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超級強化天師 作者:墨非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30 18:55: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2 109807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18:39
【一百四十七、從速度中領悟】
這才沒過多久,關天養髮現自己的跑速較以前更快了。全力飛馳之下,身子輕得幾乎沒有重量,恍若鬼魂一般,可以洞穿一切的阻礙。耳畔沒了呼呼的風聲,那是因為風都被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哈哈,這感覺可真不錯……速度的極限就是突破一切的限制,自由自在地任意穿梭。”關天養竟興奮地大笑了起來。

楚庸與他並肩而馳,神情悠閒自得,有如閑庭信步。聽了這席話,他的眼里分明掠過一絲異色,道:“突破一切的限制?這怎麼可能?”

關天養道:“怎麼不可能?我們所處的天地是由時間和空間組成的。時間是看不見和摸不著的,空間也是一個相對的概念,說它大就無限大,說它小它就無限小。時間和空間組成了宇宙,而宇宙對所有物質的運行變化都有限制,只要你能超越宇宙的限制,那你就能隨心所欲,自由自在地任意穿梭。朝遊北海而暮至蒼梧也輕鬆得很!”

楚庸似乎從來沒有聽過時間和空間的概念,顯得很是有些迷糊。關天養只是一味疾衝,並不曾注意到他的的神情變化,還繼續說道:“劍修的根本要義是意志的修煉。意志就好比宇宙間的神明,在宇宙法則的允許之下,他可以對宇宙裡的一切進行支配。當然,支配不是劍修的終極目的,而是出發點,超越一切限制,所有已知的一切,才是劍修的終極追求。什麼長生不死,什麼法力通天,都不過是狗屁。”

楚庸越聽越駭,偏又隱隱有所悟,只因在關天養這席話的牽引之下,腦子裡湧出來的東西來多了,一時間也無法全抓得住,只能選擇其中最閃亮的先存起來,待得空了下來後再慢慢體悟。

正在奔跑中的關天養又突然哈哈地笑了起來,叫道:“我明白了……”

楚庸問道:“你明白了什麼?”

“我明白你怎麼會嗖的一理就突然出現在敵人的面前了。你看……”

陰風越刮越疾,嗚咽聲也越來越響,只見關天養突地從消失,再一次出現時已在前面十丈之外,然後又消失了,又出現在十丈之外,接連數次,這才作罷。

楚庸驚異難定,道:“這一招我也是才學會不久的,你又是怎麼做到的?”

關天養道:“很簡單,技巧!”

“技巧?”

“看來你'技字境'都還沒過關呢。再看一遍你估計就會明白了!”說著,又如是表演了一番。楚庸果然看出了門道,驚喜得大叫一聲,道:“原來是這樣。”也展開了身法,霎時之間,原野上竟出現了四個楚庸的身影,每一個都做著不同的動作,然後慢慢地消失不見。

關天養驚得呀了一聲,道:“你果然能舉一反三,好得很!”

楚庸道:“在你看來,好像我笨得很似的!”

關天養道:“你的修為若再精進,就不是四個,而是八個、十六個、三十二個……哈哈,修為越深,實影就越多,妙呀妙!”禁不住手舞足蹈起來。

楚庸道:“你才剛入技字境,卻就能悟到這些,將來的成就怕是遠高於我!”

“那是當然!”關天養一點也不謙虛,道:“我們所得的傳承根本沒有得比。你的劍魂修為太淺,只諳悉術天三境,而我卻曉得【三天十境】的全部。所以說呢,你這個最後的劍修若不是機緣巧合遇上了我,那就真的只是最後的劍修了!”

楚庸振奮地道:“好,若是這一趟咱們能不死,你就把微字境的修行秘要告訴我。如何?”

“那你是不是該叫我一聲師父呢?”

“我願意叫,就怕你不願意答應!”

“嗯,不錯,當師父責任是太重大了些。但你能叫一聲師兄,那也不錯呀!”說罷,又哈哈地笑了起來。

楚庸嘿嘿地一笑,道:“回去再說吧!”

過了九夏城往西十里,前方的去路就被潮湧般的黑雲阻斷了。陰風裹著無數的虛影,像匯入大海的江流般湧入了黑雲,各種尖銳的聲響從黑雲中傳出來,令人怵然而懼。

關天養識得黑雲的厲害,道:“也不知是不是了然大師在作法,若是,咱們最好不要貿然闖進去!”

楚庸道:“這般大的威勢,怕不是人力所能迄及的吧?”

“你的意思是妖……”話一說出口,就想到墓室裡那個身著黃金甲胄的鬼仙,脊背一涼,當即就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楚庸道:“不知道。黑雲裡含有極濃的腐屍毒,咱們還是不要輕易進去得很!”正說著,就听得數聲驚叫從空中響起,數名御風而來的修行者相繼掉了下來,然後迅速盤膝坐下,行功逼毒。

見他們的膚色越來越青,越來越黑,楚庸道:“他們完了!”

關天養問道:“為什麼完了?”

楚庸道:“黑雲中的腐屍毒極厲害,沾之即死。這幾人修為尚淺,怎麼能逼得出來?”說話間,其中一人已經痛苦地掙扎了幾下,歪倒了下去,然後又一人倒了下去。

關天養駭然,道:“還好咱們夠謹慎……”然後又有幾聲慘叫從左近響起,兩名臉青面黑的修行者舞著法劍拼命逃躥,沒跑出多遠就一頭栽倒了下去。再看過去,地上正有東西掙扎著爬起來,慢慢騰騰的,動作僵硬遲緩。

關天養失聲驚呼道:“呀,殭屍……”

楚庸臉寒如冰,眼神銳利,遠較殭屍更為嚇人。他道:“不錯,他們都被屍毒感染變成了殭屍……”聽得身後有動靜,回身一看,見先前掉下來的四人已然相繼變成了殭屍,其中一個已經正張牙舞爪地朝他們走了過來,流著青色涎液的嘴裡發出霍霍的怪響聲。

楚庸哼了一聲,背上的長劍嗆的一聲飛出鞘來。關天養只覺得眼前一花,就見四個楚庸以不同的劍勢斬向四個殭屍。長劍帶出的寒芒在黑雲的映射之下,越發的錚亮奪目。

楚庸似乎根本不曾動過,斬劈殭屍的也不過是幻影。但關天養卻深知剛才看到的四個身影都是實實在在的,絕非幻影,只是因為速度太快,在視覺上留下的殘影吧了。

殭屍沒走出幾步,就像沙雕般崩潰了,再也不能為害。

楚庸如法炮製,將周圍的幾具殭屍都解決了。這才對關天養道:“還要繼續看熱鬧嗎?”

關天養道:“為什麼不看?”

楚庸道:“好,那你跟我走!”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18:40
【一百四十八、神霄雷法】
楚庸牽起關天養的手,身上漸漸浮現瑩白色的半透明氣盾。關天養本來以為是【氣盾術】,略一想,腦子裡自然而然地就浮現出一個概念:【劍心通靈】!

劍修進入'誠字境'後,與劍魂溝通再無任何障礙,便可藉用劍魂之力,構築起一個以劍氣組成的周天無形無影盾,可以防禦一切攻擊。

劍修的防禦技能只有兩個,第一個就是'誠字境'悟得的【劍心通靈】,第二個就是'明字境'悟得的【劍神通明】。前者以劍氣構築防護,後者以劍神構築防禦,同樣能夠防禦一切攻擊,但威力和效用卻差別極大。

【劍心通靈】所仗持者為劍氣,而劍氣之源在於劍魂。'明字境'以前,劍修者所用之劍氣並非無窮無盡,得看劍魂的臉色,劍魂給,你才有得用,若是劍魂不給,那就使不出半點的劍氣,與普通的劍士俠客沒有區別。而進入'明字境'後,智慧洞明,突破所有心障,始知我非我,劍非劍,我即是劍魂,劍魂即是我,方才窺得劍修之真正堂奧。到那時,劍魂不滅,劍氣不絕,一劍在手,幾可無敵於天下,【劍神通明】的威力自然非同尋常。

見關天養突地蹙起眉頭,若有所思,楚庸問道:“想什麼呢?”

關天養道:“我在想,萬一你的【劍心通靈】失效了,咱們會不會變成殭屍?”

楚庸哈哈笑道:“反正我是不會的,至於你會不會,我就不清楚了!”

關天養道:“別太自信了。若是劍魂認為你不配傳承力量,它就會放棄你。沒了劍氣護體,你也就跟普通人一樣!”

楚庸道:“它為什麼會放棄我?這門既不能獲得長生,又不能飛昇仙界的修煉之法除了對你我有吸引力外,沒有人願意修行的。數万年來,它在無數人的手裡輾轉流傳,最終選擇了我,這既是我的機緣,也是它的機緣。我們一旦放棄了彼此,我固然會死,它也會沉寂下去!”

關天養道:“你既悟得透這一點,為何還會被它控制呢?”

“被它控制?”楚庸一怔,道:“我有嗎?”

關天養反問道:“沒有嗎?”

楚庸正待細辨,就听前面傳來一聲異響,一道凜急的勁風當面襲來,擊在劍盾之上,濺出了赤白的火花。楚庸悶哼一聲,連退了好幾步。顯是這一擊威力奇大,連他也難以承受。

黑雲翻湧,露出了黑靈騎士猙獰的身姿。

關天養心下湧起一股子寒意,道:“怎麼回事?”

楚庸噴出一口濁氣,拔劍在手,道:“他不准許我們進去!”

“為什麼?”

“不知道!”

黑靈騎士並不進逼,只是以丈許長的騎槍指著楚庸和關天養,彷彿在說:退回去,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關天養見楚庸面有難色,似乎吃不准是該進還是該退,就道:“算了,咱們還是回去吧!”

楚庸道:“你就不想去看熱鬧了?”

“原本是一時興起,想和命運來場挑戰。現在想來,到底還是衝動了些!”

楚庸又退了兩步,黑靈騎士也緩緩收回了騎槍,退回了黑雲中去。“我在想……”楚庸收回長劍,道:“若這個黑靈騎士是那位了然大師召喚出來的,那他的修為未免太過於驚世駭俗了些!”

關天養頗有些得意地道:“我就說過,了然大師法力通玄,很是了得!”

楚庸卻是連連搖頭,拉著他往外退去。

關天養問道:“你又搖頭?”

