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之出人頭地 作者:鬧鬧不愛鬧(連載中)

 
BloomCaVod 2017-12-4 18:43:1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3 194819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0:13
第二一零章 晚餐

    「親愛的,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貝斯夫人在女傭的幫助下,對著更衣鏡換上了一身簡約大氣的純棉長裙,這才親自走到石智益的面前,幫丈夫整理著襯衫下襬,溫柔的問道。

    石智益把自己的腕錶戴到手上:「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我們沒必要再去見那個叫宋天耀的年輕人。」

    「為什麼?」貝斯夫人直起身:「如果你不想去,我們可以推掉。」

    「不,並沒有必須要拒絕的理由,這只是我自己的一種感覺,畢竟那個年輕人,很難讓人猜到他在想做什麼,換成普通人和他交談會很吃力,這種人……感覺就像是我在倫敦讀大學被邀請加入安塞會那個學生社團時,為我面試的那個學長,你能讀懂他話語間隱藏的意思,就代表著他會認為你有資格成為他的朋友,他的社友,或者說足夠被他重視的聰明人,如果我還有當年大學時一樣的閒暇,倒不介意與這樣一個年輕人聊聊天,但是現在我沒什麼心情去在意他想什麼。」石智益轉過身,把自己的後背對著鏡子,方便妻子幫他把後背上的一絲壓痕抹平,嘴裡說道。

    比起自己丈夫對宋天耀的不置可否,貝斯夫人對宋天耀相對而言要更有好感,如果沒有這個年輕人的幫忙,她不會是慈善家,水文科學家,仍然只是那些倫敦家族出身的官員夫人嘴中一個來自澳洲聖基達罪囚之地的土著女人。

    她前段時間返回倫敦,受聘成為了倫敦水文科學研究館的高級研究員,並且在回倫敦之前,因為那份關於香港的水源水域調查報告,成為了香港大學的客座教授,出席倫敦聖公會座堂的慈善晚宴時,宴會上那些官員夫人眼中的嫉妒與羨慕幾乎已經藏不住,她們仍然要依靠丈夫或者父輩的身份來收穫請柬,請柬上的名字也必然需要先寫上丈夫的名字或者頭銜,而貝斯夫人已經可以不需要石智益的陪同,自己單獨出席這種晚宴,而且請柬上也不會是英國海外殖民部香港殖民政府工商業管理處處長夫人這種又拗口又難聽並且只會讓人感覺地位低下的名字,倫敦聖公會用一個短短的稱呼為她在倫敦的地位做了結論,上帝的虔誠信徒,水文科學家,慈善家貝斯—梅森。

    「親愛的,我覺得那個年輕人很優秀,他把樂施會三位發起人其中一個身份給了安吉小姐,理由只是因為安吉小姐有了這樣一個身份,能光明正大的返回倫敦。這點我覺得他和你年輕時有些相似,一樣具有紳士風範。」貝斯夫人親手幫石智益取過西裝外套,微笑著說道。

    石智益把西裝外套穿好,望著自己的妻子攤開雙手,露出個誇張的震驚表情:「和我相似?和我年輕時相似?貝斯,親愛的,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不,現在看來還是差你太多,你是我這一生見過的最英俊,最具紳士風範的男人。」貝斯夫人上前一步,動作自然的親吻了一下丈夫,微笑著說道。

    「我得承認這個傢伙的確讓我妻子很有好感,去見見他吧,看看他準備對我們說些什麼,有沒有可能再如同我們第一次見到他那樣,給我們個驚喜。」石智益輕輕擁著妻子,朝家門外走去,嘴裡說道。

    但是心裡,他卻對今晚的見面沒有任何期待。

    等兩人到達太平山山頂餐廳時,宋天耀已經衣衫整潔風度翩翩的立在餐廳門外等著他們的到來,見到他們出現,禮貌的開口問候。

    宋天耀親自陪著石智益和貝斯夫人一起進入餐廳入座之後,宋天耀朝侍者招招手,侍者帶上來一份精緻的禮盒,放到桌面上,宋天耀對貝斯夫人說道:

    「我前不久去了美國,今天上午才返來,特意帶回些美國的紀念品當成小禮物送給貝斯夫人,多謝您在倫敦期間對安吉—佩莉絲的照顧,我給她打過電話,她讓我再一次對您邀請她陪您出席倫敦聖公會慈善晚宴表示感謝。」

    「謝謝。」貝斯夫人看了自己丈夫一眼,微笑得體的朝宋天耀道謝,然後當面拆開了這份禮盒的外包裝,裡面是一套帶有精美花紋的純銀茶具:「非常漂亮的紋飾。」

    「美國蒂凡尼生產的優雅女性下午茶專用純銀茶具,在美國上流女性之間很流行,聽說很多美國女明星都用這種茶具喝下午茶,我在美國報紙上看到,連美國現在的總統夫人都要讓傭人去排隊購買一套,說來也很巧,美國總統夫人也叫做貝絲。」宋天耀對貝斯夫人說道。

    和英國人打交道與中國人不同,如果對面是中國人,宋天耀說不定還要講些小小禮物不成敬意的謙虛詞,但是對英國人這種鬼佬,你如果說小禮物不值錢,他們會當真,你必須要直接告訴他們,自己送的禮物貴重在哪裡,方便他們和自己的朋友去吹噓介紹。

    「我非常喜歡,謝謝你,宋。」貝斯夫人對宋天耀說道:「我上次返回倫敦時,見到了安吉小姐,她現在在倫敦高偉紳律師事務所完成她最後的實習期。《泰晤士報》的首席法律顧問,倫敦聖公會的虔誠信徒,朱麗安娜—艾貝女士得知安吉小姐在香港進行的善舉之後,主動提出擔任她的實習導師。」貝斯夫人對宋天耀說起了安吉—佩莉絲在倫敦的情況。

    鬼妹律師安吉—佩莉絲,宋天耀完全不擔心她會缺少遠大的前程,那種頭腦就算是之前暫時被困在香港,也只是短期困頓而已,比起褚孝信,顏雄,金牙雷那些人,實際上只有鬼妹律師是陪宋天耀從一個要擔心明天會不會被人拋棄,然後橫死街頭的小人物,完成了到如今能平穩借勢換來不高不低一個位置的小生意人的轉變,也見證了宋天耀的起步並深深參與其中,某種意義上,安吉—佩莉絲在整件事中提供給宋天耀的幫助,不亞於褚孝信,所以宋天耀覺得輕輕在後面幫她推動一下,讓這個幫了自己的英國妞,能有機會進入倫敦五大律師事務所之一,並且跟隨英國頂尖事務律師學習一段時間,非常有必要,做人要懂得感恩才行。

    「你應該不會只想約我和我妻子聊聊倫敦的天氣,說說吧,去美國讓你見識到了什麼。」石智益等自己的妻子與宋天耀聊了一會兒無關緊要的話題之後,才用有些沙啞暗沉的嗓音,對宋天耀說道。

    宋天耀對石智益笑笑:「我做了兩個月的功課,發現了一個問題,如果我想要做些合法的小生意,哪怕香港是中國領土,現在是英國殖民地,卻要按照美國的規則來進行,老實說,我發現這個問題時,石處長,我第一個感覺就是你現在坐的位置似乎不太舒服。」

    「美國的規則就是,你是想要賺美國人的錢,必須也要讓美國人也賺錢,而且不少於你賺到的錢。」石智益認同的點點頭:「因為整個世界現在都不能忽視美國,就像很多年前,整個世界無法忽視大不列顛日不落帝國一樣。」

    宋天耀從口袋裡取出一個小巧的記事本,遞給石智益:「我的一點點想法,希望石處長能給我一點點意見,我並不認為好處就該一個人獨享,自私的人是沒有朋友的,他需要有社會責任感,努力讓更多人因此獲益,比如幫助那些因為生意不景氣卻又不知道該幹什麼的人。」

    「你這番話倒是讓我想起件往事,上次對我說出和你類似的這番話的還是個倫敦的政客,他的講話讓我昏昏欲睡。」石智益調侃了宋天耀一句,接過那個記事本打開,上面是宋天耀用鋼筆寫下的漂亮漢字,不過對石智益這個中國通而言,閱讀漢字並沒有什麼難度。

    映入他眼簾的第一句話,就讓石智益雙眼瞳孔微微一縮:

    「禁運令與舊金山對日合約雙重打擊之下,香港製造業該何去何從。」

    這是一個說著只想要做些合法小生意的年輕人該考慮的問題?最少也要是一個行業協會的魁首,才有資格有心思去做這種文章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0:13
第二一一章  吃燒鵝

    一整個下午,師爺輝都忙著準備明天為各個軍營家屬需要送去的蔬菜糧食,如今他已經是香港九龍新界十三個軍營認定的糧蔬採購商,當然,也就是名頭比較唬人而已,師爺輝自己倒是很能認得清現實,他只不過就是個賺些辛苦運費的苦力頭目,說穿了仍然是干巡城馬的老本行,只不過貨物全都換成了糧食蔬菜,客人也都不再是山高水遠的內地鄉下人,而是換成了英國大兵。

    那些大鼻子軍需官也許會稱呼他一句高老闆,剩下大多時候,他更喜歡被人叫師爺輝或者輝哥。

    讓招募的幾名苦力工人把倉庫裡準備好的蔬菜糧食照看好,留下人晚上在倉庫值夜,師爺輝又親自進了倉庫按照清單對比了一番確認無誤,這才走出倉庫,隨口招呼道:「跛腳龍,走啦,回芬嫂家吃晚餐。」

    他連續叫了兩聲都沒有得到回應,往常聽到回去吃晚餐,九紋龍從來都是第一個跳出來,旁邊正擦拭貨車的一名苦力對師爺輝說道:「輝哥,一下午都未見到龍哥。」

    「他去了邊度?幾時走的?」師爺輝對苦力問道。

    那名苦力搖搖頭:「不知道,今日送完菜,吃過中飯後好像就再未見到龍哥。」

    「那撲街不會是又去釣鱔魚了吧?」師爺輝自言自語的罵了一句,也沒有放在心上。

    因為九紋龍的性格很跳脫,之前也有過幹完活後大家都休息,那傢伙自己跑去釣魚摸蝦的事發生,所以師爺輝覺得今天這傢伙應該也是趁下午不需要送貨,所以跑去了釣鱔魚,應該此時已經釣完收工,在芬嫂家等著自己開餐。

    所以師爺輝乾脆的騎上他為自己新配備的座騎,一輛日本產春櫻牌自行車,朝著九龍佐敦道吳記雜貨店趕去。

    他這個天明糧蔬供應公司的老闆,如今手下已經工人六七個,租來的貨車也有兩輛,可是唯一一次為自己花錢,就是買了這輛自行車,主要是方便他騎著自行車去鄉下各家菜農處訂菜。

    經過滷味店時,師爺輝停車買了兩隻豬手和一份滷水牛肉,掛在自行車車頭,搖搖晃晃的回了雜貨店。

    「跛腳龍,你個死衰仔,是不是又偷懶跑去釣鱔魚!」拎著熟食進了雜貨店,甚至還沒等看到人,師爺輝就已經開口罵道。

    他現在罵九紋龍就像宋天耀罵他一樣駕輕就熟。

    「輝哥回來了?你找阿龍?」芬嫂剛好端著剛剛燒好的晚餐走下樓,放到雜貨店後間的餐桌上,開口對師爺輝問道:「阿龍不是該同你一起回來吃晚餐?」

    師爺輝皺皺眉,把滷味放到餐桌上:「這傢伙一下午都不見人,我以為他又去釣鱔魚偷懶,早就回來,現在都已經快要入夜,這傢伙能去哪裡,一定是去釣……」

    說著話,師爺輝走到九紋龍平日住的單人床前,蹲身朝床下望了一眼,往常九紋龍用來閒暇釣魚的工具還都扔在床下,後面的話也就沒有說出口。

    再掀開床頭的被縟枕頭,師爺輝愣了下,床頭下本該壓著自己給九紋龍的零用錢,每天師爺輝都會給九紋龍三五塊零錢,讓他留著自己買菸買酒或者吃宵夜之類,但是九紋龍連吸菸都會揀英軍倉庫裡日本人那些過期香菸來吸,吃飯更是整天與師爺輝一起吃,很少花錢,往往都會隨手壓在床下,攢了這麼久,也有八九十塊。

