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之出人頭地 作者:鬧鬧不愛鬧(連載中)

 
BloomCaVod 2017-12-4 18:43:1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3 194829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0:29
第二五零章 高手

    「我接你搬去港島住吧,之前你同跛明阿爺仲能相互照應,如今只剩你自己……」宋天耀站立良久之後,才開口說道。

    宋成蹊把自己對面那杯酒灑在地上之後,才搖頭說道:「不去。」

    「安老院我幫你想辦法掛在樂施會名下,總不會餓死他們,龍津義學我每月也自己掏腰包拿出一千塊港幣,找個懂教書的替你為那些孩子上課。」宋天耀看向宋成蹊:「老了就安心養老嘛,你中意清靜,我幫你在東林寺裡包下一處客房常住,讓你同大師高僧們坐而論道行不行?」

    「走吧。」宋成蹊轉過頭,朝宋天耀露出個微笑:「你阿爺我見慣生死,你阿嬤,三叔死去都未擊垮我,今日更不會因為跛明先走一步,我就撐不住。」

    「一輩子犟的都像頭牛。」宋天耀無奈的說了一句,然後又開口說道:「算啦,以後龍津義學,安老院的糧食蔬菜錢,讓師爺輝記到我的賬上,我付給他。不過,只准現在這麼多人,安老院如果再添人進口,不要說我,財神爺都養不起。」

    「不用你出錢。」宋成蹊把木桌的抽屜打開,在裡面取出一沓鈔票:「一萬四千七百二十六塊港幣,殺完人之後,阿龍從鬼佬的辦公室保險櫃裡搜出來的,省著點用,足夠安老院那些老傢伙吃很久。」

    「花光之後怎麼辦?」宋天耀無語的吐出一口氣:「總不能你這麼大年紀,準備重出江湖做大賊吧?殺富濟貧呀?」

    「我願意做善事,是為我年輕時犯的錯贖罪,今日再殺人,是為了死掉那些中國人報仇,錢是不義之財,順手拿了,怎麼可能再去做賊?」宋成蹊看著桌面上的鈔票:「這筆錢,除了拿出一點去廟裡幫跛明買個牌位之外,再留出一部分做安老院這段時間的菜金,剩下的,我準備帶安老院那些能動的老傢伙們做做小生意,不能再讓他們白白吃住,如果不是太多人白吃白喝,也不會搞到跛明要帶一部分人跑去那家福利院,就是因為我的爛好心,才害死跛明。」

    「一萬塊,做生意?」宋天耀皺皺眉,他一時半會想不到一萬塊能幫自己祖父做什麼生意賺到錢,安老院的老傢伙們也不太可能做些重體力活。

    「不如開間酒樓,老人們可以幫忙洗碗洗菜,年輕些的少年可以幫忙跑跑腿送送菜,客人剩下的飯菜能分給窮人,也不至於浪費掉,而且客人方面……」齊瑋文在旁邊聽著爺孫二人開口對話,一直沒有開口,直到宋成蹊說準備做小生意,宋天耀又沒有想到門路時,她才說道。

    說話說了一半,她就沒有再開口,而是看向宋天耀,眼神中帶著探詢。

    宋天耀眼睛一亮,齊瑋文這個略帶江湖氣的美豔女人,倒是有一顆反應靈敏的頭腦。老實說,宋天耀之前就沒正眼看過江湖人,那些江湖人的頭腦也就只配在黃賭毒這些有錢人或者大人物不屑的偏門行當裡蠅營狗苟,把這些自詡白紙扇,紅棍,元帥之類的狗屁江湖人丟到商場上,不用說宋天耀,就算是之前章家四少隨便拽出一個,都能陰掉這些江湖人的所有積蓄,逼他們自己砍死自己。

    如果齊瑋文開口說些不切實際的行當,宋天耀反而不奇怪,倒是齊瑋文說開一間酒樓,宋天耀覺得倒算是一種穩妥方法,酒樓這種生意無非就是講客源,她眼睛瞥向自己的含義,無非就是想說,把酒樓有宋天耀參與的消息傳出去,福義興也好,顏雄那些警隊差佬也好,潮勇義也好,自然就會看在宋天耀的面子上登門捧場。

    「開間小酒樓也不錯,不如就叫九龍飯店。」宋天耀點點頭,看向宋成蹊說道:「夜深了,我走先,等阿爺你想好做什麼,告訴我一聲,我讓人幫你安排。」

    「走吧。」宋成蹊朝宋天耀擺擺手:「我再想想看。」

    宋天耀轉身邁步踩著樓梯下樓,齊瑋文也跟在宋天耀的身後走了出來,九紋龍丟掉嘴裡的煙蒂從台階上站起身,看著走出來的兩人。

    宋天耀拍拍九紋龍的肩膀,笑了笑:「今天也多謝你,雙腿都好了?」

    「早就好了。」九紋龍抬了抬腳,對宋天耀笑容燦爛的說道。

    不過宋天耀下一句話,就讓九紋龍再度苦了臉。

    宋天耀壞笑著對九紋龍說道:「那不如再去一次西貢碼頭,我想很多西貢船娘說不定正等著排隊嫁給你。」

    「呃……」九紋龍低著頭不再出聲,宋天耀看向齊瑋文:「齊堂主,你住哪裡?我開車送你回去?今次辛苦你幫我照顧我阿爺,也多謝你的人幫顏雄收拾福利院裡的局面。」

    「我就在龍津大道上租了套房,沿著路一直朝前走就到了,距離這裡很近。」齊瑋文對宋天耀微笑著說道。

    之前宋天耀為她披的風衣此時還裹在她身上,只是為她披風衣的人,似乎沒有她想像中對自己別有心思,語氣客氣卻又有些許生疏。

    「剛好,我的車也停在城寨外,阿龍,你晚上去哪裡,我開車送你。」宋天耀對跟在身後的九紋龍問道。

    九紋龍說道:「去芬嫂的雜貨店,我幫秀兒買了長……」

    他話說到一半就雙手抱頭,好像抓狂一樣忍不住叫道:「撲街!四百多塊買來的長笛!被我丟在了福利院!」

    「明天記得再去買一支就是了。」宋天耀取出自己的錢包,數出五百塊遞給九紋龍說道。

    三個人沿著龍津大道朝九龍城寨外走,此時龍津大道上正是燈紅酒綠的時刻,賭檔,酒簾,妓寨,鴉片館,烏煙瘴氣,不過倒是沒有人不開眼,湊上來對三人攬客,就在即將到齊瑋文租住的樓下時,還沒等宋天耀九紋龍與齊瑋文告別,齊瑋文也還沒來得及把風衣脫下來還給宋天耀,一個桀驁不馴的聲音已經在樓道內響起:

    「齊堂主,你勾結潮州幫的人?」

    齊瑋文聽到這個聲音皺皺眉,本來要離開的宋天耀和九紋龍也都停下腳步,黑漆漆的樓道里,十四號少山主葛志雄,帶著師爺譚和三四個手下從裡面走了出來。

    「我什麼時候勾結潮州幫的人?再說,我做什麼也是你管的麼?」齊瑋文眼神複雜的先從葛志雄身邊的師爺譚臉上略過,然後才語氣冷淡的對葛志雄說道。

    十四號少山主葛志雄,短短幾個月,已經在江湖上有了自己的花名,太子哥。

    而且他也確實在與爭奪大權的尤春華和解之後,幹了幾件讓十四號成員認同的事,帶著手下親自衝鋒陷陣,與粵東幫,潮州幫打了幾次,葛志雄雖然頑劣,但是膽色還是有的,十幾歲時就在廣州鬧市開槍殺人,如今在十四號一班手下護衛下提刀砍人,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大事,堂堂少山主能衝鋒陷陣,他也算是聚攏了一部分人心,如今的十四號,太子葛志雄與外八堂大總管黃德鴻的勢力一分為二,而且葛志雄的勢力已經壓過之前展露風頭的黃德鴻。

    「你敢說這兩個傢伙不是潮州幫的人?師爺譚都對我講過,那傢伙是十四號的藍燈籠,結果被你和潮州幫的差佬雄出面救下。」葛志雄也披著一件風衣,此時用手指著宋天耀和九紋龍對齊瑋文說道:「這段時間,你躲在九龍城寨幫老傢伙們教書,之前真是沒看到,原來你居然懂得敬老!九龍城寨,潮州幫的地盤,你如果不勾結潮州幫,十四號內堂堂主一個人能在這種地方常住?我不能管?我現在是十四號少山主,不能管你?」

    「不打擾你們敘舊。」宋天耀對這些倒灶的所謂江湖事完全不感興趣,既然來人是十四號的人,那就讓他們自己慢慢聊。

    他轉身準備走,葛志雄已經開口叫道:「站住!蒲你老母!你是不是潮州幫的人?」

    宋天耀皺皺眉,對身邊的九紋龍開口問道:「我記得你講過,你能一個打十個?」

    「對呀?」九紋龍點點頭,對宋天耀說道:「肚餓時能打十個,吃飽之後,能打的更多。」

    「把這幾個講粗口的撲街打倒,我帶你去食宵夜。」宋天耀取出香菸點了一支,對九紋龍說道:「快一點,給你一根菸的時間,我趕時間回去睡覺。」

    九紋龍等宋天耀這番話說完,已經一個縱步跳到師爺譚的面前,甚至沒有虛引對方視線,右拳一拳砸在對方的金絲眼鏡上,玻璃鏡片被打碎直接扎破了眼皮!

    沒等師爺譚慘叫出口,九紋龍已經抬腿朝著對方小腹重重補了一腳!

    旁邊的葛志雄開口想要喊人動手,嘴巴剛剛張開,九紋龍已經擰腰左拳一記橫掄,拳頭重重打在對方的面頰骨上,葛志雄被打的朝旁邊踉蹌幾步,歪倒在路邊。

    葛志雄身後的三個跟班在九紋龍出手對付師爺譚時,已經去摸腰間的武器,此時葛志雄被打倒後,他們已經亮出了西瓜刀,朝著九紋龍撲上。

    九紋龍甩下自己的外套極快的纏在左臂上,用左臂厚厚的衣服格下對方的出刀,極快出腿蹬中對方的胸口!

    眨眼間,三個跟班就被九紋龍踹的倒地不起,把被砍破的外套套回自己身上,九紋龍看向宋天耀:「是不是去吃宵夜,大佬?」

    「動我黃紙兄弟師爺譚?斬死他!」遠處,陪著師爺譚一起來九龍城寨的和勝義黑仔傑,看到對方率先出手發難,傷了結拜兄弟師爺譚,他亮出兩把筆架叉,帶著十幾個人氣勢洶洶的朝這裡快步衝過來!

    黑仔傑手握兩把筆架叉一馬當先朝著宋天耀九紋龍二人撲來,齊瑋文此時邁步擋到了兩人面前,似乎想要開口喝住對方,宋天耀則已經眼疾手快的撿起一把西瓜刀,把刀鋒卡到葛志雄的脖頸處,也準備威脅對方。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大漢從旁邊的小巷裡斜刺衝出來,左手握著一把快刀,出刀如電,雪亮刀鋒朝著黑仔傑的手腕削去!

    黑仔傑朝後急退一步,兩把筆架叉架住這把刀,刀叉碰在一起爆出幾點火星,沒等黑仔傑再有動作,大漢的右手已經舉起手槍頂在他的太陽穴上,聲音懶散無力的說道:「香港江湖人是不是全都是你們這種只拿刀叉就敢在晚上出門逛街的小孩子?」

    「拿短狗出來嚇人?」黑仔傑被槍口指住,不敢再動,不過嘴裡卻硬氣的說道。

    年輕大漢正是黃六,他說話的時候眼睛看向宋天耀,宋天耀雖然不知道黃六怎麼出現在這裡,不過卻朝他微微搖搖頭,示意對方最好不要開槍,今天已經有過槍案,再爆出槍殺案,很容易刺激到英國人的神經。

    黃六慢慢把手槍撤回來放回槍套,把刀與黑仔傑的筆架叉分開:「嚇你不用短狗。」

    黑仔傑雙手筆架叉一支護胸,另一支被反握,墊布騰身想要朝著黃六的胸口刺來。

    黃六朝旁邊側身躲過,快刀反握在左手,在側身的同時,刀鋒小幅度極快的從黑仔傑小腹處如風般劃過!

