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聖魔天子 作者:龍人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22 18:45: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1 24064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8:07
第九卷第九章四大皆空
  天亮了,那本該有的光線卻是沒有出現,天空一片陰霾,且伴隨著小雨。

  昨晚,暴風過後是一夜的平靜,看上去什麼都沒有發生。

  影子回到了城內,羅霞、墨青、月影固執地堅持著她們尋找月魔的步伐,在天亮時與他分開了。

  此刻,他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三人相互攙扶著的踉蹌身影,顯得那般堅毅。

  “王,我們找了你一晚上。”落日、天衣、殘空、漓渚出現在了影子的面前,他們身上殘留著戰鬥過後的痕跡。

  影子道:“昨晚刑台怎麼樣?”落日茫然地道:“難道王昨晚不在刑台?”天衣、漓渚、殘空三人同時顯得疑惑。

  影子道:“昨晚,月魔突然出現,我不得不離開,但是我並沒有見到她。”落日四人詫異不已,漓渚道:“怎會如此巧合,突然間什麼事都發生在昨晚?王是不是被騙了?”影子道:“我也很想弄清這個問題,但是,羅霞他們是不會騙我的。”落日道:“是不是有人不想王看到昨晚刑台發生什麼事,所以故意讓月魔突然出現?”影子的眼睛望向前方,道:“我不能肯定,但是不能排除這種可能。”這也是影子心中一直在考慮的問題:“到底天下有什麼事不能讓自己知道?”他心中更深地累積著想弄清事情真相的慾望。

  影子又道:“昨晚你們在刑台有沒有什麼發現?”天衣道:“什麼發現都沒有,我們與月戰十人激戰正酣時,他們突然撤離了,也不再阻止我們進入刑台。我們當時感到十分不解,隨即進入尋找王,找遍整個刑台,卻始終沒有找到王的踪影,也沒有發現天下和朝陽,所以為了尋找王,我們不得不離開了那裡。”影子心中感到奇怪,道:“你們難道沒有發現刑台廣場上的那條裂縫?”“裂縫?!”落日四人渾然不解,因為他們找遍整個刑台,也沒有發現什麼裂縫。

  影子心中已經有些明了,忖道:“是了,後來月戰十人之所以沒有對他們進行阻難,顯然是一切事情都已經掩蓋好。”復又問道:“你們也沒有看到朝陽從刑台離開?”殘空這時道:“沒有,我們四人在刑台沒有發現王,就約定分開尋找。我們怕王會隨時在刑台出現,我便一直留在了刑台附近,觀察著周圍的一切動靜,整整一個晚上,既沒有人進入刑台,也沒有人離開刑台。”影子沉吟著,心中忖道:“如果朝陽昨晚沒有離開刑台,那麼,按常理推斷,他現在一定還在刑台,事情尚未結束!如此看來,自己現在所要做的是再度進入刑台,一探究竟……”正自影子思忖間,天衣卻道:“另外,在空城將軍府,我們還有一大發現。”影子道:“什麼發現?”“無語大師不見了!”

  △△△△△△△△△

  五人再度出現在了刑台,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他們 沒有遇到任何人的阻擋,甚至沒有看到一個人。

  五人來到了刑台中間的三角形廣場,廣場安安靜靜,淅淅瀝瀝的小雨連綿不斷地灑落在廣場上的青石板上,而那道被聖魔劍劃開的裂縫也赫然在其中。

  落日、天衣、殘空、漓渚四人面面相覷,在昨晚,他們明明什麼都沒有看到,而此刻,為何又有一道裂縫?

  “王……”落日四人不知該說什麼。

  影子伸手示意他們什麼都不用說,對於落日四人,他有著絕對的信任,問題並不是出在落日四人有沒有看到,而是天下讓不讓他們看到。如果天下不想讓落日四人看到,可用的方法有很多種,比如只須設一個視覺屏障即可。

  而現在,這條裂縫再度出現,而且整個刑台沒有一個人,這些又意味著什麼呢?

  影子看著眼前的裂縫,道:“你們在這裡等我。”落日道:“我們不能讓王單身涉險。”影子道:“就這麼定了,你們在這裡等我出來,我不會有事的。”落日道:“可是王……”話尚未說完,影子便朝那裂縫縱了下去,轉瞬間,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落日有些無奈地望著其他三人,道:“我們該怎麼辦?”漓渚道:“要不我們留一人守在外面,另外三人跟著王進去?”落日想了想道:“這倒不失為一個辦法。”正在遲疑著要不要這樣做的時候,只聽天衣斷然道:“不行!”落日道:“為什麼不行?”天衣道:“王讓我們怎麼做便怎麼做,這是我們的職責!”

  △△△△△△△△△

  影子終於落到地面,眼前一片漆黑,他的腳向前走去,空蕩的迴響聲不絕於耳,有的只是他的聲音。

  憑藉迴響聲,影子已經大概知道自己所處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這是一座有著上千面積的殿宇,空氣中飄浮著因為長年的煙火繚繞才有的氣味——香甜中帶著些許苦澀。

  在他心裡,已經感到另一個自己,感到朝陽的存在,但在他所在的地方卻並沒有感覺到有任何生命,而朝陽的存在是近在眼前的。

  影子心中有些奇怪,照常理看,這種感覺應該是不會存在的,如果朝陽在這裡,影子就一定會感應到有生命的存在,除非朝陽已經死了,但影子的感應是,朝陽並沒有死!

  需要說明的是,影子的感應,是他與朝陽間特有的互通,是對自己另一半的感知,而並非來自靈識、功力的感應。

  他運轉功力,左手月光刃隱隱閃動,冰藍色的光芒自掌心綻開。

  就在這時,四周的火鼎“騰”地亮了起來,而影子這時也看到了朝陽。

  朝陽站在離他前面十米處,一動不動,神情凝滯,手中聖魔劍揮出的劍式尚未完全使出,似乎就在朝陽揮出這一劍之時,整個人突然間被封禁起來。

  影子心神詫異,以朝陽現在的修為怎麼可能就這樣突然地被人制住?如果說出手者是天下,以影子暗自對天下修為的探測,她絕對不會比自己更高,至多與自己不相伯仲。

  影子向前走去,來到朝陽面前。是的,他現在可以確定,朝陽是突然間被人封禁,五識對外界完全失去感知,整個人如同死去了一般,無怪乎影子沒有感到有任何生命的存在。而且,影子也已發現,朝陽之所以被突然封禁,並不是因為有修為比之更高深者所致,對朝陽的封禁來自於地、水、火、風的封禁,以“四大皆空”隔斷朝陽的力量源泉,將之完全從這個世界架空,使他無法得到力量,因為一個人所擁有的力量,歸根結底來自於他所處的世界,來自於宇宙,這也是一個人存在的根本,地、水、火、風就是宇宙的根本!如果這最根本的東西被抽離,那麼,這個人的生命就與死無異——朝陽就是在剎那間被人封禁了地、水、火、風。

  但是,如此一來,對朝陽施以“四大皆空”封禁的應該有四個人,而且是四個修為相當、彼此十分默契的人同時施為,否則根本不可能將朝陽給封禁。以朝陽的修為,四人在施以封禁之時,若是彼此間有失一點點的力量平衡,就會被朝陽強大的精神力所突破,從而無法達到“空”的效果。

  無怪乎剛才影子剛剛運功,四周的火鼎突然便亮了,因為他的力量使這個空間的封禁平衡被打破,火自然就亮了起來。

  但這並不是說,對朝陽的封禁也被打破。在朝陽的周圍已經締結了一個無形的結界,無論外界發生了什麼變化,都不會影響到裡面被封禁的地、水、火、風的平衡。

  現在,影子所想的是,除了天下,其他的三人是誰?他們此刻又在哪裡?

  影子朝四周仔細看去,這才清楚自己所處的地方是一個神祗,也自然看到了神祗上所供奉的那個骷髏頭。而與此同時,他也看到了四個人,四個和朝陽一樣沒有生命氣息的人,但他們顯然不是被封禁了。

  四人鬚髮皆白,身著幻術袍,盤坐於蒲團上,面對著骷髏頭。

  影子望著四人的背影,心道:“難道對朝陽施以封禁的是他們,而並非天下?他們又是些什麼人?為何同樣沒有生命氣息?”他心中狐疑著,但絕對不會認為四人已經死去,他們雖然沒有生命氣息,但在影子的眼中還能夠看到他們生命存在的特徵——那些長長的、晶亮的鬚髮。

  “他們在等你。”影子突然聽到心裡有一個聲音對自己這樣說道,他不由得一震,不明白毫無緣由地升起這樣一個念頭。

  “是的,我們正是在等候你的到來。”影子的心中突然響起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影子更是詫異,這個聲音是如此的陌生,絕對不是他自己對自己說的,但分明又是在自己心裡響起。此人不但可以窺視他的心裡在想些什麼,而且不需要任何介質,直接進行心與心之間的對話。

  影子心裡問道:“你是誰?”“我是來自死亡地殿的祭怨,就在你的面前。”影子的目光落在眼前四人中最右邊、著無極之炎幻術袍的老者身上,雖然對方盤坐於地,一動不動,五識俱閉,但他仍可以肯定,剛才對自己說話的人正是他。

  影子的心道:“是你?”“對,是我,我們在等候你的到來。”雖然影子心中早有猜測,但仍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祭怨的心道: “我們等你來,因為刑台很快就會被毀,創世之神所遺留下的靈力若是洩出,整個幻魔大陸就可能導致生靈俱滅。”影子心念電轉,道:“這些都是因為朝陽所致?”“是的。”祭怨的聲音有些疲憊地答道。

  “可他現在不是已經被你們制服了嗎?”影子道。

  “那隻是暫時的,除了神主,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什麼力量可以永遠制住他。”祭怨道。

  影子道:“你們又是何人?”祭怨道:“我們是來自四大神殿的天祭司,負責守護神祗,鎮守刑台的靈氣。可是現在,我們已經無力鎮定刑台的靈氣了,希望能夠有人可以將創世之神所遺留的靈力接受,不會因為神祗遭到破壞、靈力外洩,而給幻魔大陸帶來毀滅性的災難。”影子道:“所以,你們就選擇了我?”祭怨道:“是的,只有你才可以接受創世之神遺留下來的靈力。而對於你,惟有擁有創世之神遺留下來的靈力才可以與朝陽一戰。”影子心裡冷笑道:“為什麼只有我才可以接受創世之神遺留下來的靈力?這恐怕只是你們所尋找的藉口吧?天下呢,天下現在又在哪裡?”祭怨道:“我們四人已經守護神祗數千載,塵世中事我們從不理會。我們之所以選擇你,是因為早在兩千年前,我們就一直在等待著今天的到來,因此早在兩千年前,你就已 注定了會在今天來到神祗。我們守護神祗,就是為了等候你的出現,這是你的宿命,也是我們命定的等待!”影子不禁笑道:“真沒想到,在我尚未出世之時,命運之神便已為我命定二千年後某月某日某地的一場遭遇,看來偉大的命運之神真是無所不能,這一點我倒是十分佩服'他'.若沒有偉大的'智慧'和無限充給無聊的時間,這一點恐怕難以做到。可你又怎麼知道這個人一定是我,而不是朝陽,抑或其他人呢?”這時,另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自影子心底響起:“因為這就是偉大的命運,是一個人一生中的命定劫數,每一個人都逃脫不了。”影子心中一震,這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卻有著震撼人心的力量,雖然只是一句話,但重重地敲在了影子的心坎上,讓影子再找不出任何駁斥的言語,也讓他對命運的反抗意識埋下了一種悲觀的陰影。

  影子沉聲道:“你又是何人?”那聲音道:“我是日之神殿的蒼墨,我們自我封禁五識,在此足足等了你二千年。二千年,我們不識人間煙火,等到鬚髮皆白,你又可知,我們也是在等待命定的最後一場劫數的到來?我們用二千年的光陰等待,只因為我們知道這是自己不可更改的命運,是最後的劫數,也是我們生命的全部價值。”影子心神劇震,以二千年的時間來等待自己最後的命定劫數,影子不知道是應該用愚蠢還是用境界來形容這四個人,是他們不懂得反抗自己的命運麼?還是他們太過相信自己的命運,認為自己的命運理當如此?不是別人的安排,是自己必然要走的路,他們只是走在自己所選擇的路上,這也就是他們所認定的生命的價值。

  影子恍然有種從另外一個角度、從別人的角度重新看待這個世界,重新看待宿命的感覺。或者說,蒼墨的話為他指出了另一種看待生命的方式。把握自己的命運,並不一定是對自己命運的反抗,也可以看作是對自己命運的遵從,只要能夠確信,自己所走的是自己想走的一條路,是自己真實的意願,這豈不比任何茫然的反抗更要真實得多?

  一個人活得真實,活得自我,有什麼比這更令人欣慰的呢?

  其實命運,只是一個人一生的運數,是他的經歷和所遭遇的一切,選擇反抗就注定走上的是一條抗爭的艱辛之路;選擇遵從也是自己對這個世界、對人生的一種態度。人們真正所逃不過的其實並不是命運,而是他自己,是他自己的選擇。那些想逃脫命運的人其實就是用一輩子的時間與自己抗衡,讓自己掙扎在自己所設置的囚籠中,不但毫無意義,而且愚蠢至極。

  影子一下子感到自己的腦海思緒萬千,以前所認為錯的和從未認識到的東西,都以全新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以前的自己,完全被限制在自己所限制的思維中,只能夠太過自我的、片面地看待這個世界。

  “難道自己以前所認識的都是錯的?”影子感到自己的整個世界彷彿都被顛覆了。

  他很深地想著一些以前從未觸及的問題……

  “你以為順從,便可以得到你想要的麼?你的命運注定在不斷反抗和鬥爭中走一條別人從未走過的路!我為你雜亂無序的思想感到可悲。”朝陽的聲音突然在影子心底響起,不但是蒼墨、花照、斷行、祭怨,連朝陽也能夠知道影子此刻的心裡在想些什麼。

  影子陡然驚醒,轉頭望向朝陽,朝陽此時尚被封禁著,但是,他已經感到朝陽開始有生命活動的跡象了,也就是說,朝陽很快就可能突破“四大皆空”對他的封禁。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8:07
第九卷第十章創世之力
  祭怨的聲音自影子心底響起,道:“你已經沒有時間進行過多的考慮了,朝陽一旦解禁,整個神祗便會被毀,你也就失去了可能戰勝他的機會。那些在你生命中出現、等待著你的人會因為你而失去他們最後的希望。”影子又一次想起了漠,想起了月魔,接受是否意味著自己被命運所主宰?“他”到底想得到什麼?“他”這樣安排到底是為了什麼?而自己的意願呢?能夠自己接受就違背了自己的意願了麼?不!自己要成為幻魔大陸最強的人!要戰勝命運之神,要解救月魔和漠,就必須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就必須首先戰勝朝陽,這才是一切事情的前提。

  拒絕並不代表自己掌握了自己的命運,有時,暫時的後退是為了取得更大的進步。

  此時,朝陽的聲音又一次自影子的心底響起,冷笑一聲道:“那你就答應他們吧,憑你現在擁有的力量,要想戰勝我,簡直就是癡人說夢!我倒要看看你擁有創世之神的靈力後究竟會有多厲害!”影子道:“這就是你來此的目的?”朝陽道:“不,原本,我是要毀去這神祗的,以顛覆這個世界。但現在,我倒要看看,這所謂的創世之神的靈力是怎樣將你從一個弱者變成一個強者的,哈哈哈哈……”狂笑之聲自影子心底響遍全身,影子自是聽出了朝陽話語中的不屑與諷刺之情,而他也彷彿再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弱點,就是面對事情時,他所“思”的東西太多。一個太有思想的人,是不能成為最好的戰鬥者的,而這也是影子與朝陽之間最大的區別。

  影子望向被封禁的朝陽,第一次開口說話道:“我不會讓你失望的。”說罷,轉身將目光投往祭怨道:“我們現在開始吧。”祭怨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只聽到朝陽的聲音道:“你現在不覺得晚了麼?”說話聲中,空氣急劇震盪,彷彿有一股極為強大的“力”欲從某種禁錮中掙扎出來,而對它施以封禁的“力”在這股強大的“力”面前變得岌岌可危。

  影子看去,只見被封禁的朝陽兩眼射出攝人的神芒,他周圍那個締造的結界向外急度膨脹,彷彿隨時都可能破滅。

  這時,從朝陽前後左右四個方位,虛空突然被撕開,自另外的世界裡飛竄出四個人,四人左手心皆現出燦爛的金光,那是四道靈印!

  剎那間,四道靈印同時印在了那急度膨脹、幾欲破滅的結界上。

  金光四溢,盈滿整個神祗。

  而這四人正是天下、無語、空悟至空及九翟,他們剛才乃是突破幻魔空間四塊大陸之間的結界,隱身於另外的世界裡。

  此時,那急劇膨脹的結界受四人靈印封禁,頓時收縮。

  而令影子驚駭的是,他看到了四人之中的空悟至空,自己無比熟悉的空悟至空。

  這是那個被關在無間煉獄裡的空悟至空嗎?

  影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寧願這是不該有的錯覺,也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

  但事實往往並不如人所願,出現在影子眼前的確實是空悟至空,是他曾經無比熟悉的漠,是曾經與他一起殺到星咒神殿的漠,而此時卻在最不該出現的地方出現了。

  “四位天祭司,趕快行動!”天下這時大聲催道。

  此時,他們四人正全力催發功力,將靈印的作用發揮至最大,結界赫然成了一個金光四射的光球,但朝陽顯然沒有再次被靈印以“四大皆空”給封禁,結界內,朝陽的力量正在與四人同時施以的力量相抗衡,而天下、無語、空悟至空、九翟四人則是以自身的修為維護著結界不被朝陽所突破。在兩者看似平衡的狀態下,其實朝陽的力量卻是在一點點地逐漸脹大,似乎在“四大皆空”的封禁中找到了與自然界力量嫁接的方法,正源源不斷地恢復著自身強大的力量。

  因此,那剛被天下、無語、空悟至空、九翟四人以靈印打回原形的結界,又在朝陽力量的擴張中一點點地向外膨脹。

  天下四人雖全力施為,催發功力,但面對這樣一個事實,卻又顯得無可奈何,惟有竭力地在時間上予以拖延。所以,天下在對朝陽施以封禁之時,不得不催促四位天祭司趕快行動,其實,他們早就知道以“四大皆空”是根本無法將朝陽長期封禁的,只是沒想到朝陽這麼快便找到了突破“四大皆空”封禁的方法。

  這時,蒼墨、花照、斷行、祭怨四大天祭司的鬚髮飄揚飛起。

  萬千銀絲在虛空中延伸,向影子逝去。

  而此時的影子,只是望著空悟至空,他早知道自己所處的是一個虛假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排好的幻覺。曾經以為,在這虛假的世界裡,他找到了惟一的安慰,手已觸摸到了那不羈卻真實的靈魂,而他卻不知,他所認為真實的東西,卻是一種更為精彩華麗的欺騙。

  但此刻的影子卻又顯得無比平靜,抑或說,此生以來,他根本就未曾有過此刻的平靜。一切都是不真實的,那麼,在這場不真實中,自己的掙扎與反抗豈不也是一場精彩的表演?自己豈非也是虛假的?

  影子找不到自己的真實存在,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存在也只是一場令人恍惚的幻覺……

  萬千銀絲將影子團團纏住,而影子卻沒有一絲的反抗,彷彿他的意識已經脫離了軀體。

  銀絲回收,影子的身軀便向四位天祭司所在的方向飛了過去……

  △△△△△△△△△

  “轟……”一聲巨響,狂暴的氣勁四溢散開,同時,四道身影分別朝四個方向跌落。

  封禁朝陽的結界赫然被破,朝陽突破了“四大皆空”的封禁!

  “哈哈哈……你們以為這樣就能將我封禁麼?你們真是太小瞧我了!你們可以從一個空間遁入另一個空間,我也一樣可以從另一個空間獲取力量!”狂笑聲中,聖魔劍劈出,聖魔劍靈化作怒龍向蒼墨、花照、斷行、祭怨四人奔去。

  澎湃逼人的氣勁如同大海中陡然掀起的巨浪,向四人逼至。

  朝陽所擁有的力量似乎比以前更為凶猛!