楚庸豎起手指頭,示意他噤聲,朝著黑雲深處指了一指。

關天養一凜,凝神靜聽,尖銳的嗚咽聲漸漸消彌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整齊的,類似於千軍萬馬邁著整齊步伐行進的撲撲聲,腳下的大地也被這整齊的步伐震得微微顫動了起來。

“什麼聲音?”關天養努力讓自己表現得鎮定些,可聲音明顯發顫,透露出了他內心的恐懼。見楚庸面寒如冰,眼神犀利如刀,一副戰意勃發的樣子,心下不由暗叫道:“慚愧呀,我到底是比他差得太多……”

楚庸道:“不知道。傳說化城寺的高僧可以召喚千萬陰兵助陣,披靡無敵。想必這就是了?”環顧了四周漸漸安靜下來的黑雲,心知必有事情要發生,拉起關天養道:“快跑!”朝著來路飛馳。

脫出黑雲的那一剎那,關天養看到一尊巨大的金色佛像緩緩升起,頂天而立,散發出煌煌佛光,映照得大地通亮,說不出的莊嚴肅穆。

看著佛像,關天養竟忍不住大喊道:“了然大師……”

楚庸待要阻止,卻已晚了一步。

“呔……”空中陡地傳來一聲大喝:“妖人,納命來!”一道紫色電光從天而降。

楚庸大驚,拉起關天養疾衝而出。

轟隆一聲,泥沙飛濺,他們剛才站立之處被炸出一個巨大的坑洞來。

關天養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就听剛才那人又喝道:“妖人休逃!”嗞嗞聲中,數道電蛇蜿蜒襲來,直取楚庸和關天養。

楚庸高聲道:“神霄派的臭道士,你要幹什麼?”揮劍一撩,數道劍氣分別命中電蛇,砰砰聲中,赤白色的電蛇都消失不見了。

“妖人休狂!”那人怒喝道:“再接我一掌!”轟的一聲炸雷響起,風起雲湧,無數細若紋絲的紫色電光鋪天蓋地地襲來,令人避無可避,躲無可躲。

“牛鼻子,你也欺人太甚了!”楚庸大喝一起:“起!”手中的長劍沖霄而起,發出有如龍吟般的聲響,震得人心神皆顫。朝著空中那個黑影戟手一指,喝道:“去!”長劍化作流星般射向了黑影。

此乃以氣御劍之術本是進入微字境後方才能夠悟得的神通,想來楚庸是在誠字境停留得太久,修為已經取得了實質性的突破,境界卻是一直停留在原地,未能穎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楚庸是真正的天才,能在誠字境悟出微字境的以氣御劍之術,實為罕見;但從另一方面來說,他又極為平庸,修為都已經取得了長足的進展,境界卻還未能突破,悟性方面又太欠缺了些。

黑影大吃一驚,縱身飛退。楚庸因要護著關天養,不敢追擊,只得收回長劍,怒道:“神霄派的牛鼻子,若不拿話來說清楚,我乾坤庭與你誓不兩立!”

黑影分明噫了一聲,旋又怒哼道:“乾坤庭?你當貧道是嚇大的麼?妖邪之輩,人人得而誅之。再接我一掌!”

楚庸怒罵道:“好,你既不識趣,就別怪我手下無情!”縱身躍起,身影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八化十六……俱一齊朝著黑影撲了過去。

黑影大吃一驚,叫道:“好妖術……”祭起法寶【羅天星盤】護住左右,掐動印訣,再施法術。

漫天的幻影,絕大多數都是因為速度太快留下的殘影,其中只有四個方才是真身。即便如此,也非黑影能夠應對得了的。

要知道楚庸出手素來迅捷和詭異著稱,而神霄派的雷法雖然威力奇大,但每次釋放,無不都得使用印訣、咒語或是符籙,要不然威力便遠遠不足。若是蓄謀偷襲,對方又無防備的情況下,神霄雷法總能建奇功。偏偏今日遇上了楚庸,還口口聲聲斥其為妖人,那就活該他自認倒霉。

哐的一聲巨響,神霄派護體法寶【羅天星盤】炸裂開來,爆出了滿天的燦爛星光。

黑影慘叫一聲,從空中摔落。楚庸衝上去一把將他拎住,道:“我今天不殺你,但我自會著人轉告甄志清,要他好生管束門人。哼,滾吧……”一把將黑影擲了出去。結果人才脫手飛出,就听有人怒道:“何方賊子,敢欺辱我神霄門人。看打……”又是一道紫色的電蛇破空襲來。

關天養見了,暗怒道:“神霄派的怎地這般不通道理?照面之下,連情由也不問就動手。太霸道,太可惡了吧?”

楚庸連刺數劍,擊散了電蛇,又見滿天電光罩來。他當真是氣怒交加,嘿嘿地道:“好,你神霄派要玩,那我就陪你們玩到底!”連人帶劍,身子陡地沖天而起。電光也是銜尾疾追,並不放鬆。

“看劍!”高空中傳來楚庸的一聲暴喝,然後就見一把巨劍凌空斬了下來,威勢凜凜,好似要將大地都劈開一般。

這一般叫【破勢】,很是笨拙,但威力奇大,大約也算是楚庸現階段所能用出來的威力最大的一招。神霄派的法師們素來不以靈活著稱,在施展法術時,稍有動作就會被打斷。是以楚庸才用上了這一招,並非存心要取而性命,而是立威。

在巨劍的劈擊之下,漫空都是砰砰的爆裂聲響,好似鞭炮炸開。紫色電光吃不住【破勢】的威力,俱消散得無影無踪了。

關天養見一紫衣道士本在準備法術,見巨劍當頭劈下,慌忙祭起【羅天星盤】,御風急退。

楚庸收劍,縱身急追。嗖、嗖、嗖……在空中留下六道幻影后,他的長劍架在了紫衣道士的脖子上。

“原來是你!”紫衣道士滿臉的氣怒,並不因為劍架在了脖子上而有所懼怕,反而氣焰更盛,斥道:“別以為乾坤庭勢大就可以隨意凌辱他人。我告訴你楚庸,這件事情沒完!”

楚庸道:“當然沒完。你神霄派莫名其妙地對我們發起攻擊,我再三言明我是乾坤庭的人,要他住手,免得傷了和氣。他卻口口聲聲說我是妖人,還一招狠似一招,步步緊逼。你若沒有眼瞎,該看清楚了才是。別跟我辯,我自會跟你師父甄志清說話。事非黑白,也由不得你神霄派顛倒!”

紫衣道士氣得臉都青了,道:“哼,誰知道你真是乾坤庭門下還是假冒的?你從【鬼霧】中出,卻不是殭屍,不是妖人又是什麼?”

楚庸哈哈笑道:“我若是妖人了,那你們堂堂神霄派為何不去九華山把化城寺給踏平了?”

一提到化城寺,紫衣道士臉色驟變。

楚庸道:“你們大約知道我乾坤庭與你們各派互有約定,不得相互殺伐。所以才打著翦滅妖人的藉口,想置我於死地。我若本事不濟,已然死於你們之手。好得很,這筆賬還有得算!”

紫衣道士道:“自然有得算。你毀了我師弟的護身法寶,我師自會向楊縱討要回來!”

楚庸道:“隨你的便……”長劍輕輕一拉,在紫衣道士脖子上留下了一條淺淺的口子,殷紅的鮮血絲絲滲出。紫衣道士臉色微變,眼里分明流露出恐懼之色。楚庸哈哈大笑,收劍,縱身飛退。

紫衣道士看著楚庸的背影,咬牙道:“好你個乾坤庭,我施玉誠跟你們沒完!”這才去扶起重傷的師弟,悻悻而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18:40
【一百四十九、南華老怪】
楚庸回到原地,哪裡還見關天養的身影?

霎時間,他額上全是冷汗,暗叫一聲糟糕,大喊道:“天養,天養……”哪裡有人答應?

關天養見楚庸制住了紫衣道士,正要叫好,驀地感到後心一涼,一股寒意瞬時漫透全身,別說出聲了,甚至連動下眼皮子都不能夠。然後感到身子一輕,顯是被人提了起來,朝著北方疾馳而去。

“誰呢?”關天養心下十分納悶,暗道:“這是要做什麼?”

約一柱香功夫後,提著他那人停了下來,將他往地上一擲,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另有一人應道:“是,師父,弟子絕不敢有欺瞞!”

關天養聽著這聲音心下頓時大震,暗叫道:“歐陽琪,這人肯定是歐陽琪……”

“那我來問問他!”隔空一指點在關天養的背上。

關天養只覺得一股暖流透心而入,漸漸融化了凍僵的身子,不但口舌能動了,手腳也能活動。翻身躍起,回身一看,見是個青臉老者,生著一對三角眼,留著兩撇老鼠須,又乾又瘦,渾像只從染缸裡爬出來的耗子。而在他的身後,那個凜然而視的人不是歐陽琪又是誰?

“你就是九夏鬼市上新開張的天下樓的老闆關天養?”

關天養心下暗道:“這人也不知什麼來路,也不知要問什麼。看他的神情,八成是不懷好意。再加上歐陽琪這小子,我怕是有得苦吃了。楚大平庸這傢伙也真是的,只顧著打架,也不曉得多分個心思出來。我要是出了岔子,看他拿什麼跟楊縱交待!”故作茫然地一點頭,道:“不錯,我就是。”然後盯著歐陽琪,哼了一聲道:“你本事不錯嘛,我設下了天羅地網,到底還是讓你給跑了!”

歐陽琪哈哈笑道:“狗屁。就憑你使喚的那幾個雜貓臭魚,也能抓住我?那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老者輕輕地拈著鼠須,問道:“我來問你,宋奕你是的爹?”

一提到宋奕,關天養的氣血就翻湧起來,臉膛漲得通紅,道:“放屁,誰說的……”啪的一聲,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打得半邊臉頰都麻木了。他的身手現在不可謂不敏捷,竟然沒能閃開。

老者滿面寒霜,道:“這一巴掌是給你一個教訓,要你知道尊敬長者。說,是還是不是!”

關天養暗暗咬牙,見歐陽琪滿臉的得意,心說:“好,老子好漢不吃眼前虧……”揚頭答道:“不是……”又挨了一巴掌。他當即大怒,道:“要殺你就殺,小爺怕了你,就不配姓關!”

老者又打了他一個巴掌,將他扇得翻倒在地,“哼,憑你是什麼賤東西,敢跟我耍脾氣?我再問你,宋奕傳家之寶的秘密你可知道?”

關天養十指緊扣在泥裡,心裡說不出的憤怒,就在他感到自己又快要發狂時,心中有個聲音說道:“冷靜,千萬冷靜,要不然你就死定了……”這個聲音清晰而有力,分明不是幻覺。

“知道還是不知道?”老者再問了一遍。

關天養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怎麼會知道?”

“你不知道?”老者分明是懷疑。

歐陽琪道:“師父可別信他,這小子鬼得很。宋奕將全副家業都留給了他,這說明他分明就是宋奕留下的野種。宋家人都死絕了,除了他,這世上再沒有人知道宋家祖傳之寶的秘密了!”

關天養爬起身來,道:“歐陽琪,你我之間有仇何苦借助旁人之手?這位老仙長想得到宋家秘寶,而你打不過我,就想利用老仙長來報仇,你的用心未免太齷齪了些!”

歐陽琪嘿嘿地笑道:“挑撥,你就儘管挑撥吧。我師父智慧通明,什麼陰謀詭計看不透?我看你還是少玩些花樣,老老實實地交待了吧!”

