒海。

  一招受挫,影子心中無半絲懼意,卻相反激起了好勝之心和不屈戰意。吸了一口氣,仰天長嘯道:“痛快,看來我今天碰到了可以向自己生命極限挑戰的對手!人生如此,夫復何求?”說話之間,月能全身流轉,冰藍色的光澤自身體四周層層蕩開,如水般的冰藍之氣遊走全身,絲絲縷縷通過右臂進入月刀,又絲絲縷縷經由月刀返回手腕,周轉全身經絡。

  遠遠望去,人刀已合二為一,月刀已經成為了他手的延伸部分。

  立於樹之巔,猶如天神降世,頭髮在狂風中飄搖亂舞,月刀迎風發出嗡鳴聲響。林木飄搖,此起彼伏,身體四周的冰藍色光暈一層層蕩開擴散。

  黑玄立於地面,遙望著樹梢之巔的影子,悠然的眼神凝滯了半晌,道:“看來'他'選中你並不是沒有道理的,果然有不同於凡人之處。”隨即飄身而起,落身於影子身前十丈外的一棵樹上,隨樹而動。

  影子哈哈大笑,道:“是麼?那就讓你再看看這一刀!”話音落下,狂吼一聲,身形電掠而起,月刀迎風怒劈,冰藍刀芒暴長十丈有餘,呼嘯而出。

  這一刀看似平淡無奇,氣勢甚至不如上一刀,但影子已經將月能盡數斂於刀鋒之上,蓄勢而發,一旦遇阻爆發,必會產生毀滅性的殺傷力。

  影子已上過一次當,又豈會再上第二次?

  黑玄似已看穿影子這一刀所蘊含的殺勢,神情雖是悠然,卻不敢有所怠慢,右手手掌張開,那團黑色火苗倏地自掌心跳出,手掌隨即又一合,火焰頓時收斂,倏地又從掌心竄出,延長平展。

  “呼……”地一聲,此次變成的黑火神兵是一柄有著幽黑劍身的四尺黑火光劍。

  劍芒閃過,氣貫長空,黑火光劍閃電般直迎影子的月刀。

  刀劍相擊,電光四射,滾滾氣浪如山洪爆發,一發不可收拾。

  兩人同時倒掠飛跌,黑玄又掠回剛才所立之樹梢,而影子卻被黑火光劍的狂烈氣浪擊的經脈不暢,真氣急竄,連續撞斷四棵樹木,借第五棵樹木的反彈之勢,重又立於樹梢,月刀則差點脫手。

  影子心中震駭,以他所擁有的月之能量,根本無法與黑玄的火系魔法、黑火神兵相抗衡,不是月刀不如黑火神兵,而是影子的修為無法與黑玄相比擬。

  兩次試刀,影子也終於體察了與黑玄之間的差距。以強力取勝,根本沒有可能。

  黑玄悠然地站於樹梢,斜指地面的黑火光劍吞吐閃爍不定,在不斷變化著,時而是黑火光刀,時而是黑火光劍,抑或變幻成黑火光槍……不一而足,但他對剛才一舉沒有擊傷影子,亦感到了略為詫異。

  影子心神略定,氣血稍平,他知道,無論如何,自己都必須尋找機會,找出黑玄的破綻所在,這才是他取勝的惟一途徑。而他先前所猜測的黑玄可能因受到詛咒,無法完全放開的跡象卻一點也沒有了。影子心忖道:“難道是自己的猜測有錯?還是他隱藏得好,沒有露出一絲痕跡?”影子找不到答案,他收了收心神,遙對黑玄大聲道:“你的黑火神兵很是不錯,但是你的表現卻不能讓人滿意。身為昔日神族戰神破天手下十名驍勇善戰的戰將之一,卻一味地採取守勢,真是讓人大失所望,難道你沒有勇氣與我來一場轟轟烈烈的大戰麼?”黑玄輕笑一聲,道:“小子,只怕我一進攻,你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了。你難道想早點死麼?”影子哈哈大笑,道:“生有何歡?死亦何懼?人生在世,在於轟轟烈烈,畏首畏尾又豈能成就大事?看來現在的你連一個武者最起碼作戰的勇氣都沒有了,真是讓人感到可惜。不過也難怪,你已經在這貧瘠的妖人部落聯盟生活了這麼久,早已經不再是昔日戰神破天手下所向披靡的武將了,現在最多也只能算是苟延殘喘的一 老人。”黑玄悠然的雙眼射出令人心寒的紅芒,冷聲道:“你這是在相激老夫麼?”影子又是一陣大笑,道:“你怕我激你麼?虧你還是戰神破天所看中之人,連別人的相激也不敢挑戰,真是不知破天當初看中的是你哪一點,還是破天自身便是一個畏首畏尾、勇而無謀之人!” “小子,住口!”黑玄暴喝道:“你可以污衊我,但卻不能對戰神有絲毫的不敬!”影子心中一陣竊喜,道:“對他不敬又怎樣?你都已經尚且如此,又何況是他?”“住口!”一聲暴喝。

  “呼……”地一聲,黑玄手中的黑火神兵變成了寬廣巨大的黑火光刀。

  黑火光刀迎風劈下,刀風呼嘯,勁氣四射,整個樹林林木狂舞,如怒海狂潮。

  影子心中早有準備,左足在樹梢上一點,疾衝而出,瞬息間氣調丹田,體內小宇宙的力量源源不絕地向右手月光刃匯聚。

  霎時,月刀藍光耀舞,形成一道冰藍色光柱直衝九天弧月。

  “偉大的月之神靈,賜予您的子民無窮的力量,讓您的聖威無所不在!”這時,自九天之月射下一道冰藍光柱,與月刀射出的光柱相接,強大的能量瞬息注滿月刀刀身。月刀如九天龍吟,嘯鳴直竄長空。