    「他去哪了?難道真的自己拿錢去吃燒鵝?」師爺輝站在床頭努力回想今天與九紋龍的見面,似乎沒有發現對方有任何的異常之處,中午吃飯時那混蛋仍然和往常一樣吃下半鍋飯,除了吃飯時說想要吃燒鵝之外,完全沒有不告而別該有的表情和話語。

    「輝哥,輝哥?」一個他手下的苦力從外面氣喘吁吁的跑到雜貨店門口處,看看正擺放碗筷的芬嫂,壓低聲音朝師爺輝招招手。

    師爺輝看到工人,馬上把九紋龍拋到腦後,他擔心是不是英國兵臨時有什麼新的採購需要讓他加急處理。

    「什麼事?」師爺輝走到站在雜貨店門口的工人:「你不是今日不該值夜,回家休息?」

    「我剛回家,就聽街坊在講笑,話西貢碼頭有苦力說,有個叫九紋龍的傻仔,赤手空拳去西貢碼頭同人打架,結果被人剝光豬一絲不掛,吊在西貢碼頭卸船用的貨架上,不知現在是死是活……」工人看向師爺輝:「我就猜到可能會是阿龍,所以趕緊來見你。」

    師爺輝腦袋嗡的一下,九紋龍這個撲街,耐不住性子,自己跑去西貢碼頭找汗巾青報仇?

    我……先找宋秘書……不……先找芸姐……不,先去碼頭……先……

    得到這個消息的師爺輝雙手都不自覺的抖了起來,他沒有過處理這種突發事件的經驗,之前也都是宋天耀安排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從來都沒有太大波折。

    他愣愣的看著工人,工人也正看著他,看到師爺輝好像石化一樣,工人開口提醒他道:「是不是找人先把阿龍救下來?報警?」

    「報警?對!報警,先報警!」師爺輝被工人從紛亂如麻不知所措的心緒中喚醒,連聲的說道:「報警,先報警!」

    他說著話就朝外走,走出兩步就停下,最初的驚慌過後腦袋又開始慢慢轉動起來:「報警?要報警,不過不能去報西貢警署,你去旺角警署去找個叫差佬雄的人,就說宋秘書的人出了些事,讓他帶人先趕去西貢碼頭,我自己先去西貢碼頭!」

    猶豫了一下,又從口袋裡取出一元錢遞給工人:「拿去坐車,讓他快點過去,等著救命!」

    工人接過錢轉身就跑,師爺輝自己本想去推自行車,最後卻快步走去街上攔了一輛黃包車,剛好芬嫂走出來對師爺輝問道:「晚餐都準備好,洗手……」

    「我去接阿龍那個死衰仔回來吃晚餐,剛剛問過工人,原來這個傢伙是跑去西貢釣墨魚迷了路,所以我去接他。」師爺輝轉頭努力朝芬嫂露出個生硬笑臉:「很快就返來,你同秀兒先吃,不用等,不要讓飯菜冷掉。」

    ……

    九紋龍中午與師爺輝一起吃過午餐之後,下午不需要他在幫忙裝車送菜,師爺輝又忙著記賬,所以他悄悄離開天明的貨倉時沒有人在意。

    他拿著身上的七十多塊零錢,走到了之前送貨時經常在彌敦道路過的那家長旺燒鵝燒臘,已經過了午飯高峰期,偌大的飯廳大堂裡沒有其他客人,九紋龍對夥計點了兩隻油汪汪的燒鵝,又先付過了錢,然後就坐在座位上磨著牙齒,等著本來睏意十足此時已經瞪圓雙眼準備看九紋龍活活撐死的夥計,送上來兩隻分斬好,每隻足有四五斤的肥膩燒鵝和用來蘸食的酸梅醬。

    九紋龍沒有去用筷子,左手端著盛有酸梅醬的食碟,右手抓起鵝肉,蘸些醬料就朝嘴裡塞去,好像餓了很久一樣。

    這種粗獷吃相惹的夥計甚至連後廚裡的幫廚都特意跑出來見識,親眼看著九紋龍表情凶狠的吃掉一隻燒鵝,然後是第二隻,直到面前只剩下了骨頭,九紋龍才扯了兩下紙巾抹抹嘴,然後起身朝外就走,看看桌上剩下的狼藉,夥計都感覺自己光是看這個客人吃都已經撐到:

    「端上桌的這兩隻燒鵝,上一世會不會與這個客人有深仇大恨?吃個飯都吃的殺氣騰騰。」

    從酒樓出來,九紋龍問清楚西貢碼頭的位置,開始步行前往西貢碼頭,彌敦道距離西貢碼頭大概有三十里路,九紋龍走了兩個多小時,走到後背都已經濕透,頭髮間都已經有汗霧隱約升騰才走到。

    「小子,你哪個字頭的?是不是想開工?運氣真好,有條米船剛好缺人,你做不做啊?」他身體壯碩,站在西貢碼頭上就像是準備開工的苦力,所以有個缺人用的碼頭薦人開口詢問。

    九紋龍沒有理會對方,先是在碼頭轉了一圈,沒有發現那個汗巾青,最終還是回到那個碼頭薦人的身邊開口問道:「麻煩你,我想問汗巾青是不是在這個碼頭?」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0:15
第二一二章 你不敢同我打

    「汗巾青?你是什麼人?」被九紋龍問話的碼頭薦人認真打量了一下九紋龍,開口問道。

    九紋龍說道:「我想同他打一場。」

    「你是不是白痴呀?汗巾青青哥是和洪順的雙花紅棍,你以為菜肉市場的小販呀,說見就見,我問你是什麼人,哪個字……」這個碼頭薦人恰好是和洪順在西貢碼頭做事的人,此時聽到九紋龍要與汗巾青交手,馬上變了臉色,伸手推搡了一下九紋龍,狐假虎威的叫道。

    只是還沒有等他一番話說完,九紋龍一個轉身擰腰踢腿的動作,用跛掉的那條腿掄起,好像鐵鞭一樣狠狠抽在對方的上身,對方還沒回過神來,就好像被狂風摧折的草木一樣朝旁邊飛去,狠狠撞落在一處貨物架上。

    九紋龍單腿站立,踢人的這條跛腿在身前高高抬起,擺出一個漂亮的朝天一字馬架勢,雙拳緊握,對被自己一腳踢的口吐鮮血的碼頭薦人開口說道:「你是汗巾青的人?告訴他,我九紋龍今日來同他過招!」

    遠處十幾個正卸船的苦力看到九紋龍出手,馬上抄起扁擔,撓鉤之類的傢伙圍了上來,九紋龍保持著朝天一字馬的造型說道:「無關的人走開,我只找汗巾青。」

    而被九紋龍打倒的那個碼頭薦人,此時則手捂被九紋龍踢中的左肩,腳步踉蹌的朝碼頭貨倉區跑去,顯然是去報信。

    「我挑你老母!來和洪順的碼頭搞事?」圍攏過來的一名苦力掄著扁擔不由分說朝著九紋龍兜頭砸來。

    九紋龍不躲不避,舉手探出,硬生生憑藉雙手架住了這條扁擔,隨後那條跛腿也落地,雙手發力從對方手裡奪過扁擔,輕鬆一記橫掃,扁擔已經好像龍擺尾一樣抽在那名苦力的臉骨上!

    「啪!」的一聲發出脆響!那名苦力被抽的身體離地,朝旁邊滾落摔倒。

    九紋龍雙手好像握住桿棒一樣握住這根扁擔,橫在胸前,開口說道:「還有誰想和他一樣?我說了,我只找汗巾青!」

    有三個苦力可能自峙學過拳腳,身材健壯,看到同伴被打倒,哪裡還去聽九紋龍的話,手裡掄著撓鉤或者乾脆就空著雙手撲上來,兩個在九紋龍身前揮舞著撓鉤,一個在九紋龍背後空著雙手想要近身抱住九紋龍。

    九紋龍把胸前橫著的扁擔猛地朝對面兩人抖去,扁擔打著橫朝兩人上身掃去,而九紋龍自己則先轉過身,一個騎龍尋橋的步架,兩步到了對方面前,雙手握拳打出,凶狠凌厲的擂在對方左右胸口!打的對方整個身體朝後仰倒!

    得手之後,九紋龍再度原地轉身,連環步朝前邁出,那兩個人剛剛手忙腳亂擋下被九紋龍拋來的扁擔,還沒等再發動攻勢,九紋龍已經到了他們兩個的面前,左腳,右拳連續打出,一個小腹中腿,一個面門中拳,乾脆利落的被打倒在地。

    眨眼間連續打倒五個人,嚇得其他苦力都有些不知所措,這個青年顯然已經不是他們這種小人物能招惹的起的,攙扶著四個被打傷的同伴,這些苦力都慢慢朝後退去。

    就在此時,碼頭貨倉區,十多人手持各式凶刃轉出了身形,為首赤著上身,脖頸上搭一條長長汗巾的,正是碼頭那一夜與九紋龍交過手的汗巾青!

    「哪來的撲街!蒲你老母,你邊個字頭呀?敢在我看的碼頭搞事?」汗巾青走在最前面,等他站到了這處卸貨區空地上之後,朝九紋龍開口喊道。

    九紋龍望著汗巾青,臉上反而沒了之前的殺氣騰騰:「你不記得我?」

    「我認識你咩?」汗巾青雙手握住汗巾的兩角,打量著九紋龍問道。

    「在中環碼頭,你打斷我的腳,對我說,我連死在你手裡的資格都沒有,我養好傷,現在來找你,沒有帶傢伙,今天來就是想證明一件事,一對一,你不會是我對手,敢不敢再同我打一場?」九紋龍被汗巾青的手下包圍住,此時面無懼色的說道。

    汗巾青愣了愣,似乎努力回憶了一下才隱約記起似乎有個傢伙在那一晚很囂張,不過很快就被自己打成死狗,他不屑笑笑:

    「看起來你揀了條命,既然你走狗屎運活下來,就不該在自尋死路,乖乖找個角落藏起來多好,你真是夠蠢,不怕死的又來我的碼頭找上門,一對一?你什麼身份呀撲街,夠不夠資格,連我三兩招都撐不住,也有臉開口?」

    「你不是我對手,那晚只是交手兩三招我就已經知道。」九紋龍臉色不動的說道:「敢不敢,再打一場?」

    「打你老母!你什麼身份,夠膽同青哥交手?我來教你做人就足夠!青哥,他想一對一,我來好了,這種小嘍嘍我鐵頭蘇替你打發掉!免得大家一起上,被外面的人笑人多欺人少。」頂著油光閃閃一顆光頭,陳泰和群英的得力小弟鐵頭蘇在旁邊開口說完,就甩掉了汗衫,從腰間拔出不過一尺半長短,刀身薄刀刃利的一把快刀,朝九紋龍撲來。

    鐵頭蘇是陳泰前不久新收的一名小弟,卻最得陳泰喜愛,因為鐵頭蘇也練過功夫,而且性格上與陳泰相似,對朋友很講義氣,又夠忠心,這次來西貢碼頭恰好是因為陳泰大佬跛聰有批鴉片從海上運來,準備借西貢碼頭和洪順的地盤接貨,陳泰特意讓鐵頭蘇先來這裡與汗巾青打聲招呼。

    二十一歲的鐵頭蘇,崇拜的江湖人只有兩個,一個是比他年紀還小幾歲的大佬陳泰,另一個就是只靠條汗巾就打響名頭的汗巾青。

    所以聽到九紋龍在這裡口出狂言,他就忍不住先跳出來替汗巾青打發掉九紋龍。

    「你用什麼傢伙?」鐵頭蘇倒沒有仗著手持利刃直接動手,而是站到九紋龍面前開口問道:「沒傢伙我借給你。」

    「嗝!」九紋龍打了個飽嗝,一股燒鵝發酵後的怪味隨著聲音從嘴裡噴出來,差點嚇對面的鐵頭蘇一個跟頭!