    「和人交手擺出這麼大動作?是想自殺咩?」黃六一刀得手,朝後退開,對此刻頓在原地,滿臉痛苦以及不可思議表情,整個小腹幾乎被一刀橫剖開,此時鮮血淋漓的黑仔傑打了個哈欠說道:「快點去醫院,讓醫生把腸子肚皮縫好,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我記得邊個對我講過,那個拿兩把糞叉的傢伙是雙花紅棍?」宋天耀看到黃六動作利落一刀就幫黑仔傑完成了剖腹,驚訝的對九紋龍問道。

    九紋龍此時臉色凝重:「這個傢伙是個高手,就算我吃兩隻燒鵝都打不過那種。」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0:29
第二五一章  天生攪屎棍

    黃六的出場過於拉風,以至於黑仔傑帶來的十幾個手下都沒有反應過來,任誰都想不到,自己大佬黑仔傑剛出手一招,就被這個年輕大漢一刀割開了小腹!

    黑仔傑可是和字頭的雙花紅棍,就算如今雙花紅棍,紅棍這類頭銜已經不如二三十年代那樣金貴,可是仍然是很多江湖人眼中的金字招牌,哪一個不是真正拳腳功夫在身的猛人?

    「你走運,少山主。」宋天耀用刀身拍拍葛志雄的臉蛋,把西瓜刀丟到地上。

    黃六把自己那把快刀在黑仔傑衣服上抹乾淨血跡,看到黑仔傑小腹被割開後還怨毒的瞪著自己,黃六用腳尖點了點黑仔傑的腦袋:「短狗指著你你說我嚇人,可是動刀打不過我,臉還敢這樣看我,晚上喝多了幾杯涼茶,剛好便宜你,讓你醒醒腦子。」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解開了自己的皮帶,跨立在黑仔傑頭前,一道尿柱直接淋到了黑仔傑的腦袋上。

    齊瑋文皺著眉轉過身不去看,九紋龍低頭看看自己胯下,又看看黃六,覺得這傢伙好囂張,就像是評書話本裡的反派高手,可是又不得不承認,這傢伙當著十幾個提刀的江湖人,朝對方大佬頭上撒尿的動作好犀利。

    「不爽?想報仇?去澳門街找我,哪怕是讓你留條毛逃回香港,我跟你姓。」黃六尿完之後抖了一下身體,一邊提褲子一邊對已經被他尿柱淋頭刺激的昏死過去的黑仔傑說道:「沒什麼本事,只懂帶些廢柴三五成群蝦蝦霸霸。」

    提好褲子之後,黃六把快刀收回腰間,朝宋天耀走過來:「宋先生。」

    「上車再說。」宋天耀眼神複雜的看向黃六,他總算清楚為什麼見第一面時就感覺黃六明明板著臉卻有種躍躍欲試的亢奮感,現在看來,這傢伙分明就是不安分的性格,說不定從澳門趕來就是想在香港和人動手。

    自己在他剛剛解褲子時,恨不得已經把眼都眨瞎,這混蛋卻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眼色,一泡尿澆傻了黑仔傑,也用一泡尿把宋天耀差點吐血。

    這個黃六估計是澳門那位賀先生身邊最不被重用的撲街,所以才被打發來香港,沉穩識趣的真正高手,賀先生怎麼可能不隨時留在身邊。

    宋天耀扭頭看向齊瑋文:「齊堂主,我看你不如同阿龍先去佐敦住一晚,你一個女人,晚上不太安穩。」

    「好。」齊瑋文眼睛掃過此時縮在一邊不敢吭聲的葛志雄與師爺譚,對宋天耀開口說道。

    師爺譚和葛志雄兩個人眼睜睜看著宋天耀一行人出了九龍城寨,卻不敢出聲,對方身上帶著短狗不說,一刀就廢了和勝義的雙花紅棍,這時候不扮死狗,跳出去等送死?

    師爺譚更是後悔到恨不得自己狠狠抽自己一記耳光,他是因為齊瑋文遲遲沒有站隊,又淡出了十四號的幫中事物,再加上前段時間,齊瑋文帶著九紋龍去見他,讓九紋龍打斷他雙手,雖然最終九紋龍沒有出手,可是卻也讓師爺譚懷恨在心,再加上葛志雄的勢力逐漸做大,所以才從兩不相幫,下定決定投靠了葛志雄。

    今晚本來是他想要奪權篡位,以葛志雄的名義逼迫齊瑋文,收了她的內堂堂主名號,由他師爺譚繼承齊瑋文的名義地位,哪裡想到齊瑋文身邊居然有這樣的厲害人物。

    想到齊瑋文的頭腦和為人,師爺譚躺在地上身體都不自覺的抖了起來。

    葛志雄死不死他不知道,但是他覺得這次沒有解決齊瑋文,他就算不死,下場也不會好到哪去。

    宋天耀幾人出了城寨,看宋天耀自己準備開車,黃六好奇的指著九紋龍問道:「宋先生,這個兄弟不是你的司機兼保鏢?」

    「我不會開車。」九紋龍對黃六說道。

    黃六聽完之後,先一步拉開駕駛席:「我來開。」

    宋天耀也沒有推辭,上了車等黃六熟練的把車打著之後,宋天耀坐在後座上對開車的黃六問道:「你沒有走?」

    「記者被賀鴻生帶回澳門,賀先生吩咐過,如果宋先生沒有用我幫手做事,就讓我呆在香港幾日,照看下宋先生。」黃六開著車,又努力擺出一副專業幹練的模樣,不苟言笑的說道。

    宋天耀追問了一句:「沒有其他原因?」

    「順便避避風頭,在澳門街殺了兩個台灣佬,我老子拿著槍要斃了我,賀先生讓我出來呆幾天,等他火氣消了再回去。」黃六猶豫片刻,才有些尷尬的摸了下鼻子說道。

    送九紋龍和齊瑋文去佐敦的路上,宋天耀經過這段車程的閒聊,發現黃六果然和他猜想的差不多,並不是一個能板著臉扮專業的高手,黃六,本名黃子雄,其父黃森,最初是廣東斗門附近活躍的悍匪泰山隊的大當家,搶過日本人的運輸隊,也算是當地綠林難得夠膽色與日本人正面做對的英雄人物,後來被國民黨收編,泰山隊被編為斗門聯防大隊,黃森擔任大隊長,後來看不慣國民黨軍隊貪污腐敗,黃森率手下起義,參與瞭解放斗門,黃森帶著黃家的兄弟子侄,以及手下泰山隊兩百人硬是吃掉了國民黨警衛師全副武裝的兩個連,也算是悍勇,只不過後來因為被正式收編,打散編制,再加上因為共產黨與他之間不夠信任,黃森心灰意冷,主動交權,帶著黃家子弟遠走澳門。

    黃森年紀大,做了寓公養老,泰山隊的二當家,黃六的堂兄黃三,本名黃子雅,如今帶了泰山隊的幾名心腹跟在賀賢身邊擔任貼身保鏢,黃子雅槍法如神,功夫高強,又有豐富的戰鬥經驗,而且沉穩大氣,頗受賀賢器重,倒是此時宋天耀身邊,黃森的親兒子黃子雄,雖然槍法功夫都是一流,可是性格卻也像極了年輕時嘯聚山林的黃森,天不怕地不怕,跟在賀賢身邊做保鏢,沒等別人找麻煩,他都已經主動帶著麻煩去找別人,有兩個台灣佬偷偷摸摸在澳門街調查賀賢最近的行程安排,沒等黃子雅吩咐,得到消息的黃子雄已經自己帶人登門,把兩個表面登記為合法商人的台灣佬丟進了傳說鬧鬼的澳門燒衣街水井裡,讓準備放長線釣大魚的黃子雅很是氣惱,對叔父黃森說了幾句,已經頤養天年的黃森,脾氣火爆不減當年,抄起配槍就要斃了自己的撲街兒子,恰好這次雷英東打電話給賀先生,讓賀先生名下報館的記者來香港,黃子雅幾乎是不假思索,就把自己的六弟黃子雄打發來香港呆幾天,免得自己看到他頭疼。

    到香港還沒有十二個小時,黃六就已經幫香港一名雙花紅棍做了剖腹產手術,順便在人家頭上尿了一道。

    天生攪屎棍。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0:29
第二五二章 做生意

    唐景元深夜仍然帶著工人在翻修廠房,此時認真專注的表情,怎麼也看不出他曾是唐文豹口中不成器的朽木之材。

    他被褚孝信這段時間的身份變化刺激的太重,明明兩個人都是不被家人重視的晚輩,上面都有一個年富力強的大哥,整日裡兩人聚在一起以酒澆愁,尋花問柳,佯狂遁世,突然間,其中一個褚孝信成為了太平紳士,青年慈善家,藥業龍頭,而且還被香港華人四大家族中的盧家看重,過不了多久就是盧家的乘龍快婿。

    這讓唐景元腦中好像有了執念,他不奢望自己也眨眼間魚躍化龍,但是至少要證明一下,自己也有能力,不比任何人差。

    「孫伯,等下休息夠了,你帶手下把這一堵牆推倒,與隔壁間打通。」唐景元認真的看了兩眼圖紙,然後叫來修繕廠房的工人,笑著遞給工頭一支香菸,客氣的叮囑道:「我讓阿官去幫你們取宵夜,每人兩根油條,一碗豬血粥,等你們推倒時也就該送到。」

    「元少太客氣,像你這種好心的年輕東主真是不多見,我們這些咕哩(苦力)往日做工,被人罵少兩句都覺得走運,可是幫元少你做工,真是……真是冇話講。」工頭抹了一下臉上的汗水,沒有捨得把三五香菸點燃,別在耳朵上朝唐景元感激的說道。

    唐景元也奇怪自己最近的變化,換做之前,這種工人,他唐景元不要說遞根菸給對方,說話客客氣氣,就是站到自己面前,他眼角都未必會瞄對方一下,稍有不順心,張嘴就罵髒話。

    「去做事啦,做不好我一樣罵嘅。」唐景元朝工頭笑著揮揮手,示意工頭帶人回去做事。

    工頭轉身用力朝正坐在地上喘氣休息的工人叫道:「都起身!都起身!元少給我們都準備了宵夜!之前哪個東家能有元少這樣大方!都拿氣力出來做事!邊個偷懶被我發現,不要怪我不講義氣,明日不用他開工!」

    工人們紛紛起身,鼓起餘勁在工頭的催促下拆掉了牆壁,時間不長,唐景元手下的司機阿官帶著兩個唐家的女傭,送來了十幾份宵夜,發放給那些工人之後,唐景元自己也拿了一份,想了想,又多拿一份朝著旁邊一處保留下來的辦公室走去,站在門外敲了兩下:「琦哥,食宵夜。」

    唐景元對自己最近的表現很滿意,可是唯一不滿意的就是他這位遠道而來據說還是美國名牌大學出身的堂兄,唐伯琦。

    本來說好兩家做生意,可是唐伯琦優柔寡斷,遲遲沒有開口,直到宋天耀的工廠拿下三家百貨公司的訂單,刺激到他和他父親唐文豹,唐伯琦才開口說要見見宋天耀,見完之後回來只說宋天耀幫忙訂了機器,之後唐家租地皮建工廠,他都懶得插手,整天窩在房間裡看報紙看雜誌。

    這種表現的唐伯琦,唐景元恨不得對方直接回美國最好不要再見面,完全比之前的自己看起來還不中用。

    房內的唐伯琦打開房門,裡面的煙味熏得站在門口的唐景元朝後仰了一下身體,差點摔個跟頭。

    唐伯琦一張俊臉有些憔悴,不過雙眼倒是爍爍放光,把門打開後就退回自己的座位上,就著已經通好電的電燈繼續翻看著自己整理好的筆記。

    辦公桌上,空煙盒已經堆積了五六個,煙蒂也都已經從菸灰缸裡堆的掉出來,除了唐伯琦身前那一塊堆滿雜誌報紙的位置,辦公桌大部分地方都落著菸灰碎屑。

    「琦哥,你搞乜鬼?」唐景元把手裡的宵夜放到桌面上,望向唐伯琦開口問道:「做生意又不是考大學,讀書能把假髮從書裡讀出來咩?」

    唐伯琦接過一份宵夜,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油條,嘴裡叼著油條沒有開口,而是從桌上翻了個記事本出來丟到唐伯琦面前,用眼神示意對方拿起來看看。

