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唐謀天下 作者:青葉7(已完成)

 
BloomCaVod 2017-11-28 17:06: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6 495835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8:52
第200章 狼騎馬

    李弘覺得自己好像找對方向了,從錢莊查,是不是能夠查出來到底是誰在私運違禁品?

    撫摸著下巴不由自主的想著,私運無論如何,都是一大筆錢,這筆錢他總該有個來龍去脈吧?總不能真是自產自銷,然後用其他產品來填補虧空吧?

    如果是那樣,這些東西還就真的不好查了,人家的錢要是不入錢莊,不走帳,自己也就沒法子查。

    就算是那香皂、肥皂等物品,現在在大唐,特別是南方一帶,已經是走俏的商品,一直都是有市無價。

    權毅如今臉皮越來越厚了,這貨自從來到西域磨練後,就變得無恥極了。

    這不,又開始蹲在李弘的門檻上,死皮賴臉的嘿嘿傻笑著。

    「甭打主意,沒戲。」李弘哪能不清楚他的來意。

    挖牆腳挖到自己身邊來了,這哪行?如果精兵強將都被他挖走了,以後還能拿什麼教訓他們?

    權毅當初不太相信李弘親衛隊的戰力,但自從有一次,李弘讓他率領千人,自己率領親衛隊,兩人在沙漠深處,進行了一次模擬的遭遇戰後,權毅是徹底的服氣了。

    所以就以扮作強盜危險太大為由,強行挖走了當初那個親衛隊隊正。

    要不然李弘也不會看見尉屠耆後,動了收為己有的心思。

    尉屠耆也著實是一塊璞玉,稍加雕琢,以後定能夠成大器。

    可別忘了,李弘九轉十世,曾經就跟著戰神白起馳騁沙場過。

    當年秦國與趙國的戰略決戰:長平之戰,自己就曾經跟隨著白起,與同白起一起坑殺趙國兵士四十餘萬。

    但最後自己的結局也同白起一樣,在當時的杜郵亭,也叫孝裡亭,同白起一同被賜死。

    而他當時的身份則是白起身邊的大將:秦國名將客卿:司馬錯之次孫。史學家司馬遷之六世祖:司馬靳。

    「最後一次,大都護,末將手底下的兵什麼料,您也知道的,最近一直被無法無天搶風頭,您要是再不管,末將就……。」權毅蹲在門口,跟要飯的似的。

    「兵慫慫一個、將慫慫一窩。這話我跟你說過八百遍了,你的人再要是輸給無法無天,你就等著被我罷免吧。」

    李弘話音剛落,然後眼前就出現一道殘影,權毅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把心思再放回中原地區,李弘拄著下巴沉思了好久,還是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但不論如何,他還是打定主意,先給白純去旨,讓她從錢莊裡開始慢慢查,看看是不是能夠查出點兒什麼來。

    第二日清早,權毅在門口剛剛集結好自己隊伍,正準備開拔前往沙漠深處,進行他們的第二職業盜賊時,身後傳來了馬蹄聲。

    李弘率領著親衛隊二百人,急匆匆的趕了過來,看著權毅驚愕的眼神,李弘虎目掃過,淡淡說道:「我一同跟你們去,舒展舒展筋骨。」

    「是,大都護。」權毅臉上呈現興奮的神色。

    城門口處,一個小腦袋從城門裡探了出來,觀察了好一會兒,確定了馬背上那人是李弘後,便從門口蹦了出來。

    「你這是去哪裡?」安小河仰頭看著前方的大軍緩緩離去,對喚做糧票的戰馬馬背上的人問道。

    「打劫去。」李弘看著笑顏如畫的安小河,裝作盜賊的模樣兒說道。

    「帶上我唄。」安小河期望的說道。

    「不行,這一次又不是一兩天就能回來,你跟小雪還有夏至她們玩兒吧。」李弘對於安小河很心動,特別是那高挑的身材,美麗的臉頰。

    但是不知為何,面對安小河時,腦海裡總會不自覺的跳出白純的影子。

    雖然她倆氣質完全不同:白純就像那天山上的雪蓮般,淡然到甚至淡漠,淡漠到甚至不食人間煙火。

    而安小河則就像是跌落到凡間的精靈,處處透露著一股靈動跟輕盈,就像那花瓣兒飛散著,給人愉悅。

    一個九天玄女般要乘風而去,一個凡間精靈般剛入紅塵俗世,兩種截然不同的美態。

    撅著小嘴的安小河,彷彿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答案。

    望著遠遠離去的背影,手放在紅唇邊高喊道:「記得給我帶個禮物回來。」

    李弘煩不勝煩的揮揮手,在安小河看來,這是知道了的意思。

    其實,李弘的意思是:該哪涼快兒哪待著去。

    芒種、花孟在李弘馬頭前方不遠處兩側護駕,身邊一左一右則是半梅跟尋蘭。

    兩女同樣穿著盜賊的衣服,裡面也是加了皮革似的鎧甲,在沙漠中,這樣的裝束,適合高速衝殺。

    兩女笑著回頭向安小河招手,示意她趕緊回去吧。

    待她們兩人剛剛轉過頭看向前方,就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聽馬蹄的聲音,不像是多匹戰馬的蹄聲,而是單騎的蹄聲極速而來。

    「爺,不會是安小河非要跟著來吧?」半梅狐疑的問道。

    李弘無奈的搖搖頭:「不會是他的,是那頭色狼。」

    不回頭,聽馬蹄聲,李弘已經猜到了,出城時,沒找到那頭色狼,如今恐怕是被夏至告知後,追出來了。

    「爺,還真是白起啊。」半梅興奮的說道。

    尋蘭也是回頭看去,頓時整個俏臉上寫滿了驚訝,小嘴張的老大,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幕。

    「白起什麼時候學會騎馬的?」尋蘭喃喃的問道,也不知道她問的對象是誰。

    而她目光所及之處,只見一頭狼正端坐在一匹馬背上,渾身油光發亮的黑色狼毛,因為屁股底下的馬飛馳的原因,狼毛隨著風的吹動往後掠去,整個狼都顯得很威風、霸氣。

    白起前爪直立,後腿彎曲,一屁股坐在放著馬鞍的馬背上,一臉嚴肅,雙眼凝視前方,迎著風正匆匆的往李弘這個方向趕。

    白起屁股下的馬,像是已經習慣了給一頭狼當坐騎,正賣力平穩的飛奔著,與背上的狼配合默契,給人一種狼馬合一的感覺。

    李弘已經習慣了這一切,也懶得看它,當初有一次就是怕它累,所以找了一匹膽大的馬,讓它坐在上面歇腳。

    沒想到從那以後,這傢伙喜歡上了這種出行方式,只要一出城,這匹馬肯定會被它從馬廄,自己咬開韁繩牽出來,然後自己躍上馬背坐好,就等著出發了。

    沿著孔雀河一路往西,這裡距離南邊前往于闐的官道並不遠,也並不是沙漠的深處,不過是沿著沙漠邊緣前行罷了。

    孔雀河歪歪扭扭,在如今植被已經不太多的情況下,從高高的沙丘上俯視,彷彿一條玉帶環繞在沙海邊緣,匆匆而下。

    強悍的大自然打造出了強悍的生命力,但在面對人類的過度砍伐、破壞時,還是顯現出了它脆弱、不堪一擊的另一面。

    驚蟄、獵豹的情報也適時的送入了孔雀河沿岸,吐蕃的貨商並沒有進駐樓蘭城,而是選擇了同樣在孔雀河附近紮營。

    手裡拿著地形圖,孔雀河岸邊的一處林蔭地帶,整整兩千多人正在這裡休整。

    白起早已經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它適合自己給自己找野味兒。

    偶爾心情好的時候,也會給它的主人李弘,稍帶點兒野味兒回來。

    但別以為它會有此孝心,不過是它想讓李弘幫著它燒烤一下,吃熟肉對白起來講,倒像是人類吃生肉一樣,偶爾新鮮下。

    「大都護,末將看了下地形圖,到達于闐之前動手最為穩妥,但也最容易暴露咱們,這樣會在祿東讚那裡落下口舌的。」權毅認真的分析道。

    「他們大概是一千三百來人,加上玉門關會和後的人,總人數應該在兩千三四百人,這是相當於七八個商隊的人數了。」

    李弘拿著情報分析著,這一次吐蕃顯然是想用龐大的人數,來確保貨物能夠完好無損的,或者是以較小的損失,來換回大部分貨物送往吐蕃境內。

    「大都護,末將覺得吐蕃這次如此興師動眾,是不是陰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您看他們這次,明顯謹慎了很多,在玉門關都沒有停留,稍作休整就跑出來了。而到了樓蘭,都不進城,這是為何?」權毅看了看李弘手裡的情報,這次吐蕃的商隊行事風格,與以前大相逕庭。

    「這還不簡單,一是貨物中肯定有玉門關沒有查驗出來的。二來嘛,說不準這次是祿東讚自己親手策劃的。看看他們選擇的休整地方就知道了,看似選擇的都是我們好下手的地方,但每一處地點,也都是讓我們最可能暴露,也最適合他們反擊的地形。攻守兼備啊……。」

    李弘看著一路上的休整地點,研究著每一處的地形,這駝隊謹慎的很,每一處地點,都是精心挑選的。

    每一處地點,都像是故意給自己留出了誘餌,讓自己誤以為很容易吃下去,但吃到嘴裡的話,很可能就上了老傢伙的當了,會讓老傢伙把自己一網打盡。

    「那怎麼辦?總不能這麼一路跟著下去吧?過了于闐,想要再吃,就不得不打一場硬仗了。」權毅琢磨再三,說道。

    「那就打一場硬仗,在于闐之前吃掉他,由於人數太多,風險比過了于闐再吃還要大。命令所有人,休整半柱香後啟程,連夜趕路。」李弘看著地形圖,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8:52
第201章 蔥嶺

    沿著塔克拉瑪乾沙漠的邊緣,繼續往西,就是著名的絲綢之路。

    沙漠南北兩端各有一條路,都是沿著沙漠的邊緣前行,兩條路往東匯合後,自然是樓蘭城。

    而往西方向,一條路經過疏勒城,然後到達沙陀城。

    而另一條路則是經過于闐,然後再過一個小城皮山,順著崑崙山脈繼續蜿蜒往西,同樣是到達沙陀城。

    而沙陀城,已經算是進入了帕米爾高原的高海拔地域,再往前則就是,如今還被大唐牢牢控制的波斯都督府。

    從沙陀城順著噴赤河一路南下,就可以進入吐蕃地域,而沙陀城,自然是就是吐蕃下一個必經之地。

    帕米爾高原,也就是蔥嶺一帶,並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平坦高原面,而是由幾組山脈跟山脈之間寬闊的地帶,形成了看似平坦、水草豐沃的谷地跟盆地組成。

