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聖魔天子 作者:龍人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22 18:45: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1 24066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8:14
第九卷第十九章人魔共焚
  很快,在風長老的再三重複下,所有魔族戰士都明白了這是不可更改的命令,於是紛紛從城內又蜂擁著向外衝出。

  影子道:“你現在這樣做,已經太晚了。”隨即傳音下令道:“殘空,引爆空城!”“轟……轟……轟……”爆炸聲連綿不絕,只見整個空城火光沖天,地動山搖,哭喊聲此起彼伏,城牆一面一面地倒塌,一副人間地獄的景象。

  而那些有幸從城內衝出的魔族軍隊,則被靜候以待的利箭射穿胸膛。

  影子那埋伏在外的二十萬大軍,沒有讓一個逃出城外的魔族戰士有活命的機會,同時也沒有一個空城子民及守城將士有機會逃離那行將毀滅的城池。

  在爆炸聲中,在火光沖天中,在哭喊聲中,整個空城從幻魔大陸開始消亡。

  當城牆倒塌,火光覆滅時,這個世界上也就不再存在空城,也不再有空城子民,剩下的只是供人憑悼的殘垣斷壁。

  不論是一個人的死亡還是一座城池的毀滅,其實不像想像的那般複雜。也許,僅僅出於一瞬間,這樣的時間,連一株草都來不及發芽,連一滴水都來不及在太陽下蒸發,連一隻鳥都來不及破殼而出。

  毀滅遠比生成來得容易。

  影子看著空城的最後一點火光熄滅,他的眼神與開始一樣,還是顯得平靜若水。

  在他身後剩下的是落日、天衣、漓渚、殘空及二十萬大軍,而在朝陽的背後,則只有驚天、櫻釋及風玄月三位長老。

  似乎魔族早該為自己的存在感到慚愧,而你卻成為了一個將魔族從痛苦中解救出來的英雄;似乎每一個死去的魔族人都應該感謝你。我越來越感到,無法將你與冥天區別開來,這到底是你的意願,還是冥天讓你這樣做的?你的所作所為出乎我的意料,而你也越來越讓我感到陌生了。”影子平靜地道:“我曾經對你說過,我已不是以前的我,放下了自我,我感到的是整個宇宙,是大自然的一切生靈,生命在我眼裡只是萬千輪迴中的一個站點,停留時間的長短,是根據下一次輪迴的需要。他們此刻的死亡也是另一種開始,他們早該回到另一個他們該去的地方了。”朝陽不屑地道:“看來你已成空,生與死只是兩個不同的字,沒有任何實質的意義,所以你才會在空城預先埋下炸藥,讓整個空城的子民、守城的將士隨同魔族一起從這個世界消失!這一切,連我都自嘆不一定能夠做到,但你真的能夠無視生死麼?我卻是不相信!”影子一時之間沒有回答,朝陽也沒有再說話,世界變得很靜,無論是落日、天衣、殘空、漓渚,還是驚天、櫻釋、風玄月三位長老,抑或是影子身後那整齊站列的二十万精銳大軍,全都默然不語。夜風拂來,響起的是一片片衣袂戰袍隨風輕揚的聲音,空氣中還挾帶著爆炸後的火藥味道,但也在慢慢淡去,就像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是不會淡去、不會消失的一樣,只是需要時間,需要足夠的時間。

  現在,整個世界都很靜,隨著漸漸淡去的血腥、火藥氣息,剛才的那場戰爭似乎也沒有發生過,人們注意的是眼前的及尚未發生、抑或即將發生的事情。

  遠處森林中,那些被先前的廝殺和爆炸所震駭的夜鳥,此時又開始出來啼鳴了,在這從未有過的寂靜中,歌聲隨著風比平時傳得更遠,似乎因為歌聲能夠如此廣闊地在這個世界傳出的緣故,它們的歌聲開始變得更為歡快和悠遠了。對它們來說,能在夜空下、在廣闊空間中聽到自己的歌聲,是一種極大的鼓勵,所以它們在為自己的歌聲而唱,而剛才的戰爭從它們展開歌喉的那一刻,已經被它們遺忘了。

  這是一個在夜下歌唱者的幸福,卻不是那些生存著的人類的幸福。他們遠比夜鳥聰明,同時也比夜鳥更為愚蠢,他們總是不能很快地遺忘,抑或他們能夠遺忘,卻不能很快地高興起來,為自己歌唱。當他們很快地遺忘一件事情時,是因為另一件更為重要的事取代了那曾經的事情,他們不得不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眼下即將發生的事情上,而不是他們有著夜鳥般的聰明。

  但,不管是怎樣的遺忘,都是因為另一件事情的開始,夜鳥遺忘了戰爭,所以它們歌唱,而人們遺忘了過去,是因為又一場戰爭已經開始。

  是的,屬於朝陽和影子的戰爭已經開始,兩人雖然站著沒有動,但所有人心中都感到他們之間的決戰已經開始了。

  是一種用心體驗到的開始,他們已經聽到了那聲音……

  △△△△△△△△△

  從一片孤寂中,我走了來。這是我經歷了千百次輪迴後的又一次開始,我一直用每輪迴一次的生命記載著所經歷的世界,然後去尋找生命的本源,但我一直沒有找到。

  從出發地,經歷無數的生存死亡,那一張張面孔從充滿渴望到最後的自我背叛,總是注滿失望。同樣,他們耗盡一生,以生命的開始,追溯著世界的開始,企圖對萬物的觀察找到他們形成的歷史。巨大的鳥嶼與巍峨的高山刻滿它們千萬年前歷史的痕跡,但這段歷史似乎並不是它們的起源,也許,在千萬年前,經歷某個時期的一起巨爆,才有了它們現今的形式,而在這之前,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卻無法從它們的歷史中找到。

  於是,他們開始溯遊,從千萬年前的那次巨爆開始,尋找另一段歷史的開始。他們從島嶼和山上的那一塊塊石頭開始,在它們已被遺忘的若隱若現的歷史中,設想著那次巨爆將它們從遙遠的幾萬里送到這裡。在它們跨越了時間和空間的改變中,追尋著曾經有的生命痕跡,它們上面或許有一隻三葉蟲於某年某月某時拉過一堆屎,那堆屎見證了那個時期世界的生命,而在這堆屎之前這個世界的成因呢?他們無法從中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時代的久遠終於隔斷了想像力的進一步溯流。

  於是,他們開始了另一種溯遊。

  在浩瀚無際的宇宙蒼穹中,他們觀察每一顆星的位置和運行規則,經過日積月累,他們試圖找出宇宙的成因,從每一顆星的分佈,再繪出在形成宇宙之前,它們的模樣,那時,也許還沒有星星,究竟是怎樣的一次裂變,才產生了現今的這個宇宙?又是怎樣的一種巧合讓他們所在的這個世界孕育出生命?這種因巧合而生存的生命是否就是這個世界的開始?

  他們無法從這種推斷中肯定事實就是如此。

  他們轉而又從人類的歷史中尋找這個世界的開始,經文所注,這個世界之一切生靈皆由神創造,並製定了這個世界的秩序。若是如此,那麼,在神之前,這個世界也就不存在,而神又是從何方而來?或許是來自另一個世界,偶爾的流放,讓他意興而來,創造了這個世界。如此說來,這個世界是由某種錯誤和罪惡而生成。那人在這個世界的意義呢?人的開始,是否就是罪惡的開始?這種從一開始注定了人類的發展必定是充滿了罪惡的歷史,無數的戰爭和屠殺才使這種歷史能夠得以延續至今。那麼,一切罪惡和不公才是這個世界真正存在的本源,人的生命在這個罪惡世界存在的意義就是順應這種罪惡,順應神所創造的秩序。

  他們以人類經文和歷史為依據,得出的卻是令他們感到絕望的答案。所以,在死之前,他們惟一可以做的是背叛自己。這樣,他們便可以遠離那種生命終極意義的痛苦。

  我沒有背叛自己,我總是在不停地尋找,用一次次的生命輪迴在體內記載著這個世界發展的歷史,走在一條淒苦的路上。

  但我的生命開始出現分裂,無法肯定在一條孤寂到底的路上能夠找到自己對生命的追尋。所以,當我再一次輪迴時,這個世界出現的已是分裂後的自己,一部分向左,一部分向右,開始自己與自己的戰爭。我需要以勝利者的身分,用勝利的一半,才能夠繼續走完那剩下的路。

  但是,現在,一切還沒有結束,我已經開始不認識另一個自己了,我用一邊選擇罪惡,另一邊選擇對這個世界的質疑,可質疑的自己也已經開始變得罪惡,甚至開始忘記了自己,對這個世界本源的追尋,成了同樣的罪惡者,就像那些和我走同樣路的人,已經開始背叛了自己。

  這個世界似乎真的只有罪惡,那些人臨死之前的絕望讓我對這場遊戲已經不抱任何希望,另一個我已死去,只剩下罪惡的我與眼前這個已經開始不認識的自己展開的決戰。這不是自己的決戰,我已經無法從這場決戰中判斷出自己最後的歸宿,也無法找到生命的本源,就像曾經看到臨死前那一張張絕望的臉,我已經感到自己和他們一樣絕望。

  路還能繼續走下去麼?

  我已經不能夠回答自己了。

  △△△△△△△△△

  天亮,晨風撲面。

  影子與朝陽站著仍沒有動,他們的表情看上去一如往昔,一個平靜若海,一個傲然若山,身上的氣機沒有半絲流露。

  但此時落日、天衣、漓渚及驚天、櫻釋、風玄月三位長老,額前不斷滲出細小的汗珠,雙眉緊蹙,目光則死死地盯著前方,彷彿透過影子與朝陽的身體,正在觀看著一場驚天動地的決戰。

  事實上,通過他們的眼睛,通過他們心中的勾勒,這場決戰已從昨晚進行到現在,他們的心正在感受著那場驚心動魄的對決。

  而那二十萬大軍,每人的眼耳口鼻都有血絲往外溢出,不斷有人站立著突然倒下,暴斃身亡。而這一切,並沒有任何外力對他們進行沖擊,僅僅是因為他們的心在虛擬的感受中無法承受,自己讓自己死去,一個接一個,絡繹不絕。

  周圍百里之內的所有生靈,在這一場無法用眼睛視見的對決中,也都在紛紛死去。樹木紛紛乾枯,從中爆裂,完整的大地莫名其妙地會突然開出極大的裂縫,流淌的河水開始逆向回流,空中的小鳥只要在百里範圍內,翅膀就會突然僵硬,從虛空中頹然掉落,落地之時,胸膛開裂,破碎的心臟從裡面爆出。

  但一切看起來又是那般平靜,溫暖的陽光和縷縷晨風沐浴著大地。

  二十萬大軍已有一半人倒地身亡,每一個死去的人都是眼耳口鼻溢出血絲。終歸其究,是每一個人的心無法承受,發生爆裂,連反抗都不能,因為他們的心根本無法抑制自己去想這場戰爭,惟有在這種靜靜中死去。

  落日、驚天等亦在承受著這場看不見的戰鬥,他們的心正感受著山在坍塌,海在狂肆,天在變動,地在下陷,萬物在死亡。他們無法獨善其身,在這即將毀滅的世界中極力掙扎著生存,一不小心就會被突如其來的某種異變吞沒。朝陽與影子之間的戰爭已經將他們捲入其中,他們無法從自己'心'虛擬的戰爭中超脫出來,即使每一個人的'心'虛擬的戰鬥並不完全相同,但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了不斷逼近的死亡……

  △△△△△△△△△

  神族落霞宮。

  泫澈與紫霞在一起。

  落霞宮前的雲海在急劇撳翻,疾走變幻,那是花之女神所留下來的,從枯萎中,紫霞又讓它們煥發了生機。

  而泫澈只是在一旁看著她。

  泫澈道:“他們在戰鬥。”紫霞噴了水,專心地拭擦著花的每一片葉子,沒有說話。

  泫澈又道:“無論誰是勝者,會有一人突破四大神殿,直面神主,神族很可能會發生改變。”紫霞仍沒有說話。

  泫澈看著紫霞,良久,她轉身往落霞宮外走去,可等她雙腳即將跨出門檻時,又將身子轉了過來,道:“其實我知道在你心中藏著的人不是朝陽,也不是影子,而是神主。”紫霞的手一陣劇顫,手中侍弄著的葉片硬生生地被扯了下來,她的人隨即呆立著。

  這時,泫澈雙腳已經跨出了落霞宮,背影漸漸地遠去。

  落霞宮一片寂靜,紫霞就這樣呆立著,手中拿著那片扯下的花葉,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悲喜。

  沒有人知道她此刻的心裡在想些什麼,只是讓人想到,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一端,有一塊迎風而立的石頭,在某個月朗星稀、風平浪靜的夜晚,它突然看到了遠在對岸的一個背影,那是一個孤獨得想讓它哭的背影,它知道無法涉過這漫漫海水,所能做的是在海的這一端,以同樣的姿態陪伴著海的另一端的背影,不惜以一生的孤獨和付出作為代價。

  這是一種絕望的守候,卻不曾有過後悔。

  紫霞這時幽幽地道:“我知道,這也是你的決戰。”

  △△△△△△△△△

  決戰在繼續著,惟一可以看得到的證明是那完全倒下的二十萬大軍,那些死在自己“心”虛擬戰爭中的可憐的人,第一次體會到了虛擬力量的強大。或許,從來沒有人會相信,這場以他們的想像力虛擬的決戰,會讓他們死去。

  但事實就是如此,那倒下的二十萬大軍,心都已經爆裂了,他們無法承受。

  落日、天衣、漓渚、殘空及驚天、櫻釋、風玄月三位長老,他們似乎也處於崩潰的邊緣,血絲佈滿眼眶,自耳口鼻緩緩溢出,心急劇地跳動著,衝擊著胸前的肋骨,彷彿隨時都可能破胸而出。只是他們看上去能夠承受的程度略有差別,落日、天衣、漓渚、殘空的心跳沒有那麼劇烈,眼耳口鼻滲出的血跡還只是那麼一點點,但驚天、櫻釋、風玄月三位長老則不同,那滲出的血絲已經流得很長很長,沿著臉頰和耳根,已流過脖頸——從這一點也可看出每一個人修為的高下和承受能力的高低。自死亡地殿獲得重生的落日、天衣、殘空、漓渚確實已今非昔比,他們潛藏著的能力並沒有完全發揮出來。

  此時,在幻魔大陸的極北之境,溫度莫名地升得很高,終年的積雪開始融化,雪崩的情形到處可見。

  在幻魔大陸西邊的大海,海底火山爆發,引起的海嘯冲起數百米的巨浪。在南邊,百年不見的大雨傾盆而下,沖毀河流堤壩,淹沒城市村莊。在東邊雲霓古國,心情莫名煩燥的人們,進行著無端的尋事和挑釁,隨處可見爭吵和搏鬥的場面,鮮血染滿了每一個地方。

  整個幻魔大陸都處於一種異常的情況中,似乎某種自然規律遭到了破壞,所有事情都朝著毀滅的方向發展,而沒有人知道,這一切都源自兩個人之間那場看不見的無形戰爭,這場看不見的無形戰爭已經擾亂了幻魔大陸原有的規律,破壞了萬物的平衡,使一切都處於一種顛覆後的狀態。

  空城已經毀滅,殘留下的是爆炸過後的殘垣斷壁及隨處可見的屍體,和風在空城上空吹拂著,顯得那般平靜。

  整個幻魔大陸,也只有這方圓百里是平靜的,但同樣也是充滿死亡的。

  除影子、朝陽及落日、漓渚、天衣、殘空,還有驚天、櫻釋、風玄月三位長老,其它的生靈,包括花草樹木,天上飛的,地下爬的,都已經停止了它們的生命。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8:15
第九卷第二十章意念之劍
  不,此時驚天、櫻釋、風玄月三位長老也開始倒下,就像那已經倒下的二十萬大軍一樣,他們的心同樣無法承受而爆裂。而對於驚天與櫻釋,天下本已為他們安排好了一個歸宿,但很不幸,他們被風雲玄月四位長老在那條秘密地道下找到。那條不知通往何方、以創世之神的腸子所化成的地下秘道剛好從空城地下通過,而這也正好成全了他們及十萬大軍在這場戰爭中的死亡。

  或許這就是命,天下心中不殺的善念並不能改變那早已既定的命運,他們終於還是逃不過自己的命運。

  此時,落日、天衣、漓渚、殘空四人亦現出不能承受的掙扎之態,身體急劇顫動,心臟跳動的頻率越來越快,已經超出了他們所能承受的極限,完全由不得自己控制。四人臉上呈現出瀕臨崩潰之前最後的絕望,血從眼耳口鼻汩汩流出,就在四人即將倒下的一剎那——“鏘……”一聲脆響傳出,四人的心所承受的壓力頓時消減一半,接著,又是“鏘……”地一聲脆響,所有來自心的壓力頓時消散於無形。

  肆掠的狂風陡然間刮了過來,晴朗的天際烏雲疾竄,電閃雷鳴,那些死而未倒的樹木嘩啦啦紛紛倒下。

  天地間有一種長久壓抑後的徹底放縱,那長久壓在胸口的悶氣也得以籲出。落日、天衣、漓渚、殘空四人跪倒於地,感受著心跳漸漸減慢、恢復正常所帶來的放鬆,從死亡的邊緣走了一遭,沒有人比他們更明白,擁有正常的心跳是一件多麼令人幸福的事情。

  四人抬起頭來,他們看到影子手中的逖邇戰劍與朝陽手中的聖魔劍都已經一斷為二,正是由於兩人手中的劍相繼斷裂,他們才得以從死亡的邊緣揀回一條命,而他們的心在虛擬的決戰中也已經“看到”了這場決戰的結果。

  是的,影子與朝陽之間的決戰已經結束,從無聲無息中開始,也從無聲無息中結束,而斷劍是這場決戰中惟一用眼睛所能看到的結果。

  此時,影子以平靜的目光注視著朝陽,道:“你敗了。”朝陽傲然的臉上迅速現出痛苦的表情,額頭上的汗珠大顆大顆地掉落,狂風吹來,他的身子一個踉蹌,忙虛弱地以斷了的聖魔劍拄地,才未倒下,黑白戰袍裹著的身軀,此時看來顯得格外脆弱。

  半晌,朝陽才抬起無神的眼睛,心有不甘地道:“不!我不是敗給你,而是敗給我自己,是我自己讓自己敗了!”影子道:“因為你心中只有我,而我心中卻沒有我。你始終無法超脫你自己的局限,表面上看你擁有天下無敵的力量,但你始終是怯弱的,你的戰是為了掩飾心中的怯弱和自己的微小,你想向天下所有人證明自己的強大,你可以欺騙天下所有人,卻欺騙不了自己。這是每一個人心中的弱點,你不能做到無我,便無法從中超脫。你的力量越強大,所消滅的就越只能是你自己。”朝陽突然爆發出強勁的力量,大喊一聲:“不!我的力量可以毀滅一切!!你化身萬物,我讓萬物消亡;你化身大海,我讓大海乾燥;你化身虛空,我讓虛空開裂;你化身大地,我讓大地塌陷——你無法戰勝我!!!”無神的眼睛突然射出攝人心魄的神芒。

  影子極為平靜地道:“但你卻無法毀滅你自己,你自己就是生命的存在。”朝陽的臉型開始扭曲,變得極為猙獰,狠狠地道:“所以,你讓我自己毀滅我自己!”影子不置可否。

  朝陽續道:“為什麼你我本為一體,同是一人,而你卻可以做到無我,完全拋棄以前的'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為什麼在你身上找不到以前的一點痕跡?我以為你化身為我時,只要毀滅了我,就如同毀滅了你,就像千年前一樣,但是為什麼會出現現在這種結果?你告訴我!”朝陽的聲音近似瘋狂。

  影子道:“該說的我已經都說了,當我悟透無我道後,自我的束縛、生命的局限、命運的把握、一切生的大義……在我眼中皆如浮雲,隨風而來,隨風而去,一切皆是空,而自我只不過是宇宙中的一顆微塵,在浩瀚之中根本就無法找到自身的存在。那些閃亮的星宇,所散發出的,只能是毀滅前的最後一絲亮光。它們耗盡一生的光亮,所換來的卻是毀滅!人也一樣,耗盡所有力量換取對命運的把握,得到的也只能是毀滅。而惟有放棄自我,才能得到永生!”“哈哈哈哈……”朝陽發出極度壓抑的冷笑,笑得全身不住地顫抖,笑得血從嘴角溢出:“真的是這樣麼?我卻不信!放棄自我等於死亡,不!我決不會放棄!!”暴喝聲中,朝陽挺起已斷的聖魔劍,憤然沖向影子。

  天地、虛空、萬物呈現出一片淒迷的血紅色,聖魔劍若血海中的精靈,張狂地咆哮著。

  朝陽已經將全身剩下的所有力量都匯聚於這一劍之上,劍在推進,而他的人卻在慢慢消散,就像破碎的光的聚合體,漸漸模糊,消失在血紅的海洋裡,剩下的是那不死的意念支撐著劍,以一種無與倫比的速度刺向影子。

  九天之上狂雷轟鳴,大地之上劇震轟鳴,高山崩塌,海水咆哮,河斷其流,彷彿世界末日的來臨。

  落日、天衣、殘空、漓渚驚恐地看著毀天滅地的一劍層層向影子推進,他們不知世間有誰能夠抵擋這以不死意念化成的一劍!

