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超級強化天師 作者:墨非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30 18:55: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2 109784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18:12
【九十七、失盜(下)】
到了內堂坐下後,楊縱道:“不錯,你們當的那件東西確實失盜了!”

關天養驚得站立了起來,道:“這,這怎麼可能?還有誰敢來偷乾坤庭的東西?”

楊縱道:“世上總有那麼幾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狂人,別說是乾坤庭了,要是能上得了天去,天帝的東西他們照樣敢偷!”

“那你們現在準備怎麼辦?”

“怎麼辦?”楊縱道:“還從來沒有人從乾坤庭手裡把東西拿走了。他逃不掉的!”

“這麼說你們已經展開了追捕?”

“最遲不過明天中午,自然會有結果!”

關天養道:“若是追不回來呢?”

楊縱眼睛一瞇,盯著關天養道:“你這是在懷疑乾坤庭的實力麼?”

關天養道:“我不是懷疑。你也應該知道,任何事情都該有例外。況且這件東西如此重要,你們拼命地追,人家自然也在拼命地逃。若是真的那麼好追,怕是你也不會親自來這一趟了吧?”

楊縱道:“你分析的也有幾分道理。若真是追不回來,乾坤庭將接受你開出的任何索賠條件!”

杜若的面色變了。也就是說,東西真要是追不回來了,乾坤庭將會任由關天養驅策,不論多苛刻的條件,他們都會接受,以此來賠償關天養的損失。

關天養當然也意識到楊縱開出的條件有多重,它已經遠遠超出了一片龍鱗本來的價值。從中也看出了乾坤庭對這起失盜事件的重視,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他們都會把失盜的龍鱗追回來。

“關公子,我只希望你能緩贖一天。若明天中午我們還拿不出東西來,不管你要怎樣,乾坤庭都無條件接受!”

關天養沒料到竟會鬧出這樣的事來,沉重地點了點頭道:“好吧,我明天中午再來。”也不再多說,拉起杜若就走。

到了街上,杜若恨恨地跺腳道:“這下可麻煩了!又不知得惹出多大的亂子。哎……”顯得很是憂忡。

關天養道:“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拿它來當了!”

“這事也不能怪你,畢竟你也是被事所迫嘛。只是沒有人能想得到,居然真有人敢對乾坤庭下手。看來我們還是低估了那東西的誘惑力!”

關天養嘆了口氣,想到東西已經丟了,說再多後悔的話它也不會自己跑回來,就道:“算了,不說了……”

“萬一他們真要是追不回來了呢?”

關天養咬牙道:“我只要東西,不要什麼條件!”

“我是說萬一!”

“那就一直追,不管是三個月,還是三年,或者是三十年,總得給我追回來。”

杜若道:“這怕是不現實!”

“怎麼不現實了?這件東西如此貴重,我還在想他們是不是監守自盜呢!”

杜若道:“不會。乾坤庭最重信譽,連統治天下的王權他們都不放在眼裡,何況是一片龍鱗了?!”

“但願吧!”

回到山上,議事還是沒有結束,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消息在流傳,一切都顯得既恬靜又安詳。

關天養心情不好,回房後倒頭就睡。杜若安慰了他兩句,見不聽,也只得去了。

杜若走後,關天養突然害怕起來。想到宋奕的下場,冷汗就一陣一陣地湧個不停。暗道:“乾坤庭會不會是見寶起意,監守自盜,然後告訴我東西丟了,再賠錢了事呢?他們吃定我沒有背景,就算心有不甘也翻不起風浪來。若真是這樣,我該怎麼辦?”

又想到杜若說的那朝奉是重極門的弟子,不免猜測會不會是那人盜了龍鱗,偷偷地拿回了山來?若是那樣,自己的處境怕是就更危險了。重極門大可將自己一殺了之,取了當約,既可以要挾乾坤庭,還能把東西給收入囊中。

想到後來,竟翻身坐起,將前因後果一樁一樁地仔細分析了幾遍,漸漸又覺得既非乾坤庭監守自盜,也不是朝奉私盜回山,怕是真的有那等膽大包天之徒順手牽羊了去。

乾坤庭有六大執事堂,分別是'其疾如風'風字堂、'其徐如林'林字堂、'侵掠如火'火字堂、'不動如山'山字堂、'難知如陰'陰字堂和'動如雷霆'雷字堂。各個分堂皆有職掌,風字堂負責信息收集和傳送、山字堂負責守衛、陰字堂負責規劃謀策、火字堂負責迎擊追緝敵人,林字和雷字鮮見出動,也不知其職守。

六大執事掌堂主又稱'乾坤六聖',俱相當於各派掌門一樣的頭面人物,非遇有驚天之事是不會輕易出動的。這回楊縱親來天機鎮,可見乾坤庭對龍鱗失盜一事看得有多重了。

以前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人敢偷乾坤庭的東西,大約也是因為乾坤庭勢力太大,名聲太響,以至於無人敢打其主意。再者東西雖然寶貴,但不值得出手。

可龍鱗畢竟不是凡品,是煉製仙器或者神器的必須之物。只要煉成了仙器,別說是乾坤庭,整個修行界又何懼之有?

想通了此節,關天養心頭的恐懼盡去,長長地舒了口氣,暗道:“我什麼時候也變得這般多疑了?乾坤庭若真想昧了我的東西去,可選的機會多的是,何必借失盜為藉口,再何必連楊縱也驚動了呢?”暗罵自己疑神疑鬼,這才漸漸睡了過去。

第二日天剛亮,杜若就來了。關天養問她魯長恭議完事沒有,杜若說還沒有,怕是所議之事與龍鱗失盜有關。畢竟東西是在天機鎮上失盜的,重極門擔著極大的干系。

關天養道:“他們議不完事,我們就辭不了行,這得拖到什麼時候呢?”

杜若道:“你又著急什麼?東西都還沒找回來呢。難不成你不想要了?”

關天養道:“怎麼可能不要?但是要也得等人家找回來再說!”

杜若道:“我有個主意!”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些。“一會兒我們就下山去,找到楊縱,你就把那張一百萬晶玉的錢據還給他,就說錢你已經用不著了,東西可以緩贖,三天也好,三個月也罷,只要能找得回來就行。”

關天養道:“故意示好?楊縱那麼精明的人,豈有看不出來的道理?”

“他看明白了又怎樣?你若逼著要贖當,那乾坤庭勢必信譽掃地,而這也是楊縱最不願看到的!”

“若東西已經找回來了呢?”

“那就最好了。但我認為,十有八九是找不回來的!”

“為什麼這麼說?”

“若是我料得沒錯,東西該是我們去當那晚就失盜了。你想想,這都過了多久,連楊縱都親自來了,還得親自出面向你下軟話寬限時日。這可是破天荒從未有過的。由此可以看出,乾坤庭也被難住了,兩三日內怕是找不回來的!”

關天養一想,覺得杜若這話有道理。畢竟逼得再急,找不回來還是找不回來,反而與乾坤庭結下了仇怨,得不償失。可若在這時候故意賣個好,就算楊縱有千般不願,也得接受。能讓乾坤庭欠下人情的人,古往今來都沒聽說過呢。

“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頭呢?”關天養笑道:“你這腦瓜了鬼靈鬼靈的,也不知道都裝的是什麼?”

杜若哎了一聲,道:“沒辦法,誰讓我天生就聰明呢?”哧地一笑,道:“那是你這人遇事不會拐著彎想。好了,走吧,咱們趕緊去。再晚點,說不定真讓他們把東西找回來了呢!”

今天坐在櫃後的已經不是楊縱,而是一個看上去頂多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見兩人攜手走了進來,年輕人站起來,客氣地道:“二位客官,不知道要當物呢,還是贖當!”

杜若說:“我們要見你們楊老闆!”

年輕人神色一變,道:“楊老闆?!”

“怎麼,昨兒都在,今天卻躲起來了不成?”

年輕人道:“原來二位是……嗯,好,請稍等!”說著就轉身進去了。片刻後走出來道:“楊老闆請二位進去!”

當舖的後面有座小花園,裝點的還算精緻,楊縱就坐在花蔭下看書,神情相當的悠然自得。

年輕人把關天養和杜若領到後就退了下去。杜若呵呵一笑道:“楊座主,看你的樣子,貌似成竹在胸了?”

楊縱瞟了他一眼,道:“如果我所料不錯,你們該是來退錢票,再給我寬限些時日的,對麼?”

關天養一震,暗道:“他難不成能看穿別人在想什麼嗎?”

杜若咯咯地笑道:“看來我們還算來得及時?”

楊縱放下書,無奈地嘆了一聲道:“我也很想你們來得不及時。坐吧!說說你們怎麼個寬限法?”

關天養取出錢據遞了過去,道:“既然楊座主已經看出來了,我也就直說。東西就權當我暫時寄存在貴處,什麼時候找回來,凡請楊座主派個人送到九夏城來就是!在此期間,我也不強行贖當。畢竟我也招惹不起乾坤庭,鬧起來了對誰都沒有好處。沒必要!”

楊縱點點頭道:“你很聰明呀。可若是找不回來呢?”

“那就請乾坤庭賠我一片龍鱗,黑龍之鱗!你們付出多大的代價我不管,總之我只要東西,其他的一概不認!”

楊縱道:“你不覺得這樣子很不明智麼?龍鱗你留著沒多大用處,或許可以換成其他的呢?”

關天養突地冷笑了起來,道:“楊座主這話讓我懷疑這起失盜事故是不是你們故意的呢!”

楊縱道:“好吧,找回來了,我親自送往九夏城,交到你手裡。找不回來,我乾坤庭翻遍中土大地,也會翻出一片黑龍之鱗來還給你!你這份情,我們是不想欠也得欠了!”說完,眼裡閃過一絲狠厲之色。

關天養道:“這也正是我們今天來的目的。”說完站起身來道:“楊座主貴人事忙,我們就不打擾了。告辭!”