    「打你,用不到傢伙,撐過我三招算你贏!」說話的同時九紋龍身體就已經向前一個俯衝!

    鐵頭蘇以為九紋龍是想要把自己撲倒,還特意把刀尖前指,可是哪想到九紋龍在距離自己不過兩米遠時,整個人身體突然撲倒在地面上,似乎是想要藉著俯衝的力道,極快的從自己襠下貼著地面滑過!

    這動作讓鐵頭蘇有些發懵,但是場邊的汗巾青已經開口叫道:「小心!」

    只是這一聲喊反而更讓鐵頭蘇不明所以,他扭頭看向汗巾青時,九紋龍身體已經到了他胯下,雙手猛的一撐地面!右腳卻好像蠍尾一樣翹起!狠狠的用腳掌踢在鐵頭蘇的面門處!踢的鐵頭蘇朝後踉蹌退了兩步,沒等他回過神,雙腳腳踝就已經被早已蓄勢待發的九紋龍雙拳砸中!鐵頭蘇站立不穩摔倒在地,而九紋龍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快步上前一腳朝鐵頭蘇下巴處踢去!

    把想要起身的鐵頭蘇徹底踢的暈死過去!

    「一招都沒躲過。」九紋龍低頭打量一下暈死過去的鐵頭蘇,再度對汗巾青平心靜氣的開口:「現在,我有沒有資格和你打一場?」

    「你連身份都不敢報,也配和我打?你不按江湖規矩報名,先打了我的兄弟,又傷了和群英的同門,白痴,哪有機會給你!圍起他,狠狠的打。」汗巾青雙手握著汗巾,先是對九紋龍開口,最後卻對自己已經圍攏過來手持扁擔的手下苦力叫道。

    二十幾根扁擔好像暴雨一樣朝九紋龍砸來,沒有抵抗幾下,九紋龍就乾脆的躺倒在地,朝冷冷望著自己的汗巾青笑著叫道:「你是不敢再同我打!」

    「上次打斷你一條腿,這次就打斷你兩條,把他吊起來,打斷雙腿,讓十四號過來領人。」汗巾青在人群外威風凜凜的哼了一聲:「白痴,小嘍囉也配我出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0:15
第二一三章  挖坑

    當貝斯夫人第二次來書房向丈夫表示,他該去上床睡覺時,石智益仍然在翻看宋天耀晚餐時遞給他的記事本。

    這個記事本上寫的文字,隨便交給哪個政客翻看,大多也都只是不屑笑笑就隨手丟掉,因為記事本上的內容實在談不上內容深刻,發人深思,不過是商人逐利的一點點見識。

    可是石智益卻覺得宋天耀這個記事本上的文字簡直騷到了他的癢處,如果宋天耀真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世界局勢,政治危機侃侃而談,石智益倒可能早就把這個記事本扔去垃圾桶,偏偏宋天耀沒有,他就是從一個純粹商人的眼光去剖析現在香港商業局勢以及可能的出路。

    舊金山對日和約是在上週,由四十八個國家就要在美國舊金山簽署締結,其實早在和約公佈之前,經常看新聞報紙瞭解局勢的有心人通過日本近兩年的工業腳步與美國對日本的態度,已經能瞭解大概。

    和約簽署的同日,美國與日本又簽署了《美日安全保障條約》,算是在朝鮮戰爭正如火如荼時,日本正式被美國納入了它的軍事盟友之列,使日本正式成為美國在亞洲的軍事基地以及後勤中心。

    日本工業與經濟在短短一年多時間內迅速復甦,隨著禁運令頒布,更是迅速在世界範圍內搶佔吞噬本屬於香港的市場份額,這個問題宋天耀在記事本裡寫的很簡單,用廉價人工代替機器賺美國人的錢,並且讓美國人賺錢,吊住香港製造行業的一口氣。

    但是這句話並不是泛泛空談,在後面宋天耀馬上就羅列了他對日本一些數據的調查,日本國民如今每人對肉類,蛋類,奶類的平均消費,已經是1949年的二點五倍,日本國民消費水平已經在今年超出1934年到1936年日本戰前發展高峰期,達到106%,日本勞動者尤其是工人的實際工資,也從戰後初期食不果腹,恢復到戰前的95.6%,1950年按照日本一間五十人左右的機械工廠平均工資為一百的基準數,到1951年六月份,工人平均工資已經上漲到113,超過一千人的大型集團企業,工資漲幅則為158,礦業公司更是能漲幅到170,平均超出50%以上。

    日本大量婦女被培訓後送入到服裝,日常生活用品製造業,紡織業等等行業工作,在這些輕工業產業,女工人數已經佔到50%甚至是57%,朝鮮戰爭開始後,日本各大財閥,壟斷資本得到了美軍特需訂單與美國技術輸出,僅1950年到1951年,美軍對日本工業特需訂單數額已經達到七億一千萬美金,這個巨大的數字也導致幾乎日本各個行業的資本家都把錢投入機器設備,開始加班加點為美軍生產訂單,對工人需求量加大,如今日本勞動力已經不足以維持日本戰後急需擴建的建築行業,朝鮮戰爭開始後,整個日本新建築從1949年的七十四萬戶,直接下降到1951年的二十四萬戶,因為很多建築工人都已經轉行,日本工人極度缺乏,工資正不斷上漲。

    數據都已經羅列的如此詳實,不用石智益這種工商業管理處處長神思,就算是普通商人也都能看懂宋天耀的意思。

    日本已經被美國喂的腦滿腸肥,只要不是太過於暴利的行業吸引,它都暫時沒有胃口和能力再去插手,所以宋天耀覺得,香港現在就應該趁日本大魚大肉吃的太飽,就快撐破肚皮,對粗茶淡飯沒有胃口時,吃些清粥小菜維持生計,賺些美國人的錢,只要姿態做的足夠,這時候日本人也好,美國人也好,都沒有理由盯住香港不放,徹底把香港擊垮,美國人不太可能赤膊出手與英國撕破臉,更大可能是會讓日本在朝鮮戰爭結束後,騰出手再搶奪香港的生意。

    而這段時間,香港現在恰恰不缺少日本急需的廉價勞動力,在日本沒有力氣再去插手的非軍需製造業勉強吊住一口氣。

    看完這個小小的記事本,石智益再去想宋天耀說他曾經備足了兩個月的功課的話,只覺得宋天耀並沒有隨便吹牛,這些資料數據如果沒有兩個月的靜心閱讀記錄,不可能隨意杜撰出來。

    如果真的按照宋天耀的說法,賺美國人的錢,讓美國人賺錢,順便刺激香港製造業發展,自己這段難熬的時期是不是應該也能撐過去,至少不會在任期間留下太難看的數據?

    上一次與宋天耀合作,他換來了處長的位置與妻子身份的轉變,而宋天耀的老闆成為了太平紳士,利康成為了藥業行業的龍頭。

    這次如果再次與這個年輕人合作,自己能獲得什麼?而費盡心力調查研究兩個月的宋天耀,最後又能獲得什麼?

    石智益忽然覺得自己已經有些期待了,這個年輕人真的是個很好的合作夥伴,至少報酬豐厚,就從宋天耀說的假髮生意試試看?

    ……

    九龍,大良酒店。

    夏佐治,夏哈利兩兄弟有些表情僵硬的看著對面朝他們微笑的宋天耀。

    他們兩兄弟都是典型的印度高種姓體貌,身材高大,皮膚比普通印度人更白皙,樣貌也帶有典型的雅利安人特徵,夏佐治三十二歲,夏哈利二十九歲,全都處於一個男人的巔峰期。

    比起大多數在香港生活艱難的印度人,夏佐治,夏哈利除了最開始隨父母來港時有過一段困苦歲月,之後哪怕是日佔時期,人人恐慌,夏家也沒有再落魄過,就算是如今因為戰後日本軍票貶值,家道一落千丈,夏家也還有一間雜貨店能勉強支撐全家二十多口人在香港的生計開銷,全靠宋天耀面前這對兄弟挖空心思想方設法賺錢。

    兩人在來酒店之前,一直在想高明輝的老闆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和自己做什麼生意,直到對面的年輕人自我介紹,自稱宋天耀,夏佐治還沒有反應過來,夏哈利卻愣了一下,有些吃驚的望向宋天耀,他經常在黑市上倒賣些熱門搶手的藥品,自然知道前不久藥品行業發生的動盪,幾乎是短短一段時間內,之前的藥業大莊家章家就被利康吞併,雖然都在說是褚家和蔡家聯手對付章家,但是大家都沒有看到,倒是很多藥業協會的人盛傳是利康的秘書宋天耀從頭到尾設局謀劃才勝了章家,利康老闆,太平紳士褚孝信為了重賞宋天耀,特意送了宋天耀一間擁有直接從利康公司手裡拿貨權力的二級藥品批發公司當作報酬。

    「宋先生,我聽過你的名字。」夏哈利經過最初的驚訝之後,先開口對宋天耀說了一句。

    然後又對自己身邊沒聽過這個名字的大哥夏佐治簡單介紹了一下,只聽太平紳士褚孝信的秘書這個短句,就讓夏佐治雙眼亮了起來,一個大人物的秘書,可以做的生意簡直太多。

    「宋先生,高先生說是您想見我?」夏佐治朝宋天耀禮貌的開口問道。

    宋天耀點點頭:「當然,我聽師……高明輝說過,你們之前也與軍營做易貨交易,並且和高明輝一樣,讓英國軍需官印象深刻,甚至高明輝和我說起過,你們其實也可以成為軍營的採購商,但是很遺憾,可能是有人惡意傳播了你們的一些消息給英國士兵,我聽他說起這件事時,感覺很惋惜,你們不太像那些流言說的那樣,因為你們在易貨交易時並沒有表現的那麼貪婪,我喜歡與這樣的人合作。」

    夏佐治與夏哈利對望一眼,夏佐治開口對宋天耀說道:「宋先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合作?」

    「我想請兩位,返回印度為我收取女人的辮子,長度不能少於三十五釐米,每根辮子到了香港,我付一元港幣,按照現在一元港幣兌換二十個印度派薩,十派薩就足夠為印度偏遠地區的一家五口換來足夠一天的豐盛食物,剩下十派薩,拋開運輸,人工支出,只要計算清楚,還會有不菲利潤在其中,收購的頭髮越多,利潤越大,你們認為呢?」宋天耀取出香菸自己點了一支,然後笑眯眯的看著面前的印度兩兄弟開口說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0:15
第二一四章 碼頭

    師爺輝趕到西貢碼頭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碼頭上點起的星星點點汽燈,讓他有些眼花繚亂,在卸貨區穿行了好久,總算才找到仍然渾身一絲不掛,被吊在貨架上的九紋龍。