  而影子麵對這一劍卻不為所動,他的心神是鎮定的,眼神是寧靜的,表情是平靜的,他所面對的彷彿不是這毀天滅地的一劍,也不是朝陽不死的意念,而是大自然和煦的風,青青的草,潺潺的水,他的人幻化成萬物,而萬物也是他。

  劍落空了,聖魔劍落空了,在刺進影子身體的一剎那,在離影子心臟一寸不到的距離落空了,彷彿一下子抽走了所有的力量,頹然地落在地上,發出鏗鏘的響聲。面對影子,無論多強的不死意念,終歸於無。

  朝陽就這樣死了,也許他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以五大元素的靈魂複製成的只是一個在現實中延續的夢,此刻醒來,夢也就破碎了,而留在記憶中的,是此刻正徐徐自空中落下的黑白戰袍,還有已斷的聖魔劍。

  一切都已開始消散!

  戰場上,剩下的只有影子、落日、天衣、漓渚、殘空五人。

  落日、天衣、漓渚、殘空四人向影子靠近,四人單膝跪地道:“王,你贏了。”影子的臉上並沒有絲毫勝利後的喜悅,他的眼神望著遙遠的方向,那是幻魔大陸的正東方,聲音毫無感情地道:“是嗎?我贏了嗎?”“你已經成為幻魔大陸最強的人!”影子將自己的目光收了回來,自語般道:“幻魔大陸最強的人?”接著便是一聲冷笑。

  四人覺得影子的語氣有些怪,當他們抬起頭來時,正好看到了影子嘴角那帶有嘲諷的冷笑,這種笑讓他們感到了一絲陌生。

  這時,影子將目光投到四人身上,剛才恍惚的神情也變得正常,道:“你們起來吧。”四人相繼站了起來,殘空將隨手揀起的聖魔劍遞給影子。

  影子接過聖魔劍,沉思著注視聖魔劍良久,然後將目光投到地上的那件黑白戰袍,他走了過去,將黑白戰袍拾起,這時,一顆菱形的晶石掉在了地上,影子認得,那是月魔讓他找回的月石——月靈神殿的聖器。

  影子手掌張開,內力一吸,月石便到了他手中。

  現在,他所要做的是突破四大神殿——可在突破四大神殿之前,他要去一個地方,那是月魔對他的要求:幫助那些隨同月魔一起背叛月靈神殿、如今被封禁在幻城地下的月魔一族解開封禁。

  △△△△△△△△△

  幻城地下城市。

  影子一個人來到了這裡,他不想其他人打破這裡的安寧,讓天衣、落日、殘空、漓渚四人留在了外面。而此時,他身上披著的是朝陽留下的黑白戰袍,那斷了的聖魔劍也與之相隨,看上去使人無法將他與朝陽區別開來,落日四人甚至有時產生一種錯覺:影子即是朝陽!

  面對著這些靈魂意識被封禁的行屍走肉,此刻的影子已是平靜如水,曾經的對月魔的承諾,留在記憶中的,僅僅是一句話,之間已沒有任何感情可言。

  想起在無間煉獄與月魔相見時的情形,當初扣動心弦的東西,無形中已經消散,再也找不回來。

  他從懷中掏出月石,功力暗運,冰藍色的月芒如水般傾瀉開來。月芒所過之處,那些行走著的月魔一族都停了下來。

  影子口中念道:“以月的名義,破除一切封禁和詛咒,讓每一個沉睡的靈魂從夢魘中走出,感謝月的恩澤!”冰藍色的月芒傾灑到地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清新的月華透過那一具具行屍走肉,月的能量讓那些沉淪於夢魘中的靈魂一點點地複蘇,意識一點點地回复六腦,眼睛不再是木然的,而是可以通過它將所有的視見傳到大腦;心臟開始跳動,血液緩緩流淌,一切都以正常人的標准在復甦。

  命運之神的詛咒已經被解除。

  影子將月石收回,看也不看這些人一眼,便轉身離去。

  這是他當初對月魔的承諾,此刻既然已覆行了自己的諾言,除了還要救出月魔,他已想不出還有什麼可以在他心裡停留。

  “你要去哪兒?”當影子轉身踏出第一步時,熟悉的聲音自影子身後響起,聲音中含有的是關切。

  聲音是屬於羅霞的,與羅霞在一起的還有月影、墨青。她們自從那天被假的月魔所欺騙後,痛苦的經歷讓她們回到了這地下城市,選擇了與這些被詛咒的族人呆在一起,影子剛才所做的一切,她們都看在眼裡。

  影子並沒有回過頭,他道:“去我該去的地方。”羅霞的眼中隱現擔憂之情,道:“你真的要去麼?”她知道自己所說的是傻話,但她卻找不出其它的話可說。

  影子道:“那是屬於我的路,我必須走下去。”羅霞咬了咬嘴唇,半晌才道:“謝謝你幫族人解開詛咒,月魔一定會很高興的。”影子道:“你想說的是這些嗎?”依然是背對著羅霞、墨青、月影三人。

  羅霞聽出了影子話中的冷意,她想起了在雲霓古國的片斷,心中一陣酸楚。她知道,此刻的影子已經不再是她以前所認識的大皇子,他們之間再也找不到以前的親切感,有的是遠隔千山萬水的距離。她強忍著湧上眼眶的淚水,道:“是的。”影子道:“你好好保重,在月魔沒有解救出來之前,月魔一族需要你們三人。”說完便向前走去。

  見影子如此冷漠的樣子,一旁的墨青早已不耐,只是強忍著沒有發作,此時見影子就欲這樣離去,卻是再也忍不住了,道:“餵,你這人是怎麼搞的,說話死氣沉沉、冷冷冰冰,難道你不認識我們麼?還是嫌我們長得難看,連背都不能轉過來一下!”影子彷彿沒有聽到,繼續向前走去。

  墨青氣極,正欲發作,卻聽到羅霞的這時又響起:“等一下!”說著,便追向影子。

  影子停下了腳步,但他並沒有轉過身來。

  羅霞來到影子麵前,她並沒有抬眼看影子,而是低著頭,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那是影子從另一個世界帶來的史努比。

  羅霞道:“這只史努比是你遺失在雲霓古國的,我一直帶在身邊,現在是還給你的時候了。”說完,便將手中的那隻史努比遞給影子。

  影子接過史努比,他似乎忘了自己曾經擁有這樣一個小東西,以至連遺失了都不曾發覺,或是他曾經將它送過人,是別人將它遺失了……這些,都已經開始模糊,就像他已經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還是一直都是生活在這片充滿玄幻神奇的土地上一樣。只是有一些東西在模糊的記憶中重疊著,纏繞著,變得遙遠,彷彿成了別人的。

  但無論情況到底怎樣,其結果都已經與影子無關了。他重新將史努比遞到羅霞手中,道:“既然它現在在你手中,那它只能是屬於你的,如果它所代表的是曾經,但曾經已經過去了,它也不再屬於我。”羅霞有些不懂地望著影子,道:“為什麼說是'曾經'?”雖然她已經感到與影子之間那無限遠的距離,但這兩個字讓她的存在完全在影子的世界中抹去。

  曾經,代表的是消逝的一切,是一無所有,是不會再重現的夢。

  影子沒有作任何回答,他的腳步繞過羅霞已經邁開,漸漸地遠去,消失在於地下城市。

  月影、墨青及所有解除詛咒的月魔一族的子民都望著羅霞。

  羅霞則呆呆地望著手中的史努比,口中念著道:“曾經,曾經,曾經……”月影見到羅霞的樣子,走過去,將手放在她肩上,關切地道: “羅霞,你沒事吧?”羅霞聽到月影的話,抬眼望著月影,一笑,道:“沒事,我怎麼會有事?我羅霞可不是一個脆弱的小女人,今天是月魔一族詛咒解除的日子,我們每一個人都應該高興,不是嗎?”“來,讓我們向偉大的月之神靈慶祝我們月魔一族的重獲新生……”

  △△△△△△△△△

  極北寒區。

  影子與落日、天衣、殘空、漓渚四人來到了星咒神殿所在地。

  在他們面前,矗立著一座高達萬仞的雪山,是星咒神殿所在的星咒神山。

  巍峨萬仞的星咒神山在紛飛的雪花中清朗俊秀,身在雪中,卻孑然於雪的世界之外。山之巔,那如洗的碧空,閃爍著一年四季的星芒。

  這樣一個地方,影子曾經來過,此刻他再一次來,那些曾經的記憶浮現於腦海中,卻恍如隔世。

  是什麼變了?是他麼?還是星咒神殿?

  總是在不自覺間,一些熟悉的東西越來越遙遠,一個一個的人在漸漸遠去。

  記憶是留給自己好,還是留給別人好?抑或,最好是一片空白?

  影子戰勝了朝陽,因為他悟透無我道,因為他可以忘記自我,但在朝陽死後,那些代表他以前的一切似乎也已經完結,他的人沒有目標,徹底變得麻木,沒有靈魂,所有的一切彷彿都與他無關,他只是站在另外一個世界看著眼前的這個世界。而在以前,雖然是走在一個人的路上,感到孤獨,但至少還有“思”,還有“想”。而現在,他似乎連孤獨也沒有了,他感到自己整個人都是空的,連“思”、“想”都不存在。

  難道這就是“無我道”?

  面對星咒神山,與以前的一切進行徹底決別!在開始新的生命之旅前,他有了第一次反思。

  因為他眼前看到的星咒神山只是一座山,找不到第一次與空悟至空設計來星咒神殿之時明確的目標和洶湧的戰意,救出月魔及空悟至空已經不再牽動他任何情感。

  面對這已經到達的星咒神山,他只是久久地站著。

  雪,堆積在他肩頭。

  天衣、落日、漓渚、殘空四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影子此刻心裡在想些什麼。從戰勝朝陽之後,影子已經很少和他們說話,這一路走來,他們之間再也沒有以前的那種嬉鬧,他們知道影子變了,但不知影子究竟會變成什麼樣。

  四人只是並排站在影子的身後,任雪在他們肩頭堆積著。

  星咒神山的雪似乎永遠是溫和的,它只是一片一片靜靜地落下,沒有任何風,但也永不停歇,如同星咒神山上空那永遠掛著的夜幕和閃爍的星芒。

  這樣的站立過了一天,漓渚終於忍不住道:“王,我們已經到了星咒神山。”影子的神思似乎這才回復過來,他收回了空茫的眼光,轉過身來,道:“有一件事情想問問你們。”四人看到影子的樣子很鄭重,雖然不知影子想問的是什麼問題,卻不敢有絲毫怠慢,天衣道:“王有話請說。”影子道:“我想知道,當這個世界的一切離他越來越遠,是否說明這個人已經不再屬於這個世界?”天衣四人面面相覷,一時啞然。他們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也回答不了這個問題,他們無法弄清影子問這個問題的心態,如果簡單地理解,影子所問這個問題的答案應該是肯定的,因為當一個人感到世界離他越來越遠時,這個人應該死了,或者瀕臨死亡,離死不遠,但此刻的影子顯然並不是如此。這樣一來,沒人敢予以這個問題答案。

  落日笑了笑,彷彿安慰似地道:“王,不要想得太多,不是每一件事情都非要弄明白不可,有些事情弄不明白反而比弄明白要好。”影子搖了搖頭道:“落日,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真的感到這個世界離我越來越遠了,包括你們,雖然與我相隔不過三尺之距,但我們之間卻彷彿有著千山萬水,我無法與你們溝通,也無法與這個世界溝通。我的人彷彿已經成空了,不停地往上升,與你們越來越遠。”四人聽得驚駭,並不是因為影子所說的話,而是影子說這番話的語氣。依照常人,面對這樣的問題,應該是充滿了痛苦和困惑,但影子的語氣卻是十分平靜,平靜得讓他們吃驚,彷彿是在敘述一件與己毫無關聯的事,完全不應該是當事人應有的表現。

  正當四人不知說什麼才好的時候,虛空中有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來——“因為你已經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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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第一章決戰星空
  星空中所傳的聲音影子聽出是屬於星咒神的,他朝虛空中望去,那先前隱身的星咒神赫然出現星咒神殿上空。

  縱橫數十里的宮殿,高逾幾千仞的城牆,垂直於天地間,呈六芒星狀分佈,氣勢恢宏,金碧輝煌。

  落日、天衣、殘空、漓渚也抬頭望去,在驚嘆之餘,並沒有看到那剛才說話之人。

  “神。”影子道,語氣是肯定,沒有一絲疑問。

  “是的,你已經成為神,不再是凡塵中人,塵世間的一切也不再屬於你,所以你與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就像當初你感覺與我之間的距離一樣。”星咒神的聲音再度響起。

  影子沉吟著。

  是的,當他第一次在星咒神殿見到星咒神之時,心底產生的千山萬水之感,就如現在,他與落日、天衣、漓渚、殘空四人之間一樣。

  但這樣就代表著一個人成了神麼?

  影子道:“這個結果是因為我放棄了自我嗎?”星咒神道:“是的,你經過種種磨練,已經頓悟,解除了人一生中最大的牽絆。”影子並不在乎自己是一個人,還是一個神,這對他並不重要,只要,他感到了這其中有很微妙的東西存在。在他戰勝朝陽後的一切將是“神”與神之間的事,而不是神與人。這其中隱寓著人是沒有資格與神戰的,猶如先前一次來星咒神殿時星咒神對他的不屑一顧,但似乎,又不僅僅是如此。

  影子道:“這是神與神之間的戰爭?”星咒神道:“是的,是神與神之間的戰爭。”影子道:“如果我是一個人呢?”星咒神哈哈大笑,道:“你將會死在星咒神殿。”影子始終平靜地道:“這是否說,我是神就可以突破星咒神殿?”星咒神一陣啞然,轉而冷笑道:“你的機會只有百分之一。”影子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道:“我想,這是星咒神對一個人最高的評價。”“不,應該是神。”星咒神糾正道。

  影子半晌沒有說話,落日、天衣、漓渚、殘空則尋找著如何才可以到達那懸浮於星咒神山上空的星咒神殿,要突破星咒神殿,他們必須首先到達星咒神殿。但此刻,他們還在星咒神山底下,望著虛空中那恢宏的建築,他們無法通過通過馭風之術到達那懸浮於空中的神殿,況且,眼前所看到的星咒神殿或許只是一種幻像,沒有找到入口,他們進不了。

  天衣道:“王,我們找不到。”影子並沒有在意天衣的話,他重又望著那虛空中的星咒神殿,道:“其實,你們一直在等著我的到來……”想了想,卻又改口道:“應該是歸來,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誰?”影子的話一落,落日、天衣、殘空、漓渚四人俱驚,什麼歸來?難道影子本就是神族中人?抑或,僅僅是影子一種完全沒有把握的猜測?

  虛空中的星咒神殿一陣閃動,忽隱忽現,良久才穩定下來。星咒神對影子的話似乎感到了極大的意外,聲音變得冷冷的,隱約含著某種怨恨,道:“沒有人可以告訴你答案,惟有你自己才能夠回答你自己!”影子的聲音有些低沉:“如此,我便明白了。”曾經的一切雖然漸漸離他遠去,但那留下的疑惑仍然不解,那隻無形的手在暗中操縱著,是為了等待他的歸來。以前的一切不再屬於他,原來他有一個早已有的更久遠的身分,現在,他是一個歸來者。

  影子轉過身來,面對落日、天衣、漓渚、殘空四人,道:“我們的行程現在才開始。”天衣誠懇地道:“王,無論前面怎麼樣,我們都會與你一起,這是我們的使命!”落日笑了笑,道:“王,你是怕我們拖累你嗎?那我們現在就回去。”裝著一副欲走的樣子,腳步卻是沒有移動半分。

  影子的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意,這是他多日來的第一次笑。

  漓渚大叫道:“王笑了,你們看,王笑了……”聲音沖向星咒神殿,久久迴響不絕……

  △△△△△△△△△

  要想到達星咒神殿,就必須跨越星咒神山,除非星咒神殿的大門自行開啟。而面對一個想突破星咒神殿之人,這種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此時,影子五人在陡峭的絕壁小道上往星咒神山攀去,這也是惟一一條通往星咒神山的小道,每一個在幻魔大陸的歷練者來回的必經之路。影子雖然可以憑藉自身所擁有的力量,直接到達山之巔,但落日四人卻不能。

  半山腰,雖然四周雪花飛舞,卻是再沒有一片落在星咒神山上,而往下望去,大地都是白皚皚的積雪,一片迷茫。往上望,不再能看到雪,這雪彷彿就是從半山腰同等高的地方飄落的,再極目遠眺,透過碧淨的虛空,西羅帝國隱約可見。

  落日驚嘆,道:“若是到了星咒神山山巔,整個幻魔大陸豈不都在星咒神山的眼底?怪不得星咒神殿能夠主宰整個幻魔大陸,就這星咒神山之高,就已經足夠嚇人了。”一向不太喜歡說話的殘空也禁不住由衷地感嘆道:“是啊,從山腳往上看,似乎並不覺得。如果我死了,希望能夠葬在星咒神山之巔,向著東方,就可以看到暗雲劍派了。”“呸,呸,呸……什麼不吉利的話,也敢在現在這個時候說起!誰都不准死,直到相助王完成一切!”漓渚沒好氣地喝止道。

  殘空面現腆靦,有些不好意思。

  “你們看,這些是什麼?”天衣這時出聲道。

  在他的手所指的方向,他們看到了那些嵌於險處叢生崖壁上的碑牌,碑牌上刻著細密的碑文,一直到山頂,形成碑林。

  影子早已註意到這些碑牌,每一塊碑牌上都雕刻著某個占星師所觀測到的星象運行軌跡,及相對應的塵世間所發生的事情。比如,幻魔紀年一百三十六年,九翟於午夜觀測天狼星偏離軌跡,直耀東方。翌年,雲霓古國戰事起,國險滅……幻魔紀年三百六十七年,炎汐見六星匯合,幻魔大陸烽煙四起,死二百七十八萬人……幻魔紀年二百十一年,太一星光芒黯淡,附耳星大盛,西羅帝國衰竭,奸佞當道,戰煙四起,而同時歸邪現於帝都阿斯腓亞上空,預示有貴人歸國。其年,久已懸缺太子之位得實……等等,皆是各占星師所觀測到的星象,然後對應幻魔大陸所發生的大小事情。其中,連千年前幻魔大陸所發生之事,也皆有詳細記載,這無數的碑牌,是整個幻魔大陸興衰演變的真實歷史,而這些碑牌上的內容也是占星家師每一個占星師獲得占星師資格之前,所要學習的第一課。

  在快要到達星咒神山之巔前,影子還看到了當年無語所雕刻下的一塊碑牌,上面寫道:“無語觀星于天,天不變,星在變,璣衡窺管無害於星。”只有聊聊數語,沒置時間,沒有星像變化,沒有佔測結果,不同於其它任何一塊碑牌,看似惰怠,但影子分明看到了無語當年藏在這聊聊數語背後那顆躁動不羈的心,不屑於雷同,對一切的質疑。