  蒼墨、花照、斷行、祭怨四人對朝陽的攻擊視而不見,不!他們根本連眼睛也沒有睜開,四人並排盤坐於原地,一動不動,長長的鬚髮將影子受制的軀體跪在了他們面前,面對著神祗上所供奉的骷髏頭,以發絲讓影子對之進行跪拜。身後,聖魔劍靈的攻擊已經迫在眉睫,眼看聖魔劍靈就要一口將四人吞噬掉——就在這時,四道靈印破空擊在了聖魔劍上,聖魔劍靈那狂暴兇猛的攻勢消解,同時,“嗖”、“嗖”、“嗖”、“嗖”四道人影破空飛掠,站在了四位天祭司的背後,與朝陽對峙著。

  這四道人影自然是被朝陽破禁震飛的天下、無語、空悟至空及九翟,剛才,他們以四道靈印將聖魔劍靈重新封回了聖魔劍上,化解了對四位天祭司的攻擊。

  “要想攻擊四位天祭司,就必須首先過我們這一關!”天下十分冷靜地道。

  朝陽雙眼掃過四人,不屑地道:“你們還有阻擊我的能力麼?剛才對我的封禁已經耗盡了你們九成功力,否則,我又怎能破禁而出?你們現在一成不到的功力又怎麼阻止我?”確實,四人對朝陽施以的“四大皆空”的封禁幾乎耗盡了他們所有的功力,朝陽所說的剩下一成的功力實是保守的估計。否則,剛才對聖魔劍靈的封禁也無須四人同時發出靈印,此刻他們有種嚴重的虛脫感,但四人必須強撐著,這是他們的使命,不惜生命完成的使命!

  於是,九翟道:“用我們的生命!”朝陽道:“好一句'用我們的生命'!不過,你們的生命在我眼中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看來來自非天宮的人也不過如此,我先前倒是高估了你們!既然你們想死,我決不會手下留情,就讓你們四人的生命祭奠安心魔主吧!”話音落下,聖魔劍化作一道赤紅劍芒,朝四人斜劈而去。

  劍勢雖平實無華,卻充滿無窮的力道,但劍勢所指,將四人所有可能的退路全部封死,惟有死接硬拼一途。因為天下四人若是退讓或迴避,這一劍便會劈在蒼墨四人身上,這種情況顯然不是天下四人所希望看到的。而天下四人若是硬拼,以四人現在擁有的不到一成的功力,絕對無法與朝陽這充滿無窮力量的一劍相抗衡,無論作出什麼樣的選擇,結果只會對朝陽有利。

  天下四人除了硬接,已經別無他法!

  但是,朝陽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天下四人竟以這樣的方式來接他的這一劍!

  只見九翟突然縱身躍了起來,他的手聚集了全身僅有的功力,單手擎住朝陽那斜劈而下的一劍。

  聖魔劍將九翟的手從中劈開,並削下了九翟的半邊身子。

  朝陽略為一怔,隨即冷笑道:“你們想以此來拖延時間?我便偏不如你們所願!”聖魔劍再度攻擊而出,這一次的力道較之剛才更為凶猛,也更霸烈,惟一讓人想到的就是死亡與毀滅……

  與此同時,影子靜靜地跪著,面對神祗上所供奉的骷髏頭,糾纏著他的仍是關於存在的幻覺,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真實的存在過。

  祭怨四人那長長的鬚髮已離開了他的身上,他的靈魂也已經慢慢地找到了自己的身體。

  他道:“自己還能夠做什麼?既然如此,何不把自己也給忘了?”突然,影子感到自己整個身軀都輕盈了,那些曾經糾纏不休的問題,那些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一下子便全部消解了,便像煙雲一樣永遠地消解掉了。

  影子笑了。

  是的,他應該笑,當這個世界的本質被看穿,所有疑惑就不存在了,心中也就沒有任何執念。所以,他的笑應該是無比恬淡和釋然的,就像沾滿血霧的鮮花,潺潺流動的溪水,輕柔緩和的微風,冬日曬雪的陽光……與天地萬物融為一體的自然。

  蒼墨、花照、斷行、祭怨心中同時發出一陣震動,他們睜開了眼睛,睜開了閉上了二千年的眼睛。他們的眼睛看到了影子臉上綻出的笑容,正是這笑容讓他們不得不睜開了眼睛,也終止了他們準備做卻還沒有做的事情。

  因為影子的笑容已經做了他們應該做的事情。

  神祗開始震動,是整個地開始震動。在地底,有著無比強大的力量在沉重中被呼醒了,充滿靈力的光線將平整光滑的神祗地面切成無數小塊,從地底升起,一絲一縷地向影子周身匯聚。

  那正是創世之神所遺留下來的靈力!

  朝陽攻出的那一劍也因為這突然自地底溢出的力量半途而止。

  天下、無語、空悟至空以為四位天祭司已經成功了,但當他們回頭望去之時,蒼墨四人甚麼都沒有做。

  祭怨道:“怎麼回事?”連他都不明白為什麼創世之神所遺留下來的靈力會突然間從地底滲出。

  這時,蒼墨彷彿已有所悟,他平靜地道:“因為他心中已經無我,他的世界已經成空,創世之神所遺留下的靈力感到了'無我'的召喚,以填補他心中的'空'——他已經悟透了什麼叫做'無我之道'!”“看來,我們的存在是多餘的,我們的使命也已經完成了。”花照、斷行同聲說道。

  四人相視點了點頭,隨即就像空氣一樣,四人消失在了空中,彷彿根本就沒有存在過。

  朝陽收回了聖魔劍,他看著那向影子身體匯聚的靈力,心中反而變得釋然了。他來此,是為了毀去神祗,但是現在,他看到了另一種結果,這種結果讓他心中產生了一種雀躍。

  “以影子現在的修為,根本無法與自己相戰,但是,擁有了創世之神所遺留下的靈力後的影子呢?”朝陽期待著這種結果,這也是他直到現在仍沒有對影子採取行動的原因。

  不過,這場決戰很快就要到來了。

  片刻的時間過去,神祗一切恢復如常,影子看上去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他的身形先前是跪對著那神祗所供奉的骷髏頭的,現在他站了起來,轉身面對著天下、無語、空悟至空,還有朝陽。

  他的眼神看上去很平靜,在他眼睛的最深處不再是深邃得讓人無法讀懂,而是變成了像虛空一樣的空蕩和廣博。

  影子微笑著對空悟至空道:“漠,雖然我知道你的真實名字是空悟至空,但我仍然喜歡稱你為漠,感謝你讓我忘記了一切本不該屬於我的東西,雖然你欺騙了我,但我仍要感謝你的欺騙。”空悟至空道:“你不用感謝我,你應該感謝命運所安排的這一切。”影子道:“是的,我應該感謝命運。”他的目光轉而投向朝陽,道:“其實你也應該感謝命運,沒有命運,也就沒有現在的你。”朝陽冷笑一聲,道:“是麼?是你最新擁有的力量讓你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感激麼?”影子平靜地道:“我只是不再為一些不該煩惱的事情而身心疲累,以前,我總是自己將自己弄得痛苦不堪,現在才知道,所有的一切痛苦都是自己賦予給自己的,我不明白自己以前為何要背著一副擔子前行,所以現在我將之放下了。”朝陽道:“連你自己也放下了?”影子點頭道:“是 ,連我自己都放下了。”朝陽一陣冷笑,道:“我為你感到可悲,一個連自我都丟棄的人根本不配存在於這個世上!”影子道:“有人告訴我,這叫做'無我道',說惟有這樣,我才能夠戰勝你。”朝陽哈哈大笑,道:“'無我道'?那就三天之後,看你能否戰勝我!”轉而又道:“不過,除了你我,今天不能再有第三個人離開神祗!”影子道:“我不會讓你殺害他們的,如果你能在三天后戰勝我,一切都由你處置,何以急於現在動手?”朝陽道:“為什麼?”影子道:“因為他們其實是比我們還要可憐的人。”朝陽會心地一笑。

  是的,其實他們是比他與影子還要可憐的人。

  朝陽道:“可憐的人活在世上是一種痛苦,那就再讓他們在這個世上痛苦地多活三天吧!”說完,朝陽大笑著從他破開的裂縫中飛了出去。

  影子看著朝陽的身影自神祗消失,良久,他的目光才收回,望向天下道:“天下,你還沒有向我介紹這兩位是誰呢?”他的目光隨即移向“空悟至空”及“無語”。

  天下平靜的臉上顯出一付十分驚詫的神色,無語兩人也是一怔,但天下瞬間便恢復了平靜,道:“你已經看出來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8:08
第九卷第十一章兵陷死域
  影子沒有作答,只是道:“你還沒有向我介紹兩位呢。”天下道:“他們確非空悟至空及無語,他們和我一樣,是來自非天宮的濺與晨。”影子點了點頭,道:“原來你們都是來自非天宮,那昨晚出現的月魔也一樣是來自非天宮嗎?”天下又是一陣驚詫,半晌才道:“原來你什麼都知道了。”

  影子笑了笑,道:“當一個人不再執著的時候,他看待問題自然比別人看的更透,如同身在局外,看著台上上演的一幕鬧哄哄的劇幕。”天下不得不以全新的目光打量著面前的影子,道:“你又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她原想將影子也欺瞞過去,沒想到最終還是被影子看穿了所有的一切。

  影子道:“一切只因為你安排得太過完美無缺了,一開始,你安排九翟替換成無語大師,你知道朝陽遲早會識破九翟的真實身分,還不如自己主動暴露,於是你安排了九翟陷害安心的這一幕鬧劇,其作用既可除去朝陽的一部分力量,動搖其軍心,同時也為你下一步作好準備。而事實的進展也果真如你所想的那樣,朝陽被欺騙,他領著九翟想來換回真的無語,沒想到又被你以一個假的無語所欺騙,並且製造了一個假象,無語乃非天宮之人,讓朝陽以為,一直以來,他都被無語欺騙著,這樣,又為你的第三步計劃做好了準備。如果我估計沒錯的話,第三步,你將放真的無語大師回到朝陽身邊,讓朝陽親手殺死真的無語,然後再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他,讓他承受這沉重的打擊。這樣一來,就會對我戰勝朝陽十分有利。不知是也不是?”天下的臉色變得極為 看,影子所說一點不差,她正是想通過此等手段打擊朝陽,除去其身邊的人,最終以此擊潰朝陽的意志。

  影子看了一眼天下的反應,接著道:“對於我,為了使我來到神祗,悟透'無我道',當朝陽來到刑台時,你先是故意阻止我,激起我探知神祗的好奇心,而我也果真如你所想,確實意欲對刑台一探究竟,而你為了更大地激起我的好奇心,就在我即將進入神祗之時,又故意以假的月魔現身,欺騙羅霞三人,讓她們誤以為真的月魔出現,並讓她們在我即將進入神祗的那一刻找到我,並將無語大師藏了起來。如此一來,我心中所有的顧慮就會全部消失,一心只想探清神祗的真相。而這時,你又再以另一人裝扮成空悟至空,徹底擊潰我的思維能力,讓我沉迷於自己腦海中所製造的錯覺,完全按照你的想法,接受創世之神遺留下來的靈力,悟透'無我道'.而這其中,你惟一出現的差錯是朝陽竟可以如此快地突破'四大皆空'之封禁,讓你的計劃出現了一次非常大 紕漏。但幸好,我及時接受了創世之神的靈力,才保全了你們這次計劃的成功。”天下道:“既然這一切你都知道了,為什麼不讓朝陽殺了我們?你到底想怎樣?”對於影子如此透徹的分析,她已經無話可說。她正是抓住無語及空悟至空這兩個對朝陽與影子最為重要的人,實施這一切計劃的。無語與空悟至空是這一系列計劃的關鍵,影子識破這兩者的身分,也就識破了天下所設下的整個計劃。

  影子沒有回答天下的問題,他淡然一笑,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或者說你們,為什麼一定要讓我獲得這場決戰的勝利,而不是朝陽?”天下臉上的表情漸漸淡了下來,淡到從前那種萬事不驚的狀態,剛才影子所言彷彿一下子消除了從昨晚到現在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她一字一頓地道:“因為你必須勝!”影子淡淡地一笑,道:“是的,我知道你是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的,如同其他所有人一樣。這樣,我就惟有帶著這個問題去問冥天了。”說完,影子朝前走去,走到朝陽以聖魔劍劈開的裂縫前,他抬頭向上望了一下,然後回頭對天下道:“對了,我希望從現在起,停止你的所有計劃,直到三天后。”天下道:“停不了了,命運之輪一旦啟動,就會一直到它終結的那一刻。”影子沒有再說什麼,縱身躍起,從裂縫向外掠去……

  △△△△△△△△△

  從遼城通 往空城的那條商道上,一支軍隊在蜿蜒移動。

  這是一支由驚天與櫻釋率領前往空城的十萬大軍,長長的軍隊在沼澤之地延綿上十里。

  驚天望瞭望一馬平川的沼澤之地,道:“櫻釋魔主,你所說的地下秘密通道在哪裡?”櫻釋道:“只有阿吉和阿祥知道。”驚天問道:“櫻釋魔主有否事先探查過?”櫻釋道:“沒有。”驚天道:“如此說來,櫻釋魔主對這樣一條地下秘道一無所知?”櫻釋道:“可以這麼說。 ”驚天有些沒好氣地道:“櫻釋魔主的意思是不是說,我們很可能連怎樣死在這沼澤之地都不知道?”雖然驚天對櫻釋的性情有所了解,但仍免不了對櫻釋不冷不熱的回答有些生氣。

  櫻釋望著前面不遠處領路的阿與阿祥,肯定地道:“是的!”驚天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好,不知所謂地自我笑了兩聲,道:“天啊,這是我驚天這輩子聽到的最有說服力的回答。”櫻釋以一慣的冷冷的口氣道:“在這次行動之前,我已經請示過聖主。”驚天立即收回了帶著嘲諷意味的表情,肅然道:“這麼說來,聖主對這一切都一清二楚?”櫻釋沒有回答,但是她的表情已經告訴了驚天問題的答案。

  驚天望向前面的阿吉與阿祥道:“我不明白,既然這兩個人如此不可信任,為什麼聖主還要讓他們帶路?”櫻釋道:“因為我們除此之外,別無選擇。”驚天立即閉上了嘴巴,是的,無論如何,他們都必須渡過妖人部落聯盟的這片沼澤之地,直抵空城,而讓阿吉阿祥帶路是他們惟一的選擇,幸好,到目前為止,尚沒有出現任何意外。

  半晌,驚天道:“只要我們看緊他們兩個,諒他們也玩不出什麼花樣!”這時,一陣風吹來,風中帶著刺骨的寒意和潮濕的味道。

  櫻釋摸了摸被冷風吹拂的臉,然後朝風吹來的方向望去。

  目力所及,從西北天際有滾滾的黑雲似崇山峻嶺般向這邊快速移動,櫻釋又看了看天,時值正午,心中稍微放心,因為在此之前,她已經問過多名行走這條商道的商販,所有人都提到一條:最怕是在傍晚時分遇到暴風雨,那時,整個沼澤之地便會漲水,淤泥會淹於平時所走之路,加之夜晚將臨,根本就無法辨別哪裡才是所走之路,惟一隻有等待暴雨過去,但是暴雨退去後是長長的黑夜,淤泥堆積,無法退去,寸步不得,只得等待天明,但一夜下來,人站在淤泥中,也會凍個半死。

  正當櫻釋感到稍為寬心之時,卻聽阿吉大聲道:“暴雨將至,所有人原地待命!”大軍停了下來,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驚天與櫻釋,而驚天也把目光投向櫻釋。

  櫻釋鎮定地望向阿吉,冷冷地道:“現在是正午時分。”阿吉彷彿明白櫻釋話中所包含的意思,道:“但這是一場會持續一整天的雷暴雨! ”“雷暴雨?”櫻釋曾聽人提到過這三個字,也清楚地記得那人提到這三個字時,臉上出現的絕望表情,這是與沼澤之地的淤泥怪獸、金蛇蠍蟲並稱為三大死亡的臨兆。

  櫻釋冷靜地道:“你憑什麼肯定這是一場雷暴雨?”她的目光死死盯著阿吉的雙眼。

  阿吉毫不在意櫻釋如利劍一樣的目光,道:“憑我多年的經驗。這吹來的風,寒冷中挾帶潮濕氣息,不是氣流對壓所產生的一般暴風雨,它來自幻魔大陸極北的寒流與沙漠的熱空氣的混合,融合了極寒與極熱的兩種極度強差,產生大面積的氣流漩渦所形成的雷暴雨,在下雨的同時,挾帶著閃電和狂雷。”驚天見阿吉對即時面臨的暴風雨說得如此駭人,不由喝道:“下一陣雨有什麼了不起,你休要在此危言聳聽,擾亂軍心!若是再敢妖言惑眾,小心我軍法從治!”阿吉冷笑一聲道:“看來驚天魔主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叫做雷暴雨。”驚天見阿吉竟敢對自己如此無禮,右掌隔空揮出,一記重重的耳光扇在了阿吉的臉上。

  阿吉立時被扇倒在地,阿祥忙將之扶起。

  阿吉張嘴吐出一口鮮血,其中夾著數顆扇落的牙齒。他拭去嘴角的血跡,平靜地道:“那就大家一起死吧!”隨即不再說話,轉過身,由阿祥攙扶著向前走去。

  十萬大軍望著驚天與櫻釋,不知是否該跟著阿吉阿祥前進,等待著兩人的命令。

  驚天見阿吉如此傲然地離去,對自己毫不屈服,心中本應充滿怒意,但奇怪的是此時他不但沒有絲毫怒意,反而對阿吉的話不知該不該相信了。他望向櫻釋,等待著櫻釋的判斷。

  櫻釋這時大聲喊道:“所有將士,原地待命!”驚天大驚道:“櫻釋魔主相信他所說的話?”櫻釋反問道:“驚天魔主認為我們應該相信誰的話?”驚天無言以對,是的,自踏上這片沼澤之地的那一刻起,十萬大軍無形中已經交到了阿吉與阿祥的手中,對阿吉與阿祥,他們惟有信任,除非,可以十分肯定地證明阿吉阿祥所說有假。

  半個時辰過去,西邊天際黑雲堆積如山,向妖人部落聯盟方向移動,陣陣炸雷之聲隱隱可聞,閃電在黑雲中穿梭耀舞。

  陣陣冷風已經到達妖人部落聯盟,將生長在沼澤之中的枯草吹得無法“抬頭”。

  此時,在沼澤之地,十萬大軍化為一百個陣營駐在了沼澤之上,在他們腳下,是臨行之前攜帶的干燥枕木,一千根枕木相互捆綁,組成了一個陣營,而各個陣營之間又以鐵索相互連接,彼此相依,形成一個整體。此刻,他們正在等待雷暴雨的到來。

  這一切,都是按照阿吉的吩咐所做。

  驚天看著這十萬大軍化作一百個陣營,相互之間以鐵索牽連,心中雖存有疑慮,卻又找不出反對這樣做的理由。他現在惟一可以做的是看緊阿吉阿祥兩人,只要發現兩人有任何不軌的圖謀,立即擊殺!