    距離太遠,師爺輝只能隱約看到九紋龍似乎正被人動手毆打,他想要朝前跑過去,卻被兩個苦力攔住:「喂,看戲就站遠點,是不是想傷到自己呀?走開些!」

    「那好像是我兄弟,我來求青哥!」師爺輝腿都嚇到發抖,但是仍然開口朝兩個凶神惡煞的壯漢開口解釋道。

    兩個汗巾青的手下打量了一下師爺輝:「你兄弟?你十四號嘅?」

    「我……我不是江湖人,我是送菜的,那是幫我每日送菜的兄弟,一向賣力,你讓我見青哥,求青哥大人大量放他一馬。」師爺輝腦門冒著汗,努力擠出笑臉朝兩人賠笑。

    他說自己不是江湖人,也不算撒謊,自從婁鳳芸被逐出福義興之後,他好像也被當成婁鳳芸的附庸,一併從福義興海底上除了名。

    「你不是江湖人跑來攪什麼渾水,那傢伙得罪青哥,被打斷兩條腿!你自己再去雇個工人好啦!走啦!」苦力伸手推搡了一下師爺輝,加重語氣對他說道。

    師爺輝被兩個苦力推搡,不敢還手,想要轉身走,可是又想起當初在太和街上被火燒死的鹹魚栓,已經死了一個兄弟,他不想再死一個,他猶豫再三,突然用力朝著九紋龍的方向吼道:「汗巾青!信不信我讓英國兵掃了你的碼頭!」

    他這一聲喊在本就已經逐漸安靜下來的碼頭上傳出去好遠,兩個苦力被師爺輝的大叫嚇了一跳,隨後就罵著髒話撲上來:「蒲你老母,讓你走你不走!鍾意被人打?我成全你!見青哥救人是吧,讓你一起去陪弔!」

    兩個人握著拳頭朝師爺輝頭上打了幾下,師爺輝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眼鏡都被打飛,居然還在用力推搡掙扎,嘴裡仍舊大叫。

    他在這裡掙扎不休,突然面前圍上了一圈人,汗巾青揮揮手,示意兩個人不要再打,他乜斜著眼角打量師爺輝:「是你剛剛講,要讓英國兵掃了我的碼頭?你是不是發昏,以為自己是港督?」

    他還未講完,一個震驚的聲音已經響起:「輝哥?」

    師爺輝更加不可置信的望向聲音來源,陳泰那壯碩身影,帶著鐵頭蘇和幾名手下,已經出現在汗巾青身旁!

    「阿泰?」師爺輝徹底愣住,陳泰也有些錯愕:「那個被打斷腿的,是輝哥你手下的工人?」

    「什麼乜鬼輝哥?石灰呀!」汗巾青低頭點了支香菸,對旁邊的陳泰問道:「你認識呀?江湖人?」

    陳泰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開口,得知鐵頭蘇被人打倒後,他甚至與汗巾青兩個人分別打斷了九紋龍的雙腿為手下出氣!

    師爺輝也沒有再說話,而是轉身撥開人群朝著九紋龍的方向踉蹌跑去,等跑到九紋龍被吊起的貨架旁,師爺輝喘著粗氣朝吊在貨架上上一動不動的九紋龍大叫:「啊!阿龍!阿龍!你醒醒!」

    九紋龍略略抬起眼皮,有些吃力的說道:「死不掉,輝哥,那撲街不敢同我打……孬種來的……可惜了燒鵝,被他們打我肚子打到吐,全都浪費掉……你又救我一次……」

    「噓……」師爺輝聽到九紋龍還能開口講話,雙腿一軟,跌坐在貨架旁。

    遠處的汗巾青嘿嘿笑了兩聲,對旁邊十四號的師爺譚開口說道:「喂,譚哥,你話十四號沒有這個叫九紋龍的人,不肯領人走,現在又冒出個白痴,不是江湖人卻又偏偏跑來認親帶人走,不過講清楚,既然與十四號無關,我怎麼做不會傷了你我和氣吧?」

    十四號師爺譚是收到汗巾青打了十四號的人消息之後,才特意趕來的,可是等到了之後,才發現並不認識九紋龍,問過下面手下,也都說不認識,再問汗巾青,才瞭解到九紋龍是那一晚被十四號派去碼頭的一百多個炮灰之一。

    那些人都只能算是藍燈籠,四九仔都談不上,師爺譚也不會因為一個藍燈籠就得罪最近風頭正盛的汗巾青,他現在要做的是努力與本地社團搞好關係,合作發財,讓十四號真正站穩腳跟,所以乾脆的說自己不認識對方。

    現在聽到汗巾青的話,師爺譚笑笑:「阿青,不是十四號的人,那自然是你作主。」

    「把那個撲街也一起吊起來,問問他到底……阿泰,你是不是認識那傢伙?認識他我就給你個面子,算啦?」汗巾青話說了一半,看了臉色有些難看的陳泰一眼,大度的說道。

    陳泰點點頭:「認識,麻煩青哥看我面上,這件事就這樣……」

    「全都不要動,差人檢查!」三輛汽車從碼頭外直接開入了卸貨區!

    幾名便衣沒等車停穩就急著拉開車門跳下來,嘴裡朝聚在一起的汗巾青等人喊道。

    「你們這些撲街是不是吃錯藥呀?來我的地盤檢查?規費沒有喂飽你們呀?讓你們餓到來要飯呀?要飯態度就好一些,我說不定還會賞你們每人兩塊錢。」汗巾青心中動了一下,不過面上仍然囂張的開口說道。

    江湖人,在這種場面,就從沒有怕過這些差佬。

    「這位就是汗巾青哥?久仰呀。」顏雄穿著件花西裝踩著雙人字拖,嘴裡嚼著檳榔從車上走了下來,先呵的一聲吐掉嘴裡檳榔殘渣,這才笑嘻嘻的開口說道:「來啊,阿躍,把我給汗巾青青哥的見面禮送上來。」

    「知道,雄爺。」顏雄的手下便衣阿躍轉身帶人打開一輛汽車的後備箱,一箱鴉片四根菸槍被放到了地面上!

    汗巾青臉色變了一下:「你是差佬雄?你不是西貢警署……」

    「現在警方懷疑你們涉嫌販運鴉片,你跑就是拒捕,所以乖乖走路同我回差館錄口供交擔保。」顏雄拍拍雙手上的殘渣,陰笑著說道。

    「我挑你老母的差……」汗巾青雖然早就聽到差佬雄這撲街連同門的老鼠祥,譚長山甚至同為差佬的柴花超都敢下手,可是沒想到這傢伙居然從旺角跑來西貢,在眾目睽睽之下就敢栽贓陷害自己!所以他開口罵道。

    只是沒有罵完,顏雄背後的阿偉阿躍等人就已經亮出手槍,逼的汗巾青把話只說到一半。

    如今在旺角或者整個九龍,誰不知道差佬雄的名頭,出手豪爽,對手下無論便衣還是軍裝統統關照有加,在旺角差館,如今這些差佬已經不分字頭幫派,親如一家,有一名差佬被江湖人得罪,馬上就整個差館的人登門砸對方的場,短短兩月間,旺角地區的江湖人要麼桀驁不馴被顏雄栽贓抓進監獄或者當場擊斃見報,要麼就乖乖低頭服軟,就算是此時站在汗巾青背後的師爺譚,如今見到顏雄也要賠笑臉。

    而且顏雄又示好那些對他低頭的江湖人,把趕絕的那些江湖人地盤分給向他低頭服軟的人,打一方拉一方,顏雄隱然已經是旺角江湖秩序的話事人!

    「雄哥?」氣氛僵持時,汗巾青背後的陳泰突然上前一步,讓顏雄愣住。

    他知道陳泰是宋天耀的遠房表弟,但是沒想到對方今晚也在這裡。

    而且就在這時,又有兩輛汽車從遠處開進了碼頭,劍拔弩張的雙方都扭過頭去,一個西裝革履,笑容滿面的中年人從汽車上走了下來,顏雄看到對方,臉色稍稍一變。

    而汗巾青和他手下等人卻紛紛露出喜色,主動朝對方開口叫道:「樂哥!」

    「雄哥,這麼晚帶這麼多兄弟跑來我的西貢環頭,看夜景呀?」來人朝汗巾青等人稍稍點頭之後,走到顏雄面前,笑著說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0:15
第二一五章  女人心思

    直到回到自己家,夏佐治和夏哈利仍然有些亢奮,兩人沒有急著回各自房間休息,而是蹲在自家的雜貨店門外吸著印度捲菸交談。

    夏佐治對夏哈利說道:「你覺得這個宋天耀說的話,值不值得相信?一港幣收取一根女人辮子。」

    夏哈利呼出一口氣:「那個宋天耀不是已經說的很清楚,他可以與我們訂立合同,並且預先支付我們一萬港幣的定金,而且他考慮到的很正常,中國現在正在進行朝鮮戰爭,聯合國應該不會想看到中國人用頭髮能換到金錢物資這些,選擇印度供應頭髮最安全。」

    「十派薩一根女人辮子?用不了十派薩,一些小城邦五派薩就足夠。」夏佐治對印度國內的形勢很瞭解,所以語氣肯定的說道:「在那些教派衝突地區的農村地區,二派薩說不定就足夠換來頭髮。」

    「那我們要不要試試?」夏哈利用手指在嘴唇上抹了抹,試探性的問向自己的哥哥:「至少宋天耀有句話說的很正確,這種事,是收的越多才越賺錢,而且,如果我們把印度頭發生意抓到手裡,他既然做假髮,如果賺錢以後,一定會有其他中國人也開始做假髮,那麼到時候我們甚至可以主動向宋天耀提出漲價,如果不漲價就把頭髮優先提供給其他商人,當然,那是以後的事,但是現在我覺得,這是一個機會,我們是印度人,只要做得好,他以後就算想讓其他信任的人再去印度收頭髮,那些印度人也不會賣給他,我們可以是最大的頭髮原料供應商。」

    夏佐治低頭看看自己的雙腳:「他會不會看起來有些傻,這種把機會交給別人的事都做的出來?」

    「他沒有選擇,他不是印度人,對印度國內不如我們清楚,一個中國人如果去那些教派鬥爭衝突激烈的地方,隨時可能會被殺死。」夏哈利說道:「而且他現在又不敢冒然去中國大陸收頭髮,我覺得我們只要賺到錢,第一件事是打點好香港工商業管理處的官員,讓他們卡死可能偷偷販運頭髮的機會,獨享這個生意。」

    「對,哈利,你說的很對,生意就是要該這樣,那明天你去請個英國律師問一問,合同要怎麼簽訂才安全,如果定下之後,我親自去印度委託家鄉的人去收頭髮。」夏佐治對自己的弟弟說道:「這是一個機會,一個讓我們重新回到日本人統治香港時那種生活的機會,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守著一個小小的雜貨商店。」

    「不知道那個宋天耀是愚蠢,還是真的好心人,假髮生意,真是個好生意。」夏哈利把煙蒂扔掉,對夏佐治說道:「真想不到,他寧願相信兩個印度人。」

    「他不重要,哈利,這個機會才重要,握住這個機會,別再讓它從我們的手中溜走。」夏佐治站起身轉身望著家中這間簡陋的住處:「我們不要再過這種生活。」

    ……

    「稀客呀,你居然懂回家?」穿著睡意的趙美珍幫敲門的宋天耀打開門,沉著臉望著走進來的兒子說道:「不是在高街租了間房,同你那個晚晴小姐雙宿雙飛咩?不是忘了自己仲有老豆老母咩?」