  面對著這樣一塊碑牌,影子鞠了一躬,後面的落日、天衣、殘空、漓渚也隨著施之以禮。

  “貴客來了,請上山吧。”山之巔,有聲音傳來,是顏卿。

  五人抬頭望去,見到一個身著黑衣占星袍之人,站在通往山巔的路口,五人並不認識顏卿。

  顏卿自我介紹道:“我叫顏卿,奉主神之命在此恭候五位。”落日、天衣、漓渚、殘空四人頓時警覺!在山下,他們已經聽過星咒神與王之間的對話,而星咒神並沒有表示絲毫的友善,顏卿的前來接迎,決無善意。況且,他們的目的是為了突破星咒神殿,因此星咒神山的所有人都會是他們的敵人。

  殘空向前一步,沉聲道:“王,讓我來對付他。”影子道:“無須如此緊張。”轉而,望向上方的顏卿,道:“你知道我來此的目的嗎?”顏卿道:“知道,主神說,你們來此是為了突破星咒神殿,主神還說,你們來星咒神山,就是客人,讓我好好款待貴客。”影子道:“既然已經知道,就無須客氣。”顏卿卻道:“可能你不知道,星咒神山的占星家族和幻魔大陸其它地方一樣,都是星咒神殿管轄下的子民,只是離星咒神殿近些,得到主神的恩龐。就算主神沒有交代,每一個來星咒神山之人,都會得到占星家族的盛情款待,至於你們來此的目的,那是你們與主神之間的事情,占星家族沒有權力過問。”影子沉吟著沒有出聲。

  背後,天衣出言提醒道:“王,他的話不可信,星咒神山非一般之地。”漓渚這時道:“王,我們直接殺去,這樣就沒有任何擔心了。”落日沒好氣地道:“殺你個頭,你就知道殺,王是那麼嗜殺的人嗎?”漓渚道:“空城不是死了那麼多人嗎?”話一出口,立即感到了自己的失言,連忙以手摀住嘴。

  天衣、落日、殘空三人的利目齊齊射向漓渚,這是眾人留在心底,卻誰敢不敢觸及的話題,卻無意被漓渚說漏了嘴。

  漓渚忙道:“王,我一時胡說,請王責罰!”隨即便單膝跪了下來。

  影子卻並沒有將之放在心上,道:“起來吧,你所說的是事實,但既然我們來到了星咒神山,就不妨相信他一次。”隨即轉向顏卿道:“那就請帶路吧。”在顏卿的帶領下,他們看到了居住在星咒神山之巔的占星家族。確如顏卿所言,占星家族與幻魔大陸其它的地方並沒有太大的區別,有街道,有房舍,有店鋪,有茶館,有酒樓……街上是來來往往的人,看上去都顯得很溫和友善,臉上掛著淡泊一切、對生活滿足的笑意。

  落日四人的心本來很警覺,但看到街上之人所投來的友善笑容,那份警覺便在不自覺間淡去——那些人真誠的笑,並不像是裝出來的。

  他們來到了一家酒樓,盛宴已擺開,滿滿一桌子都是他們所未見過的佳餚,色香味俱全。

  六位白衣白須的老者見到影子五人的到來,忙站起,拱手道:“歡迎貴客的到來。”影子望向顏卿。

  顏卿道:“這六位是族中德高望重的老人,這次也是專程來陪五位貴客的。”從左至右,顏卿介紹道:“這位是鍾伯,這位是星伯,這位是明伯,這位是廣伯,這位是榮伯,這位是成叔。”每介紹一位,每人都微笑著對影子五人點了點頭。隨後,鍾伯道:“五位是占星家族多年來迎來的第一批貴客,我們六人就代表全族上下對五位的到來表示深切的歡迎。”舉起酒杯,續道:“來,讓我們為五位貴客的到來乾杯!”六個慈眉善目的老人舉起酒杯,等待著影子五人舉杯同飲。

  影子亦端想酒杯,道:“那我們就感謝占星家族的盛情。”“王,不可大意!”就在影子舉杯欲飲之時,一旁的天衣出言提醒道。

  影子道:“盛情豈可推卻?無妨。”杯中美酒一飲而盡,落日四人見狀,也只得同飲杯中之酒。

  六位老者見狀,發出暢快的笑聲,鍾伯道:“貴客真是豪爽,那我們今天就不醉不歸。顏卿,快將貴客的酒杯倒滿。”酒在一杯一杯地喝,笑聲也一聲聲地在傳出,這其中當然有影子的。在這樣一個孤立於世、離天最近的地方,笑聲傳開是能響徹天地的。這樣的笑聲人一生中難得有一次,也只能有一次,因為,能夠讓天地聽到自己笑聲的人是幸福的,但這個世間的幸福並不多。

  此時,在星咒神殿,星咒神也在聽著這笑聲,他坐星咒神殿聖殿的玄冰王座上,在他下面是護法星宮的五大護法,缺了天馬星宮的天馬護法,那是一個已死去的人——樓夜雨。

  星咒神道:“喝完這絕塵酒,他就真的不再是人了。天亮,將是決戰開始的時候。”鳳凰護法——曾經的銘劍,道:“主神在擔憂些什麼。 ”星咒神嘆息一聲,道:“是啊,我的心中的確有些擔憂,始終不明白神主這樣做到底是為什麼?”鳳凰護法道:“主神無須擔心,我等會誓死護衛星咒神殿!”翼龍星宮、天狼星宮、白虎星宮、玄武星宮四位護法也同聲道:“我等誓死護衛星咒神殿!”星咒神有些自嘲地一笑,道:“我當然知道你們會誓死護衛星咒神殿,但你們難道沒有佔測到'那個結果'嗎?”五位護法一言不發。

  星咒神續道:“所有發生的一切,只為等待'那個結果'的到來,誰也改變不了——神主到底想幹什麼?”眼中滿是不解和疑惑。

  玄武護法道:“但神主什麼也沒有說,能否突破四大神殿是他自己的事,四大神殿需要護衛的是整個神族,而不是猜測神主的意願。”星咒神苦笑一聲,道: “我何曾不是這樣想,但有些事情是顯而易見的。”玄武護法再次道:“如果需要四大神殿故意承讓,使其突破,這個結果也不是神主想要的。'那個結果'我們可以佔測到,但那不是我們應該考慮的範疇,否則無論是對我們,還是對神主,一切都會變得毫無意義。”星咒神的心為之一動——是的,結果雖然可以佔測到,但自己又何必去考慮它呢?萬物皆在運行中,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誰也不能肯定這最後的結果。她忽然想起了無語,這個人有著極高的天賦,但他考慮了自己不應該考慮的問題,所以注定逃不過最後死亡的結局。

  一切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這是星咒神殿的主神對待事情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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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第二章絕塵之酒
  當影子酒醉醒來時,天已經亮了——昨晚的酒、昨晚的歡笑還歷歷在目。

  酒樓裡,顏卿及那六位老者已離去,落日、天衣、漓渚、殘空尚在沉睡著。

  “的確是人生中難得一次的醉。”影子心裡想著。

  他站了起來,面向窗外,遠處是幻魔大陸大大小小的城池——站於星咒神山之巔,將幻魔大陸所有的一切都盡收眼底。

  這時,顏卿上了樓,看到影子站在窗口,道:“昨晚看你喝得太多,故沒有打擾,就讓你睡在了這裡。抱歉!”影子回過頭來,道: “無須客氣,這是我睡得最好的一次,應該我說'謝謝'才對。”顏卿笑了笑,道:“你也客氣起來了,在幻魔大陸歷練之時,雖然聽說過你,卻沒有見過你,沒想到你是這樣一個人。”影子饒有興趣地道:“什麼樣一個人?”顏卿想了想,卻發現找不到合適的詞,道:“其實我也並不太清楚你是怎樣一個人,只是你昨晚喝醉酒的時候很可愛。”影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其實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樣一個人,我似乎有著十八種性格,不知你信不信?”“十八種性格?!”顏卿張大了嘴巴,顯得匪夷所思。

  影子道:“是啊,十八種。”顏卿略有所悟,道:“你開玩笑吧?”影子道:“是啊,不知為什麼,醉了一場後,突然心情變好了。”說著,若有所思。

  顏卿沒有接著影子的話說什麼,卻道:“你昨晚真的不怕我們會對你採取行動?”影子道:“你是說我喝得這麼醉吧。如果你們對我們採取行動,你現在將會看到另外一種局面。”顏卿道:“難道你昨晚沒醉?”影子道:“醉了。”顏卿不明白道:“那為什麼?”影子道:“不為什麼,不同的事情將會有不同的結果。”顏卿雖然聽到影子同是以輕鬆調侃的語調與自己說話,卻發現他在說話的時候確實有兩種以上的性格存在,只是壓得很深,不由忖道:“他喝了絕塵酒,卻仍沒有隔斷以前的一切,看來並沒有成為真正的神!他為什麼表現出已經成為了神的樣子?難道……”“你在想什麼?”影子突然打斷了顏卿的思索,眼神似笑非笑,顯得有些犀利。

  顏卿看著影子的眼神,這樣重大的發現不禁讓他有些慌張,道:“沒……沒什麼。”影子似笑非笑地道:“你說話有些緊張。”“是嗎?我怎麼沒發現?”顏卿道。

  影子道:“但我知道你在想著什麼。”說話之間,影子的手突然閃電探出。

  顏卿還未來得及有所反應,脖頸已被影子的手掐住,只要影子稍微再用點力,顏卿的脖頸便會被掐斷。

  影子道:“說,昨晚你們給我喝的是什麼酒?”顏卿這時反而顯得很平靜,道:“你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改變,喝的是絕塵酒,任何想隱埋的東西,都會在醉酒之後表露出來,比如你深藏的真正屬於你的性格,都會在不經意間表露出來——你不是神,並沒有真正忘記你自己!”影子冷笑道:“既然你知道了,就惟有死!”“死”字音落,只聽“咔嚓……”一聲,顏卿的脖頸便被影子捏斷了。

  天衣、落日、殘空、漓渚這時正好醒來,也便看到了這一幕。

  他們不解,只是此時的影子讓他們感到陌生。

  影子鬆開手,顏卿便掉在了地上,死去。

  落日忙問道:“王,發生了什麼事?”影子嘴角浮出一絲冷笑,一字一頓道:“血——洗——星——咒——神——山!”四人同時一驚,只見這時影子手中那斷了的聖魔劍已經拔出,聖魔劍靈怒射,赤紅的血光直沖虛空。

  四人頓時產生一種錯覺,彷彿眼前站著的不是影子,而是朝陽。

  就在影子手中聖魔劍拔出的一剎那,六條白影分別自六個方向向影子疾衝而至。

  影子冷哼一聲,道:“憑你們也想阻我?”聖魔劍繞身劃出圓弧——赤紅的電芒如波浪般蕩漾開來,只是不知比波浪快多少倍。

  眨眼之間,聖魔劍回收,而空中,那向影子疾衝而至的六人攔腰斬斷,變成十二截落在了樓板上。

  正是昨晚陪他們暢快喝酒,暢快大笑的六位老者,他們向影子衝掠的速度不謂不快,修為不謂不高,但面對影子,他們根本無招架之功,鮮血灑滿一地。

  而這時,整個酒樓已被手持武器之人圍得水洩不通,每個人都有著塵世中人無法比擬的修為,身著占星袍。

  如此快的時間就將酒樓圍住,顯然早已有了準備,雖然他們剛才看到影子一眨眼間便將顏卿及那六位老者擊殺,但眼中並沒有絲毫懼意。

  落日、天衣、殘空、漓渚四人此時也已全神戒備,昨晚對占星家族的好感蕩然無存,任何事情都不是表面看來那麼簡單!

  影子哈哈大笑道:“來得正好,免得我四處尋找,就一齊解決吧。”話音落下,酒樓的上半截突然倒塌,那是被影子剛才殺死六人的劍芒餘芒所切斷,此時經由影子的笑聲震動,便隨聲倒塌。

  而在酒樓倒塌之聲,那些身著占星袍、將酒樓圍得水洩不通之人,一齊奮勇向影子及落日、漓渚、天衣、殘空五人衝至。

  手中兵器劃過一道道寒芒,織成密密的殺網,欲將影子五人攪碎。

  沒有人會懷疑,如此殺勢,整座酒樓必會化成齏粉。

  而在這時,突然響起一聲暴喝:“慢著!”接著,一陣疾風自酒樓上空爆開,那密密織成的殺網頓時潰散。那些占星家族之人,被突然爆開的疾風沖得四分五裂,散作一地。

  聲音是從空中的星咒神殿傳出的,那團爆炸的疾風正是星咒神所為。

  此時,空中的星咒神殿已經現出,偉大的星咒神站在星咒神殿的大殿門口,一條通往星咒神殿的台階從大殿門口延伸到星咒神山。

  影子與落日、天衣、殘空、漓渚五人從倒塌的酒樓飛身衝掠而出,落定。

  落日、天衣、漓渚、殘空四人見到空中的星咒神,皆感詫異,明明說話的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但在星咒神殿的卻是一個女子模樣之人,他們懷疑自己的眼睛看花了,抑或,眼前之人並不是星咒神。

  但影子這時卻道:“星咒神,算你還夠聰明。”星咒神道:“你不就是想突破星咒神殿麼?何必殺那麼多人?”星咒神道,若他沒有及時制止,那些人此刻必定已死在聖魔劍下。

  影子道:“若不殺人,你會如此痛快將星咒神殿之門打開麼?”星咒神否決道:“不,你是因為被顏卿識破惱羞成怒,才一怒之下殺人。你其實並不是影子,而是朝陽!那場決戰,事實上是你贏了,而你,卻藉著影子的身體假裝失敗——若非讓你喝了絕塵酒,差一點連我也被騙了。”落日、天衣、殘空、漓渚聽得驚駭,他們尚未肯定眼前這女人模樣、擁有絕世容顏的人是星咒神,卻又聽到了另一個更讓他們吃驚的消息,四人的目光齊齊射向“影子”。

  影子,不!是朝陽。朝陽對四人異樣的目光毫不理睬,只是看著空中的星咒神,道:“你們不是想讓影子勝麼?那我就如你們所願,看你們到底想玩什麼花樣!但是可惜,你們沒有玩這個遊戲的耐心,早早就給戳穿了,真是讓人大失所望,哈哈哈……”朝陽發出震天的狂笑。

  落日四人聽到朝陽的回答,頓時傻了眼,他們是親眼看到朝陽敗在影子之手的,看到朝陽的形體灰飛煙滅,可結果為何是影子敗了呢?他們一時之間理不清頭緒,也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但朝陽的承認……

  “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落日不由得問道,雖然他知道現在問這個問題並不是時候,但還是忍不住問了。

  朝陽止住笑,以睥睨天下的眼神看著四人,道:“事實就是影子已經死去,我才是真正的勝者!因為我擁有戰勝天下的力量,所謂'無我道',在我眼中,狗屁不值!”“可是,王……”落日仍不敢輕易相信這是事實,可是仔細回想起來,眼前的“王”與他們以前所認識的王有許多令人費解的地方。

  天衣、殘空、漓渚皆是一時之間與落日有著同樣的想法。有些事情是他們親眼目睹的,並不是幾句話就可以推翻的,況且,這也可能是王所採取的戰術……

  朝陽不再理會四人,他的目標是突破四大神殿,而眼前的星咒神才是他的阻礙。他的腳踏上了星咒神殿伸展下來的台階,一步一步朝虛空中的星咒神殿走去,黑白戰袍隨風而動。

  占星家族的人雖然生活在星咒神山,但星咒神現身眼前,他們尚是第一次看到。

  那些剛才被星咒神從朝陽手下解救之人及所有占星家族所屬連忙跪伏於地,齊聲道:“神恩占星一族,神恩占星一族……”星咒神看著一步一步向星咒神殿踏來的朝陽,臉上的笑容蕩漾開來,傾國傾城。

  事情正朝她所認定的法則進展著:萬物皆是在行動之中,既在意料中,又在意料外,她可以佔破天機,卻還是被朝陽騙了。不過,這對她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再無後顧之憂——她要將這狂傲之人永遠地留在星咒神殿。

  轉過身,星咒神往星咒神殿內走去。

  人雖離去,但那傾國傾城的笑容猶自凝於空中,久久不能離去。

  漓渚見“影子”已經往星咒神殿走去,回望天衣、落日、殘空三人,道:“我們是否要跟去?”落日、天衣一時之間也沒有定論,這時卻聽殘空斷然道:“我們既然來到了這裡,不論事情怎麼樣,已再無退路,我們必須去星咒神殿!”說完,也不管三人是否同意,隨'影子'之後,第一個踏上了那通往星咒神殿的台階。

  落日、天衣、漓渚三人還沒有下定決心,殘空的舉動讓他們大感意外,平時不太愛發表意見的殘空自從來到這里後,對遲疑中的事情往往有著他們所未有的果斷。

  事實上殘空說得沒錯,他們已沒有退路!

  三人相繼踏上了通往星咒神殿的台階……

  △△△△△△△△△

  五人站在星咒神殿的殿門口,身後的台階已然消失,隔斷了它與塵世間僅有的一點聯繫。

  裡面,星咒神的聲音傳來:“星咒神殿無一處不藏著另外一個世界,那是成千上萬結界的疊加,一棵樹、一株草、一片雪花、一粒沙塵……都有它自己的世界,你們可要小心啊,哈哈哈哈哈……”星咒神的笑聲很自傲,剛聽之時,彷彿就在眼前,但話音落下,已經相隔了幾萬里。

  無須星咒神提醒,朝陽已經感到了星咒神殿內每一處所在潛藏的危險,這是他遲遲沒有進去的原因。那些無數疊加的結界內,都是另外一個世界,誰也不知道裡面到底有著什麼,若是無法突破,就將永遠困於這裡,直到死去。

  殘空這時走到朝陽面前,道:“王,讓我先進去。”說完,也不待朝陽說話,便率先沖進了星咒神殿內。

  雖然,殘空知道眼前之人的身分尚沒有確認,但他仍以“王”相稱。這個世界上,許多事情無須想得那麼複雜,正如他一生對劍的追求,眼中惟有劍!無論眼前之人是不是影子,既然他們一起來到星咒神殿,就必須同心協力突破它,其它事情以後再作定論。

  落日、天衣、漓渚見到殘空的舉動,先是一驚,但旋即便明白了——殘空這是在以自己的行動做給他們看!

  落日、天衣、殘空三人同時來到朝陽面前,道:“王,我們去了。”轉而,三人衝進了星咒神殿。

  無論眼前之人是不是影子,此刻,他們都把他當成了心目中的“王”。

  朝陽的眼中閃過一絲感動,他也邁開雙腳,往星咒神殿內走去……

  △△△△△△△△△

  當殘空衝進星咒神殿之時,從門口處所見到的殿宇已然消失。就在他衝進星咒神殿的一剎那,已經置身於另外一個世界,而在這個世界中,惟一的存在是一個人——星咒神殿的天狼護法!其它的則是一片黑暗的虛無,雙腳如同踏在虛空中。

  天狼護法身著銀白色的天狼戰甲,頭盔上有著明顯的天狼徵記,俊美無儔的臉顯得很冷酷,有一種天生的讓人不能接近之感。

  “歡迎你來到天狼星宮,我是天狼星宮的護法!”殘空道:“星咒神殿的天狼星宮?”“不錯,要想突破星咒神殿,必須首先突破天狼星宮。”天狼護法冷傲地道。

  殘空眼中余光掃過四周,並沒有感到自己的所在是一座星宮,除了虛無,感覺到的是徹骨的寒意。

  天狼護法似乎明白殘空心中所想,道:“你現在所處,是天狼星內的世界,除了寒冷,你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感覺不到。惟有你戰勝我,才可以突破天狼星宮。不過,你根本沒有這個機會,天狼星宮內的所有力量都由我支配。”殘空淡淡地道:“是麼?”顯得併不在意,但當他暗暗將自己的功力向外延伸時,其力量根本就找不到依附點,也就是說,他並不能像平常一樣,以自己的功力,借取虛空中的力量以形成強大的氣勢。他所擁有的力量是單薄和孤立的!心中不由暗暗一驚。

  天狼護法早已察覺殘空暗下的舉動,他冷笑一聲,道:“你以為我在騙你麼?不妨告訴你,我甚至能控制你所發出的力量。”話音剛落,殘空頓時感到身邊有著風在繞著自己旋動,那正是他剛才暗中所發動的力量轉化而成。

  是的,天狼護法說得沒錯,這裡是他的世界,他確實可以支配這裡所有的力量。

  殘空並沒有感到氣餒,淡淡地道:“這又如何?”天狼護法孤傲地道:“這注定你會敗!”殘空道:“我一生求劍,是一個用劍說話的人。而以劍說話的人只尊重事實,而且,我今天必須突破天狼星宮!”說話之間,殘空緩緩找出了自己的劍,在這一片虛無的空間裡,劍閃動著如水般淡淡的光。沒有因功力催發而產生的劍芒,但握在殘空手中,卻有著無限可能性。

  天狼護法不屑地道:“你的劍沒有生氣,卻想以它來勝我,我為你感到絕望!那我就讓你在死之前見識一下什麼叫做真正的劍!”一片虛無之中,天狼護法駢指成劍。

  劍出,如一道天光將虛空劃破,驚芒乍現,以劍尖為牽引,整個空間的虛無,瞬間化成有形,所有力量不斷向劍匯聚。劍一出,牽動整個空間存在的力量,形成澎湃無匹的絕世一劍,氣勢震徹天地,劍勢凜冽狂暴。

  整個空間的力量都被這一劍牽動,在殘空眼中,天地間只剩一劍,惟有一劍!整個空間都以劍的形式存在。

  殘空深諳於劍,也可以,這個世上已沒有人比他更懂劍。能在虛無之中將整個空間的力量轉化為一劍,這是殘空第一次所見,這也是殘空所見最為狂猛爆烈的一劍!更重要的是,這一劍所蘊藏的力量若是爆發,必將毀天滅地!