  滾動的黑雲已經到達妖人部落聯盟的上空,炸雷伴著閃電此起彼伏,鋪天蓋地般向他們所在的方向奔來,黑雲所過之處,狂暴的雨滴如同萬江傾瀉,與地面濺起的雨滴相連,天與地連成一體,看上去彷彿是攪動的狂濤巨浪,黑壓壓的一片。

  十萬大軍面面相覷,心中驚駭不已,他們從來都不知道雨竟然有這種下法,那雨雖未到來,但撲面而來的冷風已經讓他們感到來自心底的寒冷。

  “轟……”一聲炸雷響起,怒舞的閃電從黑雲直擊地面,炸起一個巨坑,水流則如漩渦一般往坑中湧進。十萬大軍頓感地面一陣震動,四周的淤泥飛濺而起,心中不由得又升起一陣寒意。

  更甚者,那下落的雨水只是眨眼之間便在沼澤上面形成了一片湖,湖水則隨同黑雲一起不斷地向四周蔓延,那些生長在沼澤上面的草皮也隨著水位的提升而浮了起來,十萬大軍的來路完全被淹沒,不見踪影。

  此時的驚天也不由得看呆了,雖然他歷事無數,但這樣兇猛的雷暴雨尚是首見,此情此景,如同汪洋氾濫,江河決堤。

  無怪乎從遼城至空城的走私商販被稱為幻魔大陸聚財最快的一條捷徑,而有誰又知道這背後他們所要冒的險?外人根本無法想像。

  “呼……”狂風突然吹來,一百個陣營中有數百人被吹落沼澤之中,一時之間,大軍亂作一團,不知如何是好,又有數百人被摔落沼澤。

  “所有人都臥倒,減少風的受力面!”阿吉這時大聲喊道。

  但他的喊聲一出口,就被風吹得四零八落,根本就沒有幾人能聽到。

  這時,櫻釋對身邊的驚天道:“驚天魔主,依他所言,讓所有將士都臥倒。”驚天自是聽到了阿吉剛才的喊話,暴雨尚未至,已有數百人跌落沼澤,若不趕快臥倒,也不知會有多少人會在這場雷暴雨中喪失生命。

  驚天飛身至半空中,將真氣暗藏於聲線中,大聲喝道:“所有將士聽令,全體按順序臥倒,違令者立斬無赦!”聲音自虛空中擴散,傳入每一名將士的耳中,剛才的混亂局面立即得以製止。

  一陣靜默,所有人依次臥倒於枕木之上,擁擠在一起,那些剛剛跌落沼澤之人,在同伴的相助下已有不少人重新爬上了枕木。

  “轟……”炸雷之聲傳來,閃電在雲層中穿行,天黑了下來,雨水若萬江傾瀉打落在十萬大軍的身上,雷暴雨終於來臨……

  △△△△△△△△ △

  雷暴雨肆掠整個妖人部落聯盟,天,已經變了,變得漆黑一片,汪洋般的雨水從空中潑了下來。

  一個人,在黑暗中,在雨水中穿行。

  狂雷自他頭頂炸響,閃電自他身旁劃過,卻不能近他身,他的腳輕點在已成汪洋一片的水面上,雨不沾身地向前掠行著。

  他,正是無語,是趕著回遼城的無語。

  雨中,有不屬於雨、不屬於狂雷的聲音傳來,悠揚地飄進了無語的耳朵。

  無語停了下來,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他已判斷出,這聲音來自一種很古老的樂器——“橫笛”!這樣的樂器在幻魔大陸似乎已經滅絕,多年來,無語只是在一個與世隔絕的鄉村時聽到一個老者吹起過,那是一個老者對亡妻的思念,飽含著滄桑孤獨的情感,而現在,這聲音聽起來透露著詭異,並不是一首單純的抒發情感的曲子。

  他想,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一聲淒厲的咆哮在狂風暴雨中響起,緊接著,無語感到了地面在顫動。

  “馭獸術!”無語口中輕輕念著,他終於明白,笛聲在這狂風暴雨中響起的原因,正是用來駕馭驅使猛獸的上古秘術。現在,似乎沒有聽說過有人會這種馭獸術,因為在上古時期,猛獸怪獸眾多,馭獸術是用來控制獸類對人類的進攻,後來又被一部分邪異之人所利用,用來達到個人的目的。但到現在,隨著幻魔大陸猛獸怪獸的逐漸匿跡,對人類的侵害不大,這馭獸術也慢慢被人所淡忘,沒想到在今晚卻又突然出現了。

  無語伸出右手測算,隨著測算的結果,他的眉頭漸漸皺起,半晌方嘆息一聲道:“看來這次驚天、櫻釋有難了,我必須幫助他們。”無語循著笛聲傳來的方向望去,身形隨之飄起,在雨中凌空飛渡……

  但當無語到達那笛聲所傳出之地時,什麼人甚麼聲音都已沒有,只是這個世界的雨在傾瀉地下著。

  無語想:“他已經離開了。”但他為什麼要離開呢?是因為自己的到來嗎?

  無語的身子又飄起,凌空往那怪獸嘯聲所傳出的方向掠去。

  當他到達時,看到的是飄浮於水面的零亂枕木,還有眾多捆綁在一起的大片枕木,彼此之間以鐵索鎖定著,但卻沒有一個人,如果硬說要有的話,那隻能算是那些飄浮於水面上的數十段半截的身子。

  無語還看到,那些殘留在身上的甲胄是朝陽的軍隊所特有的。

  他們都死了?

  △△△△△△△△△

  遼城。

  大將軍府內燈火通明,外面是傾瀉的大雨。此時,一名侍衛從大將軍府門口,穿過長長的廊道,一路小跑至議事廳,氣都來不及喘上一口,急急禀報導:“無語大師在門外求見聖主!”朝陽斜躺在寬大的寶座上,側面向內,聽到侍衛的禀報,不由得將面轉了過來,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侍衛再次道:“無語大師在門外求見聖主! ”朝陽沒想到無語會來見他,更沒想到是這個時候,他道:“看來他是等不到三天后再死去,傳他進來!”無語走進了議事廳,道:“無語見過聖主。”朝陽冷聲道:“大師此刻出現在我的面前倒是很讓我感到意外。”無語道:“無語也沒有想到會在今天見到聖主。”

  朝陽冷笑一聲,道:“大師說的是哪裡話,從昨天到現在,應該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了。”無語頗感詫異,道:“無語不明白聖主的意思。”朝陽道:“大師能夠不明白我的意思麼?應該是我不明 大師的意思才對。”無語更是不明白朝陽所說到底是什麼,他道:“無語實在不明白聖主所指是何用意,一月以來,這是無語第一次見到聖主。 ”朝陽哈哈大笑,道:“一月以來?第一次?看來大師是突然之間得了健忘症,對以前的事什麼都不記得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8:08
第九卷第十二章星師破魂
  無語發覺事情有些不對勁,但卻不知問題到底出在何處,而聽朝陽的口氣,他似乎真的見過自己。

  無語道:“是不是無語離開後,天下派人冒充無語,讓聖主誤認為此人正是無語?”朝陽道:“大師真是神機妙算,連這都知道,本聖主真是欽佩之至!”無語從朝陽的語氣中感覺到了事情似乎並不是如自己所猜,朝陽顯然已經識破了那假冒自己之人,但是,既然識破了,為何又對自己這般?他實在想不通這期間又發生了什麼事。

  無語充滿誠意地懇求道:“無語希望聖主能夠將所發生的事情告知無語,以讓無語作出判斷。”朝陽大為厭煩地道:“好了!大師不要再跟我演什麼戲了,還是說說你今晚來此到底有何目的吧!”無語知道是什麼事情讓朝陽在心中下了定論,再也聽不進任何其它的東西。無語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此刻,顯然不適合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

  他調整思緒,平靜地道:“無語這次回來,是為了履行無語的承諾,幫助聖主,也為了自己能夠重回星咒神殿。”“哈哈哈……”朝陽狂笑不已,笑得整個大將軍府都在顫動,無數塵埃從屋頂橫梁間撲撲落下,良久不絕。

  無語不知自己何處說錯了,也許,對於他來說,此生第一次感到了無措。

  當兩個人的思想出現錯位之時,是很難找到共同語言的。

  半晌,朝陽才止住大笑,道:“好一句'幫助聖主',看來大師是專程來激怒我的,既然如此,我也不必等到三天之後,就提前送你一程吧!” “鏘……”聖魔劍若疾電一般脫鞘而出,赤紅的劍芒映紅了整個大將軍府。

  大雨中,劍芒穿透屋頂,映紅了漆黑的虛空。

  議事廳內,無語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只見胸口心臟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大洞,鮮血正汩汩流出。

  聖魔劍從他的胸口穿透而過,釘在了議事廳的大門上。

  無語將自己的頭緩緩抬起,目光投向朝陽,不解地道:“無語占卜星像一生,卻從未想過,無語的結局會是這樣……”無語倒了下去,帶著疑惑和不解倒了下去。一個占卜星象之人,卻似乎怎麼也佔不破屬於自己的最終命運到底是什麼,留在無語生命記錄中的,是最初的叛離和最後的尋找回歸,但他終究沒能回去,他死在了自己所選擇的這一條路上,死在了自以為快要到達終點的路途中,這似乎就是對一個叛離者生命的最終詮釋。

  無語沒有找到屬於這個世界的第二種可能。

  在無語倒下的那一刻,一個人來到了議事廳的門外,是顏卿。

  顏卿看著已然死去的無語,然後對朝陽道:“我要帶他走。”朝陽看著顏卿,道:“你是何人?”顏卿道:“我和無語一樣,是來自星咒神殿的占星師,他是屬於星咒神殿的人,我要帶他回去。”“顏卿?!”朝陽道:“你就是曾經幫助過怒哈的顏卿?”顏卿道:“是的,那是每一名占星師必須修煉的課程。”朝陽突然意識到哪裡出現了差錯,忙道:“無語也來自星咒神殿?”顏卿不明白為何朝陽突然問出這麼一個問題,幻魔大陸所有人都知道無語是來自星咒神殿的叛離者,但他還是回答道:“是的,無語和我一樣,都是來自星咒神殿。我此次遊歷幻魔大陸,既是為了作為一個占星師的歷練,另一個使命就是帶無語回到屬於他的地方。”朝陽發現自己又一次被騙了,這一次的代價是他親手殺死了無語!一個可憐無辜的老者。

  “非天宮!非天宮!!天下,我又一次被你騙了!”朝陽體內充斥著無處發洩的怒火,他的整個人彷彿都欲隨著這團怒火燃燒起來,全身骨骼發出爆裂般的脆響。他的手掌拍了下去,寶座上的檀木立時化為齏粉,下面的地面破裂,掌勁直達地心,整個空城都在震動著。

  “大師,我朝陽對天發誓,一定會為你報仇!!!”聲音撕破雨幕,直達九宵之上,震動整個環宇,久久不絕,比這場雷暴雨更要使天地為之震動。

  顏卿抱起無語,離開了大將軍府,走進那傾瀉而下的暴風雨中,踏上了無語的回歸之路……

  △△△△△△△△△

  “師尊,無語已經走了。 ”月戰道。

  “嗯,知道了。”天下應道。

  此時,在刑台,望著窗外的暴雨,她的臉上沒有一絲歡顏。

  “驚天與櫻釋率領的十萬大軍也由阿吉阿祥帶領著進入了地下秘道,正往空城趕來。”月戰道。

  天下望著窗外的暴風雨半晌沒有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她忽然想起什麼般道:“他們有沒有懷疑阿吉與阿祥的身分?”月戰道:“一切如師尊所想,他們雖然已經上路,但對阿吉和阿祥一直抱著十分懷疑的態度。在大軍開往空城之前,櫻釋還殺了阿吉阿祥一家十三口,而弟子也只是按照師尊的吩咐,收買了阿吉的妻子,讓她說出了在遼城與空城之間有一條地下秘道這件事,而他們卻把懷疑的對象定在阿吉與阿祥身上,師尊果然是料事如神。”天下道:“一切似乎太順利了。”月戰道:“那是因為師尊的計劃周詳。”天下心有餘悸地道:“可神祗的計劃我們差一點失敗,影子已經看穿了一切,朝陽並不比影子差。”月戰道:“師尊不是說過,是因為影子悟透'無我道',看待萬物不再受任何事情的羈絆,所以才能看穿師尊的計劃麼?況且,朝陽殺死了無語,這一切足以證明,朝陽並 有辦法對付師尊所設下的計劃。”天下嘆息道:“可能是為師對神祗之事太過介懷了吧。”月戰這時道:“弟子有一件事不是很清楚,還望師尊明示。”天下從剛才的悵然中回過神來,道:“什麼事?”月戰道:“既然師尊讓濺啟動馭獸術以淤泥怪獸發動對朝陽大軍的攻擊,為何不一舉將之全部殲滅,而要逼他們進入地下秘道?弟子對此事想不明白。”天下將自己的視線從雨中收了回來,然後投在月戰的臉上,道:“你想為師犯下殺死十萬人的罪孽?”月戰立即單膝跪地道:“弟子不敢!”天下看著月戰,道:“起來吧,這不能怪你,是為師所做的這一切事情讓你不得不將為師往這個方向想。其實為師何曾想犯下如此多的殺孽?”眼神閃動,彷彿藏著許多不可說之事,心中亦是充滿了無奈。

  月戰重又站了起來,他自是看出了今日的師尊與往日有些異樣。她的眼神不再是堅毅、果斷、古井不波,而是充滿了普通人的愁情凡結,對事情似乎變得無法釋懷,憂心忡忡。他突然看到師尊完美無缺的臉上,爬上了一道皺紋,月戰心中一跳,那是一瞬間的蒼老。

  月戰不敢再問什麼,也不敢再說什麼,只是站在天下面前不說話。

  天下良久才回過神來,見月戰站在面前不說話,道:“你還有什麼事?”月戰道:“弟子是想請示師尊,下一下我們該怎麼做?”天下道: “你是說那地下秘道的十萬大軍吧?”月戰道:“正是。”天下轉過身去,望向窗外雷電交加的暴風雨,幽幽地道:“他們將由阿吉阿祥帶領著去一個永遠沒有紛爭的地方,那裡是魔族人最好的歸宿。”“轟……”一聲炸雷響遍整個空城,耀亮的閃電照亮了整個刑台。

  月戰突然想到:“難道阿吉阿祥也是師尊的人?所謂的地下秘道和阿吉阿祥,都是多年前師尊為這十萬大軍安排好的歸宿,吉祥商號也正是為此而存在?”“砰……”房門被一腳踢開了。

  月戰心念頓止,瞬即面向門口,懷中長劍脫鞘而出。

  門口站著一人——朝陽!

  只見他全身已經被雨水淋濕,長發與黑白戰袍貼著他的肌膚,脫鞘而出的聖魔劍有血紅色的水在滴落。

  月戰見狀,大吃一驚,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朝陽突然間又來到了刑台,而順著聖魔劍滴落的血水更是讓他驚駭之至。他剛欲開口叫喚,卻聽到朝陽來自地獄般陰寒的聲音響起:“不要叫了,他們都在這裡。”只見朝陽左手一揮,從其身後突然飛進眾多異物。

  月戰正欲揮劍迎上,卻發現那些異物並不是針對他而來,而是並非地在他面前“一”字排開。

  那是二十四顆頭顱,是除月戰與天下外,刑台所有人的數目,其中有濺與晨,還有昨天那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

  此時,月戰看到,那二十四雙眼睛都是眸開著的,最後一刻留下的表情是深深的恐懼,瞳仁中映射出的是朝陽惡魔般瘋狂的身影,並沒有隨著他們的死亡而消失。

  月戰的身子一陣震顫,不敢相信地道:“你……你將他們全……殺了?!”朝陽無限痛苦地道:“我已經等不到三天后了,這是你們為無語大師的死必須付出的代價!現在該輪到你們了!”接著,發出無比低沉、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讓人感到,他體內還在壓抑著像火山一般沒有爆發的怒焰。

  月戰第一次感到,不是來自殺伐,而是壓抑給人所帶來的痛苦。他也感到,在朝陽壓抑著的痛苦面前,自己的存在是如此渺小和微不足道,就像是一株生長在火山口的小草,只要火山爆發,便是自己灰飛煙滅時刻的到來。

  這是月戰從來沒有過的,來自精神上的絕望感!

  而這時,一股力量從月戰的肩頭注入他的身體,讓他絕望的心頓時出現一片清寧。他回頭看去,看到了天下平靜篤定的眼神,而他的肩頭正搭著天下的一隻手。

  “師尊!”月戰無比慚愧地道。

  天下平靜地道:“你退下,離開這裡。”月戰道:“可是……”“退下!”天下不容抗拒地喝道。

  “嘯……”聖魔劍劃空一指,狂暴的氣勁似怒海狂濤般向天下與月戰湧來。

  朝陽大聲吼道:“今天誰也別想離開這裡!”月戰頓時感到自己的呼吸都變得十分困難,空氣中充斥的,彷彿不是空氣,而是無處不在、令人無法承受的水銀。

  天下將月戰拉到身後,再一次道:“快走!”這一次月戰所聽到的聲音,是有史以來他聽到的天下說話最大聲的一次。在他的印像中,師尊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是表現得不急不燥,極為平靜,可是這一次……

  月戰知道天下這次已是兇多吉少,他強忍著心中的悲痛,道:“不,月戰要與師尊一起共存亡!”話音剛落,一隻手擊在了月戰的腹部,月戰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窗外跌撞而去。

  “砰……”地一聲,月戰落在了屋外。

  朝陽狂喝道:“你要他活,我便偏要他死!”“死”字音落,手中聖魔劍怒刺而出,一道上天入地、無從抵擋的狂暴氣勁自虛空中劃出一道凜厲的劍芒,如殞落流星般向屋外瀉去。

  整個房間,劍意縱橫,彷彿整個天地都被這一劍所發出的怒意所震駭,一道驚電從天際直落而下,炸響於屋頂之上。

  但是天下的神色卻是顯得極為平和,雙手在胸前結印,右手握拳,化作無畏手印;左手豎掌,食指與中指執蓮花狀,三指朝天,配以無畏印沉聲輕念:“以命運之神的名義,幻化萬物的主宰,以吾之命祭請你賜予我的恩澤!”頓時,天下化作一片虛無,身前濃霧猶如水般擴散,看似緩慢,卻在剎那間將朝陽及聖魔劍融於其中,轉而整個刑台都被一層淡淡的乳白色的濃霧所瀰漫,儼然成了一個與外隔絕的空間。

  而朝陽所刺出的聖魔劍發出的劍意竟在這濃霧中漸漸淡化至無,那聖魔劍中所蘊含的所有力道和殺伐之意變得蕩然無存。

  朝陽先是一驚,沒想到天下在今天早晨失去九成功力,而此刻還能化解自己的攻勢。他只覺得剛才體內所積鬱的無形怒焰及充沛的功力,卻也隨之而淡化,體內空空蕩盪,但他轉而便微笑了,心中明白,這是天下以自身的生命作為祭請而換得的力量,而他此刻處於天下以生命換得的力量創造的世界內——無為的世界內!

  朝陽冷笑道:“這就是你的世界,你的天下麼?以你卑微的生命換得的力量也想困住我?我倒要看看你的天下到底有多大!”朝陽站著沒有動,但是有一個人從他所站的身形內走了出來,不!是他的意念自軀體內走了出來。天下為了讓月戰能夠得以逃生,以自己的生命作為祭請,創造了一個將朝陽圍在裡面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她的形體已經消散,剩下的存在於這個世界裡面的是天下的意念。所以,朝陽也同樣只有以自己意念的化身逾戰天下!

  意念的世界裡,所有一切有形的物質——刑台、房舍、神像、桌椅……一切的一切都已經消失,剩下的是虛無之中一片混沌朦朧的乳白色世界,什麼都不存在,甚至連時間與空間在這樣一個世界裡都是毫無意義的。

  “天下,出來吧!”朝陽意念的化身以有形的存在出現於這個世界內,他的身上依然披著屬於他的黑白戰袍,手中持有的依然是屬於他的聖魔劍,還有他臉上一慣孤傲與充滿殺意的表情。

  霧靄中,天下身著一襲白色如水般的綢衣,走了出來,那銀白的長發若瀑布一般垂至腳踝,完美無缺的臉龐與修長的身材襯托出只屬於她一個人的高貴典雅。

  一切都是意念化成的!