  “無極破空刀!”暴喝聲中,月刀拖起長長的刀芒,將虛空一劃為二,狠狠地斬向黑玄手中的黑火光刀。

  黑玄見勢,臉色一變,手腕扭動,那黑火光刀陡地變形,七重黑、紅、紫、青各異的光波倏然撞開。

  “蓬……”七重光波被影子的月刀一刀斬破,頓時迷離渙散,黑火亂竄,但黑火真氣卻猛地擊向了影子胸前。

  影子頓感喘不過氣來,月刀刀芒盡散,刀身卻突然變成黑火顏色,滾燙無比。

  “嗤……”地一聲,影子雙手立時被灼傷,黑氣騰騰,疼痛之感直入心肺。

  而黑玄的衣袍卻被月刀刀芒撕開一條長長的口子,露出裡面黑如玄鐵的肌肉,肌肉之上留下一條長長的傷口,一串細密的血珠凝於傷口上,但傷的僅是表皮,根本沒有傷及骨肉。

  電光石火之間,影子刀勢急轉,身形凌空飛渡,猝不及防之間,又對黑玄攻出了第二刀。

  黑玄神色略為吃驚,不待多想,黑火神兵在手中倏地變形,變成六尺長寬的光體巨盾,迎住影子的第二刀。

  第二刀剛剛抵消,影子連忙移形換影,身子掠至黑玄背後,攻出了第三刀。

  刀刀力逾千鈞,刀刀殺勢威猛,氣浪滾滾,不斷翻騰,林木被勁風吹折之聲不斷傳來,“噼叭”不絕。

  但第三刀剛攻出一半,卻又被光盾化成的長槍擊中。

  影子用力不老,黑火光槍剛剛碰到月刀,便連忙回收,變換位置,自左側向黑玄攻出了第四刀、第五刀、第六刀、第七刀……

  影子的攻勢連綿不絕,身形飄忽不定,而黑玄挺立樹梢,卓然不動,不閃不避,應對自如地化解著影子連綿的攻勢。

  一輪急攻過後,影子還是找不到對方的破綻,身形倏地跳開,借一棵樹梢的停頓之勢,身形猛地竄高數丈,凝於半空。

  月刀卷引狂風,揮刀霹靂攻下。

  刀勢猶如山洪爆發,若自九天之上奔流而下,冰藍之光耀滿整個天地。這一刀,影子匯聚了全身所有的月能,刀芒若冰藍色的瀑布。無論如何,影子都必須知道黑玄修為到底深厚到什麼地步,並逼出黑玄最狂野的攻擊,只有那樣他才可能找出黑玄的破綻。而這對影子也無疑是十分危險的,他的行為無異於一隻飛蛾想去試探火到底有多燙。

  月刀疾劈而下,黑玄依舊自然,右腕一抖,黑火神兵化為一道黑火鏈,若銀蛇狂舞,迎向影子的攻擊。

  一連串“噗噗”聲中,黑火鏈將月刀緊緊纏住,朝左翼一分一扯。

  月刀劈勢頓時偏移,如瀑般的刀芒直斬地面。

  一瞬間的悄無聲息,接著一聲驚天巨響,“轟……”刀芒所及之處,天地開裂,林木盡折,樹林赫然一分為二,裂開長約三十丈的巨大裂口,其深竟然引至底端的沼澤淤泥噴湧而上,四處飛濺。

  而這時,黑火鏈閃過一道刺眼的詭異火芒,直沒月刀,月刀頓時如被黑火所燎,一道烈焰般的氣勁沿著影子手腕若刀刃劃過經脈,直衝影子丹田。

  影子心中大驚,若是任由這股氣勁直貫丹田,自己必死無疑。全身真氣經由丹田調集,全力封阻那沿經脈攻來的烈焰般的氣勁。

  萬氣歸一,與那灼熱氣勁相撞於影子右臂。

  兩道真氣狹路相縫,頓時在影子胳膊處衝撞爆裂,胳膊皮膚突然鼓起。

  “嗤……”皮膚裂開,一道血箭沖天射出。那道黑火之光倏然退卻,冰藍色的氣光自傷口處吞吐激射,那道黑火鏈也被月刀陡然爆漲的真氣震開,倏然回縮到黑玄手中。

  影子跌落地面,黑玄亦自樹上飄然而下,而他所站的那棵樹隨後便化為粉塵,四散於夜空下。他所受影子之力被他悉數移到他所站之樹上,才會使樹變成齏粉。

  影子微微一笑,他終於探清了黑玄的修為,事實果如他所料,黑玄至少有一半的修為全都被詛咒所封禁,受到束縛,不能任意而發,現在所擁有的修為強不過影子一倍。正因為如此,黑玄才不敢貿然接受影子瞬間爆發的真正反擊,不得已轉移到所站之樹上。

  劇烈的疼痛感從右臂經脈斷處傳來,經脈的斷裂已使影子的右臂完全廢掉,使不出半點力,月刀也頹然掉落地面,黯然無光。

  影子看了看右臂的傷口,斷掉的經脈露出兩個斷頭,他封住右臂的穴位,將連接全身的那截經脈的斷頭往外一拉,影子頓感全身一陣絞痛,鮮血標射,疼痛感滲透至全身每一個毛孔,冷汗自每一個毛孔滲出,而經脈卻被他拉出了三寸。

  影子連忙用嘴咬住那拉出的三寸經脈,再將連接控製手的那截經脈拉出兩寸。片刻之後,斷掉的經脈已被影子以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續接好,就像連接一根斷繩一般。

  影子氣運右手,手臂活動自如,真氣一吐一吸,月刀彈射回到了手中。

  黑玄看得目瞪口呆,他從未想過,也從未見到過,經脈是可以通過這種方式續接好的。這其中所要忍受的鑽心劇痛,又豈是人所能做到的?他不得不用全新的目光打量著站在眼前的這個人。直到這一刻,他才認為影子有資格成為他的對手!

  而影子全身的衣衫已被滲出的冷汗所濕透,這足以證明他忍受了多大的痛苦。

  “小子,你是老夫所見到的最為奇特之人,老夫很高興能有你這樣一個對手。”黑玄誠懇地道。

  影子道:“是麼?那就多謝你看得起我了,但我的目標不僅僅是成為你的對手,而是要戰敗你!”“哈哈哈……”黑玄大笑道:“這是我今晚聽到的最為悅耳的一句話,那就儘管來吧!”影子臉上帶著微笑,將月刀交到左手。右手雖然已經接好,但卻不能過於用力,何況,左手才是他最大的優勢所在。既已確認了黑玄有一半以上的功力都已被封禁,那麼現在,正是他全力反擊的時候了。