  天狼護法說得沒錯,天狼星宮的力量都是以他為中心,只要他的力量一動,整個空間的力量便動。他就是天狼星宮,天狼星宮也是他,天狼星宮內的力量就是他身體力量的一部分。要想在天狼星宮戰勝天狼護法,這比在其它的地方戰勝十個天狼護法都要困難。

  因為這裡是他的世界!

  整個天狼星宮的力量都凝於這一劍向殘空逼近,他的心不斷地收縮!

  面對這樣的一劍,他所擁有的力量根本無法與之抗衡,而在天狼星宮,他的任何一點異動,都無法逃過天狼護法的察覺,如同是被握在天狼護法手中的一隻螞蟻,所有的一舉一動都無法逃離其手掌心。

  所以,任何的避讓對他來說都是無用的,他惟一可以做的是憑藉自己的單薄力量,直面承受的這一劍。

  就像手腳被縛的螞蟻,迎接重重砸下的鐵鎚!

  殘空手中的劍緩緩揚起,眼神全力聚於一點,凝視著那不斷逼近的劍之鋒芒最盛處。

  就在那駢指成的劍逼近殘空周身一米範圍之內時,殘空手中的劍突然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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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第三章鳳凰星殿
  落日是看著殘空衝進星咒神殿大門的,但當他雙腳跨放星咒神殿殿門的一剎那,殘空便在他眼前消失了,而與他一起衝進星咒神殿的漓渚、天衣,也已經失去了他們的身影。他已經感覺不到他們中任何一人的存在,而此時,他所來到的是一個與外隔絕的世界,抑或他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落日的心頓時變得警覺,雙眼緩緩巡視著自己所在的這個世界,發現自己所在的是一個到處都閃動著星芒的宮殿裡,宮殿的四周及穹頂以及地面,都貼著成幅成幅的星圖,而在這些星圖的最中央,則是由數顆星組成的展翅欲飛的鳳凰。

  “這裡是什麼地方?”落日心中不禁暗自問道,如此奇異和陌生的環境讓他感到訝異,儘管在進星咒神殿之前,他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面臨任何意外。

  “這裡是星咒神殿的鳳凰星宮,我是鳳凰星宮的主人鳳凰護法,歡迎你來到這裡,落日兄。”說話之間,落日前面的那面殿牆有一道門開啟,身著銀白鳳凰戰甲的銘劍從門口走了進來,隨即他身後之門便已關閉,合在一起,彷彿根本就不存在,以肉眼無法看出分毫。

  落日已從影子處得知,銘劍乃星咒神殿的鳳凰護法,但在此處相見,仍不免感到有些意外。但隨即,他笑了笑,看上去顯得極為輕鬆,道:“傻劍兄什麼時候混得如此好的差事,也不給老朋友介紹介紹,虧我們在一起喝了那麼多酒,談論了那麼多次女人,真是不夠義氣!”說著,還提了提有些松挎的褲子,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銘劍道:“落日兄還是以前的樣子,從死亡地殿獲得重生,並沒有讓你發生絲毫的改變。”落日向前走了幾步,來到銘劍面前,將手放在銘劍的肩上,身子斜靠其身,擺出一副沒有出息的樣子,嘆氣道:“我這人一輩子就這個樣,屬於爛泥扶不上牆的那種,連我自己都痛恨自己這個樣子,哪能像傻劍兄一樣身為星咒神殿的鳳凰護法,威風八面?傻劍兄就不要再取笑我了。”銘劍看著斜靠在自己身上的落日,道:“落日兄的嘴還是像以前一樣厲害。”落日站直身子,彷彿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一般,極為詫異地道:“我的嘴巴厲害嗎?我怎麼一直都沒有感覺到?倒是傻劍兄的變化挺大,不像以前那般風趣幽默,也不抓後腦勺了,彷彿換了個人似的,讓我感到有些見外。傻劍兄是覺得落日不配再與身為星咒神殿鳳凰護法的你交往了麼?但在我的印像中,傻 兄不應該是這樣的人啊!”說完又擺出一副十分納悶不解的樣子。

  銘劍並不理會落日的戲鬧,道:“落日兄似乎忘了來星咒神殿的目的。”“什麼目的?”落日一時想不起來,抓了抓後腦勺,轉而彷若恍然大悟道:“哦,傻劍兄說的是突破星咒神殿啊,我怎麼會忘?只是一時之間沒有想起來罷了。難道傻劍兄也對突破星咒神殿感興趣?不如我們一起吧。”說到這裡,落日又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頭,接道:“你看我這記性,差點忘了傻劍兄乃星咒神殿的鳳凰護法,呵呵呵……看來我的記憶真的是有些不太靈光了。”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抓了抓後腦勺。

  銘劍道:“落日兄想起來了就好,身為星咒神殿鳳凰護法,銘劍將誓死護衛星咒神殿!”落日見銘劍一本正經的樣子,有些害怕地道:“沒有這麼嚴重吧?”銘劍道:“落日兄就不用在銘劍面前表演了,有些事情必鬚麵對。”落日顯得有些不甘心,伸出手,掐著一點點手指,一副討好的樣子,道:“有沒有一點點商量的餘地?看在我們一塊喝酒、一塊談女人的份上,傻劍兄……不,銘劍兄就放小弟一馬,讓我過去,小弟一定感激不盡!”說完,一雙充滿渴望的眼睛緊緊盯著銘劍的嘴巴,生怕他一不小心說錯了話。

  銘劍沒有說錯話,落日也沒有等到他說錯話的機會,因為銘劍根本沒有用嘴說話,而是手中的鳳凰戰劍“說話”了。

  劍出,一聲鳳凰的鳴叫響徹鳳凰星宮,自下而上,劃出一道飽含天地至理的弧線。

  落日的身影頓時被從下至上一分為二,但劍劃破的僅僅是落日留在原地的殘影,他的人早已從原地消失,站在了銘劍身前一丈處。

  落日拍了拍胸口,自語道:“好險,好險……”然後沒好氣地對銘劍道:“餵,傻劍,就算你不願意放我一馬,也沒有必要對我動劍啊,是不是成了星咒神殿的護法後,人也變傻了?”銘劍對落日的話毫不理睬,手中戰劍遙指落日,沉聲道:“落日兄,出招吧,今天只有一個人可以活著離開鳳凰星宮。”落日也不再戲言相謔,他笑了笑,正色道:“看來銘劍兄已不再好玩了,不過,落日絕對不可以留在鳳凰星宮。”銘劍道:“很好,我也想知道,從死亡地殿獲得重生的落日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地方!”落日那柄烏黑之劍此時已經出現在手中,他掂了掂手中之劍,對著劍道:“你知道的,在死亡邊緣掙扎的人是從來不驕傲的,因為你不知道自己能否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這是你對我說的,我現在也對你說一遍。 ”然後,落日抬眼望向銘劍,道:“但是 一個在死亡邊緣掙扎的人,應該是自信的,因為他希望看到第二天早上的太陽,特別是一個死後重生的人,更懂得生命的可貴。”銘劍道:“很高興能聽到落日兄如此精闢的生命感言,鳳凰與你相交一場,也算是在記憶中留下了值得可以回憶的東西,鳳凰不會忘記落日兄的這番話。”落日笑了笑,道:“聽銘劍兄此言,看來落日是輸定了?不過在這個世上,真的沒有人願意成為那個失敗者,那就以殘酷的結果來證明一切吧。”說完身子躍了起來,鳳凰星宮四周的星圖隨著落日身子的躍起升高而不斷變化著,位於中間的鳳凰星圖隨著周圍星圖的變化作出相應精妙的移動,但無論怎樣變化移動,鳳凰星圖都處於周圍變化的最核心。一切都圍繞鳳凰星圖而存在,一切變化都逃不過鳳凰星宮的主宰者——鳳凰星圖的掌控,包括已然躍起的落日身形的各種變化,以及所有進攻的路線。

  而此時的銘劍,雙腳正踏在地面的鳳凰星圖上,他的頭頂正對著的也是鳳凰星圖,四面牆壁的鳳凰星圖亦正對著他,他就是整個鳳凰星宮的核心,所有的一切都以他的存在而存在……

  △△△△△△△△△

  天衣所來到的是翼龍星宮,此時,他正面對著翼龍星宮的翼龍護法——那個坐在玄冰王座上,身披翼龍戰甲之人。在其頭頂,一束星光投下,那是由二十顆星星組成的展翅飛舞的蒼龍圖案,周圍其它的地方則是一片黑暗。

  翼龍護法坐在玄冰王座上,他的身形魁梧粗獷,左側臉上有一隻從雲霧中探出的龍的怒爪,脖頸處現出展露在雲霧中穿行的蒼龍的鱗紋。在他身上,顯然刺有龍的紋身。

  翼龍護法的聲音很雄渾,以鄙夷的目光看著天衣,道:“你這可憐的人,是來送死的嗎?”黑暗中,天衣的臉上是那嚴謹、一絲不苟的表情,道:“我是來取你性命的。”“哈哈哈……”翼龍護法狂笑聲不止,整個翼龍星宮都隨著這笑聲而顫動:“就憑你?”天衣道:“還有我手中的劍!”“你這可憐的來自塵世中的凡夫俗子,你知道你是和誰說話嗎?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戰勝神!”翼龍護法狂傲地道。

  “那是因為從來沒有神遇上我。”天衣的語氣始終如一,不疾不躁。

  翼龍護法饒有興趣地看著天衣那張嚴謹的臉,足足看了半刻鐘的時間,最後他搖了搖頭道:“我看不出你與其他的人有什麼區別,難道就僅憑你從死亡地殿獲得重生嗎?你體內所蘊藏的能量在我眼中看來,簡直卑微如螢火,又如何與皓月爭輝?”天衣道:“當沒有皓月之時,螢火也可以照亮一片世界。”翼龍護法道:“難道你沒有看到我就是那皓月嗎?”天衣搖了搖頭,道:“你最多只能算是那一瞬即逝的流星,當自己發出最耀眼強光的時候,也是你死亡的時候。”翼龍護法又發出令整個翼龍星宮顫動的狂笑,他道:“好!說得好!但你有沒有想過,就算流星,也比螢火有著千萬倍的光亮,你以為你有與流星相比的資本麼?”天衣道:“我從不與死亡的東西相提並論。”翼龍護法不再笑了,道:“你的嘴巴倒是挺厲害,還沒有動手,我就已'死'在 你嘴巴上,倒是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弱小,只是希望在動手之前,你的身手能像你的嘴巴那樣厲害,如此,我也可以活動活動久未動彈的筋骨了。”說話之時,翼龍護法的背後伸展出了一對銀白雪亮的羽翼,那組成羽翼的每一根“羽毛”都閃著刀般鋒利的寒芒,彷若數百柄鋒利尖細的刀刃。

  那一對羽翼伸至翼龍護法面前,從上至下,一輪一輪地滑動,而他的臉,在這一輪輪閃動著的寒芒中若隱若現。

  突然,羽翼扇動,一股強烈狂暴的罡風向天衣迎面撲來。

  天衣頓感呼吸不暢,雙腳站立不穩,彷彿整個天地的力量都在向自己撲來,再加上他對翼龍護法的羽翼可以刮起如此強暴的風,沒有充足的心理準備,整個人頓時被這強勁的暴風掀了起來,身不由己地向後衝去。

  “轟……”一聲沉悶的聲響,在一片黑暗中,天衣重重地撞在了翼龍星宮的牆壁上。

  “哈哈哈……我以為你有多厲害,原來竟是如此不濟,承我一扇之力都不能,看來今天你是要讓我失望了!”翼龍護法的羽翼收了回來,顯得極為不屑地道。

  天衣雖然撞在了牆壁上,但他的身子並沒有跌倒,邁開步子重向翼龍護法面前走來。在翼龍護法身前一丈處,他站定了,道:“原來你的強大隻是憑藉羽翼來扇搧風而已,也未免讓我失望了。”翼龍護法見天衣毫髮無損地站在自己面前,心中略有詫異,剛才羽翼一扇之力有多大,他心裡是清楚的,看來眼前這年輕人確非一般之人。但是,以天衣剛才的表現,仍無法撼動他的心境,傲然道:“那我就讓你見識一下,我這對羽翼的真正厲害吧!”話音剛落,那一輪一輪從上至下在面前旋動的左翼,突然暴長出數丈長,拖著狂暴的罡風攻向天衣。

  羽翼如一排排尖刃,在黑暗中閃著攝人心魄的寒芒,若疾電般推進。

  天衣沒想到翼龍護法的羽翼可以暴長出這麼長,拖起強烈的罡風,比任何利器的攻擊都要厲害。

  幸而他早有心理準備,在羽翼振動的一剎那便迅疾後退,企圖躲過羽翼的襲擊。

  雖然他的退快,但羽翼的速度更快。

  羽翼緊逼著天衣,彷彿它有無限長的能力,而天衣的後退好像根本無法逃過它的攻擊,那根根刀刃般的“羽毛”所散發出的殺機,完全將他的整體方位鎖定,使其避無可避。

  天衣的後退到了死角,後背已緊貼著翼龍星宮的牆壁,退無可退,而那挾帶強暴氣勢的羽翼已經迫到眼前。

  此時的翼龍護法坐在寶座上,臉上帶著狂傲的笑意,未曾有過絲毫的動彈,天衣似乎只剩下死路一條……

  △△△△△△△△△

  當漓渚衝進星咒神殿的一剎那,他感到自己站在了虛空中,頭上腳下是那漫天的星海,一顆一顆閃著寒光的銀粒在他身邊閃耀著,煞是好看,彷彿是夏天環繞身邊飛舞的螢火。

  “呵呵……”漓渚笑了笑,看著自己所處的地方,道:“我這是在天上麼?怎麼一不小心就來到了天上?要是有落日那傢伙一起就好了,也不知他死到哪裡去了,剛才還在眼前,轉瞬就不見了。”而這時,有一長發及地、身著銀白素衣的女子,正在將身邊那閃著光芒的銀粒拾掇起來,一顆一顆,專心致志,而那些銀粒也極乖順,繞著她身邊飛翔,使她能夠很輕易地將之拾掇手中,甚至有些爭先恐後。

  漓渚歪著頭,呆呆地看著這女子,她的臉色有些清冷,那些清冷的銀白映在她臉上,就顯得更為清冷了,超塵脫俗,不是人間應有。漓渚一看就是半晌,嘴角一條晶瑩的“銀鍊子”已垂了很長,而且越來越長。

  “好美喲!”漓渚眼神癡呆,由衷地道。

  “你的口水已經快掉到地上了,不要弄髒了我的地方。”那女子清冷的聲音傳來,但手依然拾掇著銀粒,不曾有一刻的停歇。

  漓渚一下子從癡呆中醒了過來,嘴巴用勁一吸,那條快要垂至地上、足有四尺長的“銀子”就被他吸回了嘴巴,隨即“咕嚕”一聲,便吞到了腹中,噁心至極。

  漓渚彷彿沒事般,以衣袖擦了擦嘴巴,一路小跑,跑到那女子麵前,很癡情地道:“姐姐,你剛才是在和我說話嗎?”眼睛死死盯著人家的臉不放。

  那些一顆顆浮於空中的銀粒,見到漓渚的到來,一下子就沖散了,逃到別處,一副惟恐避之不及的樣子。

  女子抬起頭來,冷冷的目光看著漓渚,道:“你擾亂了我這裡的秩序。”“是嗎?我沒有註意,不好意思。”漓渚一言帶過,一副毫不放在心上的模樣,眼睛看著面前的女子,卻是眨也不眨一下。

  女子也冷冷地看著漓渚,眼睛同樣是不曾眨動。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漓渚彷彿意識到了自己的無禮,臉一紅,收回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姐姐是不是覺得我很無禮?這不能怪我,要怪也只能怪姐姐長得太漂亮了,讓我情不自禁,所以才那麼冒失地盯著姐姐看。”邊說,還邊用手指捲著衣角,一副害羞的小女生態。

  那女子彷彿想知道漓渚到底有多“無恥”,仍只是冷冷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漓渚抬起頭來,看到那女子依然死死地盯著自己,忙又低下了頭,道:“姐姐,你不要一雙火辣辣的眼睛看著人家,看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一副忸怩之態過後,忽地又抬起頭來,充滿渴望地看著女子,道:“姐姐,我叫漓渚,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星咒神殿的玄武護法。”女子道。

  “星咒神殿的玄武護法?”漓渚一邊重複著女子的話,一邊瓣著手指在數,“姐姐,你的名字好長啊,有九個字,而我的名字只有兩……”漓渚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就將嘴巴閉上了,他不得不將嘴巴閉上!就在漓渚說話之時,那女子揮手一揚,漫天的銀粒鋪天蓋地向他襲來。

  虛空中,彷彿是突然爆發的流星雨,一道道銀亮的軌跡劃過,呼嘯著奔向漓渚。

  漓渚疾速後退,同時手中的青銅刀脫鞘奔出。

  刀繞身轉,黃芒大盛,以刀勁形成的氣牆環身升起。

  “錚,錚,錚……”連綿不絕的銀粒撞在青銅刀所形成的防護牆上,錚鳴聲響成一片。

  漓渚雖以刀護身,身體重要部位沒有被銀粒所傷,但那銀粒撞在青銅刀上產生的強大衝擊力則讓他的身形以不受控的速度往後疾退,想停也停不住,而且在這一片虛空中,他根本無法找到可以止住自己倒退的用力之處,一切只是“虛”和“無”。

  漓渚雖然早已有了各種心理準備,但是這種情況,他卻是未曾料到,毫無著力處,這在平時,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可此時的漓渚只得往後疾速倒退著,他心裡想,自己惟一可以做的就是讓自己在退得不能再退的時候,再停下,反正不可能這樣退到天涯海角。

  這樣一想,漓渚反而放心了,咧嘴笑了起來,大聲道:“那就讓我這樣自由地飛吧。”說罷,竟閉上了眼睛,徜徉在“飛翔”的幸福之中。

  可待漓渚剛剛產生這個念頭,閉上眼睛時,卻聽的“撲通”一聲,漓渚掉到了水里面。

  無法忍受的寒冷,就像風鑽一樣,深入他的骨髓。

  “我的媽呀!”漓渚大叫一聲,從水里跳了起來,可他跳起來之後,又不得不重新落回刺骨的寒水中,因為他目光所及之處,全都是冰冷的水,水面上,閃爍著無以數計的銀粒,將水照的更加寒冷,讓人感到更加難以忍受。

  “我這真是來到天涯海角了麼?”漓渚叫苦不迭,掙扎彈動著雙手雙腳,不讓自己沉下去,雙唇激烈地抖動著。

  “那姐姐也真是太無情了,怎能這樣對待一個對她有傾慕之心的人呢?”漓渚在水中不停地游動著,顫抖的雙唇發著勞騷:“這樣遊,可不知什麼時候才是盡頭。”漓渚游啊遊,也不知遊了多長時間,遊了多遠,所謂的盡頭仍是遙遙無期,可他似乎是“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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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第四章超越自然
  朝陽走進星咒神殿,他所來的地方是屬於白虎護法的白虎星官。