  天下篤定的眼神望著朝陽那孤傲充滿殺意的臉,平靜地道:“你現在在我的世界裡。”朝陽狂笑不已,最後,不屑地道:“你以為憑你那卑微的力量,就可以將我永遠困在你的世界裡嗎?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天下道:“我知道不能永遠將你困在我的世界裡,但我可以爭取足夠的時間讓月戰逃離。”朝陽搖了搖頭道:“沒有人逃離,沒有人可以逃離,你及與你有關的所有人都必須為無語大師的死付出代價,陪他一起死!這是我以自己的生命對他許下的承諾!”天下道:“這是無語最終的歸宿,在他離開星咒神殿、決定不再回去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了會有今日的結果,這是他所選擇的、屬於他自己的命,不是你,也不是我所造成的。”朝陽面露猙獰,壓抑地笑著道:“這就是你們所講的宿命吧?好偉大的宿命!讓我成了劊子手,讓我成了一個 愚弄的人!如果我是你,我也寧願相信這一切都是宿命,但是,那個人是我,而不是你!哈哈哈……”壓抑的狂笑中,聖魔劍朝天下劈了過去,那層層疊疊的霧氣似波浪般向那邊翻飛,天下意念的化身也被劈得一分為二。

  但劈中的僅僅是虛像,那主宰著這個世界的意念早已逃離。

  虛空中,天下的聲音道:“其實與影子之間的這場戰爭,你已經敗了。你殺了安心,殺了無語,而驚天與櫻釋的十萬大軍也已經永遠消失,不再回來,你身邊已經沒有一個可以幫你的人了,惟有孤伶伶的一個自己,你注定是要敗的!你已經沒有資本再戰鬥下去了,放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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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第十三章忘記自我
  朝陽聽得身心劇震,道:“櫻釋與驚天……”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天下續道:“你的結局我早已為你安排好了,你擁有的路惟有失敗一途。”“哈哈哈……”朝陽望著虛空狂笑,道:“是麼?你真的什麼都安排好了麼?既然一切都是命中註定,為什麼你們都在害怕著我?為什麼你還要以自己的身軀祭請上天賜予的力量?以意念的世界困住我?你們在害怕著我,你們每一個人都在害怕著我,你們所用的一切小小的伎倆是因為你們恐懼著我的力量,害怕我打破你們所設定下的命運,更因為你們拿我無可奈何!我是一個逆天者,注定要逆天而行!沒有什麼可以將我打倒!出來吧,有本事就出來與我一戰!”天下意念的化身重新又現了出來,她平靜地道:“是的,你可以戰勝所有的一切,但是你可以戰勝自己麼?你的心其實已經敗了。”朝陽冷笑道:“心敗?你把我當成了影子吧?!你不用再在我面前假裝了,你所做的 切不外乎想在我心中種下失敗的陰影。你以為你叫天下,就以為自己真的懂得天下?千年前的失敗讓我明白,惟有放下一切才可以獲得勝利。所以,我可以親手殺死安心,殺死法詩蘭,殺死無語,讓驚天、櫻釋以及十萬大軍作為代價,甚至可以讓二十萬大軍渴死於幻城沙漠中,但勝利終究會是屬於我的。因為,三天后,就是我的三十萬大軍自西羅帝國的腹部直達空城之時,而西羅帝國也將在這期間發生意想不到的事情。這一切,你恐怕沒有想到吧?哈哈哈……” “三十萬大軍?”天下心神一震:“我怎麼沒有想到……”“去——死——吧!”就在天下心神為之恍惚時,聖魔劍刺到了,那是一道赤紅的極光射穿這整個世界,也將天下那僅剩的意念擊得支離破碎。

  暴風雨從空中飄潑而下,刑台一片淒迷……

  △△△△△△△△△

  一片炸雷在空城上空炸開。

  “天下死了。”影子道。

  將軍府內,落日、天衣、漓渚、殘空皆驚訝地抬起頭望向影子,此時,他們正圍坐在一起,下棋品茶。

  落日道:“王怎知天下已死了?我們上午離開之時,她不是好好的麼?”影子道:“朝陽又來到空城了,我感到了他體內燃燒著的火焰因得到洩放而平息。”漓渚問道:“他為什麼去而復返?難道是他已識破了天下的陰謀?”影子若有所思道:“我想,是因為無語死了,才讓他如此怒氣沖天,否則,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他如此動怒。”落日有些不解地道:“他對其他人的生死可以做到無動於衷,卻對無語的死亡如此在意?”影子輕輕端起桌上的一杯熱茶,輕啜一口,望著杯中碧綠的茶水道:“因為在某些方面,他與無語是相同的。一個在質疑著這個世界,另一個在反抗著這個世界。所走的是相近的一條路,這便注定了他們在感情上是惺惺相惜的。”落日、天衣、漓渚、殘空都以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影子,因為影子所說的話完全是一種置身度外的語 ,不帶任何一點感情色彩,不再似以往提起朝陽時語氣中含有的複雜情感,彷彿如今的朝陽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彷彿沒有三天后與朝陽的生死決戰。

  落日有些小心翼翼地道:“王,你變了。”也許,從今天上午離開刑台,他們已經發現了影子的不一樣,但此刻,他們終於可以確信,影子在某些地方確實發生了改變。

  影子抬起頭來,看到四人奇怪的眼神,微微一笑,道:“是的,我確實發生了某些改變。從前,我對這個世界總是感到很陌生,找不到自己在這個世界上該以什麼樣的身分存在,與朝陽所發生的事情讓我一直感到是命運在安排著這一切。所以,我總是在反抗著,反抗著所有發生的一切,拒絕著所有到來的一切,我以為只有這樣才能夠保持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但長期以來,我的內心深處又存在著許多的疑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麼,對自己的拒絕與反抗也總是感到恍惚,不知這樣做的意義到底何在。我的思想總是處於一種昏亂的自我抗掙之中,想掙脫出來,卻又茫然無目標。我的內心總是痛苦地掙扎,努力不去想這些事情,一直在告誡著自己,一定要成為幻魔大陸最強者,突破四大神殿,戰勝冥天,將月魔及空悟至空解救出來。可是免不了 又去想其它,連天下都說我心中有太多的疑問,直到今天早晨在神祗看到了'空悟至空',當時我以為他是真的空悟至空,又聯想到月魔的突然出現,我的世界整個一下子坍塌了,那些通過不停的自我告誡建立起來的信念和目標隨之分崩離析,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踪,腦海中一片虛無,什麼也感覺不到,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我以為自己會這樣死去,後來,我感到自己的意識在漸漸脫離軀體,慢慢地,在一片虛無的世界裡,毫無目的地飄啊飄,飄到了一個很遙遠的地方,周圍的世界一片靜寂,我睜開眼,看到了一個空靈的世界,有陽光、有風、有樹、有草、有小溪、有湖、有山……還有許多人。我看到了他們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微笑,帶著輕快的步子來來往往,我知道那是真正發自內心深處的喜悅。我自問,為什麼自己活得如此之苦?為什麼 能像他們一樣,臉上帶著來自內心深處真誠的微笑?我問了他們中的一個人,那人告訴我,說他們以前都和我一樣,要想去除所有苦惱,惟有忘記自我。'忘記自我' ,當我想著這個問題時,意識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體,我又看到了朝陽,看到了天下,看到了那假冒的空悟至空及無語。面對他們,我還能做什麼?我什麼都做不了,既然如此,何不忘了自我?當我對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身心一下子整個都輕盈起來,那些糾纏著自己,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一下子便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就在這時,我感到了自己已經不再是以前的自己,四周有無窮的力量在開始向我匯集,我感到了一種無我的力量。而就在此刻,我亦明白了什麼叫做無我道——放棄一切,忘記自我,這樣才能擁有無窮的力量,這樣才能從這紛擾的世界中超脫而出。”影子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落日、漓渚、殘空三人既明白,又似不懂,這些來自影子心中最深處的東西,若沒有相同或是相似的經歷,是很難完全明白的。但他們有個相同的觀點,就是今日的影子已不是昨日的影子。在敘述著如此復雜的心理變化和人生歷程時,他的語氣是始終如一的平靜,不帶任何感情色彩。落日、漓渚、殘空三人心中不禁疑惑地問道:“這就是無我道?”只有天衣對影子的話有著深深的感觸,在從死亡地殿獲得重生之前,對自己的身分,對妻子的感情,他心中的痛苦和矛盾與影子有著許多相似之處,只是他們尋得解脫的方式有所不同:一個是拋棄以前的生命,獲得重生;一個是悟透無我道,獲得重新的自我。

  天衣恭敬地端起桌上的茶杯,以茶代酒,肅然道:“王,恭喜你悟透無我道,獲得超脫!”說完,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影子微微一笑,亦將杯中的茶水喝乾。

  剩下落日、漓渚、殘空三人有些怔怔地看著天衣。

  半晌,漓渚將嘴巴湊近落日的耳朵,用手摀著,輕輕地道:“看來天衣已經開始學會拍馬屁了,我們大家今後可得小心他。”話音雖小,但是每一個人都聽到了,引得眾人一陣歡笑。

  笑過之後,落日忽然肅然道:“王,有一件事落日不是很明白,想請問解答。”影子道:“你想問我是否還堅持突破四大神殿,戰勝冥天,將月魔及空悟至空救出來,對嗎?”落日心中驚訝,口中卻道:“正是。”影子回答道:“是的,我會堅持突破四大神殿,戰勝冥天,將月魔及空悟至空救出來。但是,這僅僅是我履行的對他們的承諾,不再執著於戰勝命運,掌握自己的命運。”“為什麼?”落日不解。

  天衣、漓渚、殘空也都以期待的目光等待著影子的答案。他們知道,雖然所做的事情沒有發生改變,但事情所代表的意義已發生了本質的改變。

  影子道:“因為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所謂的命運,執著於命運的人總是被命運所打敗。”落日道:“難道冥天不是命運之神嗎?”影子沉吟著,半晌,他道:“他也是一個可憐的人。”落日、天衣、漓渚、殘空四人茫然地對視著,四人皆不明白影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

  在神族的西邊盡頭,有一片宮殿,叫做落霞宮。夕陽西下,金黃的光芒照在落霞宮上,紫光四溢,翻捲的雲海被染成了紫色,那時,總有一個人從落霞宮歡快地跑出,在紫色的雲海中,飛旋著美麗的舞姿,陶醉於惟我的世界裡,那是一天中她最快樂的時光。

  只不過,這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在神族,已不再有人可以看到這一幕,落霞宮已經成為神族除了非天神殿外最冷清的地方,殿前精美的玉階上已經堆滿了塵垢,那是年復一年時間的累積。

  現在,又是一天的傍晚時分,落霞宮反射出的紫色光芒讓西邊天際的雲海又染成了紫色。

  紫霞坐在了落霞宮最後一級的玉階上,眼睛凝視著雲海的深處,一動不動……

  ……

  “看,紫霞,那個人又在看你。”歌盈笑嘻嘻地指著雲海下面的一座孤峰之巔,在那上面,有一少年,正以手撐著下巴,凝神地望著她們所在的方向,眼睛充滿了憧憬。

  紫霞自是知道歌盈所指之人,她心中湧起一陣甜蜜,卻故意裝著不知道,茫然道:“你說的是誰啊,我怎麼不知道?”飛旋的舞姿卻是不曾停歇,跳得更為歡快了。

  花之女神影道:“你不知道?你每天傍晚都在這裡自我陶醉地跳著舞,竟然會不知道?!你真是把我們當成傻瓜了,我們早知你每天不變地在此跳舞是為了跳給他看,好一句'我不知道',呵呵呵……”說著,與歌盈相擁一起放聲笑了起來。

  紫霞的臉頓時脹得如晚霞一樣紅,飛旋的舞步也停了下來,道:“你……你們瞎說!”“對,我們在瞎說!”歌盈與影異口同聲道,說完又極為曖昧地放聲笑了起來。

  紫霞氣極,一揮衣袖,道:“不理你們了。”說著,便從翻騰的紫色雲海走出,踏上玉階,往落霞宮行去,連她自己都覺奇怪的是,心裡的甜蜜感反而更盛!

  “唉……”歌盈這時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陰陽怪氣地道:“看來那呆子今天看不到我們紫霞姐姐美麗的舞步了,真是可憐啊。”紫霞回過頭來,佯裝怒道:“你們兩個小蹄子給我閉嘴,小心我把你們的嘴巴撕成兩塊。”歌盈與影立即將嘴摀住,發出怪異的聲音道:“我們好怕哦,怕情郎今晚睡不著覺。”說完,邁開腳步,在雲海中飛也似的跑了,留下一串串歡快的笑聲。

  待兩人走後,紫霞坐在玉階上,透過雲海,往下望去,那人已經離去了,她心中不禁想著:“是啊,他今晚會不會睡不著覺? ”只是在當晚,紫霞失眠了。

  第二天,非天神殿。

  這是紫霞第一次不是為了獻舞來到這裡,作為命運之神的三位侍女之一,她只能在命運之神召喚時方能夠為之獻舞。她從來沒有見過命運之神長得是什麼模樣,“他”總是高高在上,把自己藏在陰暗孤獨中。和所有人一樣,紫霞總是在猜測著這個天地間擁有至高無上意志的神,長得究竟是一付什麼模樣,有多高,有些什麼喜好,儘管在神族,她和歌盈、影是離“他”最近的三個人,但命運之神的存在對她們總是一個謎。不見“他”和任何人說話,總是生活在自己孤獨的世界裡,生活中與之相近的是紫霞的舞、歌盈的歌、影的花,她們三個人,彷彿構成了“他”生活的全部。

  這次,紫霞一個人來到這裡,雖然不是第一次,但對這座陰暗宏偉的殿宇,心中仍是充滿了謎一樣的色彩。她不敢往上看,一步步向前靠近,每走一步,她的腳步就在這殿宇中發出巨大的迴響聲。她從來沒有感覺到非天宮是如此之大,心中更是對命運之神的第一次單獨召見感到忐忑不安,各種猜測在她心頭湧起,卻又一一被否認。

  一個趔趄,紫霞差點跌倒,原來她已經到了命運之神至高無上寶府前的玉階。

  紫霞心神驚慌,連忙跪倒,道:“紫霞奉命參見神主。”心中暗自罵著自己的失禮,不知神主是否會懲罰她,悔恨不已。

  可紫霞等了半晌,卻沒有聲音回答,她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又不敢再次出聲,只得靜靜等著,一動也不敢動。

  終於,上面傳來聲音道:“起來吧。”紫霞聽得一驚,這是她第一次聽到命運之神開口說話。以前,她與歌盈、影只是同時奉命來獻舞、獻歌、獻花,完畢便離去,不曾聽“他”說過一句話。僅僅三個字,讓紫霞感到了在無窮無盡的孤獨中求生的人,她不敢相信這世上竟有著如此孤獨的聲音,心中瞬間溢滿了一種深切的同情感,禁不住抬眼往上望去——她卻忘了,在她面前的是幻魔空間至高無上的命運之神,更忘了剛才讓她的起來之言。

  陰暗的光線中,紫霞看到了那張臉,那張在千萬年的孤獨中消蝕沉淪的臉,如此的寒冷!如此的威嚴!如此的孤傲……!而又是如此的令人心痛!彷彿是一個倔強而又怕光的孩子。

  紫霞的雙眼不禁溢滿了淚水。

  “你是神族大戰後,第一個敢如此正視我的人。”冥天緩緩地道。

  紫霞一下子驚醒過來,這才明白自己犯下了不可彌補的天大罪行,惶恐地道:“紫霞不是有意的,請……請神主恕罪!”“起來吧,我不會處罰你。 ”冥天道。

  紫霞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低下頭,不敢再看冥天一眼。

  “知道我為什麼召見你嗎?”冥天道。

  紫霞再也不敢心猿意馬,胡思亂想,連忙回答道:“紫霞不知。”冥天道:“因為我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自從記事起,紫霞從來沒有聽說過神主授予過任何人任何任務,心中奇怪,卻又不敢問,更不敢抬起頭來,只是道:“紫霞將不惜一切,完成神主交給的任務!”冥天道:“但你還不知我交給你的是什麼任務。”紫霞毫不猶豫地道:“無論是什麼任務,紫霞將不惜一切代價去完成。”冥天緩緩地道:“但事後你可能會後悔,現在拒絕還來得及。”紫霞心中一怔,不知是什麼事會令自己後悔,但是,當她眼前浮現出冥天那張在千萬載的孤獨中消蝕沉淪的臉容時,心中陡然湧起了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也願意為之分擔一切的衝動,只是希望不要讓這張臉容看起來如此孤獨。

  紫霞斷然道:“紫霞決不會後悔!”但是她何曾想到,她的命運從此刻便發生了改變,一個千年的噩夢就從這一句話開始了它的序幕……

  此時,望著那翻捲著的紫色雲海,想起為自己死去的歌盈、影,想起千年前的聖魔大陸,想起現在的影子與朝陽,紫霞心裡禁不住問自己:“你會後悔麼?”沒有人回答,只是知道,晚霞的美麗過後,是屬於她一個人的、冷寂的漫漫長夜……

  “你在想他?”泫澈走了過來,坐在了紫霞身旁,她看到了紫霞臉頰悄悄流落的一滴淚。

  紫霞望著那漸漸開始暗去的紫色雲海,道:“不,我想起了從前。”泫澈看了一眼紫霞的樣子,然後道:“你知道嗎,三天后就是他們決戰的日期,結果只有一個人會贏。”紫霞淡淡地道:“也許誰都不會贏,就像千年前一樣。”泫澈道:“但這次可能並不一樣。”紫霞道:“我已經做完了自己應該做的事,無論結果怎樣,於我都沒有任何意義。”泫澈這時卻道:“影子已經成了神。”“成了神?!”紫霞的身軀微微一震,這是她未曾想到的一件事情,顯然出乎她的意外。

  泫澈望向那鮮豔的紫色轉為黑色的雲海,道:“他已經拋棄了原來的自我,悟透了無我道,這標誌著他從一個人成為了一個神。”“忘記了自我,成了神又怎樣?”紫霞怔怔地道:“就像神族的一切,表面看上去精美華麗,高高在上,但有誰知道,它們的靈魂已經被抽離,只是在無窮無盡的時間中度過無數孤獨的日子,有的只是一個軀殼。”說到此處,紫霞又不由淒然一笑,道:“這就是'他'最後想得到的?”泫澈聽著紫霞的語氣,將自己的目光從雲海中收回,重投到紫霞臉上,道:“你所說的'他'是誰?”紫霞沒有回答,她只是微笑望著泫澈那充滿疑惑的臉,道:“你很快就會知道。”言畢,起身,踏著玉階,往落霞宮走去。

  泫澈望著那往落霞宮而去的背影,心中重複著紫霞最後所說的那一句話:“很快就會知道……?”“他”是誰?

  是影子?是朝陽?還是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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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第十四章空城閱兵
  暴風雨過後的天氣是最好的天氣,多日不見的太陽在昨天的那場雷暴雨過後終於掛在了空城的東方。

  空氣也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新,呼吸入體內,再將濁氣排出,有一種長長壓抑後徹底放鬆的輕鬆感,目光則如野馬般縱橫奔騰,可以清晰地看到對面的空城,甚至是城頭上的守軍。

  影子身著銀亮戰甲,黑色戰袍,腰佩代表西羅帝國至高軍權的逖邇戰劍。他的身後是一律戰甲戰袍的落日、天衣、漓渚、殘空四人,這是除了上次閱兵台檢閱二十萬大軍外,影子第一次如此隆重地出現在空城將士面前。

  城牆上,旌旗飄揚,戰士威武站列。

  影子望向城外大片的沼澤之地,昨晚一夜的雷暴雨讓整個沼澤之地積滿了很深的水,陽光照射下,波光粼粼,曾經的妖人部落聯盟在一夜之間彷彿變成了汪洋大海。

  而在這“海”面上,除了空中飛掠的鳥,一個人影都沒有。而影子站在此,就是為了尋找朝陽那已經出發的十萬大軍。

  望著波光粼粼的水面,影子回過頭道:“天衣對此有何看法?”天衣自然知道影子所問的問題是朝陽已出發的十萬大軍為何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看到,他道:“王,天衣不知。”影子道:“是啊,我也不知,探子回報說昨天朝陽的大軍已經在妖人部落聯盟行進三分之一,而在一場雷暴雨後突然消失不見,彷彿自人間蒸發一般。”天衣道:“這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們全部已經死去,另一種可能是他們已經化明為暗,全面轉移。”落日這時道:“我倒希望是第一種可能,那樣,我們就可以不戰而勝了,呵呵呵……”漓渚沒好氣地瞪了落日一眼,道:“瞧你一副傻樣,朝陽是誰,你以為天下有這等好事?依我看,他們是趁著昨晚的雷暴雨全面轉移,等到三天后給我們來個措手不及。”落日不服氣地道:“那你說他們轉移到哪裡去了,飛天還是遁地?你沒看 眼前是一望無垠的水嗎?轉移,轉你個大頭鬼!依我看,那十萬大軍都被昨晚的雷暴雨給淹死了,難道沒聽說過雲霓古國的軍隊都是旱鴨子嗎?”漓渚這時卻得意地道:“嘿嘿,你這句話可得罪人囉,你忘了這裡的某某人曾是雲霓古國的禁軍頭領嗎?竟敢罵他的人都是旱鴨子! ”落日彷彿突然間想起什麼似的,道:“哎喲,你看我這記性,竟把我們天衣大人給忘了,對不起對不起,我收回剛才所說的最後一句話。”說完,便朝天衣望去。

  但天衣絲毫沒有理會兩人的戲鬧之言,他肅然道:“王,依我之見,無論那十萬大軍是突然間全部遇難,還是突然全面轉移,對我們來說都不重要,我們所要做的是嚴守空城,沒著應戰,不應被對方的改變而混淆我們的視聽,從而影響判斷。”影子點了點頭,道:“你說得不錯,我們不能因為別人而改變自己。 ”落日這時又道:“你看看,王和天衣說得多好,不能因為別人而改變自己,這才像真正有大將之風,哪像你說的什麼'措手不及',依我看,要給他們來個迎頭痛擊!”漓渚一時找不到反駁的詞,只是“哼哼”了兩聲。