    宋天耀看向客廳裡明明有電燈卻偏偏點著油燈,縫製布鞋的宋春良:「老豆,我老媽怎麼這個樣子?」

    宋春良納著鞋面,頭都不抬一下,悶聲悶氣的說道:「今日同街坊打麻將輸了兩塊多,全家都被她罵。」

    「不用找了。」宋天耀從口袋裡取出十塊錢遞給趙美珍,嬉笑著說道:「消消火。」

    「當你老媽是乞丐呀,一走就兩三個月不見人……吃過飯沒有?」趙美珍沒有理會自己兒子的耍寶,恨恨的抱怨兩句,然後就又關心起自己兒子有沒有吃過晚餐。

    「在外面吃過。」說著話,宋天耀走到門口,朝樓上喊道:「師爺輝,滾下來,有事同你講!」

    「師爺輝已經很久未在樓上住,現在是雯雯陪阿芸在樓上住,師爺輝為了收菜,特意住到了新界倉庫旁。」趙美珍聽到兒子喊師爺輝,在旁邊說了一句。

    宋天耀愣了愣,回頭對他老媽說道:「那傢伙頭腦……他不會自己住在這裡,每天早上去碼頭等貨車一起去送貨咩?如果各個都像他什麼事都自己親自去做,不早就累死?」

    「芸姐,睡了沒有,下來聊幾句。」得知師爺輝沒有住在這裡之後,宋天耀又對樓上喊婁鳳芸。

    這次時間不長,婁鳳芸就從樓上走了下來,頭髮還有些滴水,顯然剛剛洗過頭,看到宋天耀,婁鳳芸臉上倒沒有什麼異常表情,只是欲言又止的一個動作,最後慢慢說道:「回來了?」

    「進我房間聊兩句,有事請你幫手。」宋天耀臉色如常的招呼著婁鳳芸朝自己的臥室走去。

    趙美珍還沒有開口批評宋天耀是不是現在太不要臉皮,宋天耀就已經開口對她說道:「老媽,幫忙倒杯涼茶,今天上午才從美國返來,下了飛機之後就忙到現在,口乾舌燥,多謝。」

    不用看宋天耀現在的語氣和表情,婁鳳芸就知道這傢伙叫自己下來不會是調戲自己,因為他開口先喊的師爺輝,只有有事需要人做時,這傢伙才這幅態度。

    跟在宋天耀身後進了臥室,宋天耀懶散的朝床上一倒,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停下來,婁鳳芸則款款的坐到旁邊一把籐椅上望向宋天耀,等著他開口。

    「西藥行每天忙不忙?」宋天耀對婁鳳芸問道。

    婁鳳芸搖搖頭,輕聲說道:「街坊很少願意買西藥,價格太高。」

    「把西藥行的生意讓雯雯同我老媽打理,這幾日你幫忙去北角轉一轉,看看有沒有工廠想要盤兌,再幫我提前招些女工,我準備開間假髮工廠,我教會你怎麼生產之後,工廠你來打理,盯著工人生產,我還有其他事要做,沒時間在工廠裡做監工。」宋天耀把雙手枕在腦後,側過頭對婁鳳芸說道。

    婁鳳芸低下頭嗯了一聲就不再言語,宋天耀注意到這女人似乎興致不高,開口問道:「你有心事?」

    「你,這兩個月都同那個女人住在一起?」婁鳳芸抬起頭,對宋天耀開口問道。

    宋天耀哈的一下笑出聲來:「芸姐,你同你嘴裡的那個女人,在這種事上比起來,差了很多,孟菀青同我在一起後,從不問我有沒有其他女人,也不會提起你,所以我才會說講,你總是覺得自己聰明,卻會偶爾鑽進牛角尖。你可能是有些小聰明,但是更多時候,傻乎乎的,動動腦想一想,不是一定要同我上過床,才代表關係密切。你是不是還想問,既然她一直同我在一起,我這麼寵她,為什麼不把工廠交給她?一併告訴你,她在這種開工的事上不如你,你有沒有發現我回來之後連一句辛苦都未對你講,因為你不需要,你是我宋天耀的身邊人,我當然不會客氣到讓你疏遠,你想太多,要是不放心,來,我躺好了,大不了今晚便宜你?」

    說著話,宋天耀四仰八叉仰躺在床上,朝婁鳳芸說道。

    「啐。」婁鳳芸被宋天耀最後的語氣逗的氣也不是,笑也不是,想再開口卻又覺得宋天耀把自己想問的話都說完,恰好趙美珍端著涼茶進來,還沒等她責怪宋天耀,一個聲音就已經在門外響起:「宋秘書在不在?我是灣仔警署藍剛,差佬雄讓我來見你!師爺輝出了事。」

    宋天耀從床上一躍而起,嘴裡罵道:「師爺輝這混蛋是怎麼做到遠在九龍新界,仍然能被我在港島罵他撲街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0:16
第二一六章  賠笑,賣狠。

    碼頭上新趕來的是最近受顏雄事件影響,從深水埗警署被平職調往西貢警署的呂樂。

    呂樂對顏雄的恨意可以說是刻骨銘心,倒不是他嫉妒顏雄,而是顏雄前段時間突然搞出來的事情讓他無辜被波及。

    顏雄前段時間因為褚孝信一句打擊罪惡,警隊楷模,再加上有宋天耀在其中奔走,只為警隊鬼佬奉上了十五萬港幣,就官復原職,甚至又晉陞成高級探目。

    旺角又是九龍地區四大差館之一,堪比港島的上環,中環,下環,西環四大環頭差館,雖然劉福,黎民佑礙於褚孝信炙手可熱的太平紳士頭銜不敢發作,但是也不能白白吃虧。

    既然你顏雄逼我劉福捏著鼻子把你捧起來,可是我不能白白出力,必須要從其他人身上把好處撈回來,於是,深水埗差館探目,一心跟在探長陳立身後準備接班的呂樂,被劉福從深水埗這種大差館直接平調到油水寡淡的西貢差館,之前在深水埗差館的探目位置,則被劉福安插了東莞一脈心腹黎民佑的手下接管。

    呂樂算是白白受了無妄之災,因為嚴格來說,呂樂是海豐人,雖然臨近潮州,但是算不上潮州人,只不過是劉福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人補償黎民佑,所以只好把他深水埗差館探目的位置拿出來,安插黎民佑的手下安撫對方,把呂樂打發來了西貢差館。

    不過雖然警隊內一時失勢,呂樂在江湖上的地位卻頗為高大,呂樂如今是和勝和叔伯輩大撈家,花名鷓鴣菜的大佬蔡建文之乘龍快婿,獨女蔡珍被蔡建文許配給呂樂,並且蔡建文也在女兒婚禮上開口說過,只要呂樂用心,兩年內捧女婿坐到高級探目,四年內找到機會幫呂樂買個探長位置。

    所以雖然呂樂如今並不算是和字頭門下弟子,但是在和字頭幫會成員中卻很有地位,就連汗巾青,黑仔傑,黑仔耀,沙皮狗,豬油仔這些如今和字頭出位的桀驁不馴江湖人,見到呂樂如今也要規規矩矩叫一聲樂哥。

    他今晚本來正在西貢差館與幾個想要拉攏的同事打牌,旺角差館有他朋友打來電話,說顏雄帶人過去了他呂樂管轄的西貢碼頭,又帶了鴉片,似乎是想要栽贓,所以他才急匆匆趕了過來。

    此時看到呂樂走到自己面前雖然面上帶笑,但是語氣卻是質問自己撈過界,從旺角跑來西貢他的地盤搞事,顏雄撓撓自己的臉皮,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阿樂,我是咩柴(高級探目),你是探目,你現在是質問上級嘍?」

    呂樂臉上的笑頓了一下,不過隨即又重新浮現,彷彿他的臉上只有這一種表情:「雄哥,你最近很勁,很多警隊的兄弟都想調去旺角差館跟你,你出名肯幫警隊兄弟,怎麼會怪我一時講錯話?是不是一定要公事公辦這麼絕情?搞到大家氣氛緊張?」

    「大家都穿這身虎皮,我也不想你難做,但是汗巾青個撲街,打了我老闆的人,我如果不幫老闆做事,怎麼做?你教我好啦?」顏雄未得勢之前一直羨慕呂樂,但是擁有如今地位身份之後,再看在自己面前帶笑的呂樂,已經有些不屑。

    聽到汗巾青打了顏雄老闆的人,呂樂心中有些泛苦,最近他正學顏雄,拉打江湖人,和字頭的汗巾青,黑仔傑,黑仔耀,沙皮狗,豬油仔等等一批江湖狠辣角色都與他關係不錯,甚至看在他岳父鷓鴣菜的面子上,在西貢地區頗有些為他馬首是瞻的意思,如果不保汗巾青,那些被他示好的和字頭成員必然會因為自己不講義氣,以後與他疏遠。可是如果保汗巾青,與顏雄現在翻臉,得罪顏雄背後那位太平紳士,呂樂又沒有那麼強的底氣,雖然他覺得太平紳士未必會因為這種小事出頭。

    「不知者無罪嘛,如果阿青知道是你雄哥的人,他一定不會做的,雄哥,大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何況你現在身份完全沒有必要與阿青這種粗人動氣,有失身份嘛。」呂樂用手攬著顏雄朝旁邊走了兩步,壓低聲音:「這樣,我讓阿青拿兩萬塊湯藥費出來給傷者,再私人奉上一萬塊給雄哥這些手下做車馬費,整件事大事化小,改天等傷者復原,我再擺幾桌讓阿青親自向你們賠罪,怎麼樣?這種場合,你也知阿青是雙花紅棍,無論如何不可能低頭落了面子,他也幫我岳父做事,大家同僚,幫幫手啦?」

    顏雄沉默考慮,今晚這件事其實已經不可能撕破臉,對面已經有陳泰在,顏雄不敢真的動手,誰知道宋天耀與陳泰的兄弟感情怎麼樣?

    只能事後再同宋天耀把這件事說清楚,既然現在呂樂開口做中人,姿態又放低,顏雄也覺得不如先把人帶走,後續的事,等自己問過宋天耀之後再處理。

    「難怪大家都說你是笑面佛,經常做和事佬,好,我給阿樂你面子,今晚先不計較,讓那傢伙以後眼光放亮點。」顏雄點點頭,算是答應了呂樂開出的條件,兩萬塊的湯藥費,就算在顏雄看來,也已經算是非常有誠意,至於顏雄說呂樂是笑面佛,實際上呂樂被人稱為笑面虎,只是顏雄沒有說破而已。

    與呂樂談妥,顏雄朝阿偉招招手:「去幾個兄弟把師爺輝和傷者接上車,我們先走,這裡留西貢差館的阿樂處理。」

    那邊呂樂也走到汗巾青,陳泰等人的面前,低頭取出了支香菸,朝汗巾青語氣輕鬆的說道:「放心,搞定了,小事而已,下次碼頭做事記得先通知我一聲,我幫你查清楚,免得搞到場面難堪。」

    「麻煩你了,樂哥。」汗巾青讓小弟幫呂樂把香菸點燃,他自己開口說道:「被我打的傢伙什麼來頭,搞的差佬雄跑來這裡。」

    呂樂叼著香菸說道:「差佬雄說是他老闆的人,這種事他不出面當然不行,打就打了,下次不要那麼衝動。」

    「呵!」汗巾青看著師爺輝,九紋龍被阿躍,阿偉帶兩個便衣從貨架處攙扶著經過自己這些人,朝顏雄的警車走去,不屑的吐了口口水:「撲街的差佬雄,連同門兄弟與叔伯都殺掉,看他能得意多久。」

    他這句氣話聲音稍稍大了一些,被阿偉和阿躍都聽到,阿偉裝作沒有聽到,只當對方認輸後講氣話,不放在心上。

    但是阿躍是顏雄從小軍裝直接提拔到便衣警員,身邊心腹的,對顏雄也最為崇拜,聽到汗巾青口出不遜,當即就變了臉色,這段時間跟在顏雄背後在旺角做事,阿躍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開次槍都能嚇呆,隨便一個江湖人都能辱罵的軍裝警員,開口就朝汗巾青罵道:「撲街,你罵雄爺?想死呀!想死我送你一張去鯊魚點心坊的船票!蒲你阿姆!」

    汗巾青堂堂雙花紅棍,這麼多江湖人在場,就算是顏雄之前也沒有敢指名道姓問候他老媽,此時被一個小便衣開口辱罵,當即抽下脖頸上的汗巾,在別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手腕一抖啪的一下,抽在了阿躍的臉頰上,打的阿躍不僅自己一個踉蹌,手裡扶著的師爺輝也被他帶的歪倒在地!