  白虎星官有著一根根聳立著的玄武石柱,錯落有致,井然排列,柱子上雕刻著神態各異、長著雙翅的白虎,看上去似乎一模一樣。地面,以一塊塊大小相等的玄武石鋪成。

  在暗淡的光線映照下,白虎星宮顯得森然冷漠,有一種天生的對外物的排斥。

  在這裡,朝陽的精神力沒有感覺到任何人的存在,除了他自己。但是,他所在的白虎星宮看上去是有限的,而精神力的感應卻是無限。也就是說,以朝陽的精神力,尚沒有感應到白虎星宮的邊界。這說明,有人以靈力將有限的白虎星宮進行了無限的精神力延伸,朝陽的精神力一時之間沒有突破那人精神力延伸成的世界。

  朝陽的鼻子發出一聲冷哼,他知道,鎮守白虎星宮的定是白虎護法,以白虎護法的修為,朝陽自信遠遠高於他。白虎護法之所以能夠延伸出一個讓朝陽感覺到無限的白虎星宮,在於白虎護法借用了白虎星宮的靈力。白虎星宮是星咒神殿的一部分,星咒神殿主宰著幻魔大陸,白虎星宮定然擁有著超越自然界的力量,這裡是白虎護法的世界,他自然可以將白虎星宮的靈力淋漓盡致地發揮。

  朝陽邁開雙腳,向前走去,筆挺的黑白戰袍在走動中輕輕掀動一角,欲揚不揚。

  白虎星宮內,他的腳步清晰地迴響著,有條不紊,一下一下,可朝陽走了好幾圈,走來走去,還是站在最初的出發點,那一根根豎立著的玄武石柱讓白虎星宮變成了一座謎城,任朝陽怎麼走也走不出去。

  朝陽傲然道:“憑這一點伎倆也想困住我?”話音落下,聖魔劍愴然出鞘。

  一片赤紅之中,聖魔劍靈怒吼著在白虎星宮纏繞飛舞,最後衝破穹頂,直擊虛空。

  整個白虎星宮發出劇烈的顫動,搖晃不已,而星宮的穹頂,更是破開了一個大洞。

  朝陽收劍回鞘,破洞之處,清冷的星光投了進來,那是真正的來自大自然的星光。

  隨著星光的投下,那一根根豎立的玄武石柱齊齊從中斷裂,接著是一聲響徹天地的巨響,白虎星宮轟然坍塌。

  六芒星狀的星咒神殿已去了一角。

  在倒塌的廢墟中,一個人躬著身子,噴射出一口鮮血,掙扎著從一片廢墟中站了起來,那正是白虎星宮的守護者——白虎護法。

  白虎護法看著朝陽,不敢置信地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怎能如此輕易地就破了我的白虎星宮?這不可能!”朝陽不屑地看著白虎護法,道:“你此刻能夠站在我的面前,已經算是一個奇蹟了,你應該為自己感到慶幸才對。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還是讓星咒神儘早出來見我吧!”白虎護法看著眼前已成廢墟的白虎星宮,不停地搖著頭,似乎還是不敢相信這一既成的事實。他知道,自己可能無法阻止朝陽,但卻沒想到竟是如此不濟,連阻止都尚未來得及,整個白虎星宮便已被毀。而且,白虎星宮的被毀,靈力的消失,讓他與白虎星宮契合的精神力承受了巨大打擊,功力也大大損耗,從某種意義上說,白虎星宮的被毀,也就是他白虎護法的死亡——他沒想到朝陽的修為竟是如此高深!

  虛空中清冷的風吹動著白虎護法那有些零亂的髮絲,身上的白虎戰甲在星光下閃動著沉沉的暗芒,只見他突然站直了身子,大吼道:“要想見主神,首先就得過我這一關!”暴吼聲中,白虎護法已然拔出了腰間的武器,那是一柄長約五尺、單邊鋒刃、尖部微微揚起的銀白戰刀。

  白虎護法的雙眼脹得通紅,濃烈的戰意通過戰刀,如水般蕩漾開來,身上的白虎戰甲也頓時爆綻出刺眼的光芒。

  整個人看上去彷彿是一團燃燒著的烈焰!

  朝陽鄙夷的眼神看著此刻的白虎護法,道:“如果說,剛才你借用白虎星宮的靈力,可以勉強承受聖魔劍一擊的話,那麼現在,你連讓我動手的資格都已沒有了。”說完,朝陽徑直向白虎護法走去。

  白虎護法看著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的朝陽,突然暴喝一聲,手中的戰刀在虛空中劃過一道銀白精美的弧光,以一往無回之勢向朝陽迎頭劈去。

  清冷的星光照在他的臉上,那根根賁張的經脈如一條條青色的蚯蚓附在了臉上,眼睛的瞳孔隨著對朝陽的靠近不斷放大,而朝陽的身影在瞳孔中所佔的面積也越來越大。當朝陽那充滿鄙夷的臉整個佔滿白虎護法的眼睛之時,突然,朝陽的眼中閃過一道電芒,直取白虎護法的雙眼。

  白虎護法頓時只感兩柄無形的利劍射進自己的雙眼,大腦瞬時一片空白,所有意識漸漸渙散,一切,開始慢慢變得虛無,直至最後什麼都沒有。

  白虎護法沒有想到朝陽的眼睛都可殺人,他那長長的戰刀和人隨著意識的渙散而凝於空中。

  朝陽走到白虎護法的面前,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在他胸前點了一下,白虎護法的身子便應聲倒在了地上。朝陽跨過了他的身體,向前走去。前面,是屬於天馬護法的天馬星宮……

  △△△△△△△△△

  天狼星宮。

  就在天狼護法駢指成劍,對殘空形成絕殺之時,殘空手中的劍突然動了,直取天狼護法倒射出劍芒的最盛處。

  面對如此強悍無匹的指劍攻擊,殘空豈有避讓之理?況且,他那顆擁有先天之劍的劍心空前高漲,迫使其意志必須直接面對這一劍!就算是螳臂擋車,也在所不惜。

  這是先天之劍對極世之劍的挑戰!

  劍與劍相擊!

  一聲尖銳的呼嘯——殘空頓感一股空前強大的力量向自己迫來,手中之劍無法承受,一寸一寸地斷碎,不!只是在瞬間,他手中之劍就變成了無數的鐵屑,瀰漫於狂暴的氣勁之中。而已經變得空空如也的手,有一道無形卻鋒利的物體透過掌心自手臂穿出。

  “嗤……”鮮血標射,殘空握劍的右手有著撕裂般的疼痛,手中的骨頭,已被鋒利的劍氣從中剖開,一分為二。

  眨眼之間,殘空的右手已然廢掉。

  他握著已經被廢的右手,一連倒退數步,臉色有著極度的蒼白。

  面對天狼護法藉以整個天狼星宮力量的攻擊,他根本無法與這樣的力量相抗衡,一隻手及一柄劍是他付出的最小的代價。

  天狼護法輕慢地看著殘空,嘲諷道:“你連劍和握劍的手都已經沒有了,還憑什麼站在我的面前?你還是那個大言不慚、想突破星咒神殿的人麼?實在是可笑至極!”殘空看著自己已被撕裂的右手,默然不語。是的,作為一個劍手,作為一個一生求劍的人,失去了劍和握劍的手,也就等於失去了一切,無異於讓他死去!

  但此時的殘空不僅僅是一個劍手,在他生命中,已經有了比劍更重要的東西,那就是使命!相助王突破星咒神殿的使命!他可以沒有手,可以沒有劍,但是卻不能忘記自己的使命!

  殘空緩緩扭轉自己的視線,望向天狼護法,語氣顯得極為平靜地道:“你廢掉了我手中的劍,卻廢不了我心中的劍,只要我的心不死,劍就不滅!來吧,一切才剛剛開始。”天狼護法冷冷地道:“好一句'只要我的心不死,劍就不滅'!一個人只有信念和精神是不夠的,最重要的是有支撐自己信念和精神的實力。但很可惜,你沒有!所以今天,你注定會死在天狼星宮!”話音落下,天狼護法再度駢指成劍,這一次,他的目標不再是廢掉殘空的劍和手那麼簡單,而是直取殘空的心臟!

  劍氣縱橫,天狼星宮所有的力量都被天狼護法所牽動。天狼星宮內,先前的虛無開始變得有形有質,那些都是受天狼護法的牽動,以力量化成的實體——數以千計的劍!

  那些劍正從天狼星宮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寸空間向殘空刺去!

  天狼護法絕對不想讓眼前這個人在天狼星宮再存活下去,是以調動了天狼星宮所有的力量,施以這最後的絕殺!一個卑微的塵世中人站在天狼星宮,就是對天狼星宮4的一種褻瀆!

  數以千計的劍將殘空包圍於殺伐的最中心,劍未至,劍氣已讓身上的衣衫一件件分解,但殘空此時的眼睛仍是平靜的。

  他盯著天狼護法那不斷逼近的劍指,一動不動,儘管此時已有從虛空中煉化成的有形劍氣自殘空的身體穿過,鮮血激射,但他仍是保持著身形的站立。

  天狼護法在不斷的推進中,雖然略感詫異,但想到殘空劍、手已廢,再無有效反抗能力,心中不由大為釋然。況且,剛才那些刺出的有形劍氣已完全截斷了殘空的經脈,他已再無可能運功行氣,也就表示他無法出招。再者,就算殘空能夠出招,天狼護法身著天狼戰甲,凡世間沒有任何兵器可以穿透。

  所以,天狼護法義無反顧地駢指刺向殘空!

  “嗤……”指劍刺入殘空的心臟,可天狼護法卻突然臉色大變,修長的手指刺入一半,卻不再推進半分。因為他感到殘空的心是冰冷的,彷彿早已沒有了跳動。

  “怎麼會這樣?不可能,這不可能!”天狼護法顯得極為匪夷所思,一個人的心臟是冰冷的,早已沒有了心跳,但卻能像正常人一樣活著——任誰都無法相信這是事實。

  而就在天狼護法心神為之錯愕時,殘空從自己的身體內走了出來,不!是一柄劍自殘空的身體內“走”了出來,一柄先天之劍,以生命煉化而成的先天之劍!在妖人部落聯盟之時,殘空與哲野相戰所出現的先天之劍,此刻,它再度出現了。

  劍,看似有形,卻沒有任何殺伐之意,也沒有一絲劍芒,如玻璃般透明。

  天狼護法從剛才的驚愕中尚未回過神來,此時,他又面對著這樣一柄劍正一點點地透過堅實的天狼戰甲,向自己的體內推進,而他的肉體卻沒有絲毫疼痛感。

  如此的不可思議,天狼護法竟似忘了抵抗,抑或,他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抵抗。

  先天之劍完全沒入天狼護法體內,天狼戰甲看上去絲毫無損,彷彿沒有一柄劍透過戰甲進入天狼護法體內。

  天狼護法不敢相信這秉承歷代天狼護法戰意的天狼戰甲,竟毫無阻礙地讓這樣一柄劍刺入自己的體內。

  “這是什麼劍?”天狼護法睜大著莫名的眼睛,眼神中滿帶驚恐。

  而此時,他的半截手指尚停留在殘空心臟部位,以天狼星宮所有力量幻化而成的劍也全部凝於空中,隨著天狼護法進攻的停止而停止。

  殘空道:“先天之劍。”“先天之劍?!”天狼護法不明所以。

  “一個一生求劍之人,他的存在本就是一柄劍,那是上天給予他的絕無僅有的劍!”天狼護法似乎有些明白了,這是只有用一生去求劍之人才有的劍,但是,這樣的劍能夠傷人麼?

  天狼護法的念頭剛一出,他的臉就開始扭曲了,是因為劇烈的無法忍受的痛苦才使然的扭曲。

  這時,一縷一縷凜冽的劍氣如光一般透過天狼戰甲,自體內四射開來。

  “轟……”一聲沉悶的炸響,天狼護法的肉體在天狼戰甲內化為血肉橫飛。

  所有停在殘空四周凝而未發的劍,隨即潰散。

  澎湃激蕩的空氣在天狼星宮內橫衝直撞,幻像消失,那一片虛無的世界變回陰森森的宮殿。

  天狼戰甲失去身體的支撐,散落地面,而天狼護法的存在,僅剩停留於殘空胸口的那半截手指。

  殘空將天狼護法的手指自胸口拔出,望著手中的斷指,道:“當一個人獲得重生之時,重生的只是他的不滅意志,肉體是不會重生的。如果你不被我已死的心所迷惑,那麼此刻死的只會是我……”原來,殘空的身體早已不再是原來的身體,他的心和身體都已死去,是因為未完成的使命和意志讓他繼續在戰鬥……

  △△△△△△△△△

  落日的身形在空中不斷變化,鳳凰星宮的那些星宿圖也在不停地變化,惟一沒有任何變化的是銘劍。

  對於落日而言,他掠起的身形不知在空中作了多少次變化,但他的攻擊卻始終沒有成形。不是他不想進攻,而是每一次變化使他全身都是破綻,完全暴露於銘劍的視線中,若是貿然進攻,等待自己的惟有死路一條。所以,他只有通過不斷變化自己進攻的角度和方位,企圖找到攻擊點,但是從現在看來,他所作的努力是失敗的,無論他怎樣變化身形和攻擊點,都是徒勞的舉動——他所有的進攻路線全在銘劍的把握之中!

  落日心中暗罵道:“他媽的,怎麼這麼邪門?”卻顯得無可奈何。

  銘劍看著如疾電般在空中不斷變化的身形,道:“落日兄,無論你怎樣變化,都無法逃脫我的掌握,因為這裡是鳳凰星宮,這裡所有的一切,包括空氣的流動速度,與我的心都是相通的。如果你現在放棄,離開星咒神殿,看在你我昔日相交一場的份上,我可以替你向主神求情。”落日找不到攻擊點,乾脆從空中落在了地面。既然不斷的變化毫無用處,還不如以不變應萬變。他站在銘劍面前,佯裝氣憤地道:“你以為我是這樣沒有骨氣的人嗎?也不看看我是誰,我可是幻魔大陸大名鼎鼎的遊劍士!”此時,鳳凰星宮那不斷變化的星圖也停止了變化,但落日仍感到自己是赤裸裸地暴露於銘劍面前。他心忖:“若想突破鳳凰星宮,就必須首先將四面和頭頂的星圖破壞掉,正是因為它們的存在,才將自己所有的變化捕捉得一清二楚,再傳遞給鳳凰星圖,而鳳凰星圖與銘劍才是真正相通,互為一體的。”這是他剛才沒有成形的進攻,所得到的惟一收穫。

  銘劍道:“那落日兄看來只有永遠留在鳳凰星宮了。”落日笑了笑,道:“那可不一……”“定”字沒有說出口,只見銘劍的攻擊突然暴起,鳳凰戰劍破空劃出,人隨劍動,劍芒閃掣若電,如一隻浴火重生的火鳳凰,嗷嘯著攻向落日。

  落日眼神如電,只見鳳凰星宮的星圖如流星飛逝般隨著銘劍身體的移動而移動,而鳳凰星圖則永遠以銘劍為中心,銘劍的腳下踏著的永遠是鳳凰星圖。

  面對銘劍的攻擊,落日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他的雙腳不停地後退,速度越來越快……當快到不能再快,而銘劍那一劍也如死神般降臨時,落日手中的劍突然攻出了!

  劍出,舞起一團若墨般的黑芒,正是來自手中那柄烏黑之劍。

  雙劍相交,金星四濺,黑芒散開,將銘劍籠罩於一片黑暗中。

  落日竊喜,但與此同時,立感一股強大得無法忍受的強大力量透劍直達四肢百骸,氣血沸騰,虎口溢出鮮血,但落日不待多想,就在雙劍相交的一剎那,手中短劍若電閃過,沿著鳳凰戰劍側面滑動,身形藉機騰空而起,掠往銘劍背後。

  銘劍似乎對落日的變化了然於胸,就在落日身形掠過頭頂之時,手腕翻動,鳳凰戰劍從後往上斜刺而過,正是落日身形掠過的路線。

  落日無可避免地身中一劍,劍從右胸第三根肋骨間穿過,幾乎與此同時,銘劍身形側動,左拳攜著強大的氣勁,重重地轟在落日腦門上。

  “嗡……”地一聲,落日只感大腦一片空白,思維停止,眼中金星直冒。

  這時,銘劍右腳忽地抬起,一腳踢在落日的肚子上。

  “噗……”一口鮮血從落日口中噴灑而出,身形似斷了線的風箏般重重撞在鳳凰星宮的穹頂上,隨即又重重落回地面,並發出骨頭碎裂的聲響。

  半晌,落日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8:19
第十卷第五章鳳舞天下
  落日原想藉用劍舞起的黑芒騙過銘劍的眼睛,再從銘劍頭頂掠過,以破壞穹頂的鳳凰星圖,卻沒料到此舉根本無法逃過銘劍準確的判斷,所有想法頃刻間化為流水。

  正如銘劍所說,在鳳凰星宮,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好半晌,落日的手指才有了一絲反應,那一片空白的大腦也漸漸有了一些活動,思維在慢慢恢復。

  銘劍走到落日身前,道:“落日兄,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顯然,對落日,他剛才已經手下留情。

  落日沒想到面對銘劍,自己是如此不堪一擊!但他身為遊劍士,從小便在死亡邊緣浴血掙扎,支撐著他活到今天的,是那永不言放棄的信念,這次對他來說,也是一樣!

  他的雙手緩緩收了回來,重新聚起力量,支撐著身體,勉強站了起來,全身的骨骼隨著他的站起,炸響聲不斷。

  站在銘劍面前,拭去嘴角的血跡,他笑了笑,道:“銘劍兄就不用說這種話了,我站在你的面前還沒有死呢!”銘劍道:“看來落日兄是一心求死了!”落日笑著道:“銘劍兄不要把話說得這麼早,到底最終誰死還沒有定論呢。”銘劍肅然地看著落日,道:“好,既然如此,銘劍就惟有對不起落日兄了,希望來世還可以一起喝酒做朋友。”話畢——鳳凰星宮忽響起數聲鳳凰的嗥鳴,星圖中星芒大盛,強光閃耀,四面殿壁及穹頂、地面的鳳凰星圖赫然飛出了六隻鳳凰。

  六鳳遨翔,銘劍閃身飛起。

  六鳳與銘劍合而為一,嗥鳴讓落日氣血不斷沸騰,耳膜如鼓在擂,使之幾欲跌倒。

  此時,只見銘劍手中戰劍破空舉出,一道奇光穿透鳳凰星宮,直達九天之上真正的鳳凰星座。

  落日強撐住身形,不至跌倒,見此情景,心中頓時閃過一個念頭:“他正在藉用鳳凰星座的力量。”剛才尚且不是銘劍的對手,何況是藉用鳳凰星座力量後的銘劍?

  落日的心無限退縮,退縮到連自己都不知道到了什麼地方……

  “鳳舞天下”!

  虛空中,一團烈焰爆炸開來,整個鳳凰星宮瞬間變成一片火海,而一隻在火海中甦醒的銀鳳攜起涅槃之火沖向了落日。

  這是真正屬於星咒神殿鳳凰護法所擁有的力量,作為對曾經的朋友的尊重,銘劍選擇了讓落日死在自己最具力量的殺招之下!

  攜起烈焰的鳳凰將落日吞沒,可就在這時,鳳凰星宮的門突然大開,一道極世劍光撕裂火海,快絕無倫地射向攜著涅槃之火的鳳凰。

  那是一柄以生命化成的“先天之劍”!

  劍沒入浴火鳳凰正心部位,消失不見,一時之間,攻擊停止,而此時的落日,感到壓力消失,當下毫不考慮,手中之劍挾帶雷霆萬鈞之勢刺了出去,這一劍引爆了他體內“小宇宙”所擁有的力量……

  鳳凰星宮,星圖紊亂,那破開的穹頂赫然關閉。那與虛空中鳳凰星座聯繫的力量已然中斷,鳳凰星宮的六個鳳凰星圖回歸原位,烈焰隨之熄滅。銘劍從空中落下,單膝跪地,以劍相拄,臉色極度的蒼白難看,而落日的劍刺中的部位乃銘劍之咽喉!