  影子這時問道:“我們現在有多少人馬?”天衣道:“除了上次王所檢閱的二十萬直屬軍部的大軍外,以前鎮守空城的還有十萬,另外,從西羅帝國各地調派來的有七十萬,但是,一直到現在,只有最近的酈城和洛城共有八萬軍隊趕到,駐紮於城外二十里,其它的六十二萬大軍至今未到,所以實際上我們可用之兵僅城內的三十萬和城外可隨時支援的八萬人。”“哦。”影子頗感奇怪,這是他一直沒有在意的事情,道:“有沒有發函詢問西羅帝國軍部?”天衣道:“我已經在七天前發函過去,詢問此事,但至今沒有一點消息。”這時,落日與漓渚也不再戲鬧,皆望向影子,從此點看來,似乎情況有些不妙。

  影子並沒有表現得十分驚訝,鎮定地道:“你怎麼看?”天衣想了想,道:“據我對軍隊國事的了解,駐紮於各城各地的軍隊,雖然同屬帝國軍部,卻各自為政,為著各自地方的利益,儼然割據一方,特別是遇到重大事情時,除非戰火燒到自家城池,否則便不願輕易出兵,就算是出兵,也是一些老弱殘兵,並且在時間上根本無法保證,這一點在幻魔大陸各國是常有的事情。況且,西羅帝國如今的疆土,新近開拓的佔了三分之一,各地勢力割據更是厲害,更不願隨意出兵,而且他們都處於邊遠地區,很難保證及時趕到。恰好這次調兵的地方都是那些邊遠地區,真正保證西羅帝國的精銳部隊,除了這次帶來的二十萬,其他的都沒有動用,目的是為了保證帝都阿斯腓亞的安全。所以,王,最好不要依靠他們。”影子搖了搖頭,道:“我所擔心的並不是這 一點,而是會不會有其它的意外發生。”“其它的意外發生?”天衣想了想,道:“這似乎不太可能,有的,也除非是邊界地區一些小的戰事,不足為懼,現在的西羅帝國,應該不會發生大的軍事政變……”說到此處,天衣突然頓住了,恍然大悟地道:“王是說西羅帝國將會有大的軍事政變發生?”落日、漓渚、殘空這時的注意力也高度集中,影子道:“不排除這種可能,抑或是其它,我不敢肯定,只是在昨晚天下被殺之後,我突然間感應不到朝陽的存在了,即使當初我在阿斯腓亞,他在雲霓古國帝都,我都能感應到他,但這次卻是完全感應不到,這讓我心中有種強烈的不安感,所以今天與你們一起出來巡城。”落日這時亦正色道:“對於朝陽,其實已不足為懼,他失去了安心與無語,只剩下驚天與櫻釋可供調遣。現在,驚天與櫻釋率領的十萬大 已然消失,就算是暗自轉移,也不能起到大的作用,除了他自己,已無人可用,更不可能玩出其它的什麼花樣。況且,如果他是想一個人逞一時之能的話,只怕早就與王一決高下了,何必等到三天之後?王所代表的是西羅帝國,他所想的無非是全面擊敗王,統一整個幻魔大陸。但很明顯,他只有通過妖人部落聯盟,攻下空城這一條路,否則也不會等到今天。”天衣點了點頭,道:“落日說得很對,王無須過多地操心,王感應不到 他,或許是王已經與以前不一樣了。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守住空城,保證兩天后的決戰勝利,就算是西羅帝國內部發生了軍事政變,也不足為懼。”影子搖了搖頭道:“不,他一定還有人可以用,只是我們現在還不知道而已。”說著,便陷入深思之中……

  過了片刻,影子彷彿突然間想起了什麼,道:“你們可知西羅帝國與雲霓古國除了妖人部落聯盟是最近的相連之地外,還有其它的什麼地方?”天衣、落日、漓渚、殘空四人對視一眼,這個問題顯然是明知故問,但他們不知影子問這話的背後是什麼意思。天衣試探著道:“王是說朝陽會派軍隊從幻城沙漠進攻西羅帝國?”影子重重地點了點頭。

  天衣立即否決道:“這不可能,沒有軍隊可以從幻城沙漠度過,對西羅帝國發動進攻,就算他們度過了沙漠,到了西羅帝國也沒有絲毫作戰能力,等同於死路一條。”影子道:“也許以人族的軍隊來衡量,這些話沒有錯,但對於魔族軍隊就不同了。魔族之所以能夠長期在幻魔大陸存在,就是因為他們能夠忍受任何艱苦的環境,而且為了達到目的,可以犧牲一切,想別人之不敢想!”聽得影子此言,落日、天衣四人心中皆是一震。是的,以魔族人的冷傲堅韌,要想度過幻城沙漠,這似乎不是不可能,但同樣也是要付出巨大代價的。以朝陽的個性,為了達到目的,為了成為最後的勝者,他是可以做到不惜一切代價的。

  漓渚仍有些不敢相信地道:“這樣說來,我們現在在空城,而西羅帝國的其它地方,已經發生了難以預料之事?”天衣雙眼顯得極為冷峻,道:“看來對方以從遼城進攻空城為誘餌,虛張聲勢,實則是暗渡陳倉,聲東擊西!”落日道:“難道我們一時障目,全部被他給騙了?”說著,有一種忿忿不甘之感。

  影子這時則十分冷靜地道:“現在下這個定論尚為時過早,一切只有待調查之後才會有結果,但有一條可以肯定,那就是我們現在的所有消息已經被封鎖了,因此至今我們都沒有得到除空城以外的任何消息。”“王,我們現在該怎麼做?”天衣、落日、漓渚、殘空四人同聲道。

  影子道:“殘空,你現在前往遼城,調查遼城現在駐紮的軍隊數目,我要知道朝陽的軍隊是怎樣分配的。”“殘空遵命!”殘空大聲領命,從城牆上飛身而下,腳踏粼粼水面,向遼城方向飛掠而去。

  影子又道:“漓渚,你負責前往阿斯腓亞,將現今發生的事情一一調查清楚,並且在最短的時間內迅速趕回空城。”漓渚單膝跪地道:“漓渚謹遵王的旨意!”說完,身形倏地從原地消失,化作一道虛線,消失在空城上空。

  影子這時再向落日道:“落日,你和漓渚一樣,立即回西羅帝國,目的是查出朝陽的軍隊有否從幻城沙漠進攻西羅帝國,並迅速探明其軍隊人數及其動向,而且在後天天亮之前一定得趕回空城。你擔負的使命也是最重要的,務必做到萬無一失!”落日亦單膝跪地,朗聲道:“落日一定不會讓王失望!”說完,腳踏虛空,馭風而行。

  看著落日的身影從面前消失,影子緩緩將目光收了回來,面向天衣,道:“天衣,你的使命是將我們擁有的力量進行整編,以最佳的狀態迎接即將到來的大戰。無論朝陽以怎樣的策略拿下西羅帝國,但他最終所要做的是拿下空城,所以,最終的戰場還是在空城!”天衣道:“天衣已經佈署好一切,隨時準備迎接大戰的到來。但是,王,你自己有什麼打算?”天衣的話語露出關切,從影子的語氣中,他知道影子心中也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

  影子的目光投向深邃的虛空,悠然道:“我要去一個地方,見一個人。”這個人是他剛剛想起的。

  △△△△△△△△△

  這是阿斯腓亞一年中最冷的季節,按照幻魔大陸的紀年方式,明天將是這一年中最後的一天,而後天則是新一年的開始,在這即將到來的喜慶日子裡,籠罩在阿斯腓亞上空的卻是一片陰霾。

  就在七天前,阿斯腓亞子民尚在睡夢中之時,突然傳來金戈鐵馬和廝殺聲,保護著阿斯腓亞安全、與阿斯腓亞緊緊相依的四座衛星城翼城、落馬城、孤方城、朔雪城在一夜之間突然舉兵進伐阿斯腓亞,四城本是環繞阿斯腓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四城的同時背叛一下子使阿斯腓亞從西羅帝國中孤立了起來,再加上事出突然,沒有絲毫先兆,阿斯腓亞與外界的聯繫完全斷絕。

  整個阿斯腓亞城內的居民處於一片恐慌當中。自從直屬於軍部的二十萬大軍調走後,阿斯腓亞城內只有十萬不到的大軍,而四城的軍隊則有六十萬,每天輪流對阿斯腓亞發動最為猛烈的攻擊,幸而阿斯腓亞背靠雪山,有著得天獨厚的防禦條件,才沒有被城外的六十萬大軍攻破,但面對著與外隔絕的戰爭,沒有任何後力支援,城破只是遲早問題。

  但令人不解的是,為什麼這四座衛星城會在突然之間同時對阿斯腓亞發動進攻?

  按理說,被選為四城城主之人,應該是絕對值得信賴之人,甚至可以說是心腹,而事實也是如此。翼城城主系褒姒的皇叔阿木圖之子阿瓦耶,除了與阿瓦耶相伴的妻子,其他一家老小都在阿斯腓亞;落馬城城主祭天涯係阿斯腓亞三朝元老祭若生之子,平時為人豪爽,意氣乾雲,是典型的軍人性格,其父與妻兒也都在帝都阿斯腓亞,怎會拋下妻兒老父不管?孤方城城主棧道臣則是現今西羅帝國陛下褒姒原先的親衛大臣,其忠心更不可置疑;還有朔雪城城主夜丘明,世代鎮守朔雪城,雖然年紀已老邁,但對西羅帝國的忠誠是有目共睹的,而且與先皇有著非同一般的情感。同時,不管是孤方城城主棧道臣,還是朔雪城城主夜丘明,也都有親人在阿斯腓亞,這也是阿斯腓亞對他們的牽制。

  四座衛星城,本是為了保護帝都阿斯腓亞而存在,其擁有的軍隊也是西羅帝國最為精銳的,為的是有朝一日發生不測之時對阿斯腓亞進行隨時支援,卻不想他們竟在一夜之間同時背叛,彷彿是事先商量好的。而事前,為了四城聯合謀反,曾嚴禁杜絕他們相互往來,一旦發現,定為死罪!而事實上,在以前,四城城主也並無任何交往的跡象,但是,意想不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鑑於此次發動的軍事改變太過突然,西羅帝國滿朝文武都在思索著這樣一些問題:為什麼四城會毫無徵兆地同時對阿斯腓亞發動進攻呢?其動機到底何在?難道是為了圖謀天下?但是,他們的這次背叛沒有舉起任何旗號,這不是圖謀天下之人應該忽略的問題。圖謀天下者,最終所要贏得的是民心,其發動戰爭若沒有一個贏得民心的藉口,勝利也是暫時的。為此,滿朝文武曾多次派人前往談判,想摸清四城城主的心理動向,但都是有去無回,這也為這次的突發政變蒙上了一層令人捉摸不透的神秘色彩。

  此時,在阿斯腓亞,雖然是一個一年當中最重要節日到來的日子,卻沒有人想到這個節日,也許,惟一對節日念念不忘的是那些期盼了一年的小孩。

  雪,在阿斯腓亞上空大片大片地飄落,進攻的廝殺之聲與雪花糾纏在一起。

  在阿斯腓亞,對這場戰爭毫不關心的也就只有一個人了,那就是西羅帝國的小公主——姬雪!

  姬雪此時在聖殿後的廣場上,在她身旁,是各種用雪堆積,然後結成冰、雕琢成的小動物,這些小動物形態各異,憨相可掬,栩栩如生,偌大的一個廣場,已經被它們所佔滿,成了一個動物的樂園。

  姬雪蹲在雪地裡,正在雕刻一塊尚未完成的冰石,手中的冰刀熟練地隨著手腕翻動,冰屑四處飛濺,與大片飛落的雪花一起,沾滿全身,而她的神情是如此專注,嘴角的弧線向下延伸,透著對藝術追求的一份莊重。

  當那塊冰石多餘的部分被冰刀剔除時,出現在姬雪面前的是一隻玲瓏剔透的兔子,兔子前足騰空,一前一後,後足蹲地,處於脫離地面的一剎那,彷彿是向姬雪懷中撲來。整隻兔子看上去毫髮畢現,臉現溫和調皮之態,顯得可愛活潑。

  姬雪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向下延伸的嘴角虛線又緩緩地向上揚起,露出笑容,自語道:“這下全都完了。”她站了起來,風雪中,廣場上的作品呈現出各種姿態,或是撫首異搔,或是騰挪縱躍,或是嘻笑打鬧,或是靜靜坐立……不一而足,呈現出一付繽紛快樂的景象。

  看著這一切,姬雪“咯咯”笑了起來,滿臉的成就感讓人陶醉,而這似乎也讓她沒有註意到,有一個人正站在她身後,以戰袍為其遮著風雪。

  “太好了,這樣我就擁有自己的樂園了!”姬雪雙手呈嗽叭狀捂在嘴邊,一字一頓地大聲喊道,並長長地拖著餘音。

  聲音在風雪中傳得很遠,並在群山之間迴響不絕,似在向整個天下宣布自己的快樂,餘音更是繚繞不絕。

  當後氣不繼之時,姬雪才停止呼喊,蹲下身子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滿臉通紅,而這時,她才意識到身上沒有雪花飄落,整個廣場則是雪花紛飛。

  姬雪歪著頭朝身後看去,她看到的是影子的臉,而她卻顯得極為陌生地道:“你是誰?”影子微感詫異,道:“你不認識我?”姬雪滿臉奇怪地道:“我怎麼會認識你?你又是誰?”說完,便轉過身來,立起直面影子。

  影子道:“我是影子。”“影子?”姬雪笑道:“咯咯咯……很奇怪有人會取這樣一個名字,你不是騙我的吧?”影子道:“我沒有騙你。”姬雪奇怪地道:“那你為什麼叫影子呢?難道別人看到的都是你的影子?你的人到哪裡去了?”影子沒有回答,他似乎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姬雪的問題,道:“你是姬雪公主?”姬雪道:“是啊,我是姬雪,但我從沒有見過你啊,你是來找我的嗎?”影子感到眼前的姬雪與他以前所認識的姬雪不一樣,以前的姬雪顯得很驕傲,而眼前這個姬雪則顯得天真可愛。

  “是什麼讓她改變了呢?”影子有些不明白,但他很高興看到姬雪能夠這樣。

  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在生活中找到快樂的,姬雪是影子惟一感到有些愧疚的人。他此次來此,就是為了解決心中這惟一的牽掛,現在,看到姬雪這樣,他心中那惟一的牽掛放下了,同時也放下了心中最後一個“我”。

  影子道:“很高興看到你能夠快樂的生活。”姬雪卻道:“難道我以前不快樂嗎?”影子道:“你不記得以前?”姬雪“咯咯”笑道:“我怎麼會不記得自己的以前?只是聽你的口氣,好像我忘了從前一樣。我以前和現在一樣啊,沒有什麼覺得不快樂。”她忽然拉住影子的手,轉過身來,道:“你看,這些小動物都是我的冰雕作品,你覺得它們可愛嗎?我可是花了好幾個月才將它們完成的。”“可愛,這是我所看到的最可愛的冰雕。”影子由衷地道。

  姬雪臉上現出十分滿足的笑意,道:“是嗎?謝謝你的誇獎,我給它們取了個名字,叫做'姬雪的世界',你說好不好聽?”影子道:“這是我聽過的最美麗的名字。”姬雪十分高興,雀躍地道:“那你幫我給它們每'人'取一個名字,這里共有一百零八隻小動物,每'人'一個名字,一共是一百零八個名字。咯咯,這下你可慘囉。”影子微微一笑,道:“那好吧,我們一起為它們取名字。”風雪中,傳來了兩人的歡笑聲。“這是小兔,這是小豬,這是小鹿,這是小花,這是小狗,這是小強,這是小明,這是小鴨,這是……”世界在這一刻,似乎變得十分美好,沒有了戰爭,沒有了仇恨,沒有了慾望,沒有了死亡,沒有了孤獨,沒有了痛苦……有的,只是風雪中的歡聲笑語;有的,只是姬雪為自己所營造的世界,就像這大片雪花下的世界一樣,一切都變得純淨無瑕。

  “……最後這只就叫做'影子'吧。”姬雪指著那臥於雪地裡睡覺的冰雕懶貓道,說完便“咯咯咯……”歡快地大笑起來。

  影子亦笑道:“好吧,那最後這只就叫'影子'吧,一共是一百零八隻,一百零八個名字,你可得全部記住喲,不要以後忘了記不起名字來,又將重新給它們取。”姬雪歡快地道:“當然,我已經全部記住了,'他'叫影子,'他'叫小豬,'她'叫小鹿,'她'叫小花,'他'叫小強,'他'叫小明,'她'叫……”一百零八個歡快的名字在聖殿上空一個一個響起,一百零八隻小動物隨著這新賦予的名字,彷彿有了生命一般,在聖殿廣場上戲鬧開來……

  而影子在這時已離開了阿斯腓亞。

  這裡是屬於姬雪的世界……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8:12
第九卷第十五章夢想和平
  影子離開了阿斯腓亞,也離開了那下著雪的寒冷的天。當他抬起頭來時,看到了一座直插雲峰的高山,千仞開屏,山上千株老柏,萬節修竹,雲霧飄散處,陽光搖曳。

  影子不知道這是一座什麼山,也不知自己為何會來到這裡。他久久地望著這座山,記憶深處感到很熟悉。

  “還有什麼是被自己遺忘了的麼?”影子心裡問著自己。

  他開始往這座山攀去,到達山巔之時,他看到了一塊石頭。

  石頭面向著西方,石頭前面是萬丈深淵。

  影子眼前浮現出那經常纏繞著自己的夢:一個少年坐在石頭上,看著映滿西天的晚霞,晚霞中,似乎有一人在翩翩起舞……

  影子不禁一笑,心道:“是了,那不正是自己年少之時麼?一切皆因源自那時,才得到開始。明明一切已記起,卻偏偏將這一段給忘了,看來那纏繞著自己的夢,讓自己將那一段真的當成了夢。”影子在石頭前坐了下來,雙手撐著下巴,望著西邊的天空,彷彿又重新回到了少年時,彷彿又看到了那晚霞中翩翩起舞的身影,他的眼中露出了童真般的憧憬之情。

  那一段記憶,此刻正佔滿著他的腦海。

  ……

  “我要你。”“你要統一幻魔大陸。”“我要你。”“我須使三族和平共處,沒有戰事爭端。”“我要你。”“你要將自己心的一半和西天的晚霞煉化成一顆紫晶之心。”“我要你。”“如果你能做到這三條的話。”……

  當最後的一縷陽光消失在地平線,一切暗淡下來時,影子才從這一段回憶中醒過神來。

  一切就從這樣的一段對話開始,此時想起,仍是如此鮮明,彷彿就發生在昨天。

  影子想從石頭上站起離開,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坐下去,而是一直都在站著。但在那塊石頭上,剛才確實坐著一個人,而他此時已從剛才的坐姿改為站了起來。

  影子看到了朝陽,剛才坐著的是朝陽而不是他自己,他則錯把朝陽與自己混為一體,而在面對晚霞時的那段時間,他確實感到的是一個人——他是朝陽,朝陽也是他。

  影子隱約感覺,在面對晚霞,在面對那段時光之時,兩人是互為一體的,沒有絲毫差別,這樣說來,他心中仍存在……

  朝陽道:“你也來了,在這個時候,你應該來。”影子心情回復平靜,道:“是因為你來了,所以我來了。”朝陽微感詫異,道:“哦,此話怎樣?”影子道:“是你讓我來的。”朝陽沒有否認,微微一笑道:“但也是你自己要來的,你的心若是沒有被這一段記憶喚起,沒有人可以勉強你來。”影子道:“無怪乎我的心感覺不到你的存在,原來你在這裡拋棄了現在的你,回到了少年時,而在少年時,我們是同一個人,你即是我,我也是你。”朝陽微笑著道:“你可記住,現在的我是沒有心的,屬於我的半邊心已經不存在,剩下的只有你體內的半邊,是那半邊心讓你來到了這裡,因為這裡有它的記憶。”影子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 ,他知道,這是毫無意義的,道:“你想怎樣?”朝陽張開雙臂,無比輕鬆地道:“我想怎樣?我不想怎樣,只是覺得在大戰開始之前,有必要一起看看自己的從前,這樣,無論是誰死去,也就不再有遺憾了,生存著的人是會記得有這樣一個共同的夢想的。”影子道:“以前的一切都已經對我不重要了,它們也已經不再屬於我。也許,我的心讓我來此,是為了了解這僅有的從前。”“哈哈哈……真的麼?那它們就只能屬於我了。看來,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了,差別也越來越大了,或者說,你已經不是我,不是現在的我,也不是從前的我,因為你已經沒有了我所擁有的歷史。”朝陽的語氣中充滿了鄙棄,同時也充滿了自信。

