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御劍錄 作者:羽林 (已完成)

 
li60830 2017-12-6 15:37:4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4 31373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7:09
197:血路漫漫
清晨,無風,四下里靜得出奇。

穆青青推開車門,跳落在雪地上,挑眼看去,不禁露出驚疑之色。

整整一夜,竟然連一個修士都沒有找來,這是一件怪事。

唐善這樣的**賊,能夠安安分分的站在車外為她守夜,也是奇事。

更令她感到奇怪的是,唐善的身上罩了一層薄薄的霜雪。這些霜雪形成了一具透明的繭殼,將唐善封閉在內。

就在她感到驚奇的時候,唐善已經破繭而出,微微一笑,道:“醒了?”繭殼破碎,飛揚在空中,慢慢消散。

“在這裡守了一夜?”青青問。

“不算什麼!”

“算我欠你的,等你死了,我為你守靈。”

“我呸!”唐善幾乎當著穆青青的面唾下一口,但他不敢。他的臉上依舊保持著微笑,道:“我不能死,如果我死了,你就變成了寡婦!”

穆青青立即板起了臉,剛剛在車廂內帶出的一絲熱氣蕩然無存,彷彿在一瞬間與嚴寒籠罩的大山融為了一體。

有人咯咯發笑,“你應該明白,有些女人並不介意變成寡婦!”

發笑的是個女人,騎著一匹通體油黑的駿馬,踏雪而來。

她的身上穿著一套黑色的裙衫,黑鞋,黑襪,猛然在晨起時分出現在人的眼前,讓人覺得她像是尚未來得及回歸地府的幽靈。

唐善見到了她這身穿戴已然明白,她就是幽靈,同飛雪相鬥了上百年的情敵。

一切果然如同小妖精說的那樣,這個女人的臉,一定是天下最美麗的臉,她的眼睛、耳朵、鼻子、嘴唇,都會美的令人心顫。但她不能有任何表情,不能哭、不能笑、甚至不能說話,只要她臉上稍有動作,你就會發現她的妖氣,這張天下最美麗的臉就會蕩然無存,換上一副惡魔般的面孔。

每個人感受到危險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做出反應。穆青青也不例外,第一反應就是拔劍。可她的手剛剛觸及劍柄,她馬上意識到,這個女人是來幫她的,幫她殺掉唐善。

穆青青很快便露出了歡喜的模樣,因為這是一個高手,人在三丈外,她已經可以感受到無形的壓力。

“你就是唐善?”幽靈騎著馬慢慢逼近。

“弟子穆青青拜見前輩。”穆青青躬身施禮。

“噢!”幽靈瞥了她一眼,再又把目光落回到唐善身上,“那你就一定是唐善了!”

“當然是唐善!”唐善的臉上露出苦澀的笑,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除了我,還有誰會那麼傻,明明知道我愛的人愛的是別人,明明知道此去蜀中必是一條不歸路,可我還是幻想著……我愛的人,能夠為我的痴心而感動!”他的話早就準備好了,而且是專門為幽靈準備的。

“既有痴​​心漢,就有痴心女。既有負心女,就有負心郎!”幽靈竟然落淚。

“不必惺惺作態!大家心知肚明,你是來取我性命的,現在你可以出手了!”唐善幻出了黑色大槍,橫在身前。

“不急!說說看,飛雪為什麼放過你?”幽靈勒住馬,停在一丈外,完全處於唐善的攻擊之內。

“她沒有放過我,只是想讓我更加痛苦。”唐善顯得很憤怒。

“她一直是這樣,不會放過任何人!”幽靈的嘆息頗有些同病相憐的意思。

“你呢?你還不是跟她一樣?”唐善冷笑,看起來即將出手。

“不一樣!”幽靈憤怒的叫了起來。

“那你為什麼來殺我?”

“誰說我是來殺你的?”

“你不殺我?那你為何而來?”