    高原大致上可以被分為八大部分,被當地人稱之為『帕』,每一帕也都有著其遊牧族控制。

    因為水草豐沃不均,這裡經常會有遊牧族進行小規模的戰爭,主要就是為了爭奪肥沃的土地,用來供養族人。

    部落群體規模並不是很大,大到萬人,小到千人。

    大唐長安城,離這裡已經遠大萬里之遙,而石頭城、黃土夯築的小城,隨處可見。

    對這裡的控制自然是乏力至極,因為吐蕃的強大與干預,大唐很難在這裡形成有效的控制。

    而讓李弘更為震驚的是,這裡在他上一世的19世紀70年代,依然還是屬於中國。

    而再往正西,就是被如今的白衣大食佔領的吐火羅,如今在李弘坐鎮西域後,變成了白衣大食跟大唐之間的戰略緩衝地帶。

    看似還附屬於白衣大食,但在其國內,已經有人開始漸漸偏向了大唐。

    李弘率領著的兩千人馬,早已經習慣了高原上的生活,所以高原反應在所有人中,只有半梅跟尋蘭有些輕度不適。

    但令李弘沒有想到的是,最不適合這裡的竟然是白起那頭色狼,此刻舌頭拉的老長,竟然還沒有緩過神來。

    不過話說回來,這也不能怪白起,這頭色狼從第二日開始就厭倦了沙漠,自從經過崑崙山脈,兩側有沙漠變戈壁,再到變成綠洲。

    這頭狼就瘋了,看見了綠油油的水草後,就開始從馬背上跳下來,在草原上狂奔,所以此刻想不難受都難。

    選擇了一處北風、平坦的地方,遠離遊牧族、靠近崑崙山脈腳下的一處地方,一汪小湖泊便出現在了眼前。

    仔細查探,會發現這周圍有不少人曾經駐留、紮營的痕跡。

    已經化成灰燼殘留的火堆,帳篷紮營時所需的石塊,還有那牛羊糞便,都證明了這裡確實是一個適合紮營的地方。

    「爺,咱們是不是跑的太遠了?是不是應該讓無法無天援兵一些?」山鷹在空中翱翔、野兔在草叢中偷偷打量著這些外來客,不想卻掉進了狼嘴中。

    「來不及了,等從于闐派兵過來,吐蕃的商隊也就快要到達了。」李弘仰頭望著湛藍的天空,這裡簡直太美了,一切都是那麼的純淨。

    「商隊再快,也會比咱們慢上四五天,如此一來,時間應該足夠吧?」花孟檢查完李弘的帳篷是否牢固後,同意權毅的意見,附和道。

    這裡太空曠了,空曠的讓人心裡發虛,彷彿是感覺進入了一個空 靈 的世界一樣。

    大唐的太子殿下隻身來此,如果發生什麼意外,這不是在這裡的所有人,能夠擔待的起的責任。

    「沙陀城是唯一的大城,只要越過沙漠,這裡只有商隊行進,人跡罕至,如果無法無天派人來,只會被謹慎的吐蕃人,從這路上的蹄印上發現端倪,所以與其找援兵,不如利用這幾天的時間,把這裡的地形弄熟悉,如此比援兵更為可靠。」

    李弘接過尋蘭抱怨中遞過來的水,只聽見尋蘭嘴裡小聲嘟囔道:「燒了好久了,看著水已經開了,但是為什麼感覺好像沒有開,都不燙手。」

    一臉的悶悶不樂、明亮的眼睛閃現著淚花兒,因為沒有把水燒開,此時竟然覺得自己太沒用了,連燒個水都燒不好。

    李弘呵呵笑了下,一把拉住尋蘭的手,拉著坐在自己旁邊,拍了拍尋蘭的臉頰,說道:「這不怪你,是這裡的地域問題……。」

    「啊……殿下,難道這裡有鬼不成?」尋蘭連忙警惕的看著四周。

    李弘一句話,不單尋蘭魔怔了,其他人也是有些慌張的望向寧靜的曠野。

    那如峭壁般的巨大山脈,遮擋著陽光的照耀,不由自主的,讓人還是感到有些詭異。

    李弘沒辦法跟他們解釋因為氣壓過低,所以這水看似燒開了,其實都被蒸發了。而溫度實則還遠遠達不到,根本就無法煮熟食物。

    只好胡亂解釋道:「就跟我們剛到這裡時,會有呼吸困難的感覺一樣,所以這水是很難如此燒開的。」

    花孟跟芒種兩人,撲棱著機靈的眼睛,琢磨了半天,然後諾諾說道:「爺,這是不是跟您當年,把一張白紙放在杯口處,水灑不出來有異曲同工之妙處?」

    李弘含笑點點頭,然後說道:「差不多吧,告訴他們,用我們那些封蓋很嚴實的鍋蓋來煮水,這樣會好一些。」

    這些在于闐等地還不算是難事兒,所以這一年多來,李弘的軍隊一直還沒有遇到這個『詭異』的問題。

    如今遇見了,自然也就用上早就配給軍隊牛筋鍋蓋,邊緣處可以嚴絲合縫的擠壓進,大鍋的邊緣。

    這樣便可以讓鍋內的水跟食物,處在相對的真空中,完全可以把食物煮熟煮爛。

    夜幕很快降臨,除了負責警戒的兵士外,其他兵士則都開始進入到了夢鄉。

    而李弘的帳篷,自然是處在整個軍隊中,最中央的位置。

    簡易的方凳、方桌等必備物品,都是在于闐補給時,騎兵隊裡的那幾十匹駱駝,跟著運送過來的。

    李弘身穿大皮裘、半梅跟尋蘭同樣穿著皮裘裝束,笑臉在火堆的照耀下,變得紅撲撲的,煞是誘人。

    白起不知道又從哪裡逮了一隻野兔,如今正嚴肅臉,監工般的等著花孟給它烤熟。

    權毅不一會兒的功夫便跑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幾個兵士,臉上興奮的神色,早就已經暴露了他查探的收穫。

    「爺,從這裡出去,只要繞過前面的高地,往前約莫三十來裡地,那裡就很適合我們突擊商隊。」權毅伸手烤著火,作勢要搶花孟手裡,正烤的香噴噴的野兔。

    白起頓時警惕的站了起來,一雙狼眼充滿了警告,敢碰下我的兔肉,跟你死磕。

    「斥候派出去了嗎?」李弘笑看權毅問道。

    「都已經派出去了,只要一接近這片草原,我們就能夠得到消息。」權毅邊說話,邊看著白起叼起被花孟綁好的,烤熟了的兩隻野兔,然後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這……爺,它這是干嘛去?」權毅驚訝的看著小牛犢一般壯實的白起,那雄壯的身型,無論是誰在大晚上碰見,都會頭皮發麻。

    「不知道,這傢伙下午就消失了很久,估計這附近有狼群。」李弘猜測著說道。

    但讓李弘有點兒納悶的是,自己撿的這頭狼,也太懂得交際了吧!

    當初在樓蘭,勾結外狼夥同作案,如今看那德行,肯定是叼著烤熟的野兔,去賄賂這裡的狼群去了。

    「這傢伙要成精啊,太通人性了吧?」權毅在長安,也見過權貴人家豢養豹、虎等野性動物。

    但養狼在長安城,甚至是在整個大唐還沒有聽說過。

    而李弘也是很納悶,狼應該是最難被人馴服的動物,獅子、老虎、熊等等野性動物,通過人類的嚴苛訓練,都能夠進行一定的表演動作。

    但唯獨狼,從來就沒有見人馴服過,那馬戲團,可以用獅子、虎、熊等野性動物表演,但狼是從來,也是永遠不會出現在那裡的一種動物。

    李弘也懶得理會白起,如果它願意回歸草原,那麼自己也不會攔著它,所以這一年來,白起在李弘看來,更像是野生的。

    揮退了幾人後,李弘便扎進了自己碩大的帳篷,帳篷分區域,甚至連書房都有準備。

    花孟跟芒種,早已經燒好了熱水,再把一切都為李弘準備好,兩人便回到了自己的帳篷,距離李弘不遠,一左一右。

    然後再往外,便是親衛隊兵士的帳篷,不過也已經給李弘的帳篷四周,留出了很大的餘地。

    在半梅與尋蘭的侍奉下,李弘自然是如同在樓蘭一般,一切用起來都還是那麼順手。

    早已經讓宮女陪侍的他,對於一切也都已經習慣,但他寶貴的第一次,他還沒打算交出去。

    在李弘看來,自己還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還是再過兩年吧。

    懷裡每天晚上摟著,如同美玉泛著誘人光澤的軀體,對如今的李弘來說簡直就是煎熬。

    每天早上的一柱擎天,就足以說明他如今在生理上,是多麼的飢渴。

    而無論是夏至、小雪,還是半梅跟尋蘭,都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只是她們心裡若有若無的都明白,或許殿下是在等白純。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8:53
第202章 明駝暗箭

    戰爭是強迫敵人服從我們意志的,一種暴力行為。同樣,戰爭也是讓我們獲得財富跟權利的絕對手段。

    但我們的戰爭,卻是要為生活在水深火熱的吐蕃百姓,尋求一個公平、正義的安穩社稷。

    為了他們的幸福生活,為了他們的贊普芒松芒贊,不再被奸臣祿東贊控制,所以大唐身為上國,有責任有義務幫助他們。

    慷慨激昂的演講,只是讓他的親衛隊雙眼冒星星,不明白太子殿下一大早上起來發什麼瘋。

    人家權毅早都率隊前往山脈那一邊,等候吐蕃商隊了,而太子殿下竟然面對著遠處的雪山,正在大義凜然。

    「算了,說了那麼多,你們也沒有幾個明白的,你們只要記得,一會兒一定不能讓權毅的手下搶了風頭就好。」李弘看著二百人一臉茫然,琢磨了一晚上的戰前動員,看來是打水漂了。

    這個時代的戰爭,不過還是趨於野蠻行徑,真理從來都是第一個被犧牲的東西。

    吐蕃人最容易辨認的自然就是他們的衣飾,還有他們的頭髮。

    一種類似於翻毛領的袍子,加上一個動物皮毛交織的腰帶,就是他們最為顯著的特徵。

    而髮飾也就更好區別,一腦袋的小辮子,無論男女都一樣,帽子一摘,立刻顯得亂糟糟的。

    一條長到望不到尾巴的駝隊,緩緩從崑崙山脈遠處狹長的拐角處走來。

    清脆帶著一絲神秘感的駝鈴聲,在空曠的高原上響起,叮叮噹噹的聲音加上客商偶爾的吆喝聲,引來了飛翔在藍天白雲間的山鷹鳴叫聲。

    響徹天際的山鷹鳴叫聲,並沒有讓駝隊有半刻的停留跟懷疑,先頭的獨峰駝乃是吐蕃特有。

    犛牛也同樣擅長走山道,與獨峰駝一樣,極其耐寒而又極其有耐力,作為馱畜,兩者都是吐蕃客商最引以為傲的牲畜。

    放下手裡的望遠鏡,李弘看著跟小河流似的駝隊,兩千多人的客商,放在大沙漠上或許不見得有多壯觀。

    但是在蜿蜒曲折的山道上,這些人可就是一股,在蔥嶺無人敢惹的霸主群體了。

    山體後面早已經有權毅的兵馬埋伏,而另外一面,彷彿峽谷一樣狹窄的地方,李弘早已經等候多時。

    尉屠耆望著猶如一條長龍的駝隊,他實在想不透,人數不佔優勢的情況下,如何吃下這些商隊。

    「老東西不會沒來吧?」李弘迎著山風,喃喃自言自語道。

    駝隊已經能夠看見小兩千人了,但是絲毫看不見,有像樣子的重要人物夾雜在其中。

    「爺,您不會是說……。」花孟咕咚吞了下口水,沒敢把話說出來。

    李弘沒理會花孟的問話,他自己當然清楚這一仗的重要程度,跟如果不能成功的後果是什麼。

    這一路上,李弘並沒有透露祿東贊就在這次的駝隊中,一直以來,他都是以祿東贊策劃的這次吐蕃客商行動為理由,來搪塞他人:為何襲擊一個駝隊,還要讓自己親自出馬。

    「打旗語,命令權毅,無論發生什麼事兒都勿動,等候命令。」李弘說完後,拿起身邊的一把沉重的,遠距離的狙擊弩找了一個制高點。

    祿東贊老東西不出現,這些駝隊就有可能大搖大擺的從自己眼前消失。

    這是李弘絕對不允許出現的情形,所以他現在只能是向上一世的狙擊手一樣,用遠距離弓弩試著射殺駝隊的領頭羊,以此來看看到底會出現什麼情況。

    一支箭身充滿螺旋紋的精鐵箭矢,被李弘緩緩的扣進了卡槽內。

    望著依然悠然自得往前行走的駝隊領頭人,李弘摘下了今日出發時,扮作加勒比海盜的眼罩,開始瞄準那個領頭人。

    李弘估摸著山風會對箭矢的準頭帶來的偏差,隨著頭頂上方的鷹鳴聲,李弘當機立斷扣動扳機,箭矢的破空聲與天空的鷹鳴聲相互輝映。

    「爺……。」小雪緊張的看著那還在走路的領頭人。

    「不急,讓箭矢飛一會兒。」李弘話音剛落,耳邊就聽見了最前方的駝鈴聲,傳來了一絲混亂。

    「耶,一擊命中。」李弘飛快的搶過小雪手裡的望遠鏡,急忙仔細觀察。

    領頭人被自己正中眉心,一下子就軟倒在了地上,獨峰駝被箭矢帶來的風聲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往後退,所以讓獨峰駝脖子上的駝鈴,出現了混亂的響聲。