  影子的心為之一陣震動,但很快又變得平復了。他知道自己所忘記的是什麼,同時也知道自己得到了什麼,無我道讓他心中有著從未有過的清寧,他已經超脫了“小我”所帶給他的痛苦和矛盾,感到自己的思維達到了從未有過的境界,可以在心中感受整個世界,感受世界的博大,感受世界的一草一木,感受世界從出生到死亡的整個過程,感受一株草從破土而出、不畏阻力、積極向上的生命本質。他已經不再局限於用自己的眼睛看到的很“自我”的世界,而是最根本最真實的世界。

  這也是他對“無我道”最為深切的體會,心中已經擁有整個宇宙,而剛剛所“看到”的少年時期的一段歷史,也是與姬雪一樣,讓他與過去有個徹底的了斷。

  影子將自己的感悟和體會毫不隱藏地向朝陽道出,心平氣和。

  朝陽傲然道:“看來創世之神遺留下來的力量確實讓你改變不少,但不知一切是否真的如你所說!我似乎已經等不到兩天后,而急於想知道你此刻的修為已經達到了何種境界。”就在朝陽話音剛落的一剎那,他的右手倏地探出,一拳已轟了出去。

  風,直衝九霄而起,貫天直下,形成一個強大的氣旋,接通朝陽轟出的一拳,那一拳儼然已成為氣旋的核心,虛空因它而陡起旋風,也因它而開始扭曲變形,並向四周擴散,身前之萬物亦因此而變得模糊。

  世界,儼然已成了一個混沌不清的邪魔之境。

  影子卓立於山之巔,狂暴氣勁所指之中心,身上衣衫戰袍隨風揚起,長發若亂絮橫拂,他臉上的表情則顯得靜若止水,面對使天地崩裂的攻勢,他的存在如怒海狂濤中的一葉扁舟,雖險象環生,卻讓人有著自心底煥發出的輕鬆感。

  而他臉上淡然自若的表情,在狂暴的拳勁攻擊核心看似若有若無,但漸漸的卻越來越明顯,在狂暴的攻擊中心潛移默化地滲透,隨即慢慢擴展開來,與宇宙萬物有著很微妙,卻又不能覺察的相互融合,使他的存在,彷彿並不是一個因子,與整個宇宙構成某種聯繫,只要他一動,整個宇宙就會在剎那間發生某種變動。

  但是,朝陽的心境並沒有受到影子表現的影響,反而激起了他更為強烈的鬥志,戰意變得空前高漲,氣勢已影響至方圓數十里。

  高空中旋動的氣流將剛剛降臨的暗夜攪得忽明忽暗,而朝陽氣勢所覆蓋的方圓數十里草木生靈都開始劇烈地顫抖,並且彷若被一股極為強大的力量所吸引,枝葉齊齊隨著那隻拳頭的推進而發生改變和移動。

  拳頭推進的速度很慢,慢到一種令人不可思議的地步,與不斷瘋長的狂暴氣勢形成一個鮮明的對比。

  整座高山內的草木生靈隨著拳頭的推進而呈枯竭之態,在緩慢的過程中,樹葉的色澤彷彿一點一點地被抽離,變得枯黃,如同被烈火焚燒過。漸漸的,樹枝樹幹也開始爆裂,樹皮剝落,整座山響起絡繹不絕的炸響之聲。

  山中的林獸動物則如驚弓之鳥,莫名狂燥地四處逃竄。

  這時,一隻慌亂四竄的野兔突然撞到了影子與朝陽之間,撞到了它生命中離死最近的地方,強暴的氣勁眼看就要將這只愚蠢的兔子碾為碎粉,化為煙塵,就在這時——一種全新的生機頃刻間在整座山瀰漫開來,如同一股清新祥和的風吹過死亡的荒野,更如同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突然閃現出一束亮光,照亮了整個黑暗。

  那些驚慌失措的林獸動物一下子全都停了下來,感受著空靈般的寧靜。

  這一切,皆源自影子平靜的臉上所展現出的淡淡的微笑。

  是的,正是由於他的微笑,才使這個瀕臨死亡的世界,重新煥發出生機。

  朝陽目光莫名一跳,心頭更是微微一震。

  但這時,更為猛烈的進攻已經開始,那蓄勢已久的一拳終於爆發,緩慢的推進變成了無法用眼睛來形容的極速!

  “轟……”天地為之一暗,天地變得無比靜寂,無聲無息,一切彷彿都在這一刻靜止、凝固。

  天地無聲!

  但這只是一剎那,是在心中存在的一瞬間,瞬間過後,一團耀眼的強光閃耀於高山之巔,照亮了整個蒼穹。

  與此同時,整座山體發出激烈的晃動,高山之巔,在影子與朝陽之間,一條裂縫自中而開。

  整座高山,一分為二!

  那隻野兔從撕開的裂縫中摔了下去。

  淒厲的叫聲在夜空下迴響不絕……

  影子與朝陽分立兩座山頭,氣勁散去後的微風拂動著兩人身上的戰袍和長發。

  朝陽道:“你沒有讓我失望。”影子亦道:“你也沒有讓我失望。”“哈哈哈……”朝陽發出暢快的大笑,道:“我對兩天后的決戰更是充滿了期望!”大笑聲中,朝陽就像暗夜中的流星,劃過天宇,從影子的對面消失。

  影子看著朝陽從視線中消失,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他的掌心,印著朝陽的五指印……

  △△△△△△△△△

  影子回到了空城。

  他到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也就是說,過了明天,就是他與朝陽的決戰之日。

  當他雙腳跨入將軍府之時,殘空與天衣正在等他。

  殘空從遼城調查的結果,與他事先所料相符。

  那些駐紮在遼城通往雲霓古國帝都隘口外的五十萬大軍已消失得無影無踪,有的是一頂頂空空的帳篷如山般連綿搭建著,以及一些來回巡視,用來迷惑人視線的守兵。

  朝陽言稱有八十萬大軍進達遼城,進攻遼城時,只調用了三十萬,其中十萬在進攻時戰亡,另十萬在驚天與櫻釋的帶領下消失不見,而現在守在遼城的還有十萬大軍。

  朝陽早在拿下遼城之時,已經將那五十萬大軍盡數轉移,留下空營帳,就算是深悉天下興衰之秘的天下也被朝陽所布下的疑陣瞞騙過去,視線只是注意在朝陽及其身邊幾個重要人物身上,對他們施以各種計謀,卻沒料到朝陽早已用了“金蟬脫殼之計”。也許,天下根本就沒有想到朝陽會不惜犧牲從幻城沙漠直達西羅帝國腹部。

  現在,影子更加確信,朝陽真正的精銳部隊已經穿越沙漠,行進於前來空城的路上。

  而在阿斯腓亞發生的政變,其背後一定是朝陽所為。只要拿下空城,再將像徵著整個西羅帝國的帝都拿下,那整個西羅帝國無形中已經是屬於朝陽了。更且,若朝陽能將阿斯腓亞在攻打空城之前拿下,則可藉此影響影子的軍心,甚至達到不戰而勝的效果。

  從此看來,朝陽似乎早已料到會遇到各種阻力和打擊,在任何人都沒有留意的情況下出了一支奇兵,達到出奇制勝的效果。顯然,對事情的發展和整個大局,朝陽已成竹在胸。

  影子現在所要做的是等待落日與漓渚回歸。

  現在,離三天決戰之期只剩下一天了,他想,朝陽那支自幻城沙漠推往西羅帝國的軍隊也已經快要到達空城了,而落日也應該快回來了。

  中午時分,當影子與殘空在將軍府的花苑中喝茶,天衣出去視察軍情之時,落日果然回來了。

  影子看著落日額頭滲出的細密汗水,親自為他斟上一杯茶。

  落日輕笑一聲,道:“謝謝王。”影子道:“情況怎樣?”落日在影子身旁的一張空凳上坐了下來,道:“事情果然如王所料,朝陽有五十萬大軍欲過幻城沙漠進入西羅帝國,但在沙漠中因各種不可抗拒的因素死了將近二十萬,有三十萬大軍經過一路的調歇和補給,向空城方向行進,現在已到了空城五里之外駐營休息。”說完,又給自己斟滿茶水,一口飲盡。

  影子道:“這些我基本上已有所料及,我現在想要知道的是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落日呵呵一笑,道:“王真是太看得起落日了,但落日又怎能讓王失望呢?落日發現這三十萬大軍一路行進,幾乎沒有遇到任何城池的阻擋,每到一處,都是這個城池主動打開城門讓其通過。”影子詫異道:“竟有這種事?”落日道:“當然,這一切並非是無緣無故發生的,而是因為這次率領這三十萬大軍的有三個人。”“三個人?”影子與殘空同感詫異,他們相信這三人決非簡單易與之輩,否則落日也不會專門提起。

  落日道:“你們猜猜這三人是誰?他們是魔族的三位護法長老——風、雲、月。一路上,他們以魔族魔法控制所經每一座城池的城主,迫使其大打城門,那些城主根本沒有能力與之抗衡,這也是我第一次見識到魔族的長老,他們看似平和,但修為似乎比驚天安心還要高深,這是我親自涉險試探得出的結論,決無半點差錯。以前之所以一直沒有發現他們,原來是朝陽一直將之隱藏了。”影子這時道:“魔族長老只有三人嗎?”心中不禁聯想到了帝都阿斯腓亞突發的政變。

  落日詫異道:“王為何有此一問?”影子道:“你只須回答我。”落日眼中露出欽佩之色,道:“這下給王猜對了,魔族的長老確實不止三人,而是四人,他們合起來稱為風雲玄月,只是在他們之中,我沒有發現玄長老。”影子露出深邃的眼神,道:“我知道玄長老此刻在哪裡。”落日詫異地道: “王知道?”一旁一直未曾出言的殘空也以一種狐疑的眼神看著影子。

  一個未曾見過之人,而影子卻知道他在哪裡?

  影子道:“他應該在帝都阿斯腓亞。”“是的,王說得沒錯,玄長老確實在帝都阿斯腓亞。”尚未見人,漓渚的聲音已傳進了三人的耳朵,待言語落音,漓渚也已經出現在三人面前:“但他現在已不在阿斯腓亞,而來到了空城外五里的地方。”“為何?”落日問道。

  “因為他在阿斯腓亞呆不住了,被我趕到了這裡。”漓渚顯得極為自信地道。

  影子沉聲道:“這樣看來,阿斯腓亞的四座衛星城對阿斯腓亞發動進攻,是他在背後所為?”漓渚朗聲回答道:“王所言不錯,情況正是如此。玄長老施展出魔族上古邪異魔法,將四城主的心神同時控制住了,迫使他們做出了違背自己意願的舉動。”落日道:“那現在四位城主呢?”漓渚輕描淡寫地道: “被我殺了。”“被你殺了?!”落日大叫起來。

  漓渚道:“不殺他們幹嘛?難道讓他們繼續攻打阿斯腓亞?我可知道王不希望看到這個結果。”落日道:“你將玄長老趕走不就行了麼?”漓渚沒好氣地道:“你以為玄長老很好趕麼?要不是我把四人殺了,將其頭顱掛在阿斯腓亞的城門口,震駭住那些攻城的戰士,你以為他會離開?”落日沒好氣地“啐”了一口,道:“我還以為是你將玄長老打敗,逼他離開的,原來是這麼回事,說話顯得那麼理直氣壯,我還以為多了不起呢。”漓渚理直氣壯地道:“我才沒有那麼蠢呢,四個弱小的城主不解決,卻去和他硬拼硬,難道力氣多得沒地方使?你以為我有病啊!”落日道:“欺軟怕硬的傢伙。”漓渚嘿嘿一笑,道:“這叫做智者用大腦思考,愚笨者用大腳思考,落日兄與我肯定不是同一種思考類型的人囉。”……

  兩人沒“營養”的爭吵沒完沒了,而漓 帶回的意外則讓影子感到由衷的高興。這樣一來,不但阿斯腓亞之危得解,而且,對朝陽來說是一種打擊,這也許是他未曾想到的。

  形式並沒有影子所想的那般糟,而是顯得勢均力敵,一切都取決於明天的決戰。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8:12
第九卷第十六章人魔之戰
  空城外,朝陽的三十萬大軍駐紮了下來,此時已是決戰前的靜夜,整個營地,只有中軍帳內的燈在亮著,中軍帳內,風雲玄月四位長老靜坐著,他們從進入西羅帝國到現在,整整二個月,一直在等著朝陽,但朝陽一直都沒有出現,但相信朝陽在今晚一定出現。他們已經按照朝陽三月前的秘密指示,成功地將大軍從西羅帝國腹部帶到了空城,且讓整個西羅帝國一片混亂,惟一的缺憾是阿斯腓亞沒有及時攻下來,關鍵時刻被漓渚殺死四位城主,並且將之頭顱懸掛於城門前,從而瓦解了所有戰士的進攻信心,也使他們在進軍空城之前,取下西羅帝國新任帝君的首級用以祭旗的計劃得以泡湯。

  此時,整個營地萬籟俱寂,惟有巡夜的將士來回的整齊腳步聲,而在對面不遠處,已是在望的空城,城牆上燈火通明,來往的將士身影威武。

  深夜時分,四位長老的耳根同時動了一下,中軍營外響起了鞋底與枯草磨擦所發出的細小聲音,四人同時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肅然以待。

  朝陽掀開門簾走了進來。

  風雲玄月四位長老同聲道:“參見聖主!”並以單膝跪地。

  朝陽走到最上首屬於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為自己斟上一杯早已備好的酒,輕輕喝上一口,然後道:“四位長老辛苦了,起來吧。”四人站起,重新歸座。

  朝陽看了四人一眼,道:“知道我為什麼如此之晚才來嗎?”風長老身為四大長老之首,道:“屬下等不敢妄加猜測。”朝陽道:“我去尋找驚天及櫻釋兩位魔主了。”四位長老皆顯得茫然,不明白朝陽所說之話的意思。

  朝陽也沒看他們,他輕啜著杯中之酒,道:“也許你們不知道,安心魔主已被我賜死,無語大師也被我殺死,而驚天與櫻釋率領的十萬大軍在進軍空城的途中突然消失。”任憑四人經歷世事無數,也知戰場上什麼意外都可能發生,但朝陽此言一出,四人的身軀都不由得為之一震,就是在千年前,這種巨大的損失也沒有發生過,而安心與無語被殺死,讓他們不敢對朝陽有任何的妄加猜測。聖主,在魔族就代表一切!風長老只是道:“敢問聖主,驚天與櫻釋魔主為何會突然消失?”朝陽道:“這一切只因為一個人——天下,但她現在已經死在我的手中,而驚天與櫻釋兩位魔主所帶領的十萬大軍則在她製造的絕境中,被帶進了一條地下秘道。”風長老忙問道:“聖主已經找到他們了嗎?”朝陽搖頭道: “沒有,我只是找回了一個人,相信他應該知道櫻釋與驚天為何消失的原因。”“帶進來!”在朝陽的傳令聲中,門簾再次被掀開,全身無法動彈的月戰在兩名身著戰鎧的戰士帶領下走進了中軍營內。

  兩天前,朝陽在刑台殺死天下後,月戰顯然沒有從朝陽的掌心中逃出,朝陽並沒有如事先所想,將之擊殺,而是一直在跟著他。從天下口中朝陽知道了櫻釋、驚天及十萬大軍的消失,所以他希望從月戰的行跡中找到有關線索。但很顯然,他失敗了,月戰似乎早已知道朝陽一直在跟踪他,並沒有向朝陽提供有任何價值的東西。在時間不允許的情況下,朝陽不得不出手將月戰制住,並將之帶回。他相信,四大長老應該有辦法從月戰口中得出有關櫻釋與驚天消失的有用線索。

  風雲玄月四位長老看著帶進的月戰,他們心中已經知曉影子要他們做什麼。

  於是風長老道:“聖主,就將他交給屬下吧,屬下有辦法讓他說出驚天與櫻釋兩位魔主的下落。”朝陽道:“但是風長老應該知道,現在離明天決戰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風長老道:“聖主放心,我們會竭盡全力的!”月戰這時卻冷哼一聲道:“只怕結果會令你們大失所望,你們從我這裡將什麼也得不到!”風長老望向月戰,從那張看似木然的臉上,他看到了一個倔強和驕傲的靈魂,同時,這種人有著非同一般人的意志,也就是說,一般的幻術和精神入侵魔法根本對月戰無可奈何,而且,月戰的大腦很可能被施以了封禁魔法,如果無法對魔法施以解禁,根本無法入侵他的大腦,從而得到需要的有價值的東西。

  風長老站了起來,身旁的雲玄月三位長老也隨之一齊站起,風長老道:“聖主,屬下四人須暫時將之帶離,望聖主能夠恩准。”朝陽道:“我希望你們不要讓我失望。”

  △△△△△△△△△

  這是一個漫長的夜,漫長的夜裡註定人們是一下一下數著時間度過的,就像數著自己所剩下不多的生命。

  每一個人都成了先知,每一個人都似乎能看到明天,但明天又是模糊的,就像對自己生命的臆測,在絕望的同時還抱著一絲幻想,幻想著勝利,幻想著生命的延續,在延續中編織著一個自己所夢想的後世,那裡有著自己希望得到而尚未實現的一切。

  但這一切僅僅是幻想,幻想並不代表事實,幻想往往與事實站在兩個對立面,只是在這個夜裡,只是在這個能幻想的夜裡,給自己一點精神上的安慰。

  這樣想著的是空城的戰士,也可能是朝陽的三十萬大軍,甚至可能是朝陽、影子、落日、天衣、漓渚、殘空及魔族四大長老,誰又能真正窺得屬於每個人內心最深處的東西?誰又能夠保證自己對生命已無一絲眷戀?

  當清晨的陽光伴著清脆的鳥鳴出現在空城上空時,戰爭也已經開始。

  城外的大軍已黑壓壓的一片向空城逼近,但在離空城五百米處卻靜峙不動,鋒利的槍戟在早上初昇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森寒的光芒。但在這時,從大軍的中間,走出一支由千人組成的黑色方陣,踏著整齊有序的步伐向空城城門的方向邁進。

  他們身著火焰般的紅色戰袍,外套黑色斗篷,一邊手持鋒利戰戟,一邊手持魔法光盾,在兩軍對壘的情況下,給人帶來一種沉重的壓抑感。而且,在這壓抑感背後,還燃燒著非常濃烈的瘋狂戰意,一步一步,有條不紊——他們在向前推進!

  “魔族戰士!”城牆上,所有將士的心中都同時跳出了這四個字,雖然他們對這場戰爭早有心理準備,甚至是慘烈的犧牲,但是,在面對著這只有一千人的黑色方陣,他們心中不自覺升起了一股寒意,有一種壓抑得透不過氣來的感覺。心,情不自禁地隨著黑色方陣的移動而跳動。

  以這種寂靜和壓抑的方式上演這場戰爭,似乎是誰都沒有想到的。

  “王,這一千人是準備攻打城門的。”天衣向他面前的影子解釋道。他也同樣感受到了這一千人所帶來的壓抑感,但是,作為一個帶兵多年的人,他所要說的並不僅僅是這些,他深深地明白,一場戰爭的勝利與否,很大程度上決定於全體將士的士氣,他是想通過說話來引起影子的注意和必須採取的相應策略。

  影子自然注意到了這一千魔族戰士的出現對空城將士心理的微妙影響,但他並沒有急於下決定,他在等待最佳時機,等待著這一千人所帶來的壓抑感大到讓人不能承受之時,再作決定。因為物極必反,當事情達到某種極限之後,若是能夠突然將劣勢轉化為優勢,那勢必將大大提高士氣,從而將高漲的熱情轉化為勝利的基礎。

  所以,影子在等!

  旌旗在晨風中飄揚,兩軍數十萬大軍任由這一千人在戰場中間移動,本應慘烈紛亂的戰場透著一種詭異。

  黑色方陣離城門的距離已經不到一百米,突然,震天的響聲撕破了這戰場上的詭異和靜寂,那是數十萬大軍同時發出的強烈喊聲,響徹天地,直達九霄雲外。

  “大風!大風!!大風!大風!!大風!大風……”那是屬於影子的大軍齊聲喊出的聲音,在這喊聲中,一長髮飄揚之人,身著戰甲,肩披戰袍,手持利劍,如天神降世一般從城牆上飄落於那一千魔族戰士面前,身上透著無比凜冽的先天劍氣和霸殺之意。

  赫然是殘空!

