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超級強化天師 作者:墨非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30 18:55: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2 109787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18:30
【一百二十七、空前的大水災】
本打算到三官塘上僱輛車進城的,可走到地頭一看,哪裡有什麼三官塘?只有一片被洪水洗劫過後的盪坦原野,乾淨徹底得讓人驚詫。就好似天河之水從天而降,頃息之間將三官塘徹徹底底地從大地上洗去了似的,**出乾淨赤白的石灘。乍然看上去,彷彿這片土地上從古至今就是在浩浩大江之水經年累月沖積下洗出來的灘地,根本不曾有過建築,有過繁華的城鎮,有過數以千戶的人家,有過桅檣如林的港口……

“怎麼會這樣?”關天養使勁地揉了揉眼睛,轉身四望,道:“我們是不是走錯了?”

杜若臉色有些發白,緊捏著一對拳頭,死死地抵住雙頰,喃喃道:“天吶,真的難以置信……”

楚庸一副見怪不怪的神情,一腳將一塊從江底帶上來的鵝卵石踢飛,鵝卵石劃過一道悠長的弧線,墜入了大江之中,沒見濺起水花,卻是看到了木屑紛飛——那裡擱淺著一艘滿載貨物的大船。他似乎覺得很有趣,又連連踢了起來。每一塊鵝卵石飛過去,巨大的衝力就將擱淺的船帶出一截來,第十二塊後,滿載鹽鐵的大船轟的一聲從水里浮了起來,將它那殘破不堪的身姿展露在了關天養和杜若面前。

“這是龍字號官船,最大的,滿載運量是五十萬斤。水起的時候應該還沒入港,再加上船身既大又沉,當場就翻沉了。這種船的設計極佳,出了名的又快又穩,常用來跑海運,丈許高的海浪都將它掀不翻的,沒想到竟栽在了江里。”

關天養的冷汗瞬間就湧了下來。他顯然讀懂了楚庸話裡的弦外之意:這場大水非比尋常,三官塘沒了,九夏城怕也是難保。望著東方,心底驟然升起一股子懼意,渾身的力氣霎時間被抽得乾乾淨淨,再不能邁動一步。

這是一場怎樣的災難呢?

這是什麼樣的力量引發的?

又是為了什麼?

關天養仰望著天空,陰雲四合,默默地問道:“老天爺,你為什麼要這樣?你為什麼要在這種殘忍的方式來收割虔誠信仰你的人們的性命?”

他的疑問當然不會得到答案。

“天養,走吧!”杜若表現得似乎比關天養還要堅強一些,見關天養神情痛苦而又絕望,伸手扶住他的臂膀,道:“九夏城建城已經上萬年,城高池固,不論多大的水患都不曾被淹過,想來這次一樣能夠倖免於難。”

倖免於難?

關天養絲毫不報樂觀的希望。儘管他知道杜若說得對,九夏城建於大江之畔,七千八年來,不管多大的洪水,還從來不曾淹進城過。但這回不一樣,這回的水勢來得空前的大、空前的猛,九夏城的水利設計固​​然冠絕中土世界,但能抵擋得住嗎?

不,肯定抵擋不住!

從三官塘被洗為一片白地來看,這樣的浪不要說是聽過,連想都想像不出來。九夏城的外城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幾千年來不斷加固,已經高十丈有餘,只比中都城牆矮了兩丈,為中土世界第二。可十丈高的城牆能擋得住百丈高的滔天巨浪麼?

傻子都能夠想得明白!

可不管能不能擋住,關天養覺得都有必要去看看。

四丫和陳朔都在城裡,他的家也在城裡,就算九夏城一樣被洗成了白地,他還是要去看看。

“走吧!”他的勇氣突然鼓了起來,昂著首,眼神堅毅,步伐沉穩而迅捷,飛也似地朝著九夏城奔去。

以前是他跟不上杜若的速度,現在是杜若跟不上他,但杜若並沒有叫他等,而是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楚庸。楚庸無奈地看著關天養的背影,伸出了手臂。杜若似乎聽到了楚庸心底在腹誹什麼,輕嘆一聲道:“他的家,他的一切都在九夏城裡,恐懼也就不足為怪了!”

楚庸道:“我沒有奇怪。只是覺得他這個人太壓抑了些,不論發生多大的事情,總不擅於釋放心裡的情感。”

杜若將手搭在楚庸的臂上,道:“你希望他怎麼樣?大哭大鬧,大喊大叫?”

楚庸道:“那興許還好一些。只怕一會兒看著九夏城也步了三官塘的後塵,真不知道他怎麼去接受!”

三十里路,不過茶盞功夫就到。

望著巍峨依舊的高大城牆,關天養嘿嘿地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鼻涕一起流了下來。

從三官塘一路過來,都是大水沖洗過的痕跡,楚庸和杜若都料定九夏城難以倖免,此行過去,怕是只能看到斷垣殘壁。沒想到九夏城奇蹟般的倖存了下來,沒有毀於大水。

“天養……”杜若扶住關天養,道:“沒事呀,你看,九夏城還好好的!”

關天養抹了眼淚鼻涕,站起身來,道:“沒事,沒事呀……”眼淚還是一個勁地往下湧。

楚庸罕見地沒有出言諷刺,而是感慨道:“真不敢想像,九夏城竟然倖存了下來……”

到了城下,城門緊閉,卻可以清晰地看到被大水淹過的痕跡。

關天養用力地敲門,卻沒有人回應。通過門縫往裡看,城門洞里黑漆漆的,顯是沒有人在。

怎麼會沒有人呢?

關天養心裡又湧起了不祥的預感:難道是大水漫進了城去,將所有人都淹死了,唯獨留下了城垣還在?

楚庸道:“你們在這等著,我上去看看!”說著,縱身躍起,消失在了城牆後面。隨即就听到裡面傳來驚詫的呼喊,有叫奸細的,也有叫刺客的,還有叫飛賊的,然後就是成片的驚呼。

關天養聽見城里傳出人聲,不祥的預感盡去,懸著的心也落了下來。正慶幸著就听楚庸喊道:“玄武宮的朋友請住手,在下並非歹人!”然後有人喝問道:“閣下何人,還請賜下名號!”楚庸並沒有答,然後就听問話那人道:“原來是乾坤庭的朋友,那倒真是誤會了!”接著就听楚庸道:“我還有兩位朋友在城門外,還請開下城門,容他們進來!”問話那人就道:“都統大人,凡請你帶人去開下城門!”楚庸就向那人道了謝,那人道了聲不客氣。接著就听到整齊的步伐聲迴盪在城門洞裡,由遠而近,片刻後,城門軸轟轟隆隆轉動了起來,露開了一道只供人行的縫隙。

關天養和杜若牽手走了進去,眾兵士一見著杜若,眼睛陡地亮了。倒是領著的官長,一見是關天養,忙起手道:“喲,這不是關老闆麼?昨兒晚上好大的一場水,關老闆在城外就沒事麼?這可真是托天之福呀!”

關天養扭頭一看,只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卻不知道是誰,起手道:“還好,昨天我去靈泉山遊獵,遇了一場大地震,險些個就回不來了。今天早上下山後才知道遭了大水,偌大的三官塘都被沖得沒了……”

那將官神情一黯,嘆了口氣,道:“真可怕呀,那浪頭起碼得有百丈高,若不是有玄武宮的仙長們護持,九夏城怕也步了三官塘的後塵… …”說話間,就有士兵嗚嗚地哭了,有叫爹娘的,有叫老婆兒子的……關天養聽著心下淒然,好不酸楚。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18:30
【一百二十八、杜若的愛】
九夏城全部戒了嚴,街看來往的全是兵士,看不到一個行人。偶爾能看到劃空飛過的玄武宮門人,也都是來去勿勿。

這一刻,關天養對玄武宮的感激是山高海深。他們不但救了整個九夏城,也救了他的親人和朋友,救了他的一切!他心裡甚至暗暗地喊道:“玄武宮,你不愧是三楚百姓心中的神……”

城里許多街道都設有法陣,派了玄武宮弟子值守。杜若解釋說,正是這些法陣,才保住了九夏城沒有毀於這場空前的大水。

可是,越接近關天養,心情又變得忐忑不安起來。

他在想:四丫還好嗎?她有沒有怎樣?

腦子裡反复地盤旋著這個問題,越想得多心就越難安下來,恐懼就越漫延開來。

杜若見他先前還好好的,興奮地臉膛發紅,可這會子又臉色發青,嘴唇蒼白,渾身哆嗦得甚至需要人扶著才能走路,不免暗道:“楚大平庸還真說對了,他這人最不懂得發洩情緒,也不懂得控制情緒,遲早會出事的!”

到了關帝廟外,見大門緊閉著,裡面又毫無聲息,關天養都不敢上前敲門了。楚庸不滿地輕哼了一聲,走上前去敲響了房門,裡面傳來了四丫驚顫的詢問聲:“誰呀!”

關天養大喊道:“四丫……”衝將上去,撞開了大門,撲了進去,死死地將四丫抱在懷裡,一遍一遍地叫道:“四丫,四丫,四丫……”彷彿恨不能彼此融為一體。

四丫也緊緊地抱住關天養,顧不得有人在場,把頭埋在關天養懷裡,哇哇地大哭道,叫道:“哥哥,你總算回來了,你總算回來了……”

楚庸似乎不想破壞氣氛,識趣地走了開去。杜若也很是有些傷感,暗道:“看來過去的這一天,他們都經歷了太多的折磨,需要好好的釋放一下……”嘆了口氣,也走了開去。

楚庸站在梧桐樹下,仰頭看著那幾片稀稀疏疏,還不敢飄落的黃葉,道:“你有沒有覺得,人這東西很奇怪!”

“奇怪?”杜若坐了下來,伸手撿起一片黃葉,道:“哪里奇怪了?”

楚庸道:“不奇怪嗎?人有感情!”

“感情?”杜若斜眼瞟著他,道:“感情又怎麼了?若沒有感情,人與行屍走肉,泥胎石雕又有何區別?”

楚庸輕聲哧笑,眼裡綻放出如冬夜寒星般的冷冽。他說:“你不覺得,如果沒有感情,人或許會生活得更好嗎?沒有痛苦,沒有相思,沒有愛恨情仇……什麼都沒有!”

杜若扭過頭去,不解地道:“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看他們哭得太淒切,所以就忍不住發起牢騷來了?”見楚庸不答,只是凝神望天,偏眼神空洞得讓人發寒,就又道:“情之一字,所以維繫世界。如果沒有了感情,人怎麼還能叫人呢?不管痛苦有多痛,不管相思有多入骨,摧人肝腸,不管愛也好情也好,仇也罷恨也罷,他們就像生長在大地之上的樹木花草、飛鳥蟲魚,如果沒有了它們,世界豈非成了一片荒漠?與其這樣,我寧願擁有它們,慢慢地咀嚼著它們,品味著它們,從中去體會出屬於我自己的快樂……”

楚庸道:“是嗎?”