    唐景元拿起記事本翻開,上面的字體大部分是中文,而且非常工整流利,偶爾一些句子裡夾雜著英文單詞,不過並不影響唐景元通讀。

    對面唐伯琦狼吞虎嚥的吃著宵夜,唐景元卻看記事本看的愣了。

    唐景元做生意是跟風,看到宋天耀開工廠所以也想要開工廠,但是對工廠未來規劃卻一點概念都沒有,對方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可是唐伯琦記事本上的東西,卻好像給他打開了一扇窗口,原來自己想的跟風賺錢低級的可笑,記事本上唐伯琦記錄的這種才叫做生意。

    唐伯琦記事本上的內容很直白,美國製造業如今屬於技術密集型,而香港製造業屬於人力密集型,香港用足夠多的工人,從美國的高科技機器手中搶飯吃,當香港的人工廉價到不如美國的機器時,就會出現美國人寧可讓機器空閒下來,也會從香港訂貨的畫面。

    其中甚至還羅列了一些數據,美國工人月薪與香港工人月薪的對比等等,讓人一目瞭然。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吸引唐景元的,最吸引唐景元的是唐伯琦在後面做的發展規劃,假髮工廠的產品出來後,唐伯琦會去美國打通渠道,然後再註冊美國公司,再以美國公司名義在香港開設分公司,為香港各個假髮工廠做代理,利用其他假髮工廠單獨去美國開闢銷售渠道不夠便捷的機會,用合理的價格包銷所有工廠的假髮,省去各個工廠自己去美國找渠道銷售的麻煩,由分公司運去美國,再由美國公司供應給渠道商,甚至會要求所有工廠產品都打上美國公司的標誌,統一標籤和價格。

    這才是做生意啊。

    唐景元看到這裡時忍不住讚歎一聲,再看向自己這個已經雙眼熬紅的堂兄,眼中之前的不屑收斂的乾乾淨淨,只剩下佩服。

    自己只知道做假髮賺錢,卻不知道怎麼才做大,但是唐伯琦卻知道,他們作為第二家假髮工廠,在第一家宋天耀的工廠產品都被英國百貨公司訂走之後,趁機迅速搶佔美國市場,而且還要一統香港假髮行業,每個工廠的貨都由他們的公司代理銷售,那代表著這個行業都是由唐家的公司來話事,只要前期做穩之後,就算中途有工廠跳出來準備自己搞事,到時借用行業力量也能輕鬆對想要挑釁的人趕盡殺絕,逼對方出局,兩年後,就算宋天耀想要轉向美國市場,也只能按照唐家的規則來行事!

    「琦哥……這……以後我們能做成這個樣子?」唐景元有些激動的拿著記事本,朝正大口吞嚥豬血粥的唐伯琦問道。

    唐伯琦把嘴裡的食物嚥下去,沒有風度的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頭也不抬的說道:「正常來說,是。」

    「正常來說?」唐景元沒有理解唐伯琦這幾個字的意思,重複了一下。

    唐伯琦把面前的食物全都掃進自己肚子,然後拍拍肚皮,呼出一口氣,這才看向自己的堂弟:

    「是不是覺得前面一條財路向你招手呀?」

    「嗯。」唐景元點點頭,這記事本上的資料,對他而言,就是一條實打實的財路,照著這上面的做,白痴都能賺到錢。

    「你有沒有想過,宋天耀也知道這些,可是他為什麼把這麼一條比英國百貨公司更賺錢的財路讓出來便宜你?」唐伯琦吃完之後,又伸手點了支香菸:「你以為我這幾日一直構思那記事本上的東西?其實我一直再想,為什麼宋天耀沒有自己這麼做。」

    「想到未有?」唐景元追問道。

    唐伯琦搖搖頭:「未有,我想來想去,都想不到為什麼宋天耀要丟掉這個能光明正大成為行業龍頭,發展壯大的機會。」

    「那我們……」

    「越想不到,就越好奇,他不做,我們做。」唐伯琦從鼻腔裡噴出兩道煙柱,目光堅定的說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0:30
第二五三章  殺人兼拉皮條

    昨晚把九紋龍,齊瑋文送到佐敦芬嫂的住處已經太晚,所以宋天耀也沒有再回工廠,,直接在九龍馬地臣酒店開了兩間房,黃六一間,自己一間。

    一覺睡到八點鐘,宋天耀起床後先打了個電話給顏雄,然後洗漱完推開房門,準備叫黃六一起下樓吃早餐,結果剛推開自己的客房門,隔壁黃六房間的門也馬上打開,衣著整齊的黃六從裡面探出頭來,朝宋天耀露出個燦爛笑臉:

    「早晨,宋先生。」

    不知道為什麼,宋天耀看到黃六這個笑臉就覺得心裡有些發虛,這傢伙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攪屎棍,在香港殺的天翻地覆說不定才對他胃口,然後他能拍拍屁股從容跑回澳門,剩下一堆麻煩事多半會倒霉的扣到自己頭上。

    宋天耀勉強朝黃六點點頭:「起這麼早?剛好,一起下樓去餐廳吃早餐。」

    兩人下樓去了酒店餐廳吃早餐,服務生剛剛把早餐送上來,顏雄就已經開車到了酒店外,用手帕抹著臉上的汗水直奔餐廳:「宋先生,你揾我?」

    「坐,吃過早餐沒有?一起吃。」宋天耀讓顏雄坐到自己身邊的位置。

    顏雄坐下之後叫了象徵性的叫了杯咖啡,這才又看向宋天耀:「什麼事,宋先生?」

    宋天耀看了看對面低頭吃飯不語,板著臉一副高深莫測德行的黃六,嘆口氣對顏雄說道:

    「昨晚,我同十四號一個少山主出了些小矛盾,有個和字頭叫黑仔傑的雙花紅棍被我打傷,搞的有些難看了些,你等下親自出面,幫我給那個打傷的傢伙送兩萬湯藥費,如果對方不識趣,就幫我約金牙雷和粵東幾個幫派的大佬,我拿錢出來,打黑仔傑的字頭,打到對方認輸。」

    顏雄正端著咖啡朝嘴邊送,聽到宋天耀的話,咖啡都從杯內抖了出來:「黑仔傑?十四號太子葛志雄?師爺譚?是不是那幾個?」

    宋天耀微微皺眉,看著臉色大變的顏雄:「你怎麼知道?」

    「宋先生,江湖今天都傳開,昨晚黑仔傑受傷送去養和醫院,在養和醫院裡不知道怎麼就掛掉啦,聽說是醫療事故。師爺譚也一早被他情人發現心臟病發作死在床上,只有葛志雄平安無事。」顏雄抖著咖啡杯說道:「外面現在都在傳言,昨晚這三個撲街不知死活得罪大人物,被大人物安排了殺手做掉他們,留葛志雄一條活路是看在他是十四號少山主,地位太高,用另兩個殺雞儆猴,為他提個醒。」

    宋天耀第一反應是看向黃六,黃六仍然低著頭動作斯文的吃著面前英式早餐裡的香腸燻肉,彷彿沒有聽見一樣。

    「如果是我找人做事,我一定會通知你,不是我。」宋天耀面色平靜的對顏雄說道。

    顏雄鬆了一口氣:「知道,我出面去探探風聲,把宋先生你的話放出去,如果那些撲街不相信,我再約潮州幫和粵東幫的人出面。」

    說完之後,顏雄就急匆匆起身離開,宋天耀看向對面的黃六:「你做的?」

    「我考慮到怕為宋先生你留下活口惹麻煩,所以就……嘿嘿,在澳門街,這種活一般輪不到我去做,我也是一時手癢。」黃六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笑嘻嘻的說道。

    宋天耀揉揉眉心,強壓下想要朝對方破口大罵的衝動,語氣虛弱的說道:「我幫你出船票,再送上辛苦費一萬塊,六個,你返澳門啦?」

    他身邊如今已經有了一個能讓他壓不住怒火的撲街師爺輝,不想最近幾天身邊還多出一個隨時會發飆,動輒就掏槍殺人的人形暴龍。

    「還是在香港安全些,我老子動不動就要掏槍斃了我,最多再住一週,等他火氣消了我就返澳門。」黃六搓著雙手對宋天耀亢奮的說道:「再說,宋先生,我不是已經把人都滅口,他們不會敢再來惹麻煩,再來我殺他全家。」

    「那兩個傢伙你怎麼做掉的,你昨晚等我進房間睡覺後,又怎麼出去找到的他們?」宋天耀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換了個問題。

    黃六見宋天耀沒有真的翻臉,就繼續拿起刀叉切著煎蛋,嘴裡說道:「我先去了事發地點最近的醫院,那傢伙肚皮腸子被割斷,小醫館治不了的,所以在最近的醫院輕鬆找到了那個傢伙,隨便套上一件醫生的白大褂,戴上口罩,趁人不注意,對著對方靜脈注射了兩針空氣,這招是同台灣間諜嘴裡學來的。」

    「第二個,是去佐敦雜貨店,問那個宋先生你送過去的女人,那女人臨走時盯著那傢伙的眼神很怪,之前對話又表明她認識那些人,所以我叫醒雜貨店的九紋龍,讓他幫忙把女人喊下來,問清楚那傢伙的住址,然後趕過去做掉了他。」

    「那女人怎麼會那麼容易把地址告訴你?」宋天耀盯著黃六,慢慢開口問道。

    黃六抬起頭看向宋天耀:「我說宋先生讓我去幫她出氣,宋先生說得罪他可以,得罪他的女人,不能活過今晚。然後那女人猶豫一下,就講啦。」

    宋天耀目瞪口呆的望著黃六,最終吐出一口氣,把頭埋下去:「你之前講你父親要斃了你的話,現在我信了,你出去殺人就算啦,仲要幫我順便溝女拉皮條?」

    「我做錯了?不會呀?賀先生有時也誇我頭腦聰明,懂得察言觀色,我見那女人穿你的外套,分明是同宋先生你關係不一般。」黃六理直氣壯的回望著宋天耀說道,言語間頗為自己能察覺到齊瑋文與宋天耀關係不一般而自豪。

    宋天耀很想大吼一聲,你個撲街如果真的頭腦聰明,也不會被賀先生打發來香港。

    可是最終只是虛弱的用手搭著額頭,有氣無力的問道:「殺了兩個,怎麼最後剩下一個?」

    「只知道那傢伙住鄉下,深夜跑去鄉下太麻煩,計程車都不去鄉下,宋先生如果開口,我今晚可以……」

    「不,不用,多謝,讓那傢伙活著好了。」宋天耀急忙開口制止黃六繼續說下去。如果葛志雄知道他能活下來是因為昨晚回鄉下別墅去住,黃六找不到鄉下的路,不知道會做何感想。

    看到宋天耀的表情,黃六好奇的問道:「宋先生,你連鬼佬都敢殺,賀先生都讚你年少夠膽,難道你還怕那些廢柴一樣的江湖人找你麻煩?」

    「你在澳門就是這麼做事的?」宋天耀忍不住反問道。

    黃六馬上來了興致,板著臉只是他的偽裝,愛熱鬧才是他的性格,說起澳門的事來眉飛色舞滔滔不絕:「澳門哪有幫會敢找幾大家族的麻煩,不用他們動手,他們敢張口,我馬上找到它堂口,丟幾顆手榴彈進去,對著招牌開幾槍,馬上全都乖乖懂做人。在澳門街,不要話半夜出去殺人,白天大街上都有人殺人,澳門的大人物,連賀先生在內,除了隨身跟著保鏢之外,自己也都要各個隨身帶槍,沾些黃賭毒生意的,像傅家高家那些人,更是連防彈衣都不會脫,澳門的江湖幫派不可怕,那些幫派也沒有膽子招惹大人物,最怕外來佬,就好像我從澳門到香港這樣,身無牽掛,六親不認,做完事就走,不要說江湖人嚇到飆尿,大人物一樣心裡發寒。我三哥說江湖人都是白痴外加膽小鬼,離開黃賭毒就不懂賺錢,不抱團就不敢自稱男人,連國民黨軍隊裡的伙伕都不如。昨晚三個找你麻煩,殺了兩個,今天有幫會老傢伙敢不滿,晚上就殺他全家,連續兩天死十幾個,第三個還有人敢站出來,連我都要讚一聲有種!不過贊完之後繼續殺就是了……」

    「六哥……」宋天耀打斷黃六的話,豎起五個手指,嚥了口口水,困難的張口:「我出五萬,外加往返船票,泰國,大馬,菲律賓,只要你不在香港替賀先生關照我,哪怕是歐洲,美國,你中意去哪裡看風景都可以,旅遊一圈然後返澳門?行不行?香港不是澳門,我也不是賀先生,你這樣搞,我一個小生意人實在罩不住你呀。」

    黃六笑眯眯的說道:「不得,賀先生吩咐讓我關照你,防止有人找你麻煩,我就一定要做事,在香港呆足一週然後才返澳門,自備船票。」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0:30
第二五四章 師爺輝的新生意?