  月刀高高舉過頭頂,冰藍刀光沿刀身瑩瑩閃動,詭異卻不爆烈。

  雖然知道黑玄有一半的功力被詛咒所束縛,但黑玄的功力強過他一倍,硬取不是他所要的策略。丹田深處小宇宙的能量緩緩升騰,真氣緩緩通過左臂迅速匯集月刀。

  黑玄亦蓄勢以待,他雙手在身前劃過一個大圓弧形,雙掌徐徐交合,再緩緩上下拉開。

  一道刺眼的黑光閃耀,右手掌心跳出一團黑火,烈焰卻比先前更為猛烈,更為熾熱。

  影子心中已有應對之策,當月刀奇芒爆射之時,影子飛身而起,人刀合一,以一往無回之勢攜起滔天刀芒攻向黑玄。

  黑玄右手一抖,那團黑火電射而出,破風之聲尖銳刺耳,倏地在夜裡變成一道黑紅色的巨大光箭,勁射影子。

  刀與箭相接,狂暴的氣浪席捲整個天地,飛沙走石,樹木折斷橫飛。

  天地之間,瞬間一片囂亂,狂暴不安。

  而就在刀與劍相交的一剎那,月刀之中突然標出了一道“月光破魔刃”,以無可匹敵的速度和狂野之勢攻向黑玄。

  影子將月刀交於左手,其目的也正在於此。他必須藉用月刀全力吸引黑玄的攻勢,再出其不意地以月光刃對黑玄施以決定性的一擊。所以,在事先行功運氣凝聚於月刀之時,他已將月光刃藏於月刀當中。

  這才是影子的真正殺勢!

  黑玄顯然對影子的這一殺勢沒有充分的估計,臉色瞬息之間有萬千種變化,驚訝、失措……不一而足。

  已經標出化為光箭的黑火神兵不可能再收回,黑玄只得眼睜睜看著月光破魔刃閃電般向自己逼進,在囂亂狂暴的虛空中撕開一條詭異的冰藍色軌跡。他一動不動,顯得無可奈何。

  可就在月光刃即將穿透黑玄身體的一剎那,形勢突變!

  黑玄緊握的左手突然張開,手心赫然跳動著一團黑色的烈焰,閃電般迎向月光破魔刃。

  月光破魔刃進入黑色烈焰當中,冰藍色的月光破魔刃瞬息便被消解相隔,可一眨眼功夫不到,黑玄左手劈出,卻是一道黑火般燃燒的月光破魔刃。

  又一道黑火神兵!

  黑玄以影子發出的月光破魔刃加以煉化,轉而成了攻擊影子的黑火神兵!影子做夢都沒有想到黑玄竟隱而藏有兩道黑火神兵,而他精心所採取的策略卻成為了自己此刻最大的破綻。他眼睜睜地看著那黑色的月光破魔刃向自己飛來而無可奈何,一切的變化都在電光石火之間,已容不得他採取任何應對策略。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7:50
第八卷第七章黑火之刃
  “嗤……”月光破魔刃刺進了影子的身體,化成無盡烈焰真氣在經脈內到處亂竄。

  這以黑火真氣煉化的月光破魔刃是如此之強,月光破魔刃的強大月能全部被黑火真氣所轉化,形成了比黑玄所擁有的黑火神兵強逾一倍的新的黑火神兵,以月光破魔刃的形式發出。影子體內尚未形成抵抗,便全線宣告崩潰,一敗塗地。

  影子站著一動未動,月刀由於缺少月能的支持像光一樣消散,而他的體內卻正經受著黑火真氣的焚燒。

  黑玄收回另一道黑火神兵,黑火神兵回到掌心,變成一團跳躍的火苗,慢慢隱入掌心,消失不見。隨後,黑玄向影子走了過來,站在了影子麵前。

  黑玄看著影子木然呆滯的眼神,道:“你是我來到妖人部落聯盟見到最好的對手,但你的命卻太短了。”他伸出手,掩合影子睜著的眼睛,正準備吸出進入影子體內的黑火神兵,可就在這時,一團燃燒著的火焰從破體而入的傷口處跳出。

  黑玄大吃一驚,尚未明白是怎麼回事,影子本已合上的眼睛突然睜開,射出驚電一般的神芒。

  黑玄又嚇了一大跳,連忙閃身後退,全身高度戒備。

  可過了半晌,影子卻又沒有絲毫反應。

  黑玄警惕地看著影子,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心中忖道:“難道他沒有死?抑或是迴光返照?不,這不可能,沒有人被黑火神兵毀掉全身經脈而不死!”黑玄以精神力的延伸,進入影子體內,探察著影子的生死情況。

  令他感到震撼的是,影子體內正在打造出一種全新的經脈,而這一切正是由一段沒有被黑火神兵所毀的經脈產生的巨大能量所使然。而這段經脈正在一點點地釋放出來,其強大令黑玄感到匪夷所思。

  而令黑玄感到匪夷所思的不僅僅是這些,影子體內丹田最深處由於經脈被毀而自動關閉保護的人體小宇宙彷彿受到了某種召喚,也在一點點地釋放月的能量。兩種巨大的能量完全融合在一起,正在打造著影子身體全新的經脈圖絡。

  黑玄感到極為不解,以他的經驗也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原來,釋放這能量的是影子體內的天脈。在影子剛到幻魔大陸時,影為了喚醒影子的記憶,曾以自身的功力企圖開啟天脈,但卻沒有成功,導致她的形神俱毀。影子的經脈那一次便已毀過一次,但天脈卻又重新給他續接上。但這次毀去影子經脈的是戰神破天手下十大戰將之一的黑玄,其黑火神兵的修為不知要比影高明多少,對影子經脈的摧毀,卻無意間幫影子完全打開了蘊藏在天脈內的巨大能量。而在這股巨大能量的作用下,人體小宇宙的月能在沒有經脈的一片虛無中,與天脈內的能量相互滋長,相互融合,形成了彷若天地陰陽相生相融的道理,兩者融為一體。

  當黑玄的精神力不可思議地感到影子體內的經脈重新形成之時,影子眼中射出的神芒漸漸收斂淡去,大腦的思維活動重新得到啟動。

  影子感到全身充滿了生生不息、無窮的力量,他望向黑玄道:“謝謝你幫了我。”神情傲然。

  黑玄看到影子周身有一層似有若無的冰藍色光暈,心中震駭,此時的影子至少擁有了昔日自己所擁有的修為。只有相當於主神級的修為,才會自然而然地散發出這種光暈。

  但黑玄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幫助了影子,他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影子傲然一笑,道:“你不用明白我的意思,只要知道現在的我已經不再是剛才的我便行了。來吧,我們再來一戰。”黑玄心中雖然不解,但他知道正是自己剛才用黑火神兵傷了影子,才會有此刻的影子。