  “鳳舞天下”尚未完全施展開,便已被破,他的全身有著力量耗盡的虛脫,咽喉處更是有血在流。

  銘劍扭頭望去,門口站著的是已斷一臂的殘空,剛才正是殘空以“先天之劍”破滅了“鳳舞天下”的攻擊,而他的力量也正是因為“鳳舞天下”被破而耗盡。

  一切盡在銘劍的掌握之中,但他卻掌握不了來自鳳凰星宮之外的力量。

  落日那無盡退縮的心回到了它原來的部位,他看到自己的劍透過戰甲,刺中了銘劍的咽喉,也看到了已斷一臂的殘空,一切都已經十分明了。

  銘劍笑了笑,笑的時候只有臉上自嘲的表情,而聲音是含糊不清的,那是咽喉被劍刺破的原故。他望著落日,以含糊的聲音道:“落日兄,最後還是你贏了。”落日也跪了下來,臉現痛苦的表情,道:“不,我沒有贏!我無法逃過'鳳舞天下'的攻擊……”他的劍尚留在銘劍的咽喉上,生怕一拔出銘劍便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落日知道,他們之間只是各自的使命和職責不同,在他們心裡依然把彼此當作自己的朋友。無論誰敗,都不是他們希望看到的結果,卻又是無可奈何的。

  看到落日雙膝在自己面前跪了下來,銘劍臉上現出滿足的表情,道:“有你這樣一個朋友,傻劍已經知足了,但終究是我敗了,這是遊戲的規則,我們每一個人都必須遵守!”落日道:“你還可以戰,你並沒有徹底的敗,你還有你的生命。”銘劍道:“但面對你卻是不行了,況且,無論戰與不戰,其結果也都是一樣。我的力量已經失去,不想再作徒勞的舉動,只是希望落日兄能送我一程。”落日嘶吼著道:“不,我辦不到!”銘劍笑了笑,道:“我知道會是這樣的,看來只有我自己送自己了。”話音落下,銘劍拔出了咽喉處的劍,隨即以劍往脖子上一抹。

  鮮血激射,灑在了落日臉上。

  銘劍倒了下去……

  落日沒想到銘劍如此快便將自己了結掉了,看著倒下去的銘劍,他竟有些呆呆的。

  這時,殘空走到落日面前,將那僅剩的一隻手放在落日肩上,道:“他無法面對這樣一個事實,所以想儘早獲得解脫。”說完,便向前走去,在他前面,是鳳凰星宮另一扇洞開的門……

  △△△△△△△△△

  翼龍星宮。

  天衣全身上下到處都是被鋒利的羽翼所割破的傷口,身上的戰袍和衣衫已沒有一塊完整之處,但面對翼龍護法飛旋伸縮的雙翼,他沒有絲毫的退怯之心,一次又一次地面向死神作著最後的抗掙。

  而翼龍護法則仍是坐在玄冰王座上,面帶狂傲之情,以雙翼一次一次地玩弄著天衣,笑聲隨著天衣每一次的狼狽不堪而響起。

  是的,他想看看天衣到底能掙扎到什麼時候,看這個一絲不苟、永不放棄的人能堅持到什麼時候。長時間一個人鎮守翼龍星宮,那份孤獨寂聊之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承受的。天衣的出現,這對翼龍護法來說,不能不說是一個打發時間、消遣的好方式。過了今天,也不知還要多長時間,才能夠碰上這等好事。

  羽翼在黑暗中劃過了一道耀亮的軌跡,天衣的左胸又留下了一條很深的血痕,幸而再一次險險地躲過了致命一擊,身子狼狽地在地上滾過。

  翼龍護法哈哈大笑,如飛輪般旋動的右翼朝地上的天衣疾斬而下。與此同時,左翼交錯飛旋,隨後跟上,伺機而動。天衣若是能僥倖避過右翼的攻擊,那麼,無論如何,面對左翼伺機而動的進攻,他很難在第一時間作出有效的避讓。因為,以天衣現在的反應靈敏度,翼龍護法在時間上已經做出了精確的計算,左右雙翼的配合,將天衣的反應作出了極限的判斷。這一次,天衣無論如何都無法避過雙翼天衣無縫的進攻。

  天衣的背貼著地面,面對雙翼凜冽的攻勢,他已經沒有時間再站起來,身上多達百處的傷口,血在不停地流出,但他手中的劍,依然握得極緊,臉上的表情仍是一如往昔的嚴謹和一絲不苟。

  這一次,雙翼的同時進攻,已經不能讓他再像以前一樣,在險中求生存,他所處之地的每一條退路都被凜冽的殺勢鎖定,無論怎樣避讓,都注定是死路一條。

  天衣一動不動,眼眸中是那閃著寒光、不斷逼近的雙翼,似乎是在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而就在右翼疾如電閃斬下的一剎那,天衣貼著地面的身子突然間彈了起來,主動迎上那疾斬而下的右翼。

  翼龍護法心中一驚,天衣的反應大出他的意外。

  只見天衣在彈起的一剎那,身形側動,避過右翼尖端的攻擊,單手將之抓住,隨即以左手為支點,身形翻動,鬆開左手,雙腳貼著右翼側面,挺劍如疾風沖向翼龍護法。

  既然避無可避,惟有孤注一擲,冒險進攻。

  翼龍護法怎麼也沒有料到天衣會有這種反應,但他心中並沒有慌亂,扇動右翼,快若閃電般在空中旋轉、翻動、穿梭,企圖將天衣從右翼上扇落。

  虛空中旋轉著的寒光不斷翻騰,但天衣卻如粘在右翼上一般,並沒有被右翼旋轉、翻騰、穿梭所形成的氣浪沖落,反而雙腳以右翼的側面為依附點,不斷地拉短與翼龍護法之間的距離,而手中之劍所散發出的氣機也已經鎖定了翼龍護法。

  翼龍護法的心中此時已不敢有怠慢之意了,怒意漸生。一個被他毫不放在眼中、玩弄於股掌間的人,卻可以做出對他形成威脅的舉動,這讓他心中如何不怒?他絕對不可以讓天衣對自己構成威脅!

  思忖之間,翼龍護法的右翼不再旋動,左翼倏地收回,轉勢往附於右翼上的天衣攻去,速度和殺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為迅猛,整個翼龍星宮泛起一輪一輪銀白色羽翼的虛影。

  虛空在左翼的銳勢攻擊下,攪起層層氣浪,翼龍星宮因激起的勁氣的衝撞而發出沉悶的聲響。

  而天衣眼中彷彿只有翼龍護法,雙腳移動的速度越來越快,拖起長長的一串虛影,而絲毫不去管那襲來的左翼。抑或,他想在左翼攻擊到自己之前,擊殺翼龍護法,但他的速度顯然沒有翼龍護法的左翼快。

  只聽翼龍護法突然大喝一聲:“去死吧!”左翼突然以超越光的速度,朝天衣襲去,眼之所見是一道耀眼的寒芒。

  “鏘……”只見左翼攻擊到天衣的一剎那,天衣的右腳突然用力,身形借勢倏地從右翼消失,反撲向左翼。又一次,天衣躲過了羽翼的進攻,而翼龍護法的左右雙翼不可避免地撞在了一起,四濺的銀星撕破整個翼龍星宮。

  “鏘……”又是一聲脆響,翼龍護法的右翼折斷,落在了地面上。

  而此時,天衣雙腳貼著翼龍護法的左翼,手中之劍暴出極度耀眼的光芒,似一道宇外極光刺向了翼龍護法。

  這是天衣積蓄已久、志在必得的一擊!

  “錚……”餘音繚繞,天衣手中的劍停在了翼龍護法胸前,劍的前面,隔著翼龍戰甲,是翼龍護法的心臟,但劍並沒有抵達那個地方,而僅僅刺入翼龍戰甲一寸,並沒有將之刺穿。

  天衣用盡全力的一劍並沒有刺穿翼龍戰甲!

  “你以為憑你手中的破銅爛鐵也可以傷到我?翼龍戰甲有著歷代翼龍護法所遺留下來的力量,豈是你所能攻破的?去死吧!”暴喝聲中,翼龍護法的右臂化作手刀,朝天衣的脖子上疾砍而至!對於一個使自己羽翼受損折斷的人,翼龍護法絕對不會再手下留情,是以這一刀是必殺的一刀!

  而天衣,剛才拼盡全身力量換來的一劍已耗盡了他所有的心神,無力再躲避翼龍護法的“必殺一刀”。何況,兩次不避反攻的舉動,在換來機會的同時,也換來了前胸與後背兩道深約兩寸、長約一尺半的傷口,透過傷口,甚至可以看到裡面的內臟。

  就在天衣的頭即將被手刀斬下之時,翼龍護法的身子突然一陣震動,臉上震怒的表情一點一點地開始被痛苦所替代,手刀停在天衣脖頸處,不攻自破。

  此時,翼龍星宮的門緩緩開啟,殘空與落日走進了翼龍星宮。

  翼龍護法低頭往自己的胸口看去,天衣手中之劍此時已穿透翼龍戰甲,直達他的心臟,那是另外兩個人同時傳給天衣的力量……

  △△△△△△△△△

  漓渚置身於一片虛無的、到處閃爍著銀星的大海中,不知遊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遊了多遠,卻仍是沒有到達邊界。於是,在疲勞至極的狀態下,很自然的,他便睡著了,並且做了一個夢,夢中與美女一起攜手在一片虛無、到處佈滿銀星的空中飛舞,所以,即使睡在冰寒刺骨的水里,他的嘴角還不忘掛著甜甜的微笑。

  可正當他感受著美夢所帶來的幸福之時,一個冷冷的聲音將之從夢中拉了回來。

  “在玄武寒水里,你竟然可以睡得著,倒是我見過的第一人。”說話的自然是玄武星宮的玄武護法,此時,她正站在漓渚身旁的水面上。

  漓渚從水中一躍而起,抖了抖身上的衣衫,衣衫裡所含的水分便全掉落下來,衣服變得乾爽,彷彿從未打濕過一般。

  漓渚道:“姐姐可能不知,我從小便被關在玄武冰岩層中,與那裡的寒冷相比,姐姐這裡可算是人間天堂,怎麼會冷得著我?”說完,嘿嘿地笑了笑。

  玄武護法道:“但你可知有一種水里蘊含著寒毒?”“寒毒?!”漓渚的表情為之一愕,隨即道:“姐姐不用嚇我了,我可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寒毒,況且,我現在站在姐姐面前,不是一點事都沒有麼?”玄武護法的玉手翻動,攤開掌心,那些在空中飛舞的銀粒相繼落於她掌心,轉瞬滿眼都是那閃亮的銀粒。她望著自己攤開的手,道:“你可知它們是怎麼來的?”漓渚將自己的眼睛湊近玄武護法的掌心,仔細看了半晌,搖了搖頭,道:“不知道,它們不就是一些可以飛的銀粒麼?難道很值錢?要是那樣的話,我可要帶一些回去。”說著,便伸手想去抓那些在空著飛舞的銀粒,可抓了半天,卻是一顆也沒有抓到。

  玄武護法道:“這些銀粒皆是來自玄武屍寒水,它們的前身都是和你一樣的人,但是當他們掉入玄武屍寒水里,身體就會慢慢地消融,最後只剩下靈魂,而靈魂就會化作一顆顆若星狀的銀粒,飄浮於這一片虛無的世界裡。而你的身體很快也會被玄武屍寒水所消融,你的靈魂,也會化作這裡無數銀粒中的一顆。”漓渚見玄武護法一本正經地說著,臉上現出極度達成的表情,道:“姐姐不是在嚇我吧?”玄武護法冷冷地道:“你說呢?”漓渚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腳,手腳都完好無損,可就在這時,他突然驚恐地叫道:“我的手和腳怎麼一點知覺都沒有了?我的心……我的心好冷……怎麼回事?我的功力怎麼無法運轉?”漓渚剛才還是一副不滿不在乎的戲謔的表情,隨即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站在水面上的身子也開始慢慢往玄武屍寒水里沉。

  而此時,數以百計的銀粒繞著漓渚沉下去的身體飛舞著。

  “怎麼會這樣?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這是怎麼回事……”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3 18:20
第十卷第六章玄武邪寒
  漓渚的身體不斷地往下沉,直到頭部完全沒入玄武屍寒水里,那驚恐的聲音才消失,而那不能動彈的身體依然在不停地往下沉……

  玄武護法冷冷地看著漓渚不斷沉下的身體,直到整個人完全從視線中消失,她才收回目光,轉身離去。

  這時,眼前所有的影像突然一變,虛無的場景變回了現實中的玄武星宮,那遊不到盡頭、沒有邊際的海洋此時不過是玄武星宮十平方左右的小池,而那些在空中飛舞的銀粒卻是依舊,飄蕩於玄武星宮的每一個角落。

  剛才的場景只不過是玄武護法以靈力凝成的幻境,而漓渚正是沉入了幻境中的海洋。

  可就在一切恢復成現實中的場景時,玄武護法走出沒有幾步,她的雙腳又突然停了下來,因為此刻一柄閃著黃芒的青銅刀自背後抵在她的脖頸處,無聲無息。

  那是屬於漓渚的青銅刀!

  漓渚以刀抵住玄武護法的脖子,繞至她的面前,臉上仍是那一付戲謔的表情,道:“姐姐沒有想到我死後又活了過來吧?”玄武護法確實感到意外,她沒料到還有人可以沉入玄武屍寒水而不死,更沒有料到有人可以騙過她的眼睛,但她的表情看上去顯得極為冷靜。

  漓渚笑了笑,有些得意地道:“姐姐是不是感到很意外?看來我的演技又有進步了,若是有演技比拼的話,我一定會是最佳男主角。”玄武護法平靜地道:“在我所製造的幻境裡面,沒想到會被你所騙。”對於這種情況,一般是絕對不會發生的,因為這是她所製造的幻境,一切都由她在控制,怎麼會反而被人欺騙了自己的眼睛?這是玄武護法萬萬沒有料到的事情,也是所有可以製造幻境的人不會想到的事情。

  漓渚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其實我是不想騙人的,但是沒辦法,我這人太懶了,不喜歡打架,所以就只好做投機取巧的事情了。況且,姐姐這樣一個大美人,我又怎麼忍心以武力傷害你呢?”玄武護法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麼騙過我的?”漓渚有些害羞地道:“大概是因為我長得太帥的原故吧,姐姐看到我,不自覺間手下留了情,所以我才有機會騙過姐姐。”玄武護法道:“看來你是不願說了。”此時,散落於空中的銀粒開始環繞玄武護法的周圍飛舞,似是受到了她的召喚。

  漓渚已嚐過那些銀粒的厲害,見狀忙道:“姐姐最好不要輕舉妄動,我可不想手中的刀一不小心劃破了姐姐美麗的脖子。”說話之間,手中青銅刀更緊地貼著玄武護法的脖頸。

  玄武護法冷冷一笑,道:“你害怕了?”漓渚道:“我是害怕自己的刀不聽使喚,你應該知道,人一旦緊張,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玄武護法不屑地道: “那你就這樣一輩子將刀架在我脖子上?你來的目的不就是為了突破玄武星宮麼?不殺我,你怎麼可以離開這裡?”漓渚顯得有些為難地道:“我也知道若不殺你就無法突破玄武星宮,但是我又不能殺一個美女,這不是我漓渚一慣的作風,此刻也正在為這事苦惱著呢!”玄武護法道:“那你現在就不用再苦惱了,因為你根本無法殺我!”突然之間,虛空中所有的銀粒疾電般齊齊奔向漓渚,如流星瀉雨,如煙光綻放。

  漓渚早已知道玄武星宮的這些銀粒是受玄武護法精神力控制的,只要她意念一動,這些銀粒就會對他形成攻擊。所以,當玄武護法的精神力剛有所異動之時,他的精神力便已經第一時間覺察到,並發動了強大的精神力反攻。

  漓渚自小被關於玄武冰岩層,可以以精神力將破碎的玄武石修復,其精神力之強大自有著常人所不及之處。只見兩者無形的精神力相撞,虛空中疾速奔逝的銀粒為之一帶,而在這時,漓渚手中的青銅刀突然黃芒大盛,並劃了下去。與此同時,為之一滯的銀粒突破了漓渚的精神力阻擋,射向漓渚的身體。

  鮮血激射,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一切只是在剎那間發生。

  半晌,一個沉悶的聲音響起,那是一顆掉在地上的女人的頭顱,是星咒神殿玄武護法的頭顱,那一雙美麗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給人一種死不瞑目之感。

  是的,她不明白,為何漓渚有如此強大的精神力阻止她的攻擊,也不明白他手中的刀是如此之快,竟可在一邊以精神力反攻之時,一邊還可運刀如飛;還不明白漓渚為何可以從她所製造的幻境中突破,並欺騙了她的眼睛……一切皆是不可能,但卻又真切地發生了。難道是她從一開始就輕視了這個嬉皮笑臉的人,所以才導致了最後的失敗?

  漓渚看了看自己的胸部,只見胸前釘滿了一顆顆閃爍的銀粒,層層疊疊,無以計數。他的臉上顯出僥倖的笑意,這些銀粒並沒有穿透他的身體,他計算得極為準確,對時間也把握得很好,以精神力阻止玄武護法精神力進攻的同時,再割下其頭顱,這樣既可以避免自己的死亡,也可爭取時間,還可以徹底讓她失去瓦解攻擊的根源。這樣一來,這些受玄武護法精神力控制的銀粒才會喪失殺傷力。而漓渚之所以能從幻境中超脫而出,不受迷惑,也是因為他有足夠強大的精神力,看穿了幻境的本像。

  漓渚伸手在胸前擦了擦,那些銀粒一顆顆掉在了地上,他很厭惡地道:“你們這些死人的冤魂離我遠一點!”可擦了半天,仍有不少銀粒已經深嵌入肉裡面,他只得一顆一顆地將它們從肌膚中剜出來。

  這時,玄武星宮的門被打開,殘空、落日、天衣出現在了門口。

  漓渚抬起頭,見到三人,抱怨道:“你們怎麼現在才來?害得我剛才和這位姐姐談了半天情……”玄武護法站著的身軀倒了下去……

  △△△△ △△△△△

  天馬星宮。

  朝陽面對的是一幅站在面前的空殼天馬戰甲,裡面沒有人,整個天馬星宮也沒有一個人。但朝陽感到,在這座空空的天馬星宮內,有一個人殘存的意志,一個死去之人所留下來的意志。也就是說,是一個死去之人所殘存的意志,才讓天馬戰甲站在朝陽面前,而不倒。

  朝陽望著眼前銀亮的戰甲,道:“你阻止不了我。”沒有人回答,天馬戰甲依然佇立於朝陽面前。

  朝陽又道:“一千年前,你輸給了我,一千年後的今天,你又輸給了我,無論你以怎樣的慾望支撐著自己意志的不滅,但在我面前,你永遠只是一個失敗者!你的存在沒有任何意義,走向毀滅,才是屬於你的路,也是你的最好選擇!”天馬戰甲佇立如舊,依然沒有任何反應,朝陽的話只是空落落地在天馬星宮內迴響著。當迴響的聲音停歇下來時,他就只能聽到自己的心在跳和均勻的呼吸聲。

  這是一個寂靜若死的地方,雖然有一個人殘存的意志,但是一切都是無法觸摸的虛無。在這樣一個以虛無構建的世界裡,朝陽發現自己的話變得多了。他應該毀去眼前佇立的天馬戰甲,但事實上他並沒有這樣做,在時間的推移中,朝陽凝視著眼前的天馬戰甲,而他現在做的也僅僅是凝視。

  ……

  “你是在看晚霞嗎?”一個小女孩出現在他的世界裡,而他只是看著西邊的晚霞。

  “聽說你每天都會來這裡?”小女孩續道。

  “你一個人看晚霞不悶嗎?我陪你看好不好?”小女孩坐在了他的身側。

  “對了,忘了告訴你,我的名字叫樓蘭,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叫什麼嗎?”小女孩側著頭問道。

  “我每天陪你看晚霞好不好……?”“你覺得是我漂亮還是晚霞漂亮……?”“晚霞上是不是有什麼好吃的……?”“我要比晚霞漂亮一千倍… …”“我要成為你眼中最漂亮的女人……”“你告訴我,我是不是你眼中最漂亮的女人……?”“你為什麼不回答我?你害怕了嗎……?”“你一定要回答我……”“你不能不回答我……”“我一定要你親口告訴我,我比晚霞更漂亮……”一個人可以為了這樣的信念堅持著,即使她什麼也得不到!事實上她現在確實什麼都沒有得到,連身體也已失去,只剩下意志,但她始終未曾放棄過。在她心裡,想得到的僅僅是一個肯定的回答,但他始終沒有給她。

  朝陽曾經以為,她只是一個征服慾望很強的女人,所以他沒有給這個女人任何希望。但是此刻,那殘存的意誌所支撐的戰甲,讓他堅硬如鐵的心感到了一絲柔軟。

  一千年前的死去,一千年後的死去,到此刻意志的不滅,一個女人的征服慾望到底有多大?在背後支撐著她的難道真的是對一個人的征服麼?或者是為了得到她心中想要的?