    黃六絕對是土匪,宋天耀已經對此深信不疑,就算是香港江湖人,誰能開口說出今天被對方找麻煩,就殺對方,第二天再有人找麻煩,就殺對方全家,第三天還有人不怕死登門,就誇獎對方有種,然後還是要殺人?

    香港江湖人就算打一場,搞到有死有傷,也會馬上找中人調解,吃吃和頭酒,坐下談一談,談不妥之後才考慮再打一場,這傢伙腦子里根本沒有江湖規矩,完全就是一根筋想法,誰招惹我我就干掉誰,不要慫,就是干,要麼把對方干慫,要麼把對方干死。

    問題是黃六這種想法在澳門街沒問題,澳門賀賢一句話,黑白兩道,三教九流全都要給面子,連傅老榮,高克寧兩大黑道家族,也都欠著賀賢的人情,黃六頂著賀賢的招牌等於在澳門街就有了奉旨殺人的合法牌照。

    可是現在在香港,黃六真要是還抱著這種不要慫就是乾的霸氣想法,他幹完之後拍拍屁股回澳門,黑鍋全都是宋天耀來背。

    香港江湖人,並不是能說殺就殺的,顏雄能殺福義興的譚長山,那是因為福義興跟了褚家,褚家是潮州商會魁首,清理自家門下養的狗,外人沒辦法插手,可是鬼知道哪個和字頭與其他商界大佬有瓜葛,黃六殺完人一走了之,對方幫會朝自己大水喉哭訴,大水喉隨便打幾張牌說不定就能逼得宋天耀抓狂。

    而且目前黃六最撲街的問題是,他殺了人,還堅定的認為是幫宋天耀掃除了麻煩,理直氣壯的讓宋天耀記得他的人情。

    難怪賀賢不讓他跟在身邊,這種攪屎棍帶在身邊,能把老闆氣到短壽。宋天耀覺得自己如果是黃六他老豆,都會忍不住拿槍崩了這個撲街。

    不行,不能讓黃六來香港後就感覺掙脫桎梏,放飛自我。他放飛完之後就徹底飛走,只剩下自己背鍋,不行,必須給這傢伙搞些事做。

    「六哥,我帶你去西營盤見識下香港的靚女,點幾十個靚女,開間套房陪你開心。」宋天耀打定主意,對黃六說道。

    黃六皺皺眉,義正言辭的拒絕道:「我不好色,四夫人的遠房侄女還等著我賺到錢嫁給我,有女人正唸著我,我怎麼能對不住她?」

    四夫人,宋天耀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黃六說的是賀賢的四太太。

    隨後心中只覺得一萬頭草泥馬狂奔而過,坐自己對面的是個土匪,殺人不眨眼的土匪,土匪不該是貪杯好色?這傢伙居然不好色,而且看樣子還準備為未婚妻守身如玉。

    這到底是性格多矛盾的一個土匪?他怎麼就不想想應該少殺些人,不要老闖禍,平平安安才能有命回家娶老婆呢?

    「六哥,你有沒有什麼愛好?」美色不動心,宋天耀乾脆直接開口朝黃六問道。

    「打打拳,練練槍……」

    宋天耀馬上來了精神:「打拳,就打拳好了,我帶你打打拳,和香港各大武館的武林高手切磋一下,我找不到讓你練槍法的地方。」

    「我是說打西洋拳,不是花拳繡腿,是澳門拳賽賺花紅那種。」黃六搖搖頭,一副提不起興致的樣子說道:「香港都沒有地方打拳賽,很多香港人都要過海去澳門看拳賽。」

    「我想錯了,六哥,你是要保護我對吧?跟在我身邊就好了。」宋天耀聽到對方要打黑拳,馬上把念頭打消:「我這幾日可能要呆在工廠裡,你如果不嫌悶,也呆在工廠好了。」

    既然甩不掉,這傢伙又不安份,乾脆就帶在自己身邊看住。

    吃過早餐,沒用黃六開車,宋天耀自己載著黃六回了工廠,把黃六介紹給婁鳳芸,熊嫂,傅妡娘等等幾個人之後,宋天耀就回了辦公室開始幫樂施會草擬新機構的初衷和計畫,黃六自己走到院中,看大老千寧子坤與熊哥下棋。

    直到臨近中午時,婁鳳芸才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看宋天耀用港幣在紙上寫寫畫畫,沒有開口,直到宋天耀停筆點煙時,才輕輕開口說道:

    「三家百貨公司第一個月的貨款三天前已經打到了顯榮公司的賬戶上,本應該有九十九萬港幣,可是我去查時,卻只剩了二十四萬五千港幣。」

    「四萬五千港幣轉到了石智益老婆的賬戶上,有七十萬港幣轉到了你,菀青,菀青父母,師爺輝等等幾個人以及註冊的幾家公司在香港證券交易所的戶頭上。」宋天耀把香菸點燃,抬頭看向婁鳳芸:「本來昨天就想告訴你,但是被信少叫去飲茶後就一直沒有時間,以後顯榮公司的賬戶上,每個月都不會剩下太多,只留出工廠必要開支成本。」

    「買股票?」婁鳳芸眼神意外的望向宋天耀:「我以為你會趁生意好,再開第二間工廠。」

    「再開工廠也用不到太多錢,賬戶上的錢足夠,而且時間不急,我有分寸。」宋天耀對婁鳳芸說道:「幫忙揉揉頭行不行?我現在頭很痛。」

    婁鳳芸款款走到宋天耀身後,玉手輕輕幫宋天耀捏著額頭:「師爺輝昨天下午送菜時,跟著貨車想來見你,看樣子好像有事,見你不在又風風火火的離開,菀青小姐在你剛剛回來之前才離開,陪我坐了一會兒見你沒有回來,也先回去了,好像你最近都沒時間去見她,我看她很想你,而且她說師爺輝昨天才去見過她,想和她父親聯手做生意。」

    「嗯,她是外冷內熱的性子,不合適自己做事,外表……」宋天耀閉著眼睛想著孟菀青,覺得不該在其他女人面前說孟菀青哪怕不是缺點的缺點。

    孟菀青很好,養在身邊紅袖添香的合適人選,不是婁鳳芸這種做過賭檔老闆娘,應付過三教九流的狠辣圓滑女性,她即便在花舫賣過唱,也不懂如何磨平棱角,最多用冰冷把自己包裹起來。

    最近孟菀青一直幫她父親做裁縫製衣的生意,宋天耀又陪著鬼妹跑貸款,註冊公司,見股票經紀,的確沒怎麼能抽出時間陪陪對方。

    想了一下孟菀青,宋天耀才反應過來婁鳳芸剛剛說的話,他眼睛一亮,輕輕掙開婁鳳芸的手,抓起桌上的電話,撥通師爺輝天明公司的號碼:「師爺輝個撲街,無端端找菀青老豆做什麼生意?」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0:31
第二五五章  大撈家師爺輝

    師爺輝最近有些頭疼,如今港島,九龍,新界所有兵營的糧食蔬菜供應,全都由天明公司負責,天明公司幾個月之間,貨車從之前的兩輛,已經擴大到六輛,公司人手從最初他和九紋龍兩人,擴大到如今四十人,用來存放糧食和蔬菜的公司倉庫都已經租了兩個,九龍地區一個,港島地區一個。

    從最初的師爺輝親自去各個兵營送菜,發展到師爺輝趕不及送菜,只來得及去與菜農糧行訂貨,再到如今連訂貨都已經有專人負責,師爺輝現在看起來好像一個閒人一樣,但是實際上每天卻覺得比之前親自挑著扁擔送菜更累。

    無它,每天早上爬起床,先去兩個倉庫轉一轉,看看工人有沒有按時供貨,然後就自己去各個兵營走馬觀花轉一轉,瞭解一下各個兵營軍需官有沒有額外的需求,諸如長官過生日辦宴會需要特殊菜色之類,或者軍營家屬需要一些瑣碎物品等等。

    十幾個兵營走下來,基本上一天的時間也就這樣過去,雖然腿酸腳軟,不過師爺輝仍然能撐得住,但是前段時間開始,師爺輝卻覺得自己要累死,從西營盤兵營的大鼻子哈利委託他幫忙賣掉一批積壓物資,師爺輝親自跑腿幫對方脫手,只賺了一點點運費和人工費之後開始,其他軍營軍需官馬上也紛紛開始聯絡師爺輝,各個軍營裡堆積的廢棄柴油機,鍋爐,拖船,報廢造衣車頭,廢鋼鐵……全都和哈利一樣,用廢品一樣的價格賣給師爺輝,然後再等著師爺輝賣出高價,把錢返給兵營。

    師爺輝從之前的蔬菜小販,成為了香港各個兵營的廢品收購站老闆,宋天耀都不知道,連雷英東都從師爺輝的手上買走了幾台廢舊柴油機。

    用了足足兩週時間,每賣出一樣東西都單獨記賬,甚至讓軍需官派了士兵穿便裝跟在他身邊幫忙裝卸貨物順便看清楚價格,等所有物資都脫手後,師爺輝把賣出的現金再一份份送回軍營,經手的物資價格都破了百萬,師爺輝這幾天不眠不休奔走,卻只賺了包含必要開支的區區兩萬港幣。

    這讓軍需官們發現,和那些在香港經商投機的英國商人比起來,師爺輝這種人簡直是英軍之友,不貪財,誠實到發傻,唯一一點缺點就是雖然英文差到讓軍需官們想開槍斃了他,可是師爺輝見到他們還是忍不住想講兩句蹩腳的英語。

    於是覺得就算是傻瓜也需要關愛的英國軍官們,在積壓軍資換來的錢塞滿各級長官以及自己的錢包後,覺得必須要給師爺輝些正規生意補償他,幾個軍需官在得到上司同意後,約了幫他們辛苦販賣軍資的師爺輝在金鐘的軍官俱樂部裡喝酒慶祝,酒過三巡之後,才一副完全信任師爺輝的模樣,拿出幾個合同當成禮物一樣遞給師爺輝,師爺輝看不懂英文,再加上也喝的醉醺醺的,看都沒看就簽了合同。

    等酒醒之後回到公司,請了翻譯幫忙看過合同,師爺輝才搞清楚,合同上是說,哈利所在的西營盤兵營以及設在港島的中環金鐘兵營,薄扶林兵營,康山兵營,赤柱兵營商議之後決定,把駐港島區英軍的軍服交給師爺輝的公司來承包製作。

    師爺輝一直刷的英國軍需官好感任務,總算得到了一次還算豐厚的回報。

    其實英國兵營方面如果不是考慮到師爺輝前期生產能力不太可能為全港兵營供應服裝,以及還需要看看對方生產的軍服質量,其實全港兵營都準備讓師爺輝來供應軍裝,只不過怕嚇壞師爺輝,沒有一起開口,而是先用港島區兵營試驗一下。