楊縱拿起書,懶懶地道:“不送!”繼續看了起來。

出了當舖,杜若就笑道:“能看見'乾坤六聖'吃癟,可真不容易呀。天養,有沒有覺得特別有成就?”

關天養苦笑道:“一點也不覺得。像我這樣的普通人,本來一百輩子也別想見到楊縱這種大人物一面,現在卻藉機會給他蒼蠅吃,他怕是一點也不好受。惹了這樣的大人物,你說我能高興得起來?”

“傻子,他不敢拿你怎樣的,就算他是'乾坤六聖'又如何?”

關天養搖頭不語,也不知道想表述什麼。

杜若道:“不管怎麼說,這事算是交待清楚了。回山後咱們向魯叔叔辭了行,就趕緊回九夏城。還是張羅生意要緊!”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18:12
【九十八、天機鎮】
天真機就一條通街,長約三里有餘,有大小舖子百十餘間,賣什麼的都有。關天養頭一回來仙市,自然好奇得很,堅持要看看都有賣什麼的。

杜若本是頭一號貪玩的主,見他有逛的興致,自然樂得陪同充當嚮導。

一圈逛下來,關天養對仙市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所售貨物似乎與鬼市類似,最大的區別在於貨物的品質都是上好的,價格自然也貴得離譜,非是他所能承受得下來的。

好不容易來一趟,本想給四丫和陳朔買點東西回去的,可看得上眼的少說都要上百晶玉,即便身家今非昔比,關天養還是下不去手。

杜若見他每進一家店,總是滿懷期待,在了解了價格後又總是失望離開,就問道:“你是不是準備給四丫和二狗子買禮物呀?”

關天養道:“來了一趟,什麼也不買總覺得過意不去。只是價格實在讓人接受不了!”

杜若笑道:“哪有買禮物還計較價格的?再說你又不是經常買,甭管價格多少,只要覺得他們喜歡,買回去就是。錢花出去了,自然有賺回來的時候!”

聽她這麼一說,關天養倒覺得自己實在有些小氣了。進了一家藥材店,關天養對著櫃檯裡的成形人參問道:“這個怎麼賣?”

伙計打量了他一眼,問道:“公子是買來自服還是煉丹?”

關天養正要問自服和煉丹各有什麼講究時,杜若就道:“當然是煉丹了!你這支參看著形態挺好,其實還不足齡,有更好的麼?”

伙計一眼就看出關天養不是很懂行,就想趁機坑他一道,卻沒料到杜若卻是個識貨的,心下暗嘆一聲可惜,只得親自去取了一支真正的成形千年參出來,然後就天花亂墜地鼓吹說這參的生長環境如何的靈氣充裕,採集又如何的小心,炮製又如何的用心……關天養聽得一愣一愣的,就問多少錢一支。伙計說:“既然是老客,給你打個折,五百,不二價!”

五百晶玉,約值一萬二三千兩黃金,關天養再不懂行也曉得這價格貴得離譜了些。杜若冷笑道:“五百?你當我們傻子來坑呢?不賣就算了!”拉起關天養就要走!

伙計見他們確實作惱了,就知道自己口開得太大,這生意怕是要黃,忙道:“別,別呀,客官,這可真是咱們天機鎮上頭一號,五家經營藥材的鋪子,你絕對再找不出再比這更好的了。既是存心要,你開個價,如何?”

杜若道:“你這也不是足齡千年參,不過七百年出頭,但比那一隻好太多了。我家就是專做藥材的,這樣的參成本頂多七八十,貴的時候都不超過九十。加上各種成本,你們的進貨價頂多也就一百。你卻要我五百!真當這裡是鬼市了麼,見著個客人就當成是有錢的冤大頭,隨便怎麼宰都行?!”

她這席話好似連珠炮般放出來,伙計聽得一愣一愣的,才知道是行家上門了。暗嘆一聲晦氣,冷哼一聲道:“七八十的參?咱們這可還真找不出來,就是翻遍整個天機鎮也沒有。姑娘既想要便宜,又要買到好東西,我給你指條路。出了鎮口一路向南,不到十里地你就能看見一戶人家,給他仨銅子兒,保證你買這麼大一棵——白蘿蔔!”說完扭頭就走開,忙著招呼其他客人了。

杜若被氣得笑了起來,道:“這麼刻薄的伙計還是頭一回見著。咱們走吧!”

關天養見她竟沒有當場發作起來,就道:“就這麼便宜了他?”

“難不成你還想跟他打一架麼?跟這樣的人計較,不值得!”

關天養見她氣度涵養果與普通人不同,暗暗讚異。

又逛了一圈,關天養花總共花了六百晶玉買了一支五百年齡的老山參、一隻大號的乾坤袋和一支凡品二階的玉簪。

杜若有些好奇,問他人參是買給誰的。關天養說是送給柳大叔的。他說自己還不滿月就被遺棄在了關帝廟,是老廟祝把他養活大了。五歲那年,老廟祝死在了瘟疫裡,成了真正無依無靠的孤兒,靠著乞討為生,飽一頓,飢一頓的,日子過得很苦。他說:“……有時候餓急了就去偷,可一來二回,人家都有了防備,偷不著了。就只有跑到城外去抓魚、抓青蛙來吃。夏天還好,冬天就艱難得很,有時候一餓就是兩三天,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之所以活過來了,一多半是靠著柳大叔和柳大嬸的周濟。那時候覺得沒什麼,現在回想起來,真的很苦,很淒慘……”說到這裡,眼圈兒霎時紅了。

杜若的眼淚也滾了出來,一抹揉掉,道:“你,你不要說了好不好?”

關天養輕輕一笑,道:“好在都過去了。當時我就發誓,只要有了錢,一定要厚報柳大叔他們一家。可是怎麼厚報呢?柳大叔是個老實本分人,送錢他死活不要,還經常教訓我不要亂花錢,存下來,好好地成個家。這兩三年來,我經常在外面跑任務,都很少去他們家了,看似生疏了起來,其實我一直記著他們的恩德……”說到這裡,長長地嘆了口氣,道:“別的我做不到,送支上好的老山參,讓他們夫婦二人祛病延年,強身壯身也是好的。你覺得呢?”

杜若道:“傻子,你要是早說送他們的,何必破費買這東西?我這有的是【益氣培元丹】,你拿去送他們就是!”

關天養搖頭道:“不一樣,意義不一樣!”

杜若突地停下腳步,緊緊地拉住關天養的手,道:“傻子……”

“啊?”關天養見她淚眼朦朧地望著自己,道:“又怎麼了?”

“你真是個好人!上回我還怪你和宋大叔對歐陽錚太狠了,使氣離開了你。現在我才知道是自己不對。你不要怪我,好嗎?”

關天養哧地一聲笑了,道:“這都多久的事了?你不提我早忘得乾乾淨淨了!”

杜若道:“只要你不嫌棄,以後,以後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關天養心下一震,暗道:“她,她這是什麼意思?”

見關天養呆了,杜若才意識到自己感動之餘把話說得太露骨了,臉上陡地陡起兩團紅霞,忙道:“那個,我是說我也後再不跟你鬧氣……”

關天養何嘗體會不出她話裡的意思,默默地一點頭道:“你,嗯,我也不會讓你生氣的!”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18:13
【九十九、山道】
回到山上,議事終於結束了。

杜若和關天養前往進道院向魯長恭辭行,魯長恭對關天養說了幾句客氣話,便讓申廣平代他送客,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申廣平親自送他們到黃庭觀,這才分手作別。

下到天機鎮上,日頭已經落到西山下,大地漸漸晦暗了下來。

補充了乾糧,去客棧取了馬匹,兩人再不停留,取道原路趕回。

來時心中空空,總在擔心此行不但完不成任務,還要在重極門碰一鼻子灰。

有了上次白螺湖的教訓後,總覺得修行者極端的自以為是,高高在上,將普通人視作螻蟻般低賤。重極門貴為煉器第一大宗,總體實力在修行界排行前十,門人弟子過萬,憑他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沒有任何的家世背景,又沒有豪富的身家,怎麼才能接下這單生意呢?

儘管一路上和杜若有說有笑,但關天養的想法是相當的悲觀,他甚至已經想好了生意接不下來的退路。

世事有時候就是這麼的不盡人意。當你覺得勝券在握之時,偏偏十有九輸。當你覺得希望渺茫時,偏偏還極其容易的成了。這著實是大出關天養的預料。

幾天來他一直在想,為什麼重極門的修行者與上次在白螺湖邊見到的那名修行者截然不同呢?是不是因為當時自己一行過於莽撞,激怒了他?相比之下,申廣平謙和開朗,魯長恭和氣而又不失威嚴,不論怎麼看,既不失修行者的身份,又具有十足的人情味。

修行者正該是這個樣子才對!

關天養當然知道不論是申廣平還是魯長恭,亦或是其他的重極門弟子,都是看在杜若的份上才待他不比常人。但不管怎麼說,關天養沒在他們身上感受那種高高在上的自以為是,那種對普通人的鄙夷和蔑視。

這已經很好了。

除了生意外,這是他認為此行最大的收穫。

出了天機鎮,望著漸漸落下的霧氣,關天養道:“怕是又要下雨的了吧?”話聲才落,嘩嘩的大雨就傾盆而至。

杜若祭起法術,隔住了雨水,哈哈笑道:“烏鴉嘴呀烏鴉嘴,你就慢慢享受一下被你親口召喚來的這場大雨吧!”

透心涼的大雨恍如兜頭淋下似的,前一把才抹掉,後一把又迷住了眼睛,前胸後背涼透肺腑,真是說不出的難受。

“這天也忒怪了些吧?”關天養啐了一口道:“要不咱們回去避避?這麼淋下去,我可是受不了!”