  黑玄塵封多年的戰心開始在跳躍,他的表情變得肅穆。雖然影子只是站在那裡,渾身的氣機淡如水,但他感到了比影子先前無窮提升氣機要強大數倍的壓力,這種無形的壓力,竟然讓他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黑玄強吸了一口氣,朗聲道:“好,我倒要看看現在的你與先前的你有何區別!”說話之際,雙手交合,上下幻動,左右手的掌心同時彈出一團黑火神兵,隨著雙手幻動的不斷加快,兩團黑火神兵竟然合二為一。

  黑光耀閃,左右手拉開,黑火神兵幽光閃動,裡面彷彿藏著一個隨時可能跳躍而出的邪惡凶靈,邪異的氣息陣陣散開。

  影子自若地看著黑玄,他知道黑玄已經召喚出了“黑火邪兵”。他曾聽漠提及過,黑火邪兵是黑火神兵的最高境界,黑火邪兵之所以為黑火邪兵,是因為它將所有被黑火神兵所殺之人的兇戾元神以黑火真氣煉化在一起,增加其凶戾殺意。而黑火邪兵每次出現必定要噬血才歸,它有著兵器中最為邪惡的靈魂。

  一聲銳嘯,黑玄手中的黑火邪兵破空而出,赫然是一柄烈焰電火槍。

  烈焰電火槍黑火吞吐閃爍,槍芒膨脹不定,彷彿一個個封禁煉化在烈焰電光槍內的兇惡元神欲破而出。烈焰電火槍周圍一丈的空氣都被黑火所侵滿,層層疊疊的熾熱氣浪向影子滾滾湧至,所過之處,草木斷枝盡數焚燒。

  影子若淵亭嶽峙般站立不動,身上氣機斂而不發,看上去似無絲毫進攻的準備。

  “小子,接招吧!”暴喝聲中,黑火邪兵破空刺出,那一個個封禁煉化的兇戾元神彷彿一下子得到了解放,自槍刃怒衝而出,帶著黑火烈焰撲向影子。

  一時之間,黑火焚空,戾氣蔽月。

  影子微微一笑,道:“你這是叫作自尋死路!”說話之間,那一個個兇戾元神的虛像已當頭撲下,而就在即將影子吞噬的一剎那——左手月光刃破空揮出,那些帶著黑火的元神虛像從中一分為二,月光刃直指緊接其後的烈焰電火槍槍頭!

  “鏘……”金屬交鳴之聲刺入耳鼓,月光刃竟將烈焰電火槍從中一分為二。

  黑火邪兵頓時潰散,黑火亂竄,一個個元神虛像露出痛苦的神情,轉瞬消逝。

  黑玄胸口頓時如遭雷擊,黑火真氣反身自噬。熾烈真氣直竄全身經脈穴位,五內俱焚,而在這時,將黑火邪兵從中撕開的月光刃又直取黑玄!眼看月光刃就要將黑玄從胸刺穿,影子真氣一吐一吸,月光刃頓被硬生生的吸扯回來,回至掌心中。

  “哇……”黑玄張嘴狂吐,鮮血就像雨霧一般瀰漫於虛空中。黑玄雙膝頹然跪地,臉色蒼白得令人害怕。

  影子走到黑玄面前,看著頹然跪地的黑玄,道:“我勝了。”黑玄低垂著頭,半晌才抬起頭來,嘆息一聲道:“是的,你勝了,我終究不能再駕馭黑火邪兵,而被你的月光刃輕易破除。謝謝你手下留情,沒有殺我。”影子道:“你在召喚出黑火邪兵時已經後力不繼,但你卻強行而為,導致黑火邪兵自噬,我沒有必要殺這樣的人,你也沒有必要謝我。”黑玄眼神顯得極為空洞,望著夜空,道:“我以為我可以,但我終究不行,我的力量已經不到以前的三分之一,我不知自己為什麼還要活在這個世上,難道等待偉大的戰神重新復活,帶著我們重新殺回神族,奪回那曾經屬於我們的一切嗎?”黑玄搖了搖頭道:“這已經不可能了,我們是在等待一個永遠都不可能實現的夢想。”影子道:“但你們還會一直等下去。”黑玄一掃剛才的悲情,百感交集地望著 子,這是一句藏在他們每一個人心底的話,是他們一直擁有的不滅信念!如今卻被一個外人說了出來。原來他們的心願是有人懂的,他們所做的一切是有人可以理解的。

  “好,說得好!我們還會一直等下去!”黑玄大聲地說道,然後便大笑,可笑著笑著,又狂噴出一口鮮血。

  黑玄回過一口氣,拭去嘴角的血跡,朗聲道:“走,我帶你去見另外幾個老不死的!”

  △△△△△△△△△

  朝陽走到了甬道的盡頭,在他眼前出現的是一個廣達數千平方的山洞,洞內熾熱如火爐,熱浪滾滾,六根寒冰玄鐵柱呈三角分佈於山洞內。寒冰玄鐵柱與山體相接,而連接六根寒冰玄鐵柱的赫然是赤晶寒紫鏈。另外,有六條赤晶寒紫鏈分別從六根寒冰玄鐵柱中牽出,連接著最中間紫晶顏色的三角鼎爐。而在三角鼎爐的下面,是幽藍顏色的地心烈火,此刻地心烈火正煅燒著那紫晶顏色的三角鼎爐。

  “煉神鼎!”朝陽驚呼,他自是認得那紫晶顏色的三角鼎爐正是傳說中煉化元神的煉神鼎,那冒出的地心烈火是永世不滅的三味真火。相傳,若是被煉神鼎封禁,再以三味真火煅燒,不出七七四十九天,任何強橫兇戾的元神都必會魂飛魄散。

  朝陽沒有看到那烈焰中仰天長嘯的人,他相信剛才自己看到的是煉神鼎中升騰出來元神化成的虛像。如此一來,如果他所看到的是破天的元神的話,那其元神又豈會只煉化了七七四十九天?