    因為軍服生意和供應糧食蔬菜甚至倒賣軍資不同,軍服業務是駐港英軍對外正大光明的大筆業務之一,駐港英軍的軍費開支,一向由香港中國納稅人負擔,之前駐港英軍的軍服製作,都是駐港英軍委託由英國本土的製衣廠生產加工好運來香港,價格很高,而且服裝尺碼單一不容易調換,最主要的一點是沒有什麼利潤能落入這些駐港英軍大小軍官的口袋,所以現在他們覺得如果讓師爺輝在香港生產製作軍服,反而能省下一大筆開支,供軍官們私分掉。

    而且除了五個軍營的軍服之外,皇家香港義勇防衛軍,香港輔助空軍,香港輔助海軍這些預備役性質的華人輔助軍事機構,也被各個兵營要求從師爺輝的公司定製一批軍服。

    零零散散加在一起,港島地區有近四千人的服裝需要師爺輝承包製作。

    如果是精明強幹的商人,可能此時已經欣喜若狂,可是師爺輝得到這個消息時,只想找到宋天耀,讓宋天耀自己去和鬼佬們打交道,他自己繼續負責送糧食送青菜。

    對師爺輝而言,做軍服不是簡單的買糧食送菜,那是需要拿真金白銀出來租廠地,購買設備,招聘裁縫人手的,而且不像是送菜,今天少送了三斤青菜,可以用蘿蔔先補上,或者大不了明天多賠兩斤青菜就了事,這種承包生意,簽了合同如果逾期未完成,軍人穿不到軍服,他師爺輝是要付違約金的,而且還會被兵營告上法庭。

    所以師爺輝先去工廠想要找宋天耀商議,可是宋天耀不在。

    簽了合同有些心慌意亂,疾病亂投醫的師爺輝又想到孟菀青的父親是開裁縫店,他雖然大智慧沒有,但是小聰明還是有的,宋天耀對他向來不給好臉色,自己惹出禍來,宋天耀萬一不出手救自己怎麼辦?不如把這生意與孟菀青的父親一起做,孟菀青是宋天耀的女人,她父親如果出了問題,宋天耀一定不會見死不救。

    把那點兒聰明都用在琢磨宋天耀心思上的師爺輝,於是又跑去見孟菀青的父親,說想請對方做港島四千人的軍服生意,孟菀青父親的小裁縫店,為宋天耀工廠的百多名女工做工裝都要用一個多月,還要外聘人手,四千人的軍服生意,做一年也未必做的完,所以覺得訂單雖大,但是自己吃不下,乾脆婉言拒絕。

    這段時間做久了生意,已經懂得下些餌料的師爺輝見單純靠說話不能把對方釣進來,又改口說可以與對方合作,撲街的師爺輝準備用合同入股,哄孟菀青的父親拿錢出來開服裝廠,這樣師爺輝什麼都不用做,就能白佔服裝廠一半股份,而借錢開廠擔風險這類事全都由孟菀青的父親去頭疼,而且一旦服裝廠出了問題,師爺輝還可以打著孟菀青父親的招牌向宋天耀求救哭訴。

    只不過他實在不懂在和人交談時該如何保持不動聲色,說話時做賊心虛的樣子藏都藏不住,讓孟菀青在旁邊看的直皺眉,所以第二天上午,孟菀青親自去了宋天耀的工廠,準備問清楚宋天耀,這個叫師爺輝的到底要做什麼。

    接到宋天耀的電話時,師爺輝正準備今天繼續去騷擾孟菀青的父親孟成志,聽宋天耀電話裡問起,師爺輝只說了宋秘書等我下,我馬上到。就匆匆掛掉電話。

    半個多小時後,師爺輝坐著天明公司送菜的貨車,一身西裝,手裡夾著一個小號皮革公文包,帶著黑框眼鏡,頭髮梳的一絲不苟從辦公室外推門走了進來,只看外表,絕對是大公司的華經理。

    看到師爺輝這幅打扮,正喝口茶停筆的宋天耀差點一口茶水噴到自己寫的資料上,上次見他,他還穿著長衫,驟然換成西裝,宋天耀腦海中根深蒂固的印象一時轉換不過來。

    「宋秘書。」師爺輝直接叫起了宋天耀過去的稱呼,手忙腳亂的從公文包裡取出幾份對他而言好像燙手山芋般的合同遞過去:「你看下。」

    宋天耀接過合同看了一遍後,就抬頭打量著師爺輝不可思議的問道:「你做了咩事,值得這些鬼佬把這種正規軍服合同都給你?你幫他們倒賣軍火了咩?」

    「我幫他們賣積壓的軍資柴油機之類,對外公佈是廢品,用廢品價格收購,然後高價脫手後再把錢返給他們,十幾個兵營都賣過。」師爺輝在宋天耀面前,總是不自覺的緊張,用手撓撓臉說道。

    宋天耀瞪圓了眼睛,欣喜的說道:「撲街,你膽子夠大,十幾個兵營的軍資你都夠膽賣?那你不是發達了?全港十幾個兵營,一個兵營哪怕只賺一萬港幣,隨便倒手就分分鐘賺十幾萬?你如今也是大撈家了嘛。」

    「全部兵營加在一起,只有兩……兩萬。」師爺輝朝宋天耀畏畏縮縮豎起兩根手指,開口說道。

    宋天耀聽到這個數字,一時被口水都嗆到,劇烈咳嗽起來,等婁鳳芸幫他拍拍後背後才緩過氣來,眼神絕望的看向師爺輝:「撲街,你是不是傻……我……你……難怪鬼佬把這種大合同都便宜你,該多賺的生意你就只賺那麼一點點?軍服生意他們是白白給你的咩?當然也要打點那些鬼佬軍官,蒲你阿姆,這種正規生意哪有販賣軍資那麼多利潤,能喂飽那些已經嘴巴被你養叼的鬼佬?只賺兩萬……難怪雷英東昨天海邊閒聊,還對我說他遇到白痴,柴油機用白菜的價格急著出手,被他買下轉手賣去澳門,輕鬆賺下三成利潤,我看他嘴裡白痴多半是你,鬼佬軍官眼中的搖錢樹,各個買方眼中的送財童子。」

    「你不要氣了,阿輝一直都是老實聽話,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哪懂做生意,還不是你教他做,如今都已經做了經理,也是你……」婁鳳芸在旁邊輕輕捻了一下宋天耀的後背,用勸慰的語氣開口說道。

    師爺輝算是她身邊心腹,能被宋天耀器重,放出去安排做事婁鳳芸當然喜聞樂見,宋天耀當著她的面訓斥師爺輝,也是以示親密,只是師爺輝如今已經是天明公司的老闆,再不是當初那個穿著粗布長衫,辦事毛毛躁躁的跟班,她想勸宋天耀不要再開口就罵對方髒話,免得師爺輝心生芥蒂。

    宋天耀瞪著垂頭立在面前的師爺輝,也覺得婁鳳芸說的有道理,這傢伙如今不再是福義興四九仔,而是西裝革履的公司經理,必須要給對方開始保留臉面了,於是朝對方擺擺手,丟過去一支香菸,努力放平穩語氣朝對方問道:「坐下,菀青來見我,說你準備同她老豆合作?你怎麼想到的?」

    師爺輝偷偷抬眼瞄了一下宋天耀:「我怕自己做不到,萬一做不出軍服被告上法庭,大佬你不肯救我,所以我就想拉菀青小姐的老豆下水,宋先生總不能看菀青小姐的岳父也被告……」

    「我告你老母!」宋天耀把煙盒朝師爺輝臉上丟去,扭過臉看向婁鳳芸:「你覺得這撲街仲老實聽話?他會懂小心做事不讓我發火?這傢伙居然想著要坑菀青他老豆……撲街,就不該讓他出去做事,滾回身邊時刻罵……」

    「宋秘書,讓我回你身邊跑腿好了,我早就想回來,外面做事就快累死。」聽到宋天耀罵他,讓他滾回來繼續幫忙跑腿,師爺輝馬上來了精神,神采飛揚眉飛色舞的迅速接口說道。

    宋天耀狠狠的瞪著師爺輝罵道:「蒲你阿姆,你想的美!跟在我身邊,我被氣死的更快!」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0:31
第二五六章 待相逢?我逢你媽個頭!

    師爺輝雖然嘴裡說著寧願被宋天耀罵也要準備回來跟在宋天耀身邊繼續跑腿,但是實際上他公文包裡,早已經把建製衣廠的開支都已經羅列了出來,之所以他連拉孟菀青的父親孟成志下水的心思都動,主要是一個原因,天明公司賬面上並沒有多少錢。

    從師爺輝第一次為兵營送菜到如今,已經半年時間,天明公司賬面上的利潤只有不到六萬港幣,六萬港幣對很多窮人而言,已經是天文數字,但是想用六萬港幣就開設一間製衣廠顯然不夠,師爺輝最終的目的其實就是想讓宋天耀拿錢出來,宋天耀不拿錢,他就拉孟成志入夥。

    最終,宋天耀給匯豐銀行的客戶經理沈弼打了個電話,打發師爺輝過去貸一筆二十萬港幣的款,師爺輝不理解宋天耀的假髮工廠有錢,卻為什麼要借銀行的錢,因為銀行的貸款一旦還不上,工廠馬上就被銀行收走,但是宋天耀卻語氣強硬,師爺輝不敢頂撞,再三向宋天耀確定是不是只有六釐的利息,得到宋天耀的保證後,才惴惴不安的離去,臨走前還打電話給孟菀青的老豆孟成志,約對方匯豐銀行見面。

    那副為了避免風險,準備讓對方分擔一半貸款的沒出息模樣,讓宋天耀恨得總想一腳踹飛他。

    現在英資銀行貸款,比華資銀號,錢莊等等貸款更安全,利息也更低,用銀行的貸款擴大自己的生意,在宋天耀看來是理所當然,但是在五十年代香港人的眼中,這顯然不正常,很多正經生意人都更願意一分一分把自己賺的錢攢起來,用自己賺的錢積少成多,慢慢擴大生意規模,現在是銀行求客戶貸款,客戶都不願意貸款的年代,五十年代的香港,除了那些滬上來客之外,本地的中國生意人,大多不喜歡欠賬,尤其不喜歡欠有利息的賬,實在缺錢周轉,第一考慮的也是同鄉,也不會是銀行。

    打發走師爺輝,宋天耀看到黃六已經擠開熊哥,自己坐到寧子坤對面,臉色沉重的與對方對弈,看樣子大老千的棋路讓黃六很困惑,手裡捏著一粒象棋不知道該如何落子。

    「今天中午,髮菜蚝豉扣肉!」熊嫂敲了敲廚房門口的水缸缸簷,扯著嗓子對著車間的方向吼道:「放飯啦!髮菜蚝豉(發財好事)!」

    「好口彩!」宋天耀先是讚了一句,隨後愣了下,看向熊嫂,熊哥兩夫妻,車間裡此時停工出來吃飯的女工們,經過宋天耀身邊時,也都略帶期冀的與這位年輕的老闆打招呼。

    要過春節了啊。

    宋天耀等說出好口彩之後,才意識到髮菜蚝豉是不分富貴貧窮,只有臨近春節時才會被所有香港華人端上餐桌,取個好口彩的菜色。

    時間過的好快,自己穿越重生後的第一個春節就要來了?