    阿躍捂著有些火辣的臉頰,感覺到嘴邊有些溫熱,隨手一抹才發現自己竟然是被這一記汗巾抽破了嘴角,甚至半邊牙齒都有些鬆動!

    汗巾青陰著臉,手握再度纏回脖頸上的汗巾一角,語氣狠厲的說道:「再講一句,我抽斷你脖子!」

    這種事本來雙方有怨氣低聲罵幾句很尋常,可是突然被挑明放到表面上,就不太好收尾,呂樂心中叫苦的同時,正立在車頭處吸菸,看著阿偉和阿躍去接人的顏雄,沒想到那邊阿躍突然又與汗巾青的人起了衝突,已經丟下煙快步朝這邊走了過來!

    等顏雄看到阿躍捂著臉骨被汗巾青一招打到嘴角淌血,當即就要動手掏槍,呂樂上前一步再想堆著笑臉調解,顏雄這次卻完全不再搭理他,想要把呂樂撥開,直接開槍斃了汗巾青。

    可是他手剛搭上呂樂的身體,呂樂已經把槍先一步頂在顏雄槍口,臉上也沒了笑意,語氣凶狠的說道:

    「顏雄!大家都是差人,如果撕破臉,大不了你當初怎麼做掉柴花超,我今晚怎麼做掉你!是不是一定要翻臉?」

    阿躍阿偉則幾乎是同時放下師爺輝,九紋龍,舉槍在手瞄準呂樂!

    呂樂的五六名手下與顏雄的八個手下也都迅速拔槍相對!

    眨眼間,兩伙差人在碼頭上翻臉掏槍互指,讓旁邊的江湖人反而都看的呆了!

    顏雄在呂樂把槍頂在自己太陽穴的情況下,慢慢的調轉瞄準汗巾青的槍口,頂到了呂樂的下巴處,毫不退讓的盯著近在咫尺的呂樂,一字一句的開口:「你阿爸我今天富貴就是靠賣狠搏命打下來的!會被你嚇到?我數三聲,大家一起開槍好啦!」

    「一!」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0:16
第二一七章  九紋龍的文姐

    顏雄這番狠辣話語倒是嚇了呂樂一跳,呂樂在警隊這些年,幾乎是把警察這份工作當成生意來做,和氣生財,對上拍好上司馬屁,對下則恩威並施,中間拉攏示好一些江湖人,可以說左右逢源滴水不漏,這些年呂樂幾乎沒有過開槍的機會。

    讓他這種靠頭腦在警隊裡廝混的人,去幹出顏雄那種動輒栽贓殺人,得罪一大班人的蠢事,根本不可能,他更喜歡背後出陰招。殺人不見血,不然也不會得到個笑面虎的稱號。

    可是此時已經騎虎難下,兩人舉槍互指,旁邊江湖人眾目睽睽,如果他呂樂退一步,馬上就是顏雄的墊腳石,江湖上的笑柄,但是如果不退,他也不知道顏雄這個粗人是不是真的會開槍。

    「二!」顏雄自從那晚槍響殺人,染過鮮血之後,整個人的心態氣質都有了變化,至少比沒有開槍殺過人的呂樂要從眼神,表情上超出一籌,此時聲音冰冷的計著數。

    看到呂樂在自己說完那番話後瞬間流露的表情,顏雄已經篤定對方沒有種開槍,但是他顏雄敢,呂樂背後靠山,無非是他岳父和勝和鷓鴣菜,連和鷓鴣菜輩分接近的譚長山他顏雄都殺了,一個鷓鴣菜的女婿他有什麼不敢,做上司不為下面兄弟出頭,以後手下阿躍那些人會怎麼看自己?

    顏雄甚至已經考慮好後果,自己如果今晚殺了呂樂,汗巾青兩個,恐怕也不太方便褚孝信再保自己,不到半年自己就殺兩個探目身份的同僚,如果再把自己這種事算成功勞,恐怕警隊其他人會翻臉。所以大不了他拿錢出來,推說呂樂和他聯手來碼頭查獲鴉片,不幸被罪犯擊斃,是他顏雄策劃無能,大不了降職,不過降職可以,只是自己空出來的旺角差館高級探目這個位置,必須找個自己人接手,保證他的江湖地位。

    如果鷓鴣菜敢翻臉,他就去讓金牙雷聯合潮州幫,同和字頭開戰。

    至於褚孝信也好,宋天耀也好,不方便為他顏雄出頭,但是金錢方面應該不會缺少對他的支持。

    如果宋天耀得知顏雄這時候腦中轉過的想法,一定會驚訝,顏雄這個撲街自從混到高級探目身份之後居然懂的用腦思考,出手狠辣又頭腦清楚,十足人才。

    已經定下殺心的顏雄準備開口喊下三後就直接扣動扳機,就在這時,陳泰卻走上前,一張臉漲的通紅,橫在顏雄和呂樂中間,聲音有些發虛的開口:「雄哥,樂哥,我是和群英陳泰,也是耀哥表弟,兩位,給我個面子得不得?」

    聽到陳泰開口打斷了顏雄的計數,呂樂感覺心中一鬆,雖然手中槍口仍然指在顏雄太陽穴上,但是表情已經又帶出了笑紋,沒有了剛才那種緊張。

    這個和群英叫阿泰的傢伙,識情知趣呀!只要有人開口打斷,無論如何,都可以再重新回到談判上,無非就是談而已,只要不動武,他呂樂不會讓顏雄佔了便宜去。

    顏雄看到陳泰出面,心中也有些鬆動,他並不是不敢殺人,而是他不清楚陳泰與宋天耀的關係到底有多密切,當初英德西藥行開業時,他與陳泰在酒桌上也飲過幾杯酒,算是有交情,如果不給他這個面子,真要是陳泰被宋天耀當成心腹,今晚不給陳泰面子,自己以後可能會落下埋怨。

    「阿泰,不是我不給你面子,如果我手下的刑偵隊便衣被隨便一個江湖人打,我不幫他找回面子,怎麼對得起他叫我一聲雄爺?」顏雄心中鬆動,但是面上表情不變,仍然槍口與呂樂互指,甚至連眼睛都仍然盯著呂樂,沒有去看陳泰,開口說道。

    「差佬雄!是我打了他!有事衝我來,不要為難樂哥!」汗巾青抱著雙臂站在原地,桀驁開口說道:「朝我開槍好了,我手下這些兄弟如果今晚不讓旺角差館燒成灰為我陪葬,我死後墓碑同你姓!」

    「阿雄,大家都算江湖人,罵兩句粗口不算大事,你也好,我也好,把命丟在這裡,太可惜了,搞到現在這種地步,你開槍打死我,就算有太平紳士保你,和字頭的人也會抽生死簽,不可能讓你活過今晚,無非大家同歸於盡。」呂樂聽到汗巾青的話,怕顏雄再被激怒,馬上也主動開口說道:「何苦呢?」

    顏雄慢慢把槍收起來,沒有理會呂樂,而是看向陳泰:「你一句話我就走,我哪裡有面子?好,讓宋先生做決定,阿偉,去西貢差館借電話過去灣仔差館,讓我朋友無頭幫忙去見宋先生,請他作主。」

    「知道,雄哥。」阿偉也收起槍,轉身招呼了一個手下,上車離去。

    呂樂看到顏雄收起槍,他也把手槍收了起來,但是擔心顏雄突然對汗巾青開槍,所以有意無意的擋在顏雄與汗巾青之間。

    顏雄轉過頭看看地上雖然兩條腿骨被打斷,但是精神還不錯的九紋龍,再看看已經說不出話的師爺輝:「阿輝,要不要送你們先走?」

    「不走,等宋先生過來幫忙出氣。」師爺輝驚魂未定的沒有開口,反倒是九紋龍被人打的這麼慘,還有心情露出個笑臉對顏雄說道。

    陳泰也想走過來同師爺輝講話,顏雄卻攔住陳泰,語氣不冷不熱的說道:「阿泰,還是等宋先生來了以後再開口的好。」

    就在碼頭上眾人都等著宋天耀時,卻偏偏先走來了四個女人,其他人還未在意,十四號的師爺譚看到來人之後臉色變了一下,因為走在最前面的正是他的拜門大佬,如今隱居在九龍城寨已經對外宣稱不插手十四號事物的齊瑋文。

    跟在齊瑋文背後的,則是旺角十二金釵中的大阿姐陳燕妮,以及和陳燕妮其他兩個同屬十二金釵的結拜姐妹。

    「文姐,你怎麼趕來……」師爺譚還沒開口問完,跟在齊瑋文背後的陳燕妮就已經朝他遞了個你惹禍了的眼神,果然齊瑋文看到師爺譚上來問好,連理都不理對方,而是徑直走到此時躺在地上的九紋龍面前,伸手摸了一下對方的雙腿,九紋龍看到齊瑋文,愣了一下:「文姐,你怎麼趕來這裡?」

    旁邊的師爺輝也開口叫了一聲:「文姐?」

    聽到九紋龍一句文姐出口,師爺譚馬上就明白了陳燕妮為什麼會遞給自己那樣一個眼神!

    九紋龍竟然認識齊瑋文!而且關係很密切!尋常十四號內外八堂成員看到齊瑋文,要稱呼齊堂主,至於藍燈籠或者普通四九仔,更是連齊堂主的面都沒機會見過,走在街上都未必認得出,只有與齊瑋文關係熟稔的晚輩,諸如他和陳燕妮這種,才能親切叫一聲文姐!

    「兩根腿骨都斷了,不過沒有大礙,養段時間就會好。」齊瑋文確定完九紋龍的傷勢,朝九紋龍笑笑:「等文姐幫你出氣。」

    說完,齊瑋文轉過身,也不去看顏雄,呂樂,汗巾青,而是走到低著頭自知闖禍的師爺譚面前:「把眼鏡摘掉。」

    師爺譚把金絲眼鏡摘下來放進口袋,揚起臉剛想說文姐……

    「啪!」齊瑋文反手一記耳光已經抽在師爺譚的臉上,那清脆聲讓顏雄呂樂幾個人都覺得臉上微痛!

    「啪!」反手抽完,齊瑋文又正手再抽一記!