  在這殘存的意志面前,朝陽感到了樓夜雨與他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所以,他才遲遲沒有動手。

  但是,他的路是絕對不容許任何人阻擋的,不管是什麼人,有著什麼樣的目的,都必須予以毀滅!所以,在朝陽的靜靜凝視中,聖魔劍也開始緩緩離鞘而出,那淡淡的血紅色劍芒使這寂靜的天馬星宮多了一種色彩。

  在劍與劍鞘磨擦的“鏗鏘”聲中,聖魔劍指向了空蕩的天馬戰甲。

  天馬戰甲亦開始有隱約的白芒散發開來,如水般,挾帶越來越強烈的戰意。

  整個天馬星宮的空氣也似乎受到某種力的召喚,開始緩緩流動。

  朝陽額前的髮絲隨著緩緩流動的空氣輕輕揚起,嘴角浮出一絲冷笑,道:“你,還是倒下吧。”說話之中,聖魔劍劃出一道精美絕倫的赤紅電弧,天馬星宮霎時變成一片血紅之色,殺伐之意充斥著每一寸空間。

  “鏘鏘鏘……”天馬戰甲零落成無數小塊,散了一地。

  一切在朝陽的眼中都是不堪一擊。

  聖魔劍收回,他額前揚起的髮絲緩緩回到原位,天馬星宮亦回復靜寂。

  這時,在朝陽身後,四個人的聲音傳了過來:“王。”朝陽並沒有回頭,只是移開步伐,向前走去……

  △△△△△△△△△

  星咒神殿主殿。

  “你們終於來了。”大殿最中央的神座上,星咒神意態慵懶地斜靠著。在她的身體四周,星芒縈動。

  朝陽、天衣、落日、殘空、漓渚站在她的面前,與之相隔二十丈。

  星咒神似笑非笑地道:“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可以突破六大星宮,到達主殿,本神還沒有來得及從剛才的夢中醒來。”朝陽道:“你可以永遠不要醒來,那樣對你才是最好的選擇。”星咒神搖了搖頭道:“可惜被你們驚醒了,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做自己喜歡的美夢的,能夠做美夢的人應該知足。但是,夢遲早都是要醒的,醒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不管你願不願意,若是有人長久沉浸於夢中不願醒來,那這個人一定是可悲的,因為這種人在現實中一定是一無所有——不知你是否贊同我對夢的這番見解?”朝陽道:“你的話不錯,但是,哪裡才是現實?哪裡才是夢?身在其中的人是不能夠分辨出來的。這便注定有些人會一輩子生活於夢中,直至死時才回到現實,這就是為什麼有人說'人生如夢'的原故。”星咒神拍了拍手,十分贊同地道:“說得好!這是 聽到的對夢的人最精闢的見解。只是有些人一世的夢醒不了,再以來世續接這個夢,這就讓人同情了。”朝陽的嘴角浮出一絲譏嘲的冷笑,道:“我說過,身在夢中的人是永遠分不清何為現實,何為夢的,只有在他死的時候才能夠明白。你現在沒有資格說這番話,因為你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身在夢中,還是現實!”星咒神似笑非笑地道:“這倒是一個問題,若是不去想何為現實,何為夢中,也就沒有必要去考慮這個問題了,因為這種問題往往是無法分清的,執著於這樣的問題就像執著於生死一樣,同樣是毫無意義。但是從自己的角度看別人就不一樣了,別人看不清的東西,自己反而會看得很清楚,那些沉迷著的夢就像幻覺一樣,很快就會從眼前消失,就像根本沒有發生過。從這個角度來看,就不存在夢與現實了——不知你同不同意這種觀點? ” 陽並沒有對這個問題給予任何回答,面對這樣的問題,星咒神有著別人永遠不會駁倒的答案。但對朝陽來說,這一切都毫無意義,無論是置身夢中,還是現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來此的目的是為了突破星咒神殿,而現在,只剩下最後一步了!

  朝陽道:“你想說的並不是這些吧?沒有人有興趣和你討論這些毫無意義的話題。”星咒神移動了一下慵懶的身體,淡淡一笑,道:“你認為這些是毫無意義的話題?如果我告訴你,你回答不了這些問題,就永遠都無法突破星咒神殿,不知你信不信?”朝陽道:“你以為玩一些小孩的把戲,在我的面前會有用? ”雙眼直視星咒神似笑非笑的目光,兩人的眼神相視一起,久久的,彷彿都想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一些什麼。

  星咒神道:“當然了,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的話,如果你相信別人的話,現在也不會站在我的面前了。在這個世界上,你相信的人惟有你自己!但是,一個缺乏'信任'的人,就算勝利,留給自己的會有什麼呢?一個人?一件事?一段過往?還是除了自己,其它的什麼都沒有?”朝陽冷笑道:“只要我殺了冥天,就會擁有幻魔空間所有的一切!”“真的麼?”星咒神以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視著朝陽毅然的表情:“戰勝冥天,你就真的可以得到所有的一切?”朝陽冷笑著反問道:“難道不是?”星咒神沒有直接回答,只是道:“當你突破星咒神殿,殺死冥天后,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你戰不勝之物,上天下地,惟你獨尊,萬物及人都由你主宰,你可以讓這個世界以你喜歡的方式運轉,你可以隨意奪取某個人的性命,可以使花常年不敗地開,讓太陽永不落 ,使江河永不斷流,甚至可以讓死去的人重新活過來……長此以往,你什麼都擁有,什麼都得到,天地萬物都是屬於你的,你站在高高在上的天界,睥睨著眼下的一切!但你真的什麼都擁有了麼?這就是你想要的一切?”朝陽的心一沉,他的眼前真的出現了星咒神所描述的那一幕:他站在高高的天界,身著黑白戰袍,睥睨著眼下的一切。他不但可以主宰自己的命運,還可以主宰萬物的生命,他已經擁有了一切,再沒有什麼他得不到的。但他卻感覺到冷,四周的風可以吹透他的身體,他的心是空的,他在問自己:為什麼得到了,反而感覺什麼都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這時,落日、天衣、殘空、漓渚都感覺到了朝陽的不對勁,剛才那犀利的眼神和高昂的戰意,此刻卻變得極為迷惑。

  剛才,四人都高度戒備,密切注視著星咒神所有的動作,但是除了兩者的對話,其它的,星咒神什麼都沒有做。

  “王……”天衣不由得喊道。

  但朝陽卻什麼反應都沒有。

  落日感到不對勁,也喊了一聲,但結果一樣,朝陽彷彿沉淪到某種思緒裡面,不能自拔。

  漓渚望著星咒神道:“你到底對王做了什麼?”星咒神輕笑一聲,道:“做了什麼?你們剛才不是已經看到了麼?”漓渚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就是因為什麼也沒有看到,他才有此一問。

  殘空這時向前走出一步,沉聲道:“如果王有什麼不測,你也別想活著呆在星咒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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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第七章感慨無恨
  星咒神聽得“哈哈”大笑,道:“就憑你們?能夠突破四大星宮,對你們來說,已經是萬分僥倖,你們四人的力量加在一起,在我眼中也只不過如同一顆微塵,竟也敢說出如此狂妄之言,這難道就是死亡地殿讓你們獲得重生後所擁有的'力量'麼?真是讓我大開眼界!”星咒神的話充滿了無盡的諷刺之意。

  殘空並不在意星咒神的諷刺,他道:“也許,你並沒有真正見到我們所擁有的力量。”星咒神的表情頓時為之一愕,殘空平靜沉著的話語一下子擊中了她的心,這是一件她從未想過的事情。他們能突破四大星宮她是“見到”過的,似乎並不能完全以僥倖解釋,只是當時,他們的表現在她眼中根本不值一提,所以她並沒有太過將之放在心上。此時殘空的話,不禁提醒了她:能夠來到星咒神殿,也許,他們表現出來的並不全是他們所擁有的力量,但他們還擁有著什麼樣的力量呢?星咒神以精神試探著他們所散發出來的氣機,可並沒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四人所散發出的氣機並沒有表現出強者所應有的特徵。身為星咒神,她似乎看不透眼前的四人。

  星咒神所表現出的驚愕表情只是一瞬,甚至沒有讓人感覺到。她似笑非笑地道:“你們真的以為眼前之人是你們心中所認為的'王'麼?影子已經被他所殺,站在你們面前的是朝陽。那一場決戰,你們的眼睛被他所騙,若非昨晚讓你們喝了絕塵酒,差一點連我都被他騙過,他的表現,難道你們還沒有看出來麼?”落日、天衣、漓渚禁不住皆抬起頭望向星咒神,在這個不適當的時候,他們不得不又一次面對這個問題。惟殘空並不為之所動,道:“你害怕了,你害怕著我們,所以在這個時候提出這一個問題,無非是想藉此攪亂我們的陣腳,我們的使命是相助王突破四大神殿,既然我們來到了這裡,命運已在無形之中安排了這樣一個結局,我們無須考慮太多。”落日、天衣、漓渚聽到殘空的話,心中剛剛升起的不知如何取捨之意變成了一種慚愧。在這種時候,他們總是感到不如殘空冷靜果斷。是的,這時候,他們不應該再考慮其它的問題。

  星咒神道:“'害怕'?這是我此生聽來感到最有意思的一個詞。如果真的有這種東西的存在,我倒願意嘗試一下,只可惜,我這一生從來不知何為'害怕'!”言語之中,竟有無限感慨之意。

  星咒神的話讓四人感到頗為意外,其言語中的感慨之情並不像是裝出來的,雖然尊為星咒神,但在她的生命中,似乎缺少了常人所擁有的東西。

  四人沒有說話,星咒神此時的表現,與他們心目中所認為的星咒神,有著天壤之別……

  而此時的朝陽,眼中仍現茫然之態,他沉淪於自己的思緒中無法自拔,或許,他會永遠地這樣沉淪下去,站在這裡,了結他的今生今世。

  天衣見朝陽此時的模樣,試探著將自己的功力輸入朝陽體內,想讓朝陽醒過來。但當他的真氣剛剛進入朝陽體內時,全身的功力就如決堤之江水,不受控制地被朝陽吸納,神誌隨之變得一片迷糊,失去自我,腦海中出現的竟全是朝陽此時沉淪其中、無法自拔的問題。

  落日見到天衣的手搭在朝陽的手臂上,臉上出現了與朝陽同樣的表情,頓感情況不妙,隔空劈出一掌,想將天衣的手震落,但那一掌的力量如石沉大海,不見踪影,而他竟也身不由己地被一股莫名力量所牽扯,被朝陽吸去。

  漓渚見狀,驚異地道:“落日兄!”伸手想將落日攔截,而他也身不由己地被扯了進去。

  轉瞬之間,三人臉上都出現了與朝陽臉上同樣茫然的神情,他們彼此與朝陽牽連在一起,無法分開。

  殘空剛才把注意力全放在星咒神身上,沒想到落日、天衣、殘空一瞬間全都變成了與朝陽一樣,想出手解救,但落日、漓渚的前車之鑑讓他不敢貿然行動,轉而以僅剩的左手弩指星咒神,道:“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星咒神見落日、天衣、漓渚三人的表情,不由哈哈大笑,那與她女性形像不相符的男性聲音此刻聽來,分外彆扭,道:“簡直是自不量力,以你們的力量,也想將沉淪於魔魘中的朝陽解救出來?這一下倒讓我省力不少,哈哈哈哈……”殘空道:“魔魘?”星咒神道:“是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魔,不論他看起來多麼倔傲,擁有多麼強大的力量,只要找到他的心魔,我就可以永遠讓他沉淪於我所設置的夢魔世界裡,直到心力交瘁而死!”殘空這時才明白,道:“原來你與王交談時所謂的'夢'與'現實'就是為了找到他的心魔。”星咒神似 笑非笑地道:“你也有的。”“我也有?”殘空顯得有些惶然。

  星咒神道:“你還想不想見到你已死去的妹妹法詩蘭?”“法詩蘭?”星咒神道:“是的,難道你沒有看到她麼?”話音落下,殘空便聽到了法詩蘭的聲音:“哥哥……”“法詩蘭。”殘空不由得叫道,隨即四處尋找。

  “哥哥,我一個人好寂寞,你為什麼不回家來陪我?”殘空眼前倏地出現了法詩蘭獨自坐於一個幽暗的房間裡,面對著鏡中的自己的場面……

  殘空沉淪在了星咒神所設置的魔魘中。

  星咒神坐在玄冰王座上,看著眼前的五人,臉上的笑顯得很燦爛。她道:“你們終究不過是普通的塵世中人,還沒有資格與我為戰,哈哈哈……”星咒神放聲地狂笑,可笑著笑著,聲音卻突然停了下來,彷彿剎那間被人從中掐斷了一般,臉上的表情也隨即變成了凝重,她感到了來自心臟分裂的疼痛——就在她縱聲大笑、心神為之鬆弛的時候,一柄無形的先天之劍自其胸前刺過!

  殷紅的血一顆一顆滴落,染紅了雪白的長衫。

  這時,星咒神看到殘空正目光犀利望著她,臉上是無盡的冷靜與沈著。她顯得不可思議,為什麼殘空可以從她設置的魔魘中醒過來?就連朝陽也做不到,為何殘空能夠做到這一點?

  星咒神道:“為什麼?”殘空道:“我早說過,也許你看到的並不是我的全部——你太小看我了。”星咒神壓制著殘空的先天之劍在體內所爆發的毀滅性力量,道:“為什麼連朝陽都不能醒來,而你卻能做到?”殘空道:“因為你想讓一個已死之人沉淪於魔魘中,你忘記了一個'現實'.”“已死之人?”星咒神不明白。

  殘空道:“真正的殘空早已死在阿斯腓亞聖殿的廣場上,所以我不再是你所認為的殘空,你設置的魔魘對我沒有任何作用。”星咒神此時才明白事情的原因,落日、天衣、漓渚的沉淪,為了防止被欺騙,她都試探過,他們是真的沉淪了。她以為,殘空也如他們一樣,是無法逃脫自己所設置的魔魘的,所以她一時疏忽,並沒有對沉淪後的殘空進行試探,而由於疏忽,便直接導致她被殘空所欺騙的結果。她現在才注意到,其實殘空與落日三人所受的“魔魘”是不相同的,雖然落日三人與殘空一樣是從死亡地殿重生而出,但他們卻是身不由己地被朝陽的強大力量所製,而殘空卻沒有,這就是其中的原因。

  星咒神道:“想不到我也有被騙的時候,但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殺死我星咒神麼?未免太小看我了!”話音落下,星咒神倏地從玄冰王座上消失,殘空雖然早已有了高度的思想戒備,但他遠來不及反應,一股強大無匹的力量便從星咒神殿每個角落向他湧至,他彷彿感到是整個幻魔大陸從四面八方朝自己擠壓而至,他無力作出任何的反抗,一隻修長纖細的玉手停留在了他的腦門,一剎那間他想起了妹妹法詩蘭,很快,他就可以見到她了。隨即,整個世界的力量都湧入了他的體內,意識潰散。

  “轟……”殘空的身形隨著一聲炸響而灰飛煙滅,什麼都沒有留下來。

  而此時,一柄血紅的斷劍自背後刺穿了星咒神的身體。

  那是屬於朝陽的聖魔劍——朝陽從魔魘中醒了過來!

  星咒神仰起了臉,那張擁有絕世容顏、傾國傾城的臉顯出無限的落寞,長發隨著風輕輕揚起……

  她道:“每一個占星師都無法佔破自己的命運,我可以佔破一切,卻無法感知最終會死於自己的一時疏忽之下!也許,這就是命運吧。”血一滴一滴從斷劍刃上滴落。

  落日、天衣、漓渚也醒了過來,三人看著星咒神。剛才,殘空的先天之劍刺穿星咒神心臟之時,星咒神支撐魔魘的力量得以減弱,他們才從朝陽的魔魘中醒了過來,是殘空救了朝陽與他們三人!

  朝陽拔出了手中的聖魔劍——不知不覺沉淪在星咒神所設置的魔魘中,這對他來說,是一種恥辱!他以為自己所擁有的力量,足以戰勝星咒神,但事實並非如此,最後,還是殘空救了他。

  星咒神回過頭,傾國傾城的臉看著朝陽,道:“知道你?你剛才所沉淪的魔魘,也許就是事實。”說完,帶著傾國傾城的笑,星咒神倒了下去,長長的髮絲散於一地,雪白長衫上綻滿一朵朵鮮豔的紅梅。

  此時,空中有一片碎佈在朝陽身前掉落,朝陽伸手將之接住,這是一塊灰色的碎布,是殘空所喜歡的顏色,這也是煙消雲散的殘空留下的惟一東西。

  朝陽手中拿著這樣一塊布片,久久未語。

  天衣道:“王不用傷心,這是殘空的使命,他的重生是為了相助王,其實他早已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現在,他回到了他該去的地方。”“該去的地方?”朝陽的口中輕輕念道,望著手中的碎布,他道:“你說你希望死後葬在星咒神山,我答應你,若是我戰勝冥天,整個星咒神殿都是屬於你的!”