    熊嫂守著一大盆髮菜蚝豉扣肉,熊哥又端出滿滿一盆新界春節時節常吃的盆菜,蘿蔔,枝竹,魷魚,豬皮,冬菇,雞肉,鯪魚球和炆豬肉把整個盆摞出了尖頂,油汪汪的看上去就讓人食慾大開。

    女工們排隊領過了飯之後,忙碌完勉強能直起腰喘口氣的熊嫂才看向宋天耀,大大咧咧的問道:「老闆,已經廿四,工廠過年時放不放假?」

    一些女工故意放慢腳步,似乎等著聽宋天耀的話,宋天耀壓低聲音對熊嫂問道:「喂,到底她們是盼放假仲是希望繼續開工?」

    「能放兩天當然是最好,不過就算不放,大家也不會講什麼,老闆你好像善人一樣,包吃包住,工錢又無拖無欠,這種東主很難遇到。」熊嫂無所謂的說道:「我放不放都無所謂,反正夫妻兩人,過年也留在工廠裡。」

    「年廿八,洗邋遢,年卅晚,吃團年。」宋天耀嘴裡念叨了兩句過年時的童謠後,朝那些期冀的眼神說道:「放,放假四日,廿八開始放假,初二開始上工,放假時,除了工錢之外,額外讓芸姐每人再發一個紅封利是。」

    一些年輕些的女工當場就興奮的歡呼了幾聲,穩重些的婦女也都面露喜色,這位宋老闆真是好心人,百多名工人,每個人都有紅封?在北角工廠區,這些宋天耀的假髮工廠女工雖然平日吃住在工廠,但是閒暇時也會出門走走,與其他工廠的工人也都有熟識的,對其他工廠春節的安排早就探聽的周全,那些工廠,春節時老闆能把之前押的工錢結清都已經讓工人磕頭唸佛,紅封利是更是只有與老闆親密的幾個工頭才有可能得到,至於放假,要看老闆心情,如果工期緊,一天假都沒有,想要請假,就等著被老闆開掉,年後另找工作。

    現在看來,宋天耀與那些工廠老闆比起來,簡直就是北角第一大善人。

    感慨了一下即將要春節,宋天耀又轉身回了自己的辦公室,伏在案上繼續幫樂施會設計新機構的框架結構。

    連續窩在辦公室兩天,把整個機構的結構,組成,運作等等一系列都寫完,宋天耀才捨得走出門,伸個懶腰,準備在這兩天抽時間把草擬好的建議書交給樂施會會長貝斯夫人,由對方尋機交給港英政府方面。

    伸著懶腰,活動著咔咔作響的脖頸走出辦公室,宋天耀覺得有些奇怪,自己在辦公室裡忙碌了兩天,可是居然沒有任何事騷擾到自己,甚至電話都沒有一個,師爺輝不騷擾自己,怕被罵,可以理解,但是褚二少也沒有聯繫自己,保良局和英國紅十字會香港分會現在到底已經出現什麼樣的局面,就算不關樂施會的事,褚二少應該會給自己打個電話支會一聲才對。

    他站在辦公室門口,朝工廠裡望去,熊嫂仍然在擇菜準備做飯,黃六和大老千寧子坤也仍然坐在一旁下棋,傅妡娘正帶著書娮詩茵正拿著賬本,跟著婁鳳芸去庫房計數,熊哥則在切些碎肉喂狗。

    眼前一切都很平靜,可是自己怎麼就感覺不太對?宋天耀把目光迅速扭回到背對著自己坐在矮凳上下棋的黃六身上!

    這傢伙會安安穩穩連續下兩天的象棋?

    而且宋天耀甚至不知道,這兩晚,黃六到底住在哪個宿舍,宋天耀一忙起來就懶得考慮細枝末節,可是黃六一直沒有去推開辦公室的門問他,自己該住在哪間宿舍,找誰安排。

    這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宋天耀裝作活動著筋骨慢慢移動到下棋的兩人旁邊,盯著棋盤看了幾十秒之後,才裝作若無其事的對黃六問道:「六哥,這兩晚你住工廠,住的還習慣吧?」

    「住工廠?我不是住酒店嗎?每天天黑之後,我都回馬地臣酒店。」黃六輕輕磕著手裡的兩粒棋子,眼睛盯著棋盤,嘴裡說道。

    一句話,就讓宋天耀心涼了半截,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問下去。

    該死的撲街,白天在這裡下象棋,晚上再從港島跨海回九龍去住酒店?那傢伙真的可能去住酒店?不會去闖禍吧?自己太大意了!

    「六哥,就快春節,我看你父親也該消了火氣,等你回家一起團圓。」宋天耀沒有老闆氣場的蹲到兩人中間,打量著棋盤上的落子,語氣貌似輕鬆的問道:「幾時返澳門?」

    黃六的語氣比宋天耀還輕鬆:「快了快了,船票我都已經訂好,等下完這盤棋我就去搭船返澳門,本以為要呆到除夕當天才回去,沒想到這麼快。」

    「這麼急?」宋天耀很想虛偽的挽留一下對方,但是聽到這撲街今天就要走,宋天耀控制不住喜悅之情,脫口而出:「不如我開車送你,好能更快一點。」

    能逼得宋天耀連基本情商都丟掉,一點點虛偽都剩不下的,可能也就只有黃六這一個人了。

    「不用,不用,將軍!」黃六嘴裡說著不用,突然重重把炮朝前走了一步,得意的叫道:「還不是叫我贏了你?走啦!」

    說完,黃六就從矮凳上站起身,從口袋裡取出一張記著號碼的紙條遞給宋天耀:「宋先生,不止賀先生很欣賞你,我也很鍾意你,你這種性格對我胃口,在澳門街,其實都很少有人夠膽動鬼佬嘅,沒想到香港這種地方,居然有你這種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肯為窮人出頭的熱心人,等我有機會再來找你,你如果有事需要我幫手,可以打這個電話。」

    「六哥,我……不如……不如我送你。」宋天耀想客氣的說一句不如吃過午飯幫對方踐行,可是實在違心的說不出口。

    黃六朝宋天耀笑笑:「不用了,我自己走,澳門離香港這麼近,你打個電話,我一個小時就到啦。」

    「好,我春節過後一定去拜會賀先生,向賀先生道謝,到時再請六哥飲酒。」宋天耀都忍不住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過分,這幾天黃六跟著自己,自己都沒有好好招待過對方,只是悶在工廠呆了兩天。

    黃六灑脫的朝工廠大門處走去,走了幾步又轉身走回來:「呃,宋先生,我忘了件事,我見你在辦公室很辛苦的寫東西,芸姐也講你最怕被人打擾,所以,我悄悄把你的辦公室電話線剪斷,買了個新電話,接到了寧先生的房間,這兩日,你有好多電話打來,我幫你做了記錄,仲有,那些江湖人我也都已經替你擺平,哇,好過癮,你放心,那些傢伙冇臉再找你麻煩,我們也算是君子之交待相逢,那就澳門再相逢好啦!」

    這次說完之後,黃六轉身快步就朝工廠大門外走去,眨眼間就溜出了工廠大門,宋天耀扭回頭看向自己辦公室門外的電話線,果然只剩個孤伶伶的線頭搭在房簷上隨風搖曳,被另接了條線領到了大老千寧子坤住的宿舍。

    而且黃六說的最後一句話,那些江湖人我都替你擺平,哇,好過癮。

    鬼知道這混蛋用兩個晚上捅出了多大鑊!

    「我放你老味呀!撲街!」宋天耀愣了幾秒鐘才快步追出工廠大門,大門外,哪還有黃六的身影,宋天耀扶著大門,語氣虛弱的罵了一句:「難怪見我出門,就乾脆的說訂了船票回澳門!祝你從澳門下船就被你老豆拿槍斃掉!撲街!君子之交?待相逢?我逢你媽個頭!」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0:31
第二五七章  褚二少大發雷霆

    「大吉大利。」

    「多謝老闆,老闆生意興隆。」

    「心想事成。」

    「多謝老闆。」

    「拿紅包多買兩個木瓜回家補一補,比我都平,等放假回來去我辦……大吉大利。」

    「……多謝老闆。」

    廿八一早,宋天耀打著哈欠被婁鳳芸叫起床,拿著早就準備好的紅包開始為已經把工廠收拾乾淨,準備放假回家過春節的工人們派利是紅封,這也是宋天耀難得能近距離與工廠的女工面對面交流的機會,能夠近距離欣賞到夠靚的女工,不佔些口頭便宜,怎麼符合他這種無良工廠主的身份?所以宋天耀剛見到一個平胸靚女來領紅封,就準備開口占些便宜,只是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婁鳳芸在旁邊用鞋尖輕輕踢了一下,把佔便宜的話逼得又嚥了回去。

    每個工人的紅封都一樣,港幣二十元,按照這些女工每月一百二十元的薪水,二十元相當於額外五天的工錢,省著些用,甚至足夠她們春節這幾天的花銷。

    熊嫂兩夫妻則把昨晚連夜做好的煎堆,角仔,蘿蔔糕等等年節小吃端出來,每個女工可以領一份回家帶給家裡的老人孩子,沾沾年節喜氣。

    送走了工人,交代熊哥熊嫂以及孤身一人的大老千寧子坤這幾日照看好工廠,又打電話給孟菀青,然後是師爺輝,通知他帶著九紋龍,芬嫂母女記得去太和街的唐樓一起過春節,宋天耀這才帶著婁鳳芸,傅妡娘,書娮詩茵幾個人離開了北角的工廠。

    把四個女人送去了先施百貨,讓辛苦這麼久的婁鳳芸帶著三個小姑娘去百貨公司買買衣服年貨之類,宋天耀自己則去利康公司見褚孝信。

    澳門三家報館在前天毫無徵兆的爆出了《觸目驚心!香港保良局下轄福利院實為香港血液黑市!》的這樣一則新聞,雖然是在澳門的中文報紙上刊登,不過因為涉及到保良局,再加上澳門與香港距離很近,消息很快在香港發酵。

    保良局在獲悉報紙上的新聞後,在新聞刊發的當天上午就用電台發佈聲明,並且特意召開記者發佈會,保良局九位值理在發佈會上表示,澳門報紙刊登的案發福利院,非保良局下轄機構,福利院懸招牌上的保良局標誌,更是實為偽造,經保良局查證瞭解,該處福利院系由英國紅十字會香港分會副會長,總監助理,香港醫療衛生總監助理,英國籍醫生朱格廉於1950年11月牽頭籌劃成立,至於朱格廉醫生為何要懸掛保良局標誌,保良局仍在進一步調查之中。

    直指英國紅十字會香港分會用掛著保良局標誌的假福利院騙中國底層民眾。

    英國紅十字會香港分會首任會長,香港醫務衛生總監兼立法院官守議員,大英帝國官佐勛章獲得者,太平紳士高士迪在得知消息後第一時間向媒體表示,荔灣福利院事件與英國紅十字會香港分會無關,至於保良局說的福利院實質負責人,英國紅十字會香港分會副會長,總監助理朱格廉醫生,也於前一晚在九龍地區向公眾宣傳和教導防治傳染病常識,派發免費藥品時,遇到劫匪,已經身遭不測,至於福利院懸掛保良局標誌,也因為朱格廉醫生去世,無法給出答案。

    英國紅十字會香港分會直言死無對證,雙方陷入僵局,雖然沒有大打出手,但是顯然都撕破臉,互相指責錯在對方,保良局指責英國人掛保良局標誌騙中國人進福利院被抽血,而英國人則乾脆翻出幾十年前保良局剛成立時的舊賬,說英國醫生朱格廉被殺,與當初保良局成立時一名英國律師在香港因為調查妹仔問題被槍殺幾乎如出一轍,很可能朱格廉醫生調查香港衛生問題期間,觸犯某些利益集團利益,遭到既得利益者殺害。

    雙方好像潑婦罵街一樣的局面,搞到港督葛量洪最終出面約談了雙方,保良局成立時的往事都被英國紅十字會香港分會拿出來當武器攻擊對方,可見英國紅十字會香港分會實在是在現有問題上找不到可以攻擊保良局的話題,只能拿幾十年前子虛烏有的事出來潑保良局的髒水,所以他出面約談雙方,並沒有偏袒任何一方,只是表明要雙方把事態冷卻下來。

    就在溫度因為葛量洪的出面而有所降低時,香港樂施會會長貝斯夫人,向殖民政府醫療衛生署遞交了一份計畫書。

    時機,分寸,選的恰到好處,雖然紅十字會與保良局因為葛量洪出面暫時偃旗息鼓,但是雙方好像鬥雞一樣瞪著對方,只等對方再有任何舉動,就準備開始下一波攻擊,所以此時樂施會貝斯夫人的計畫書,就是在雙方怒氣洶洶仇視對方時,出現在了醫療衛生署署長,衛生管理處處長,以及最後葛量洪的桌前。