關天養哈哈地笑道:“九夏城的人曾都說你歐陽少爺雖然紈絝,卻聰明過人,我看一頭豬也比你強。若是我知道宋家祖傳之寶的秘密,豈會不去取,還成日在九夏城忙著生意,等著別人尋上門來逼問線索麼?”

歐陽琪道:“你不去取,那是因為你的實力不夠,不敢去!”

關天養嗤地一聲冷笑道:“我不敢去?我大可將消息賣給重極門,賣給小蓬萊,以他們的信譽,還不至於黑了我。哼!”

老者的臉色微微一變,眼里分明閃過一絲遲疑。歐陽琪嘿嘿地笑道:“你就吹吧。憑你是什麼東西,也配跟重極門和小蓬萊打上交道?空口說白話,想唬我們麼?!也不想想,小爺又豈是被嚇大的?”

老者陰陰地一笑,道:“小子,你還是老實招了吧。要不然,嘿嘿,我可會讓你嚐嚐【搜魂手】的滋味!”

關天養是實實在在的不知道宋家祖傳之寶的秘密,別說是【搜魂手】了,就是找來閻王爺也沒用。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天空中陡然傳來一串巨響。

唵!

缽囉!

好似無數聲炸雷湊在了一起爆響,威勢極為驚人。

關天養只感到腦海中好似有什麼東西爆了開來,身子一軟就趴了下去,心下說不出的煩惡,張口將未消化完的食物都吐了出來。歐陽琪慘叫一聲,抱頭蹲了下去,眼睛和鼻孔裡都滲出了殷紅的鮮血。老者猛地一個哆嗦,臉色變得越發的青黑,眼裡盡是懼意。

“天養,天養……”

楚庸的呼聲漸近,關天養支起身子,大聲道:“在這,這裡……”

老者又驚又怒,一把抄起關天養,對歐陽琪道:“快走……”

末鄰陀!

咒文聲又響了起來。

撼天動地的聲浪摧折了大樹,捲起了地皮,攪得天地一片昏暗。

老者挾著關天養疾馳,卻還是快不過聲浪。聽著聲浪越逼越近,老者也是面現憂色。心知被聲浪捲進去的話,雖不至於有所損失,但若被人知道了,必然大失面子。若是扔下關天養,小小的聲浪自然不在話下,可如此一來,不免又會失去宋家祖傳秘寶的線索,教他難以心甘。正猶豫著,就听身後的歐陽琪大叫道:“師父,小心……”腋下一輕,關天養已被人搶了過去,然後就是凜厲的劍氣直朝後頸襲來,忙縱身一個急躍,險險地避了開去。回身一看,見搶奪者竟是楚庸,老者大怒,道:“好小子,憑你也敢跟我老仙作對!”探手抓出一柄法杖,朝著楚庸一指,一道黑氣朝著楚庸兜頭罩了過去。

楚庸將關天養擲了開去,揮劍一撩,將黑氣絞得粉碎。

黑氣並不是單純的氣,裡面隱藏著相當厲害的蠱蟲,極為細小,若不小心防備,極有可能被其所乘。

老者見楚庸一劍將黑氣絞碎,頓時吃了一驚,暗道:“這小子手裡拿的不過是普通長劍,怎地能一劍將我的蟲兒全部殺死呢?怪哉! ”嘴唇微動,杖頭又騰起一道黑煙,咕的一聲,地面破開,鑽出一隻巨大的蛤蟆來。

楚庸嘿嘿地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南華老怪。你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了,怎地替起歐陽家的小子當起了打手?”

南華老怪大怒,道:“放屁……”法杖一指,蛤蟆咕的一聲,吐出一口又濃又稠的黑氣,射向楚庸。

此時聲浪一過,田野面目全非,一片狼藉。楚庸身形一閃,避了開去。不想黑氣竟似長了眼睛,跟著追了過去。

楚庸嘿嘿一聲冷笑,反手一劍,刺入了黑氣。吱的一聲怪響,黑氣猛烈地掙扎了起來。楚庸手腕一抖,黑氣散去,露出了一條四尺許長的飛天蜈蚣來。

被煉製的飛天蜈蚣最擅污穢法寶,一旦被它沾上,哪怕是聖器也得威力大損。

南華老怪見楚庸一劍刺中了飛天蜈蚣,心下固然極痛,卻也暗嘆道:“值了。蜈蚣雖然煉製不易,但你的劍怕也要就此毀了!”正準備撒出【鬼手藤】種子,將楚庸纏死當場,就見楚庸手腕一抖,將飛天蜈蚣絞得粉碎,長劍卻兀自光華燦燦,絲毫無損,當即大驚,怔怔地盯著長劍,道:“你,你……”

楚庸道:“是不是想不明白,我的劍為什麼沒被你的飛天蜈蚣給污掉了?”

南華老怪神情陡地轉厲,喝道:“你是什麼人?”

楚庸見關天養正趕去追歐陽琪,就喝道:“天養,回來!”

關天養本想趁著楚庸纏住了南華老仙,順便把歐陽琪給解決了,沒想到歐陽琪見機極快,撒腿遠遠地跑了開去,他正準備去追,就听見楚庸的叫聲,心下頓時有些不悅,轉身問道:“怎麼了?”

楚庸道:“別去管那小子。他身上說不定藏有南華老怪煉製的毒蟲,你可對付不了!”

關天養看著蹲在南華老怪面前的醜陋不堪的大蛤蟆,心下一陣發麻,再看了一眼躲進了樹林裡,不時探頭張望的歐陽琪,暗哼一聲道:“楚大平庸說得對,萬一那小子也藏著什麼毒蟲毒怪的,我可沒辦法對付……”可又想著這回若是放過了歐陽琪,下次不得什麼時候才能遇上,更擔心的是若再次落在他手裡,怕是就沒有這回的運氣了。一時間糾結難下。

南華老怪見楚庸並沒有發起主動攻擊的意圖,便暗自猜度了起來,見楚庸一臉的淡然,一副'我對你的老底知道得很清楚'的神情,心下不由有些發毛,暗道:“這小子幾劍之下就打敗了神霄派的施玉誠和羅玉璋,本事分明高得很。怕是以我一人之力也未必對付得了他……”法杖一揮,收回了大蛤蟆,冷哼一聲道:“今日老仙我就姑且放過你這兩個小輩,來日方長,嘿嘿,咱們走著瞧……”化成一道黑煙破空而去。

關天養見南華逃了,就要去追歐陽琪。楚庸叫道:“回去,別去追了!”

關天養極不耐煩地道:“為什麼?你不幫我就算了,作什麼老阻礙我呢?你難不成跟那小子很相熟?”

“你說對了,我正是對他有幾分了解,所以才勸你不要去追。以你的智慧,怕是鬥不過他!”

關天養怒道:“你小看我?”

楚庸搖頭道:“一物降一物。若是陳朔,我一點也不擔心。你玩機心不是那小子的對手。別看他畏畏縮縮,一副怕極了的神情,其實是引你去呢。你真要是追了上去,怕是就要著了他的暗算!南華老怪煉製的毒蠱極厲害,到時你怕是求生不能,求死亦不得了。”

關天養默然。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18:41
【一百五十、抉擇】
回望了一眼西南邊的天空,巨大的金身佛像已經消失不見,黑雲依舊籠罩,陰森可怖。兩人先後爬上山頭,望著有如鬼域般的西邊,一個喟然嘆息,一個怵然驚懼。

“若我料得沒錯的話,深藏於靈泉山的異寶該要出世了!”楚庸搖了搖頭,苦笑道:“最後的大戰也迫在眉睫!”

關天養道:“你就這麼肯定?”

“連化城寺的人都出手了,你就可想而知!”

“聽你說話,貌似對修行界的掌故了解得很多?”

楚庸笑問道:“多嗎?我卻覺得自己孤陋寡聞得很呢!”

關天養哼道:“假意謙虛,令人討厭!”

“不是我假意謙虛,而是你知道的太無知。在無知者的眼中,小知者便成了大知者。而在小知者看來,離真正的大知還差得很遠!”

“你說我無知!”

“無知又無畏!”

“那你告訴我,為什麼化城寺出手就離異寶出世不遠了?”

“因為化城寺從不參加任何紛爭!”

關天養明知楚庸這句話後面藏著玄機,卻無法品讀出來,只得追問道:“化城寺的信仰有別於其他任何的修行門派,修行方式更為奇特,自然沒必要參與任何紛爭。可這為什麼就預示了異寶將要出世?”

“……”楚庸欲言又止,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這不免又令關天養大感厭惡,眉頭一皺,道:“我本來覺得你已經有幾分可愛的,現在又討厭起來了!”

楚庸道:“關鍵就在這位了然大師身上了。你想想,他這麼高的修為,卻隱世遁居於一座小廟之中,不為人所知。再者廟裡的地藏菩薩金身法像竟然是封印的陣眼,這是不是說明他隱居於此,就是為了守護這個封印呢?我們去聞園的那天,他就進山採藥了,事實上是進山去修補封印了——這是我的分析,你先不要打岔,聽我說完——班師古有多厲害我是深知的,就連我們的楊座主都忌他五分,而這位了然大師卻能輕鬆將其擊傷逃走,可見法力通天。除了那深藏在地底的妖物,靈泉山里怕是沒能令他感到棘手的事物了……你說是不是?”

關天養本來在靜聽,見楚庸突然停住問起了他的意見來,就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惜我與了然大師雖然相熟,卻對他的過往知道的並不多……”

楚庸道:“你總該從【九州風物誌】上對化城寺有所了解吧?修行界兩大最神秘、最令人忌憚的門派就是崑崙和化城寺,一個與仙相通,一個與鬼為伍,都不是普通修行者能夠招惹得起的。但是,化城寺並不擅長降妖除魔,在這方面,他們比同行的龍山大慈悲寺差得遠了。了然大師不會不知道化城寺的長處,但他堅持留在了這裡,就說明封印的妖物是能夠被化城寺的法術所製服的。我這樣分析,你認不認同?”

關天養道:“你的意思就是說,被封印的妖物,不,應該不能說是妖物,而是鬼物……”說到這裡,臉色陡然變得煞白,腦子裡只想著身著黃金甲胄的中年人,再也記不得其他了。

楚庸見他臉色蒼白了下來,滿臉的驚懼,還以為他對害怕鬼物呢,就道:“不錯,正是如此。我對化城寺了解得不多,你看眼前這陣勢,分明不是人力所為。這就說明被封印的鬼物可能已經破印而出了,再用法術製造了眼前的一切。而先前我們看到的金身佛像,該就是了然大師正在與他作對。封印破了,鬼物出來了,那異寶出世還會遠嗎?”