“不是嗎?”

“你是個很樂觀開朗的人!”楚庸說:“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國,每個人心中的世界都不一樣。你不能理解我為什麼會發出這番感慨,我自然也體會不到你的快樂是什麼。但是將來有一天,你一定會明白我為什麼會有這一番感慨!”

杜若搖晃著手裡已經變得綠油油的樹葉,道:​​“你是不是在提醒我會為了他而傷心?”

“你確實是個非常聰明的姑娘。我都似乎越來越對你動心了!”

“那你最好不要。因為我的心已經在他身上了!”說完,臉上洋溢出了玉樣般的光澤,彷彿伸手一抓,就能從她身上撈到滿滿的一把幸福。

“你明白什麼叫愛嗎?”楚庸似乎覺得杜若越來越不可思議,問道:“你經歷過嗎?”

杜若搖頭道:“我沒有經歷過,也不明白。但我知道,我的心中只會有他。不管他心中有沒有我,愛不愛我。書上說,愛情讓人痛苦,讓人痴迷,可我不覺得。我認為愛是一種快樂,一種幸福,它會讓人變得更豐富,也更成熟。如你所說,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國。你心中的愛是傷,是痛,是冰雪的荒漠。但我心中的愛是花,是花,是幸福,是快樂,是夢中的天國。你或許在笑我天真,但我會永遠天真下去。”

楚庸一時間竟痴了,盯著杜若,如同看著一個永遠也解不開的秘密,眉頭緊擰,又眼裡寫滿了未知的疑問。

杜若嫣然笑道:“你覺得不可思議嗎?這就像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麼總是那麼的冷一樣的道理!”

楚庸苦嘆道:“我本來想點醒你,卻沒想到反被你教訓一頓。這,這叫怎麼一回事呢?”

關天養的一聲驚呼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只聽他質問四丫道:“你為什麼不攔著?”

四丫委屈地道:“我攔了,可是攔不住。他說他放心不下你,無論如何也要趕過去看看……”

關天養又急又怒,猛地一拳捶在牆上,生生打出了一個洞來。

杜若驚道:“怎麼了?剛才都還好好的!”上去拉住關天養道:“發脾氣作什麼,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

關天養氣急敗壞地道:“昨天下午,二狗子可能去了聞園!”

“什麼?”杜若頗有些不敢相信,道:“他去聞園幹什麼?”又想到回來路上聽官軍說昨天中午就已經奉命戒嚴封城了,就問陳朔是怎麼出去的。

四丫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出去的。昨天中午我剛回來吃過飯,官軍突然上了街,宣布戒嚴。要所有人只得呆在家裡,誰要是敢上街走動,一律視為叛賊,格殺勿論。我在九夏城生活了這麼幾年,還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情況,很是納悶。沒過多久,二狗子就來了。他說靈泉山那邊出了事,而且還不小,還說你們可能遇到了麻煩,他得去看一下。我不讓他去,他還訓斥我。我攔著不讓他走,他就說我是要害你們。沒辦法,我只得讓開。當時我想的是滿城都是官軍,他肯定出不去的。他走了後就沒有回來,我也不知道他是出城去了,還是被官軍給抓了起來!”

關天養臉色鐵青,看上去實在有些怕人。

杜若不敢問他,只得轉而對楚庸道:“楚大平庸,你怎麼看?陳二狗子有可能出得了城嗎?”

楚庸道:“十有入九是出去了!”

杜若見關天養的臉頓時一黑到底。

杜若問道:“為什麼?今天你進城時不立即就被發現了麼?”

楚庸搖頭道:“不一樣。昨天中午剛剛戒嚴,滿城混亂,再加上玄武宮的法陣還沒有構築到位,以陳朔的本事,出去不難!”

杜若道:“那,那怎麼辦?”

楚庸道:“這小子是個鬼才,十有八九不會被水沖走。再者他的水性極好,就算遇到了大浪,再加上他的修為,淹是淹不死的,了不得要有一番罪受!”

關天養一咬牙,道:“不行,我得去找他!”

杜若和四丫一齊攔住,道:“不准去!”四丫說:“昨天放走了二狗子我就後悔,今天無論論如何也不會讓你去的!”杜若也點頭道:“四丫說得沒錯。再說,你又去哪裡找他?你這人,一遇著點事就頭腦發熱,既不曉得冷靜分析,也不曉得慎重行事,實在討厭得很!”

關天養恨恨地道:“那你們怎麼怎麼辦?”

杜若道:“還能怎麼辦?等!”

“等?”關天養差點又爆發了出來。

楚庸道:“這場大亂局才剛剛開始,什麼時候結束得看玄武宮的臉色。此時此刻,就算你是神仙降世,怕也找不到陳朔在哪!”

關天養心下雖急,但腦子卻清醒得很,暗道:“我當然知道他們說的有理。可,可我怎麼能棄二狗子不管?不管他是去了山里,還是被大浪沖走了,我都得去找他!”心下打定了主意,就越發的有條理了,道:“好,我們就先等。如果明天早上二狗子還沒有回來,無論如何我都得去找他!”

杜若道:“好,到時我陪你一起去!”四丫也說:“是我放他走的,我也得把他找回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18:30
【一百二十九、募捐】
四個人圍坐在院子裡,一言不發,苦巴巴地熬到了中午。

就在關天養的耐性快在耗光時,敲門聲響了起來。

杜若扭頭看著關天養,見他也是雙眼放光,卻是滿臉的忐忑。四丫飛快地跑過去開門,本以為會是陳朔的,結果卻是沈天照與九夏總督來拜訪。

關天養很是有些納悶,心說:“沈執事來拜訪應屬情理之中,可這位齊總督來做什麼?”

讓進院後,總督齊世武道:“關老闆,我也就不繞彎子了,今日本官前來拜訪是有要事相商!”

關天養道:“總督大人有何示下只管開口!”

齊世武道:“我聽說關老闆今早才從靈泉山那邊回來,想必也該聽說了九夏城的遭遇?”

關天養嗯了一聲,道:“不單是聽說了,還親眼目睹了……”神情頓時黯了下來。

齊世武嘆了口氣,道:“本官守牧一方,素來無為而治,只盼上天垂憐,風調雨順,百姓樂業,那就是本官之幸,朝廷之幸,天下萬民之幸了。不期天降巨災,置我九夏城於累卵之危境,數百萬百姓性命懸於一線之間。本官身為父母,豈能坐視?幸有玄武聖宮憫我蒼生多舛,加以援手,不然九夏城焉能倖存?”

聽著齊世武的滔滔雄論,關天養不禁大起反感,眉頭一擰,不耐煩地道:“總督大人,你就直說有什麼事要我去做吧!”

齊世武雖不滿意關天養打斷了自己的開篇雄論,但見關天養自己把話帶進了主題,也省了他不少的事,就沉得地一點頭道:“關老闆快人快語呀,那本官也就不繞彎子了。今日前來,本官是代九夏百姓有求於關老闆!”

“總督大的此話言重了。不知道是什麼事,只要小子能夠辦到的,絕不推辭。”

齊世武擊掌讚道:“關老闆果然深明大義。是這樣的,為了護住九夏城,玄武聖宮在城中多有建築法陣,而為了維持法陣的正常運轉,需得大量的晶玉。在幽靈宮沈執事的主持下,棲鳳街各大商家已經認捐了不少,但目前還存在缺口。本官與沈執事商量後,只得厚顏登門,求關老闆慷慨相助了!”

關天養當然知道晶玉是維持法陣運轉的基礎,九夏城方圓數百里,三十六坊,一千餘條街巷,也不知道要構建多少座才能防禦得周全,如此一來,晶玉的消耗必然難以想像。身為九夏城的一員,關天養深知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的道理,並不吝惜那一點點的晶玉,就問道:“不知還缺多少?”

齊世武道:“五萬!”他一說出這個數字,就見關天養的臉色陰了下來,眼裡閃過一絲無奈,就忙道:“當然,關老闆有多大力盡多大力就是。桑梓存亡,在乎一線。關老闆能解囊相助,九夏百姓已經感激無地了!”

關天養拿出僅剩的一萬晶玉,道:“知真齋的底子沈執事最清楚,自打我接手以後,一直虧著,並有越虧越大之象。賬上是拿不出來錢的。這一萬晶玉是我妹子的私房,但為了九夏的存亡,了不得只有拿出來了。若要再多,小子是真的無能為力了!”

在來的路上,沈天照確實已經向齊世武說過知真齋的經營狀況,並勸告齊世武不要抱太樂觀的希望。齊世武還說說:“兩個十多歲的小子,能將這麼大的場面兜轉就不錯了,我又豈敢抱太大的期望?不過是聊盡人事吧了!”沈天照也嘆息一聲說:“是呀,聊盡人事罷了……”見關天養推說知真齋經營困難,齊世武的心頓時落了下去,暗道:“看來還真是要白跑這一趟了!”眼睛雖落在錢袋子上,當真已經不抱希望了。當聽說竟然有一萬之數後,眼睛陡地亮了,暗震道:“這小子,當真是一等一的豪富呀。昨天費了那許多口舌,又有幽靈宮沈執事的勸募,幾百戶商家,好不容易才湊足五萬。他一出手就是一萬,這份氣魄,當真是不得了……”

忙接過錢袋,站起身來朝關天養長揖一禮,道:“齊某代九夏百姓,謝過關老闆了!”

關天養心情不好,連遜讓也懶得,只是苦笑道:“謝就不必,只希望九夏城能夠保全,那就是萬千之幸。”

齊世武道:“有關老闆這等深明大義,摯愛桑梓的仁人誌士襄助,九夏城何愁不能保全?”命書記官當場記下,說災變之後,必要立一座功德碑,讓關天養和棲鳳街眾商家的仁義之舉萬世留傳。

這些關天養都沒有興趣,他的心只懸在陳朔身上,巴不得沈天照和齊世武快點走,自己好辦正事。

又客氣了一番,齊世武就說要去把晶玉交割了,告辭而去。

沈天照並沒有隨齊世武一道走,而是留了下來。關天養知道他必然有重要的事情,就問道:“沈執事,現在的情況到底怎樣?還樂觀嗎?”

沈天照嘆道:“不太樂觀……聽說你昨天去了靈泉山,那裡的情況又如何?”

關天養道:“面目全非,混亂不堪。先是大地震,然後又是大水,靈泉山好多地方都陷塌了,漫山都是尋寶的修行者,亂不可言!”

沈天照道:“這才是我最擔心的。只要這些修行者一天沒有找到他們異寶,新的慘劇隨時都有可能釀成……”說到這裡,猛地一咬牙,一拳捶在桌上,說不出的憤恨。

關天養道:“有什麼辦法?神仙打架,咱們凡人只有遭殃的份!”