    駝隊緩緩的停了下來,除了剛一開始,因為自己射殺領頭人時,前方出現了小小的混亂後。不消片刻,整支隊伍很快就又恢復了平靜。

    除了偶爾有幾個人仰頭望向兩側,其他人都只是靜靜的站立自己的獨峰駝,或者犛牛一邊,目不斜視的望向前方。

    「這些人不簡單,沒有一個是真正的客商,都是吐蕃的精兵強將。」李弘興奮的說道,心裡也更加堅定了駝隊中肯定藏有祿東贊。

    李弘用望遠鏡仔細的觀察著整個駝隊,任何一個小細節他都沒有放過,但蜿蜒在山路上的駝隊,一點兒小動作都沒有。

    整個駝隊彷彿被定住了一樣,沒有人說話,沒有人走動,像兵馬俑一樣矗立在那裡,一動不動。

    「爺,現在該怎麼辦?」小雪被這種詭異的氣氛,壓抑的有些緊張,小聲的問道。

    「等。」李弘放下望遠鏡,再次搭上一支箭矢。

    果不其然,山腳下那些彷彿是被編好了程序的駝隊中,突然間冒出來一個人,一路高高低低的小跑著到了駝隊的最前端。

    蹲下身子看了看那個已經氣絕身亡的領頭人,然後與身後的人點了點頭,牽著那匹獨峰駝開始準備開始繼續前行。

    「嗖……。」箭矢劃破空氣,帶著一絲絲的震盪。

    那人剛剛牽著獨峰駝往前邁了七八步,便與第一人一樣,眉心中箭,軟到在了地上。

    駝隊也像一開始一樣,前方稍微慌亂了下後,又變得整齊有序,沒有任何一絲混亂。

    如此接二連三,整個駝隊往前行走了沒有三十步,已經有相繼七人被李弘射殺。

    但整個駝隊依然是沒有出現李弘想要的恐慌局面,整個駝隊依然是平靜到了詭異的地步,依然是有條不紊,排列有序。

    李弘眉頭緊皺,對吐蕃的實力不得不重新評估,這些人太可怕了,太鎮定了。

    難怪吐蕃能夠屹立在青藏高原,讓白衣大食跟大唐都拿它沒有辦法,而且還讓吐蕃繼續在其南邊擴張。

    時間的陽光緩緩從南坡歪斜,但吐蕃的商隊依然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也沒有再派人繼續領頭向前,而是就那麼站在那裡,吹著山風,靜靜的等待著。

    李弘長吁口氣,看了看頭頂早已經偏移的太陽,他明白了,這些人是在等天色暗下來後,然後繼續前行,並不是如尉屠耆所想的那般是在等救兵。

    時局李弘估算的有些樂觀,選擇此地埋伏、攔截,就是因為此地道路狹窄,吐蕃駝隊不能並排通過。

    但同時,此地也不適合自己利用地形,自下而上的衝殺。

    他原本想的是,射殺後引起吐蕃駝隊混亂,然後再趁其混亂之時,切斷駝隊之間的聯繫,分割成幾段,分而殲之。

    但顯然祿東贊料到了自己會如此做,所以才有了這不動如山一般的駝隊,屹立在此,像長城一樣,讓李弘一時半刻拿不出好的辦法。

    這第一次交鋒,兩人還未碰面,雖然還談不上誰輸誰贏。

    但在李弘佔盡了地利優勢的情況下,卻沒有佔到一點兒便宜,說明兩人之間,如今隱隱是祿東贊佔了上風。

    天時馬上就要偏向祿東贊一邊,只要天色一暗,祿東贊拼著再死幾個人,就可以從從容容的帶著貨物,通過這裡,走出伏擊圈了。

    「射殺。」李弘望著像是被山風冰凍的駝隊,眼裡閃過一絲戾氣,淡淡的說道。

    花孟急忙跑開,一處山腳下駝隊視線無法企及的地方,紅色的旗幟開始搖擺著,直到那邊的旗幟回應後,花孟才放下手裡的旗幟,交給他人跑了回來。

    從長安城出來時,李治也不過只給了他二十具強力狙擊弩,如今權毅那邊有十具,自己這邊有十具。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在天黑之前,讓這二十人散開射殺山腳下那些如同木樁的吐蕃人。

    箭矢帶著刺破空氣凌厲聲,裹挾著一抹冷酷的殺意,在長長的吐蕃駝隊中隨意射殺,尋找著破綻。

    李弘舉著望遠鏡,仔細觀察,只見被箭矢所射中的吐蕃人倒下後,前後的吐蕃人竟然是面無表情,絲毫不受干擾,依然如故的站在那裡,絲毫不害怕下一支箭矢會射中他。

    但駝隊太長了,長到讓李弘感到絕望,每一個吐蕃人倒下後,無論是那犛牛還是獨峰駝,都是稍微驚慌一下,然後又恢復了平靜,就靜靜的站在那裡。

    二十具狙擊弩,也根本無法撼動這長達好幾里的吐蕃駝隊。

    在李弘看來,自己就像是給千足蜈蚣斷腿,根本就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影響。

    無論怎麼射殺,依然是無法有效的傷害到,山腳下這個,很可能能把他反噬的「蜈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8:53
第203章 祿東贊

    天色越來越暗,箭矢也漸漸失去了准頭,已經無法有效傷害到吐蕃人。

    犛牛、獨峰駝,因為身上厚重的貨物,也是很難被有效打擊。

    李弘不得不佩服吐蕃人的強悍,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傳達命令的,隨著天色暗淡下來,峽谷裡早已經漆黑一團。

    這些吐蕃人竟然開始從懷裡掏出了食物,坐在地上慢慢的食用起來。

    「這恐怕是吐蕃最為強悍的軍隊了,要是吐蕃軍隊都這麼強悍的話,早就從高原上走下來,滅了咱們大唐了。」李弘像是在自言自語,也更像是在穩定軍心。

    自己這個主帥都表現出了不耐煩,難保那些趴在碎石中,或者深草中的兵士不氣餒。

    「命令權毅明目張膽的前往前面谷口,今夜就在那裡過夜!到達谷口後,生活做飯,不必陰藏。」李弘翻身起來,喝了口水。

    李弘豁出去了,既然你不怕,我也就不怕暴露了,大晚上的,實在不行就打一場遭遇戰,誰怕誰是孫子。

    響箭劃破夜空,像是白天的山鷹鳴叫,隨著響箭的聲音消失於天際,山脈上伏擊的權毅,大聲一吼,頓時帶來了一陣陣的回聲。

    一連串嘈亂的動作在山脈處響起,一隊兩千人的騎兵騎在馬背上。

    隨著第一個火把點燃,後面陸陸續續的也同樣點燃了火把,隨意的放棄了山道上的吐蕃人,開始自顧自的往前行去。

    望遠鏡此時已經沒有了作用,月光今日彷彿也是跟李弘做對,偷偷的躲到了雲層後面,說啥也不出來。

    「大相,他們動了。」一個吐蕃人看了眼山丘上移動的火把,走到了兩個駱駝之間說道。

    兩個駱駝中間,赫然憑空坐著一個老人,此人正是吐蕃的大相祿東贊。

    兩邊的駱駝身上各自綁著皮帶,然後一塊鋪著柔軟皮毛的褥子,放在駱駝中間懸空的木板上,而祿東贊則就坐在那上面。

    也難怪李弘觀察了好久,因為角度的問題,一直沒有發現。

    「他們這是要去前面的谷口堵住去路,要跟我們一直耗下去。」祿東贊蒼老的眸子緩緩睜開,依然明亮的眸子彷彿星光一樣。

    松贊乾布是個短命鬼,雖然是英明神武的吐蕃國君,但是娶了文成公主沒幾年,三十四歲的時候就英年早逝了。

    但即便是這樣,松贊乾布在吐蕃,依然是被人們當作神靈一樣膜拜。

    而關於祿東贊,在松贊乾布去世後,隱隱成了吐蕃的另外一位神靈。

    吐蕃如今的國君,松贊乾布的孫子芒松芒贊,雖然也被當作神靈一樣膜拜,但與大相祿東贊比起來,可就是星光與皓月之比了。

    「那我們怎麼辦?已經死了上百個勇士了,這可都是我們吐蕃最好的勇士。」赤桑揚頓語帶不滿,很憋屈的問道。

    這裡所有的人都把祿東贊當作神明一樣,所以才會因為祿東贊坐鎮,這些人才能夠面對死亡而無所畏懼。

    赤桑揚頓同樣也很尊重祿東贊,但看著自己國家的勇士,就這麼不反抗的被殺,心裡自然是有一股怒火無處發洩。

    祿東贊緩緩閉上眼睛,搖頭說道:「大唐騎兵換統帥了,這次絕不是之前的統帥,這個統帥很高明,他識破了我的計謀。」

    「那……大相,難道我們真的要耗在這裡嗎?明天太陽升起,他們還會射殺我們的。」赤桑揚頓此刻恨不得祿東贊下令,讓他帶人衝過去與大唐騎兵決戰。

    身為吐蕃的勇士,應該是戰死在疆場,而不是站在那裡被人當木樁射殺。

    「前面是谷口,那裡易守難攻,而且這裡提前好幾天就被大唐騎兵佔領了,我們強攻過去,無論死多少人,這些貨物也都會被他們搶走的,是不是?」祿東贊張開明亮的眸子,問赤桑揚頓。

    「是的,大相,我們很可能會被大唐的騎兵一網打盡,但是總比這樣不戰而死要自豪。」赤桑揚頓氣鼓鼓的說道。

    「這裡都是我吐蕃最為勇敢的勇士,每一個人的死,我都比你要心疼,贊普(國君)也會比我們還要心疼我們的勇士。」祿東讚歎了口氣。

    思索了半天,他敢肯定,這次率領大唐騎兵在這裡阻擊他的,很可能是大唐的劉仁軌等人,絕對不可能是薛仁貴,還有那黑齒常之。

    裴行儉用兵老道,但是從來不鋌而走險,也不可能是他。

    這次大唐騎兵想要射殺他們,然後趁他們混亂後,再擊殺的計謀被自己識破了。

    但是他沒有想到,對方的統帥應變如此之快,竟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這麼快就放下了包袱,改變了策略,大搖大擺的往谷口挺進,非但扭轉了僵局,同時還利用大搖大擺的行事動作,穩定了軍心。

    畢竟,趴在那裡一動不動,一無所獲後,對軍心士氣的影響,可是要比自己這邊要嚴重很多。

    而且自己這邊因為有自己坐鎮,軍心自然不存在士氣低落的情形,反而只會因為有人被射殺,讓自己的勇士心裡對大唐騎兵更加恨之入骨。

    如此一來,只要天黑後,如果大唐騎兵強攻自己的駝隊,自然就會招來這些勇士們的憤怒之火,戰力跟士氣,就會比他們旺盛很多,勝利的天平也會朝向自己這邊。

    但最終沒想到,大唐的統帥竟然避開了自己的計謀跟圈套。

    反而是學著自己的樣子,明目張膽、大搖大擺的坐在了谷口,擺明了一副老子就賴在這裡不走的無賴的架勢。

    「但是等到天亮……。」

    祿東贊舉手打斷了赤桑揚頓的說話,喃喃說道:「難道真是大唐在安西都護府的那個少年大都護?他的身份到底是什麼呢?為什麼他能夠小小年紀就坐上,大唐如此重要的都護府的大都護呢?」

    「還能是什麼原因,肯定是皇親貴胄,大唐的官員都是這樣子的,憑藉著老子的榮譽,可以不費力氣,不用在戰場上殺敵立功,就能做到很大的官的。」赤桑揚頓沒好氣的說道。

    不想想怎麼突破現在的包圍,淨想著人家的統帥是誰,一點兒用處都沒有。

    祿東贊看著吐蕃第一勇士笑了笑,說道:「你知不知道,唐人有一句話,叫做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不知道。」赤桑揚頓果斷說道。

    「意思是說,如果對敵我雙方都瞭解的很透徹的話,那麼我們打多少次仗,都不會失敗的。」祿東贊耐心的解釋道。

    「可是現在我們卻死了一百多個勇士,他們並沒有損失,我們輸了。」

    「還沒有打仗,我們怎麼就輸了?」祿東贊胸有成竹、自信滿滿的說道:「如果我們知道了大唐的統帥是誰,我們就不會輸了。」

    「但是我們不知道,他們不會告訴我的。」赤桑揚頓耿直的可愛。

    「大唐的青年才俊很多,但是多年來,大唐用兵打仗都是派一些征戰沙場的老將,那些人很多都是他們上一個皇帝的臣子,程知節、李勣、李靖、尉遲敬德、蘇定方等等,而現在劉仁軌、裴行儉則是他們的主要將領,但大唐的青年才俊,我們只聽說過一個人……。」祿東贊說道這裡後,突然看著赤桑揚頓神秘的笑了笑,絲毫不把被大唐圍困一事放在心上。