杜若道:“不用避,片刻功夫就會停了!”說著,丟了一個【氣盾術】在關天養身上。綠悠悠的氣盾將雨水盡行隔在外面,好似頂了個透明的罩子在雨中行走一般,感覺別有一番情趣。

“這個可有意思。一旦學會了,出門都不用帶傘,下再大的雨也淋不著。”

杜若道:“你想學?”

“當然想。可我知道學不會!”

“這叫【氣盾術】,是最簡單的防禦性術法,幾乎所有門派都會教授給新入門的弟子。反正我是只看了一遍咒語就會了。我有個師兄,別的什麼都好,就在法術一道上實在是,實在是慘不忍睹,就這麼個法術,反复折騰了三天都沒學會,最後只有放棄了!”說完,呵呵地笑了起來,顯是回想起那情形,特別的可笑。

關天養道:“興許是他還沒有凝出真元吧?”

“這個法術根本不需要真元力,只要會念咒語,會集中精神就行!來,我教你……先把精神集中在後腦風府穴和玉枕穴之間,一深三淺地呼吸三遍。感覺到背上有股熱流沒有?跟著我念咒語:氣分陰陽,萬物化生……好,成功了!看來你比我那師兄還是要聰明一些!”杜若拍手歡笑了起來。

關天養看著透明的氣盾,說不出的驚喜,道:“為什麼你的是綠色的,我的是透明的呢?”

“當然會有顏色的區別了。【紫府元陽真經】是木陽真元,木色主青、主綠,修煉越深,色澤就會越青。你不曾修習過任何的心法,只憑著先天元氣結成了氣盾,自然是無色透明的了!”

“原來是這樣……”關天養歡喜得差點手舞足蹈起來,道:“看來以後我出門也不用帶傘了!”

“那你是不是該先謝謝我這個師父呢?”

“是,弟子謝過師父教誨……”

“咯咯……”

談笑間,雨果然又停了,只不過夜幕落了下來,山道已是一片漆黑。馬匹都貼了【夜行符】,用過了【生生訣】,自然無礙。關天養的視線卻是大受影響,三丈之外的事物就看不清了。若在以往,這麼黑的夜裡,怕是伸手五指也難看清,如今卻能看出三丈開外,若有月色當空,十丈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一直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帶給了自己這般大的改變,身輕體健,耳聰目明,應變迅捷,全然不似以前那個笨手笨腳,遇事只知用蠻力的自己。

有時候他甚至在懷疑,自己會不會就是傳說中的天上的星宿、神仙什麼的轉世,經過十多年的沉睡,封印在體內的力量正在一點一點的覺醒?

想過之後他又笑自己荒唐!

就自己這副料,怎麼可能會是天上星宿或是神仙轉世呢?

杜若見他突然不說話了,道:“天養……”

“嗯?”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會不會是天上的星宿或者神仙轉世……”關天養極自然地就把心底的隱秘說了出來,全然不怕杜若覺得他的想法荒唐好笑,反而巴不得把自己每時每刻所想、所思都與杜若分享。

杜若哧地一聲笑道:“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望著漆黑的天空,關天養道:“你說,是不是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世上最不平凡的那一個呢?”

杜若道:“你這話倒是有幾分道理,有時候我也在想,自己會不會是天上的仙女轉世?!經歷過的每起事情,是不是上天故意設下的考驗?你是不是也覺得很好笑?”

關天養搖頭道:“有時候我們的想法挺相近的。你說,人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會有這些稀奇古怪的念頭呢?”

杜若道:“你這個問題也問得太深刻了些,怕是沒有人能給回答得了你。佛家有句話,說一個人喝水,冷的還是暖的,只有自己知道。你要問人到底是什麼,就只有從你自己那裡尋找答案。”

“你說那句話叫'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是吧?”

“這你也知道?”

“我不是跟你說過麼,我偷師過幾天學堂,本事沒學到,亂七八糟的卻是記了一腦子!”

“你那時怎麼會想到要去讀書呢?”

“這個說來就有點好玩了!”山道漸趨平坦,馬是越奔越快,關天養調整了一下騎姿,才道:“那會子挨家討飯外,幹的最多的就是跑到茶館呀,戲樓呀,勾欄呀什麼的外面求人施捨兩個銅子,買零嘴吃。為了吸引客人,這些地方都會請兩個說書先生說書。每回我去的時候,說書都開場了,要么聽不到開頭,要么聽不到結尾,可折磨人呢。後來聽他們說若識得字,可以去書攤上買話本來自己看,就不用求說書先生,也能知道開頭結尾是怎麼回事了。恰好我們廟後有座私塾,規模還不小。打從那以後,我每天討了飯就不再去要錢,而是跑到私塾外面去偷聽。一開始聽不出個所以然來,好在我最不缺的就是毅力,心說那些小屁孩子就能學得會識文斷字,我又豈有學不會的道理?然後就每天都去聽,一听就是好四五年,然後該識的字就都會識了。這是不 有點好玩?”

杜若的神情略帶著淡淡的憂傷,道:“一點也不好玩,我聽著反而覺得怪難受的。看來你那些年過得著實不容易!”

“不管容易還是不容易,都已經過去了……”

杜若暗嘆一聲,正想寬慰他兩句,見前面山林中火光一閃而沒,忙勒住馬韁,道:“天養……”關天養也看到了火光,及時勒住了韁繩,道:“你是不是要說那火光?好奇怪呀,怎麼是青色的?”

杜若豎起手指示意噤聲,道:“怕是有問題。先下馬,咱們過去看……小心!”縱身撲過來,抱著關天養滾落馬上,只聽得身後轟的一聲,兩匹馬一起驚嘶了起來,頃時間就被青色的火焰焚成了灰燼。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18:13
【一百、山道的激鬥(上)】
關天養的反應極快,拔出短劍,翻身躍起。見杜若也站起身來,祭出了藤環,問道:“你沒事吧?”

杜若道:“小心些,是魔道中人……”話沒有說完,關天養的短劍就朝著她身前的虛空刺出,叮的一聲,星火濺射,顯是一劍刺中了金屬之物。她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見關天養厲吼一聲,縱身撲上,一連刺了不知道多少劍,每一劍都暴濺出橘紅色的星火,在漆黑如墨的山道上顯得特別刺眼。

杜若著了急,因為她還是沒有看見關天養在和誰戰鬥。她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關天養能看見,她卻看不見!

“天養,小心!”揮手給了關天養一個【生生訣】,警惕著四周隨時可能出現的危機。

“杜姑娘,背後……”

關天養的提醒到底是慢了一步,杜若正要馭使藤環護住身後,就感到後背一點冰涼,顯是被極為銳利的利器給抵住了。她頓時又驚又怒,意念一動,正要施展法術反擊,就感到一股子陰寒之氣潮水般從後心'靈臺穴'湧入,頃時就將她的真元給凍住,全然不聽使喚。

“不想死就叫你的朋友住手!”

說話的竟是女子,聲音卻是又柔又媚,極是動聽。

杜若氣得臉都白了,暗道:“這到底是什麼法術,怎麼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就被她制住了?”只當作沒有聽見,咬牙不語。

關天養活似換了個人,騰躍起落,靈動異常。出劍速度奇快,方位奇詭,腳下步看似毫無章法,但每一步踏出,總能搶到先機,生生把一個擁有五十年修為的修行者給逼得毫無還手之力。

“你到底叫是不叫?”身後的女子用劍柄在杜若的'大椎穴'上一敲,一股怪異的力道透穴而出,好像一隻餓狼般鑽進了杜若的督脈,撕扯得她痛苦不堪,霎時間額上就滲出了大片的汗珠來。可她堅強的很,依舊咬牙不作聲。

關天養自然能聽到那女子的說話,見杜若臉色越來越白,但眼神卻是越來越怒,越來越堅定,叫道:“放開杜姑娘……”疾搶兩步,刷刷兩劍將對手逼手山崖前,突地一個疾衝,竟又到了對手的身後,反手一撩,一劍將對手的耳朵給削下了一片來。若不是那人見機得快,頭略偏了一偏,怕是腦袋都得被剖了開來。

制住杜若的女子又驚又怒,喝道:“住手。再不住手我就殺了她!”

關天養縱身躍起,避開對手反手一劍,雙腳在崖壁猛地一蹬,一個跟斗翻將出去,竟不顧自身安全,奮盡全力將短劍朝著制住杜若的那女子擲了過去。

白光一閃,好似劃破夜空的閃電。那女子驚呼一聲,縱身飛退,饒是避得及時,也被短劍給削斷了一縷頭髮。

杜若已然運轉心法逼出了體內的陰寒之氣,怒叱一聲,藤環化作五尺許長的棍子,朝著女子的要害處連連點刺。

關天養尚未站定,那人的劍又刺到了後心,他手中沒了武器,只得連滾帶爬的閃躲。那人被削掉一片耳朵,已然怒極,存心取他性命也雪恥辱,見劍刺不中,指掌連出,用上了法術。

幸得關天養對空間和環境和利用達到了那人不能理解的程度,這才一次又一次的成功避開,要不然挨上一下可就沒命了。他也硬氣得很,儘管命懸一線,也不呼救,盡一切可能纏鬥,以免杜若分心,再次失陷於人手。

別看杜若只有十五歲,可一身修為都是奇珍異果、靈丹妙藥培養出來的,實不亞於百年苦修之士,再加上含憤出手,步步緊逼,絲毫不給那女子以反擊的機會,怕是要不了片刻功夫,就能將女子斃於藤環之下。

那人越攻越疾,關天養是越躲越辛苦,心下暗暗叫苦道:“以後無論如何也得多備把劍在身上,要不然何至於狼狽成這樣?”一想到劍,腦子裡頓時大亮:滿滿兩大乾坤袋的各色重極門弟子煉製的法器,找把劍出來還不容易麼?就地一滾,遠遠地跳了開來,伸手出懷中一摸,還真摸到了一把劍,不過是短劍,而是四尺長劍。