“是呀……”沈天照不無苦澀地道:“每一回有異寶出寶,鄰近的鬼市必然大受其害。”

關天養問道:“這是什麼道理?”

“不是每個修行者都會謹守本分,少不了恃強搶奪之輩。所以這幾日關老闆出行盡量小心些,咱們招惹不起這些仙長,那就盡量躲著些。不過,我已經向總部遞交了求援報告,要不得多久就會有人手趕來支援。到那時也就不必再怕了。”

關天養道:“我就不信了,有玄武宮坐鎮九夏,他們還敢亂來?!”

沈天照道:“話雖如此說,但玄武宮沒有保護鬼市的義務,更不會在意商家的生死。再者,越來越多的修行者湧來,任玄武宮有通天之能,怕是也兜不過來!”

關天養道:“多謝沈執事提醒,我會小心的!”

沈天照點了點頭,道:“我就怕關老闆不曉得其中厲害,也摻合去奪寶,那麻煩就大了!”

關天養道:“多謝沈執事關心。我有幾斤幾兩自己還清楚,躲還來不及,又豈會去摻合?”

沈天照笑道:“關老闆是見過大世面的,識見必在我之上,我身為幽靈宮九夏執事,不過是白囑咐幾句。另外還有個私見,關老闆可有興趣一聽?”

關天養道:“沈執事只管說就是!”

“依我來看,關老闆最好能在這幾天就將天下樓開張了!”

關天養不解地道:“這是何道理?”

“異寶出世,聞訊趕來的修行者必然越來越多,爭鬥自然也會越來越多。為了將壓箱底的法寶留到最後,他們必然會大量採購法器備用。關老闆的貨都是從重極門進來的,品質沒得說,必然會成為首選。藉著這個機會將生意做了起來,以後的路就好走了。至於開張儀式是否夠隆重,反倒顯得無足輕重。當然,這也是我的淺見,一切還得看關老闆的意思!”

關天養略一分析,就覺得沈天照的建議是最上之策,但眼下陳朔不在,九夏城又深陷危機之中,天下樓如何開張得起來?一時竟猶豫了。

沈天照見他蹙眉不語,就以為他在擔憂安全,而在這上面,幽靈宮只能盡到自己的本分,除此之外就愛莫能助了。想到自己該說的話已經說完,還有許多事情等著忙,就道:“若有什麼用得著我們的地方,關老闆只管開口!關老闆事忙,就不耽擱了。告辭!”

送走了沈天照,關天養就道:“四丫,你留家裡照顧杜姑娘。楚大平庸,你要是願意就跟我再走一趟城西,不願意你也留下!”

四丫道:“哥哥,這是什麼道理?都說好了的,一起去!”

關天養道:“杜姑娘受了傷,家裡沒個人照顧怎麼能行?”

杜若道:“四丫,他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打定了主意,十頭牛也甭想拉得回來。再者你去了也幫不上忙,說不定還要他分心照顧你。倒不如留在家裡等消息!”

四丫又急又氣,眉眼都豎了起來,道:“誰要他照顧呢?哼,憑什麼每回都是我在家等著?”

關天養懶得跟她爭辯,就道:“杜姑娘要什麼你就找給她,家裡沒有就去店裡。這事一樣重要!”見四丫說不出的委屈,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強忍著沒有掉下來,這才將語氣放得盡量柔和,道:“放心吧,不管找不找得到,明天天亮前我一定會回來!”也不敢再看四丫的眼神,怕自己一時不忍而答應帶她一起去,那樣一來麻煩就大了。又轉頭對杜若道:“杜姑娘,你好好保重!”

杜若點頭道:“不用擔心我,照顧我你自己就行了。楚大平庸,天養要是傷了一根汗毛,我一定找你算賬!”

楚庸苦笑道:“那時候怕是輪不到你了!”

杜若道:“只要你認定有危險,就要阻止他去做。不管他有多大的脾氣,也不管當時是什麼情況。能找回陳二狗子最好,若是找不回,反正明天天亮之前我一定要見到個活蹦亂跳的天養回來。要不然我就告訴爹爹,說你們乾坤庭故意設下陷阱,謀奪天養的東西!”

楚庸的臉色頓時青了。儘管他知道杜若是在開玩笑,但還是意識到關天養的性命有多重要,若是出半點岔子,別說自己承擔不起,整個乾坤庭怕是都兜不轉。本想以戲謔的語氣應答兩句,可怎麼也調整不出狀態,只得冷冷地道:“他要是敢胡來,我自然知道該怎麼辦!”

杜若道:“那就最好了,去吧!”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18:31
【一百三十、地震】
目送著兩人走出了大門後,杜若的眼眶一紅,淚水斷線珍珠般的掉了下來。四丫見狀,反倒忘了自己滿心的氣怒和傷心,驚問道:“杜姐姐,你怎麼了?”

杜若一邊抹淚,一邊道:“沒什麼。受了傷,難受……”

四丫也是聰明人,一眼就看出杜若也在為關天養的安危擔心,就道:“你既難受,為何不攔他?他本是肯聽你話的!”

杜若道:“你這話是什麼道理?他是什麼人你比我更清楚,我能攔得住麼?”

四丫哼了一聲,道:“我們自然是不行,你卻不一樣!”

“我有什麼不一樣了?”杜若急得臉都紅了,道:“可別因為他拿了氣給你受,你就朝我來撒。”說著,別過了臉去,不想再理四丫。

四丫道:“我說的什麼你心裡清楚。”

杜若道:“我就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猛地站起身來,就想回房去,不想一陣天眩地轉,嚶嚀一聲,當場昏了過去。

四丫大驚道:“杜姐姐,你怎麼了?”扶將起來,一探脈息,竟然虛弱不堪。頓時駭然,暗道:“難怪哥哥要我留下來照顧她,原來全身修為盡失,元氣大損。也不知道遇著了什麼事,竟然傷成這樣!”將杜若抱回了房裡,放在**,試著用新學的【小回春術】為她療傷,卻是收效極微。

出了關帝廟,一名軍官小跑上來,行了個軍參禮,道:“關老闆,總督大人說了,你若有事要出行,這輛馬車歸你使用,並要我們衛護左右!”

關天養瞟了一眼那輛總督府的官用馬車,道:“車我要了,你們就不必衛護了。回去替我禀复總督大人,就說他的好意我改日再登門致謝!”

軍官有些為難,顯是奉了死命令的。關天養心情極不好,但也知道軍官是個辦事的,不想過於為難他,就道:“我得出城去一趟,你們跟著也沒用,不過是白白送死。”

一聽說關天養要出城,軍官臉色頓時白了,道:“那個,關老闆,兄弟,兄弟們也都是不怕死的……”

關天養道:“我知道你們不怕死。九夏城正是需要人手守護的時候,你們跟著我有什麼用?還不如留下來,看哪裡需要就補到哪裡去呢!放心吧,回頭我自會跟總督大人說,不會處罰你的!”

軍官頓時感激無地,道:“那小人就謝過關老闆了……”

關天養道:“不必!”跳上馬車,楚庸暫充馬夫,朝西門疾馳而去。

巡邏的官軍見是總督府的馬車,都不敢阻攔,遠遠地就讓了開來。再加上街上又無行人,奔得就越發的快,不過小半個時辰就到了凌波門前。

守軍見是總督府的座駕,慌忙列隊迎接。關天養挑開車簾子,說有事要出趟城,還請通容。守軍見他坐的是總督馬車,哪裡敢有意見?忙不迭下令打開城門!

城門尚來不及打開,大地又猛烈的搖晃了起來。拉車的兩匹駿馬驚得揚蹄嘶鳴,眼看就要狂奔起來,楚庸一勒馬韁,俱都安靜了下來。

劇烈的晃動由弱漸強,再由強轉弱,持續了茶盞功夫才漸漸平息了下來。晃動開始的那一剎那,九夏城的四方和中心同時升起一道斑斕的光柱,在九夏城上方數百丈高處匯聚,然後聽得嘟的一聲悶響,一道淡金色的光罩落了下來,將九夏城蓋得嚴嚴實實的。晃動也在光罩落下的那一剎那停止了!

驚叫聲,呼喊聲,喝斥聲,從各個角落裡響了起來。回頭望去,只見煙塵騰騰地升起,瀰漫了整個城市。

城門附近的一片宅子也在地震中塌了,被戒嚴令困在家裡的百姓逃了出來,拉著守軍就喊救人。關天養見一老漢被倒下來的房梁壓下了下半身,正掙扎著呼救,忙衝了過去,一隻手托起房梁,另一隻手將老漢拖了出來,問道:“老人家,怎麼樣了?”

老漢掙扎著要爬了起來,連連作揖道謝。

官軍都迅速地行動了起來,拔開廢墟,營救起了被埋百姓。

關天養見好多大人孩子被埋在下面呼救,一時間也忘了尋找陳朔的事,招呼楚庸過來,一起搜救。

隨著各處的消息匯聚過來,才知道剛剛過去的這場地震又給九夏城造成了重創,數以千計的房屋倒塌,無數的被埋在了廢墟下面,呼救聲、哭聲、絕望的慘叫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越救就發現越來越多的人需要營救。看著那一雙雙燃燒著強烈求生慾望的眼睛,關天養實在不忍心拋棄,救了一個又一個。不消片刻,就以他和楚庸為中心,形成了一個龐大的搜救團隊。大家發現哪裡有人需要營救,又搬不動​​上面的的廢墟,就會喊他們來幫忙。忙到後來,連玄武宮的弟子也加入了營救的行列,情況這才好了些。

天黑後,下起了雨來,北風嗚嗚地吹刮著,凍得那些無家可歸的人們瑟縮成一團,連叫冷都不敢。

看著這些沒吃沒喝、沒衣服穿、沒望到遮風蔽雨的人,關天養就想到了當年的自己,心下好不酸楚。正籌謀著是不是該給他們安置一下,就見總督齊世武和九夏知府等官員走了過來。

齊世武對關天養一揖,道:“關老闆,你的仁義之舉實在讓本官感佩無地……”

關天養見齊世武似乎已經感動得無話可說,就道:“總督大人,這些無家可歸的人是不是該安置一下呢?”

齊世武道:“關老闆放心,九夏府已經著手安排了,只是受災的人太多,一時間安排不過來。”

關天養嘆了一聲,抹掉臉上的雨水,道:“若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總督大人只管開口!”

齊世武道:“關老闆已經為九夏百姓做得夠多了,自齊某以下,九夏城人人皆銘記在心……”

關天養一擺手道:“這些話總督大人就不要說了。知真齋在城裡還有幾處宅子,全都空置著,也沒用,暫時就拿來安置災民吧。我一個人也張羅不過來,還請官府派人幫忙張羅一下!”