    「是誰?大相您知道他們誰聰明?」赤桑揚頓像是聽故事一樣,瞪大了眼睛問道。

    此時被祿東贊一番話吸引住了,一下子忘了自己等人還被大唐騎兵困住了。

    「贊蒙(贊普的女人,類似於皇后。)曾經說過,大唐的太子殿下李弘,可以算是大唐青年才俊中的翹楚,從小就很聰穎,製造了很多東西,就像我們偉大的贊普,發明了我們的文字一樣聰明。」

    「哼,他們不能拿來跟我們的神比的。」赤桑揚頓不服氣,但是說出來的話還是有點兒虛,畢竟大唐的繁華,他可是親眼見過的。

    那長安城,還有那太乙城,簡直就像是上天賜給大唐的,太美麗了。

    「不,大唐人很聰明,要不然我們的贊蒙不聰明嗎?她給我們帶來了很多好處,不然我們不會這麼強大的。」祿東贊反對著赤桑揚頓的說話。

    「但大唐會冒險讓他們的太子殿下來到這裡嗎?大唐的皇帝,就不怕他們的太子殿下在這裡出現危險?」

    祿東贊實在想像不出來,大唐什麼時候有魄力,敢把大唐的儲君送到西域來磨練了。

    想到這裡又搖了搖頭,唐人首重君子之氣,更不要說大唐的太子殿下了,如果是太子殿下,應該會是跟他真刀真 槍的硬拚一番才是。

    是不會擺出這麼無賴、不要臉的陣仗,跟狗皮膏藥似的,跟自己耗在這裡了。

    而且,大唐太子殿下會做盜賊嗎?他會放下自己尊貴的身份,像一個無恥盜賊般,來搶劫各國的商貨?

    祿東贊一時心裡也沒有了主意,山風吹過,花白的鬍鬚凌亂的掠過蒼老的臉頰,但深深的疑問,就像他臉上的皺紋一樣,無論如何也無法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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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會面

    赤桑揚頓看著祿東贊陷入進了若有所思中,心裡不由得又有些焦急了,行軍打仗以來,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大相如此不溫不火、不急不躁。

    向來雷厲風行、決策果決的大相,與眼前這個遲暮老人,彷彿是兩個人一樣。

    不管赤桑揚頓如何琢磨,祿東贊是心裡越來越對大唐的統帥感興趣了。

    如今兩方陷入了膠著狀態,誰也沒有辦法,以壓倒性的優勢吃掉對方。

    如此消耗下去,無論吐蕃商隊,還是大唐騎兵,也或是大唐「盜賊」,都不會得到預料之中的結果。

    祿東贊笑了笑,眼神中閃過一絲霸氣跟狡詐,淡淡的說道:「升起吐蕃大相的旗幟。」

    「大相……。」赤桑揚頓震驚的看著祿東贊。

    如果升起大相旗幟,等同於向喬裝打扮的大唐騎兵認輸了。

    這是不打算跟他們兵戎相見了,不打算為死去的一百多名勇士報仇了。

    這意味著打算從這裡借道而過,承認大唐對這裡的實際統轄了。

    「進一步不一定是贏,退一步不一定就是輸。只要我們能夠見到他們的頭領,我們這一趟就沒有白來,哪怕是丟失這些貨物,又如何?」祿東贊相當鎮定,明亮的眸子閃爍著睿智。

    如果以退為進,能夠摸清楚大唐在西域的最高統治者是誰,這對吐蕃來講,絕對比今天的貨物要有價值的多。

    半山腰上,留下了尉屠耆帶著五十人監視著吐蕃駝隊,李弘已經帶著其他人趕到了谷口與權毅匯合。

    他不怕吐蕃有援兵,因為吐谷渾的東南方向大非川,已經有大唐陳兵的跡象,吐蕃此時的重點應該在那邊。

    他更不怕吐蕃駝隊往回走,只要往回走,這些人肯定會亂,會恐慌,就算是深更半夜,自己也有信心全殲他們。

    「爺,他們派來了使者。」權毅跑到了快速紮好的營帳前,對著裡面說道。

    「使者?你先進來。」李弘皺起了眉頭。

    難道要談和了?不打算繼續暗戰下去?他才剛剛起了興趣啊。

    權毅聽命後走進來,手裡恭恭敬敬的拿著一塊兒玉珮,遞給了李弘。

    「文成姑姑?開什麼玩笑?」李弘一驚,這玉珮上的文成二字,以及這玉珮的質地,一看就不是造假能夠造出來的。

    何況,只要是皇家的東西,通過將作監專門為皇家置辦的,在李弘眼裡是很容易辨認的。

    「那使者在哪裡?」李弘收下玉珮問道。

    「爺,他已經走了,只留下了一句話,說他們的統帥想跟您見面。」權毅說道。

    「在哪裡?」

    「就在前面篝火處。」權毅用手指了指營帳外圍。

    李弘這才起身,來回在營帳內踱步,思索著祿東讚這個老東西玩的是那齣戲!

    這是打算投降嗎?祿東贊會投降?還不如相信母豬會上樹好些。

    李弘揮了揮手,然後指了指花孟,說道:「出去查看下,是不是他們亮起了旗幟,看清楚是誰。」

    最怕的就是祿東贊亮出了他自己的吐蕃旗幟,如此一來,自己就無法把他困死在這裡了。

    畢竟這是一國大相,就算此地人跡罕至、荒無人煙,但那身份在那擺著呢。

    暗地裡殺死他,怎麼都好說,哪怕說成過路時被螞蟻咬死了,吐蕃贊普都會接受。

    但如果是打出旗號後,還被自己這伙盜賊所殺,那麼以後自己在西域就要寸步難行了。

    這是不成文的規定,能夠享受此待遇的,當世不過三五人。

    就像自己,如果亮出大唐太子的身份,無論吐蕃還是白衣大食,還是吐火羅、大勃律、小勃律,都不會再敢隨意殺死自己,頂多是監押,拿自己交換。

    因為殺死自己,招來的不只是傾國之力的戰爭,更會讓其他國家也來擁護受害者。

    所以,祿東贊此時已經算是轉危為安,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現在就看自己如何接招了。

    李弘走到營帳外,月光不知何時從雲層後面露了出來,潔白的月光明亮而清晰,甚至讓人覺得,只要登上前面那座山,就可以觸摸到月亮。

    居高臨下的望去,只見遠處人影綽綽,不一會兒的功夫,一堆被吐蕃商隊收集而來的柴火,以中間那個火堆為中心,陸陸續續的又堆積了好幾個。

    隨著人影閃爍,**個火堆很快就都被點燃,頓時把那一片區域照耀的如同白晝。

    一面旗幟緩緩從駝隊方向飛奔過來,臨近火堆後,只見上面赫然用唐文跟吐蕃文寫著:「論東贊。」

    論,也就是吐蕃的大論,東贊,自然就是祿東讚的名字,這是擺明了要逼迫李弘出來,跟他見面了。

    旗幟緩緩走向中央的火堆不遠處,被一個吐蕃人費勁力氣插入到了地上,然後便扭頭往駝隊裡跑去。

    夜風吹拂著那面旗幟,用唐文跟吐蕃文書寫的論東贊三字,在火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李弘相當無語的看著那面旗幟,眼裡儘是鬱悶的鄙夷之色:「無恥,太無恥了,老東西怎麼能這麼無恥!」

    這在李弘看來,就相當於是兩個小孩兒打架,一個打不過了立刻哭起來,引起旁人注意,讓另外一個小孩兒無法在蠻橫的動手。

    「你們誰認識祿東贊?」李弘扔下手裡的望遠鏡。

    一個約莫三十歲的男子,跟一個穿著華麗的吐蕃老頭兒,緩緩的走到了中央火堆處,然後開始悠然自得的自斟自飲起來了。

    半梅跟尋蘭,以及芒種互望一眼,跟著權毅齊刷刷的搖頭,表示不認識。

    花孟彷彿野獸一樣,不知道就從哪裡竄了出來,站在李弘跟前說道:「爺,看完了,真的只有他們兩人,其他人還都在原處等候,並沒有什麼異常。」

    「無賴啊,這是個無賴啊,這個老東西在跟我玩兒無賴啊。」李弘搖頭嘆息道:「特麼的我佔了這裡跟他消耗,他特麼的倒好,直接亮出了旗號,告訴老子他不玩兒了?你們見過這麼無賴的人嗎?啊?有這麼無賴的人嗎?」

    在營帳前面罵罵咧咧,絲毫沒有想起,是他先無賴的。

    兩個人同樣都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對方不能順利的按照既定的策略執行,都出其不意的打亂了對方的步驟。

    「那現在怎麼辦?」權毅看著坐在火堆旁,悠然自得飲酒,談笑風生的兩人說道:「爺,要不我幫您過去應付下?」

    「沒用,祿東讚那個老無賴,一眼就能看穿的,統帥跟屬下,有著質的區別,你還得多練,說不準以後才會有上位者的氣勢。」李弘表情嚴肅,望著原處的火堆,嘴角突然間浮現了一抹壞笑。

    以祿東讚這種人老奸猾的毒辣眼睛,恐怕權毅掩飾的再好,也能輕易的被祿東讚那雙眼睛,拆穿他的身份。

    「那誰,半梅,把我的裝備拿過來。」李弘嘴角的笑意依然殘留著,淡淡的說道。

    李弘摘掉了頭盔,然後在尋蘭的幫助下,把束髮改成了馬尾,一條黑色的繃帶系在了額頭上。

    半梅拿著幾根孔雀翎,這還是安小河給的,小心翼翼的斜插在了李弘頭頂。

    「這個就先不要戴了,快到了我再戴,免得看不清楚道兒,再摔著了。」李弘把獨眼罩往上推了下,露出被蒙上的一隻眼睛。

    橫刀自然是必不可少,同樣,弓弩也被他挎在了右腰上,不同於吐蕃的皮製盔甲,李弘他們穿的可是用棉布包好的鐵質盔甲。

    每一片甲葉子都被厚厚的棉麻布,結結實實的縫製在裡面。

    這樣一來,特別是冬天的雨雪交加時,盔甲上的甲葉子之間,不至於因為寒冷的冰凍,被凍僵後無法動彈,無法靈活使用四肢。

    而到了夏天,也不會因為豔陽高照、酷熱難耐,使得甲葉子溫度太高,燙傷兵士。

    而這些,恰恰就是吐蕃騎兵的皮製鎧甲的優勢,就像後來的蒙古騎兵,旋風一般的橫掃世界,靠的就是輕快靈的機動性,以及兵士身上輕便的皮製鎧甲。

    「權毅帶路。」李弘倒飭好了自己的行裝,再看看權毅身上的盜賊服,滿意的點點頭說道。

    「爺……。」半梅、尋蘭、花孟還有芒種大急,這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太子殿下一個去。

    「你們不能去,你們一去,我的身份就很快暴露了。」李弘特意看了看花孟跟芒種。

    「奴婢跟尋蘭陪您去如何?」半梅大著膽子說道。

    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不存在頂撞不頂撞太子殿下一事兒,而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太子殿下,單獨一人去。

    李弘不耐煩的揮揮手,找了半天,才發現白起那個貨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白起呢?還沒回來?」李弘四下張望,草叢中頓時露出一個碩大的狼腦袋,兩隻閃爍著幽光的眼睛,讓人感到膽顫。

    最後,李弘是帶著白起跟權毅,權毅扛著一頭剛剛烤的外焦裡嫩的肥羊,白起兩側則掛著好幾罐葡萄釀,兩人一狼緩緩地走到了中央的火堆處。

    而在火堆照耀不到的地方,半梅、尋蘭、花孟、芒種,一人手持一把狙擊弩,警惕的看著四周。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8:54
第205章 殉落