  自當朝陽思忖之際,驀地聽到手中的聖魔劍發出嗡鳴之聲,並且不停地顫動著,似乎感應到了什麼。

  朝陽看著手中的聖魔劍,正自不解,突然,聖魔劍紅光大作,“嗖……”地一聲,從朝陽手中掙脫而出,向煉神鼎飛去,直沒其內。而那煅燒著煉神鼎的三味真火一下子竄得很高,將整個煉神鼎包在了烈焰中。

  幽藍色的火苗極為張狂。

  “哈哈哈哈……”煉神鼎內突然傳出一陣狂笑,笑聲滔滔不絕,將朝陽一下子震倒在地。

  朝陽只感體內氣血沸騰,耳鼓發脹,想運功抵抗,無奈功力盡失。

  他貼著山洞山壁站了起來,強自鎮定,朗聲道:“可是戰神破天?”“哈哈哈……”笑聲更盛,片刻過後,只聽煉神鼎內有聲音道:“終於讓我再見到了這寶貝!”聲音卻是有無限淒楚之意。

  朝陽終於確定那煉神鼎內的元神是戰神破天。自樓夜雨利用幻象幫他強行開啟被自己封鎖的有關師父梵天的記憶後,他記起了師父梵天曾對他說過的話:“這聖魔劍是昔日神族戰士破天的聖物,為師將它送給你,希望你好自尊重,不要辜負它。”煉神鼎內聲音所說的“寶貝”,自是指聖魔劍,這也就說明,煉神鼎內的元神是戰神破天無疑。

  這時,一道紅光自煉神鼎破火刺出,直衝山洞頂壁,紅光之中,更有一條張牙舞爪的怒龍狂嘯而出,衝破了山洞的頂壁,直竄九天雲霄。

  整個山洞頓時搖晃顫抖,沙石從四壁震落飛濺。

  洞外虛空中,一道閃電直落掠下,一聲霹靂炸響,洞內六根寒冰玄鐵柱頓時被驚電纏繞,並沿著六根赤晶寒紫鏈傳至煉神鼎。

  煉神鼎六道紫紅驚電匯集,紫晶煉神鼎紫光大盛,地底三味真火一下子爆發。

  剎那之間,山洞被烈焰所填滿,火氣四撞。

  朝陽連忙連頭帶腳用黑白戰袍緊緊包裹住,躲在一隅。

  山洞外,另一條甬道上的紫霞此刻一顆心一下子竄到了喉嚨上,久久不下。她的眼前是那條橫著甬道直掠而過的烈焰。

  “他怎麼樣了?他到底怎麼樣了?”紫霞恨不得立即衝過烈焰到裡面去看看。

  住在妖人部落聯盟中的人,以及攙扶著黑玄去見長老會人的影子,臨窗彈琴的泫澈,都看到了在祭天台禁區的中間竄出的一道赤紅之光,看到了赤紅之光中張牙舞爪、狂嘯不已的怒龍,甚至連遠在遼城大將軍府的無語也都看到了。

  “聖魔劍靈。”無語臉上現出不知是擔心還是欣喜的神情,他認得那張牙舞爪、狂嘯不已的怒龍正是傳說中聖魔劍的劍靈。

  “戰主,是戰主的聖魔劍!”受傷極重的黑玄激動不已。

  而影子卻心忖道:“看來此刻紫霞與朝陽真的沒有死。”泫澈所彈的琴聲戛然而止,她看著那直衝雲霄的怒龍紅光,臉上看不出悲喜。

  此時,在接壤著妖人部落聯盟的西羅帝國南方邊界城牆上,一個素衣女子翩翩而立,滿頭長發垂至腳跟,眉淡如煙,眼神篤定,站在城牆上卻孤孑於塵世間,她也看到了那直衝雲霄的紅光及怒龍。而在她的身後,則站著那隻有木然表情的月戰。

  祭天台禁區,天地陰陽倒轉之地,山洞內的煉神鼎中,朝陽看到的破天的虛像又竄了出來,凌然於烈焰當中。

  他手持聖魔劍,仰天長嘯著,雖然赤晶寒紫鏈穿透了他的琵琶骨,腳踝不能收縮,繃得很緊,玄冰冷玉索勒至骨髓,但嘯聲中包含的不是痛苦,而是滿腔豪情。

  “我的聖魔劍又回到我手中了,哈哈哈……”但赤晶寒紫鏈卻越收越緊,將虛像中的琵琶骨和腳踝骨拉的“咯咯”作響,四肢頭顱拉得不能再直。而另一邊,玄冰冷玉索卻又深入骨髓地不停收縮,將虛像又勒得不能再緊。一邊極力拉開,一邊極力收縮,整個虛像都變了形,但笑聲卻仍是不止。

  朝陽小心地透過黑白戰袍的縫隙看著那烈焰中變了形的元神虛像,身上不禁感到萬分寒冷。如果此刻忍受著如此痛苦的是自己,如果自己承受著如此非人的酷刑,不知會變成怎樣?能讓元神保持不滅麼?他心中第一次有了懼意。

  當笑聲完畢,聖魔劍紅光收斂時,破天彷彿連最後一點力氣都用完了,煉神鼎內強大的吸力一下子又將他的元神吸了進去。

  烈焰慢慢回收,一切恢復如常。

  朝陽的頭從黑白戰袍中鑽了出來,站起身,向前走出幾步,看著煉神鼎。他想起了聖魔劍在破天手中所產生的異象,想起了那怒龍,原來自己一直都沒有真正發揮聖魔劍的作用,只是把它當作一柄削鐵如泥的劍器使用而已,沒想到劍身中還藏著凶靈。

  朝陽又一次對著煉神鼎道:“裡面可是戰神破天?”半晌,裡面卻沒有一丁點反應。

  正當朝陽欲再次開口相詢之時,裡面卻傳來凶狠的聲音:“小子,你到底是誰?為何擁有我的聖魔劍?”朝陽想也沒想便道:“是我師父給我的。 ”“你師父是誰?為何擁有我的聖魔劍?”破天斥問道。

  “他曾經告訴我,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但既然你問了,我就不妨告訴你,我的師父是梵天。”朝陽毫不避諱,當初,他正是為了忘記那段師從梵天的經歷,才將這段記憶給封禁掉的,沒想到被樓夜雨開啟了。