知真齋名下的六處宅院皆是佔地數百畝以上的豪毫,又位於權貴聚居之區,每一處的房屋都不下百十間,有效利用的話,足能安置數千人。再加上官府的協調,調配點空置的倉庫、宅院出來,將所有災民安置下去也不難。

齊世武擊掌大贊關天養的仁心仁德,就說立馬派人去安排。

楚庸見關天養全副身心都沉浸到救濟災民中去了,不得不悄聲提醒道:“你就不想回家去看看?”

關天養一震,暗叫一聲糊塗,就道:“走,回家!”

齊世武見他撒腿就跑,追上來問怎麼了。關天養說不知家裡情況如何,得趕回去看看。齊世武立即就叫備馬車,送他回去。

關帝廟的堅固超乎了關天養的想像,儘管已經建成了幾百年,在如此猛烈的地震之下,連一磚一瓦都不曾毀損。關天養和楚庸趕回來時,卻看到一副異常熱鬧的場景:四丫在安置臨時躲避到這裡的災民,杜若正在救治受傷的人,都忙得不亦樂乎。

見她們都無恙,關天養長長地鬆了口氣,也不進去,轉身走了出來。

楚庸奇道:“怎麼了?”

關天養道:“走吧,出城!”

“現在?離天亮可沒幾個時辰了,你能去哪裡找人?”

“不管去哪裡找,總要找!”

楚庸覺得關天養這人實在不夠冷靜,也不想想,陳朔若沒事,豈不早回來了?若是有事,黑燈瞎火的,他又能去哪裡找呢?不過是白白地浪費時間和精力罷了。但這話他並沒有直接說出口,倒也不是怕激起關天養的怒火,而是覺得沒這個必要。這些天來,他已經摸透了關天養是一個不到黃河不死心,不見棺材不落淚的渾蛋,與其費神惹得他不高興,還不如留點口水養精神。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18:31
【一百三十一、陳朔的消息】
出了凌波門,漫漫原野黑漆漆的一片,連鬼也不見一個。

楚庸哼著小調,心情似乎相當愉快。

關天養問道:“樂什麼呢?”

楚庸道:“我不樂難不成哭麼?”

“我是問你有什麼可高興的?難道那麼多人的死,就不足以融化你這顆冰冷的心?”

“全天下的人死了又與我何干?”

“……”關天養突然恨不得一腳將楚庸踹下車去,強忍著怒火道:“你這樣的傢伙居然也是人,老天爺可真是沒有長眼!”

楚庸呵呵地笑道:“是嗎?看來我還挺逆天的呀!”

關天養道:“只有你才拿醜陋當有趣……算了,我跟你說什麼呢?”

楚庸道:“別以為當了半天的英雄就高尚得像個聖人了,其實你還是你,較當英雄之前沒有任何的區別!”

“我有覺得自己高尚嗎?可笑!”

楚庸連話頭也懶得接,竟大聲唱起了歌來。

關天養拿他沒辦法,只得當作沒有聽見。

沒多會兒,馬車就過了三官塘,駛上了去往地藏廟的山道。

楚庸不說話,關天養又覺得無聊。坐在馬車裡,除了得得的馬蹄聲和輪軸轉動的聲音,那就什麼也聽不到了。什麼蟲鳴聲、鳥叫聲、獸嘯聲,全都沒了,靜謐得有若幽冥鬼域。

關天養挑開車簾,看著漆黑的山野,心說:“前面不遠片本該有一處村落的,現在也被水沖得沒了。真是一片可怕的災難呀!”不由想到大水來時,村民們可有懼怕?若自己當時置身於此地,又該是怎樣一番場景?

正想得出神,就听楚庸道:“朋友,借個道!”

“回去吧,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楚庸道:“怎麼,靈泉山現在成了你家的了?”

“哼,若不識趣,可別怪我們手下不留情!”哧的一聲輕響,閃過一道白光,道旁一株就被攔腰斬成兩段,嘩嘩地倒了下來。

楚庸呵呵地笑道:“雜耍麼?貌似我也會!”揮起掌來,凌空一劈,轟的一聲,道旁的一塊巨大的山岩就裂成兩片,滾落了山下去。

攔路之人吃了一驚,嘿嘿地道:“原來是我道中人。不知是哪門哪派的道兄,恕在下眼拙,沒能認得尊範!”

楚庸道:“我哪門哪派的都不是。車裡這位是我的老闆,他要去地藏廟上香,說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害怕,想求地藏菩薩保佑家裡老小平安。不知二位可否行個方便!”

“方便?只要道兄留下名號,一切都很方便!”

關天養掀開簾子,見數丈外的山道中站著兩人,身著道裝,卻又不是玄武宮門下,也不知出身何門何派。

“在下姓楚,單名一個庸字,沒字亦無號。以替人打工、充當保鏢為生。不知這樣可以了麼?”

“嘿嘿,看來朋友是看不起我們萬法教呀!”

“萬法教?”關天養心下一震,這才從服色上辨出這兩人赫然與上次在白螺湖遭遇的修行者所穿的相差無幾。心頭頓時湧起一股子沒由來的厭惡,暗道:“都說萬法教是玄武九脈之首,我看沒有半點玄武宮的風韻,活似劫道的強賊。”

楚庸道:“喲,兩位這話說得可嚴重了,我怎麼當得起?我聽說萬法教駐錫在赤峰山,什麼時候又到靈泉山來了?”

兩人顯然不耐煩楚庸的胡攪蠻纏,其中一人冷哼道:“跟他瞎扯作什麼?他要是敢過來一步,自有他的苦頭吃!”另一人道:“說的不錯!”

楚庸唉地嘆了一聲,回頭對關天養道:“小關哥,怎麼辦?山大王不讓我們過去!”

關天養也有些犯難。眼下修行者都湧來靈泉山奪寶,自己一行在這時候和萬法教起了衝突,撇開玄武宮不論,單是萬法教也不是自己這一方能夠應付得了的。

“既然不讓過那就算了,我們回去就是!”

關天養的話讓楚庸一怔,暗道:“噫,這小子今兒是怎麼了?有時候是一根筋,見不到棺材是不會掉淚的。現在又曉得變通了,磕不動的不磕!”就道:“好嘞,回去囉……”勒轉馬頭,又沿原路返回。

本以為走不出多遠,關天養又會叫停下來,然後改走其他的捷徑。沒想到一直過了三官塘,還不見關天養喊停,楚庸就實在忍不住了,問道:“不去找陳朔了?”

“不找了!”

關天養的干脆讓楚庸再一次意外非常,問道:“怎麼就不找了呢?”

關天養冷聲一哼,道:“很好奇,是麼?我偏不說,你自個兒慢慢想吧!”

楚庸哈哈笑道:“行呀,你小子,很是懂得藉機報復。好,反正是想不通的,我也就懶得去想了。畢竟這也不是我的事,我著甚的急呢?”

關天養道:“那就對了!”

剛進凌波門,幾道青光破空而來,其中一道還不及著地就重重地摔了下來,砸得街面的青磚都裂了開來。

“七師弟……”

一眾玄武宮弟子圍了上來,顯得很是急切。關天養聽著其中一人的聲音很是熟悉,伸頭一望,見是守真,心知是才從靈泉山回來的,心下不由一鬆,暗道:“這個守真道士,還真有幾分能耐,竟然把同門救了出來!”

楚庸平時是一個萬事不關心的人,此時卻表現出異常的熱情。將馬車停在路邊,走過去問道:“守真道兄,發生什麼事了?”

守真見是他,就起手道:“楚兄……”也顧不上招呼,就將摔在地上那人扶了起來,吩咐兩名師弟趕緊把重傷的師弟帶去請梁師叔救治,這才對楚庸道:“對不起,楚兄,你也看到了,敝師弟傷勢實在太重,若不及時救治,怕是,怕是有些不妙!”

楚庸點頭道:“理解。守真兄你也有傷在身,還是要多注意才是!”

守真道了聲謝,又對走上來的關天養點了點頭,就追了上去。

關天養的目光全被地上的一柄桃木劍給吸引了,渾似見到了魔鬼,驚懼得渾身發抖。

楚庸叫道:“守真道兄,貴師弟的東西遺落了!”

守真折了回來,撿起桃木劍,道了聲謝,又待追上去,卻被關天養叫住,問道:“守真道長,這劍,這劍不知是從何得來?”

守真道:“不瞞關小友,這把劍是一位姓陳的小友借的!”

“姓陳?”關天養渾似遭了雷擊,猛地一個戰栗,臉色刷地一下全白了,顫聲問道:“可是姓陳名朔麼?”

“不錯!”守真頗有些詫異地道:“原來關小友認識這位陳小友呀?”

關天養一把拉住他,道:“他,他現在在哪?”

守真道:“這個,我也不知道……”

楚庸解釋道:“天養的兄弟就是叫陳朔,昨天進山去找他,現在都還沒有音訊,他著急得很!”

守真哦了一聲,道:“當時我們正要出洞,被一群妖獸攔住了,數量多得驚人,我們五人也是疲於應付。七師弟的法寶和兵刃俱被那妖孽毀了,又重傷在身,陷入了妖獸的包圍。就在我們以為他要遭遇不測時,這位陳小友從旁衝了出來,揮著這柄劍逼退了妖獸,救下了七師弟。打退妖獸後,我見他有習練過我派心派的底子,就問他是不是門中弟子。他說不是,只是機緣巧合下習得了一點初淺的入門心法。還把劍借給了七師弟,說洞中危機重重,沒有防身利器寸步也難行。我邀他一起走,他說還要找人,找不到他是不會出去的,就走了!”

關天養神情又呆又滯,渾似沒有聽見,但眼神卻是一點一點的越來越紅。

楚庸見狀,忙一掌拍在他肩上,道:“別擔心,陳朔現在不是好好的麼?”

關天養一震,眼瞳的血色漸漸褪去,道:“好好的?你就這麼看?”扭身又往城門走去。

楚庸叫道:“你做什麼?”

“找人!”

“我看你是去送死吧?”

“既是送死,那就與你無關了,不是麼?若是我真死了,你們豈不也省事了?”

楚庸哼了一聲道:“看樣子你是想讓我把你抓回去了?”

關天養停下腳步,回過身來道:“你最好綁我回去,要不然我無論如何也得去找他!”

守真道:“楚兄,關小友既然要去,那就讓他去吧。關小友,貧道還欠著你一次救命之恩,若你不棄,我陪你走這一遭,如何?”

關天養心下驟生感激之情,道:“多謝道長,你還有傷在身,就不麻煩了。只要我能進得山去,總有辦法找到他的!”

“怎麼會進不了山去呢?”

楚庸道:“山道被萬法教的弟子封了,閒雜人等一概不得入內!”

守真臉上頓時浮起厭惡之色,道:“又是他們?這樣吧,我去向梁師叔禀明,請他知會萬法教撤走。隨後再與小友一道進山。可行麼?”