“原來是這樣……”關天養並沒有聽進楚庸話,之所以會有此感嘆,是因為心中悟明白了一些事。他已經斷定那個中年男人是鬼仙——那樣的地方,那樣的人,那樣的氣勢,再加上他的直覺判斷和近段時間發生的一系列事件,豈不都證明了那人是實實在在的鬼仙?或許他還差最後一步才能升天為仙,但勿庸置疑的是他的實力已經超凡入聖,非人力所能迄及的了。了然大師留在地藏廟,最大的可能就是為了他。而今他破印而出,到底要幹什麼沒有人能夠知道。總歸以他的實力,別說是了然大師,就算再加上趕來奪寶的修行者,都不能阻止得了。

這樣一來,九夏城當真是危若累卵了。

九夏城尚有玄武宮全為衛持,一時半會不至於陷入絕地,但了然大師可就危險了。

再厲害的人還是人,再無用的仙也是仙。

了然既不神秘,也不高深,最是可親可近,再加上又救了他一回,多種因素摻雜在一起,令他對這個和尚是既尊崇又親近,自然不想他有事。可眼下發生的一切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控制,更不是他所樂見的那樣,了然的性命怕在危在頃刻了。

想到這樣,關天養急得臉色發白,額上盡是汗珠。

楚庸見狀,頗有些奇怪地問道:“你害怕了?”據他這段時間的了解,關天養行事莽撞,腦子轉得不夠快,但絕不是個笨蛋,而且膽子大得出乎人的想像,先前還在闖到【鬼霧】裡去一探究竟,現在怎麼可能會被嚇著呢?

關天養望著他道:“你,你能不能再帶我進去?”

“再進去?”楚庸道:“怕是不可能。”

“為什麼?”

“你也看到了,有黑靈騎士攔著,別說是我了,誰也沒法子帶你進去!”

關天養急道:“不試試怎麼知道?”見楚庸猶豫,他就道:“算了,我自己去!”縱身跳下坡去,朝著【鬼霧】籠罩的方向飛奔而去。

楚庸叫道:“好,我帶你去!”卻是十分的無奈。

黑雲較之先前已是越發的濃郁,好似黑色漆汁一般,翻滾洶湧,令人不寒而栗。

望著這直上千丈,似乎要將九夏城瞬息壓垮的黑雲,關天養心底又生出一股子怯意,暗道:“就算他送了我短劍和玉牌,並不代表就會答應過放過了然大師呀……怎麼辦,是進去,還是不進去呢?”

楚庸看了看他,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支撐到目的地,一旦劍魂陷入虛弱狀態,到時我就顧不得你了。一旦沾染上【鬼霧】,不消一時三刻,你就得變成殭屍。可想清楚了?”

關天養一咬牙,道:“我就不信會這麼死了。”閉上眼睛,靜聽著腦海中那個聲音說:“放心吧,你死不了,你的身體經過龍血的洗禮,萬毒不侵,還擁有超乎人想像的恢復能力。不過你也根本沒必要去這一趟,因為你什麼都改變不了……”

龍血洗禮?關天養這才想起白螺湖畔的遭遇。心下也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萬毒不侵,但他還是決定無論如何都得進去。

改不改變得了是一回事,去不去又是另外一回事。

心下暗道:“既然死不了,那還怕什麼?”猛地睜開了眼,哈哈大笑了起來,拉起楚庸道:“走吧!”

楚庸施出【劍心通靈】,搶在先前朝著黑雲深處走去。

先前他們只走了兩里許就被黑靈騎士逼退了回來,這一次才走了不到一里,就看到列隊整齊的兵士。一個人甲胄整齊,手持劍盾,眼瞳裡散發著幽綠的光芒,一齊虎視著迎面而來的關天養和楚庸。

陰兵構築的方陣就像城牆般阻住了去路,要過去的話,除非他們主動讓開,或者是殺過去。

可黑雲之中不知道有多少陰兵,就憑他們兩人,能殺得了幾個?

楚庸道:“怎麼辦?”

關天養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就道:“要不,跟他們談談?”

楚庸差點沒笑了出來,道:“談?你又不是化城寺門下,會得了冥語嗎?”

關天養道:“既然已經來了,沒道理就這樣回去!走吧,只要他們不主動攻擊,那就表示還有希望!”

楚庸強忍著笑意道:“好,我陪你,你去跟他們談吧!”心下卻說:“這小子也太天真了些吧。這樣的想法,簡直不可理喻……”

關天養走了過去,陰兵俱將目光聚焦到他身上來了。關天養感到渾身涼嗖嗖的,寒意自腳底升了起來,話剛到嘴邊就被凍住了。

楚庸見關天養臉色又青又白,眼裡卻並未露出懼意,就道:“怎麼不說了?”

關天養看了他一眼,心底陡地升起一股子勇氣,道:“好,我說。諸位大哥,借過,借過,行麼?”他腦子裡本來編出了各種理由,這時候卻都忘得乾乾淨淨了,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陰兵居然真的讓開了一條大道。

關天養呃了一聲,扭過頭來,驚恐地看著楚庸,彷彿在說:“這怎麼可能?”楚庸更是覺得荒謬,只差沒有當場叫了出來。

看著陰兵讓開的大道,關天養卻邁不出腳步了。好半晌,楚庸才道:“走,還是回去?”

關天養道:“走!”邁步走了過去。

關天養和楚庸沿著筆直的通道往前走了至少十里,一眼望去,左右兩邊還是整齊列隊的陰兵。黑雲籠罩的範圍極廣,若裡面站著的全是陰兵,也不知道有幾十、幾百萬?

天吶,若在黑雲的掩護之下,他們一起向九夏城發起攻擊,憑著玄武宮弟子和官軍的守護,九夏城焉能保全?

關天養是越走腳下越虛浮,越走懼意越盛。

楚庸見識遠比關天養廣,見關天養呼吸是越來越急促,就道:“不能怕,膽子壯起來……你一露怯他們就會知道!”

關天養道:“面對這樣的陣容,你就能不怕麼?”

楚庸道:“等了到了'誠字境',就知道天上地下已沒有什麼可懼的了!”

關天養聽了這話,精神一振,道:“技字境我才剛入門,離誠字境還遠著呢!”昂起頭來,大踏步的朝前走,心下的懼意也一點一點地散了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18:41
【一百五十一、黃金之王】
走著走著,關天養突然發現兩旁列隊的陰兵不見了,而是來到了一片冥冥漠漠的荒野之上。灰霧瀰漫,綠光幽幽,說不出的荒寂和淒清。

“這是什麼地方?”

楚庸眉頭早擰成了一團,搖頭道:“不知道?肯定不是九夏城郊!”

關天養道:“怎麼可能?我們明明一直向著靈泉山的方向走……”

楚庸道:“在大神通的控制下,有些情況是沒法解釋清楚的!”

關天養回身望瞭望身後,來路也不見了,想回去怕是不可能,眼下除了繼續向前,已沒有別的路了。

楚庸見他神情猶豫,欲言又止,就道:“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關天養道:“我想問你,到底是繼續向前走,還是回去!”

楚庸道:“繼續向前!”

關天養見他說得這般肯定,分明一怔,暗道:“莫不成他看出了什麼?”就問道:“你看得見路在哪裡?”

楚庸道:“看不見。劍修不用看,用感覺!”

關天養嗯了一聲,道:“好,那我們繼續走!”

又走了約里許,前面出現了一座巨大的牌樓,寬十二三丈,高十丈有餘,閃耀著灼灼金光,很是耀眼。牌樓正中書寫著四個血紅的大字:黃金之王。

關天養和楚庸站在牌樓下,仰望著神威凜凜的血色大字,不禁有些愣了。

黃金之王!

什麼意思呢?

兩人面面相覷。關天養是滿臉的不解,顯是在等著楚庸這個博學多識的給他答案;楚庸卻是一片茫然,一番搜腸刮肚,似乎也沒想到歷史上何曾出過一位叫'黃金之王'大人物。

關天養伸手摸了摸牌樓,觸手冰涼,感覺告訴他,這座牌樓分明就是真正的黃金打造,顯然不是幻覺。

如此巨大的牌坊,須得消耗掉多少黃金才能鑄造出來?

關天養不禁感慨道:“就憑著這座牌樓,此人也無愧于'黃金之王'的盛名了!”

楚庸似乎想起了什麼,又不是很確定,不解地搖了搖頭,道:“走吧!”

進了牌樓,氣象陡變。灰霧消失不見了,綠光不見了,荒寂與淒清也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天朗氣清,風和日麗。腳下是黃金鋪就的大道,大道兩隊列隊的是黃金鑄成的武士俑,威風凜凜,嵌著寶石的眼睛子彷彿是活的,正在盯著關天養和楚庸看。

大道筆直向前延伸,一直通向數里之外的廣場,廣場的正上方是一座巨大的黃金宮殿。

它遠比京城皇帝舉行大朝的太極殿更為壯麗闊氣,一看之下,便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傳說中九天之上的碧霄神宮。

陽光照射之下,整個世界都散發著金燦燦的光芒。

黃金像徵著財富,象徵著權力,也像徵著永恆!

無數人打從一生下來就是黃金的奴隸,在它的面前,似乎沒有人抬得起頭來。

惜乎關天養和楚庸都不是。

兩人交換了一下震驚的眼神,便沿著大道,昂首闊步地往大殿而去。

他們都抱著同樣的想法:那座大殿,就該是此行的終點了。

為了彰顯出黃金的至上權力,這裡每一處的建築的細微之處都別具匠心,不看則已,一看之下必然被凜凜的威權所震懾,然後就產生一種臣服它,永遠地臣服它的衝動。

關天養是眼中有黃金,心中無黃金,此時此刻,他的心思都在了遠處高台之上的黃金大殿裡,他在想:殿裡坐著的'黃金之王'會不會就是墓室中的那個中年人。捨此而外,他再無別的念頭。

楚庸是眼中無黃金,心中亦無黃金,他固然被這裡每一處的細節所震懾,但強大的意志讓他抵抗著不斷變得強烈的臣服的念頭,反而刺激得他的戰鬥意志空前強烈。他也在想大殿裡是否坐著黃金之王,他是否就是傳說中酷愛收集天下黃金,卻一心追求仙果的三楚巨富,若是,那無疑就太令人震驚了。

一柱香後,他們終於踏足廣場。舉目望去,原來他們已經不是頭一批抵達這裡的人。數百畝的廣場上稀稀疏疏地分佈著十來批人群,從衣物服色來看,最大的一群是玄武宮門下,除此之外還有重極門的、小蓬萊門下的,還有身著紫色道袍的神霄門下。這些都是關天養見過,所以認了出來。剩下的有和尚,有道士,也有著俗家打扮的人,粗略一數,竟不下百十人。

他們兩人的到來令廣場上的人萬分詫異,有好些人甚至驚問道:“這兩個凡人怎麼過來的?”

關天養沒料到竟會有這麼多的修行者先到了,很是詫異,問楚庸道:“怎麼回事呢?”他顯是認為不該有這麼多人先他們而到。

楚庸說:“先靜觀其變吧!”

關卿雲招手道:“關兄弟,這裡來!”