他還從來沒用過長劍,拿在手裡舞了兩下,極不順手,被那人一記劈斬,當場就斷了。那人嘿嘿一聲獰笑道:“我看你能躲到幾時……”怒吼一聲,右手長劍橫掃,左手掐動印訣,口中念動咒語,顯是要使出威力更大的法術了。

杜若見關天養危險已極,抬手拍出一記【融雪掌】,叫道:“天養,快過來……”分神之下,那女子終於逮著機會,一劍蕩開藤環,祭起法寶,身形又消失在了夜色中。

見此情狀,杜若暗罵自己大意。但她是個極有主意的人,也不悔恨自己錯失良機,縱身飛起,將身子懸在半空,藤環化作軟繩,好似飛舞的蛇般纏向了與關天養激鬥的那人。

論說到實力,那人比關天養高出不知道多少倍。但偏偏關天養身手極為敏捷,步法詭異絕倫,出劍速度又快,方位更是刁鑽得超出了他的想像,雖然一直佔據著上風,卻是全然奈何關天養不得。本以為是手到擒來的,卻沒想到竟落得這樣,說不出的憤怒悔恨。見杜若又攻了上來,情知難以抵擋,晃了個虛招,就要逃走。

關天養嘿嘿地怒笑道:“想跑麼?哪有這麼容易!”甩手又將半截斷劍擲了出去。那人聽得背後風聲勁疾,不敢怠慢,反手一劍挑開斷劍。就這麼一疏神,杜若的藤環趁機而上,將他纏了個結實,粽子般翻倒在地。

關天養大叫一聲:“好……”才喊出一半,就感到背上如遭重錘打擊,悶哼一聲,栽倒下去。就在他匍倒的剎那,一道金光從身上騰起,照得山野通亮。那女子的隱身法寶頓時被破,暴露無疑。

杜若又驚又恐,悲呼一聲:“天養……”聚起全部修為,使出了才學會不久的【六陽在天】,朝著那女子當頭拍下。

【六陽在天】是小蓬萊法術體系裡威力較大的殺招,發動至正至純的元陽之力攻擊目標,陰則破之,陽則盛之。中此術者,莫不陡然元陽大盛,或因陽氣過盛被焚身亡,或因元陰耗盡虛脫而死,慘不待言。

金光籠罩下,那女子見六道青氣從天而降,雖不識得此術之名,卻也是駭然。暗叫不妙,本想撒身就走,才發現身體已然被定住,哪裡移動得了分毫?

【六陽在天】好似六條青龍從女子頭頂貫入,霎時間,女子身上青藍光芒大盛,並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不過片刻功夫,豐腴的身體就乾癟了下去,竟只剩得一層包著人皮的骷髏。最後在一蓬淡青色的火焰裡化成了飛灰,連半點痕跡也不曾留下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18:18
【一百零一、山道的激鬥(中)】
女子被焚身死,金光也倏然散去,消失得無影無踪。杜若飛落下來,抱起關天養,見他嘴得滿臉的稀泥,說不出的狼狽。

“天養,你沒事吧?”

關天養一把抹掉嘴上的泥,噴出一口濁氣,翻身躍起,四下張望,道:“人呢?”

杜若道:“死了!”

“死了?”關天養驚詫地道:“這麼快?驢日的,背後偷襲,老子正想給他點厲害瞧瞧呢……”挺了一下腰身,哎喲地叫道:“疼死老子了!”

杜若道:“我看看?”

關天養忙擺手道:“也沒什麼,回頭抹點【活絡膏】就行了……”

杜若額上虛汗直冒,道:“我現在真元耗盡,也用不出法術,回頭再忙你料理了!”

關天養扶起她道:“剛才那金光是你放出來的麼?估計整座山都被你照亮了。但我還是得說你,打架得講究技術,一味猛打猛拼可不是回事。上回和那張天渝打架也是把真元耗盡了,還得要我背。這回不會又讓我背吧”數落杜若時,他卻全然不曉得反省自己以前也是個打架從來不曉得講究技術的人。

杜若道:“你以為我想麼?當時我以為你,以為你……哎呀,反正就是著急了嘛!”

關天養這才知道杜若的用心,歉然道:“那個,其實,我看你就比她厲害,犯不著拼得這麼狠嘛。萬一還有強敵環伺呢?咱們可不就慘了?”

話聲剛落下,就听有人嘿嘿地冷笑道:“你以為她真元沒有耗盡,你們就能無恙麼?”

關天養和杜若雙雙吃了一驚,循聲望去,見一藍袍青年正款款而來,眉宇間盡是陰冷狠厲之色。

杜若打量了藍袍青年一眼,道:“原來是青蓮宗門下,不知攔路劫道,意欲何為?”

藍袍青年哈哈一聲長笑,道:“意欲何為?你怕是清楚得很吧?!”

杜若嘿嘿地道:“實在想不到,素來號稱魔道第一大宗的青蓮門下竟淪為攔路劫財之輩,當真是奇聞呀!”

藍袍青年怒而笑道:“劫財?對,姑且算是劫財吧。當約呢,交出來!”

關天養心下一凜,暗道:“原來是為了龍鱗而來的。奇怪了,他們怎麼知道龍鱗是我們去當的?乾坤庭方面不是答應保密了嗎?”

杜若果斷地裝起了糊塗,道:“當約?什麼東西?”

藍袍青年道:“別裝糊塗了,天機鎮上有多少人親眼見著你們去過當舖了?當的是什麼東西,你們清楚,我也清楚。還是趕緊交出得來很,別逼我自己動手搜!”

關天養道:“要搶就明說,何必找藉口?”

藍袍青年臉色越來越陰沉,道:“這麼說來,你們是不給了?”

杜若道:“廢話可真多,要搶儘管動手就是!”

藍袍青年緩緩點頭道:“好,好!是你們要找死,可怪不得我了!”探手一抓,一顆黑色的珠子浮現在手裡。

杜若臉色大變,道:“噬魂珠?!好歹毒的法寶!”

藍袍青年獰笑道:“我已經給過你們機會了,現在嘛,嘿嘿,晚了!”掐動印訣,法珠上頓時騰起了黑霧,並發出嗚嗚的鬼哭之聲。

杜若道:“天養,站到我後面來!”

關天養道:“你看不起我?”

“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噬魂珠裡封印的盡是至兇至惡的生魂,陰邪歹毒,一旦被附上身,瞬息間就會被吞噬掉靈魂而亡。我修煉的心法正是克制這類陰邪之術的,你不用擔心!”

關天養暗道:“【紫府元陽真經】確實能夠克制陰邪之術,但她現在真元耗盡,也抵擋不住。”便搖頭道:“我不會退後的。”說著,從地上拔起短劍來,晃了一晃,道:“我這把劍雖然只是凡品一階的,但也能克制陰魂。哼,想吃我,那就來試試!”

藍袍青年的咒語越念越急,黑霧也是越來越濃,周圍的樹林已被籠罩了起來,並漸漸朝關天養和杜若逼了過來。

杜若雖然真元耗盡,但神情淡定,一點也不慌亂。倒是關天養,神情冷厲,一副準備拼命的架式。

“天養……”杜若傳音道:“還帶有【詐屍符】在身上麼?有就眨下眼睛!”

關天養心下大奇,暗道:“【詐屍符】?那東西有什麼用?”就眨了眨眼睛。

杜若道:“那就好。這個噬魂珠雖然歹毒,其實很好對付。你給自己貼道【詐屍符】在身上,那些生魂就認不出你是活人,自然也就不會傷害你。我有【三陽一煞劍】護體,它們就更不敢靠近了。等我恢復了元氣過來,這個人不足為慮!再說,我還有魯叔叔送我的法寶,便是來十個也都是送死!”

關天養這才放下心來,緩緩地籲了口氣。

黑霧中,鬼哭之聲越來越強烈,嗚嗚咽咽的,恍如浪潮般一波又一波地壓過來。若不是關天養已經見識過百鬼夜鬼的奇景了,真要被嚇得膽顫心驚,神思錯亂了!

藍袍青年見鬼哭之聲絲毫不能動搖二人的心志,不由暗奇,忖道:“這小姑娘應該是小蓬萊門下,不為所動也在情理之中。這少年渾身沒有半點修為,怎地也不怕呢?看他們有恃無恐的樣子,莫不成還留有後手?盧江說乾坤庭失盜的東西十有八九是他們當的,也不知道是不是……”

黑霧逼得越近,腐臭之味就越濃。關天養先是給自己貼上了【詐屍符】,又含了粒【祛穢丹】,胃下依舊翻湧得十分猛烈。若不是咬牙苦撐,怕是早吐了出來。

杜若見他表情難受,就道:“再難受也得忍著,一旦吐了出來就會洩了你的生氣,惡鬼就會上身。”

關天養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噬魂珠與三陰滅魂旗是同一類型的法寶,相較之下,噬魂珠更難煉製,威力自然也強上許多。藍袍青年手裡的噬魂珠分明就是凡品的法寶,封印的生魂一經釋放出來,方圓里許都被黑霧籠罩。黑霧極陰極毒,範圍之內的生靈但凡沾上一星半點,無不當場死亡。

杜若見黑霧翻湧得越來越急,就道:“小心,他要攻擊了……”話聲才落,一團黑霧箭矢般射了上來,到了杜若面前三尺,就好似撞到牆上,轟然散了。

第一道才剛散去,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一道接一道地攻了上來,每一道裡都有無數的生魂嘶喊,聲音淒厲無比。

關天養站在杜若身邊,見她臉色越來越白,心下驟然緊張了起來,又不敢開口詢問,只得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以示鼓勵。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18:19
【一百零二、山道的激鬥(下)】

這般僵持了片刻後,只聽藍袍青年的聲音響了起來:“【三陽一煞劍】最是消耗元氣,一旦你元氣耗幹,怕就得成了這些惡鬼厲魂的口中之食,不但一身修為不保,連命也得搭進去,這又何苦呢?”