    循著一條小山徑,腳底下一高一低的緩緩走下去,李弘臨近火堆,此時才把眼罩套在了自己的左眼上,緊了緊身上的皮裘。

    沒辦法,這裡晝夜溫差太大,一下子就讓人感覺到了冬天似的。

    獨眼望去,祿東贊也正含笑望向自己,四目相對,雖然隔著一個火堆,但彼此臉上的每一個細節表情,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看著一個英俊少年面帶一抹邪笑,笑吟吟的望著自己,非但沒有在火堆對面停下來,反而是大搖大擺的走到了他的對面。

    李弘居高臨下的看著祿東贊,對於站在一旁正用憤怒的眼神瞪著他的赤桑揚頓,李弘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權毅在李弘的示意下,把那烤的外焦裡嫩的肥羊,利索的架在了李弘與祿東贊中間。

    李弘掏出一把銀飾鋒利小刀,隨意的扔給了祿東贊。

    老邁的祿東贊看著李弘手裡銀光閃過,竟然是飛快的接住了那把鋒利的小刀,打量著上面精緻的花紋。

    無奈的搖頭笑了笑,這小刀乃是吐蕃王室專用,前段時間剛被一夥盜賊打劫,此時,匕首刀柄上面的綠寶石已經被摳了下去。

    「有酒無肉豈不是憾事兒?你那是青稞酒嗎?聽說很烈,唐人很少喝那麼烈的酒的。」李弘在祿東贊對面坐下,隔著肥羊問道。

    「嗯,此酒只有真正的男人才能喝的來,唐人少了勇猛氣概,喝起來自然是不順口。」祿東贊拿著匕首也不客氣,肥實的羊腿處,被他熟練一刀削下一片薄薄的肉,滴著流油的肉汁,輕鬆的放進了嘴裡。

    李弘也不反駁,只是靜靜的看著祿東贊,閉著眼睛享受那羊肉,直到喉嚨一動,把羊肉咬碎咽進肚子裡,然後睜開眼說道:「不錯,肉質鮮嫩可口,難得的功夫。請。」

    祿東贊親自給李弘的空玻璃杯裡,斟滿了青稞酒,火光的照耀下,青稞酒在名貴的玻璃杯內,閃爍著迷人的光芒。

    李弘剛剛端起杯子,權毅臉上就閃過一絲緊張,自然是被老奸巨猾的祿東贊盡收眼底。

    端著明亮的高腳杯,李弘像是喝紅酒般搖晃了幾下,然後毫不猶豫的仰頭,一飲而盡:「哈……不錯,烈性還是差了點兒。」

    祿東贊明顯臉上表情一僵,沒想到這個少年一飲而盡,反而還意猶未盡,看神情氣質,顯然有比這酒更烈的好酒。

    「哦?如此說來老朽可要嘗一嘗了。」祿東贊說道。

    赤桑揚頓看著李弘剛才毫不猶豫的一飲而盡,心裡面也是充滿了佩服之情。

    面對敵人,能夠有這份膽識跟勇氣,這可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夠比擬的氣魄。

    但看到大相已經把手伸出去,舉著杯子,也要喝少年手裡的酒,頓時也如剛才的權毅神色一樣,充滿了緊張之情。

    「那你先問問你身後那條狗,看看他是不是敢讓你喝。」李弘先給自己倒了一杯,頭也不抬的說道。

    「你……放肆。」赤桑揚頓自然明白,這個少年嘴裡的狗是指誰,立刻憤怒的說道。

    老辣的祿東贊渾不在意的哈哈大笑著,伸手制止了赤桑揚頓的發難,說道:「好一張利嘴啊,公子爺,老朽可是出了名的好酒,如果碰上了好酒不嘗上一嘗,那是死也不能瞑目的。」

    李弘擺了下手,然後端起杯子自顧自的喝了一口,權毅拿過酒罈,給祿東贊斟滿了滿滿一杯高度蘭陵酒。

    「嗯嗯嗯嗯,好酒!好酒!好酒!芳香四溢,味道醇釀,卻乃上佳好酒……咳咳咳。」祿東贊深深的喝了一口,花白的鬍鬚上還掛著一滴白酒,像是露珠般晶瑩。

    寒冷的夜色下,祿東讚的臉色顯得越來越紅潤,這蘭陵酒他當年品嚐過很多,而且吐蕃王室也有不少,但像今日這般猛烈的蘭陵酒,他還是第一次喝到。

    彷彿一道火蛇從喉嚨處直竄而下,肚子裡此時還是火辣辣的,但不一會兒就感到渾身舒泰、熱乎乎的,整個人也彷彿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

    李弘不緊不慢的飲著酒,不時與祿東贊舉杯示意,一老一少也不再說話,只是品嚐著羊肉與酒。

    身後的赤桑揚頓跟權毅,此刻站在兩人身後,都是緊緊盯著對方的手,只要對方稍有異動,立刻會換來另外一位的雷霆一擊。

    就在權毅跟赤桑揚頓兩人,都快要把眼珠子瞪到地上時,此時才聽見祿東贊淡淡的說道:「條件。」

    李弘不答話,咀嚼著嘴裡的羊肉,然後舉杯迎向祿東贊,祿東贊同樣舉起杯子,兩人又是同時喝了一口。

    一個名貴的玻璃杯,一個粗製的陶土杯,在烤羊的兩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身上白色的皮裘相比於祿東讚的粗製皮袍,自然是也名貴了很多。

    「一,人走貨留。二,人貨具留。」李弘拿出絲帕,擦了擦手上的油膩,坦然輕鬆的說道。

    「不自量力,就憑你?真以為我們吐蕃的勇士會怕你們?」赤桑揚頓怒喝道。

    這個少年太狂妄了,太不把大相跟吐蕃放在眼裡了,難道以為偷偷摸摸、無恥至極的射殺了我們百十來個人,就以為自己無敵於西域了!

    李弘連抬眼皮子看他的功夫的都沒有,只是靜靜的看著沉思的祿東贊。

    「西域大勢分三家,吐蕃、白衣大食、還有大唐,公子爺就不怕如此咄咄逼人,會讓其他兩家聯合起來抗敵?」祿東贊緩緩說道,蒼老的眸子明亮而又睿智。

    「周公吐哺,天下歸心。」李弘靜靜的看著祿東贊說道。

    「好氣魄、好雄心,當浮一大白。」祿東贊豎起大拇指豪爽道:「當年操與備煮酒論英雄,今日老朽與公子爺,烤羊論西域,卻不知道公子爺這番雄心壯志,西域諸英雄可會認同?」

    「手裡的刀說了算,只要刀足夠鋒利嗜血,足矣。時勢造英雄,大唐昇平之世時間過長,不然大非川也不會被人佔據。水草肥美、牛羊健壯,封侯拜相快意人生,只是打狗也得看主人,如今西域諸英雄,需要清醒一下了,得看清楚,大唐依然是這裡的霸主,唯一的霸主。」李弘望向前面的山巒,白起又不知道哪去了,這貨越來越沒規矩了。

    說好了站腳助威的,這一轉眼的功夫就沒影了。不過要是能夠找個狼群過來衝進駝隊,自己也就可以完成大事件了,足以震驚西域,甚至白衣大食、吐蕃、大唐的大事件了。

    「好,自古英雄出少年,老朽佩服。只是今日,這貨、這人,老朽要是都想帶回吐蕃呢?」祿東贊席地而坐,李弘坐在一把椅子上,兩人雖然有高有低,但在氣勢上,祿東贊卻是絲毫不弱。

    「你可以試試,不過後果會比你想像的要嚴重很多。」李弘拿著絲帕,擦著手裡的銀刀,此刀同樣是吐蕃人的,被自己搶的。

    「世上英雄少之又少,是因為很多人還沒有成為英雄就已經死了,只有很少人能夠成為英雄。大唐的太宗皇帝、李靖、蘇定方、程知節、尉遲敬德等等算是英雄,就是不知道公子爺,覺得自己可以超越誰?」祿東贊睿智的眼神中多了一股寒芒。

    「在西域,如同上一任贊普在吐蕃般被後人銘記、無論成神變魔。這一方天地,只能有一個主人,只能有一個人的印記!」李弘冷峻的臉上寫滿了狂妄的霸氣。

    「好大的口氣!」赤桑揚頓不屑的反駁道。

    話音剛落,突然間不知從什麼方向,一支箭矢射在了他的腳尖處,整根箭矢只留下了後面短短的一截,其餘皆沒入土石混雜的泥土中。

    「你以為這些火堆就可以阻止我們箭矢的射程?要你的狗命輕而易舉!」李弘站起身來,而祿東贊也緩緩的站起來。

    老臉上多少有些尷尬,他沒想到,這個少年如此老道。

    這些火堆看似只為點亮週遭的夜色,其實這些火堆,把吐蕃最好的勇士的弓箭射程都覆蓋在內,目的就是讓人無法躲在暗處偷襲。

    但沒有想到,即使如此,也沒有躲得過人家的射程。

    赤桑揚頓後背有些發冷,腳底下沒入地低的箭矢,就足以證明這箭矢的力道無法想像,如果射中自己,恐怕早就一命嗚呼了。

    此時,他才覺得,那一百多個勇士,死的是一點兒也不冤枉。

    「公子爺,你到底是誰?將門虎子?皇親國戚?還是當世大唐太子殿下?」祿東贊蒼老的眸子裡,充滿了殺意。

    李弘不自覺的撓了撓眼罩,真彆扭,索性摘了下來。只見白起那黑色的身影,從最遠處的火堆處一閃而沒。

    「這麼說大相已經作出決定了?」李弘不答反問。

    「不錯,老朽多年來出生入死,能夠活到如今,不單是因為老朽有贊普的護佑,還有老朽這老邁的智謀,也才使得吐蕃未被大唐侵蝕。」

    「反咬一口,遺言交代完了?」

    「你就不怕你的人身後有大小勃律的兵馬?他們可是有一半依附於吐蕃。」

    「世間任何事,都不存在十足的把握,實力強大了,運氣也就很強大。」

    李弘話音落,箭矢至,祿東贊不敢相信的看著李弘那嗜血的眼神……。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8:54
第206章 征程

    祿東贊驚愕的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震驚,這個少年公子太冷酷無情、太殺伐決斷了!

    看著赤桑揚頓張大的嘴巴被箭矢穿過,整個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赤桑揚頓努力的伸出手臂指向李弘,喉嚨因為被箭矢穿透,而無法發出聲音,眼神中的憤恨,像是巴不得把李弘生吞活剝。

    破空聲再起,又是一支箭矢射中赤桑揚頓的左胸口。

    接二連三的箭矢射出,沒有一支箭矢被浪費,全部命中了赤桑揚頓的胸前,直到最後一箭射中眉心處,箭雨才驟停,彷彿這夜色中,從來不曾出現那奪命的箭矢。

    「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李弘把橫刀抽出刀鞘,冰冷的鋒刃閃爍著一股殺意。

    「你是誰?接下來你的目的是什麼?」祿東贊認命了,他沒有想到,自己會葬身於此。

    從少年的眸子裡,他感受到了濃濃的殺意,旗幟雖然升起來了,但少年顯然沒有打算放過自己,顯然有把握把自己這兩千多人全殲。

    「大唐太子李弘,目的,挺進吐蕃,殺一個來回。」李弘淡淡的說道。

    手起刀落,祿東贊閉著雙眼的頭顱,隨著原處吐蕃商隊的喊殺聲,緩緩的滾向了火堆處,花白的頭髮遇火便燃。

    「殺無赦。」李弘回橫刀入鞘,拿起右側的弓弩,身先士卒向對面撲過來的吐蕃人衝了過去。

    月光不知道何時,再次躲到了依然是白顏色的雲層後面,彷彿是不願意看到這樣一場一邊倒的血腥殺戮!

    獻血飛濺到李弘的臉上,手裡的橫刀帶出一捧捧血花,身上的白色皮裘已經大部分被沾染成緋 紅色。

    原本跟在他旁邊的權毅,如今已經殺進了敵人堆裡。

    花孟、芒種、半梅、尋蘭前後左右保護著李弘,手裡的橫刀彷彿是嗜命的魔鬼,每一刀都會帶走一條鮮活的生命。

    擒賊先擒王,祿東讚的死,讓吐蕃勇士的強悍意志瞬間便崩潰,那火堆旁邊的頭顱,此刻被山風帶偏的火勢吞沒,已經被烤的面目全非!