“飛雪要你死,我卻讓你活。”

小妖精特意叮囑過,如果飛雪的兩位情敵出現,只要應對得當,唐善的蜀中之路就會順風順水。

穆青青不知道飛雪與幽靈之間的關係,甚至連她們的名字都沒有聽說過。眼見前來的殺手轉變成了唐善的幫手,氣得跳回車內,嘭的關閉車門,叱道:“趕車!”

“好!”唐善嘆聲應著,散掉長槍,跳在車前,對幽靈道:“即便你不殺我,也不該幫我!”

“為什麼?”幽靈疑問。

“因為你會讓青兒生氣!”唐善裝模作樣的嘆息著。

“都一樣!”幽靈像是被他的話觸及到痛處,側過頭去,道:“快走吧,後面有三路殺手,我能為你擋住兩路。剩下的一路,我盡量拖,能拖多久就看你的造化了!”她的話語之中竟然帶有哽咽之聲。

唐善的心裡卻樂開了花,強忍著笑,駕車離去。

驅車百里,路旁又有屍體。

同昨日一樣,六具屍體,六匹馬,整齊的擺放在路旁。

“還有兩批人……一批是不知名的三兄弟,再就是黃老頭夫婦!”唐善很希望在前面可以發現他們,當然,他希望看到的是死屍。

可惜,他看到的不是死屍,而是活生生的人。

三個手持戰斧的中年男人,一對手持鋼鞭的老夫婦。

“這些人的修為不是很高,起碼不如先前被殺的乘車和騎馬的三批修士。可他們為什麼活了下來?難道他們根本不配'那人'出手?”

唐善把馬車停了下來,放聲道:“諸位?你們是來殺唐善的吧?我就是唐善!”

沒等五人回答,一個陰冷的聲音傳來,“他們不是來殺你的,他們是來送死的!”

紅衣、紅馬、火雲兒,這就是飛雪的另一位情敵。

手持戰斧的三個中年男人站到了路邊,手持鋼鞭的老夫婦避道到了另一邊。

身穿紅衣,騎著紅馬,火雲兒如同一團火焰,箭一般衝出,直取唐善。

她的手裡握著兩把刀,兩把被烈火包裹著的紅色寶刀。

“火雲兒也來了!”唐善心裡發笑,臉上可不敢露出絲毫笑容,飛身飄出,幻來長槍,大叫道:“你是誰?”

“取你命的火神娘娘!”火雲兒根本不報姓名,衝到三丈外,翻轉手腕,唰唰唰劈出三刀。

六隻七八尺長的火龍躥在空中,分作三個方向,兩兩衝下。

“靠!這娘們的性子怎麼如此火爆?”

唐善根本沒有機會同火雲兒套近乎,只得舞動長槍,來戰六條火龍。

他使得的“五虎斷魂槍”,早在十年前,從鍾離克身上偷學來的槍法。

六隻火龍剛剛撲下,尚在三丈高空,已經被長槍劃出的弧光斬殺了四隻。

佛珠幻出黑龍,出唐善的胸口露出龍頭,渾身一抖,猝然射出,張著兩隻前爪,瘋狂出擊,立時將兩條火龍拍散。

而在此時,唐善卻發現路中只剩下一匹紅馬,馬上火雲兒不知跑去了哪裡。

趁著唐善應對自己的火龍,火雲兒偷偷繞到他的右後側,悄然割出兩刀。

兩隻一丈多長的巨大火龍,無聲的對唐善發動了偷襲。

唐善不知,還在前望,卻聽身後傳來一陣馬兒的嘶鳴。

不是駕車的四匹馬俱有靈性,發出警示。而是兩條火龍帶著熊熊烈焰,經過之時已然將拉車的四匹馬燒成了烤肉。

唐善轉身掃槍,黑龍也當空來救。可惜,偷襲的兩條火龍甚是狡詐,緊貼著地面,距離三尺,猛然上躥。唐善根本沒有發現目標,匆忙掃出的一槍,此時方才發覺火龍處於身下,再想回槍卻已經晚了三分。黑龍遠在空中,有心來救,卻也不及。

嘭的一聲,火焰四射,唐善竟然無傷,只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救下唐善的是兩面似金非金,似木非木的黑色虎頭盾牌。受了兩條火龍的衝撞,慢慢融化,消散在空氣中。