    這份計畫書並沒有指責雙方任意一方,而是羅列數據,用香港每年需要醫療血液三十四噸,而實質可用血液只有十噸來說明了為什麼香港會出現血液黑市,血液屬於稀缺資源,是醫療手術,急救中的必需品,目前香港又沒有專門機構為香港各個醫院供應血液,醫院急需的血液,往往都是直接由醫院向外提出購買,缺乏監管,秩序紊亂,這才是出現血液黑市的原因。

    所以香港樂施會建議在醫療衛生署的監管下,發起成立一個能集中供應血液的機構,設立有酬血液交易與無償自願獻血兩種血液來源方式,主要推動無酬自願鮮血。

    由這處新機構統一為香港各個醫院供應血液,保證血液來源可查,保證血液去向可查,避免因為無秩序的血液黑市,再次出現福利院抽血事件的發生。

    而推動無償獻血這項困難的工作,則可以由樂施會每年兩次的大規模捐贈免費藥品時,對民眾進行宣傳普及,加強民眾對無償獻血的認知,鼓勵民眾無償獻血,穩定香港血液供應。

    機構前期成立的開支,可以由樂施會發起人之一,褚孝信太平紳士贊助。

    貝斯夫人送上來的這份計畫書,對葛量洪,醫療衛生署,衛生管理處而言,簡直就是雪中送炭,因為雙方暫時停手之後,議員,民眾和媒體等等已經紛紛開始指責批評福利院事件的發生,最大的問題是港英政府立法缺失,政府不作為,缺乏有效管理。

    醫療衛生署鬼佬署長的頭髮都為此愁的掉了不少,此時天上掉下餡餅,不管後期如何,至少現在看來能堵住悠悠之口,也能表現出醫療衛生署積極善後,亡羊補牢的態度。

    最主要的是,只需要醫療衛生署的名義,不需要政府為此撥款,所有前期開支,由樂施會副會長,褚孝信太平紳士承擔。

    這讓醫療衛生署署長覺得褚孝信太平紳士簡直是華人楷模,英人之友。

    即便葛量洪此時想把這處機構交給英國紅十字會香港分會來運作,在醜聞剛剛降溫的局面下,也不太好直接開口,於是,由港英政府醫療衛生署管轄,香港樂施會管理,太平紳士褚孝信個人出資五十萬港幣並命名的香港盧佩瑩輸血服務中心,就在這種情況下成立了。

    不得不說,褚二少做生意不如宋天耀,但是哄女人的手段比宋天耀要高明的多,拿五十萬港幣出來捐款,卻是以未婚妻的名義,就算是最近沒看到那位盧佩瑩小姐,宋天耀都能想到這位盧家小姐與女伴或者親眷在一起時露出的甜蜜開心笑容。

    宋天耀來見褚孝信,就是因為褚二少除了哄女人想出了香港盧佩瑩輸血服務中心這個名字之後,對其他發生的事完全毫無頭緒。

    如今褚二少不僅手握藥業大權,連各個醫院的血庫能否再合法存在,也在他一言而決,很多醫院董事長,老闆都在這處輸血服務中心在紙面上成立後,都第一時間試圖聯繫褚二少,拉攏一下交情。

    「阿耀,你來了?」褚書恆剛好走出自己的辦公室,就看到宋天耀從外面走進來。

    宋天耀對利康如今的大總管褚書恆笑著說道:「恆哥,我來見褚先生。」

    「褚先生剛剛趕到,我見他臉色有些難看,可能在發飆,你當心點。」褚書恆指了一下褚孝信的辦公室,對宋天耀提醒了一句。

    宋天耀對褚書恆說了聲謝謝,有些猶豫的走到褚孝信辦公室的門外,把耳朵稍稍側在門上,果然,裡面傳來褚孝信正打電話的聲音:

    「馬上過春節,想讓我帶著怒氣過春節?晚上揾些人手,同我燒了那間報館放焰火!蒲你阿姆!」

    聽到這句話,宋天耀顧不上敲門,直接推門走了進去,對辦公桌後咬著雪茄,左手握著一份報紙,右手握著電話聽筒,正對電話另一端大發雷霆的褚孝信開口說道:「褚先生,這種話不是你該講的,什麼事需要打打殺殺那麼嚴重?香港是講法律嘅。」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0:32
第二五八章  唐文豹的邀請

    宋天耀認識褚孝信這麼久,都很少見到褚孝信真正發怒的時候。

    褚孝信不是那種容易動怒的人,本質上褚二少是一個好好先生,就算是之前褚孝忠在家中對他冷嘲熱諷,褚孝信也最多只是低頭不語,心中窩火歸窩火,但是絕對不會翻臉發怒,甚至當初章玉良設局在利康的賬目上倒手驅蟲藥被宋天耀識破,如果沒有宋天耀慫恿,褚孝信也只是罵幾句就準備輕輕放過。宋天耀還能被師爺輝甚至這黃六兩個人刺激到,但是幾乎沒有人能刺激到褚孝信發飆罵粗口,甚至搞到今天這種要讓人燒報館的局面。

    想到黃六,宋天耀又想起這撲街臨走時耍自己的事,對自己說連續兩晚跑出去大開殺戒,嚇得宋天耀第一時間打給顏雄,結果顏雄一臉茫然,表示除了師爺譚和黑仔傑的死,最近兩天江湖上風平浪靜,還是大老千寧子坤告訴宋天耀,黃六除了借宋天耀的電話線,打電話回澳門下注拳賽之外,完全沒有走出工廠,與寧子坤同吃同住,下棋對弈,沉穩的不像個年輕人。

    寧子坤嘴裡的黃六,和自己看到的黃六,讓宋天耀都不知道哪個才是那傢伙的真面目,宋天耀很想如果有機會再見到黃六時問一句,既然能沉穩的坐在工廠下棋下足兩日,為什麼還會當初半夜衝動的出去殺人,難道是精神分裂,還是這傢伙出去過,只不過寧子坤也不知道,他自己偷偷摸摸做了些能讓他亢奮的事?

    從門外聽出了褚二少心中的怒火和殺意,等對方說出要燒了報館時,宋天耀急忙推開門,制止褚二少繼續說狠話,如今褚二少不是紈褲子弟,而是太平紳士,就算是要做些陰暗見不得光的事,也不好再親自下命令。

    看到宋天耀從門外進來開口,褚孝信陰著臉對電話那邊說道:「等我再打給你,不要動手。」

    掛掉電話,褚孝信把手裡的報紙重重朝辦公桌上一拍,對宋天耀怒氣衝衝的罵道:「昨晚佩瑩打特意讓阿福開車去她手裡拿了這份報紙帶回來給我。」

    宋天耀拿起來看了一眼報紙刊頭,是一份叫《娛樂之音》的小報,油墨印刷比較粗糙,像這種小報紙,香港沒有十家也有八家,《伶星日報》《開心》《娛樂真欄》《歡娛》等等全都是這種娛樂小報,如果那些正規報紙比喻成知名大酒樓,這些小報就像是街邊大排檔,內容沒有大報紙的時政新聞那樣嚴肅,多是香港本地發生的社會時事,諸如某某女影星從台灣來港,或者某某紅舞女被人送百朵玫瑰這些,再有就是一些婉轉離奇的男女情愛故事等等,這些報紙的主要客戶是那些閒暇時間較多的識字婦女,供她們消遣一笑,所以往往一件小事也會故意寫的曲折煽情,讓人讀完總會有些唏噓。

    在宋天耀眼中,這種報紙就好像他上一世風行的《知音》類雜誌,事實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讀起來要讓讀者覺得夠感人,或者夠傳奇,吸引讀者下次繼續付錢購買。

    翻到報紙二版,一篇故事讓宋天耀笑了起來,難怪褚二少這麼大火氣,這篇文字雖然人物名稱都用了化名,可是明眼人一看,自然都能聯想到現實人物,這是一篇作者站在陳茱蒂視角講述的奇情故事,富家紈袴公子與紅歌伶在夜總會一見鍾情的狗血開頭,之後無非就是富家公子遭家族排擠,不被重用,一事無成,整日借酒澆愁,紅歌伶雖然淪落風塵卻天資聰慧,幫富家公子謀劃,成就事業,又勸對方多做善事,富家公子在紅歌伶的陪伴下,最終成為年輕才俊和慈善家,又得了勛章嘉獎,名動香江,可是卻因為與豪門聯姻,決然與紅歌伶分手,富家公子懷抱新人笑,只剩紅歌伶對鏡暗自神傷,嘆情之一字傷人不淺。

    文字中把陳茱蒂寫成了天姿國色不說,還把她設計成了女諸葛,褚二少能有今日地位,似乎全都是她作為女人,在褚二少背後策劃籌謀。

    而且最後,詞語間隱約指責褚二少不該做薄倖郎君,又把盧佩瑩的形象描繪的好像個刁蠻潑辣容不下褚二少有其他女人的千金小姐。

    難怪盧佩瑩看到會生氣,宋天耀見過盧佩瑩幾次,雖然是盧家庶出,但是絕對有大家閨秀的氣質,言行舉止,氣質作派,全都無可挑剔,和報紙上寫的完全是兩個人。

    「就因為這點事就搞到燒報館?」宋天耀把報紙看完,對褚孝信說道:「陳茱蒂不太可能有膽量請人寫這種故事吧?」

    褚孝信仍舊一副怒氣未消的模樣,牙齒咬著雪茄:「自從認識佩瑩之後,我已經同陳茱蒂斷了關係,也未有虧待她。送了她一筆錢,應該不會是她才對。」

    「既然不關陳茱蒂的事,那大佬你幹嘛這麼大火氣,你沒看到我都沒有生氣?」宋天耀朝褚孝信笑笑。

    褚孝信盯著宋天耀:「報紙上都未提你,你生咩氣呀?」

    「就是未提我才氣,陳茱蒂都已經是女諸葛,我好歹也是幫大佬你跑過腿的,連在報紙上露面都未露一次。」宋天耀說道:「消消火啦,這種事,如果你燒了報館,那豈不是等於告訴香港所有人,你就是那個負心薄倖的富家公子?」

    褚孝信不依不饒的說道:「難道看著這間報館詆毀我?不查清楚是誰糗我,我哪有面子?就快春節,這時跳出來找我的晦氣,是想我糗足一整年咩?佩瑩說她一些朋友也都看了這篇故事,當作笑話調侃佩瑩。」

    「有人寫故事,你也找人寫故事嘛,盧小姐給你報紙,又不是一定要讓你幫她燒了報館出氣,你可以找人寫寫你是如何與盧小姐相知相愛,又是怎麼建了一座用她名字命名的輸血服務中心表明心跡的,最後再隱約點破,就是因為建了輸血服務中心得罪了人,所以有人才潑你的髒水不就得了。」宋天耀看向褚孝信聳聳肩:「對方登一家報紙,你就登五家報紙,再請電台說書人播一遍,保證大家都知道你是痴情郎君,既宣傳自己,又能當眾對盧小姐示愛,保證盧小姐對你投懷送抱,讓她那些朋友嫉妒。如果一定想燒報館,可以等一兩個月後再讓人動手,到時大家都已經忘了這個故事,報館失火也與大佬你沒有聯繫,那時慢慢查就可以了,既然對方只夠膽做這種上不得檯面的事,說明只是小角色,完全不值得你大動肝火。」

    「總感覺嚥不下這口氣。」褚孝信恨恨的坐回椅子上,雖然說嚥不下這口氣,但是等宋天耀說完時,雖然臉上仍然有些陰沉,但是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激動:「信你,等下找幾家報館替我寫股市!」

    「大佬,說起來,你叫我來是因為什麼事?」宋天耀坐到褚孝信的對面,換了話題,問向褚孝信。

    「唐景元的老豆唐文豹,想請你中午坐一坐,請我出面約你,他是潮州長輩,我又與唐景元關係不錯,很難推辭,所以讓你過來,準備先和你聊聊對方的來意,免得到時我說些讓你難做的話。」褚孝信彈了一下雪茄的菸灰,看向宋天耀:「是不是你的生意唐家也準備插一手?所以才會開口約你?」