    兩記耳光打完,師爺譚臉上就已經高高腫起,嘴角淌血。

    齊瑋文眼眸冷厲的盯著默然不語的師爺譚:「是不是覺得我不再插手十四號的江湖事,就管不了你?」

    「不是,文姐。」堂堂九龍十八虎之首,旺角貴利王師爺譚甚至連嘴角的鮮血都不敢去抹,畢恭畢敬在齊瑋文面前保持立正姿勢,開口說道。

    「和字頭的人查到他是十四號的人通知你來領人,你有沒有認真查過他的身份?他是十四號的藍燈籠,就不算是十四號的成員,就不算是你的兄弟?讓你到場後連一句放人都不值得為他講出口?」齊瑋文語氣淡淡的說道:「你知不知道,我在九龍城寨,都是吃他送來的糧食蔬菜?殺了你兩個結拜兄弟的顏雄背後那位宋先生的阿爺,義學裡的孩子,安老院裡的孤老,都是吃他送來的糧食蔬菜?你是不是想下去陪你那兩位結拜兄弟?」

    九紋龍軟在地上,看著齊瑋文抽師爺譚耳光都看呆了雙眼,對旁邊同樣錯愕的師爺輝說道:「原來在義學教那些孩子的文姐這麼犀利?」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0:17
第二一八章  你能走

    齊瑋文最近這段時間過的很充實,她搬到了九龍城寨租了一套二層木樓居住,每日上午去龍津義學教教孩子們算學,下午宋成蹊為孩子們上課時,她則去安老院裡與十幾名孤老沏茶下棋,或者回自己租的木樓養養花練練字,傍晚時通常要看宋成蹊的心情,如果宋成蹊和安老院的老頭們下棋贏了對方或者沒有輸的太慘,往往也會打發孩子邀她去安老院與老頭子們一起吃晚飯,當然,如果宋成蹊輸的太難看,大抵就不會再請齊瑋文和孤老們喝酒,而是自己回魁星閣翻棋譜。

    這種遠離江湖紛爭的日子,齊瑋文感覺很舒服,宋成蹊也好,那些安老院的孤老們也好,魁星閣裡十幾個讀書的孩子也好,從最初懶得理會她,到現在拿她當自己人,比讓她在十四號時被一呼百應,稱為齊堂主或者大阿姐更舒服自在。

    如果不是自己的女弟子陳燕妮今晚得閒來木樓看望自己,閒聊時說起師爺譚今日打發人見陳燕妮,問她認不認識一個叫九紋龍的十四號藍燈籠這件事,齊瑋文都不知道一直為安老院,龍津義學送糧食蔬菜的九紋龍居然也是十四號的人,也不知道他居然被人打斷雙腿,而且師爺譚明明在場卻不認九紋龍的身份。

    別人不知道九紋龍,齊瑋文卻知道,九紋龍一直為宋成蹊和安老院一干老人送糧食蔬菜,而且有過宋天耀的交代,分文不收。

    宋天耀對供些孤寡老人的菜飯這種開支不看在眼裡,只當是小事,但是九紋龍做這種事卻頗為盡心,偶爾師爺輝那裡不忙,他還會跑去教教孩子們拳腳,或者帶孩子們去偷狗摸蝦回來為安老院的老頭子們打牙祭,龍津義學和安老院的一干老小,看到九紋龍從來都是笑吟吟,稱呼他是第一大善人,就是宋成蹊如今見到九紋龍帶著孩子們瘋跑,也已經不再板著臉訓斥,最多是無奈搖頭笑笑,轉身當看不見。

    如今龍津義學和安老院的開心果,第一大善人被人打斷雙腿?

    所以齊瑋文才匆匆帶著陳燕妮等人趕來碼頭,她如今不再江湖上行走,對其他人無力約束,但是師爺譚卻是她一手調教的弟子,算是她的嫡傳門人,也正是為此,她才會出手打了對方兩記耳光,點破九紋龍的身份。

    九紋龍之前說留在這裡等宋天耀為他出頭,其實是玩笑話,他心中其實巴不得快點離開碼頭,因為汗巾青個撲街把他剝光豬吊在貨架上,在西貢碼頭開工的苦力,船伕,水手足有上千人都或遠或近的參觀過,甚至一些在船上忙碌的女人也都看過他九紋龍大爺一絲不掛的身體。

    他對自己這條命從來不當回事,之所以沒有急著離開,是擔心萬一顏雄留在碼頭,自己和師爺輝先走,半路有人找麻煩,自己如今動不了手,師爺輝被人傷到不好,所以才強做輕鬆表情,留在碼頭上。

    此時看到在龍津義學教書,見到自己去送菜總是溫柔和煦笑眯眯的文姐,打的那個十四號師爺譚動都不敢動一下,眼睛恨不得瞪出來。

    「滾!」齊瑋文扇了師爺譚兩個耳光之後,用手撩了一下被風吹亂的發絲:「等阿龍腿傷癒合,我帶他去見你,你自己先去想好是被我清理出門戶,還是還兩條腿給他。」

    「是,文姐。」師爺譚得到齊瑋文的吩咐,甚至連手下和汗巾青,呂樂等人招呼都不打一個,乾脆轉身就朝碼頭外走,他的手下朝齊瑋文匆匆行個禮,邁步追著師爺譚的身影離開。

    齊瑋文回到九紋龍身邊蹲下,朝九紋龍溫柔笑笑:「等你傷好,你鍾意要他雙手還是雙腿,都隨你,送糧這麼久,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是十四號的人,現在看來,你平日叫我一聲文姐,天經地義,你就是我同門兄弟,再叫一聲文姐來聽。」

    「文姐?」九紋龍不知其意,但是還是叫了一聲,同時把師爺輝圍在自己腰間的外套勉強拉了拉,防止自己走光。

    「我認你這個弟弟。」齊瑋文笑著摸摸九紋龍有些青腫的臉,起身轉頭對陳燕妮說道:「以後告訴十四號的人,他是我齊瑋文開口收的契弟,你們的師叔。」

    陳燕妮這時哪敢說其他話,答應一聲就不再開口,遠處,一輛福特49在夜色中如同甲蟲一樣由遠而近駛來,兩盞車燈在夜幕下顯得極為顯眼,這輛車不急不緩的開到兩班人身邊才停下,副駕駛上顏雄的心腹阿偉先下車,跑去後車門處幫忙打開車門,宋天耀穿著西裝從上面走了下來。

    負責接宋天耀趕來的灣仔差館的潮州便衣,花名無頭的藍剛也從駕駛席上走了下來,下來之後先朝顏雄拋了個眼神,示意對方讓自己辦的事已經做好。

    「宋先生。」

    「宋秘書。」

    「耀哥。」

    師爺輝,陳泰,顏雄,阿躍等人都開口與宋天耀打招呼,對面的汗巾青,呂樂等人也都臉色陰晴不定的望著下車的宋天耀,他們對這位宋秘書都聞名已久,聽說就是因為他看中個歌伶,被柴花超與老鼠祥先一步搶走,才讓顏雄抓到機會大開殺戒,把女人完好無損的帶給這個宋秘書,換來如今地位。

    宋天耀看都沒有看其他人哪怕一眼,下車之後,釘了鞋釘的皮鞋踩在地面上發出噠噠的金屬聲,他走到師爺輝面前,瞥了眼勉強擠著笑臉的九紋龍,就再度直直的盯著師爺輝,眼神中無怒無悲。

    師爺輝被宋天耀這種眼神盯的有些心中發滲,囁嚅著開口:「宋秘書,我……」

    「我你老母。」宋天耀咧嘴笑了一下:「我今日才下飛機,你就搞些事出來迎接我,這種小事也要讓顏雄叫我來處理?你怎麼做老闆的?」

    「我……」師爺輝不明所以,九紋龍被打甚至發展到現在,與自己做老闆有什麼關係?

    宋天耀從口袋裡取出香菸,先塞到九紋龍嘴裡一支,幫有些發懵的九紋龍親自點燃之後,朝他問道:「是不是被人打?你有沒有帶傢伙來碼頭行兇?」

    「沒有,我想一對一,但是那些傢伙幾十人打我一個。」九紋龍老老實實的說道。

    宋天耀點點頭,再取出一支菸,插進師爺輝的嘴裡幫對方點燃:「他是不是在你公司裡做事?」

    「是。」師爺輝木然的叼著香菸說道。

    「你現在是個老闆,不是街頭蛋散,這種事你也要打給顏雄?很明顯是你的工人為九龍軍營送菜途中,被這些人突然襲擊,並且有警員包庇他們,你同軍營關係那麼好,告訴那些軍需官,說他們要的青菜被人搶走,明天沒有辦法送菜給他們,再拿些錢買些香菸啤酒招待下英國兵,你猜他們願不願意幫你的忙,給那些搶菜的壞人一些教訓?你一直幫那些英國兵,他們當然希望有機會報答你,而且英國大兵過的也很苦,也要給他們找些財路,這種好事都不懂?除了顏雄的人,剩下的,挨個記住他們的名字,然後明天帶著英國兵去挨家敲他們的門,這些紅棍紙扇之類的江湖大佬不是很能打咩?那剛好,讓英國大兵帶去軍營做幾日拳靶再說。」宋天耀最後取出一支香菸,叼在自己嘴裡點燃,對師爺輝說道:「現在知道怎麼做了?」

    「知……知道。」師爺輝聽的都呆了,自己這位宋秘書現在當著所有人告訴自己怎麼收拾對方,完全沒有講江湖規矩,甚至連福義興的人都沒有用,就是來這裡對自己簡單講了幾句話,旁邊那些江湖人就已經全部大驚失色,自己怎麼就覺得比宋秘書喊來福義興幾百人幫他出氣更舒爽?

    自己怎麼沒想到?

    不止是師爺輝,九紋龍,此時呂樂,汗巾青,陳泰等等和字頭的人也全都因為宋天耀面帶微笑說出的這番話而變了臉色。

    這些江湖人不怕差佬,不怕其他字頭,可是他們終究是賊,怕的是官兵,再厲害的雙花紅棍,英國兵荷槍實彈開著吉普車架著機槍衝到面前,也就只有乖乖抱頭蹲好的份,那些英國兵可不是本地華人警察,拿殖民地這些非高等華人的命從來都如同草芥一般,曾經有英國兵穿便裝在夜總會飲醉酒,與一個江湖大佬搶舞台上的脫衣舞女郎,那名大佬雖然不敢動手打白人,但是礙於手下在場,顧及自己的面子和江湖地位,於是讓人把兩個醉酒英國兵扔到了大街上,結果第二天這位大佬連同手下十幾個全都被抓進軍營,探長總華探長這些以往與江湖大佬稱兄道弟的人物,在哪怕一個普通英兵面前連句話都說不上,最後是乖乖為軍營送上二十多萬港幣,那位大佬和十幾個手下被關足一週後扔了出來,全都已經被打的不成人形,瘦到虛脫,有兩個甚至落下了終身殘疾。

    宋天耀讓阿躍和顏雄另一個手下架起九紋龍,自己用手幫身上勉強裹了師爺輝外套避免被人看光的九紋龍說道:「告訴他們,現在沒事的可以走了,但是誰能走,誰不能走,由你決定,去吧,玩的開心點,吃師爺輝那種窮老闆的飯你都吃的那麼狠,現在你面前都是大富大貴的江湖大佬,你吃的太少,會讓他們很沒有面子的。」

    九紋龍一雙眼幾乎放出光來,自己輝哥長期嘴裡念叨不停的宋秘書果然厲害,他一到場,所有人都不敢再開口,現在更是讓他自己去認人,讓打了自己的人等著被輝哥叫英國兵來收拾。

    「多謝宋秘書!我一定會的!」九紋龍朝已經說完轉身的宋天耀笑容暢快的說道。

    阿躍他們架著九紋龍時,宋天耀已經走到顏雄身邊,拍拍顏雄的肩膀輕聲說道:「下次這種小事不要叫我來處理,我出面只會在外人面前落了你自己的面子,等下這裡的事你處理就可以。記住,這裡只有三種人,活人,死人,我的人。有人自己選了另外一條路,是死是活就不要再煩我,我的人不會這麼沒眼色。」

    說完之後,宋天耀朝藍剛招招手:「無頭?走了,送我回去睡覺。」

    自始至終,宋天耀都沒有看站在汗巾青身邊,哪怕主動與自己打招呼的陳泰一眼。

    「不是吧大佬,山高水遠跑來這裡,只是講句話?我連女朋友都丟下,急忙來送你,就是等著看戲呀?」藍剛把嘴裡的煙蒂彈飛,有些不捨的說道。

    宋天耀朝藍剛的福特49走去,嘴裡問道:「走不走?」

    「走,走,邊個讓你是大佬,我是蛋散呢?老天真是盲嘅,我生的呢般靚仔,也懂英文,褚家怎麼不請我做秘書。」藍剛嘴裡嘮叨著,卻先一步幫宋天耀打開了車門。

    宋天耀看著藍剛笑笑,他倒是挺喜歡藍剛這種開朗性格,等上了車宋天耀說道:「因為擔心你拐跑褚家的女人,你不是要搭訕鬼妹?要不要我幫你找個機會?」

    藍剛發動汽車,熟練的倒車轉頭,語氣裡也不見尷尬,灑脫說道:「多謝,上次是我有眼無珠,不要再糗我,說起來宋秘書,阿雄那一晚只是送你女人,你都捧他做高級探目,我今晚親自送你本人,是不是也考慮捧我一下,給次機會,大家都是潮州人嘛?」

    「顏雄帶去的那女人陪我睡,你是不是也陪我睡?」宋天耀笑著說完就朝後靠去閉上了雙眼,他從美國返回來,還沒倒過時差呢。

    碼頭上,九紋龍的手指指過一個個臉色各異的江湖人:

    「你不能走。」

    「你不能走。」

    「你不能走。」

    「你,剝光衣服才能走。」

    「女人也能走。」

    「文姐也能走。」

    「你,剝光衣服才能走。」

    「你不能走。」

    呂樂被九紋龍那一句句的不能走說的心中煩躁,卻又無可奈何,如果那番話是師爺輝說出來,呂樂才不會信,但是宋天耀說出來,哪怕是謊言,也沒人敢真的當作耳旁風,英國兵不會在乎自己有個什麼樣的岳父,也不會在乎自己是不是探目,而且真要是被帶去兵營,哪怕過幾日再出來,還有什麼臉面繼續混在警隊內?