    新鮮的獻血在夜空中散發開來,已經回巢的山鷹等食腐禽類,被白起一夥的狼叫聲吵醒,站在懸崖峭壁的巢邊,冷漠的注視著人類的互相殘殺。

    兩千多人的屍首很快鋪滿了羊腸小道,旁邊的溝壑、戈壁上的灌木叢中,也已經躺滿了屍體。

    「爺……有人逃了過去。」花孟眼尖,看著一道黑影飛快的掠過谷口,帶起了輕微的灰塵。

    「追上殺了他,絕不可讓任何人逃走。」李弘一刀劈開,被半梅逼迫的無還手之力的吐蕃人的脖子,冷冷的說道。

    花孟看了看戰局,然後領命應是,飛快的向那道人影追去。

    花孟剛剛離去,一道黑影突然間斜刺裡竄了出來,跟在花孟後面追了過去。

    「爺,白起過去了。」

    「不必理會。」廝殺已經接近尾聲,李弘已經開始在戰場上踱步。

    這一戰,讓他彷彿找到了那一世跟隨白起征戰的日子。

    黎明從深沉疲憊的夜色中,漸漸嶄露頭角,帶著一絲不情願,帶著一絲猶豫,緩緩的拖拽著東方初升的太陽,再次懸在空中。

    嗆人的血腥味兒經過半夜的散發,依然還殘留在谷口兩側,屍首被一夜的寒冷冰凍,駝隊被圍困在一起。

    身上的貨物全部被嚴格的檢查了一遍,水泥依然處於其中。

    雙眼帶著血絲的李弘很憤怒,不住的在搖頭,嘴裡嘟嘟囔囔、罵罵咧咧!

    這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麼白衣大食有他的影子,如今吐蕃這裡還有他的影子?

    隨著走到祿東贊乘坐的兩騎駱駝旁,只見四周的兵士都是凝神屏氣,看著李弘走過來,一個一個的神情緊張。

    「發現了什麼?」李弘有種不好的預感升起。

    「大大大都護息怒……。」

    「說。」李弘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胸腔中又多了一絲難聞的血腥味兒。

    「藥膳房的東西發現少許。」芒種低著頭,諾諾的說道。

    「刷……。」李弘抽出橫刀砍向了芒種的脖子處。

    橫刀離 脖頸不過毫釐之間,那依然鋒利的刀刃,已經讓芒種寒毛倒豎,一股瘆人的殺意從刀刃上滲入了他心底。

    李弘扔下了手中的橫刀,快步走向那兩騎駱駝,只見一個被封閉嚴實的木箱放在那裡。

    而另外一個一摸一樣的木箱,已經被打開。

    兩箱東西相比較,李弘原本很糾結的心,還是稍微放鬆了下,這些不過是火藥的一些輔料,甚至還不能稱之為炸藥,而且還缺少不少關鍵性的物質。

    而且還是未曾配製的,想來祿東贊只知道這些東西很重要,但並不知曉該如何用度,是想帶回去研究一番吧。

    但這些東西都到底是怎麼走漏出來的?那個神秘人的能量是越來越大啊,與送白衣大食水泥的是一個人嗎?

    李弘陷入到了深深的沉思當中,是誰在長安給自己搗亂?擾亂自己在西域的心神呢?

    整個戰場已經清理完畢,駝隊內除了這一路上所需要食用的食物,就是一些水泥跟黑色火藥,其他的更多的是茶葉、絲綢、香皂、肥皂等物品。

    玻璃製品很昂貴,而且易碎,都被吐蕃商隊小心翼翼的用皮毛隔開存放,如此一來,足以想見,這些東西在吐蕃多名貴了。

    權毅的手下只有百十來個傷者,並沒有死亡人數,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場完勝,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

    「傷兵回于闐,其他人繼續南下前往吐蕃。」李弘掃視了下兩千多人的隊伍,冷冷的說道。

    「大都護……。」權毅覺得自己的心快要從嘴裡跳出來了,大都護這是要直搗黃龍啊!

    「不得違抗。時不我待、只爭朝夕。袁恕己如今恐怕也已經開始南下大非川了,如果我們不能從這邊衝過去,只會坑死袁恕己。」李弘佈置了兩年了快,如今該是有所收成了。

    「大都護,我們人數太少,末將認為不宜前行……。」權毅撿起地上李弘扔掉的橫刀,刀柄朝向李弘。

    意圖很明顯,想要現在立刻出發也行,您就先斬了末將吧。

    李弘不接橫刀,來回搓著手說道:「你的其他五千人在哪裡?」

    「皮山。」權毅悶頭答道。

    「無法無天已經到達皮山,甚至不需半日功夫,就可以趕到這裡。立刻命令所有人前往大勃律。」

    李弘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權毅是義陽看上的,他哪能不明白,如此敢違抗自己的命令,除了因為人數太少,無法保證自己的安危外。

    自然還有出征西域時,義陽的耳提面命,不然的話,就是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抗命。

    進入吐蕃,必須穿越依附於吐蕃的大勃律、小勃律等諸多小國,而這些小國,因為大唐的鞭長莫及,只能是被吐蕃控制、壓制,並被灌輸以吐蕃的文化。

    兩千人的兵力,對於李弘來講,穿越這些小國足夠。

    想要在殺死祿東贊後,在吐蕃國內形勢混亂之時,第一時間進入吐蕃製造更大的混亂,那麼就必須快快快。

    何況,到現在為止,權毅的七千人一直來回換防於沙漠上裝扮盜賊,而無法無天一年多來則是一直鎮守于于闐。

    跟疏勒、碎葉的薛仁貴、黑齒常之形成了一道不可撼動的防線。

    但這一年多來,李弘的鐵浮屠彷彿人間蒸發了一般,無聲無息、無影無蹤,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前往吐蕃的艱辛以及山路,特別是作為貿易的絲綢之路,這裡作為唯一的途徑,有著讓人無法想像的美麗跟寧靜。

    也讓人更加的對於地理環境的純真,培育出來的人類思想純潔性,多了一絲的期待。

    大小勃律人口很少,少到可以與上方往北的蔥嶺一帶的遊牧民族相比較,自然是無法給吐蕃等政 權造成不利的影響。

    但他們的存在,在吐蕃人眼裡,特別是在祿東讚這個吐蕃的實際主宰者的眼裡,就像是自己門口的看門狗,唯一的用處就是,作為眼睛來監視大唐的大批人馬從這裡出入。

    當年王玄策出使天竺,走的也就是這條彷彿沒有路的路,而王玄策身在他邦,在被人殺了其他同伴後,一人滅一國的壯舉,也導致里尼婆羅的滅亡。

    如此一來,就可以看出,大唐對吐蕃、青藏高原一帶,從來不曾擁有過絕對的控制力,不得不以平等國的身份,然後仗著足智多謀,為大唐的影響力作一番賭博似的戰爭。

    索性,滅掉一小國,遠比尼婆羅還要小的番邦,對於王玄策來講,可以算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但此番的連鎖反應,便就是讓那時的天竺跟吐蕃,注意到了有一個實力強大的鄰國,尼婆羅的存在。

    為了不重蹈覆轍,為了不被大唐利用,吐蕃與天竺,滅掉尼婆羅也就在情理之中。

    而這自然就成了如今李弘的下榻之地,小勃律的信條:你們天上神仙打架,不要波及我們小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8:54
第207章 天赤七王

    吐蕃贊普每年都會與大臣進行一年一次的會盟,而如果吐蕃贊普高興的話,一年數盟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只要他想折騰,諸位如藩鎮的大臣,就都會啟程前往聖城:邏些城(拉薩)。

    他們會盟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保證吐蕃贊普的正統性。

    用滴血為盟等誓言跟古老的儀式,來證明贊普的唯一,也是他們簽署契約,發誓效忠贊普的重要儀式。

    松贊乾布在吐蕃的影響無人可及,而他的孫子芒松芒贊,在繼承了他的輝煌產業後,特別是在祿東讚的輔助下,讓整個吐蕃王室處於一種極為穩固、安定的局面之中。

    吐蕃軍隊像是大唐軍隊編制的翻版,不過是在籠統意義上來講。

    而真的抽絲剝繭研究吐蕃軍隊編制,則會發現,在他們的向心力跟忠誠度上,與國無關,只是與人有關。

    就像藩鎮大臣只是效忠於吐蕃贊普,而非吐蕃一樣,君主制度下的層次階級,讓眾多官員是知王不認蕃。

    吐蕃有兵六十一東岱,就像大唐的千戶府一樣,每一個千戶歸上一級的茹統轄。

    吐蕃分七茹,統領其六十一千戶,作為帝國最頂層的權利王室,每年則會從每一茹抽調不同的人數,組成王軍,也就是贊普的直系兵力,而其餘則歸七茹統轄。

    所以,在吐蕃,除了贊普以及祿東讚這個大相外,最有實力,最有可能顛覆吐蕃政權的,就是統轄七茹的七個貴族階層。

    也有人稱他們為「天赤七王」,分散在邏些城四周,像是諸侯般被贊普分封,管轄著手裡的軍隊,為贊普的王室穩固以及開疆擴土征戰沙場。

    策反、離間等計謀,對於如今蒸蒸日上,政治制度相對完善、穩固的吐蕃來講,完全是沒有一丁點兒用處。

    這裡的人們在對贊普的信仰上,就像這裡天空一樣明淨、純潔。人們的思想,也是單純的忠誠於偉大的松贊乾布這尊神。

    李弘坐在營帳內,聽著獵豹、驚蟄跟恆喬的匯報,手裡的橫刀在地上來回劃拉,他不相信這吐蕃就像是鐵板一塊兒,一點兒縫隙都沒有。

    「確定沒有找到一個可以被我們所用之人?」李弘語氣很輕,像是怕驚動了誰一樣。

    但獵豹三人卻是臉色慘白,兩年的時間,自己等人竟然沒有策反成功,哪怕一個在吐蕃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而他們最大的收穫,卻是在不用動腦子上做出了一番大成就,那就是暗殺吐蕃千戶以上的將領。

    如今搞得千戶以上的吐蕃將領草木皆兵,出門、回家都是大批的兵士護衛,儼然已經成了吐蕃國寶級的人物。

    「天赤七王每一個的忠誠度都超乎了我們的想像,無論是金錢、美女、權利,都沒有辦法讓他們動一絲念頭。」獵豹跟驚蟄兩人跪在地上,垂頭說道。

    太子殿下給了他倆最大限度的權利,但是到頭來,除了跟『精衛』的恆喬一起暗殺了不少吐蕃將領外,就再也沒有其他功勞了。

    這讓他倆在面對李弘的問詢時,顯得很羞愧,感覺辜負了殿下對他們的信任跟期望。

    「赤都松傑你們可認識?」李弘從懷裡掏出一份名單,上面除了天赤七王的名字外,赫然還有一個叫赤都松傑的人名。

    對於李弘的訊問,三人面面相覷的看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的點點頭,說道:「爺,奴婢知道此人。」

    「說說他。」李弘看著白起從外面悠悠然然的走進來,一身黑色的皮毛更加明亮了,跟綢緞似的,讓人恨不得摟在懷裡撫摸。

    「爺,赤都松傑是吐蕃小相,只比如今的吐蕃大相嘎爾贊卓低一級,同樣是吐蕃的權利人物,聽說此人很難纏,但是對於贊普又極為忠心。」獵豹神色凝重,謹慎的說道。

    「吐蕃除了贊普之外,便是大相,而後是小相,接下來則是內大相、整事大相等等官階,赤都松傑多年來一直被祿東贊壓制,如今在死後,則是被祿東讚的二兒子嘎爾贊卓壓制。」李弘撫摸著坐在他腳下的白起,繼續說道:「恆喬,你即可前往邏些,試著與赤都松傑接觸。」