杜若道:“【三陽一煞劍】是耗元氣不假,但你的噬魂珠怕是更耗吧?咱們姑且就來比一比,看誰先耗不起!”

藍袍青年怒哼道:“既然你要敬酒不吃,那就休怪我無情了!”黑霧中傳來一聲異響,然後就響起得得的馬蹄聲。循聲望去,見一身渾身燃燒著幽綠火焰的騎士正徐徐逼來,右手裡所持的丈八騎槍抬舉了起來,指向了杜若和關天養。

“黑靈騎士?!”杜若語氣裡透露著驚駭,顯然對這東西頗為忌憚。

青年哈哈笑道:“現在怕了麼?可惜晚了!”

杜若嘆了一聲。她確實沒有料想到藍袍青年的修為竟然遠比表面上看著更高深,竟然已經能夠召喚出來黑靈騎士了,這至少需要一百五十年以上的修為才能夠辦到。黑靈騎士本是冥界法衛,專門負責巡邏和緝拿不法幽魂,力量異常強大,即便杜若修習的是專門克制陰邪的元陽心法,怕是也對付不了。更何況她現在是真元耗盡,元氣大傷呢?

關天養看著黑靈騎士,非但沒有感到害怕,反而還沒由來的精神大漲,彷彿有個聲音在對他說:“別怕,這東西很好對付。拿你手裡的短劍往它心窩子裡捅就是……”他之所以振奮,是因為在強化祭煉法寶時,這個聲音總在腦子裡響起。仔細一分辨,彷彿是幻覺,可用心去感覺,卻又是那麼的真實。

黑靈騎士是冥界不死生物,怎麼可能一劍就捅死了呢?

關天養覺得這實在太不靠譜了,但他偏又深信不疑。

眼見黑靈騎士越逼越近,幽綠火焰散發出的森寒之氣已刺激汗毛全都豎了起來。

黑靈騎士抬起了手臂,舉起了騎槍。

關天養陡地厲吼一聲,飛身躍起,短劍脫手飛出,直朝黑靈騎士的心窩射去。

“天養……”杜若見狀大駭,待要出手阻攔之時,已經晚了。

黑靈騎士極笨極拙,根本不知道閃避。撲的一聲輕響,短劍沒柄而入!

霎時間,黑靈騎士身上的幽綠之火砰的一聲爆了開來,將黑霧逼退了十丈。

“啊……”不甘的慘叫聲從黑靈騎士的嘴裡發出,隨之就傳喀喀的清脆聲響,身體也正一點一點地塌陷了下去,最後在轟的一聲爆響中,塌成了一堆散亂的骨骼和甲片。一陣清煙飄過後,除了關天養的短劍在灼灼生光,就什麼都不剩下了。

“怎麼會這樣?”藍袍青年悲吼一聲,發瘋似地聚起全部的修為,念動咒語,迫使所有生魂向關天養和杜若發起最後的攻擊。

關天養能對付得了黑靈騎士,卻拿惡鬼厲魂毫無奈何。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是。一道閃電般的白色光華劃破黑霧,霎時照亮了山林,所有的惡鬼厲魂竟似見到了天敵,潮水般退了下去。

“什麼人?”藍袍青年怒喝一聲,聲音裡明顯透露著驚恐。

“什麼人?”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了起來:“你爺爺。專程來收拾你這個不孝孫子來了!”說話間,一名身著青布長衫,身背青色長劍,頭髮散亂地披著的青年邁著方步,嘴裡叼著狗尾巴草,笑嘻嘻地走了過來。

杜若見是他,驚笑道:“是你?”

青衣青年'嫣然'一笑,道:“小妹子,你好呀,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

杜若點頭道:“你好……”

藍袍青年厲聲喝問道:“你是什麼人?”那神情顯是恨不得將青衣青年一口吞了。

青衣青年打量著藍袍青年,道:“真討厭,我一直覺得有品位,有涵養,有學問,有風度的人才穿藍色衣服。沒想到你這號人也會穿……”話未說完,人就忽然從原地消失,再出現時,已經站在了藍袍青年的面前。青色的長劍業已出鞘,正架在藍袍青年的脖子上。

“怕死麼?”青衣青年笑問到。

藍袍青年臉色已然蒼白了下來,咬著牙問道:“你是誰?要幹什麼?”

“我不過是個保鏢!”青衣青年吐掉嘴裡的狗尾巴草,道:“恰好我保的對象又是你要搶的,你說,這該怎麼辦呢?”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青衣青年長嘆一聲,滿臉的的鬱悶,道:“你腦子裡進漿糊了麼?這都還想不明白?”

藍袍青年眼瞳猛地一收縮,道:“你,你是……”下面的話還沒有說完出,腦袋就飛上了半天。血雨裹著一團青氣噴射而出,青衣青年揮劍一撩,一道瑩白的劍氣沖天而起,將青氣當場剖成了兩片。

詭異的是,青氣竟然發出了淒慘的嘶吼聲。

青衣青年哼了一聲,滿臉的不屑,道“落在我手裡你還想跑?那可真是打錯了主意!”還劍入鞘,俯身將噬魂珠撿了起來,掂了兩掂,對杜若道:“小姑娘,這東西我可不會處理。你要么?”

杜若顯是極其討厭噬魂珠,道:“不要,我才不要!”

青衣青年又問關天養道:“小關哥,你要么?”

關天養似乎呆住了,並沒有聽見青衣青年竟然叫自己小關哥。杜若倒是笑了起來,道:“你也認識他不成?”

“九夏城的小關哥,怎麼能不認識呢?嘿,小關哥,想什麼呢?”青衣青年走到關天養面前,伸手揮了兩揮,關天養這才回過神來,盯著他問道:“你,你是青城門下?”

青衣青年神情一呆,一股子寒意潮水般漫溢了開來。

“不可能呀?!”關天養打了個哆嗦,難以置信地道:“這不可能!”

青衣青年也是滿臉的難以置信,道:“你,你……不可能能?這不可能!”

杜若見他們倆說著同樣的話,很是莫名其妙,道:“你們在說什麼?”

“沒什麼,真的沒什麼!”

這次又是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沒什麼那就有鬼了!”杜若板起了臉,對關在養道:“到底是什麼,快說?”

“那個,我以為他是青城門下,其實是搞錯了!”

青衣青年也道:“是搞錯了嘛,我怎麼可能是青城派的?有青城這個門派嗎?小姑娘,你說是不是!”

杜若這才道:“我看你倆都是奇人,怪裡怪氣的!”

青衣青年道:“奇人?我奇嗎?”

杜若白了他一眼,道:“還沒請教貴姓,怎麼稱呼呢?”

“不敢,敝姓楚,單名一個庸字,中庸的庸!”

杜若呵呵笑道:“依我看倒是個十足庸俗的人!我姓杜,單名一個若字!”

楚庸點頭道:“嗯,十足不凡的名字。關天養,天生天養,更加不凡的名字。”他一說完,三人都哈哈地笑了起來。

黑霧散盡,留下的是一片蕭條和狼籍。

關天養走過去拎起被藤環捆住,早已死去多時的那青蓮宗門下,驚異地道:“這人,這人不是藥店裡的伙計麼?怎麼成了青蓮宗門下?”

楚庸道:“這也值得奇怪麼?大驚小怪!”

關天養眉頭一擰,道:“我是大驚小怪,你有意見?”

“有意見不行?”

“哼!”關天養解下藤環,嘆道:“可惜,又被污染了!”

杜若道:“這倒沒什麼,重新祭煉一下就好。就怕不小心掉了品階!”

關天養道:“交給我就好,保證不掉!”

楚庸奇道:“這保票你也敢打?口誇大了吧?”

關天養道:“我就能誇,你敢誇麼?”

楚庸道:“好,我就要看看你怎麼保證不掉!”

“是不是想打賭?”

“賭什麼?”

“若是我能保證不掉,從今後你就得叫我做老大,敢么?”

楚庸哈哈地大笑道:“叫你做老大?你今年才多大?也好意思!”

杜若插上嘴來道:“你們以前不認識吧?”

兩人同時搖頭道:“不認識!”

“初次見面,怎麼就搞得跟冤家對頭似的?”

“哪有?”

又是兩人同時說道。

杜若哧地一聲笑了,道:“你倆可真,可真……”她似乎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就道:“可真是一對奇葩!”

“說你呢!”

關天養和楚庸二人同時指著對方如是說。

杜若笑得越發的歡了,捂著肚子說:“真是一對活寶!”

關天養哼了一聲,道:“怎麼,不敢賭?!”

楚庸道:“老大可不是這麼好當的,你可要想清楚?”

“小弟也不是那麼好當的,你也要想清楚!”

楚庸道:“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可你若是保證不了,那就得拜我為師,做我的開山大弟子!”

關天養冷笑道:“就憑你那點斤兩也好意思?還是等著叫我老大吧!”也不再跟楚庸鬥嘴,扶起杜若道:“你真元耗盡,又傷了元氣,我看還是先回天機鎮歇息一晚,待復原之後再走。你說呢?”

杜若道:“好!楚大平庸,你要跟我們一起麼?”

楚庸道:“我現在是你們的保鏢,當然跟你們一起了。以後一直都一起!”

杜若一怔,笑道:“明白了,明白了……”

關天養腦子還沒轉過來,瞪大眼睛道:“一直跟我們一起?這,這是什麼道理?”

杜若拉了他一下,道:“有人擔心我們不明不白的死了,所以派了保鏢了。有這麼個免費的強力打手使喚,你還不樂意麼?”

關天養哦了一聲,這才明白楚庸是楊縱派來的,他是乾坤庭的人。心下卻很是不解,暗道:“這可怪事了,他明明是劍修,可我好像聽誰說劍修的道統早中斷了數万年?”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18:19
【一百零三、最後的劍修】

回到鎮上已是深夜,好在客棧有的是空房間。關天養安頓好了杜若,也準備回房睡覺。

坐在大廳裡喝酒的楚庸叫道:“小關哥,不來喝一杯,慶祝咱們的相識麼?”