關天養見她也在,很是歡喜,叫道:“關姐姐……”快步奔跑了過去,問道:“你們怎麼也來了?”

關卿雲抿嘴一笑,道:“我們萬里迢迢從小蓬萊趕來,豈非就是為了來這裡?沒想到你們竟然也來了,這趟渾水可不容易趟呀!”

關天養道:“我們本就是來看熱鬧的,奪寶呀什麼的都與我們沒有關係!”見關卿雲後站著個青年男子,眉眼與杜若極是相似,正笑意盈盈地盯著自己,心下一震,暗忖道:“看他的模樣,莫不成是杜若的兄長麼?”

關卿雲見關天養的目光落在身後的男子身上,哎呀一聲,道:“看我還真是粗心,都忘了介紹。關兄弟,你可知道這位是誰?”

關天養心下很是發慌,臉紅得渾似猴子屁股,吃吃地道:“想必,想必是杜姑娘的哥哥……”

中年人哈的一聲笑道:“你是故意哄我開心麼?”

關天養啊了一聲,道:“不是嗎?可是你……”楚庸走上前兩步,起手作揖,道:“晚輩楚庸,見過杜大先生……”

杜大先生?

那他豈不就是杜若的父親杜友逢杜大先生了?

關天養的面色瞬時焦黃了,心下亂作一團,暗叫道:“糟糕,糟糕,怎麼會是他……”慌忙起手作揖,道:“原,原來是,是杜,杜大先生,晚輩,晚輩有禮了……”

杜友逢笑道:“看樣子你很怕我?”

關天養忙道:“不,不,不……不是的!”心下暗罵自己怎麼這般慌亂無度,連起碼的應對都沒有,真是丟死人了。

杜友逢道:“你毫無修為,卻能來得了這裡,就說明你膽子極大。貌似我長得既不醜、又不兇,有什麼好怕的?莫不成因為我是阿若的父親?”

關天養臉更紅了,道:“那個,我只是沒想到會見到你!”

杜友逢道:“人一輩子想不到的事情多著呢,心態放平常些就好!”

關天養道:“是……”

關卿雲道:“小楚,你帶他來這裡做什麼?”

楚庸苦笑道:“他是老闆,我是保鏢,我能攔得住麼?”

關卿雲道:“胡扯。他不過是普通人,你豈有攔不住的?關兄弟,這裡真是的危險萬分,別看現在平靜異常,不定一會兒大家就會大打出手。稍有閃失,你這條小命可就完了!”

關天養道:“我知道!”

“你知道還來?這裡真沒熱鬧好瞧的,小楚,趕緊帶關兄弟回去!”

“我不是來看熱鬧的……”

“那你來做什麼?奪寶?”關卿雲沒好氣地道:“就連我們都不指望能奪得異寶,更別說你了。你這樣任性胡鬧,阿若知道了又該傷心了!”

關天養搖頭道:“我沒有任性胡鬧,我真沒有……我是來找人的!”

“找人?”關卿雲道:“所有人都在這廣場上了,你看看可有他在麼?”

關天養早就看清了,了然不在這些人中,就道:“不在。他是個和尚……”

“喏……”關卿雲朝不遠處的一群白衣僧人努了努嘴,道:“大慈悲寺趕來的高僧就這幾位,再沒別的和尚了!”

關天養搖頭道:“我找的是個穿黑衣的和尚,法號了然!他是靈泉山下地藏廟的住持!”

關卿雲一臉的茫然,道:“除了這幾位高僧,再沒別的和尚了!”

杜友逢道:“你找他作什麼?”

關天養真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趕來救了然的,只道:“我和了然大師相熟,他還曾救過我的性命。我趕來本是要提醒他,提醒他離開,不要趟靈泉山的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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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二、交待】
杜友逢突地冷笑道:“你在說謊!”

關天養忙低下頭,道:“我,其實我是來救了然大師的!不知杜大先生有沒有見過他……”

杜友逢道:“你救了然?你拿什麼去救?”說著牽起關天養的手走到一旁,沉聲問道:“這麼說來,你知道了然大師是化城寺門下?”

關天養大驚,道:“你,你也知道?”

杜友逢道:“我也活了快五百多歲了,總會知道一些你們這些年輕人不知道的事。我看你不是個胡鬧的孩子,你總該知道眼下的情形別說是你了,就算是我們這裡的人加起來,都未必救得了什麼人。你說是不是?”

關天養心道:“他是杜姑娘的父親,又是名震修行界的名宿,我也就不必瞞他了!”就深吸了口氣,道:“是,我知道了然大師守在靈泉山,大約就是為了封印的那個東西。如今那個東西破印而出,了然大師必然十分危險。他救過我的命,儘管我能力微薄,但也不能坐視他身陷危地而不顧… …”

杜友逢嗯了一聲,道:“卿雲說得不錯,你很有古俠士的風範嘛!那你拿什麼去救他呢?拿自己的小命去拼麼?”

關天養搖頭道:“別人我都不曾告訴,但你是杜姑娘的父親,又是名震修行界的耆宿,說你知道也無妨。”

杜友逢點頭道:“好,你說!”

“那我先問一句,被封印在靈泉山中的那東西是不是……鬼仙?”

杜友逢異常詫異,道:“是你猜出來的,還是楚庸告訴你的?”

關天養搖頭道:“都不是!說來你也許不信,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我見過他!”

杜友逢渾身一震,道:“你見過他?你是說……被封印的鬼仙?”

關天養嗯了一聲,道:“想必杜姑娘已經告訴過你地藏廟的菩薩法像流血的事吧?那天她進山去查看究竟,我和楚大,楚庸跟著去找她,後來都被吸到山洞裡,找不到路出來。當時我因為太累就昏睡了過去,他們卻遭遇了一頭大蛇,杜姑娘還因此而毀了護身法寶,元氣大傷!”

杜友逢道:“是呀,她都告訴我了。還說最後是你帶大家從洞裡出來的。當時我很好奇,一個連半點修為都沒有的小子,是怎麼在妖氣瀰漫的洞穴裡找到出路的?難道……”神情一變,問道:“難道是他送你們出來的?”

關天養道:“是。當時楚大,楚庸和守真道長和大蛇激戰,大蛇將山壁撞開了一道裂縫,我怕杜姑娘受到殃及,就拉著她躲了進去。然後就發現裂縫通向了一個神秘的墓室……”

“墓室……”杜友逢神色沉重地點頭道:“是了,黃金王之墓!那阿若怎麼沒有告訴過我?”

關天養道:“她應該已經不記得了。不單她不記得,楚庸和守真道長也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杜友逢問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將杜姑娘扶進了墓室,發現是一個很好的藏身之處,就又去叫楚庸和守真道長。當時大蛇已經被打跑了,守真道長也受了重傷,我和楚庸就扶著他一起進了墓室。然後我們就看到杜姑娘已經昏迷了過去,睡在墓中的長案上。長案後面的黃金椅子上坐著一個身披黃金甲胄的中年男人,很有威勢。他只是哼了一聲,楚庸和守真道長就昏了過去!”

杜友逢的臉色竟然有些發白,顯是為此深感驚懼。他望瞭望高台上的黃金宮殿,道:“那你為什麼沒有昏過去?”

關天養道:“我也不知道。他,他問了我一些話……還,還說杜姑娘很像他的一個親人,令他想起了很我愉快的回憶。或許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放過了我們。然後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們就出來了。奇怪的是,他們都不記得曾進入過墓室,只得記是我把他們帶出洞的。我一直心懷疑問,卻又找不到人問清楚!”

杜友逢神情漸漸恢復了正常,道:“應該是他用法術封印了他們的記憶。為何偏對你手下留情呢?”

關天養道:“我也想不透。當時他對我說話很客氣,或許,嗯,或許是對我有好感吧。也正是這樣,我才趕了來,看能不能憑著這點好感救下了然大師!”

杜友逢深深地看了關天養一眼,然後讚歎道:“好,好,阿若沒有看錯人吶。只可惜你們都還小……我覺得你的想法太缺乏依據了。上回他不殺你,這回就未必了。了然師傅乃化城寺長老,法力通玄,必有法子自保。若是不能,別說是你了,神仙也救他不得!”

關天養道:“受人之恩,必湧泉以報,何況還是救命之恩?不管希望多渺茫,我總得一試!”

杜友逢大叫了一聲好,哈哈笑道:“好氣魄。你既不怕,那我就捨命陪你一回!”

關天養連忙擺手道:“不,不,不用。還是我一個人最好。若是辦不成,那也只賠進去我一個……”

杜友逢搖頭道:“就准你少年豪氣,不許我跟著東施效顰了?”

關天養苦笑道:“這是我自己要做的事,豈有要杜大先生相助的道理?再者有了杜大先生幫忙,性質意義完全不一樣了。”

杜友逢道:“看不出來你還挺固執的?!好吧,我也就不摻合了,若你有什麼需要的,隨時跟我說就是!”

關天養道:“是!”

廣場上的所有人都看到了杜友逢與關天養站在一旁密語,誰都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大家都很好奇,無不小聲議論堂堂小蓬萊長老杜大先生與一個凡夫俗子有什麼好聊的。玄武宮隱約知道些門道,卻也只是誨莫如深,並未張揚開來。

關天養走到楚庸面前,道:“楚大平庸,多謝你這段時間來的保護。若是沒有你,我可能早就把命都丟了!”

楚庸道:“我說了,這是我的職責……”心下一凜,預感到一絲不妙,問道:“平白無故的,說這些做什麼?”

關天養回頭望瞭望壯麗異常的金殿,道:“有些事情我必須去做,不做不行。你就不必跟著我去了。若是我死了,有杜大先生為你作證,想來楊座主不會責罰你保護不周的。”說著取出當約,塞到楚庸手裡,道:“若是我回不來了,這東西就歸你處置。你是給乾坤庭也好,還是自己留著也罷,總歸由得你自己高興。若是我無恙歸來,就當我暫時保管在你這裡吧!”

楚庸駭然道:“你,你不會是要到那裡面去吧?”剛才關卿雲已經說了,廣場上所有的人都在等著最後的變化出現。在場的不乏修行精微之士,已經算出異寶出世只差最後一環了,而這一環就在大殿裡。至於還要等上多久,誰也不清楚。

關天養道:“是呀,我要去。了然大師或許就在裡面,或許沒有……”

楚庸攔住道:“不准去!”

關天養道:“這時候你若攔我已經沒有意義了。”

楚庸道:“你這是去送死!”

關天養道:“我也知道。但我心中卻存著僥倖,覺得自己不但不會死,甚至還能救出了然大師!”

楚庸道:“那你告訴我,你憑的是什麼?”

關天養道:“憑我也是劍修!”

這句話鏗鏘堅毅,擲地有聲,令楚庸為之動容。他道:“不錯,你也是劍修。劍修就是要做人所不能之事!好,你去吧!”