    「差佬雄,我取十萬塊出來,今晚的事當粉筆字抹去,得不得?」呂樂受不了九紋龍好像唸咒語一樣在汗巾青附近指著那些和字頭的成員,主動朝顏雄開口。

    顏雄看向九紋龍:「阿龍,呂警官出十萬塊。」

    「十萬塊?」九紋龍被架著回到呂樂面前,大方的說道:「那你能走。」

    然後就又回到汗巾青陳泰等人旁邊,繼續念叨著:「你不能走,你剝光衣服才能走……」

    「一口價,三十萬!買所有人能走。」呂樂幾乎要吐血,這三十萬幾乎是他和他老婆全部身家,說不定還要找岳父再去湊一湊,本來是準備自己買高級探目的位置開銷,現在今晚用來便宜顏雄。

    九紋龍最後走到臉色鐵青,額頭隱約見汗的汗巾青面前,盯著汗巾青的雙眼,語氣認真的說道:「三十萬,你能走,等我下次再找你。」

    ……

    宋天耀回到太和街下車,藍剛和他打聲招呼,就急匆匆開車趕去新交的女友家裡去哄佳人,宋天耀對藍剛的印象實際上比顏雄要好,雖然這傢伙當初不明所以的搭訕過鬼妹,但是這傢伙比顏雄更聰明,而且比顏雄厲害的地方在於,顏雄是要被人逼著才能賣狠搏命,而藍剛會主動尋找機會。

    送他去西貢碼頭時,藍剛在車上就用隨意閒聊的語氣對宋天耀說過,如果宋秘書需要殺雞儆猴,顏雄今日地位身份不方便再翻臉開槍,他藍剛可以。

    這一句話,宋天耀就知道對方是個行事果斷的狠辣人物,無頭這個花名恐怕只是表象。

    這種話放到之前未被逼進絕路開槍殺人的顏雄身上,絕對不會有膽色這麼直接說出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0:17
第二一九章  新貨?

    這段時間,婁鳳芸把西藥行交給趙美珍與宋雯雯打理,她則親自去了北角工廠區幫宋天耀選工廠,如今禁運令勢頭兇猛,很多工廠都關門大吉,等人承兌,按照宋天耀的交代,幾乎各個工廠都符合要求,讓婁鳳芸一家家走過去,快要挑花了眼睛。

    她在賭檔時見慣三教九流,如今又是幾乎各個等著關門的工廠主求她一個買家接手,絕對是買家佔盡主動,所以很是展現了一下殺價手段,之前偌大一個臘鴨工廠,足有四五千平尺面積,被她用年租金一萬一千港幣的價格就租了下來。

    說來也可憐,香港臘鴨是在香港製造,孵化養殖也是在香港,可是之前使用的一向是從中國大陸運來的鴨蛋,於是禁運令頒布後沒多久,美國政府用這些臘鴨是共產主義孕育下的鴨蛋孵化加工而成作為理由,拒絕臘鴨進入美國市場。而英國人又堅稱鴨子是在香港長大,吃的是香港食物,是地道的英國殖民地鴨子,認為美國這項舉措分明是想要搞事。

    所以兩國外交官員就鴨子身份問題多次往來書信公文,至今仍然還未解決。

    兩國政府互相扯皮,糾纏不休,香港這些做臘鴨的大小工廠卻沒有時間等,不到兩個月,幾家大些專門靠做出口美國生意的臘鴨工廠就承受不住虧損,宣佈關門大吉,老闆回家繼續開小作坊,這間工廠就是如此,老闆不願意再等下去,乾脆壯士斷腕,便宜處理給婁鳳芸,回家繼續開間小小的臘鴨店,鴨子愛是哪國就是哪國,大不了他不做美國佬生意,賣給香港人吃。

    婁鳳芸送走已經交割完畢的工廠主和負責訂合同的律師行律師,自己坐到已經有些狼藉的工廠簡陋辦公室裡,摘掉高跟鞋,用手輕輕的揉著腳掌,心裡恨恨想著自己這兩日累到腰酸腳痛,口乾舌燥,宋天耀卻說不定現在正陪著那個叫孟菀青的女人開心快活。

    實際上婁鳳芸倒是真的錯怪了宋天耀,她忙碌的同時,宋天耀也沒有閒下來,而是開車繞遍港島,九龍拜訪各個粵劇大小劇團,只為問出粵劇中假須假髮在香港是否有人懂的製作。

    美國人賣給他機器,但是並沒有教會宋天耀如何生產假髮,馬庫斯的假髮工廠流水線更是毫無人工技術含量,一體化操作,頭髮經過漂洗之後送入機器,再出來時已經是成型的假髮。

    而宋天耀手裡這批過時落伍的機器,蓋倫—納爾遜能賣給他,可是卻沒辦法教給他如何使用,只能由宋天耀自己去想辦法研究如何用這些機器生產出假髮,並且研究清楚之後還要教會工人。

    如果是讓宋天耀教些經商經驗,他倒還可以應付,說到真正的車間生產,他宋天耀上一世起家時就沒做過這種粗活,當然不可能有任何經驗能參考。

    其實假髮這東西並沒有太高技術含量,就算是自己摸索排發,織發次數薄厚等技術問題,有過幾次實驗之後應該也能摸索出來,但是現在機器還沒有到香港,他覺得找個能提供些技巧,少走彎路的工人很有必要。

    宋天耀想到的就是中國假髮,香港沒有工廠生產西方那種假髮,但是卻未必沒有中國假髮,所以他先想到了戲曲中常用那些所謂髯口的假鬍鬚假頭髮,這幾日他在各個粵劇團中詢問瞭解,已經知道粵劇中用到的假須假髮不同於北派京劇常用馬尾或者犀牛尾製作髯口,粵劇中全都是由真發製作,只不過大多數粵劇團裡的假髮假須都已經是製作數年甚至十數年,當初全都是在省城廣州請老匠人生產,不清楚香港是否也有這樣能製作假髮的老匠人。

    宋天耀最後在西營盤問過一個小班粵劇團之後,才得到個消息,這家粵劇團的假髮是四年前由團長在九龍油麻地附近請一位老匠人製作的,可是團長如今已經去世,新任團長也不知道上任團長具體去油麻地哪條街請的老匠人。

    所以婁鳳芸在抱怨宋天耀時,宋天耀正遊蕩在油麻地的各處大街小巷,尋找能製作中國假髮的老匠人,比婁鳳芸實際上還要辛苦的多。

    顏雄得知宋天耀這兩日在油麻地,擔心油麻地探長黎民佑會因為柴花超的事招惹宋天耀,特意打發了手下阿偉跟在宋天耀身邊幫忙開車。

    就在宋天耀開車走遍油麻地也沒找到任何能與粵劇或者假髮沾邊的招牌或者幌子,立在一處小巷外叼著香菸心裡準備發狠大不了等機器到了自己摸索著實驗生產時,身後陋巷裡一處低矮木門推開,一個中年婦女端著簸箕朝外走出來,先把木門從外面用一把十字鎖鎖好,然後端著簸箕把裡面的垃圾朝宋天耀身邊不遠處的垃圾箱裡倒去。

    宋天耀這兩天找人找的心火旺盛,目光煩躁的在街邊四下巡梭,恰好這女人經過,把垃圾倒進垃圾桶,宋天耀一眼就看到裡面有不少細碎頭髮。

    而且宋天耀注意到個細節,不過是走到街邊倒垃圾,這個女人也要鎖門?

    把正要幫他點煙的阿偉撥開,宋天耀扭回頭朝女人剛剛走出來的低矮木門望了下,發現門外沒有任何招牌提示,然後又走到垃圾桶旁朝裡面望望,裡面那些細碎頭髮明顯也不是家中大人為孩子自己理髮能出現的發量,旁邊倒垃圾的中年婦女被宋天耀的動作嚇一跳,穿的西裝革履的年輕人,眼神發直的打量垃圾桶?現在乞丐也都這麼光鮮?

    「這位阿姐,麻煩問一下,這裡面是不是做粵劇假髮假須?」宋天耀不動聲色的朝中年婦女開口問道。

    中年婦女目光警覺的打量了一下宋天耀,點點頭說道:「是呀,後生仔,你粵劇團嘅?不過這兩年未掛招牌,師傅年紀大了眼力不如從前,所以除了相熟的老客,已經不再做外人生意,你們另找別家吧?」

    宋天耀臉上的喜色幾乎堪比在美國見到蓋倫—納爾遜手裡那批過時機器,看來,皇天不負有心人,辛苦在油麻地找了兩日,恨不得連鼠洞都問過,自己果然還是有些運氣的。

    「阿姐,能不能我進去見見師傅?我想請師傅幫忙做些假髮,價錢可以商量,或者不求做假髮,幫忙指點一下也可以。」宋天耀朝中年婦女露出個和煦笑容,禮貌的說道。

    中年婦女卻搖搖頭:「都說了現在師傅已經不再做,只做些多年熟客的生意,你們去上環吧,那裡也有一位假髮師傅。」

    說著話轉身就朝房門走去,打開十字鎖,進去之後又把門從裡面閂好。

    有生意上門都不做?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宋天耀哪能再被對方打發去港島上環,萬一上環那裡再轉兩日找不到怎麼辦?

    他走過去敲敲木門:「阿姐,幫幫手啦?」

    「說了不做生意,你這種人呢般難纏,再不走我叫差人啦?」中年婦女在門內不耐煩的回了一句。

    宋天耀轉頭看看身後的阿偉:「喂,裡面阿姐說要叫差人。」

    阿偉把吸了半支的香菸丟掉,上前用力拍拍木門,這兩日他跟在宋天耀身後,始終沒得到機會在宋天耀面前展示一下自己,心中火氣比宋天耀還大,此時用力叫道:

    「開門!差人來嘅!不相信是不是等我亮出槍呀?快點!」

    這次裡面忙碌足有三四分鐘,那個中年婦女才從門內稍稍打開道縫隙,用半邊臉望著門外的阿偉和宋天耀,阿偉把腰間槍套露出來:「真的是差佬來的!」

    看到阿偉腰間的手槍,中年婦女反而臉色放鬆不少,不用阿偉再催促,就主動開門,嘴裡還嘮叨著:

    「差佬就差佬嘛,幹嘛要說做假髮,這批新貨還未調教好探長又不是不知,偏偏就急著派你們上門催……進來啦!」

    門外的阿偉和宋天耀交換了一個眼神,新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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