    李弘能夠有赤都松傑的資料,也是因為白純在他進入吐蕃後,通過商隊秘密送來了情報。

    而赤都松傑卻如獵豹所說,為人處事極其狡詐,性格多疑謹慎。

    所以到現在為止,也只有白純曾經跟他有過短暫的接觸,而且還是一點兒承諾都沒有得到。

    大唐如今都是地廣人稀,更別提處於『世界屋脊』,位於青藏高原的西 藏了。

    自從進入吐蕃後,李弘的兩萬多兵馬,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碰到過有效的抵抗。

    偶爾會碰到一些小部落武裝,人數少到幾十人,多到兩三百人,一個衝擊下來,就被李弘的鐵騎擊潰,失去了戰鬥力。

    猶如這一路上李弘鐵騎下濺起的小浪花,根本就無法給李弘準備了兩年多的鐵騎,造成一丁點兒威脅。

    但隨著越來越深入,吐蕃兵的人數也越來越多,不過好在有在吐蕃東遊西晃了小兩年的兩個嚮導,驚蟄跟獵豹。

    所以李弘並未在地形不熟上吃虧,反倒是前幾次的遭遇戰,讓有些大意的吐蕃兵吃了不少的虧。

    天赤七王,每人一個王城,每人一處封地,每人手裡掌管一茹吐蕃兵馬。

    從驚蟄跟獵豹手繪的地圖上看,就像是按照北斗七星排位一樣,把吐蕃的聖城邏些保護在正中間。

    而這八城,基本上就是吐蕃境內,最為繁華、最大的城池了,其餘的諸小部落或依附,或被鎮壓降服。

    總之,在這個由阿里、山南、那曲等幾個大的部落拱衛的區域,吐蕃的贊普就像是神明一樣,被所有人膜拜。

    澤當,天赤七王之一的聶赤讚的王城,也是首當其衝,將與李弘第一個決戰的吐蕃將領。

    無法無天、權毅均在營帳,在李弘的指揮下,眼睛緊緊盯著粗略的地圖。

    每一處地形,每一處遊牧的小部落,甚至是很小的山凹等等,都被李弘事無鉅細,謹慎的分析了一遍。

    野外工事築壘,這是李弘第一次開始設置,連無法無天,也從李弘的臉上看到一絲凝重跟謹慎。

    幾年來,他們跟隨太子殿下進行過不少小規模的作戰,但築壘工事,這還是頭一次。

    引誘敵軍的工事陣地、預期殲敵的築壘工事、阻敵突圍以及援兵的築壘工事,在李弘到達澤當城下三十里地後,便在這一開闊的地域開始構築。

    寬闊平整的草原,被李弘挖出了一道道的壕溝,這讓無法無天不知道有何用處,就連對方澤當城內的天赤七王之一的聶赤贊,也是一頭霧水。

    完美到極致的騎兵突騎最佳戰場,被大唐的將領挖的跟引水灌溉的河渠似的,但這裡距離吉曲河還很遠,他到底為何要挖這些溝槽?

    聶赤贊站在城頭上觀望,極佳的天氣讓他的視野也變得極為清晰,甚至依稀能夠看到大唐的騎兵來回奔走。

    看著胯下的矮腳馬,聶赤贊嘴角不由得抹顯不屑,這種矮腳馬他也想贏他們那些高頭大馬?

    一隊約莫十數人的騎兵,在原野上留下一道煙塵,然後飛快的從澤當城城門口進入。

    不一會兒的功夫,馬背上的吐蕃兵便出現在了城頭上,對著聶赤贊說道:「大唐騎兵約莫兩萬人,如上一次查探一樣,他們並沒有任何移動,像是在等待援軍。」

    「今夜出擊,不必再等思赤讚的援軍,曲曲兩萬人馬,我們已經足夠吃下他們了。不過不得不為大唐的勇士致敬,這可是他們第一次攻入到我們吐蕃境內呢。」聶赤贊很輕鬆,彷彿明日太陽升起時,城外那些大唐兵士都將被他們殺死,或者變成他們的奴隸。

    大唐騎兵不善高原作戰,而且如今他們的戰馬看起來又矮又小,根本就經不起他們吐蕃良馬的衝擊。

    要是以自己手裡的五萬人,還拿不下這些人,自己天赤七王的名頭就可以讓人了。

    舒適的白天,慢慢悠悠的在陽光的曬照下,遠離了人們的視野。

    朦朧的夜色夾著一股清冷的微風,讓人們又不得不打醒精神,開始抵抗漫長的寒夜。

    原野上大唐軍隊的營帳燈火通明,無論是食物、還是各種物資,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怎麼弄來的。

    這裡地處偏遠,但看大唐軍隊的樣子,壓根就不像是遠征而來,糧草充足的樣子,倒彷彿像是剛剛從哪一座城出來。

    五萬人的騎兵無聲駛出城門,寬大的城門然後才緩緩的關閉。

    吐蕃兵在聶赤讚的率領下,並沒有第一時間就去衝擊,而是緩緩的踏蹄而行,直到已經能夠看清楚那大唐燈火通明的營帳,甚至就連門口走動的兵士都能看清楚時,才開始像潮水一般,無聲的展開陣型,準備衝擊大唐的駐紮營地。

    聶赤贊看著依然無知無覺的大唐營地,冷笑道:「大唐的統帥是一頭豬嗎?咱們都到這裡了,他們竟然還不自知。」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8:54
第208章 大義

    不以攻城奪地為唯一目標,以殲滅敵人的有生力量為主要宗旨,這便是李弘踏進吐蕃後的唯一的目標。

    窮追猛打、戰必求殲、其勢如虎、其疾如風,一動一靜的強烈感官差異,讓聶赤贊眼花繚亂,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陣陣箭雨便從夜色中無情射出。

    黑色的鎧甲籠罩這一層層的殺意,在箭雨未曾平息的時候,已經包圍了他的兩個側翼,而他想要撤退,那麼只能是原路撤回。

    但此時他才發現,在他們來時,原本輕鬆跨越的壕溝,在部隊驚慌失措下,已經成了彷彿不能踰越的天塹。

    黑色的鎧甲、矮小的戰馬、明亮的刀鋒,彷彿神魔一樣從天而降,碩大的馬槊催命奪魂,串糖葫蘆一樣,一次就足以帶走好幾個兵士的生命。

    聶赤讚的瞳孔在劇烈的縮小,他不碰見了風一樣殘忍的敵人,那種殘酷無情的氣勢、凌厲勇猛的殺伐,一下子便擊潰了他向來引以為傲的部隊。

    不等他的傳令兵擊鑼而撤,右方側翼的部隊就已經開始散亂起來,自己已經開始漫山遍野,哭喊著開始四散逃竄。

    李治身處大明宮內的蓬萊殿,手裡的紅翎密信一封接著一封。

    其中有裴行儉上奏的,有薛仁貴、黑齒常之、袁恕己等人的也都在手裡。

    而他最為關心的,自然是如今已經陳兵吐蕃澤當城下的,李弘那小兔崽子的動向。

    袁恕己、裴行儉同時壓境大非川!

    薛仁貴移兵于闐城,黑齒常之鎮守西域疏勒城,王方翼馳援波斯都督府。

    玉門關門戶大開!

    兵部的摺子很快就遞了上來,安西都護府大都護,副都護裴行儉聯名請求任命李敬玄為玉門關守將。

    這幾天武媚的心情很不好,已經與李治吵了好幾架了,而爭吵的原因自然是離不開,如今正在吐蕃像風一樣旋轉乾坤的李弘。

    率領兩萬兵馬不單踏入吐蕃境內,竟然是陳兵澤當城下,要與人家一戰。

    李治不理會哼哼唧唧的武媚,知道她心裡是擔憂李弘那小兔崽子。

    但他心裡何嘗又不憂心?可當初小兔崽子去了西域後,大唐對安西都護府的控制力,就已經完全失效了。

    所有的大事小情,則都是因為自己跟皇后的縱容,變成了李弘一個人說了算。

    這下好了,一個沒看住,人跑吐蕃瘋去了。

    文成那裡自己都去信了,但就這樣還遭到了武媚的反駁。

    「如此一來,豈不是昭告吐蕃,是大唐太子率騎進入吐蕃?李弘還能安然無恙的回來嗎?」武媚臉色鐵青,冷哼道。

    「朕自有決斷,如此一來,哪怕李弘兵敗吐蕃,最起碼他的性命可以保全。」李治也悶哼一聲。

    兩人腳底下跪滿了大大小小的太監跟宮女,如今西域那個祖宗雖然走了好幾年了。

    但皇宮內的陛下跟皇后,也因為他爭吵的更厲害了。

    祖宗在的時候,無論陛下還是皇后心情不好時,或者因為祖宗而吵架時,也沒有如今這般劍拔弩張的局面啊。

    武媚臉色鐵青,繼續哼道:「身為皇帝,就不應該允許他離開安西都護府才是,如今人既然在吐蕃,就應加派兵力,力助李弘。」

    李治無語的看了她一眼,咬咬嘴唇,最後還是說道:「大唐兵馬不善於吐蕃作戰,多年來一直相安無事,吐谷渾被侵,朕當年不幫諾曷缽復國,也正是因為於此。如今再加派兵馬,已經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武媚也是站起身來,一拂袖,嚇得宮女太監們戰戰兢兢,潔白如玉的眉頭緊皺,望著門口那顆樹,緩緩說道:「救李弘為次,妾身只怕李弘兵敗,而吐蕃士氣正盛,會以此為藉口而發兵西域。」

    武媚轉過身子,明亮美麗的眸子看著李治,整個人很平靜的繼續說道:「裴行儉、袁恕己如今陳兵大非川,無非是想給吐蕃施加壓力,以此來吸引吐蕃兵力,讓吐蕃用兵左支右絀。但如果裴行儉、袁恕己拿不下大非川,那麼李弘將會給蔥嶺一帶的吐蕃兵馬一個有利的藉口出兵西域,首當其衝自然就是于闐城,薛仁貴勇武有餘、謀略不足,鎮守于闐,很容易被吐蕃兵以李弘為幌子誘入吐蕃境內,然後被殲之。」

    李治有些驚愕的看著武媚,心裡卻翻起了滔天巨浪。

    李弘是不是她武媚的心頭肉,他比誰都清楚,但如今皇后這番話,大有放棄李弘,而退守安西都護府的管轄,以防吐蕃反撲之勢的打算。

    「李弘你如何處置?」李治悶聲問道。

    武媚沉沉的嘆了口氣,緩緩的轉過身子走到蓬萊殿門口,望著那顆長了十幾年,依然長勢很好的樹低聲說道:「身為大唐的太子,隻身進入吐蕃境內,勇氣可嘉,但過於意氣用事,不足以成大事。同樣,身為大唐太子的他,就應該有覺悟,大唐的尊嚴!大唐的惶惶天威不可滅!無論如何,他李弘如今除非是踏平吐蕃,抑或是戰死吐蕃,除此別無選擇,這是大義!」

    話音剛落,武媚便扭轉身子看著李治,一字一頓道:「大唐的太子就該像大唐一樣頂天立地,如若被俘、被送回,都將成為天下人的笑話!而我大唐也將因此貽笑大方,這樣我大唐如何讓天下萬國臣服與我大唐!」

    李治仰天長嘆一聲,在宮女的扶持下,緩緩在椅子上坐下閉目養神,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宣劉仁軌、任雅相、裴炎、岑長倩、張文瓘、趙仁本進宮,在延英殿聽候。」

    紫宸殿乃大明宮第三大主殿,主殿西側便是延英殿,乃是皇帝的日常活動之所。同樣,紫宸殿也是大唐皇帝的寢殿。

    李治坐了好一會兒,待眼前不再那麼眩暈後,緩緩站起來說道:「朕相信弘兒能夠給朕一個驚喜,就像這些年他所做的任何事情一樣。此番單槍匹馬挺進吐蕃,想來他也會有萬全之策,以他的性子,多半是經過計算的。袁恕己、裴行儉,在李弘一踏入吐蕃後,就立刻陳兵大非川,這摺子上也已經說明,整個西域的兵馬調動,都是李弘之前所授意,想來不會有大事兒。」

    話音剛落,外面又再一次響起了紅翎急使的聲音:「太子殿下紅翎急奏。」

    「呈上來。」

    「快呈上來。」

    武媚跟李治神色一緊,臉上都同時透漏著一絲擔憂跟一絲殷切,心裡自然希望是大捷的好消息,可又擔心是小兔崽子的救命急奏。

    武媚三步並作兩步,搶在李治之前從揚武手裡接過了急奏,看了一眼上面那字跡,便遞給了李治,自己則神色輕鬆的坐了下來。

    李治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接過奏摺,快速的撕開,只見正是李弘的親筆書信。

    「小兔崽子上次寫摺子是什麼時候,現在才知道上摺子,回來朕一定好好收拾他。」李治邊看信,邊自語道。

    隨著讀摺子的進度,整個人也變得放鬆了下來。

    「吐蕃非今日一戰可定,上至贊普、下至百姓,對於上一任贊普松贊乾布,跟如今的芒松芒贊有著神一樣的崇拜跟忠誠,短時間內難以撼動其分毫。吐蕃如朝升初陽,如今社稷穩定,君臣和睦,百姓雖不富裕,但足以活著。這幾年吐蕃連年豐收,加上文成姑姑當初帶過來的先進行業,讓如今的吐蕃呈現一片蒸蒸日上的大好局面。」