關天養嗯了一聲,道:“放心吧,我要是那麼容易死,就活不到今天了!”留給楚庸一個傲然的微笑,義無反顧地走上通向了黃金大殿的台階。

“他們幹什麼?”見關天養邁步走向了大殿,候在廣場上的修行者們頓時**了起來。

關天養沒有搭理,毅然向前。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 18:42
【一百五十三、黃金大殿】
一名藍袍藍道士高喝道:“小子,你要幹什麼?”縱身躍起,探手擲出了一道紅光。

楚庸卻是比他更快,搶先一步沖天而起,拔在劍手,先是將紅光挑飛了,然後一劍架在他脖子上,將他從空中逼落下來,森然環視了廣場上眾修行者一眼,道:“誰要是敢動他,那就是跟乾坤庭作對!”冷哼一聲,一腳將藍袍道士踹了出去。

藍袍道士沒料到楚庸如此之快,令他始料未及,這才一招就被制住了。站起身來後,哪裡管你楚庸是乾坤庭的還是天庭的人,怒喝道:“好賊子,竟敢偷襲!吃你道爺一符……”雙手連揮,一白一紅兩道符籙脫手飛出。

楚庸哼了一聲,連揮兩劍,兩道劍氣將未能化開的【烈焰符】和【怒矢符】給破掉了。

一名長須藍袍道士越眾而出,道:“靜明住手!”目視楚庸,朗道:“乾坤庭素來不參與修行界的爭鬥,這回莫非是要破例麼?”

楚庸道:“乾坤庭從來無意修行界的任何爭鬥。這個少年是我乾坤庭要保護的人,他也不是修行者,不論是誰要動他,那都是跟我乾坤庭作對!”

藍袍道士大叫道:“天下又不是你乾坤庭的,道爺我偏要動……”又待要出手,長須道士喝道:“靜明,回來!”又對楚庸道:“那麼請你當著大家的面說明,這小子到底要幹什麼?還有,若是他得了即將出世的異寶,又將如何?”此言一出,絕大部分的修行者都鼓譟了起來,要楚庸交待清楚。

楚庸道:“他要幹什麼與你符籙宗無關。異寶乃無主之物,誰得到就是誰的,憑什麼給你符籙宗交待?”

長須道士哈哈笑道:“如此看來,乾坤庭是想藉這小子來搶奪異寶了。諸位,你們有什麼意見?”

一灰袍老者跳將出來,道:“這小子既然進得殿,我追雲老怪自然也就進得了!”展開身法,化作一道灰煙朝著大殿正門撲了過去。

老者姓朱名子恢,人稱'追雲叟',最是以速度和身法著稱,見他一動作起來,眾修行者皆驚,好些人都大叫道:“攔住他……”卻是哪裡來得及?

關天養只覺得一陣輕風從耳畔拂過,就見一道灰影閃電般朝著大殿正門而去。正驚異此人速度似乎不亞於楚庸,就見金光閃起,一聲慘叫傳來,灰影以多快的速度撲過去,就以多快的速度被彈了出來。撲的一聲摔回原地,已是七竅流血,掙扎了兩下,慘死當場。

對於結成元嬰的修行者來說,肉體的損毀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元嬰的毀滅,那才是真正的死亡。'追雲叟'朱子恢自恃了得,以為可以搶先一步進殿,奪得好東西,不想竟然被神秘力量當場震死,連元嬰也不及逃出來。可見那道金光的威力有多可怕了!

關天養回身看著慘死當場的朱子恢,暗嘆了一聲,道:“這老頭眼睛是瞎的麼?就認不出大殿是建在'大周天幻境'之上的,遇到的衝擊之力越大,反彈的傷害也就越大,除非你是神仙,要不然只有乾瞪眼的份。”

眾修行者見'追雲叟'朱子恢被當場反震而死,莫不驚懼,皆安靜了下來,不敢再妄動。都想看看連朱子恢都進不去的黃金大殿,關天養一個普通人又是怎麼進去的。

望著遠在前方的大殿正門,關天養心中著實忐忑,暗道:“'大周天幻境'乃是近於仙術的終極陣法,威力奇大,便是神仙來了也能擋上一時半刻。但建造條件極為苛刻,所需材料更是難尋,便是像玄武宮、重極門這樣的一等大派也極難建成。也不知大殿裡到底有什麼,竟然連這種陣法都用上了!”然後又納悶道:“我怎麼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大周天幻境'呢?難道也是在【九州風物誌】上看到的麼?”隨著離正殿大門越來越近,心中的疑問也漸漸被拋到了一邊去。

從下往上,一共有三百六十級台階。當踏上最後一級台階時,高級三丈的大殿正門就近在眼前,每一顆巨大的門釘都在閃爍著鋥亮的琉璃光澤,耀得人眼暈。

關天養並沒有立即去推開大門,而是回身下望。

數百名修行者聚於廣場之上,都在翹首而望,心情是既緊張又興奮,無異於自己登上了台階,到達了大殿下門之前。他們都在期待關天養會不會像朱子恢那樣被'大周天幻境'的神秘力量震死,若是不會,大門被推開後,又會出現什麼不可預知的情況……

關天養先是對楚庸遞去了一個堅定的目光,彷彿在說:“放心吧,我會沒事的!”又看了一眼杜友逢和關卿雲,微微地一笑。然後抬起頭來,望著澄藍的天幕,暗暗感嘆道:“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呢?我在九夏城長大,還從來不知道竟有這樣一場神秘莊嚴的寶地!”回過身來,面對著大殿的正門,看著高懸於正門之上的匾額,'黃金之王'四個血腥的大字散發出寶石一樣瑩潤的光澤,再仔細一看,彷彿裡流動的鮮血一樣,奪目驚心。

關天養探手摸出短劍,輕聲禱告道:“我無意冒犯,此番前來只為營救恩人性命。你若能聽到我說話,凡請開門,個中詳情自會當面向你言明!”話聲才落,黃金鑄就的正門就轟轟隆隆地開啟了。

身後的廣場上傳來無數聲驚呼。

關天養沒有回頭,而是一步一步地走進被金光淹沒的大殿。

關天養順利進入大殿,又讓廣場上的修行者們著了急。先前與楚庸動手的藍袍道士捏碎一道【天君護體】符,駕起遁光,朝著大殿疾衝而來。

眾人一見,都驚呼道:“攔住他……”也都各施手段,衝了過去。

金光連閃,慘叫一聲接一聲。以符籙宗藍袍道士靜明為首的二十多名修行者全都被震了回去,慘死當場。落後半步的修行者們見狀,無不驚恐萬狀,忙停了下來,縱身退了回去。

“怎麼回事?”

“到底怎麼回事?”

廣場上盡是此起伏彼的詢問聲,他們都想知道為什麼關天養一個普通人能夠進得去,他們這些修行了幾百年的修行者卻被擋在門外的原因。

見此情狀,杜友逢長舒了一口氣,道:“卿雲,帶你的師弟師妹們先走吧,這場異寶爭奪咱們放棄了!”

關卿雲滿臉的不解,道:“放棄?師叔,為什麼呀?異寶乃無主之物,有緣者得之。但我們若不積極爭取,那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杜友逢嘿嘿地笑道:“連門都進不去,你覺得還有機會嗎?”

關卿雲很是糾結,道:“要不等等看,說不定情況會有變化呢?”

杜友逢道:“變化?異寶乃是有靈之物,豈不見它已經有了選擇麼?”

關卿雲道:“已經有了選擇?師叔是說關兄弟?”

杜友逢道:“這個世上除了他,沒有人進得去。好了,卿雲,回頭我自會告訴你們原因。走吧,免得變生肘腋,致令你們有所損傷就不好了! ”

關卿雲深知杜友逢說一不二,就道:“既是如此,那弟子領命!”回身對二十多名小蓬萊弟子道:“師叔有命,撤!”她是掌門大弟子,威權素重,此令一下,無人敢違,都應道:“是,大師姐!”

杜友逢回身對楚庸道:“你隨我們一起走麼?”

楚庸搖頭道:“不,我等他出來!”

杜友逢道:“好。他出來後你就告訴他,我在城南婁家巷的長生堂等他!”

楚庸說:“好!”

杜友逢說了起:“小心些!”就駕起遁光走了。

關卿雲回身對楚庸起手道:“小楚,後會有期。”這才駕起遁光,隨在杜友逢後而去。

重極門的領頭人見杜友逢領著小蓬萊門下都退走了,高聲叫道:“杜兄且慢,咱們一道走!重極門下聽令,咱們走!”

重極門乃正道七大門派之一,小蓬萊雖僻處海外,但醫術神通聞名天下,也素為修行界所敬重。他們一走,留下的修行者都無不鬆了口氣,暗暗自幸少了兩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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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四、拉幫結派】
梁師曾目送著小蓬萊和重極門的離去,不由搖了搖頭。門下大弟子林緯文問道:“師父,你好像不高興?”

梁師曾道:“我只是感慨這麼多年過去了,杜老大還是這麼意氣用事!”

林緯文道:“他們走了,奪寶的對手豈非就少了兩個?”

另有弟子插上嘴來道:“大師兄說得對,這是他們傻……”

梁師曾橫了他們一眼,道:“你們懂什麼?那小子進去之前和杜老大密語了一番,說的什麼誰也不知道。如今只有那小子進得去,我們都被擋在了外面。這裡面必有蹊蹺。杜老大雖愛意氣用事,但卻是個極明白的人,他必是清楚奪寶已經無望,這才會放棄的!”

“奪寶無望?”林緯文道:“異寶還沒有出世,怎麼就無望了呢?”

梁師曾道:“只有那小子能進得了殿去,異寶出世也必然為他所得,我等還有何指望?”

眾玄武宮弟子大為頓足,道:“怎麼能便宜了他?”顯是打起了強搶的主意。

梁師曾道:“我們先靜其變,不要妄動。緯文,問問克謹才能到!”

一聽到'克謹'這個名字,眾玄武宮弟子分明一肅,分明十分敬畏。林緯文應了聲是。

梁師曾見大慈悲寺的和尚們議論了一番,也有了去意,就忙走上去,叫道:“廣慧大師,貧道有禮了……”

廣慧和尚道:“梁真人客氣……”也是合什一禮。

“我等不遠千里萬里趕來,只為爭那一點縹緲的機緣,現在看來,似乎是塵埃落定了?”

廣慧和尚道:“這個,貧僧智慧淺微,無法識破天機。不過據當下的情況來看,這件異寶與我佛門無緣了!”

梁師曾搖頭道:“大師此言差矣。據貧道來看,異寶尚未出世,怎能輕言放棄呢?若是我等都走了,豈非將天賜福緣拱手送與他人?”

廣慧一怔,顯是認為梁師曾此言有理。廣慧身後一名白眉老僧道:“師兄,監寺師兄命我等來並非為奪寶,而是防止異寶落入魔道妖人之手。如今既已有了歸宿,我等何必再久戀塵寰,還是早些回寺復命要緊!”

梁師曾道:“廣法大師這話倒教貧道不明白了。異寶尚未出世,怎地就有了歸宿呢?”