  殘空的劍呈四十五度斜指地面,整個人站立不動,宛如一柄參天巨劍!凜冽的劍意從戰袍內湧起,若水般向那黑色方陣撲去,而劍意所及,更掀起地面黃塵,從空城城牆上看下去,那攜帶著黃塵的滔天劍氣,如萬馬奔騰,奔向那一千名魔族戰士。

  城牆上眾將士見殘空一人面對一千魔族戰士便可發出如此強烈的氣勢,心中積蓄的壓抑感頓時一掃而空,更湧起了無比強烈的信心和求勝慾望。

  “大風!大風!!大風!大風!!大風!大風……”呼喊聲一浪高過一浪,若滾滾風潮般響徹戰場的每一個角落,直擊向對面那三十萬大軍的心靈!

  天衣聽著這充滿激情的喊叫聲,心中不禁也熱血沸騰,對影子對局面和心理的把握欽佩有加。而在戰場上,這種看似細微的把握,卻往往是一場戰爭取勝的關鍵所在。天衣以前雖然知道這個道理,也很在意這些細節,但要他如影子一般如此準確地在最佳時間調動所有將士的激情,自知沒有這個能力,這不禁讓他想起了上次在校場檢閱軍隊時的情形,與現在簡直如出一轍。

  影子目光透過殘空的先天劍意,毫不受阻,繼續向前推進的魔族戰士。他看到那黑色方陣的隊形依然完整,每一步向前邁出的距離沒有絲毫改變,推進的速度與先前一模一樣。從這一點看來,殘空的氣勢和滿城將士的齊聲吶喊並沒有影響到那一千魔族戰士分毫。面對殘空的先天劍意,他們絲毫不懼,也就是說,那一千魔族戰士所散發出的氣勢並不比殘空弱,甚至比殘空更強!只是他們所散發出的氣勢淡無痕跡,隱而不發,從心理上讓人產生抑鬱感,不似殘空表現得如此狂暴和強勁,雙方雖都以氣勢爭勝,但所表現的途徑和方式卻截然不同。

  影子知道,殘空要想取勝並不容易,但他相信殘空不會讓他失望,他期待著殘空將全體將士的激情引爆,達到他所期待的真正高xdx潮。

  殘空不斷地將自身的先天劍意向上提升,他知道王對自己的期待,更知道自己不但要勝,而且必須是一舉將這黑色的方陣擊潰。惟有這樣,才能讓全城將士的激情徹底燃燒起來,為這場戰爭的勝利打下最堅實的基礎。

  黃塵瀰漫整個戰場上空,殘空與那一千魔族戰士的距離已不足十米。殘空沒有動,在所有人面前,他赫然已是一柄鋒芒畢現的參天巨劍,劍意更滲入每一個人心中,在每一個人的心田插上了同樣的一柄利劍,劍與殘空已經不再分彼此,殘空便是劍,劍即是殘空。

  城牆上眾將士的呼喊之聲也已停止,所有人似乎都在憋著氣,等待著“利劍出鞘”的那一刻!

  此時那一千魔族戰士前進的步伐仍沒有絲毫的變化。

  突然,一道極光從殘空所站之地直衝九天蒼穹,伴隨之的是一聲可以撕裂骨髓的尖銳鳴嘯。

  眾人看到,那是一柄貫穿天地的極世之劍。

  殘空終於出手了!

  這時,那一千魔族戰士迅速調整變化,黑色方陣轉瞬間變成一個圓形陣列,一個個魔法光盾將那一千魔族戰士護藏在裡面,而這時,那一千個魔法光盾所組成的圓形陣列爆綻出萬分強烈的黑紅光芒,如同燃燒著的地獄之火。

  戰場在剎那間爆發出強烈的死亡氣息,黑色壓抑的感覺充斥著每一個人的心田,而那一千魔族戰士則變成了一個燃燒著的黑紅火球。

  整個戰場籠罩上了一層黑色。

  天地失色!

  “死亡黑焰魔法戰陣!”影子臉色微變,他知道這種戰陣可以將所有外來力量化解,並轉化為攻擊的力量,而那魔法光盾就是將外來攻擊的力量轉化成己方攻擊力量的原因所在。另外,這一千百魔法光盾還可以將一千人的力量融合成一股力量,而這一千魔族戰士匯集在一起通過魔法光盾所表現出來的力量,沒有人可以小覷,這也就是它的厲害所在。

  這時,那柄貫穿天地的極世之劍如一道撕破黑暗的驚芒,疾電般射向死亡黑焰魔法戰陣。

  而就在驚芒與那一千面魔法光盾接觸的一剎那,突然化成五道驚世無匹的劍脈,呈赤紅、幽黑、冰藍、乳白及紫豔之色,而原先那道貫穿天地的劍芒並沒有因為這種變化而發生絲毫的改變,只是突然多出了五道不同的劍脈。

  ——這就是暗雲劍派由不敗天提出的“六脈破天”的絕世劍術!

  不敗天當年的想法是以“五指劍脈”合而為一,成就“六脈破天”的劍道極境,但他沒有成功,而殘空卻以截然相反的想法使出了“六脈破天”!

  不敗天追求的是大圓滿,但殘空卻是破而後至。

  五道劍脈與那道絕世劍芒,也就是那無形的第六脈,讓整個戰場上雙方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而就是在這時,極度耀眼的光芒從戰場中間爆綻開來。

  七彩流光耀舞,劍氣四溢。

  所有人都把眼睛閉上了,整個戰場頓時變成了一個光的世界,四溢的劍氣如箭雨一般與爆開的光一起,填滿了周圍百丈之內的空間,四周的地面和城牆的牆體發出被劍氣射中的“篤篤……”聲。

  塵土、碎石飛濺落下。

  當一切都散盡,那閉上的眼睛重又睜開之時,殘空與那一千名魔族戰士的戰陣都站在原地沒有動,四周則是滿目瘡痍的焦土。

  眾人都驚訝地望著,心中紛紛猜測這一戰的結果,但他們急切的心態並沒有得到及時的滿足。

  而影子臉上那略為緊張的表情已經變得十分舒緩了,他知道,他將得到一個十分滿意的結果,因為殘空已經勝了!

  是的,殘空勝了。

  隨著“轟……”地一聲巨響,那一千魔族戰士所組成的死亡黑焰魔法戰陣從中炸開,更強橫的劍氣如萬箭齊發,從裡面射出。

  一千魔族戰士所組成的方陣頓時四分五裂,零亂不堪。

  “大風!大風!!大風!大風!!大風!大風……”城牆上,影子所屬的隊伍發出震天的吼聲,那是激情的徹底爆發。

  “放箭!”只聽一聲令下,自五百米外,密密麻麻的箭矢同時破空射出。

  箭如飛蝗,頓時,鋪天蓋地都是四射的箭矢,一浪接一浪,層出不窮,井然有序。

  城牆上,那些來不及躲藏的將士被強勁的箭矢穿胸而過,城垛則被利箭大塊大塊地射下,稍為薄一些的牆體竟擋不住利箭之勁,有人被穿牆而過的利箭射中,釘在另一面城牆上。

  而那些射入城中的利矢,房舍之牆根本無法擋其之威,身在家中的空城子民在毫不知覺的情況下,被突然冒出的冷箭射個正著。

  天衣沒想到對方攻城的箭矢是如此之強,勁道是如此之足,面對這種情況,他們根本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惟一可以做的是暫避其鋒芒,畢竟對方不可能如此長久地射下去。

  殘空這時揮劍護身,飛退回到了城內,但他剛剛落下城頭,便吐出一大口鮮血,臉色極度慘白。

  他的身體已被魔法光盾反射回的劍氣傷了經脈,情形極為危險。

  剛才面對那一千魔族戰士所組成的死亡黑焰魔法戰陣,其殺勢並不是眾人所看到的直接對他們的攻擊,而是利用劍脈與魔法光盾接觸的一剎那,以反射的角度射入地面,再折回攻擊那一千名魔族戰士。他正是藉用了劍脈不受空間限制,可以任意曲回的特點發動對魔族戰士的攻擊,這也正是他取勝的關鍵,但他的身體仍沒有躲過一部分反射而回的劍氣的傷害,有一部分劍脈經過魔法光盾的利用,予以反攻,是他所無法控制把握的。

  影子趕緊將殘空扶住,隨手帶起一道勁風,將隨後射至的那些利矢全部擋回。

  殘空道:“王,我讓你失望了。”影子微笑著道:“不,你沒有讓我失望,你的表現,使滿城將士都為你感到驕傲。”殘空想笑一笑,卻忍不住又吐出了一口鮮血。

  影子忙以手抵其背部,功力源源不斷地輸入殘空體內。

  殘空感到影子的內勁所過之處,一片清涼,說不出的舒泰,那些受損的經脈亦開始漸漸得以修復。殘空張嘴想說話,卻聽到影子道:“不要說話,專心將我給予你的力量導引至全身,這樣你的傷就會好得快些。”殘空沒有再說什麼,依言行功… …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8:13
第九卷第十七章六脈破天
  在鋪天蓋地的箭雨中,天衣並沒有閒著,他來往於城牆各方,將必須注意之事告知每一位將領。在鋪天蓋地的箭矢中,每一名戰士都保持著最佳的作戰狀態,隨時注意對方趁著箭雨的掩護對空城予以突擊。

  當天衣安排好一切,回到影子身旁時,他的眼睛不經意間看到,那些剛剛被殘空擊潰的魔族戰士,至少有四百人重新又站了起來,以魔法光盾作掩護,重新向城門方向不疾不徐、井然有序地推進,而在後面,又有一百個黑色方陣趁著箭矢的掩護快速地向空城移動,且這一百個黑色方陣中間抬著一座座特大型的弓弩,是那種需要十人同時使力,以腳蹬開發射的強弩,這種強弩足以射穿厚達五米的城牆。

  天衣只是從古籍戰書中看到有人提到這種超強的弓弩,根本沒有見過,而事實上,整個幻魔大陸各國都不曾擁有這樣強勁的弓弩,那些兵法戰書中都說,只要這種超強的弓弩出現,沒有攻不下的城池,足見這種弓弩之可怕。

  但是天衣不明白,為何他們要以一百個一千魔族戰士組成的方陣掩護,如此近地向前推進,難道這種超強弓弩需要近距離才能使它的威力發揮到最大?還是有其它的什麼原因?

  天衣一時想不明白,但此刻經不由得他再作多想,立即傳令命令守城的將士一邊作好自我保護,一邊準備進攻,只要他們到達有效的攻擊範圍內,立即予以最殘酷的攻擊。

  一百個黑色方陣在戰場中間停了下來,分為前後兩排,每排五十個方陣,前面一排方陣距空城城牆二百米,每個方陣都以魔法光盾護住,再將超強弓弩擺放在地,加上超強弓弩前面的護屏,整個方陣完全是封閉式的,前面的弓弩彷彿是突出的箭頭,從外面無法攻擊。

  只聽一聲令下,那一百超強弓弩從地面斜斜瞄準空城上方,十人斜躺在地,雙腳蹬開,長約四米的弓弩被拉了開來,上面排滿三排整齊的箭矢,上中下共三排,每排足有二百個箭鏃。也就是說,一座超強弓弩有六百隻箭,一百個方陣若是同時發射,那就是六萬支利箭同時密密發射,如此強大的火力集於一處,足以摧毀任何有效的防禦。

  天衣已經將那超強弓弩看得分明,心中一陣寒冷,對方的防禦與進攻達到了最完美的結合,如果以一般的進攻根本無法摧毀對方。況且,對方有五百米外數万名箭手作掩護,他們分為前後兩排,攻擊也肯定是一排一排輪流進行。

  而且,此刻那被殘空擊潰,卻又重新組合在一起的四百魔族戰士已快到城門下。

  面對敵人最為猛烈的攻擊,他也必須施以最為猛烈的還擊!

  天衣大喝一聲:“流磷彈和大型投石機準備,開火!”早已準備好的將士聽到天衣一聲令下,立即對牆下那四百名魔族戰士組成的移動方陣,和一個座擁有超強弓弩的黑色方陣發動了猛烈的進攻,他們那被殘空燃起的激情終於有了釋放的時候了。

  霎時,城牆上偌大的石塊漫天飛舞,向下面的方陣密集地投去,而在每一個巨大的石塊旁邊,伴隨著一個皮球大小的黑色物體,那就是流磷彈,遇到猛烈的衝擊便會爆炸,然後燃起大火。

  石塊帶著強大的衝擊力呼嘯著飛向了那一百個方陣。

  而這時,對方的號令傳出,前面那五十排超強弓弩同時發射。

  漫天的強勁箭雨似黑雲一般向空城飛了過來,空中的巨大石塊被數以萬計的利箭穿過爆炸,立即只剩下粉末,流磷彈與箭矢在空中相撞,爆炸之聲連綿不絕,大火在半空中猛烈燃起——原來那些箭矢前面也帶著可以爆炸的火藥。

  巨大的石塊和流磷彈一部分在半空中被所發出的利矢擊中抵消,只有一小部分落入了對方那黑色方陣內。

  巨大的衝擊力和爆炸燃起的大火沖擊著那一百個方陣,但似乎並不能產生多大的毀滅效果,各個陣營只是稍為變形,隨即又恢復成原樣,石塊接觸到魔法光盾便被反彈而回,流磷彈所產生的大火也只是在黑色方陣的周邊燃起,並不能真正產生破壞效果。

  而那些箭簇上捆綁著火藥的箭矢所指向的目標並不是城牆上的將士,而是城內的子民。

  箭矢落到城內,隨著爆炸聲,大火便立即燃了起來。

  天衣此時才明白,那些黑色方陣為什麼要推進到離空城如此之近的距離,原來他們的目標並不是守城的將士,而是城內的子民,只要城內一亂,對他們的防守就會產生大大的危害。

  天衣此時別無它法,只得命令所有將士加強對對方的攻擊,投石機發射巨石和流磷彈的頻率也越來越快。雖然對對方無法形成毀滅性的攻擊效果,但也並不是任何用處都沒有,對對方產生的衝擊也是明顯的。

  但那一百個方陣顯然都是訓練有素的,前後兩排超強弓弩的輪流攻擊毫不懈怠,雖然時不時受到巨石的衝擊和流磷彈爆炸燃起的大火。而他們四周也彷彿真的是一片火的海洋,與空中雙方攻擊燃起的大火互相輝映,使天地間形成一片火海……

  這時,那四百名衝到城門口的魔族戰士則遇到了雨點般從城牆上落下的檑木大石,一瓢瓢的熱油順著城門潑下,接著又有無數的火把落下,頓時城門口燃起了熊熊烈焰,那四百名魔族戰士已無法再向前推進一步。

  影子這時已將殘空的傷療好,他站在城頭,無數飛來的箭矢不到他身前二丈便紛紛落下,他知道這一切才是剛剛開始,真正決戰的時刻尚未到來。

  天衣跑到影子身邊,道:“王,將這裡的一切交給我,您先回去。”影子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他相信天衣能夠守住,至少是現在,對方的主要目標還不是攻城,而是擾亂空城的秩序,引起空城子民的恐慌。

  影子回頭對身旁的殘空道:“殘空,你在此相助天衣,在關鍵時刻你即使親自涉險,也要解除對方的鋒芒。”殘空道:“王放心,殘空知道該怎麼做。”影子走下了城牆,所過之處,城內到處都是空城子民驚恐無措、四處逃竄的身影,漫天箭矢一陣接一陣地落往城內各處。

  但影子沒有做任何的救護與阻止,對於空城的子民,這也是他們命定的劫數,是他們這一生必須經歷的一次災難。能否活下來,就看他們自己的命運了,而他是幫不了一個人屬於自己的命運的。

  走在這戰火紛飛的街頭,他的心顯得分外空靈。即使一個人被利箭刺中,在他面前倒下,他也沒有伸出自己的援助之手。此時,他也清晰地感到,他不再是屬於以前那個充滿矛盾、有著不該有的憐憫和關懷的自我了,雖然身在這場戰爭中,主導著這場戰爭,但他又是超脫這場戰爭的,他的心係於一個遙遠的方向,那裡是他應該去的地方,有他的歸宿,他相信拋棄了以前的自我的他能夠到達。

  這時,在前面,影子看到了三個人,其中有一個是他所認識的——艾娜!

  此時的艾娜正幫著一個男子攙扶著他背上的老婦,老婦的手臂被一支利箭射中,受了箭傷。

  那男人是常歡,背上的老婦正是他娘親。

  常歡的娘親道:“空城很多年都沒有打仗了,卻沒想到這次戰爭來勢如此兇猛,連家都被大火燒了,現在真不知去哪兒。”說完深深嘆息了一聲。

  只聽常歡道:“老娘不用擔心,有我和艾娜在,是不會讓你有任何閃失的。”艾娜這時亦道:“是啊,娘不用擔心,有阿歡和我在,就算我們丟掉自己的性命,也要保護您的安全。”“老娘”把臉側向艾娜,滿臉幸福地道:“你們兩個孩子都說什麼傻話來著,我都一把年紀了,隨時都可能去見閻王爺,最重要的是你們兩個不要出事,我們常家現在可沒有後呢,決不能在你們身上斷掉!”旁邊的艾娜臉一紅,嗔道:“娘……”連忙把頭低了下去。

  “老娘”滿臉幸福地笑著道:“真不知是上輩積的什麼德,老天爺給我送來這麼一個標誌賢惠的兒媳婦,我含辛菇苦將常歡拉扯大,總算是沒有白費。 ”“呵呵呵……”常歡很是滿足地笑了。

  面對著這樣一場戰爭,在他們身上似乎絲毫沒有找到戰爭所帶來的陰影,相反,洋溢的是令人羨慕的家庭幸福。

  三人從影子身旁小跑而過,艾娜連看也沒看影子一眼,她只是專注地幫常歡攙扶著“老娘”,連聲道:“娘小心點。”沒有人可以將她與以前的艾娜聯繫起來!