關天養知道萬法教於玄武宮不同於別的門派,畢竟有宗屬血脈有關係,不好鬧得太僵。守真答允相助頓時讓他喜出望外,只要能進得了山,有沒有人同行都無所謂,他自己一個人一樣能夠找回陳朔。

“若能這樣,那最好不過了!”

守真道:“那好,關小友在此稍待,我去去就來!”掐動印訣,駕起遁光而去。

楚庸道:“玄武宮的人情可不是這麼好欠的!”

關天養道:“我自有分寸!”

楚庸道:“好吧,當我沒說!”

關天養瞟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在擔心我被算計?”

“你想多了!”楚庸道:“守真之所以領你去,是為了還清你的人情。他覺得以堂堂玄武宮門下卻要欠你的人情,實在是難以接受。要不然他豈會在這個時候親自領你進山?”

關天養道:“那又怎樣?他要還,我接著就是。我的目的是找回二狗子,其他的一概不管。”說完又加上一句:“你素來不也是這樣的麼? ”

楚庸道:“好吧,只要你覺得這樣做是對的,我捨命陪君子就是!”

關天養道:“用不著你陪。我都說過了,只要我不是被人害死的,那就與你無干,不但你擺脫了麻煩,乾坤庭也一身乾淨。最重要的是,沒人會逼著你們贖當,找得回來就找,找不回來就由它成為一樁無頭懸案。而且以你的實力,幹什麼不行?每天卻要跟在我身後充當保鏢,還要受我的冷嘲熱諷,豈不憋屈得難受?”

楚庸道:“你越是這樣說,那我就越得把你看好點。乾坤庭六千多年的聲譽可昭日月,眾不曾有半點的瑕疵。不管是明里暗地,始終表裡如一。不管你怎麼想,我只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關天養呵呵地笑了起來,道:“由此看來,乾坤庭的人還都是君子嘛!”

楚庸道:“雖未必都是君子,但至少沒有小人!”這話說得語氣凝重,神色肅穆,似有千鈞之重,既像要表達自己的心曲,又像在嚴正闡明乾坤庭的態度和立場,聽得關天養頓時怔住了。

誰都知道,君子是不可怕的,可怕的是小人。

但卻鮮有人知道,既非君子,又不是小人的人更可怕。他既不拘泥於君子的古板,又不受制於小人的陰毒和無所不用其極,儼然是君子對其無可奈何,小人亦懼而遠之。他不可怕,還有誰可怕?

乾坤庭不是宗派,而是一個龐雜的組織,成立至今已有六千餘年。幾乎囊括了正魔二道所有宗派的弟子。

乾坤庭才是真正將'兼容並蓄'體現到極致的平台。

也正是它的'兼容並蓄',成就了'中土第一大組織'的偉業。

關天養對乾坤庭的了解源於書本和傳言,他對乾坤庭的印象與絕大多數人都一樣:這是中土世界最大的組織。不但朝廷招惹不起,修行者也都不敢招惹。

至於乾坤庭存在的價值的意義,奉行的宗旨,內在精神等等更為深刻的東西,他是一樣都不知道。

通過與楊縱、與楚庸的接觸,他覺得前者太過霸道,後者太過極端,都沒能留下好印象。

特別是楚庸,他之所以無法接受之個人,是因為實在難以想像,好好的劍修竟然會被折騰成這樣。

與其說是他討厭楚庸,還不如說是恨鐵不成鋼。

還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楚庸的性格。他總是把自己真實的一面掩藏起來,過分地表現出了玩世不恭的一面。而關天養是一個認真的、嚴苛的人,對於某些他看重的東西,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來不得半點戲謔。可楚庸不是,什麼對他來說都是無可無不可,關天養對此近乎是切骨的痛恨。

這樣一來,關天養不免覺得乾坤庭也如同楚庸一樣,什麼都無可無不可,不擇手段地追求目標而忽略了過程。這樣的組織,又豈能贏得他的尊重?

楚庸的這席話儼然烙印一般深深地印在了關天養的心底,炙烈的溫度燙得他是心驚膽顫,禁不住暗道:“未必都是君子,但至少沒有小人?他為什麼要這樣說?”

霎時間,楚庸又流露出對一切都厭倦的神情,環臂而立,漠然地仰望著夜空。如同一具沒有生命的冰雕!

關天養無法接受這樣一個類似於屍體般的同伴。每每想到跟在身邊的是這樣一個人,他就忍不住想吐。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18:32
【一百三十二、玄武宮的人情(上)】
約等了一柱香的功夫,守真沒有來,倒等來了一名青年道士,起手對關天養和楚庸一禮,道:“二位,敝派梁師叔請二位前往相見,不知可否方便?”

關天養眉頭一擰,暗道:“搞什麼鬼?這個姓樑的,見我們做什麼!”

楚庸笑道:“我是很方便的,就是不知道我這位老闆方便不方便!”

青年道士拿眼睛盯著關天養,靜候他的答复。

關天養道:“既是梁真人相召,我等敢不從命?還請仙長領路!”

青年道士說了聲:“客氣!”就默不作聲地在前面引路。

楚庸見關天養應答得禮,不卑亦不亢,暗道:“看來這小子也是個人精。知道什麼人好對付,什麼人不能招惹。哼,若不是我受命保護你,真以為我拿你沒有辦法麼?”

一路往前走,小半個時辰後才在城中的白雲觀外停下,青年道士道:“梁師叔正在觀中等候二位,請!”

關天養道了聲有勞,就昂首走了進去。

剛進大門,就見守真走了出來。守真起手道:“關小友、楚兄,梁師叔得知陳小友義助七師弟,很是感激,已命座下林師兄帶人親往營救,想來不到天亮便會有消息。”

關天養大喜,道:“如此,教小人何以為報?”

守真淡淡一笑,道:“小友這樣說,豈不是見外了?”

這話令關天養頗有些納悶,暗道:“我跟你玄武宮沒親沒故的,怎談得上見外?”

守真將他們領到靜室外,禀奏道:“梁師叔,關小友和楚道友到了!”又起手道:“我還有事,就不陪二位了!”

裡面有人嗯了一聲,道:“請進吧!”聲音柔和而不失威嚴,令人不禁肅然。

關天養率先走了進去,見屋中有許多道士,正在商議著什麼。居中坐著的是一位年歲看上去約二十五六,容長臉,生得十分的俊雅,但氣度雍容,顧盼之間自有一股威儀,眼神雖不若楊縱那般犀利,卻也好似驚雷閃電一般,令人心神震顫。

見有人進來了,商議聲當即止住。青年道士也不起身,伸手一肅,微笑道:“二位就是關小友和楚道友吧?請坐!落星,看茶。貧道梁師曾,冒昧請二位見來,是有事相求! ”乾脆利落得很,直接就道出了主題,一點也不拖泥帶水,頓讓關天養大生親近之感。

梁師曾,玄武宮伏魔觀副觀主。雖非'玄武七子'之一,但實力一樣的超絕,又是出了名的脾氣火烈,嫉惡如仇,魔道中人對其猶是懼怕,在修行者享有極高的盛譽。

關天養當然不敢坐,起手一揖道:“梁真人此話言重了,若有什麼用得著小人的,只管開口就是。”

梁師曾道:“小友想必也知道靈泉山妖孽橫行,為了將其剷除,我派弟子多有損傷。更有幾人命在垂危,若再不及時延治,怕就不保了。貧道聽說小友與東海小蓬萊杜大先生之女杜姑娘是好友,而小蓬萊醫術冠絕天下,有起死回生之能。是以貧道冒昧相請,意在請小友於杜姑娘處美言幾句,若能得其出手相救,敝派上下咸感大德。”

關天養苦笑道:“這個,梁真人想必應該知曉杜姑娘也是身受重傷,元氣大損吧?她還能不能出手救人小人也不知道,不過小人會將真人原話轉達,一切還得看她的意思!”心下恍然,暗說道:“我當玄武宮為何如此積極的派人救二狗子的,敢情是有事相求呀。看來修行界中之人也是無利不起早……”不免感覺有些索然。

梁師曾道:“也不勞杜姑娘出手,只求四粒【回天丹】便可。貧道在此先行謝過了!”

關天養道:“真人客氣了。救人如救火,小人這就去!告辭!”

梁師曾道:“有勞了。落星,替我送送二位!”

一少年道士走出來,起手一稽,道:“二位請!”一路送到了觀外,這才作別了回去。

上了馬車,楚庸這才呵呵地笑問道:“是不是感覺自己特能耐?”

關天養嘿嘿地道:“是又怎樣?”

楚庸聽他語氣不太對勁,就道:“現在知道修行者其實與普通人沒什麼區別,一樣的骯髒齷齪了吧?梁師曾怕欠小蓬萊的人情,明知杜姑娘就在關帝廟,卻不親自去求藥,反倒在你身上作文章。你得了藥,他幫你找回陳朔,那就是兩不相欠。多划算的賬?”

關天養心下滿是膩味,道:“能用幾粒丹藥換回二狗子,那也是千值萬值了!”

楚庸道:“你覺得是千值萬值,人家小蓬萊未必這樣看!”

“這又關小蓬萊什麼事?”

“【回天丹】是小蓬萊的療傷聖藥,素有起死回生之效,窮數年之功方才能夠煉成。從來不輕易給與外人。杜姑娘看在你面上,自然會給。但她門中長輩知道了,又作何想?這就好比陳朔未經你的許可就拿了知真齋的東西去作人情,你又作何想法?”

關天養臉色實在有些難看,道:“照你這麼說,我是不去求丹藥了?”

“為什麼不求?但得講究方式方法!”

“什麼方式方法?”

楚庸故作高深地道:“這個嘛,杜姑娘冰雪聰明,自會教你!”

關天養覺得楚庸的嘴臉著實有些可厭,也懶得再問下去,乾脆坐在車裡閉目養神。

回到關帝廟,門口卻多了兩名守衛。

關天養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四下里一張望,分明就是自己的老窩,奇道:“這怎麼會有兩個人?”

楚庸笑道:“這你就得問杜姑娘了!”

“問她?”關天養道:“我倒要看看她又在搞什麼鬼!”快步往裡走去。沒想到守門的二人將他攔了下來,道:“公子何人?有什麼事?”

關天養的臉頓時拉了下來。楚庸走上來道:“二位道友,你們可別攔錯了人,他可是這座廟正經八百的主人。”

二人交換了一下眼色,這才恍然,忙讓了開來,道:“原來是關公子,恕罪恕罪。小師叔要我們守在這裡,不得讓外人進去。我二人俱不識得關公子尊範,故才冒犯了!”

關天養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衝了進去。

楚庸拉住二人道:“杜姑娘是你們的小師叔?”