關天養看著楚庸,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他心裡覺得楚庸這人很怪,表面熱情、友善、玩世不恭,其實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全是冷漠。不管臉上笑得多燦爛,那雙眼睛永遠都是冰雕成的,寒冷得只要看你一眼就會讓人有哆嗦的衝動。

或許旁人都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關天養知道。

作為劍修,把一切都交給了劍魂。

生命、理想、感情、未來……甚至於一切,都徹徹底底地交給了劍魂,自己不過是劍魂的附庸,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與行屍走肉無異。

或許,楚庸之所以名庸,不是取'中庸'之意,而是深知自己不過是附庸罷了。

正因為對劍修了解,所以關天養才不明白楚庸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很好奇,但又很恐懼。

好奇的是世上為什麼還會有劍修。

恐懼的是一個人為了追求力量,竟然捨得把一切都放棄,到底是什麼樣的目的支撐著他這樣去做?

楚庸見關天養站在樓上發呆,就道:“是不是懷疑我在酒裡下了毒?”

關天養輕哼了一聲,走下來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拿過酒杯,自斟了一杯,仰頭灌了下去。

楚庸已經把杯子放到了唇邊,聽見這句詩又停了下來,然後靜靜地看著關天養。他的表情固然很淡定,但眼神卻似利劍一般,渾要當場將關天養的腦子剖開,看看他到底都知道些什麼。

面對這樣的人和這樣的眼神,關天養感到連呼吸都是那麼的困難。但他還是告訴自己:“不能害怕,無論如何都不能害怕。他和我一樣,都是同一類人,都是……”默念了幾遍後,心神漸漸鎮定了下來,似乎可以無視楚庸的眼神了,這才道:“你是不是在奇怪,我為什麼會知道你是劍修?”

楚庸道:“先前在奇怪,但現在不奇怪了!”

“哦?”

“因為我們都是同一類人!”

“不一樣的!”關天養道:“我們之間有區別?”

“有區別?”楚庸笑道:“區別在於你還是人,我只不過是活著的屍體嗎?”

關天養腦子裡渾渾噩噩,說的每一句話彷彿都不是自己本來想說的,而是被什麼控制了身體,借他的嘴說出來的。他努力地想抓住點什麼,卻發現一切都是徒然。

“你就是這麼看的?”

“你難道不是這麼看的?”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楚庸道:“問就是!”

“你怎麼會是劍修?”

“我怎麼會是?”楚庸的眼神突然迷離了起來,彷彿在腦海裡搜索那已經被時光磨蝕得全然模糊的久遠記憶,許久才道:“或許是我自願的,但也許不是……總之已經記不清了!”

“記不清了?”關天養道:“這麼說來,你很後悔了?”

“後悔?”楚庸哈哈地笑道:“你從哪裡看到我後悔了?”

“我沒有看到,只是感覺!”

“感覺?”楚庸不無譏諷地道:“那我就要告訴你,你的感覺是錯誤的!”

關天養也笑了,道:“是嗎?”

“不是嗎?”

關天養倒了一杯酒,但卻停在唇邊沒有喝,而是念道:“技修誠微知,明真空虛玄!這十個字的意思,你又明白多少?”

“明白多少?”咕嘟一聲,楚庸又將滿滿一杯酒灌下了肚子,道:“有時候我覺得全都明白了,有時候又覺得從來沒明白過。難不成你想指教我!”

“我當然可以指教你。但你的心似乎已經冷了,你自己已經放棄了自己,任由他慢慢地死去。所謂佛渡有緣,藥醫不死,即便是我想指教你,你又會受教嗎?”

楚庸一震,停止了繼續斟酒,而是緊盯著關天養道:“這話不像是你說的?!”

“不像是我說的?”

“我也是才從九夏城過來,在這之前,我就對你作過全面的調查和了解。你雖然讀過書,但並不是一個很懂得道理,精於哲思的人。告訴我,這席話是從哪裡看來的!”

“不用看,是我自己說的!”

楚庸嘿嘿一笑,顯然是不相信,繼續倒酒。

“在我出現之前,你應該是這個世上最後的劍修!”

“不錯,最後的劍修!”楚庸又將一杯酒灌盡,“為最後的劍修乾杯……不過現在似乎已經不是了?”

“看到你,我似乎有點明白劍修的道統為什麼會斷絕數万年了!”

“你明白?”

“或許不能說全部明白,至少應該算明白了一部分。一個人,一旦把自己的全部都交了出去,任由自己成為空殼,與行屍走肉無異,就算他能獲得無比強大的力量,但已經失去了將這種修行方式傳承下去的慾望和動力。你說是嗎?”

楚庸道:“或許你分析得有幾分道理,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對我來說,劍修能讓我獲得強大的力量,而且還是古往今來最強大的力量,這就已經足夠了。至於這種修行方式能不能傳承下去,與我何干?”

“那我就明白了,是這樣的……”關天養一口將杯裡的酒喝了乾淨,道:“技修誠微知,明真空虛玄。'技修誠'是為術字天,'微知明'是為法字天,'真空虛玄'是為道字天。你已經站在了術字天之巔,但你卻走入了大多數劍修都會誤入的歧途。誠者,誠其意也,並非是要將你把所有的一切都交出去,都放棄掉,而是……”

見關天養突然住口不語了,楚庸忍不住追問道:“而是什麼?”

“你既說自己名字裡的庸是'中庸'的庸,那你讀過【中庸】麼?”

“這又有什麼相干?”

“看來你是讀過,卻沒有讀透。好吧,如果你想繼續在劍修這條路上走下去,達到真正的巔峰,獲得古往今來最為強大的力量的話,我建議你最好是把儒家經典都精讀一遍。只要讀懂了,你自然就會悟出'誠其意'的真正涵義了!”說完就起身回房去了。剛走上樓梯又停下來,道:“記住,放下不是放棄……”才說到這裡,砰的一聲就栽倒了下去。

楚庸搶上幾步將他扶住,見他面色紅潤,呼吸平穩,卻已是鼾聲微起,顯是沉睡了過去。心下頓覺奇怪,暗道:“怎麼話還沒說完就睡了過去呢?這可奇怪了!而且這些話也不像是他能說得出來的。難道,難道是被附身了麼? ”又覺得這個念頭委實太玄了,搖頭苦笑了一下,將關天養抱回房去了。

夢裡。

關天養聽見萬寶爐對劍塔說:“你不是不知道這樣蠻橫地搶奪他身體的控制權有多危險,他可是連第一階段的學習都還沒有完成!”

“我當然知道!”劍塔道:“不過當時我實在很好奇,這個世上怎麼還會有劍修出現?而且在沒有人指點的情況下,他居然還能達到'誠字境',實在是令人驚嘆。我一時忍不住,想出言點醒他,這才暫時搶奪了他身體的控制權。”

“那你可點醒了?”

“有沒有點醒現在還說不好。不過這小子是個人才,這點可以肯定無疑。為了青城一脈的道統著想,我可不想他就這麼耽誤下去!”

“你不想那小子耽誤,就沒想過這小子經不經得起你的折騰?”

“你放心吧,我有數。我知道這小子才是我們的根本!”

“你知道?我還以為你已經想換一個了呢!”

“好了,別生氣了,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哼!”

“別哼了,還是趕緊上課吧!”

萬寶爐嘿嘿地道:“剛才你不是很能耐麼?連【中庸】、【論語】這些儒家經典都搬出來了,我看還是你親自來教比較好!”

劍塔道:“偶爾提點一下可以,但要我親自來教還是不行。”說完就再不發言,任憑萬寶爐怎麼譏諷,一直都保持沉默。

關天養坐在一旁雖然沒有發言,但他對劍塔的所作還是很腹誹的。見萬寶爐這般維護自己,就道:“我理解他的心情,不必再計較了。還是上課吧!”

萬寶爐大搖其頭道:“我若不反復多念幾遍,他是長不了記憶,下次有機會還會亂來的……”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18:20
【一百零四、回九夏】
經過一晚上的調息,杜若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關天養就說去買馬,但又不知道天機鎮上有沒有馬市。

楚庸道:“騎馬?你還嫌事非不夠多麼?現在千陽山方圓千里以內,步步陷阱,以你們的修為,別想走出百里!”

關天養神色一凜,道:“那你說怎麼辦?”

楚庸道:“小姑娘,這可就得看你了!”

杜若唉了一聲,道:“那就只有這樣辦了!”

關天養不解地道:“什麼辦法?”

杜若道:“再回重極門,麻煩魯叔叔調艘飛舟送我們回九夏城!只是這樣又多欠一個人情!”

關天養覺得不妥,但又想不到其他的法子。

楚庸道:“目前還沒人知道那東西是你們當的,趕來搶奪的人只得漫天撒網,把所有進入千陽山方圓千里的人都當成了可疑的目標。所以,若不能尋一條便捷之道離開這片是非之地,不曉得有多少場比昨夜還凶險百倍千倍的惡鬥要經歷!”嘆了口氣,顯得很是沉重。

杜若也點頭道:“楚大平庸分析得很有道理。眼下出入千陽山方圓千里的修行者都成了被獵殺的對象……”說到這裡,看了關天養一眼,彷彿在說:“看吧,都是我們惹的禍!”但這話並沒有說出來,而是問道:“天養,有些人情不欠也得欠,依我看,還是再回去麻煩魯叔叔一回吧?你說呢?”

關天養道:“我只是在擔心……”

“你擔心魯叔叔見我們折回去求助,會不會由此而懷疑東西就是我們當的?”

“……不錯!”