    「沒問題,他想聊什麼就聊什麼,假髮生意,又沒有人規定只有我可以做,他想做,也沒有人會攔他,需要我幫手,看在你和褚會長的面子上,我一定盡力幫就是了。」宋天耀對褚孝信說道:「不過他最後做成什麼樣子,是他自己的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0:32
第二五九章 長恨人心不如水, 等閒平地起波瀾。

    唐文豹約請褚孝信和宋天耀的酒樓設在了九龍的豐順酒樓,與潮州酒樓,汕頭酒樓一樣在潮州人心中擁有獨特地位一樣,豐順酒樓也是潮州人宴客的首選的同鄉三大酒樓之一,潮州人宴請在港同鄉,大多會選擇這三家酒樓,唐文豹把褚孝信和宋天耀約在這裡,也是表明大家都是潮州人的意思在內。

    「如今不好再叫阿信,要稱呼褚先生了。」看到褚孝信和宋天耀兩人從車上下來,穿著一件黑色繡金圓領盤扣唐裝,黑面白邊布鞋,特意立在酒樓門外等候的唐文豹笑眯眯的迎上一步,對褚孝信先開口說道。

    立在他身邊的唐景元也親熱的開口招呼:「信哥。」

    「豹叔,自家人不要取笑我,你站在這裡,是準備嚇得我掉頭走掉咩?」褚孝信對唐文豹說道:「我不是同之前一樣,你叫我帶阿耀來陪你吃飯,我馬上乖乖就趕來?」

    說著話,褚孝信對宋天耀介紹面前的唐文豹和唐景元:「這就是阿耀。」

    「唐先生,元少。」宋天耀微笑著立到褚孝信身旁,對唐文豹和唐景元開口打招呼。

    宋天耀在為褚孝信做秘書時,就見過舅少團裡的唐景元,對這個富家公子算不上陌生。

    唐文豹主動和宋天耀握了下手:「叫什麼唐先生,元少,叫我一聲豹叔,叫他一句阿元就好啦,大家都是自家人,何必那麼客氣。」

    「裡面請,裡面請。」唐文豹招呼著兩人上了酒樓的包廂,宋天耀在外面沒有看到唐伯琦,如今進了包廂,也沒有見到唐伯琦的身影,趁著夥計幫眾人斟茶的空當,宋天耀對唐文豹語氣隨意的問道:「豹叔,怎麼沒見到美國來的那位琦少?」

    「比利仔?回美國去過春節去啦,雖然他們一家已經搬去美國很多年,但是仍舊過不慣美國新年,今天上午阿元才送他去的機場,等春節後才會返來。」唐文豹聽宋天耀問起唐伯琦,笑著說道。

    宋天耀點點頭,臉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看向旁邊的唐景元。

    唐文豹唐景元一直注意著褚孝信和宋天耀的臉色,發現宋天耀有這種表情,唐景元馬上端起酒杯,對褚孝信和宋天耀說道:「不管怎麼講,信哥如今已經是太平紳士,是我們潮州年輕人的榜樣,至於阿耀就更不用講,年紀輕輕就被褚會長讚不絕口,信哥做了太平紳士仍然願意同我這種小角色來往,把我仍舊當朋友,我很感動,看來無論到幾時,都只有我們潮州自家人夠義氣,我先敬信哥和阿耀一杯。」

    說完之後,唐景元仰頭把一杯酒飲了下去,也沒有去拿餐巾,直接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巴,看起來頗有些灑脫不羈的味道。

    褚孝信和宋天耀也都喝了一口酒,臨近春節,又是潮州同鄉,勸酒敬酒的話題隨便就能拿出幾十個,唐文豹沒有急著點破今天這頓飯的話題,宋天耀和褚孝信也就不急,陪著對方天南海北的閒聊。

    其實宋天耀心中倒覺得唐文豹兜圈子兜這麼遠,沒有必要,既然他已經來吃唐文豹這頓飯,就說明了態度,褚孝信也跟了過來,兩杯酒之後直入主題就是,在潮州酒樓擺酒,又一直開口閉口同鄉,實在再無必要兜這麼大的圈子,難怪唐文豹家裡的生意規模不算太大,從酒桌上就能看出唐文豹性格謹慎有餘,果敢不足。

    一直到兩瓶十年陳的雙蒸酒都見了底,唐文豹還在與褚孝信聊潮州商會今年春節準備舞獅遊街的事,反倒是唐景元已經沉不住,在自己父親與褚孝信聊天時,主動對宋天耀用有些難為情的語氣說道:「阿耀,琦哥之前應該見過你,你也知道我們的事,不瞞你說,我不比信少,家中生意更是與褚家比不得,所以見到假髮生意有得撈,能賺一些,就動……」

    「比利仔的確見過我,也說過元少你和他想一起做假髮生意,我已經表過態,機器都已經幫他聯絡美國公司下了訂單,春節後過兩三個月應該就會到香港,假髮生意不是我一個人的,元哥你同豹叔想做,大家又是同鄉,我當然能幫一定幫。」宋天耀剝開一塊蝦肉,嘴裡笑著打斷唐景元說道:「除了機器,還有什麼事需要我幫手,儘管開口,我不介意,唐家不做,其他人看到假髮能賺錢也會做的嘛,當然要先關照同鄉自己人。」

    「阿耀,你……」唐景元也不知是多飲了幾杯酒酒氣上湧,還是裝出來的,此時看著宋天耀表情有些激動:「其實整件事是我有些不上道,當初你去美國,我偷偷叮囑琦哥讓他瞭解你做什麼生意,想跟在你背後賺些錢,現在看來,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阿耀,我真想不到琦哥去見你,你居然肯主動幫忙訂機器,早知你肯……唉,總之是我小人了些,我罰酒一杯。」

    唐景元抓起酒杯,自己又痛快的幹了一杯。

    唐文豹雖然嘴裡與褚孝信在閒聊,但是耳朵卻一直注意著唐伯琦與宋天耀的對話,顯然對自己兒子剛剛說的話,表露的態度都非常滿意。

    宋天耀等唐景元把酒喝完之後:「我聽比利仔講,唐家的工廠已經修建起來?機器也已經訂好,不知仲有咩事,需要我幫忙?」

    「阿耀,既然已經說出來,我不妨就全都告訴你,除了工廠,機器,唐家現在連工人都已經準備招募,只不過全港懂生產假髮的工人,只有你的工廠有,而且還有原料。」唐景元一邊說,一邊盯著宋天耀的臉色。

    宋天耀眉頭微微一簇,唐景元馬上解釋道:「你不要誤會,我不是想挖你的工人,我是想,能不能讓唐家招募的工人,去你的工廠先幫忙開工做幾個月,跟在你的工人身邊學學如何操作機器,這樣等機器到香港投入生產,他們也能回來馬上開工,這幾個月你工廠工人的薪水,全都由我來出都可以。」

    褚孝信在旁邊聽的都有些微微皺眉這是唐景元想到的?還是唐文豹想到的?

    無論誰想到的,先把工人用宋天耀的機器和工人培訓出來,等唐家的設備一到香港,就能馬上熟練的投入生產,節省很多時間。

    不過褚孝信也擔心宋天耀會生氣,因為在褚孝信看來,幫宋天耀發幾個月薪水,就想白白得到一批熟練工人,與宋天耀搶生意?宋天耀能幫他們訂機器都已經算是大度,同行是冤家,多一個同行,就是多一個人搶自己的生意。

    沒想到宋天耀端著酒杯認真的思考了幾分鐘之後,才看向惴惴不安的唐景元:「元哥,我想了想,如果我這樣做,有第一個就有第二個,不瞞你和豹叔,褚會長已經同我打過招呼,想做假髮生意的不止你們一家,據我所知,現在就已經有九家,其中潮州自己人就有四家,大家都是看到我的工廠拿到了英國百貨公司的訂單後,準備拿存在錢莊裡的錢出來,建個工廠額外賺些收入,如果我的工廠幫你的工人培訓幾個月,其他人也這麼做?我還要不要生產?新手操作機器,廢品率很高的,每家工廠的工人幫我的工廠做幾個月,有三四個工廠的工人就要耗盡我一年時間,對不對?我不能因為教大家,耽誤掉自己的生意。」

    唐景元想要開口解釋,宋天耀一擺手:「聽我說完,我一定幫,不如定下個時間之後,大家一起培訓,我的工廠有四套設備,每天讓出一套設備讓所有準備做假髮工廠的老闆帶工人去參觀,由我的工人教所有人,不偏不坦,這樣我也不用在其他人面前難做,你覺得呢?」

    「那各個工廠建立時間不同,我的工人和機器都準備好,其他人的工廠和機器還都沒有,難道要一直等?」說到正題,唐景元似乎有些忘記了自己剛剛酒氣上湧,自詡小人時的醉態,急切的追問道。

    唐文豹微微皺眉,在褚孝信和宋天耀不注意的桌下,用鞋尖輕輕碰了一下自己兒子的腿。

    宋天耀對唐景元先後不一的表現如若未見,認真的解釋道:「機器和工廠可以慢慢來,工人倒是可以先招四五個忠心可靠的,等這幾個工人學會之後,再教其他工人,而且這幾個先學會的工人,以後也可以做工廠裡的工頭,便於管理。」

    「阿耀說的有道理。」唐文豹不滿的瞪了一下自己兒子:「你又不是三歲小孩子,自己做生意什麼事都要等別人來教?」

    唐景元尷尬一笑,與宋天耀再聊天時,也就順勢換了話題。

    等酒席散去,送了褚孝信和宋天耀離開之後,回到包廂,唐文豹望著酒桌上的狼藉,閉口不語,唐景元臉上也不見送兩人下樓時的醉態,愣愣的出神想了一會兒,才開口對唐文豹說道:

    「老豆,宋天耀沒有答應先教我們的工人,而是要所有人一起教,他沒有按照琦哥想的那樣做,怎麼辦?」

    唐文豹用夥計送來的熱毛巾擦了擦頭臉:「宋天耀是想讓所有做這一行的人都要記他的人情,他既然要等以後一起教,聚攏人心,我看不如你出面,這兩日就去見見他工廠那些放假的女工,開多些薪水,應該能挖到心動的工人,然後培訓工人,由我們為其他想做假髮生意的人培訓,這個人情,誰先拿到,等這個行業初具規模需要成立商會時,誰就有足夠的聲望話事。」

    「我去做……會不會褚孝信那邊面上不太好看?」唐景元猶豫了一下問道。

    唐文豹把毛巾蓋在臉上,聲音一字一句的在毛巾下響起:「挖工人這種事,就算宋天耀有怨氣也說不出什麼,工人嘛,當然是哪裡賺的多去哪裡,褚孝信也不可能表態,無非以後見面時有些冷淡。等阿琦回美國註冊好公司,這邊你再幫其他工廠培訓,到時出貨由唐家,培訓由唐家,這個行業所有工廠都要念唐家的人情,等假髮生意做大,成了假髮行業的龍頭之後,自然有新的朋友等你去認識。」

    「而且你只是年輕魯莽,一時不按規矩做錯了事,就算宋天耀不滿,搞到了褚耀宗面前,可以由我裝作不知情,事後為你轉圜。難道我一把年紀,去出面許諾挖宋天耀的工人?這種事,你年輕,話都是你說,錯都是你做。家裡還有其他生意,我不能拋頭露面,行差踏錯,至於阿琦,他已經去負責美國註冊公司,香港這邊如果這種事也讓他回來之後去做,那你以後在合夥生意中,怎麼和他爭地位。」

    酒樓外,宋天耀與褚孝信上了車之後,褚孝信的司機陳興福慢慢開車,宋天耀幫褚孝信點了一支香菸,褚孝信夾著香菸對宋天耀問道:

    「唐文豹這頓飯到底要做什麼?請你幫忙培訓工人?他傻掉了?培訓他的人搶你的生意,真虧他能講的出口。」

    宋天耀低頭把自己嘴裡叼著的香菸點燃後,看向窗外行人,聲音淡淡的說道:「傻掉?老傢伙看的長遠呢,還是古人說的好,長恨人心不如水, 等閒平地起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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