  △△△△△△△△△

  朝陽將殘空消散的骨灰從星咒神殿每一個角落拾掇而起,然後用一個盒子將之盛裝,放在星咒神殿最高處的祭星台,漫天星光灑在上面,映出二十個字——“在這個世上,曾經有一個人用自己的一生來求劍。”這就是殘空一生的全部詮釋。

  朝陽與落日、天衣、漓渚默哀了十幾分鐘,然後抬起頭望向無限的蒼穹,道:“我們下一個目標要去的地方是月靈神殿。”落日道:“可是王,月靈神殿並不在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我們並不知道它在什麼地方,也不知如何通往那個世界。”朝陽道:“在星咒神殿,一定有'路徑'通往月靈神殿。”漓渚道:“可是我們並不知道啊?”朝陽沒有說什麼,他們重新來到了星咒神殿的主殿,面前是曾經星咒神的玄冰王座,只是此時的王座上卻空空如也。

  朝陽早已感覺到,這個王座是整個星咒神殿靈力匯聚的中心,有隱約的靈力四溢,借助星咒神殿強大的靈力,一定可以打開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朝陽坐在了王座上,立即感到了無窮無盡的力量自四肢百骸向自己匯聚。他感到身體無比充盈,有著無窮無盡的力量。朝陽明白,星咒神正是由於擁有這些強大的靈力,才可以主宰整個幻魔空間。而他又想到,先前,若不是星咒神一怒之下離開王座,擊殺殘空,而藉用星咒神殿強大的靈力,朝陽是不可能如此輕易殺死她的,否則也不至於一開始便不知不覺中沉淪於星咒神所設置的魔魘中。

  落日、天衣、漓渚見朝陽坐到玄冰王座上之後,整個身上縈繞著炫目的光芒,讓人不敢靠近。

  三人驚駭不已,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同聲稱道:“王!”那炫目的光芒使朝陽渾身散發著令人懾服的魔力。

  朝陽自是感到了自己的異樣,但這並不是他所在意的,他必須找到控制和使用這靈力的方法。

  他移動了一下身子,手隨意地撫在王座的扶手上,一道藍色的光柱倏地自王座中心升起,連同王座直沖向星咒神殿上空。而主殿上方,正好有一個與藍色光柱相吻合的璣衡,璣衡緩緩轉動……剎那間,便衝破星咒神殿,從祭星台正中央沖向宇宙虛空。

  落日、天衣、漓渚驚駭不已。

  這時,只見光柱由藍而赤,一團類似火焰的東西上下飛舞,充斥於光柱之中。待光柱終於變成了通體赤色後,籠罩在光柱之內的朝陽發出炫目的白光,瞬即消失。

  落日、天衣、漓渚見狀,知道朝陽已經打開了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大門,三人迅疾擠進光柱中。

  血光閃過,三人隨即消失,而光柱則迅疾往天空的一端收縮,轉瞬,便沒入虛空不見……

  △△△△△△△△△

  這是一條河,彎彎曲曲,從一片廣袤之中伸向虛無,在河的盡頭,有一輪冰藍色的月芽,清冷的光輝灑落河面,倒映出繁星萬點。

  世界是冰藍色的,遠處層層疊疊的山巒如水晶做成,無垠的大地如同一個迷離的夢境,沉迷進去,讓人醒不了。

  在這一片夢幻的世界中,隨處可感的是寂寥和清冷,一株草,也可感到在惟我世界的驕傲。

  月靈神殿——這個驕傲世界裡的靈魂,就在那河的盡頭,離月最近的地方。

  河水蜿蜒流淌,朝陽站在了河邊,放目河水奔流的方向,他感到了這個世界力量的源泉,知道那裡就是自己要去的地方。

  這時,三道白芒自他身後落下,落日、天衣、漓渚出現在他身後,這冰藍色的月芒映照下的世界,讓三人感到,他們已經來到了另外一個空間。

  漓渚以驚奇的目光打量著眼前的一切,道:“這裡就是月靈神殿所主宰的世界麼?怎麼心裡有一種莫名的寒冷?”落日道:“你長年被關在玄武冰岩層,也會怕冷麼?”但他的心裡,也感到了和漓渚一樣的寒冷,但這種寒冷僅令是他們心裡的感覺,身體並不感到冷。

  漓渚也感到不解,見落日這樣說,沒好氣地道:“你以為我是木頭人啊,連冷都感覺不到?但你不覺得這種冷很奇怪麼?是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顯得很自我,連我都不由得產生一種和你們在一起是多餘的感覺。”落日笑著道:“那你就離王和我們遠一點好了,我可老是擔心哪一天你控制不了自己,對人'動手動腳',有什麼非分之想。”漓渚哼了一聲,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落日卻笑著道:“漓渚兄倒是吐給我看一看,我可是沒見過除了大象之外,其它的什麼東西可以吐出象牙來。”漓渚被落日的話說得一時無語,有氣不知往何處發,於是顯得一本正經地道:“落日兄,我們可得好好談談,為什麼你老是奚落我,和我過不去?”落日裝糊塗道:“有嗎?我怎麼不知道?”漓渚氣得不打一處出,卻一時又找不到可以駁斥的言語,脹紅著 道:“你……你……”落日裝著恍然大悟道:“漓渚兄說得是我剛才所說之話吧,我可是實事求是——上次在星咒神殿,我可親眼看到你是怎樣調戲玄武護法的,還有上次在妖人部落聯盟,你所看中的那個'有胸無腦'的女人,無一不說明你是一個大色鬼,我是擔心你長時間沒有女人,熬不住,性取向出現問題。”漓渚大叫道:“你才性取向出現問題呢,你這個老玻璃!”落日見漓渚氣極的樣子,哈哈大笑道:“怎麼樣?現在還是否感到心冷,想拒人於千里之外?”原來,落日只不過是想藉奚落漓渚之機,緩解大家內心所產生的寒冷。

  天衣一直注意著朝陽的目光,隨著朝陽的目光,他看到了河盡頭的那一輪月芽。

  天衣道:“王,那裡就是月靈神殿嗎?”朝陽道:“是的。”天衣道:“王是不是感到了有什麼不妥?”朝陽望著前方,他的目光顯得很深邃,過了良久,他才道:“我有種預感,這是一個荒廢了數千年的世界。”“荒廢了數千年的世界?”天衣、落日、漓渚三人大驚,他們並不太相信這是一個事實。

  朝陽沒有再說什麼,他的眼睛望著那一輪殘月,移動雙腳,沿著河流向前走去。

  天衣、落日、漓渚互望一眼,雖然不是太相信朝陽的話,但他們不得不用自己的心,小心翼翼地去感知這個世界,求證這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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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第八章月靈神殿
  河之盡頭,那一輪孤月顯得很大,孤月下是一座靜謐矗立、恢宏的殿宇,四角的飛簷如孤月向上揚起,森嚴的殿門緊閉,殿門前是一排整齊的三十六根玄冰寒柱,從殿門延伸而下,是一排一排長長的寒玉石階,延綿上萬米,整個殿宇在冰藍色的月芒下如水晶做成,惟美、精緻,讓人敬而遠之。

  此時,在延綿而下的台階最後一級,一個女人挽起褲腳,將光潔圓潤的雙腳伸進流淌著的河水里。

  她的口中在唱著歌,輕輕哼著,雙足時時抬出呈現冰藍色的水面,表情透著怡淡和幸福。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反复地吟唱著。

  “餵,姐姐,你在唱歌嗎?請問這裡可是月靈神殿?”在河的對面,傳來了漓渚的聲音,話音中充滿了討好的意味。

  女人沒有回應,輕輕哼唱著口中的歌,任流動的河水沖洗著光潔的雙足,冰藍色的河水使她的腳看上去如晶瑩剔透的晶石。

  落日笑了笑,道:“你這套和女孩搭話的方法沒用,過時了,你看人家都不理你。”漓渚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道:“你要是那麼在行,倒是搭話試試,看人家理不理你。”落日滿懷自信地道:“那你就看我的。”說完清了清喉嚨,弄了弄頭髮,讓幾綹髮絲在額頭飄動,雙手懷抱著劍,閉著眼睛,努力使聲音顯得極低沉,然後道:“姑娘,這裡可是月靈神殿?”漓渚兩眼發直,充滿崇拜地道:“好有型,好性感。”突然話鋒一轉,拍了一下落日的肩膀,沒好氣地道:“你這自戀狂,你在這裡擺酷,人家姐姐看得到嗎?也不看看你落魄的樣子,在這裡擺酷,直叫人家想吐!”說完就抓住自己的咽喉,作出嘔吐狀。

  落日見女人仍沒有回應,有些悻悻地道:“你知道什麼,你懂得欣賞嗎你?這是當今最流行的泡妞方法。”漓渚吐得更厲害了。

  落日看著漓渚彎著腰的樣子,道:“簡直和你沒法溝通!”說完,便不再理會漓渚,當作沒看見。

  朝陽看著前面濯足的女子,心中感到有些詫異,在這個荒涼的地方,似乎是不應該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的。他沒有感覺到有生命的氣息,但是,月靈神殿又不應該是空的。

  朝陽踏上河面,腳不沾水地向月靈神殿走去。

  女人突然顯得很警覺,臉上那幸福的表情收斂,轉過臉道:“有人想過月靈河嗎?”目光呆滯,神情卻是高度戒備。

  朝陽看著那女人的模樣,停了下來,道:“你的眼睛看不見?”女人沒有回答,卻肅然道:“月靈神殿禁地,任何人不可亂闖!”朝陽感到有些奇怪,又道:“你也聽不見?”女人還是沒有回答,過了片刻,奇怪地道:“你是何人?怎麼會來到這裡?”說話之際,她的雙足離開河水,放下挽起的褲腳,站在了台階上。

  落日、天衣、漓渚這時來到了朝陽身後。

  漓渚道:“王,看來她是一個既聾又瞎之人,怪不得我叫了半天'姐姐'她都不搭理。”“廢話,這還要你說嗎?”落日道。

  漓渚惡狠狠地盯了落日一眼,卻是沒有說什麼。

  “但是,這樣的一個人為什麼會在這裡呢?”天衣這時不解地道。

  這也是朝陽想知道的問題,在這樣一個感覺中荒廢了數千年的世界,有一個既聾又瞎的女人守於月靈神殿前,這未免顯得有些奇怪。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沒有反應?”那女人這才感覺到落日、天衣、漓渚的存在,此時,他們的雙腳也踏在了河面上。

  朝陽注意到,眼前這女人似乎只要有人踏到月靈河的範圍,她便會感覺到——她的心這時也處於高度戒備的狀態。

  朝陽忽然記起懷中揣有屬於月靈神殿的月石,他掏了出來,月石發出璀燦的光芒,空氣充滿了無限靈動性,周圍的一切似一下子注滿無限生機。

  而在月靈神殿內,彷彿有什麼東西感應到朝陽手中的月石,發出相同璀燦的光芒,與朝陽手中的月石交相輝映,無限生機向大地四處擴展。

  那女子感覺到了這種變化,臉上突然現出驚喜之情,道:“你是水析,你找回了月石!”接著又兀自道:“太好了,有了兩塊月石,月靈大地有救了!”剛才的高度戒備蕩然無存。

  落日、天衣、漓渚見女人突然大呼小叫的樣子,奇怪地道:“什麼水析?什麼月靈大地有救了?”朝陽是從樓夜雨手中得到月石的,而月石是水析送給樓夜雨的,他當然知道月石對於月靈神殿的重要性,但朝陽所關心的並不是這些,他所關心的是月靈神殿內與他手中月石產生輝映作用的另外一塊月石。水析曾說過,擁有兩塊月石,就會有改天換地的力量,而月石的能量,他是見識過的。

  這時,卻又聽到女子道:“水析,他們三個又是什麼人?是你從幻魔大陸帶來的朋友嗎?”朝陽、落日、天衣、水析不知如何與一位又瞎又聾之人溝通,只是怔怔地站著。

  那女子笑了,道:“對了,我忘了無論你說什麼話,我都是聽不見的。一時興奮,倒是忘了這一點,你和他們一起過來吧,只要摸著我的手,我就可以知道你心裡想說什麼,過來啊!”朝陽舉步,欲向月靈神殿方向走去,天衣這時拉住朝陽的手臂道:“王,我們應該小心點。”漓渚卻毫不在意地道:“天衣兄,你也未免太過小心了,她一個又聾又瞎之人能夠拿我們四個大老爺們怎樣?王,放心,有我在,不會有事的。”落日沒好氣地道:“你以為你很了不起嗎?我看你是看人家姑娘長得漂亮,想摸摸手,佔人家便宜。”漓渚對落日翻了一下白眼,道:“和你沒話說! ”便把嘴閉上了。

  天衣這時也放下了抓住朝陽胳膊的手。

  朝陽舉步向那女人走去,天衣、落日、漓渚緊隨其後。

  朝陽在那女人身旁停了下來,女人微笑著道:“有了月石,一切就都有希望了。水析,你能將月石給我摸一下麼?”朝陽便將手中的月石遞給了女子。

  天衣這時想說什麼,但終究還是忍住了。

  女子接過月石,慘白纖細的手指輕輕磨擦著手中棱形的月石,道:“已經幾千年了,終於又回到了月靈神殿,月靈大地又會像往日一樣充滿生機,萬物勃發。”說著,兩行淚水從微笑著的臉上掉了下來,然後良久不語。

  漓渚看女子的樣子,不由嘆道:“好可憐,難道這裡就只剩下一個人嗎?早知這樣,我過來陪她就好了。”落日這次沒再奚落漓渚,女子落寞悲涼的語氣,讓人不忍心再說什麼。

  天衣肅然的表情也因女子的模樣變得有些鬆弛,他不禁想起了妻子思雅,那個身在空城,他卻沒有去見過一面的女人,隨著空城的毀滅,也不知她是否還活著。

  朝陽的神情看上去則是一層不變,傲然不可親近。

  當女子從沉浸的情緒中回過神來時,便將手中的月石交還給了朝陽,兩人的手碰觸在了一起,她道:“你這一去,定然很辛苦,走吧,回月靈神殿先休息一下。”說罷,轉過身,沿著一級一級的玉石台階,眼睛空茫地往星咒神殿走去。

  朝陽看著她的背影,緊隨其後……

  △△△△△△△△△

  月靈神殿的門緩緩開啟,如水晶雕琢的宮殿內迎面撲來在時間中塵封的氣息,身在其中有一種心靈往無底的冰淵裡下沉的感覺,莫名的孤獨湧上心頭,雖然這不是他想要的感受,卻不能自拔。

  “這裡怎麼如此邪門?”漓渚用雙手抱住胳膊,忍不住道。

  “是啊,我也有這種感覺。”落日隨意附和道,也忘記了與漓渚唱對台戲。

  漓渚聲音有些顫抖地道:“落日兄,你有沒有覺得這位又聾又瞎的姐姐很怪?”落日的聲音也同樣顫抖著,道:“我也有同感,她一個又聾又瞎的人,怎麼能生活在這麼大的宮殿內?她能照顧自己麼?”漓渚道:“最奇怪的是,整個月靈神殿,似乎只有她一個人!月靈神呢?難道這個又聾又瞎之人就是月靈神?”落日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兩人邊走邊說,雜亂的腳步聲在空蕩的神殿內迴響著,神殿內雖然沒有光源,但那到處都是的晶瑩水晶卻將整個殿宇襯托得無比明亮,與外面曖昧的冰藍色有著十分明顯的區別。

  女子這時道:“自從你隨同華夷去幻魔大陸尋找月石後,我已在此等了五千年!我一直都在等著你將月石帶回,沒想到會是在今天,你已經長這麼大了,若非月石,我都不敢認你了,華夷現在怎麼樣?他怎麼沒有與你一起回來?”朝陽沒有作聲,也沒有握女子的手。

  見朝陽半晌沒有反應,女子停下移動的腳步,主動抓住朝陽的手。

  但朝陽選擇的依然是沉默。

  女子喃喃道:“難道他已經死了?”臉上的表情隨即露出哀傷之色。

  半晌,她又道:“是了,已經五千年了,他也應該死了,當初受主神臨終所託時,他就已經老得不成樣子了,我還記得你那時稱他為爺爺。 ”落寞之中,女子將自己的手從朝陽的手中移了開來,空蕩盪,無所依憑地垂了下來,繼續向前走去。

  朝陽知道水析與月靈神殿之間的事情,但他不明白水析為何五千年沒有回月靈神殿,月石水析早已得手,難道是水析將月靈神殿拋棄了?抑或是……

  隨著女子,朝陽、落日、天衣、漓渚來到月靈神殿主殿,主殿最上方有一個神龕,上面供奉著月靈神的牌位,在牌位下面,有著一塊和朝陽手中一模一樣的菱形晶石,是女子口中的另一塊月石。

  在神龕面前,女子跪了下來,道:“主神,水析沒有辜負你所託,終於將月石帶回來了,月靈大地有救了,你也可以安息了。”轉而道:“少主,你可以將月石放回神龕了,這樣,月靈大地的萬物就可複蘇,月靈神殿重會變成原來的月靈神殿。”朝陽依女子之言,手拿月石向神龕走去。

  落日、天衣、漓渚曾聽影子談到過月石,知道月石的厲害和重要性,只是他們從未聽說過有兩塊月石,此時,朝陽毫不遲疑地將月石送往神龕,深怕其中有詐,落日忍不住道:“王可要三思。”但朝陽並沒有放慢自己的腳步,月石放在了神龕上,與另一塊月石並排放在一起。

  這時,兩塊月石均放出璀燦的冰藍色光芒,交融一起,緩緩地,兩塊月石相互融合,變成了一塊月石。頓時,一道冰藍色的光柱衝破月靈神殿,直達九天蒼穹,整個虛空奇芒大作,似層層波浪,向無盡的大地擴散。

  奇芒所過之處,那些死亡、休眠的生命重新開始煥發生機,荒廢的世界從蒼涼和死亡之中走向了新生,一切都開始在慢慢地改變……

  女子彷彿感覺到了這種變化的發生,淚流滿面,道:“終於等到了,這一天終於等到了!一切都會有新的開始,一切都會回到從前……”落日、天衣、漓渚也被空氣中所帶來的生命勃發的激情所感,剛才那顆無限寒冷的心,彷彿感到了春天的到來,心靈充滿了無限希望。在這一刻,他們確實相信,一切都會有新的開始。

  而朝陽卻冷冷地看著那光柱,似乎在等著什麼。

  這時,月靈神殿外,一聲尖銳的呼嘯劃破虛空,女子臉上惊現莫名恐懼,自語般道:“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水析,你告訴我。”朝陽回過頭來,看到月靈神殿門外,一個女人的頭在慢慢冒出,漸漸地,屬於月魔的臉出現在了視線中,而在月魔的身後,更跟著羅霞、月影、墨青,還有地下城市內所有月魔一族。

  只聽殿外所有人都高聲唱道:“恭迎主神重回月靈神殿!恭迎主神重回月靈神殿……”朝陽臉上惊現詫異之色,他想過,月石會帶來千萬種可能的發生,卻沒料到月魔會回到月靈神殿,這是一件大出他意外的事情。

  落日、天衣、漓渚見此情景,皆是不解。

  “怎麼回事?怎麼一下子出現了這麼多人?”月魔看到朝陽,滿臉堆笑,向朝陽走來,道:“謝謝你讓我重新回到了月靈神殿,回到了屬於我月靈神的世界。”外面的天空此時一片晴朗,陽光普照。

  朝陽道:“你從幻魔大陸回到了這裡?”月魔道:“是的,只要月石能夠回到月靈神殿,我月魔——月靈神就可以和族人一起重新主宰月靈大地,這一天,我已經等得太久了,哈哈哈……”月魔放聲地暢笑著。

  “月魔,是月魔重新回來了!”女子顯得無比驚恐。

  “是的,滄月,你這個又聾又瞎的女人,我終於又回來了!你給我聽好了,從今天起,我就是主宰月靈大地的月靈神!”月魔大聲道。

  “不,不會是這樣的,水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滄月爬了起來,抓住朝陽的手問道。

  月魔道:“他不是水析,他是幫我回到月靈神殿的人,他的名字叫做影子。”“影子?”滄月重複著這個陌生的名字,雙腳有些站立不穩:“水析呢?水析現在怎麼樣了?”月魔道:“水析已經死了。”“死了?!”滄月一時呆在了那裡。

  月魔道:“是的,他已經死了。他早已找到月石,卻一直不敢回來,因為他知道,若是他帶著月石回到月靈神殿,我便會重新回來,所以他不得不在幻魔大陸一呆就是五千年。當年我殺了姐姐月靈神,盜走月石,就是為了能夠有重新回來的一天,如今,月魔的詛咒已經開解,我和我的族人又回來了! ”原來,有關於月靈神殿的變故,並非如月魔當初對影子所言的那樣,她殺了月靈神,是因為姐姐喜歡別的男人,有污月靈一族高貴的血統。事情乃是月魔想奪月靈神之位,一天盜走月石,結果被月靈神的男人發現,月魔遂起殺意,將之誅殺,然後又藉用月石的力量殺害月靈神,最後又殺了所有月靈一族的人,只剩下滄月與華夷。就在月魔要殺死滄月與華夷之時,冥天突然出現,月魔不得不率領月魔一族借助月石的力量逃到幻魔大陸,但仍被冥天施以了詛咒。而有一點,月魔並沒有說假,她與月靈神確實是姐妹關係,但並非如她所說的兩人同為月靈神,分晝夜主宰月靈神殿。事實是,月靈大地共有兩大族系,一個是月靈一族,一個是月魔一族,平時由月靈神與月魔分管兩族,但真正主宰著月靈大地的是月靈神,而不是月魔。而月石確實也分為兩塊,一塊是月魔一族的,另一塊是月靈一族的,當時,月魔是盜用了月靈一族的月石,以兩塊月石合一的力量才將月靈神殺死,最後誅了月靈一族。但是,在月魔逃離月靈大地的時候,屬於月魔一族的月石匆忙之間被冥天奪回,而屬於月靈一族的月石被月魔帶到了幻魔大陸。水析之所以沒有帶著找到的月石回到月靈神殿,是因為幻魔空間後來告訴他,若是兩塊月魔合在一起,月魔便會重新回到月靈大地,所以水析一直都沒有回來,每隔一段時間去地下城市借助月魔一族的生命之樹吸收月能。

  滄月終於明白道:“原來是這樣,我一心期待月石能夠找回來,期待兩塊月石合在一起,讓月靈大地回復以前,沒想到等待的卻是這種結果……”事實上,月靈大地是由兩塊月石共同維持的,若失去其中的任何一塊,月靈大地的一切就會處於衰亡與休眠狀態,也就不復原先充滿生機勃勃的繁榮景象了。

  月魔得意地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幫了我。”月魔的目光轉向朝陽身上。

  朝陽道:“你可知我並不是你所認為的影子?我是朝陽!”“朝陽?”月魔仔細地打量著朝陽,然後道:“不要騙我了,你以為我連你都不認識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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