廣法道:“那位小施主已經進殿去了,我等俱被法力阻在殿外,除了他還會有誰?”

梁師曾道:“不然,不然。異寶乃有靈之物,怎麼會選擇一個憑他一個毫無修為的少年?不知眾為大師以為如何?”

十幾個和尚,倒有多半認為梁師曾所言有理。

廣慧見狀,回身問道:“不知眾為師弟意下如何?”

梁師曾道:“廣慧大師有所不知。據貧道得到消息,紅蓮宗精銳正由班師古率領,兼程趕來。再加上已經先行趕到的青白二宗,魔道的氣焰必然大盛。若是我正道門下得到異寶,他們必然大起搶奪。重極門和小蓬萊已經走了,若貴寺再走,我等之勢危矣。異寶一旦被魔道奪得,我正道門下又必大受荼毒。貴寺素為慈悲之心救世,眾位高僧佛法淵深,自然不將異寶放在心中,但我正道前途命運,也不能不慎加考量呀!不知諸位大師以為呢?”

廣法宣了一聲佛號,道:“梁真人此言倒也有理。師兄,你意下如何?”

廣慧顯然不如廣法有主見,就道:“既是如此,我等就再留片刻!”

在與魔道對抗上,玄武宮與大慈悲寺素來是堅定同盟,是以梁師曾才率先出言留住這十幾個和尚,免得異寶出世,大起爭奪之時,魔道佔盡上風。

見他們相談甚歡,符籙宗的長須道士和神霄派的紫衣道士都走了過來,展開了奪寶密議。

見此情狀,魔道青蓮、白蓮二宗的門下也都聚在了一起商討對策。而散修們也不甘示意,自動聚在了一起。

關天養進入大殿之後,身後的大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退路也沒有了!”他心下暗嘆一聲,這才將目光投向大殿的深處。

隨著大門關上,濃郁得化不開的金光漸漸黯淡了下來。

首先看到的分左右整齊排列的文官俑和武將俑,一尊尊俱是黃金鑄就而成,體形各異,動作劃一,俱一齊揖手朝著最高處的王座。

接下來映入眼簾的就是高踞大殿最上方的黃金王座。比之於在墓室裡看到的王座不同的是,這一張鑲滿了寶石,瀰漫大殿的金光就是由它散發出來的。

環顧四周,冥冥渺渺,什麼也看不清,自然也就不曉得有沒有擺設著其他物甚。沿著御道往前走,每踏出一步,就發出橐橐的迴響,好似鼓點般敲擊在心上,沒由來的令關天養心下湧起一股子焦躁。

側頭看兩旁的文武官俑,見他們面色栩栩若生,有的神情驚怖,有的憂愁,有的歡喜,有的激憤,有的低眉沉思,有的滿心痛惜……活似正在參加朝政討論,沒一個的表情是相同的。關天養頓時愣住了。

“這些是黃金鑄造出來的人俑嗎?”

越看,關天養越覺得後背發麻,寒意猶盛。

就在他分辨出這些文武官俑竟然都是活人通過法術處理後澆鑄到黃金模具裡的時,那個熟悉而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又來做什麼?”

關天養猛地一顫,循聲望去,墓室裡見過的那個身著黃金甲胄的中年人已經坐在了王座之上,正以君臨天下之勢俯視著他,令他陡地湧起一股子下跪參拜的衝動。

“我……”關天養迎著那道有若實質的目光,道:“我是來找人的!”

“找人?”中年人竟然笑了起來道:“我這裡又怎麼會有你要找的人?”

“他是個和尚,法號了然!”

中年人哦了一聲,似乎有些意外,道:“你與他是什麼關係?”

關天養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說到這裡,懼意盡去,思路也變得清晰起來,道:“不久前,紅蓮宗設祭想誘出洞裡的大蛇,我不小心撞見了,差點被他們所殺。了然大師出手將紅蓮門下打跑,救下了我的命。我知道他冒犯了你,但我還是來了,也不求別的,只希望你能饒他一命!”

“饒了他?”中年人似乎覺得關天養的想法太過於荒謬了,冷笑道:“你這是在求我麼?”

關天養猶豫了片刻,道:“若是我求你你就答應饒恕了然大師,那我就求你!”他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低頭求過人,說出這樣的話來,心頭說不出是憤怒還是悲哀,極不是滋味。

中年人道:“我沒有看到你有求我的意思!”

關天養迎著中年人冷冽的、沒有任何人情味的目光,心下一寒,道:“是呀,他是鬼仙,在人世間已經再沒有比他力量更強大的存在了。我憑什麼求他饒恕了然大師?又拿什麼去求他?”想到這裡,向前踏上一步,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道:“我求你,饒了然大師……”

中年人哈哈大笑了起來,聲震大殿。

關天養心下說不出的煩悶,頭暈眼花,若不是咬牙苦撐著,早就撲倒在地了。

“很好,你肯求我。希望你將來不會為這一跪而引以為恥!”

關天養道:“不會。我是真心求你……”

中年人道:“好,我答應你了!”

關天養大喜過望,挺身站起道:“那,那……那就多謝你了!”

中年人一擺手道:“別急著謝。我饒了他不代表他能活著走出去。”

關天養笑容頓時僵住了,問道:“怎麼……”

中年人道:“他如今身陷危地,命在頃刻。我答應你不為難他,但須得你自己去把他救出來才行!”

關天養鬆了一口氣,道:“好,我自己去救!”

中年人道:“不著急。等你過了我的三關測試之後再去也不遲!”

“三道測試?”關天養滿心不解,道:“什麼測試?”

中年人道:“測試你是否有能力救出了然來!”

關天養道:“是不是我不接受都不行!”

中年人道:“你可以這麼理解!”

關天養暗嘆一聲:“問題還真多……”點頭道:“好吧,我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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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五、三道測試】
“第一道……”中年人從王座上站了起來,道:“測試你的戰鬥實力!”

關天養愕然,道:“戰鬥實力?我,可我不是修行者……”

“我當然知道。武毅,出列!”

一道金光閃過,關天關面前便多了一名身高八尺,身被黃金重甲的武將。他朝右側一望,見靠前的隊列中少了一個,心下一凜,暗道:“這些黃金人俑居然會復活麼?”

武將伏地對行禮,山呼萬歲。中年人道:“你便和他好好較量一番。只得用武技,不得用真元!”

武將道:“臣遵旨!”站起身來,衝關天養起手一禮,隨即拉開架式道:“請賜教!”

關天養道:“我可以用兵刃麼?”

武將道:“隨便!”說完,一拳朝關天養當胸搗了過來。既快且沉,隱隱帶有風雷之聲。

關天養見他並不用法術,心下一寬,展開步伐,後發先至,一拳擊在了武將的肋下。

武將噫了一聲,顯是沒料到他的速度如此之快,叫了一聲好,一招'十方無敵',將又已欺到身後的關天養逼退了開去,縱身往後一翻,搶到關天養的身前,手腳並用,展開了狂風暴雨式的攻擊。

一般人要么雙手同用,要么雙腿同用,但武將卻能雙手雙腿同時使用,最令關天養驚異的是他每隻手、每隻腳用的招式、攻擊的方向全然不同,這樣一來,就如同四個人同時發起攻擊,令關天養實在疲於應付。

眼下他唯一可恃者便是速度,力量上全然不能與每一擊足有開碑裂石之威的武將相提並論。

劍修第要義就是對技巧的運用。此技巧非通常之技巧,而是對當下時間和空間內的變化全面的掌控,以最恰當的方式發起防禦和攻擊。在實力差距不超出閾值的情況下,幾乎沒有不可戰勝的對手。

武將的攻擊速度在關天養看來算不上快,但力量極沉極大,他試探性的接了一招,就感到全身的骨頭都差點被壓碎了,好半天才緩過勁來,再不敢硬接,只仗著靈巧的身法和迅捷的速度閃躲,尋找著可乘之機。

二十幾個回合下來,武將見關天養始終不硬接其招,不免有些不耐煩起來,喝道:“小心了,我要用兵刃了!”黃光一閃,手里便多了一柄斬馬長刀。高舉過頭,霍的一聲朝關天養當頭劈了過來。

關天養見狀,拔出短劍在手,雙腳前後錯開,身子微微前俯,猛地一蹬,一招【逐日】嗖的一聲疾衝到武將身前,揮劍朝其喉嚨刺去。

武將虎吼一聲,震得關天養心下煩悶難當,忙閃身退開,這才避開了武將的一次肘擊。長刀在手,武將的攻擊力被加倍發揮了出來,十丈之內,盡是凌厲的刀風,刮得人肌膚生疼,逼得關天養是進退維谷。

中年人站在陛階之上,饒有興趣地高著這場以強凌弱的打鬥,眼裡不時的閃過一絲讚許之光。也不知道是針對武將的還是關天養的。

關天養深知一寸長、一寸強的道理,要對付武將,須得逼進到內圈去,使其長刀威力無法施展,然後再以小巧手段取其要害,方才能夠獲勝。

但想是一回事,要做又是另一回事。

每拆一招,他就暗恨自己平時把太多的時間用到了不相干的事情上,若每天有一個時辰努力練習,何至於明知有一百種手段可以在三招之內將武將刺翻在地,卻就是使不出來呢?再加上身體脆弱不堪,若能正面接得下武將一擊,那他早就已經取得了勝利。

原以為有了速度就有了一切,但在同樣有速度的對手面前,哪怕是一丁點的差距,那也會讓取勝變得異常的艱難。

而眼下已經激鬥了一百餘招,他還是沒有看到任何取勝的希望。

縱掠之際,瞥見中年人站在陛階之上,始終專注地看著這場激鬥,顯是不想放過任何一個細節。關天養心念一動,暗道:“我何不這樣!?”

嗖嗖,一連使出兩個【逐日】,脫出了戰圈,衝到了陛階上的王座之前。大戰之下,瞬息萬變,武將為了忠實地執行使命,銜尾追來,待看到關天養站在中年人身後的王座之前,心下大驚,撩削而出的長刀頓時一滯。

也就是這一滯,關天養成功地找到了機會,又一個【逐日】縱身疾衝回來,一個肘擊將他手中的長刀撞落,短劍也抵在了他的喉頭。

中年人拍掌讚道:“好,很好,很妙的取勝方式,連我也沒有想到。武毅,退下!”

武將單膝行了一禮,退回隊列,金光閃過之後,又成了黃金人俑。

關天養抹了一把額上的細汗,道:“第二道測試呢?”

中年人道:“不急。我來問你,你是怎麼想到利用來我取勝的?”

關天養道:“你是主,他是臣,敬畏之心已深入骨髓。見我站在你身後,他焉有不忌憚的?”

中年人道:“不錯,你已經明白取勝之道有時候不在戰場,而在於人心之中。很好!屈真,出列!”

又一陣金光閃過,排在左側第二排第三位的文官俑活了過來,疾趨到陛階之前,一撩袍服,跪拜下去道:“臣屈真見過我王,萬歲萬萬歲!”