二人俱點頭說是。楚庸道:“那你們可得作好挨罵的準備!”大笑著進去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18:32
【一百三十三、玄武宮的人情(下)】
雖說已經是後半夜了,杜若還是沒有休息。懷裡抱著一隻剛接生下來的嬰孩,正在左一聲小乖乖,右一聲小乖乖地逗樂。

關天養本來滿腔的氣怒,見到這副情形,也發作不起來了,反而好奇地問道:“哪來的孩子?”

杜若抬頭見是他,呀的一聲驚呼,道:“你回來了?!四丫,你哥哥回來了。這孩子是我才接生下來的,你看看,是不是長得很可愛!”

關天養引頸一看,只覺得所有的嬰孩都長得差不多,也不覺得哪裡可愛,就點了點頭說:“嗯,不錯……”

四丫跑了出來,見關天養果真回來了,歡喜地道:“哥哥,你可算回來了……你們才走沒多久就發生了地震,這些都是受災的街坊,暫借我們這住一下。你沒意見吧?”

關天養嗯了一聲,就讓杜若先把孩子交給四丫,道:“我有點事跟你說!”

杜若見他神神秘秘的,就道:“什麼事呀?”隨他走到梧桐樹下,見後面進來的只有楚庸一人,就問:“陳二狗子呢,沒找到麼?”

關天養道:“還在找。你身上帶有【回天丹】麼?”

杜若一怔,道:“【回天丹】?你要這個來做什麼?”

關天養道:“不是我要,是玄武宮要。”就把梁師曾要藥救人的事說了,道:“人家已經主動示好了,我若連幾丸丹藥也求不來,未必就太過分了些!”

杜若嗔道:“過分?人家當你傻子糊弄呢。哼,這個梁師曾,為了點面子連你也算計,他才過分呢!”叫道:“王志、孫起茂,你們進來!”

守在門口的兩人聞聲進來,躬身行禮道:“小師叔,你有什麼吩咐?”

杜若取出丹藥,道:“這有四粒【回天丹】,你們送到城西白雲觀去,交給玄武宮的梁師曾梁真人。記住了,留下丹藥就走人,問什麼只答不知道。敢多說一個字,仔細你們的皮!”

兩人忙道:“是,小師叔!”接過丹藥就去了。

關天養一時想不明白這裡面有什麼關竅,就道:“這是什麼道理?他們送去與我送去有區別嗎?”

杜若道:“你懂什麼?王志、孫起茂是小蓬萊弟子,他們送藥去,那是小蓬萊的人情。梁師曾不想欠人情,我還偏讓他欠。他們若找回了陳二狗子,你也不必道謝。你前頭救了守真一次,陳二狗子又救了他玄武宮弟子一回,左右算來,還該是他們謝你才是。別以為你是普通人就低了半截,那是沒有的事!”

關天養道:“其實這又何必?”

杜若道:“何必?你也不想想,梁師曾以堂堂伏魔觀副觀主的身份還來算計你一個普通人,為的是什麼?就是不想欠我小蓬萊人情。修行界什麼都看得淡,但人情卻比天都大,欠下了就要還。梁師曾覺得欠你的好還,欠我小蓬萊的不好還,所以才不惜以降身份,玩了這套把戲!”

關天養愕然,沒想到這裡面門道如此之多,心說:“不就是個人情麼?有必要拐這麼多門門道道嗎?”見裡面又走出兩名小蓬萊女弟子,說產婦已經無礙了,杜若喜形於色,道:“那就好……”隨之神情一黯,嘆息道:“這孩子已經沒了爹,若再沒了娘,那該有多苦?”

關天養心下一酸,暗說:“我豈不就是生下來就沒了爹娘?還不是一樣活得好好的。世上沒爹沒娘的孩子多了去,又救得過來多少?”見杜若他們很是振奮,心下不油又湧起一絲欣慰,暗暗自責道:“我什麼時候也變得像楚大平庸那樣的冷血了呢?正因為世上有他們這樣的好人,像我這樣的孤苦孩才能存活下來。我若還有良心,該感激才是。怎地還生出了這樣的念頭?”

天亮前,附近又有災民安置了過來。關帝廟雖大,卻也是擠得人滿為患。大人的吵鬧,小孩子的哭喊聲此起彼伏,鬧得人難以安寧。關天養心下煩膩,又無事可做,就說去棲鳳街看看,與楚庸一道走了。

出乎關天養預料的是,棲鳳街很是熱鬧,與絕大多數街區人跡罕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往來的都是修行者,每家店鋪都加派了伙計在門口招攬客人,喊著各種新奇的口號,遠比關帝廟更加吵嚷。

知真齋也如常營業。店裡的伙計不夠,又臨時招了幾個來,卻還是忙得夠嗆。

見關天養來了,史玉柱大喜過望,說:“小關少爺,可找你幾天了。有件事得跟你說一下!”

“是樓子開張的事麼?”

史玉柱道:“正是這事。你不在,陳少爺也不在,我也作不得主。你看這行情,火吶,趁著這時候開張,必然有得大賺的。”

關天養道:“我來正是為這事。也不必搞什麼儀式,犯不著。直接開門做生意就是。貨不是都擺好了麼?”說著拿出自己強化的法寶和杜若煉製的丹藥,道:“這些都擺在二樓和三樓。四樓暫時不開放。丹藥是小蓬萊弄來的【培元丹】和【上清化毒藥】,價格不妨標得貴些。好東西,不愁賣不出去!”

史玉柱大喜過望,道:“小關老爺,你可真是神人吶,不但弄到了重極門的法器,還有小蓬萊的丹藥,這,這,咱們九夏鬼市,你可是頭一份呀!”

關天養道:“廢什麼話呢,趕緊去張羅。爭取下午就開張!”

史玉柱道:“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小關少爺,你就放心吧,保證下午開門營業!”

關天養見盧三里外張羅,忙得是滿頭大汗,也不停下來歇氣,就問道:“盧三怎麼樣?都張羅得過來麼?”

史玉柱道:“這小子麻利,勤快,又肯幹事,唯一欠缺的就是掌管全局的經驗。很不錯!”

關天養道:“經驗這東西磨練上三五個月就有了,不急。他是我們店裡成長起來的人,不妨多花點力氣培養!”

“是,這是肯定的!”

關天養想了想,也沒其他的事要安排,就道:“那你先忙吧,有什麼事直接到廟裡找我。”就又走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18:33
【一百三十四、天下樓開張囉】
天下樓在午後悄悄地開門營業了。不過片刻功夫,棲鳳街的商戶都知道了消息,趕來看究竟。雖說已經成功舉辦過了鑑寶大會,但商戶們依舊對關天養的老底抱著懷疑的態度,甚至有小道消息說鑑寶大會搞到的裝備都是藉來的。今日天下樓不聲不響地就開業了,大家自然奇怪,想來看看到底有沒有好東西賣。

好奇的人一多,天下樓的人氣不知不覺就起來了。

到天黑的時候,各種各樣的法器賣出了一百二十餘件,關天養交付的法寶和丹藥已是售賣一空。

饒是如此,依舊沒人覺得天下樓的生意火爆。商戶談論起來,還不時地搖頭說:“到底是底子不如歐陽家來得厚呀,即便拿到了重極門的好東西,一樣也火不起來……”

不單他們覺得不夠火爆,連大掌櫃史玉柱也覺得人氣不如預料中那麼高。但到關店盤算的時候,看到賬面的數字和入櫃的錢款,不免大吃一驚。

十六件凡品法寶全部賣了出去,共得晶玉兩萬五千。

各種法器共賣出一百二十三件,共得晶玉三萬二千。

【培元丹】和【上清化毒丹】全部售罄,共得晶玉五萬三千。

一天下來,總計收入居然達到了驚人的十一萬。

史玉柱仔細核了一遍賬,再盤點了一下入櫃的晶玉,確認無誤後,猛地一拍額頭,叫道:“天吶,這怎麼可能?”

賬房先生安百林道:“老史呀,別說你覺得不可思議,我也難以置信。你說,天雲樓一年下來也才賣出四五十萬的貨,我們這一天就賣了十一萬吶。照這個趨勢下去,一年,一年下來那得是多少?”他是賬房,成天與數字打交道,可一想著這個數字,委實覺得難以置信。

史玉柱道:“也就是這幾天生意好,哪可能每天都這樣呢?再說,丹藥賣光了,法寶也賣光了,剩下的法器也賣不起價。頂多能夠維持咱們的正常運轉。不過呀,這半天的營業情況至少讓我們吃了顆定心丸,不必再擔心咱們天下樓能不能比得上曾經的天雲樓了。你說是不?”

“怎麼不是呢?”安百林臉泛紅光,心裡盤算著到年底的時候自己能拿到多少分紅,嘴上說:“起初我也覺得沒底。畢竟這段時間來都是入不敷出,照這麼下去,到年底不知得虧多少呢。若是樓子開業後不能在短期內扭轉局面,麻煩可就大囉……”說著,得意地嘿嘿笑了起來。

史玉柱道:“你就樂吧……”自己也哈哈笑了起來。

安百林道:“我怎麼能不樂呢?現在我可是棲鳳街的頭號賬房了,這一天經手的錢款就比他們一年、一輩子見過的都多,這都不樂,那還有什麼可樂的?”

史玉柱感慨地道:“你說怪是不怪,小關少爺是怎麼搞來的這些法器、法寶還有丹藥的?咱們認識他也不是一兩年了,以前怎地就沒看出他這般有本事呢?”

安百林道:“這個誰說得清楚?反正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你不相信。”說到這裡,籲了一口氣,神情變得很是有些自嘲,道:“當得知齋子轉到了小關少爺名下時,我當時就生出了走人的心。但想到宋老闆待我們著實不薄,就這麼走了,是不是太對不起人了?就決定繼續留下來,看看這個小關少爺到底能把店鋪打理成什麼樣。這一來二去,心是越來越涼。也就是今天,這才重新燒了起來呀……你說,當初我真要是走了,那就沒有今天了,豈不得悔死?”

史玉柱道:“那你就該慶幸自己沒走。宋老闆在的時候,就一直說小關少爺是個人才,將來必有大出息。只是我沒想到他會把店鋪轉給小關少爺。得知消息後,我雖然也很驚訝,但可沒像你那樣生出走人的心。畢竟我在齋子里幹了多年,這也有我的心血呀,就這麼走了,我可捨不得。”

安百林道:“你當然捨不得。現在拿著棲鳳街頭號的年金,還有分紅。人家開店的都比不上你這個打工的。真要是走了,這麼豐厚報酬的差使哪裡找去?別說這輩子找不著,你下輩子怕也沒這個機會了!”

史玉柱說:“這是小關少爺和陳少爺宅心仁厚,憐恤我這個老人。我也辭過幾回,陳少爺始終不讓,說還認他和小關少爺是老闆,就得聽從安排。說實話,我也是打了一輩子工的人,這樣的老闆還是頭一回見著呢。”

“我又何嘗不是?”安百林道:“都說小關少爺和陳少爺年輕,沒經驗也沒能力打理好生意,現在總算能把他們的嘴給堵上了吧!”