    「這小兔崽子怎麼還誇起他人來了。」李治聽著武媚娓娓念道,皺著眉頭不滿道。

    武媚沒有理會他的小情緒,繼續念道:「兒臣今日挺進吐蕃,實非兒臣之意,而是兒臣已經察覺到,吐蕃對我大唐于闐轄下十二州早有預謀,因此兒臣才決定先下手為強,讓戰爭遠離我大唐地域,迫使戰爭發生於他國境內,為我大唐百姓保的一方安寧,如此才能不悖於父皇之天威大唐、母后之仁慈百姓。對了,兒臣之命與大唐國運昌盛、百姓安居相比不足為道。」

    武媚如玉般潔白無瑕的眉頭念道此處時,立刻開始佈滿了黑線,銀牙緊咬,切齒道:「後面的話李弘肯定又要胡說八道了,妾身不想跟他生氣,陛下您來念吧。」

    武媚極力平復著自己的心緒,小兔仔子從小到大就是這招,但是後面的話簡直就是鬼話連篇。

    如武媚猜測一樣,李治拿起信看了下念道:「兒臣如今雖入安西三年之期已滿,但兒臣願為我大唐固守邊疆,直到削弱吐蕃、白衣大食對我大唐的威脅後,兒臣才有臉面返回長安,侍奉於父皇、母后膝下。兒臣行之不孝,但心存孝道,所以……再延長一年回長安如何?何況兒臣如今正身處吐蕃,與吐蕃兵廝殺正酣,無法抽身而退,如果強硬退去,不單會使我大唐兵士士氣大落,還會讓吐蕃以為我大唐的皇帝跟皇后好欺負,所以兒臣說什麼也要在吐蕃來個一進一出,不說了,吐蕃兵又來了,兒臣要打仗了,嗚嗚嗚……。」

    李治幹著嗓子唸完後,聲音有些變調的說道:「小兔崽子通篇下來,就是為了多留安西一年?這最後的嗚嗚嗚是什麼意思?」

    「……」武媚頭疼,不知道該作何解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8:55
第209章 檄文

    史書記載:咸亨元年,即公元670年。因大旱、赦天下、改咸亨。

    大唐罷安西四鎮,唐軍復國吐谷渾、兵敗大非川,薛仁貴、郭侍封、阿史那道真三人免死除名。

    高麗不滿大唐統治,唐再度平高麗,歷時四年。

    但史書記載的是李弘上一世的史實,而如今的史官正在大明宮內,一邊記載一邊樂不可支。

    關中大旱,因當初戶部尚書李弘的救災機制,加上京兆府宗楚客的合力救濟,大旱並未給關中造成多大的影響。

    百姓從運河中接到的賑災糧食,已經快要讓他們忘記了大旱這一回事兒。

    而就連長安的大小官員,無一不是笑容滿面、神態輕鬆,對於戶部在敬暉的掌管下,雷厲風行的賑災策略,眾官員都給予了很高的肯定。

    而這一切的功勞,無論是上到李治、武媚,還是三省六部的大佬,都知道這是當年太子殿下在崇文館所創。

    因此這幾日李治天天樂的是眉開眼笑,就連給武媚吵架鬥嘴,都覺得多了幾分樂趣,就連那圈禁著賀蘭敏月的濮王府,都很少去了。

    咸亨元年四月:報……太子殿下、安西都護府大都護李弘,破吐蕃澤當,以兩萬騎兵殲滅吐蕃天赤七王之一聶赤贊,共計八萬將士。

    報……太子殿下、安西都護府大都護李弘破吐蕃悉勃野部,殲天赤七王之穆赤贊六萬人馬。

    報……太子殿下、安西都護府大都護李弘,破吐蕃桑耶,殲天赤七王之丁赤贊五萬人馬。

    報……太子殿下、安西都護府大都護李弘,破吐蕃朵康、象雄兩城,殲天赤七王索赤贊、達赤贊四萬人馬,索赤贊、達赤贊戰死。

    「如今他在哪裡?」李治起身走到沙盤跟前,自己這幾日做夢都是李弘大敗吐蕃的消息。

    而更讓他激動的是,隨著李弘繼續挺進,以如此勢如破竹的勢頭,攻下吐蕃王城邏些可是指日可待。

    「回陛下,太子殿下、安西都護府大都護李弘,如今已經陳兵於吐蕃天赤七王,德赤贊、思赤贊兩人共同鎮守的工布城。只要大破工布,太子殿下即可直指邏些城。」兵部尚書任雅相,神情興奮、豪邁激昂的說道。

    「如今他有多少人馬?」李治興奮的搓著雙手,看著沙盤上吐蕃的地形圖,問道。

    「回陛下,太子殿下率部共計四萬七千餘人,黑齒常之奉命從疏勒出發援助。」任雅相看著李治興奮的樣子,自己也跟過年似的,繼續說道:「如今疏勒陳兵一萬餘人,由姚崇率兵鎮守。碎葉城同樣一萬餘人,由桓彥范率兵鎮守。」

    李治聽的眉頭一皺,這兩人他都不曾聽說過,於是抬頭問吏部尚書:「此二人是何人?官居幾級,為何朕對此二人聞所未聞。」

    吏部尚書李義琰神情一緊,有些不安的說道:「回陛下,此二人乃是太子殿下從弘文館要走的學生,因為並未入仕,所以如今並未有品級在吏部成冊。」

    「可堪大任否?」李治不樂意了,沒品級的人都被派上去鎮守了。

    「這……臣……尚不知……。」李義琰額頭有些冒汗,膽顫心驚說道。

    「吾兒身處吐蕃出生入死,吏部卻不曾派遣官員入安西都護府,輔助吾兒?李義琰你是何居心?疏勒、碎葉乃我大唐抗擊吐蕃、白衣大食之防線,豈能輕易置於他人?」李治這是真生氣了。

    此番問話,非但沒有用朕,而是用吾兒,這足以說明,李治對於朝廷上下,對於李弘未鼎力支持,讓他很憤怒。

    「回陛下,安西都護府自太子殿下擔任大都護以來,向來不曾從吏部選拔官員,都是以安西都護府的原有官員為依託,臣等也曾經給太子殿下去信,但並未等到太子殿下的答覆。」李義琰小心翼翼的說道。

    「去職罷官,由吏部侍郎郭正一擔任吏部尚書,散朝。」李治不理會李義琰的解釋,說完後便拂袖離去。

    「陛下,臣自當聽從陛下懲處,只是臣還有一事兒需立即向陛下稟明。」李義琰看著準備離去的李治,急忙開口說道。

    對於自己被罷免一事兒,看樣子並沒有怎麼放在心上。

    「說。」李治站定,轉過身子,冷冷的看著他。

    「是,陛下。」李義琰從袖袋裡掏出一封信,緩緩打開遞給揚武,然後說道:「陛下,這是太子殿下今日剛剛送來的,要求吏部調遣戴至徳以及弘文館幾位先生,立刻奔赴安西都護府。如今馬載已在玉門關等候。」

    李治不說話,拿著李弘給李義琰的信,細細的讀了一遍,然後頭也不回的便離開了。

    李弘這個小兔崽子到底在吐蕃玩的什麼鷹,恐怕如今除了他跟裴行儉,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計畫。

    李治心裡尋思著李弘到底想幹嘛!戴至徳都被他罷官去爵,現在又要讓戴至徳去安西,到底為了何事兒?

    滿腹心事的他走到武媚的宮殿,只見李賢跟李哲跪在那裡,正在被武媚訓斥。

    納悶的李治圍著兩個跪在地上的皇子轉了一圈,搖搖頭然後在武媚旁邊坐下,然後才出聲問道:「這是又怎麼了?」

    「您自己看看。」武媚寒著臉,把一篇文章交給了李治。

    「鬥雞賦?誰寫的?怎麼回事兒?」李治也皺起了眉頭,看著李賢跟李哲兩人。

    李賢低著頭,臉色有些發白,李哲同樣是如此,如鬥敗的公雞一樣耷拉著腦袋。

    武媚看著兩個天天樂此不疲,每天在王府鬥雞作樂的兩人,不由得想起了那個遠在吐蕃,此時正在浴血奮戰的李弘。

    如此一比較,武媚都是不由得搖頭嘆息,同樣是皇子,這兩人與那個天天讓人恨不得揍八百遍,都不解氣的祖宗比起來,簡直是天差地別。

    那個天天雖然鼓搗一些奇事兒,天天一副欠揍的模樣兒,但看看那像是造錢的太乙城,再看看如今那安西四鎮,這樣的功績,如今可是直逼先帝當年這般歲數時。

    而眼前這兩個,卻是只知在王府鬥雞作樂,過著悠然自得的奢侈生活。

    王勃身為朝散郎,被主考介紹到李賢的沛王府,擔任王府修撰,竟為了討好自己的主子李賢,寫了一篇《檄英王李哲雞文》討伐李哲的鬥雞,以此來為李賢助興。

    當年通過李常伯上一篇《宸遊東嶽頌》,接著應幽素科試及第,授予朝散郎,成為了大唐最為年少的朝廷命官。

    而後又是一篇《乾元殿頌》,被李治贊為筆端生花、文章綺麗,驚嘆:「奇才、奇才、朕大唐之奇才也。」

    也是因為此事,未及弱冠的王勃被拿來與楊炯、盧照鄰、駱賓王並列,並被推為四傑首位。

    此事當時被李弘知曉,不過是撇撇嘴,表現的不屑一顧。

    武媚當時還以為李弘是少年心性,因為王勃名聲大震而心中有些嫉妒。

    畢竟自己的兒子也是才高八斗,少年英才,雖然賦詩不多,但每一首也都是膾炙人口,難得的留篇佳作。

    何況他們當初游曲江池,王勃賦詩一首,李弘卻未做出詩賦,雖然最後以障眼法似的法術,同樣贏得了滿堂彩,甚至有壓過王勃的勢頭。

    但武媚一直以為,李弘不待見王勃,是因為王勃的才學隱約比他高出一籌。

    如今看來,人李弘是早有遠見,小小年紀便已經看透了王勃,並未像楊炯一般抓在手裡不放。

    如今楊炯雖然還未入品,但在安西四鎮已然是獨當一面的大才。

    相比下來,無論是王勃、還是李賢,亦或是李哲,都被李弘遠遠落下。

    恐怕就是那楊炯,以後的成就,也非是這個王勃所能比擬。

    「歪才、歪才,二王鬥雞,不單不加以阻止,反而寫檄文助興!甚至虛構、誇大事態,隱有挑撥離間皇子之意,此人不可留,立刻逐出王府!」李治氣的把那篇檄鬥雞文,扔到了地上,低聲哼道。

    李治一番話,讓原本就戰戰兢兢的李賢跟李哲,登時更是臉色唰一下失去了血色,這對他們來講,還是第一次看見父皇如此生氣。

    以前就算是今日這般生氣,也是因為老五在安西四鎮胡亂瞎搞,惹得父皇跟母后吵架,沒想到自己兩人也會有今日。

    但不知道為何,就算是老五面對震怒的父皇跟母后時,還能夠嬉皮笑臉,而他倆,此刻已經快要嚇得半死了,雙腿發軟到無法站立起來的窘境。

    武媚不說話,只是在思索著,當年李弘為何就能一眼看穿,這個王勃不如楊炯?

    這兩人可都是鼎鼎有名的才子,但為何李弘卻是對楊炯青睞有加,反而對於略勝一籌的王勃,卻不怎麼待見?

    真如李弘當時所說,一個人的才情再高,如果心性不端,為我所用反而是禍害了。

    想到此處,這才發現,李治放在桌上的一封信,赫然是李弘要求吏部調遣戴至徳等人,去往西域。

    於是武媚看著那封信喃喃念道:「殺人誅心、亡國滅文。」

    這小兔崽子看來是要在吐蕃,佈置一番大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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