中年人道:“第二道測試,下棋!”

關天養道:“下棋?我不會!”

中年人道:“你沒得選擇。人活在世上,每時每刻都將面前各種未知的挑戰,有的你會,但大多數的你都不會。這就需要你隨機應變了!”

關天養無奈地道:“既然沒得選擇,那就來吧!”

中年人大手一揮,一張棋秤和兩罐棋子就出現在陛階之下。屈真行過禮後,走到棋秤前,對關天養起手道:“請!”關天養從陛階上走下來,道:“閣下想必是棋道國手吧?”

屈真道:“不敢!”連句多餘話的都沒有,就提了黑子在手。

白棋先行。他此舉顯是讓關天養先著!

關天養從罐中拿起一枚白子,看著縱橫的棋秤,朝著秤中的天元落下了子。

屈真應了一子。

關天養又拿起第二枚白子,看著棋秤,似乎在猶豫著往哪裡落。

屈真也安靜地看著他,並不催促。

關天養突地一聲輕笑,將手中白子往棋秤上一擲,然後拔劍刺向了屈真。

屈真不及閃避,當場就被短劍貫喉而過,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不見了。關天養收起劍來,道:“這盤棋是不是我贏了?”

中年人道:“連對手都沒有,自然是你贏了!”又道:“不遵守遊戲規則的人,往往總會笑到最後!”

關天養道:“沒辦法,為了取勝,我只能用些非常手段了!第三道測試呢?”

中年人道:“看來你很著急!”

“反正都沒得選擇,倒還不如來得痛快一點!”

中年人道:“很好!”

手一揮,陛階之下就出現了兩道門。

“這兩道叫生死門。有一道是生門,入者活;有一道是死門,入者死。你要救了然,那就必須得選中生門。開始吧!”

關天養看著兩門一模一樣的門,道:“我能不能從旁邊繞過去?”

中年人道:“不行。必須得從其中一道門中進去,活著出來才算過關!”

關天養道:“你這是測試?”

“你若這一關都過不了,那也救不出了然!當然,你也可以選擇退出。”

關天養輕笑一聲道:“生死抉擇呀。人一生下來豈非就一直在面對呢?怕也要過,不怕也要過。那我就選左邊那道門!”伸手一推,門應手而開,他眉頭都不曾皺一下,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門的後面是陛階,陛階上是中年男人,正以一種古怪的笑容看著他。

關天養回身一看,見門已經消失了,道:“這是不是說明剛才我選中的是生門?”

中年人沒有回答,而是問道:“你為什麼選擇左邊?”

“感覺!”

“感覺?沒有別的理由?”

“現在倒有了。那就是右邊的人太難對付,左邊的卻是輕而易舉!”說完,忍不住笑了。

中年人沉吟了片刻,道:“很好,你過關了。跟我來吧!”

關天養問道:“去哪?”

中年人道:“我帶你去個地方!”

關天養又問道:“什麼地方?”

中年人道:“去了就知道!”

關天養知道自己無法拒絕,就道:“好!”邁步朝王座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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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六、地獄幻境(上)】
距離越近,關天養就越是感到他身上的氣勢迫人。這不比楚庸身上散發出來的森寒劍氣,它是一種將靈魂桎梏,讓人時時刻刻都迫切地感受到死亡觸手可及的恐懼。剛才與武將打鬥時也兩番從他身邊經過,卻是沒有這樣的感覺。

中年人拉起關天養的手,道:“閉上眼睛!”

關天養感覺中年人的手寒冷如冰,一絲熱氣都沒有,心中暗道:“他到底是仙,還是鬼?若是仙,為什麼不飛升天界?若是鬼,為什麼不去冥域?”正想著,就感到一陣輕微的擠壓,呼吸也為之一窒。

“好了,可以睜開眼了!”

關天養依言睜開眼睛,見正置身於一處崖壁之下,崖高不見頂,崖壁之上刻滿了符文,每一畫都在閃爍著淡淡的金光。乍一看,像是道家符籙,再一看,又似佛家經文,仔細一分辨,卻又都不是。

中年人問道:“看出名堂來了嗎?”

關天養本想說看不懂,可話溜到嘴邊,腦子裡陡地閃過一道亮光,心下一震,脫口道:“神文……”叫出這兩個字後,渾身頓時被冷汗濕透了。

中年人大驚,道:“你識得?”

關天養嗯了一聲,嘴裡就發出一連串奇怪的聲調,中年人越聽越是駭然,拉著關天養的手不免用上了幾分力。關天養大聲驚叫道:“疼……”

中年人鬆了開來,道:“你怎麼會識得神文?”

關天養道:“我若說我天生就識得,你是不是會不信?”

中年人怪盯著他,道:“我看得出來,你沒有說謊。但我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關天養懶得多作解釋。事實上他也沒法子解釋,因為他自己都不明白第一眼看著還不明白是什麼東西,第二眼就既會認,又會讀了。這就跟法寶的強化祭煉一樣,之前他從不曾接觸過,突然間就會了。他是幾番想破腦袋,也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裡面封印的是一隻暗魔,他從地獄的最深處逃出來,準備毀滅人間,最終被人用大神通封印在了裡面!我說得對麼?”

中年人點頭道:“不錯。暗魔以吞噬鬼魂為生,原是地獄的巡狩執法者。這只暗魔不知因何逃了出來,冥廷方面卻是毫不知情。但是陽間的力量並不適合它生存,為了壯大自己,它需要不斷地吸食生人的魂魄。為了將它封印,無數人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只可惜人力到底有限,無法將其徹底消滅,只能封印在此。幾千年過去了,封印的力量漸漸衰減,它也將要破印而出。”

關天養愕然,道:“我一直以為……原來,原來是這樣!”

“你一直以為封印在裡面的是我,對麼?”

關天養道:“是。你是鬼仙,借屍靈之氣煉成的鬼仙,我說的對吧?我只當了然大師留在地藏廟是為了對付你,現在看來不是了!”

中年人道:“不錯,我正是天不收、地不容的鬼仙。了然留在地藏廟,大半是為了封印在這裡面的暗魔,小半是為了我!”

“這話怎麼說?”

“暗魔就是被化城寺所封印,每一代他們都會派出一名長老堅守於此,以防封印鬆動。了然正是此代負責看守封印的化城寺僧人。”說著,他走到崖壁之前,伸出雙手,大喝一聲開。金光閃過,崖壁之上赫然出現了一個洞門。“了然就在裡面,能不能救出他,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關天養走到洞門前,朝里一望,幽黑幽黑的,什麼也看不清楚,道:“在進去之前,我能問你三個問題嗎?”

“你說!”

“你的名字!”

“鄢奚。”說話的同時,關天養的面前也浮現出了這兩個字來。

“第二個問題,你為什麼不為難我?”

鄢奚似乎在猜測關天養此問的意圖,並沒有立即作答,就在關天養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才道:“我為什麼要為難你?”

關天養也一怔,暗道:“是呀,我與他無怨無他,他為什麼要為難我?”苦笑著搖了搖頭,道:“第三個問題,外面來了很多修行者,都是來奪異寶的。這裡真是有異寶要出世嗎?”

“不錯。但異寶乃通靈之物,誰能得到它還在未定之天!”

關天養道:“我明白了!”又道:“謝謝你!”然後義無反顧地走進了洞門。

鄢奚看著關天養的背影消失在合攏的崖壁後面,不禁搖頭嘆了一聲,道:“現在的少年人,怎麼還跟我們那個時代一樣,總當自己是能夠改變世界的主角呢? ”又輕哼了一聲,道:“這條通道共有十八層,每一層代表一層地獄。你若運氣夠好,將會進入到最簡單的一層,可以直通陣眼。要不然就只有靠著封印在你體內的神秘異寶相助才能夠出得來……”說完,轉身就消失不見了。

外面看著洞門裡一片幽黑,走進去之後才發現明亮異常,只不過這種亮不是天光的那種亮,而是一種幽藍的亮。

邁出步子之前,關天養腦子裡浮現出各種恐怖的異象。

比如惡魔。

比如惡鬼。

比如……

最後他晃了晃腦袋,拔出短劍在手,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沒走出多遠,就看到一隊幽綠的身影從洞裡走了過來,他心下一凜,暗道:“難道這裡面還有守衛?”待近了之後,才發現竟是遊魂。

乍一發現有生人,遊魂陡然變得凶厲了起來,嘶叫著撲了上來。

關天養暗暗一凜,道:“果然有古怪!”心知手裡的短劍雖然只是凡品三階的法寶,但具有一定的辟邪破陰之威,所以並不懼怕。展開身法,揮劍直取遊魂。

洞中幽魂乃是暗魔的怨氣所化,並無意識,也無多少法力,只是出於本能才攻擊生人。關天養身手敏捷,又有短劍在手,自然不怕。每一劍刺出,必有幽魂化作淡煙消失不見,幾個起落之後,一隊幽魂盡被誅滅。

含了一顆【上清化毒丹】在嘴里後,關天養繼續向前走。

除了幽魂,洞中似乎並無其他的東西。一連斬殺了三撥之後,關天養似乎明白了鄢奚考驗他三道難題的目的。

若戰鬥是為了對付遊魂的話,那下棋又是為了應付什麼呢?

約走了近半個時辰後,洞穴到了盡頭。

看著結實的洞壁,關天養頓時懵了,暗道:“怎麼這就到頭了呢?”仔細一看,原來牆上別有文章,竟是一副副的圖案。

圖案成尺許見方的塊狀排列在牆上,看似雜亂無章,想來必有所指。

關天養看了半晌,暗道:“這些圖案和下棋又有什麼聯繫?難道每一幅圖案都是一枚棋子嗎?”伸手一摸,被觸碰到的圖案閃過一道金光,就浮了起來。看著流動的金色線條,關天養陡然悟到:原來這是拼圖。

也就是說,要把這些雜亂無章的圖案拼合起來,才能打開繼續前進的通道。

怎麼拼呢?

關天養又犯了難。

站在洞壁之前看了整整一個時辰,看得肚子都咕咕叫了起來,還是沒看出個名堂。

這下他不免有些著了急:若是不能快點拼出圖案,打開通道,怕是了然大師救不出,還有可能會被餓死在洞裡。

每一塊圖案只要被手一壓,就會浮起來,最多能浮起來的只有兩塊,去按第三塊時,第一塊就會自動落回去。牆壁之上的圖案一共有二十四幅,關天養不曾看過完整的原圖,全然不知道上怎麼組合,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他一直在想,棋他不會下,一劍將屈真給殺了他才贏下了棋局,難不成把這些圖案給毀了才能打開通道麼?這些圖案都是被法術祭煉過的,以他的能力,怕是想毀也毀不掉。

為了印證毀圖的想法是否可行,他抓起一片圖案,揮劍一削,金光一閃而沒,圖案依舊在牆上,根本毀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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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