  破天恍然大悟,接著哈哈大笑道:“我早應該想到了,你的師父必定是那兩個惡賊之一,正是那兩個惡賊搶走了聖魔劍,將我封禁於此的!你要不是那兩個惡賊的弟子,又怎麼可能來到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哈哈哈哈……”朝陽不想作什麼辯解,只是道:“事情並不像你所想像的那樣。”破天的笑聲突然從中打住,接著便是急促的咳嗽聲,原來卻是笑得岔了氣。

  半晌,只聽破天又厲聲斥道:“小子,那兩個惡賊派你來幹什麼?難道見我還沒死,派你來殺我,讓我形神俱毀?嘿嘿,想要毀我元神可沒那麼容易。這煉神鼎、赤晶寒紫鏈、玄冰冷玉索、三味真火加在一起都不能奈我何,何況是你?!”朝陽道:“我想你是誤會了,我根本沒有想過要毀你元神,也根本與你所說的那兩人無關,我的到來是因為一個女子,她想將我困在這天地陰陽倒轉之地。”破天一陣冷笑,道:“小子,你不用騙我了,這天地陰陽倒轉之地豈是人隨便可來的地方?若非他們兩人特許,你又怎麼可能來到這裡?”朝陽心中抗逆之心一下被激了起來,他冷笑一聲,道:“難道什麼事情都要'他'說了才算麼?我便要逆'他'而為之!”破天先是一愣,隨即道:“小子,你好狠!”朝陽狂傲地道:“你也不是一樣麼?當年你為了一人獨掌神族 ,便設計欲將梵天和冥天除去!”破天道:“我開始有些相信你的話了,小子,你到底是誰?”朝陽道:“我是一個與命運相抗爭之人,我要將自己的命運主宰在自己手裡!”破天哈哈大笑,道:“你這話是我被封禁在這裡聽到最開心的一句,無論你是誰,我開始有些喜歡上你了。”朝陽道:“但我卻並不喜歡你,在我眼中,你是一個失敗者!”“哈哈哈……”破天大笑,笑到最後卻有了一點淒然,道:“失敗者?失敗者?說得好!我戰神破天的一生只是用這三個字便概括了,哈哈哈……”朝陽聽著破天的笑,感到的卻是他在哭。

  “我破天一生為戰,一生求戰,卻鬥志未泯,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天地陰陽倒轉之地,忍受著烈焰的焚燒,閃電的襲擊,既被赤晶寒紫鏈拉扯著,又被玄冰冷玉索勒入骨髓,成為了失敗的代名詞,難道我破天的一生就這樣過去麼?”暴喝聲中,煉神鼎急劇顫抖著,拉動那赤晶寒紫鏈,連六根玄冰寒鐵柱也不停顫動著,整個山洞則搖晃不已,細石震落。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7:51
第八卷第八章神鼎煉天
  朝陽看著煉神鼎內破天暴怒的樣子,發出不屑的冷笑。

  破天聽到,厲聲道:“小子,你笑什麼?從來沒有人可以嗤笑老夫!雖然我被封禁在煉神鼎內,可要殺你,也是易如反掌!”朝陽毫不畏懼地道:“我在笑你在做無謂的掙扎,要是你發怒可以離開這裡,早就打翻這煉神鼎,離開了這裡,又何須等到今天?”破天冷笑道:“你以為離開這裡很容易麼?從老夫戰敗那一天到現在,不知想了多少辦法,都毫無用處。這無以數計的日子是怎麼過來的,你知道麼?難道連老夫發怒一下都不行?”朝陽道:“如果發怒可以解決問題,那你就儘管發怒吧,沒有人會攔著你!”“小子,難道你有什麼辦法讓我離開這裡?”破天反問道,語氣中充滿了不屑。

  朝陽道:“沒有,但若我是你,決不會像你一樣做那些毫無用處的事情。天下間沒有什麼事情是沒有解決辦法的,只是有沒有想到而已。”破天道:“真是天真無知!你可知這煉神鼎、赤晶寒紫鏈、玄冰冷玉索、玄冰寒鐵柱都被梵天與冥天集兩人之力,施以封禁魔法,一遇到力的抗掙,便馬上對我的元神進行摧毀,若非我戰心不死,只怕早已魂飛魄散了,哪還能在今天見到你?”朝陽道:“難道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麼?”“有!”破天道:“除非找到比梵天、冥天合起來還要強大的力量解開封禁,但這是不可能的,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人的存在!就算有,這裡是天地陰陽倒轉之地,任何武功、魔法、精神力都會失效。”“那你呢?為何你的元神所擁有的力量沒有失去?”朝陽道。

  破天道:“因為我是戰神破天!我的元神不滅,力量就不會消失,這是創世之神賦予戰神的榮耀,否則我早就魂飛魄散了!”朝陽道:“難道除此之外,就沒有其它的辦法了麼?”破天道:“當然有,除非梵天和冥天親自為我解除封禁,但你認為這有可能麼?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我倒寧願永世被困在這裡,也不願接受他們的施捨和憐憫。”朝陽道:“這已經不可能了,因為梵天已被我所殺,他的元神已經永遠自這個世間消失。”破天聽得一驚,道:“小子,你殺了梵天?”顯然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朝陽輕淡地道:“是的,是我親手殺了他!”“為什麼?”破天顯得極為不可思議,一時之間倒忘了其它。

  朝陽的眼神一下子顯得很悠遠,冷然道:“因為當年他說,如果我要成為幻魔大陸最強的人,就必須捨棄所有感情。我第一關要過的,就是殺了他!我聽了他的話,所以他死在了聖魔劍下。”破天忙道:“那你有沒有成為幻魔大陸最強的人?”朝陽道:“我成為了幻魔大陸最強的人,但卻忘記了他曾經對我說過的話。他說要我捨棄所有感情,但我成為幻魔大陸最強的人是為了得到一份感情,所以,最後我又失敗了,在我失敗的那一天,我才知道自己的命運是被人控制的,所有發生的一切都是一種安排。因此,一千年後我又活了過來,就是為了與'他'戰!”破天一笑,道:“原來我們都是想主宰自己命運的人,但你為何又因為一個女人來到這天地陰陽倒轉之地?看來你沒有真正地徹悟,放下一切。”朝陽並未否認,道:“我曾經以為自己可以做到,我終究還是沒有做到。我想了七天,想了萬千種應對策略,最後卻還是作了最愚蠢的選擇。但又有誰說,要戰勝'他'就必須放下一切?我便不信!我既要戰勝'他',還要擁有一切!”破天道:“你想擁有,便有弱點,便有破綻,這樣的你漏洞百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朝陽厲眼望向煉神鼎,道:“連你都這樣認為?”破天道:“'他'能夠掌握人的命運,就是利用人的弱點。當年我之所以失敗,是因為我對權勢的慾望太強,我以為我可以用自身強大的力量改變自己的命運,但終究還是失敗了。”語氣顯得極為失落。