“這個你倒是多慮了。別的重極門前輩我不敢保證,魯叔叔跟我爹爹、叔叔還有師伯是幾百年的至交好友,人品絕無問題。”

關天養道:“那好吧……”他從來都不是徒逞血勇之人,深知這一路走下去凶險非常,別說是回到九夏城,怕是連百里之外都到不了。與其拿命去拼,還不如欠重極門一個人情。只要還活著,總有還上的時候。

重回黃庭觀,周章似乎一點也不奇怪,依舊熱情地招待,派了飛舟送他們上山。

魯長恭不在,只見到了申廣平。

聽杜若說完借船趕路的想法後,申廣平笑道:“我原說要派船送你們回九夏的,只是你們走得又急,再者門中有事,一時間張羅不開,所以就誤了。你們先坐片刻,我這就去安排!”

杜若甜甜地一笑,道:“謝謝申師兄!”

不到半個時辰,申廣平回來說船已經備好,就泊在承天台。親自帶著他們前去。

本以來還是凌動飛舟,結果卻是一艘長約二十丈,寬四五丈的大船,風帆正緩緩升起,亟待啟航。

申廣平送他們登上船,指著一名躬身行禮的四代弟子道:“他叫燕杰,這艘船就由他和另外四名外門弟子負責,他們會把你們安全地送達九夏城再返回。有什麼需要的只管使喚就是,別跟他們客氣!”

杜若道:“我才不會客氣呢。再說我和小燕都是老熟人了,也犯不著跟他客氣!”

燕杰笑道:“杜姑娘說得很是。申師叔只管放心吧,弟子必將不辱使命,將三位貴客平安送抵九夏城!”

申廣平嗯了一聲,起手道:“楚兄、關兄弟、阿若,我還有事,就不送了。諸位慢走,有空常來!”說完,極乾脆地去了。

燕杰一聲高喝,船聲微微一震,就乘風而起,直上九霄。

站在船首,關天養憑目四望,心境頓時大暢,笑道:“人家坐船是在水上飄,咱們卻是在天上飛。若不是親身經歷了,說來我也不敢相信! ”

杜若道:“這有什麼奇的。修行界各大門派誰不是用重極門的飛舟作為出行工具呢?以後你見多了就不奇怪!”

“重極門的飛舟?”關天養奇道:“我還以為飛舟是重極門的獨家代步工具呢,原來還會賣給其他門派……”心下就活動了起來,暗道:“也不知道要多少錢一艘,回頭有錢了我也買一艘來,想去哪裡不行呢?”

杜若道:“當然會賣了。你不知道,這可是重極門最大的收入來源呢。”

“最大?”關天養道:“那這樣一艘船要賣多少錢?”

杜若道:“這樣一艘倒也值不了多少,估計二三十萬左右吧?小燕,是麼?”

燕杰應道:“杜姑娘猜得不錯。據我的了解,大約二十五萬左右!”

關天養背上瞬時就炸出了一片汗來,暗暗乍舌道:“我的娘嘞,二十五萬晶玉?!這可是幾百萬兩黃金呀!修行者怎地這般有錢呢?”

他以為在任何時候晶玉都可以直接兌換黃金使用,其實不然。黃金在修行者眼中,不過是較為貴重的煉器和煉丹材料,全然當不得貨幣使用,除非是特別的急需,才會少量兌換。

而遍天下也只有通大恒錢莊才開展了黃金兌換晶玉的業務,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平衡經濟。一旦兌換量過大,通大恒錢莊也不會接受。

晶玉一旦大量流到普通人手裡,將會對現有的經濟造成毀滅性的衝擊,乾坤庭當然不想看到出現這樣的局面。而按照修行界的價格規律來說,二十五萬也絕不是一個小數目,除非是身家殷富的大門派才買得起,小門派是想都不敢想的。

飛舟的速度確實令人驚嘆,上午從重極門出發,天還不黑,燕杰就說已經進入了三楚行省地面,估計戌時左右就能到九夏城。

關天養一听就快要到九夏城了,非但不感到高興,心底反而還湧起一股子失落來,道:“這就要到了呀?!”

杜若道:“看你的樣子,貌似還覺得到得太早了?”

關天養道:“是太快了些,我都還沒坐過癮呢!”

杜若哈哈笑道:“回頭你賺夠了錢買一艘來就是,想坐多久就坐多久,想什麼時候坐就什麼時候坐。”

關天養搖了搖頭,暗說:“等我有閒錢買這東西,不知哪年哪月了!”

還不到戌時,就已經抵達了九夏城。

九夏城沒有專門停泊飛舟的地方,杜若和楚庸下船倒是容易,可關天養就麻煩了。費了一番腦筋,要燕杰關停了飛般的法陣,杜若和楚庸一左一右,挾著他從飛舟上跳了下去,這才把麻煩給解決了。

站穩腳後,關天養望著天空,感慨地道:“早上還在天機鎮,晚上就回到九夏城。書上說'朝遊北海而暮至蒼梧',大概就是這樣吧?! ”

杜若道:“別盡發這些沒有意義的感慨,還是趕緊回家吧!”

關天養道:“幾千里都過來了,難不成還為這一二十里著急?”走在前頭,悠悠閒閒地朝著燈火輝煌的九夏城而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18:20
【一百零五、難題(上)】
知真齋!

陳朔還在櫃後看著賬本,眉頭緊擰,對史玉柱道:“大掌櫃,算上那邊樓子的裝修,這個月的錢又超支了吧?”

史玉柱道:“能不嗎?少了白鶴宗這樁收入,別看咱們店裡生意比往常還要好些,但還是入不敷出。只盼著樓子能早些開張,或者能另尋一處財源,要不然可就麻煩了!”

陳朔唉地嘆了一聲,似乎不忍再看賬本,啪的一聲合了起來。抬頭見關天養正站在門邊,笑盈盈地看著他,吃了一驚,道:“噫,你小子回來了?!”從櫃後跳將出來,一把抱住關天養,道:“我還以為眼花了呢。杜姑娘好!”

杜若咯咯地笑道:“二狗子你好。越看你越像是懂得生意之道的大老闆了!”

陳朔道:“過獎,過獎了。說實話,這大老闆可真不好當呀……喲,這還有位?不知怎麼稱呼?”

關天養還沒有開口,杜若就搶先一步介紹道:“他呀,你叫楚大平庸就是!”

“楚大平庸?”陳朔覺得這個名字十足古怪,就道:“原來是楚兄呀!”

關天養道:“別聽她胡扯。這位姓楚名庸,現在暫時充當我和杜姑娘的保鏢!”

“保鏢?”陳朔張大了嘴巴,顯然是不明所以。

關天養懶得多作解釋,問道:“店裡情況怎麼樣?我剛才聽你說貌似入不敷出呀?”

史玉柱也上來見禮,關天養就說到後面書房說話。

坐下後,陳朔把財務情況作了一個詳細的匯報,道:“自打與白鶴宗的生意斷了之後,店裡的收入就少了一大半。眼下等著用錢的地方又多,麻煩呀!”嘆了口氣後才問:“怎麼樣,重極門那邊的生意搞定了麼?”

關天養道:“搞定了。幸得有杜姑娘從中斡旋,要不然門都沒有!”

陳朔喜得一跳而起,拍手道:“那就太好了。我一直還擔心重極門家大業大,看咱們不起呢。杜姑娘,這回真要謝謝你了。”

杜若道:“謝我做什麼?我也是股東之一嘛,出點力是應該的!”

楚庸笑道:“敢情你們竟在合夥做生意?小姑娘,真沒看出來,你竟有這樣的愛好!”

杜若道:“這愛好不好麼?要不也算上你一份?”

楚庸擺手道:“保護你兩個已經夠讓我忙的了,其他的事還是不摻合得好!”

陳朔道:“不知道拿了多少貨,夠賣的麼?”

關天養苦笑道:“夠咱們賣上好幾年的了!”摸出乾坤袋道:“你自己看吧!”

陳朔將信將疑地道:“誇張了吧?”拿起乾坤袋一看,當即就呆住了。

關天養道:“從明兒起,事情就又多起來了。史大掌櫃的,我看這邊以後可以交給盧三學著打理,先由你提點著。以後你的重心要放在樓子那邊。現在咱們有貨不愁,得趕緊張羅開才是。二狗子,你除了兩邊都要張羅外,還有項更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去辦,而且半年內必須辦好!”

陳朔激動得直搓手,問道:“什麼事你就說吧!”

關天養拿出與申廣平合擬的清單,道:“這上面的物資,最好在三個月內採購齊了。史大掌櫃,幫著看看有難度麼?”

史玉柱瞟了一眼就驚叫道:“天吶,這麼大量?這,這,小關少爺,三個月可能不行……”

陳朔臉色又紅又白,道:“這麼多東西,怕是連國庫都能填得滿了吧?”

關天養道:“沒那麼誇張。但量確實太大了些,我都還沒想好該怎麼辦!”

陳朔道:“這事交給我,交給我,我就喜歡辦這種事。還有別的事麼?”

關天養道:“眼下要緊的就這些了。”

“好,那我就去研究怎麼弄……”抄起單子就跑,剛到門邊又停下來,回身問道:“對了,錢呢?!”

關天養一懵,頓時傻了眼。

杜若驚得站了起來,道:“哎呀,怎麼把這頭給忘了?天養,早知道就不把那張錢據還了。這下子麻煩了吧!”

關天養的情緒本來已經被陳朔調動得高漲,這一剎那卻是直落地谷,撞牆的心都有了。

總共九十多萬晶玉的貨,清單上的物資就要值四十多萬,折算過來,那就是上千萬黃金的物資。雖說不能填滿國庫,但對於普通商家來說,卻是一筆不敢想像的天文數字。

沒有錢,拿什麼去採購?

沒有錢,人家憑什麼把貨賣給你?

為了賣人情給乾坤庭,把一張一百萬見票即兌的乾坤庭錢據給還了。幾個人的身家現在加起來都湊不夠五萬,再者店裡用錢的地方也多得很,若再不找到進項,怕是連周轉都成了問題。試問這麼點錢,怎麼能辦得了這麼大的事?