史玉柱將賬本收拾好了,又讓前面派人去幽靈宮通知來接收錢款。待一切都忙妥後,又趕緊坐上馬車去關帝廟匯報情況。

需要安置的災民越來越多,關天養正商量著把關帝廟附近荒置的宅院和地皮都買下來建起棚戶供災民臨時居住。

據從九夏府得到的消息,這兩天來,共發生四起大地震,倒塌房屋共計四萬餘間,死亡百姓三千多人,受傷和無家可歸者共有十多萬人。官府當下將全部力量都放到了保全九夏城上,暫時還沒多餘的精力來安置災民。

災民們得知關天養騰出自家的地方大力安置災民,都湧了過來。如此一來,關天養的壓力不免驟增。偏還不管都不管,真要是讓湧上門來的災民都別處去,怕是當場就得激出亂子。沒辦法,石頭已經搬了起來,要砸到自己的腳也只得認了,只是不知道這一下砸得會有多重,還能不能再走路。

四丫和杜若都認為該買下來,還說官府不管,他們也不能看著不管。

關天養心中有氣,看著四丫道:“咱們以前遭難的時候,誰曾管過我們?上門討點剩飯冷菜,還得被狗咬。不定還得被污為小偷,挨上一頓打呢!”

四丫道:“他們是他們,你是你,兩者不能相比!再說,你管都管了,現在不管,災民們難免會​​情緒過激,搞不好還會出亂子。”

關天養恨恨地一咬牙,道:“真出了亂子那也與我無關。哼……”站起身來,正準備去談購地的事,就見史玉柱滿面笑容地走了過來,起手叫道:“小關少爺……”

關天養一眼就看出史玉柱是來報告好消息的,心下便暗暗盤算到底是什麼樣的好消息。“史大掌櫃,這麼晚了,還有事麼?”招呼坐下後,就讓四丫去倒茶。

史玉柱先對杜若一揖,道:“杜姑娘好!”這才拿出賬本,道:“小關少爺,這是今天的營業情況,你看一下!”

關天養嗯了一聲,接過賬本翻看了起來。看到第一頁時,他的臉就禁不住紅了起來,暗道:“看來沈執事說的果然不錯,在這個時候開始營業,確實能取得極佳的效果!”

看到第二頁時,當即大為振奮,差點拍案叫出一聲好。心說:“照這般下去,天下樓的經營情況很快就能穩定下來。要不了幾天就能走上正軌了……”

翻到第三頁時,整個人頓時呆住了,暗道:“一個下午怎麼會賣出這許多?是不是安百林做錯賬了?”又從頭翻看了一遍,扭頭問史玉柱道:“一個下午就這麼多?”

史玉柱興奮得臉膛發黑,嘿嘿地笑道:“後面還有呢!”

關天養又繼續翻看了起來,在看完第六頁後,騰地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驚呼道:“這怎麼可能?你確定東西都已經賣出去了?錢也都入櫃了?”

史玉柱道:“怎麼不是?都交給幽靈宮的護衛押運入庫了。”

關天養哈哈大笑了起來,手舞足蹈的,渾似瘋了。

杜若嚇了一跳,驚問道:“你怎麼了?”拿過賬本一看,也驚道:“呀,這麼快就賣光了?我可再沒有了!”

關天養那臉膛活似猴子的屁股般紅,手不知道往哪放,腳也不知道往哪擱,看上去說不出的滑稽。

史玉柱道:“照這個情形下去,明天的情況雖不如今天,但也會超出預期!”

關天養總算把狀態調整了過來,但依舊顯得有些急躁不安,來回地踱著步道:“好得很。今天上工的所有人賞一個月工錢。天下樓能有這麼好的開局,也有大家的功勞嘛……”

史玉柱道:“最重要的是補貨。法寶和丹藥一下午就賣光了,得盡快補上才成!”

杜若道:“要法寶找他。丹藥我這可沒有了,除非等我傷好了才行!”

史玉柱頓時怔住了,他可沒想到丹藥竟然是杜若煉的。

關天養哎地嘆了一聲,道:“二狗子沒找到,我也靜不下心來……”見史玉柱愣愣地看著杜若,問道:“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史玉柱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忙道:“不,沒有。小關少爺還有什麼吩咐?”

關天養道:“沒有了。若沒有重大情況,你相機處置就是。行了,夜也深了,你還是回去吧!路上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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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五、關卿雲】
打發走了史玉柱,關天養又興奮了起來。

杜若白了他一眼,道:“你就這點出息!”

四丫問怎麼回事,杜若道:“你哥哥賺大錢了,樂得都找不著東南西北!”

四丫不免有些索然,道:“我當是什麼事呢。既然賺了大錢,那也得分我一份!”

關天養奇道:“自然有你的一份了。這些年來,我們哪回賺的錢少了你的一份了?”

四丫道:“那就最好。你不管這些災民,我來管。反正我的那一份也夠花銷一陣子了!”

關天養又好氣又好笑,道:“你別這麼使性子好不好?雖說今天是賺了大錢,可前段時間店裡一直虧著,這不才補起來麼?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

四丫哼了一聲,道:“你賺的是晶玉,一個晶玉就值二十五兩金子,一兩金子能換十六七兩銀子,一兩銀子能換兩千文錢,一個災民一天的安置費用是兩百文錢。這麼算下來,你一天只需要拿出四五個晶玉來,就夠這些災民的吃喝使費。哥哥,這很多麼?”

關天養一怔,道:“這麼算來,確實不算多!”

“那是不是你越來越摳門了呢?”

關天養唉了一聲,道:“好吧,每天我從賬上劃出十個晶玉來,權作咱們知真齋安置災民的使費,由你全權調用。這可好麼?”

四丫拍手道:“這才好呢。哼,不激你還捨不得掏出錢來。”

杜若呵呵笑道:“你倆可真有意思……”

“什麼有意思,說給我來聽聽?”

一個陌生的聲音響了起來,關天養和四丫俱是一愣。

“大師姐……”杜若喜得站了起來,望著天空道:“你也來了?”

“你是不是特不希望我來呢?”說話間,一個優雅的女子從天而降,看著杜若,眼裡盡是痛惜。

杜若一把抱住綠衣女子,叫道:“大師姐,我好想你呀……”哇的一聲,竟然哭了。

綠衣女子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道:“這麼大孩子了,哭什麼?這麼多人看著,你也好意思呀!”

杜若道:“人家想你嘛……”

“就只想我麼?”

“也想爹爹,媽媽,還有叔叔,大師伯他們。總之島上的所有人我都想!”

“那你為什麼不回來呢?”

“我還要歷練,不能現在就回去了!”

綠衣女子扭頭看了看關天養,眼裡頗含深味,笑道:“我知道,咱們的小丫頭長大了,心裡有了念想,是不是?”

杜若臉騰地一下紅了,抹掉眼淚,道:“你混說什麼?人家才沒有呢!”拉起綠衣女子的手,道:“大師姐,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傢伙姓關,名天養,天生天養的那個天養,脾氣有點怪,但是個好人。這是天養的妹子四丫,也是我替爹爹收的關門弟子!”

綠衣女子臉色微變,道:“胡鬧,哪有你替三師叔收弟子的道理?”

杜若道:“我收都已經收了,心法也傳授了,難不成爹爹還要怎樣?四丫資質這般好,人更好,又和我投緣。若不早點搶到手,怕就被其他門派搶了去。咱們小蓬萊又少了個人才!”

綠衣女子顯是拿杜若沒有辦法,道:“就你理多。回頭總有得受的。”

杜若道:“放心吧,爹爹才捨不得治我呢。天養,四丫,這是我大師姐,我大師伯的大弟子,正好也姓關,名卿雲。”

恰在此時,楚庸從外面走了進來,見著綠衣女子,臉上分明露出了驚詫之色,起手道:“原來是'綠波仙子'駕到,失迎呀!”

關卿雲扭頭看著楚庸,緩緩點頭道:“我少在中土走動,正奇怪誰能一口叫出我的名號,原來是你!你怎麼也在這呢?乾坤庭沒理由捨得放你走呀!”

楚庸攤了攤手道:“我麼,現在是保鏢,自然在這了!”

“保鏢?”關卿雲奇道:“誰配讓你來保護?”

楚庸指著關天養和杜若道:“就是這兩位!”

關卿雲啞然道:“這可真是奇事……”將目光移動關天養身上,上下打量了幾回,才緩緩啟口道:“關公子,你好呀!”

關卿雲的目光柔和,好像溫熱的水從身上漫過,說不出的舒服。關天養沒有從她身上感到任何的壓力,反而覺得十分的親近。見她點名叫了自己,忙起手道:“不敢,仙長叫我名字即可!”

關卿雲嫣然一笑,道:“仙長?莫不成你也是這麼叫阿若的?”

關天養臉一紅,道:“這倒沒有……”

杜若嗔道:“大師姐,你什麼意思嘛?”

關卿雲道:“什麼意思?擔心你的意思。看看你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樣了?”

杜若道:“我何嘗想了?當時情況危急,為了保命,我也只得這樣了……”說完就低下了頭,顯得十分委屈。

關卿雲憐惜地嘆了一聲,輕輕地攏著杜若那瀑布般的秀發,道:“傻丫頭,修行有多不易你不是不知道。怎地就這般不愛惜自己呢?我們尚且看著這般心疼,更不要說你爹爹媽媽了!”

杜若眼圈一紅,就哭了出來,抹著眼淚道:“大師姐,你不要告訴我爹爹和媽媽,好麼?”

關卿雲道:“還用我去告訴麼?他們為了邀功,早就告訴了。估計這會子三師叔和三師娘都已經趕了過來……”

杜若頓時大急,拉著關卿雲的手道:“大師姐,怎麼辦呀!爹爹一定會罵我的……”

關卿雲道:“罵也只有聽著。這回是鬧得太不像話了!”

關天養見杜若實在害怕得很,心下不由暗忖道:“難道杜姑娘的父親杜大先生很兇麼?我聽說名氣越大,架子就越大。好多人都知道'南斗星君'杜大先生的名號,想必他也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要不然她也不至於怕成這樣了。”輕咳了一聲,起手道:“關,嗯,關姐姐,追根溯源,這事也怪不得杜姑娘……”

關卿雲一怔,隨即笑道:“好甜的嘴。你可知道我比你大了一兩百歲,這聲姐姐怕是叫得不太對勁……”話說到這裡,就忍不住掩嘴咯咯地笑了起來。

關天養大窘,尷尬地道:“這,這,那我還是叫仙長算了……”

關卿雲道:“你姓關,我也姓關,不定五百年前我們還是一家呢?我且就認了你這個小兄弟吧。”

關天養暗說:“我可沒福分當你的兄弟!”憨憨地一笑道:“那就是我天大的榮幸了。等杜大先生來了,我一定向他解釋杜姑娘不是故意要受傷的。這一點楚大平庸可以作證!”