  朝陽不禁冷笑,道:“這就是昔日聞名遐邇的戰神破天麼?我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是出自你口中!”破天哈哈大笑,道:“這話當然不是出自我之口,只是它時而跳出來想侵擾我的意志而已,我又豈會上當?我戰神破天一身求戰,一生為戰!要的不是宿命,而是戰勝一切,包括命運!”朝陽道:“但你卻被封禁在這裡。”“小子,你為何老是往別人的痛處戳?”破天暴喝道。

  朝陽道:“我只是覺得,你一輩子都被封禁在這裡,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每天承受閃電烈火的煎熬,那擁有可戰天下的力量又怎樣?只是用來掙扎,發出痛苦的悲鳴而已。”煉神鼎突然一陣劇烈震動,接著赤晶寒紫鏈顫動起來,三味真火熊熊燃起,破天元神化成的虛像自煉神鼎內一下竄出,拉扯著赤晶寒紫鏈,倏地逼到朝陽面前。

  朝陽只感灼熱的氣浪化成縷縷熱氣,從每一個毛孔往身體裡鑽,體內燙如火爐,就算黑白戰袍也無法抵擋這強霸的熱勁。

  只見破天扭曲了的虛像緊逼著朝陽,凶狠地道:“小子,難道你嫌自己的命太長不成?老夫可是隨時都能要你的命的!”朝陽鎮定自若,微笑著道:“我知道,但我來到這裡,生與死對我又有什麼區別?”破天哈哈大笑,道:“那好,既然生與死對你沒有什麼區別,那你就去死吧!”一股強大無匹的勁風迎面撲來,朝陽頓感身上的黑白戰袍一下子飛了起來,眼前一片黑暗,強大死亡的恐懼瞬間便蔓延全身,一道黑色旋流陡地湧了起來,將他吞噬。

  “不——”朝陽大喊道,隨即思維一滯,一切停止……

  △△△△△△△△△

  月色當空。

  影子攙扶著黑玄來到了一片竹林,竹林綿綿,竹葉凋落,一副頹敗之景。竹林中有一條小河平靜南去,曲折流過,河水上間或飄浮著黃色竹葉,隨著流水,往夜的更深處飄去。

  在河的左邊,是一條細石鋪就的小路,竹葉零落,無人清掃。

  黑玄指著這細石小路道:“沿著這條路往前走,很快便可見到你想見的長老會之人。”言語中含有輕快的欣喜。

  自看到那祭天台禁區沖天而起的紅光及紅光中張牙舞爪的怒龍,黑玄的心情顯得異常雀躍,臉上含著忍俊不住的笑意。

  影子已猜到,那沖天而起的赤紅之光是由聖魔劍所發出的,在雲霓古國的天壇太廟,聖魔劍首次出現的時候,朝陽便使聖魔劍發出那沖天的赤焰之光,只是那次沒有怒龍出現。影子知道,黑玄之所以顯得如此高興,他一定認為,只有戰神破天才可以召喚出聖魔劍的劍靈,而這也說明,戰神破天——他們的戰主——還活著!

  影子並不太關心戰神破天是否還活著,他心中想到的是朝陽與紫霞,聖魔劍在朝陽的手中,戰神破天得到聖魔劍,綻放出聖魔劍靈,說明是朝陽將聖魔劍給了破天,而這在某種程度上說明朝陽沒有死,至少是在將聖魔劍給破天之前。如果是這樣,那麼紫霞很可能也沒有死,還活著,這讓影子在對他們的生死感到茫然之後,又更加確定了進入祭天台禁區救出紫霞的決心。

  河水悠悠,泛著清冷的月光,影子攙扶黑玄沿著細石小路往北行去,夜鳥時而從林中驚起飛竄,身邊河水清澈見底,卵石遍布,偶爾有黑尾白須金鱗的龍魚悠然游弋。

  影子知道這種龍魚是一種極富觀賞性的魚,幻魔大陸的皇宮貴族都以擁有這種龍魚為驕傲,但卻很少有人能夠真正擁有,卻不想在這妖人部落聯盟見到。

  思忖之間,卻聽黑玄道:“到了。”影子抬頭一看,在河邊竹林的一片空曠之地,有一間竹屋,柔和的燈光從竹屋的縫隙間透出,在空曠的地上投下一束一束的光線。

  影子望向黑玄,黑玄一笑,然後大聲道:“幾個死老鬼,你們猜對了,我敗了,哈哈哈……”“那你就帶他進來吧。”竹樓內傳出一個人淡淡的聲音。

  黑玄神情為之一愕,他自是聽出了這淡淡聲音中所含的憂慮。“難道是因為自己帶這小子來?似乎並不是,早在自己去之前,他們已經猜到這個結果,已做好了準備,難道是因為……”黑玄想到了祭天台禁區內所發生的事,他看到了,這幾個死老鬼自然也已經看到了,他們所擔心的難道與這事有關?但到底擔心的是什麼呢?黑玄似乎並不太明白。

  影子看著黑玄臉上表情瞬息之間出現的多種變化,想起剛才竹樓內之人說話的語氣,大概也有所猜測到,黑玄臉色瞬息間出現多種變化的原因。他本是一個敏感細心之人,黑玄僅從一句話的語氣中便如此錯愕,顯然並非事出無因,那是因為多年的默契所形成的。

  黑玄定了定神,對影子道:“走吧,我們進去。”影子跟著黑玄走進了那竹樓,在他進入竹樓之前,已經感應到裡面有四人,其中三人真氣內斂,深不可測,而另一人空空蕩盪,似有若無。影子感到奇怪,為何不是九人,而是四人?昔日戰神破天共有十大戰將,黑玄是其中之一,應該還有九人才對。

  走進竹樓,影子看到竹樓質樸簡單,所有物甚井然有序,一塵不染,四個人坐在竹製椅子上,齊齊向他望來。

  坐在最中間的是一個獨臂老人,白素左袖空空蕩盪,頭髮斑白,臉型削瘦,眼神平和,儼然是一個溫和的老人。那若有似無的氣息正是從此人身上傳出,影子與之目光對視,彷彿看到的是平靜無波的大海,無邊無際,無始無終。