陳朔走了回來,滿臉的苦相,道:“天養,你不是在逗我吧?沒錢就是神仙也辦不成事呀!”

關天養猛拍腦門道:“怪我,怪我,是我疏忽了……”

杜若道:“也不能全怪你。讓你把錢據還了的人是我。當時我也沒想到這一頭。哎……”

陳朔思忖了片刻,道:“看來只有這樣了……”

關天養和杜若齊聲問道:“怎樣?”

陳朔道:“貨這麼多,咱們只有先低價出一些,回籠點資金。不管怎麼說,這批物資很重要,得很搞定下來。商家那里大可先付一部分定金,剩餘款項可等咱們手頭寬裕了再支付。你們說呢?”

關天養喜得站了起來,道:“這個主意好,就這麼辦!”

陳朔卻嘆道:“只可惜這樣一來,咱們就會少賺很多呀!”

關在養道:“這才起步,你就指望多賺,那顯然不可能的。只要能打開局面,對咱們來說,就算是成功!”

陳朔道:“沒辦法,誰讓咱們沒本錢……對了,你拿的這麼多貨是哪來的錢?”

關天養道:“人家重極門看在杜姑娘的份上,答應先給我貨,等回了本錢再付款也不遲。要不然你以為呢?”

陳朔朝杜若豎起大拇指道:“杜姑娘,真有你的。這可是天大的面子!”

杜若咯咯笑道:“你就听他吹吧。魯叔叔是看在他的面上,這才答應先給貨的。”

陳朔自然不相信,道:“多謝的話我就不說了。明兒中午奎元閣我請客,一則是為楚兄接風,二則是給你們洗塵。不准不來!”說完就匆匆地去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18:20
【一百零六、難題(中)】
杜若望著陳朔的背影笑道:“這個二狗子,平時不溫不火的,遇著事總能調動起人的積極性來!”

關天養道:“可別當著面誇他,要不然鐵定得翹起尾巴來!”正說著,陳朔又跑了回來,道:“天養,有件事別忘了,抽空去一趟交易行,人家陸大掌櫃找你好幾回了!”

關天養哦了一聲,心知是關於寄售在交易行法寶的事,就道:“好,我知道了!”

從知真齋出來,杜若問是不是現在就回去。關天養道:“先去文安巷接四丫!”正準備招手叫騾車,就見一輛裝飾華貴的馬車馳到面前停下,簾子揭開,露出了陸子風那張久違的笑臉。

“關小哥,關老闆,好久不見呀!”

陸子風笑著跳下車來,又朝著楚庸和杜若起手一揖。

“陸大掌櫃!”關天養道:“才接手知真齋,忙得個天昏地暗的。聽陳朔說,你找我有事?”

“正好。要不去我那裡談談?”

“我這裡不一樣麼,請!”

陸子風就笑道:“好,都一樣!”

回到書房落座後,陸子風就說那對護腕賣掉了,五百晶玉,還說錢明天就送過來。

關天養奇道:“我不是掛的兩百晶玉麼?怎麼反倒賣了五百?”

陸子風笑道:“前幾日我回來後得知天雲樓沒了,就知道這東西的行情一定看漲,然後就交待櫃上改了價。這不,剛把新價簽貼上去,就有人來買走了!”

關天養呵呵笑道:“看來這世上還真不缺有錢人吶!”

陸子風道:“關老闆現在有了樓子,好東西都可以在自家檯面上掛起來賣。不過以後若有用得著我們交易行的,關老闆儘管開口就是!”

關天養道:“那是自然……”話說到這裡,不由得暗忖道:“交易行就是一個中間平台,其特殊的經營方式決定了它不會和鬼市商家爭搶市場。重極門委託購買的物資如此之多,我何不再轉託給交易行,由他們幫忙採購呢?”但又吃不准這個主意好還是不好,畢竟這裡面關乎著太多的利弊,所以就沒有順口說了出來。

陸子風一眼就看出關天養心裡有事,道:“這樓子眼看就要裝修好了,不知道關老闆的貨可是採購到位了沒有?”

“我明白了……”關天養這才明白陸子風的來意,哪裡是說寄售法寶賣掉的事,分明就是想來當批發商。

天下交易行是一家,若是每座二十萬人口以上的大城市都有一家交易行的話,那麼交易行手里屯集的各種法器、法寶和物資的數量就有些驚人了。他們總歸是靠賺取中間費用營利的,東西賣得越多,他們的收益也就越高。

目下里九夏鬼市都在說知真齋遲早要垮,天雲樓重張不了,只因為知真齋的財源斷了,而天雲樓的貨源又找不到。

試問兩個十多歲的少年,又哪裡搞得來數百上千件的法器呢?

陸子風自打關天養拿了法寶去售賣後,就覺得這小子潛力無限。後來得知知真齋和天雲樓都落到了他的名下,他就開始動起了腦筋。覺得以交易行的名義與關天養合作,絕對能夠雙贏。只可惜這半個月來都沒見著關天養,自然沒法達成精心謀算好的賺錢大計了。

關天養當然品出了陸子風這個主意有暗助自己的成份,而更多的則是在為交易行的利益考慮。若在沒有從重極門拿到如此多的貨之前,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可現在不一樣,他不需要交易行的貨了。不過貨雖不需要,但合作卻是可以繼續的。

憑著幾千年的經營底子,交易行財力異常雄厚。但到底要不要將物資採購的任務委託出去,關天養覺得還需要和陳朔、杜若商量一下。不過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這似乎是最佳的選擇。

“托陸大掌櫃的福,貨是都採購到位了。”又說了一些不著邊際的客套話。

陸子風很識趣,就說天已經很晚,不耽誤關老闆休息,告辭了出去。

剛才的談話杜若一直沒有插嘴,只因她覺得實在無趣得很。見陸子風終於走了,她打了個哈欠,道:“聽得可真困人。這下子可該回去了吧?”

關天養道:“稍等一下,再開個會回去也不遲!”走到門邊叫道:“盧三進來下!”

盧三聞聲進來道:“小關少爺,你有什麼吩咐?”

“陳少爺回去了麼?”

“剛走。要不小的去追他回來?”

“快去快回,就說有要緊的事!”

杜若頗有些不耐煩地道:“什麼事非得再開個會呢?”

“自然是關天重極門採購任務的事了!”

“哦?”杜若問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好主意?”

關天養道:“我想把重極門的物資採購任務委託給交易行去做,你覺得怎樣?”

杜若一呆,道:“這有區別嗎?現在最大的難題是沒有錢!難不成你委託給了交易行,他們就能先不收你的錢么?”

“陸大掌櫃對咱們是知根知底的,若是條件談得好,說不定可以!”

“說不定可以?”杜若道:“你是不是太樂觀了些?”

關天養道:“所以我才跟你們商量來著!”

“我們當然沒意見,問題就是人家陸大掌櫃會不會同意!”

“這就要看我們怎麼操作了!”

楚庸終於開口了,道:“我看那老頭兒對你的印象挺好的,說不定還真會答應你呢!”

關天養對他似乎總有些不待見,道:“你又是從哪裡看出來的了?”

楚庸輕哼了一聲,繼續發他的呆,不再言語。

沒過片刻,陳朔小跑了回來了,問道:“又有什麼事?快說,別耽誤我思考問題!”

關天養就把想法說了一遍,問道:“你覺得如何?”

陳朔道:“我當然覺得好,問題是要人家陸大掌櫃覺得好才行。不過我個人認為這事不太靠譜,你也不看看,這是多大的採購量!”

關天養道:“不管怎麼說這總歸是個辦法。這樣吧,你先回去想你的轍,明天我們一起去找陸大掌櫃談談。若行自然最好,若不行就算了!”

陳朔點頭說了聲好,又問:“還有別的事嗎?”

關天養道:“沒了!”

“真沒了?”

關天養道:“滾你的吧……”抓起茶杯作勢欲砸。

騾車到文安巷口裡,夜已經很深了。巷子裡的十幾戶人家都睡下了,黑漆漆的一片。

關天養猶豫了一下,沒進去,而是道:“走吧,先回去再說!”

“不叫四丫了?”

“估計這會子都睡下了,明兒再來叫也一樣!”

楚庸道:“看不出來,你還挺細心的嘛?”

關天養道:“你以為都像你麼?”

楚庸面色一寒,哼了一聲道:“我又怎麼了?”

關天養感到整個脊背瞬時間全涼透了,連五臟六腑都涼浸浸的,說不出的難受。霎時間,他怒意大盛,扭過頭來,直瞪著楚庸道:“是不是看我特不順眼?我告訴你,我們用不著你來保護,死也好,活也罷,都與你們乾坤庭不相干。你要是覺得委屈的慌,愛去哪去哪,沒人攔著!”

楚庸突然又呵呵地笑了,道:“你這人脾氣可真大,我有說什麼了嗎?”

杜若也奇道:“是呀,大半夜的吵什麼吵?好好的兩個人,就不能好好的相處麼?”

關天養氣得吹鬍子瞪眼,道:“剛才我就說了句'你以為都像你麼?'他就拿眼睛瞪著我背後,殺氣之強烈,連我五臟六腑都涼透了!”

楚庸道:“我就這樣看人的,自己也沒辦法控制,你有意見?”

杜若見關天養越來越惱怒,就站到他們中間,道:“都給我閉嘴,不准吵。越大還都越像孩子了,真討厭!”

關天養見杜若真的發怒了,這才哼了一聲,道:“誰想跟他吵了?”

杜若道:“天養,你的脾氣該改改才是,別動不動就發作。”關天養正想駁斥,就見她又對楚庸道:“楚大平庸,你也是的,明知自己的眼神磣人,你就不能控制著點?你是修行者,天養是個普通人,連我都受不了你,何況是他?”

楚庸苦笑道:“好,好,你的話有道理。是我的錯,我不該……”

關天養道:“知道認錯就好!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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