“楚大平庸?”關卿雲看著楚庸,呵呵笑了起來,對楚庸道:“什麼時候得了這個雅號?名不符實,名不符實呀!”

楚庸道:“我確確實實是一個大大的平庸之人,名符其實得很!”

杜若好奇地道:“大師姐,你認識楚大平庸?”

“我說他一個外號,你必然聽過。'破天劍客',有印象了吧?”

杜若呀了一聲,指著楚庸道:“你就是破天劍客麼?這可是讓人意外得很吶!”

楚庸無奈地道:“浮雲,都是浮雲……我現在不過是你和關老闆的保鏢,一個大大的平庸之人而矣!”

關天養忍不住出言譏諷道:“破天劍客?也不知道是怎麼得來的,好……有意思!”本想說'好笑'的,但又覺得未來太不給楚庸臉面了,故臨到嘴邊又變成了'有意思'!

楚庸似乎沒有聽到,或者說已經習慣了,懶得計較關天養的冷嘲熱諷。關卿雲也沒有解釋的意思,她拉起杜若道:“阿若,跟我走吧,九夏城現在很危險,可不是你久呆之地!”

杜若堅定地搖頭道:“不,我現在還不能走!”

“為什麼?”

“大師姐,你看這麼多人需要幫助,我能走麼?”

關卿雲唉了一聲,道:“你若不走,那我也只得留下來陪你了。一直等到三師叔來了為止!”

杜若道:“大師姐,不用了。我在這裡很安全的。有楚大平庸,不,破天這客這個強大的保鏢在,一般人也傷不得我!”

關卿雲道:“你也甭跟我解釋,總之你不走,我也就不走。這里地方大,也不介意多我一個不是?”說著就坐了下來。

杜若心知有關卿雲在,自己做什麼都會受到製約,哪裡還有自由,急得跺腳道:“大師姐,你還有那麼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何必把時間浪費在這裡?”

“浪費?”關卿雲臉上頓時浮現出幾分不悅,道:“阿若,你既是三師叔的女兒,又是小蓬萊的弟子,我身為大師姐,保護你難道不應該?再者,你若再有所損傷,叫三師叔和三師娘怎麼辦?”

杜若頓時沒了言語。

儘管一萬個不願杜若走,但關天養還是覺得關卿雲言之有理,猶豫了片刻就道:“杜姑娘,你還是跟關姐姐去吧。誰也不知道九夏城還會遭遇什麼樣的災難……”誰知道才說到這裡,就被杜若打斷道:“你就算攆我走,我也不會走。”眼裡盡是幽怨,彷彿在說:“你個傻子,你什麼也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關天養裝作沒有看見,道:“我怎麼會攆你?我,我……”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就打住了。

楚庸招手道:“杜姑娘,你過來,我有一句話跟你說!”

杜若走過去道:“你說!”

“你不走,他也不走,你走了,他就沒了後顧之憂!”

杜若呆了呆,突地臉色大紅,嗔道:“你個混人,亂說什麼吶?”轉身跑進了內院。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18:34
【一百三十六、離別】
關天養剛躺到床上,敲門聲就響了起來,杜若道:“天養,睡了麼?我進來啦……”也不待他准允,就推門走了進來。

關天養翻身坐起,問道:“有事麼?”

杜若掩上門,在床邊坐了下來,怔怔地看著關天養,不言不語。

關天養心頭一陣慌亂,暗道:“她這是怎麼了?”面皮也燒燙得厲害,道:“杜姑娘,你怎麼了?”

杜若眼裡閃過一絲幽怨,低下頭,柔聲道:“天養,我若是走了,你會想我麼?”

關天養心下一痛,本要說想的,可這個字溜到嘴邊,又被生生咽了回去,道:“你要走了麼?”又覺得自己是明知故問,點了點頭道: “是呀,現在九夏城危機重重,隨時有可能不保。你又重傷在身,法寶也都毀了,正該跟關姐姐回去才是!”

杜若鼻子一皺,嘴巴微嘟,道:“我是問你會不會想我!”

關天養又差點脫口說想,深了口氣後,道:“難不成你這一走,咱們就沒機會再見了麼?”

杜若道:“自然是有的。但,但……唉!”重嘆了一聲,顯得很是有些不耐煩。站起身來,跺了跺腳道:“我知道,你在故意裝糊塗!”

關天養沒有作聲,算是默認了。

杜若瞟了他一眼,幽幽地道道:“得你一句話就這麼難?”

關天養見杜若把話都挑明到這份上了,不由暗罵自己扭捏,還不如個女孩兒家。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就道:“當然想。其實我何嘗捨得你走?但我又沒能力保護你,留你在九夏城極有可能會害了你的性命……”

杜若打斷道:“只要你想就行。別的我都不想听。”又坐了下來,輕輕地捲弄著頭髮,道:“我走了後,你也不要盡顧著生意,錢賺得再多又有多少意思?你既能把【紫府元陽心經】授給四丫,那你自己必然也是知曉的。抽空練練,以你的聰慧,就算沒人指點也能輕易完成築基的。到時我自會求爹爹或是叔叔將你收錄門下,那咱們就能長久在一起了……”說完這席話,臉色大紅,渾似點著了兩團火焰,道不盡的嬌羞無限。

關天養既心醉又心痛,道:“我明白你的一番苦心,我……”

杜若伸手示意他打住,道:“明白我的心就行,別的不需要再說了。總之你記住,只要有心,便是遠隔天涯,也近若咫尺;若是無心,同處一室也有若天淵之隔。”

關天養嗯了一聲,似乎找不到別的話來說了。

杜若似乎也地話可說了,屋內一片沉默。

關天養是滿腹心事,卻不知從何說起。想著打從今後就與杜若長別,也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再見,又是痛苦,又是頹然。只嘆世事滄桑,若再能倒回落魂坡相遇那天,又該多好?

杜若是一萬個不想走,但她深知自己留下非但無助於關天養,反而還有可能會害了他——她是修行者,又是小蓬萊杜大先生之女,關天養不過一介凡夫俗子,又豈能經受得起修行界風波的衝擊?與其不忍相離而導致性命之憂,還不如早些分別,以成全彼此。道理雖然想通了,但做起來又是另一番艱難。她最為恐懼的還是就此一別,此生不復再見。若是如此,她寧可不要性命,也要換得多幾日的相守。

“你,你在想什麼?”

杜若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的話音好似銀鈴般搖響在關天養的心底,將濃重的陰霾一點一點地驅散開來,播灑下了燦爛的陽光。

“我何必要這樣頹喪呢?”關天養暗責一聲,竟笑了起來,雙眼放射出灼灼的精光。看得杜若頓時愣住了。

“我在想,十年之後我們若再見面,你還會記得我麼?”

杜若眼裡盡是毅然之色,道:“別說十年,一百年,一千年我的心裡還是只有你!”

關天養一震,旋即笑了開來,道:“好,那為了你,不管是十年,還是一百年,我總歸會努力。總有一天,我會親自到東海小蓬萊尋你。 ”

杜若伸手出來,道:“好,我等你!”

啪的一聲,兩隻手掌合在了一起。

關天養的滾燙,杜若的微涼。

但兩顆才表明了心卻都是一般的火熱。

臨走前,杜若拿出不少的丹藥,道:“這些都是我從大師姐和幾位師兄師姐那裡找來的。這些是給你的,自己留著慢慢用,別拿去賣了。這些你可以拿去賣,但別一次性都賣了出去,要不然又得斷貨。以後每個月我會派人給你送些低級的丹藥來,你若有什麼話要對我說,託他轉告就是!”

關天養下了床來,站到杜若的面前,看著那張清雅秀麗的臉,真忍不住想吻一下。杜若眼含淚光,望著他瘦削的臉龐,伸出手來輕輕撫摸著,哧地一聲笑,道:“我看出來了,你是不是想親我?”

關天養低頭親了下去。

好似蜻蜓點水,一沾即止。

杜若卻環手抱住他的手,一口咬住了他的唇。

關天養沒料到她這般主動,腦子里頓時興奮地迷糊了。正不知接下來會怎樣,就感到嘴唇一陣劇痛,差點忍不住叫了出來。

杜若鬆開手,哼了一聲道:“你若是還敢親別的女孩子,我可就會讓阿嘟來咬你!”

關天養苦笑道:“怎麼會?”

“不會最好!”

杜若取出被污得不堪再用的藤環,道:“這是我親手煉製的第一件法寶,現在不能用了,就送給你作紀念吧。看著它就當看著了我… …”說到這裡,淚水到底是忍不住滾了下來,一陣哽咽,再也說不下去了。

關天養接過藤環,道:“放心吧,我會重新幫你祭煉好。下次見面時,保證還你一個原模原樣的!”

杜若抹掉眼淚,道:“這可是你說的,還不來我可會拿棍子抽你!”

關天養道:“儘管抽就是!”取出宋奕贈他的短劍,道:“這把劍是宋大叔送給我的,這些年一直隨身帶著。雖不算什麼好東西,也留給你作個紀念吧!”

杜若接過,又哭又笑地道:“咱們這算不算交換定情信物呢?”

關天養臉皮微燙,道:“估計算吧。只沒想到,我一個乞丐出身的市井小子,竟能得到東海小蓬萊的杜大小姐垂青,何等榮焉?”

杜若道:“只沒想到,我一個東海野島上出身的採藥女子,竟能得到名震九夏城的小關少爺垂青,何等榮焉?”

說完這話,兩人都哈哈地笑了起來,頓時離別的悲戚沖淡了不少。

出到院裡,見關卿雲和另幾名小蓬萊弟子已經作好了出發的準備,關天養就問道:“關姐姐,你們現在就走麼?”

關卿雲道:“是呀,越早走麻煩越少!”

關天養點了點頭,道:“那麻煩你替我向杜大先生告罪,就說我沒能照顧好杜姑娘,以至於她身受重傷,連法寶也毀了。他要殺要剮,我在九夏城等著就是。”

關卿雲笑道:“聽你這話,好似我們三師叔成了魔王一樣凶煞。阿若,還不快教訓教訓他……”

杜若情緒又低落了下去,用腳尖在青石地面上劃著,不言不語。見她這般,關天養的心又痛了起來,道:“杜姑娘,你回去以後要好好養傷,爭取早日康復……”

杜若點了點頭,說:“我知道!”

關天養一咬牙,起手道:“既是如此,那諸位路上多保重,恕我不能遠送了!”

關卿雲道:“你也要小心些才是,免得阿若懸念!”

關天養點頭道:“我知道!”

關卿雲起手道:“告辭!”伸手牽起杜若,掐動印訣,駕起遁光消失在了夜空裡。 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7-12-1 18:3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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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