  影子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淒然之意,因為他發現自己從來沒有過這種溫馨和幸福的感覺,那個他要去的地方,似乎也沒有這種東西,但這只是一剎那,很快便從他心中消失。

  回過身,影子望著三人的背影,道:“祝你們永遠幸福!”艾娜的臉頰這時突然滑下兩行眼淚。

  “老娘”見到,忙關切地道:“孩子,你怎麼了?怎麼突然哭了?是不是……”“娘,我沒事,只是突然感到和你們在一起很幸福,所以忍不住就哭了。”艾娜說著,忙拭去了臉上的淚水,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老娘”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微笑著道:“你這孩子總是這樣,動不動就哭,還說自己很幸福,真不知怎樣說你才好……”三人的聲音和身影一起遠去……

  △△△△△△△△△

  戰爭一直持續到天色昏暗,這時,朝陽的軍隊突然停止了進攻,往回撤退。這一天,朝陽的大軍一共發起了九次猛烈的進攻,其目的都不是攻取城池,而是對空城內施以猛烈的毀壞。

  雖然天衣指揮若定,盡力壓制著對方的火力,摧毀了對方數十個黑色方陣,殲敵五千,但己方的損失也有兩千,且城內大部分建築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壞,死傷更是無法統計。從這一點來看,空城的損失遠比對方大得多。

  夜晚,空城將軍府。

  影子、殘空、天衣三人正襟而坐。

  天衣將一天的戰報悉數向影子匯報,並道:“估計明天,對方就會進行攻掠城池的行動了。”影子卻搖了搖頭道:“不,明天他們仍會繼續著今天的進攻,也許是在今晚或是黎明之前都未可知。他們的目的旨在先破壞城內的一切,不同於戰爭的所謂城池之爭,朝陽需要的只是勝利,因此他會選擇毀掉城池,在我們山窮水盡、毫無支援的情況下,再進行攻城。那樣,他即以極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回報。如此,他就可以認為,徹徹底底地將我擊敗,因為他是一個驕傲的人!”天衣聽得心中一驚,是的,這是一場不同於以往的以奪取城池為目的的戰爭,而是以勝利為目的,為了達到勝利的目的,甚至可以不惜付出一切代價。從今天朝陽沒有出現可以看出,他並不急於拿下空城。

  天衣道:“王認為我們應該採取什麼樣的應對策略?”影子道:“無須採取什麼新策略,一切按照預先的計劃行事。”天衣道:“可是,若是如此一來,整個空城的子民就會遭殃,而空城也會守不住。”影子顯得極為平靜地道:“這是一件避免不了的事情,也是戰爭的本質。”天衣沒想到影子會是這般回答,連一直沒有說話的殘空也以錯愕的眼神望著影子。

  天衣道:“可是這樣一來,我們不就是敗了麼?”影子道:“如果單以城池失守作為失敗的標準,那我們確實敗了,但是,事實並不是如此!”天衣驚訝地道:“王是說落日和漓渚……?”影子道:“不僅僅是他們。”天衣顯得不解地道:“天衣不明白王的意思。”影子道:“到時你自然會明白的。”他的眼神隨著他所說的話,看起來十分悠遠,但又顯得極為平靜,彷彿一切都很簡單,如探囊取物。

  天衣和殘空不明白影子心裡是如何想法,但他們都看到了影子平靜的眼神中所透露出來的自信。他們的使命是攜助影子突破四大神殿,既然影子心中已有另外的打算,他們沒有必要追問到底。他們相信影子,相信影子作出的任何決定。

  天衣這時道:“王,還有一件事天衣須提醒您,驚天、櫻釋與那十萬大軍至今沒有任何消息,也許他們也在等待著一個什麼樣的機會。”影子道:“這一點你們放心,我心中自有主張。”

  △△△△△△△△△

  第二天黎明時分,果然如影子所料,朝陽的大軍對空城發起了又一輪的進攻,進攻的火力比第一天更為猛烈,那超強弓弩的數量較之昨天又增加了一倍,二百個方陣分成四排,連綿不斷地向空城發射捆綁有火藥的箭矢,且火藥的劑量比較天增加了一倍,因此爆炸所產生的毀滅也比昨天猛烈一倍。

  戰爭一開始,因爆炸產生的沖天火光燒到空城的每一寸空間,儘管朝陽調動了幾乎所有可以用的力量和投石機,投射巨石和流磷彈,但對方加倍的威力卻難以全數壓制,一陣一陣的箭矢若漫天的飛蝗。

  這樣的進攻持續了整整十天,全體將士的死傷已經達到四萬,城內的子民死傷更是無以計數,整個空城內除了將軍府,到處呈現出一片殘亙斷壁的景象,大街上滿是四散的人和死屍。

  持續了十天高昂鬥志的軍心也開始有些消散,觸景生情,似乎每一個人都看到了自己那即將到來的黑暗的未來。幸而天衣和殘空一次又一次親自上陣奮勇殺敵,才讓守城的將士沒有放棄——天衣的言行總是能在絕望中激起他們無窮的鬥志。

  在全體將士高昂的鬥志面前,對方的死傷至少也達六萬。

  只是影子,除了第一天,在接下來的幾天內,他再沒有在戰場上出現過,對面的朝陽也始終未見其身。

  第十天夜晚,在所有人都感到睡意侵襲的時候,喊殺聲突然響徹整個夜空,朝陽的大軍發動了第一次全面的進攻,在漫天火把的映照下,所剩下的二十餘萬大軍如奔騰的洪流般向空城發動進攻。

  天衣、殘空及全體將士、空城子民都在睡夢中被驚醒過來。

  天衣知道,決定空城生死存亡的時候終於到來了。

  在兩百座超強弓弩的掩護下,魔族大軍搭著雲梯從多個方向湧向城牆,準備通過雲梯爬上城牆。

  城門處,一隊人抬著巨木沖了過來,狠狠地衝擊著大門,企圖將城門撞開。

  守城的將士在睡夢中尚未完全醒過來,看到突然湧至攻城的二十餘萬人,密密麻麻地佔滿城下的整個戰場,不由驚呆了,一時顯得手足無措。

  這時,天衣大聲喊道:“全體將士,以手中鋒利的武器檢驗我們實力的時候終於到來了!我們寧願站著死,也不能坐著生!勝利永遠是屬於我們的,誓死捍衛空城將士的尊嚴!”喊聲傳出,全城頓時響起無數應和之聲:“誓死捍衛空城將士的尊嚴!誓死捍衛空城將士的尊嚴……”所有人都知道決定最後勝利的一刻即將到來了。

  這時,只見天衣突然飄身上空,暴喝聲中,手中戰劍狂劈而下。

  劍身頓時暴漲出五十丈長的超強劍芒,刺目的光芒彷彿將虛空一分為二,霸烈的劍氣如水般蕩漾開來。

  整個夜色彷彿都被這一劍撕破!

  “轟……”爆響聲中,劍劈了下去,那密密麻麻向前衝的戰士只要是劍芒所及處,身體立即被刺穿,而劍鋒的中間,劈中者更是一分為二。

  一剎間,戰場上便出現了一百五十米長的血路,死傷者至少達到一千。

  全體守城的將士一陣哀呼。

  此刻,他們已沒有巨石和流磷彈可以投擲,惟有用手中的武器直接面對那些即將攀上城牆的敵人。

  經過一輪的放射,對方的箭矢也已成空。

  第一輪攀城的魔族戰士藉著雲梯攀上了城頭,只見殘空這時腳尖自城垛上一點,飛身向外橫掠,掠出百米,功力運轉,借氣身形迴轉。

  同時,隨著“鏘……”地一聲,手中佩劍如一道匹練般自劍鞘中傾瀉而出,數張長約二百米的雲梯立時被攔腰斬斷,那些剛剛爬到雲梯頂端,準備攀上城牆的戰士只覺身子一空,雙腳不再有著力點,紛紛自空中跌落而下。

  殘空一擊得手,雙腳在虛空飛踏,身形借勢橫掠,手中佩劍更是連綿不絕地連續揮出,轉瞬之間,剛剛搭上城頭的所有云梯悉數被殘空的劍攔腰斬斷。

  正當殘空欲轉身回城之時,虛空中一人凌空飛渡,迎上了殘空。

  來者赫然是魔族的雲長老!

  沒等殘空有任何反應的機會,一桿銀槍破空自背後刺向殘空。

  其勢若閒雲淡月,不著痕跡,卻封殺了殘空的任何轉身進退之路。

  殘空感到了背後似疾電一般逼至的殺意,根本感覺,立即辨別出這是一桿銀槍,而銀槍令人如閒雲淡月般不著痕蹟的攻勢則讓他摸不著對方攻勢的攻擊點所在,或者說,他全身上下無一不是處於對方的攻擊點。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8:13
第九卷第十八章血染空城
  一個人可以將自身的攻勢淡化到如此淡若閒雲的地步,其修為自是到了收發由心、不著痕蹟的非常境界。

  殘空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不及回身,憑感覺手腕翻動,手中之劍已然向後刺出。

  只聽“叮……”地一聲,金星四濺,殘空的身子禁不住向前沖倒,立即運轉丹田真氣,因勢力導,將身形轉換過來。

  可未待殘空來得及看清攻擊自己的那一張臉,銀槍森寒的氣勁已經佔滿了眼睛的整個瞳孔,槍頭已經迫在眉睫。

  殘空心中暗呼一聲:“好快!”身形疾速倒滑後退,同時手中之劍向槍桿斜砍而去。

  情急之下,才是他化解對方攻勢的惟一機會,因為對方的攻擊實在太快,若不一邊疾退一邊化解對方的攻勢方向,他根本就沒有逃脫的可能。

  劍擊中槍桿,殘空尚未來得及借勢移形換位,那桿銀槍卻突然變直攻為彎曲,朝殘空的頭部橫掃而至。

  殘空心中駭然,他還從未遇到過如此快的槍法,不但完全壓制了自己的攻勢,而且連退路都不給自己,如此下去,惟有死路一條。

  此時,朝陽軍隊又一輪大規模的進攻已經開始了,雲梯若雨後春筍般從城牆邊上冒出,凶狠的魔族戰士迅速攀上城頭,與守城的將士激烈地砍殺起來。

  真正的最為殘忍的搏殺彷彿此時才開始,劍起血湧、刀揮頭下的場面屢見不鮮。

  天衣不愧是有領導才能的大將之材,面對魔族戰士如潮水般的攻擊,他總能沉著應戰,將攀上城頭的人一次又一次殺到城腳下,儘管他現在可以調用的軍隊已經不多,但在彼此間的相互支援上,總能將最少的兵力發揮到最大的作用。只要那一邊城牆出現險情,總能在第一時間等到支援的隊伍趕到,而他的表現更是能激勵每一名戰士的鬥志。

  數記對決後,殘空終於在極度被動的情況下找到了反攻的機會。

  利劍與銀槍在虛空中來往穿梭,耀亮的電弧軌跡彷彿將虛空撕成了無數的條狀,但云長老銀槍的速度此時顯然已被殘空所抑制住,不再似先前一般收發由心,神鬼莫測,而殘空的劍氣卻縱橫交錯,意到劍隨。

  影子這時候出現在了城牆之上,在萬千的廝殺中,他的存在如水般平靜,不起絲毫漣漪,而眼前慘烈的殺伐根本沒有出現在他眼中,他的眼睛平視著前方,在五百米外的一座小山丘上——朝陽終於出現了,身後則站著風、玄、月三位長老。

  儘管軍隊的一次次進攻都被天衣挫敗,但朝陽卻絲毫不為所動,反而充滿了十足的信心,似乎已經成功在握。

  朝陽這時對身後的風長老道:“是時候了吧?”風長老謙恭地道:“回聖主,是時候了。”就在朝陽的話音落下之時,空城內突然爆起了激烈的喊殺之聲。

  天衣一驚,回頭看去,卻見城門處突然湧滿了魔族軍隊,與守住城門的將士廝殺起來,其數量赫然有千萬之眾。

  天衣吃驚,不知空城內怎會突然殺出十萬魔族大軍,彷彿是從天而降。天衣心道:“怎麼可能?這不可能!”但是一切都擺在眼前,天衣還看到那率領大軍者赫然就是已失踪的驚天與櫻釋!

  他不明白驚天、櫻釋率領的大軍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城內,而且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影子回過頭來,亦顯得吃驚。儘管他早知朝陽會有一支奇兵,但也絕對不會想到這支奇兵會在突然之間出現於城內——他平靜的眼中閃過驚詫。

  如果不及時進行製止,空城就會毫無懸念、甚至是沒有任何反抗地落入朝陽手中。

  影子大喝一聲,道:“天衣,立即調用洛城和酈城的八萬大軍進行支援,將其它三面城門的守將迅速調至北城門!”“是!”天衣大聲領命,隨即戰鼓響了起來,守於其它各處的軍隊蜂擁著向北城門處匯集支援。

  影子左手的月光刃破空劃出!

  虛空頓現一片淒迷的冰藍色。

  月光刃斬落而下,城內那沖在最前面與守城將士戰在一起的魔族軍隊,至少有一千人被飛旋著的月光刃斬下頭顱。

  守城的將士見狀,頓時士氣高漲,他們這是第一次見到影子出手,不明白為何突然間有月亮自空中跌落,但看到對方有上千人被月光刃斬下頭顱,頓時有種上天都在幫助自己的感覺,其反抗的鬥志可想而知。

  櫻釋與驚天見狀,知道要是不能將影子牽制住,己方若想打開城門,那是不可能的。

  兩人飛身躍上城頭,正欲發動對影子的進攻時,卻聽到朝陽睥睨天下的聲音自虛空中傳來:“兩位魔主,你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還是把他交給我吧。”聲音響徹整個戰場。

  櫻釋與驚天看了一眼影子,從剛才出手的殺傷力,他們知道自己兩人合起來也不是影子的對手。兩人依言領命,又從城牆上飛身躍下,但他們並不是回到自己的軍隊進行指揮,而是飛身從守城的將士頭頂掠過,直往城門衝去。

  影子沒有阻擋驚天與櫻釋,而天衣此時從城牆上飛身掠下,迎上了櫻釋與驚天,擋住了他們前進的路線。

  “要想打開城門,首先得過我這一關。”天衣的臉上顯出一慣有的嚴謹之色。

  驚天大聲叫道:“你以為憑一己之力就能阻止我們打開城門麼?你老爹安心都沒有這個能耐,何況是你?看在你老爹的份上,速速離開,我可以當作沒有看見你。”天衣極為平靜地道:“那你們就不妨試試能否過我這一關。”驚天大叫道:“我是看在安心後繼無人的份上才放過你的,你不要不識抬舉,逼我出手,否則你惟有死路一條!”天衣道:“不要在我面前提安心,我與他已沒有任何關係,我也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天衣,要想打開城門,就拿出你們的本事來!”驚天氣得哇哇大叫,道:“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你也說的出來,看來我今天非得替安心教訓教訓你不可了!”拳猛地攻了出去,化為萬千,天衣的眼前滿是驚天充滿霸烈的拳影。

  而驚天的身體在原地飛快地旋轉,身體的周圍亦呈現出了無數的拳影,因拳勁掀起的勁風自他身體形成了一道氣牆,在暗夜中顯得極為怪戾與狂暴……

  一股粗若數丈的旋風原地飛起,驚天如同是掌握這旋風的神靈,踏著向天衣推進的洶湧狂風,朝外飛撲而來,彌天拳影在空中連接成一張網,鋪天蓋地般襲向天衣。

  天衣卓立於勁風中,身上的戰袍因風而獵獵作響。面對驚天即將到來的攻擊,他顯得分外平靜,眼睛只是平視著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面對驚天足以使天地崩裂的攻勢,天衣的存在彷若只是一葉輕舟,無論波濤如何洶湧,總能在波浪上任意遨遊。

  而驚天的攻擊在推進中的每一細微動作,乃至每一次呼吸間的變化,都沒有逃脫天衣的眼睛。

  拳影在空中凝結,驚天整個人裹入了自己功力催動下形成的氣勁風暴中,風暴突然轉成了呼嘯的旋風,他的人被拋向天空,至最高點後,再倒衝而下。

  這時,驚天同時再次推出了雙拳!

  “轟……”一聲巨響,整個戰場上的廝殺聲頓時被淹沒,而天衣雖處於攻擊的最核心處,卻準確地找到了驚天的雙拳。

  他的一隻右手同時將驚天的雙拳接住。

  剛才那狂暴的風瞬間潰散,將守城將士與魔族戰士刮到了一起,四散倒退,城門處的將士被勁風吹往兩邊,留下一條通往城門的寬敞大道。

  天衣與驚天自空中緩緩落至地面,天衣的手輕輕往前一推,“咔嚓……”兩聲骨骼斷裂的聲音頓時傳出。

  這時,驚天的眼中顯出極度不可置信的神色,連聲道:“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致命的一擊,換來的卻是自己雙手的殘斷!

  一旁的櫻釋冷傲的眼中也閃出驚詫之色……

  △△△△△△△△△

  空城內,天衣與驚天、櫻釋戰成一團,十萬魔族大軍與城北區的守軍戰在一起,城頭上到處是藉雲梯攀上城牆的魔族戰士。

  而此時,那些急於趕來城北區支援的將士,卻受到了火之精靈、風之精靈、金之精靈、光之精靈的阻擊。

  那無端的烈火、狂風、強光在空城內此起彼伏,而遇上金之精靈的將士則手中的武器無端地被奪去,在空中聚合,再如天女散花般向各人反攻而去。

  對於普通的人族戰士,遇上四大精靈的攻擊,他們連方向都找不到,更遑論能夠趕往北城門進行支援了。

  與此同時,在半空中與雲長老戰在一起的殘空,突然射出五道劍脈,雲長老在毫無可遁的情況下被五道劍脈從胸前各大穴位洞穿,頹然地從空中跌落,落在了蜂擁著攻城的魔族戰士頭上。

  殘空落在了影子身旁,道了聲:“王。”影子道:“天衣需要你的幫助。”殘空當然明白影子的意思,他看了一眼對面五百米的朝陽等人,便從影子身旁離去了。

  ——影子麵對著朝陽!

  朝陽的聲音這時從五百米外傳了過來:“那些是他們的事,你我的決戰還沒有開始,如果你現在參與,那我們之間的對決等到現在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了。”聲音充滿了嘲諷之意,對影子剛才以月光刃殺死那些人感到鄙夷。在他的眼中,若是以影子的方式解決問題,一切也就不必等到今天了,無論他派十萬大軍從妖人部落聯盟進攻空城,還是從幻城沙漠進入西羅帝國腹部,再取道進攻空城,都是一種形式,向所有人、包括冥天證明他的一種形式,這種形式的證明是兩人智慧的碰撞,而根本不關於個人的武力。

  朝陽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所以他希望影子——希望在某種意義上的另一個自己也是這樣做的,他不希望自己的對手是一個被他所鄙夷的人。

  影子自然明白朝陽話語中所包含的意義,但他並沒有任何表示,只是道:“也許,你現在高興,尚為時過早,究竟誰輸誰贏,還是一個未知數。”朝陽哈哈大笑,道:“是嗎?依現在的情形看,你還守得住空城嗎?”說完,朝陽轉而對身後的三人道:“風長老,現在該輪到你們出手了。”風、玄、月三位長老齊聲道:“屬下謹遵聖主聖諭!”說完,三位長老破空飛掠向空城。

  三人不待著地,身形自空中交錯換位,剎那間,三人變成了三道暗影,如同是三個幽靈,沖向城門口。

  就在接觸城門的一剎那,三條暗影合而為一,撞在城門上。

  瞬時,整個鐵鑄的厚達三尺的城門發出劇烈震動,城門與城牆連接處,石塊散落,整個城牆也在剎那間發生激烈晃動。

  影子的臉色微變,這時,風玄月三位長老又從城門處四散後掠,掠至半空,身形又化三道暗影,再度合三為一,欲對城門發動攻擊。

  影子知道,若是再度以如此之力重轟城門,城門必塌無疑。

  而此時城頭上,已有魔族戰士陸續攀上城牆,但此時影子並沒有作任何阻攔,似乎朝陽剛才所說的話對他起了作用。

  “轟……”巨響傳出,。城門在風玄月三人的重轟下赫然坍塌,城牆數處發生開裂,城牆坍塌,守城的將士紛紛落下,如潮水般的魔族戰士從城門口和坍塌處衝進空城。

  朝陽凌空飛渡,亦落到了城頭上,站在影子麵對,他那睥睨天下的話語再度響起:“現在你還有什麼可說的?你已經敗了,勝利很快就會屬於我! ”影子平靜地道:“是的,空城確已失守,但這並不代表勝利屬於你。”朝陽道:“是的,最終的勝敗取決於你我,但你首先在智慧的對決和較量上已輸給了我,這是你必鬚麵對的事實。”影子道:“你並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朝陽道:“我只是明白了事實。”影子道:“事實是戰爭還沒有結束。”“沒有結束?”朝陽心中一跳,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這時,從朝陽大軍駐紮的地方突然有漫天的火把自夜空中燃起。

  戰鼓轟鳴,喊殺聲直衝雲霄。

  朝陽心中一驚,他知道這並不是屬於他的軍隊,他軍營所在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所有的人都已經投入到戰爭中去了。他心念電轉,忖道:“難道是西羅帝國支援的軍隊?”但他又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風長老已經給了他非常明確的答复,不再有任何軍隊支援空城。

  “但這突然冒出的大軍是從哪裡來的呢?”很快朝陽就知道了答案。

  只是這時,剛才轟開城門的風長老飛身掠到朝陽旁,有些著急地道:“回禀聖主,現在空城擁有的軍隊只有十數万,我們幾乎沒有遇到任何有效的抵抗,也沒有碰到西羅帝國軍部直屬的二十萬大軍。”“那是因為我率領著他們早已離開了空城,直到你們攻進空城才會現身。”落日的聲音突然自空中傳來。

  話音落下,落日與漓渚從空中飛掠而至,落在了影子身旁。

  這時,那突然冒出的大軍正士氣高昂地向空城殺來。

  朝陽此時方明白了影子話中的意思——早在風長老率領的大軍來到空城駐紮之前,影子已將城內的二十万精銳之師調往城外,等到他們攻擊空城之後,再進行反抗。而留在城內的是原先駐守空城的十萬大軍及後來來自酈城、洛城的八萬援軍,連影子剛才以月光刃殺死一千魔族戰士,現在看來,也似乎是作為演戲成分而存在,是為了做給他看、騙取他的信任的。

  朝陽立即下令道:“命令所有攻入城內的大軍迅速退出城外!”他感到,影子將之引誘至空城內,其目的似乎並非僅止於此。

  風長老領命,立即飛身至半空,運足功力,傳音道:“所有魔族將士,立即退往城外!”聲音層層蕩開,傳遍空城的每一個角落。

  那些剛剛攻進城內的戰士正在奮力殺敵,突然間聽到如此命令,使他們一時之間不明所以,精神為之一愕,但就在一剎那,不少魔族戰士的首級被守城將士的刀鋒利地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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