  在他的左側是一個紅衫婦人,坐在燈光的陰影之中,面色蒼白,相貌卻是極美,身上裹著一件厚厚的黑色皮毛的大衣,整個人縮在裡面,彷彿正生著一場大病。

  在他旁邊臨窗處坐著一個身形矮胖的男子,滿臉堆笑,雙眼卻有一隻不能視物,也不見包裹,空空洞洞的,深陷入內。在他的對面是一個身形高大、一身紫衣、看上去很年輕的人,俊美的臉上,有一道刀疤從左上額到右耳垂,如一條紅色的蚯蚓爬在臉上。

  另外,還有一張空椅子,顯然是黑玄的。

  獨臂老人望向那臉上有一道刀疤的人道:“千毅,去將你四哥扶到座位。”那人也不作聲,站了起來,走到影子身旁,將黑玄攙扶著坐到那張空椅子上,接著,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一聲不吭。

  黑玄心中本有許多話要說,但見四人所表現出的多年不見的森然面色,將所有的話都縮回了肚子裡。

  那獨臂老人望向影子,道:“你就是那個要見我們之人?”語氣是慣有的平淡,顯然剛才說話的正是此人。

  影子收斂了一下心神,道:“是的,正是我要見你們,我想進祭天台禁區。”獨臂老人道:“但我們是負責守護祭天台禁區的,命運之神說過,沒有得到他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得擅入祭天台禁區。”影子一笑,道:“聽說祭天台禁區裡面關著神族的戰神破天,不知是也不是?”獨臂老人毫不猶豫地道: “是!”影子繼續道:“如果我所猜沒錯的話,你們幾位應該都是昔日他手下十大戰將之一。”說著,眼光緩緩掃視著其他四人。

  獨臂老人淡淡地道:“不錯。”影子道:“如此說來,你們是在替'他'看守著你們昔日的戰主——破天?”說完,影子眼睛再度掃視其他四人,四人的表情平靜,但眼神在一剎那間都凝視著眼前,一動不動,顯然影子的話已經撥動了他們心底最脆弱的那根弦。

  黑玄眼睛望向影子,示意他不要再說。

  影子淡淡一笑,重又將目光投到獨臂老人身上,道:“不知是也不是?”獨臂老人點了點頭,道:“不錯,我們確是替命運之神看守著被封禁於祭天台禁區的戰神破天。”影子道:“那你能夠告訴我為什麼嗎?”獨臂老人道:“因為他是失敗者,他是囚犯,而我們是奉了命運之神之命。”此話一出,其他四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獨臂老人,顯然對獨臂老人說出這樣的話感到意外,但這又是不可更改的事實。

  影子微笑道:“好一句奉了'命運之神之命',怪不得戰神破天會敗!”黑玄終於忍不住喝道:“小子,住口!”影子望向黑玄,道:“難道我說錯了麼?你們確實是在做一件令人為你們感到羞恥的事,你們敗了,便成了替別人看守家門的狗!”四人雙目化作四道電光同時射向影子,空氣頓時充盈著令人窒息的氣息,彷彿暴風雨即將來臨,只有那獨臂老人顯得很平靜。

  影子毫不在意,繼續道:“難道我說錯了麼?你們與一隻看門狗又有什麼區……”“別”字尚未說出,那剛才被獨臂老人稱作千毅之人已經對影子發動了狂暴的進攻。

  他的身形倏地從竹椅上消失,如離弦之箭般射向影子。

  影子頓時感到有若巨山壓頂的壓力迫至,胸口承受了萬斤巨石,呼吸不暢。

  影子真氣運走全身,正欲以月光刃破空揮出之時,所站之地突然一下子裂開,雙腳往下直墜。

  影子真氣灌往雙腳,正欲騰空躍起,可破裂的地面突然爆漲,形成高高的土牆,層層疊加,頓將影子的下半身掩埋土中,而土卻迅速轉化為石頭,將影子的下半身嵌於石縫中。

  這時,似離弦之箭的千毅右手化成手刀,已經接觸到影子的胸前,即將破胸而入……

  而就在這一剎那,影子體內一股強大的真氣透過胸前,頓時化解了千毅破胸而入的力量,並進入千毅手中。千毅見狀,全身功力強行運於右手,欲強行突破,逼出進入手中的真氣,但令千毅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兩股真氣齊齊相撞於手腕處,“咔嚓… …”一聲脆響,千毅的手腕頓時折斷。

  千毅沒想到影子體內真氣竟是如此強橫可怕,反應是如此之快,一招大意,竟折了手腕,連忙飛身後退。

  而這時,那將整個身子藏於皮毛大衣內的女子與那獨眼之人倏地橫空飛起,一上一下同時對影子發動強攻,他們沒有想到千毅一招之下便鎩羽而歸。

  影子麵對兩人的攻擊,卻見兩人強大的氣機在急速進攻中已渾然融為一體,彷彿是由一人所發一般,整個人彷彿面對著狂風怒吼的大海掀起的濤天巨浪。兩人的殺勢在這“濤天巨浪”面前,頓時變得無所不在,全身都置於攻擊之下,沒有一處可以隱藏。

  剛才,他之所以面對千毅突變迅捷的攻勢能夠將千毅手腕折斷,全然是靠體內天脈與月能合二為一的真氣,在遇到外力入侵之時,自行激發,強大的能量聚於胸前,才有這個結果。當時,影子的思維根本就沒有跟上突變的速度。

  此時,面對兩人的攻擊,影子下半身已被岩化的石頭所製,根本不能有所行動。兩人皆為昔日戰神破天部下十大戰將之一,兩人合二為一的攻勢,自然不能讓影子有絲毫的僥倖。

  影子犀利的目光緊緊鎖定橫空掠至的兩人,真氣齊聚於下半身。

  當兩人掠至影子身前一丈之時,匯聚雙腿的真氣急劇膨脹散開。

  “轟……”一聲巨響,細石亂飛。

  那岩化而成的石頭如萬千石雨般齊齊迎向上下攻擊的兩人。

  兩人似乎早有準備,那矮小的獨眼之人雙手閃電揮擊,劃圓運轉,形成一股強大的氣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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