“黑暗武修?”火雲兒冷叱一聲,一雙烈火刀上下翻飛,瘋狂出擊。

她的刀法非常快,眨眼之間便攻出百餘刀。每一刀的威能並不大,只是激出一條小火蛇。可百餘條小火蛇鋪天蓋地衝來,場面也著實可怖。

“前輩?就算您要殺我,也得讓我知道自己死在誰的手裡吧?”唐善剛剛驚喜於虎頭盾牌自行相救,眼見火雲兒再又瘋狂發動攻擊,急忙發問。同時舞動長槍,來戰亂射而來的一條條三四尺長的火蛇。

“火雲兒!”火雲兒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嘭的一聲,唐善周身幻出九面黑虎盾牌,時分時合,既幫助唐善擋下了漏過的火蛇,又不妨礙他出槍。

“九面盾牌!”

唐善自己也被嚇了一跳,如果不是黑虎盾牌自行護主,他幾乎忘記了自己還擁有這樣一個護身法寶。但他想不明白,小蝶擊殺自己的時候,盾牌還僅僅只有一面,自己從未修煉過這個法器,怎麼突然間就變成了九面之多?

眼下正在殺戰之中,他也不及細想,反正有就比沒有要好,多了總比少了強。

火雲兒終於報出了名字,好事連連!

唐善裝出憤怒的模樣,喝道:“你是飛雪派來的殺手?”

飛雪隻身行走修界,哪能派來殺手?問話出口,他已然後悔。

火雲兒雙刀不停,冷聲道:“她放你入蜀,你以為你就一路平安了嗎?可曾問過你火神娘娘?”

“飛雪算什麼東西,她放小爺入蜀?小爺才不稀罕!”唐善一邊回著,一邊思量,怎樣才能同這位性子火爆的火神娘娘化敵為友。

小妖精特意提醒過,火雲兒柔情似水,卻又嫉惡如仇,千萬要小心應答。一個不小心,就要引火燒身。

唐善早就想好瞭如何應答,無非就是“痴心漢、負心女”,像對付幽靈那樣,勾起火雲兒對飛雪的敵意,把他看做同病相憐的癡情人。可火雲兒剛一出現,二話不說,上來便打,完全打亂了他先前的說詞。

啪……

唐善分心思量,手下有失,一條火蛇順著長槍的破綻鑽了進來,撞在他的額頭上。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7:09
198:同族武修
呼!一團火焰在唐善眼前升起。

唐善怪叫了一聲。可他所受的不過是皮肉外傷,多半是因為驚嚇才會痛呼出口。

“稀罕不稀罕是你的事!”火雲兒雙刀相架,幻出一尾兩丈多長的火龍,喝道:“你把青青霸占在手,拆散了原本恩恩愛愛的小兩口。就憑這一點,火神娘娘就得取你狗命!”

“完了!這娘們把我當成了橫刀奪愛的飛雪,這下可壞了!”

唐善眼見巨龍撲來,不敢大意,急忙向佛珠灌輸真元,催動黑龍迎敵。

不曾想,火龍剛剛臨近,還未交手,黑龍卻已經在它的烈火下化成了黑煙。

唐善猛睜雙眼,看起來有些發傻,心道:“昨夜黑龍與西星子的白龍交戰,還能壓來壓去的耍盡威風,怎麼今日碰到了火龍,卻變得如此窩囊,還沒交戰就被人家烤成了黑煙?”他一邊想著,一邊催動佛珠,再幻黑龍。可他剛剛將真元注入佛珠,卻見佛珠靈動,這是黑龍仍在才有的反應。

就在這時,化作黑煙的黑龍再又從黑煙中鑽了出來,恰巧騎在了火龍的身上,向著雪地直衝了下來。

眼見自己佔了上風,唐善頓時原形畢露,猥瑣的笑著,大聲小氣的嚷嚷著,“你這畜生真是好色成性,昨天找了條白龍壓來壓去,今天又騎在這個渾身冒火的丫頭身上!”

轟的一聲,黑龍騎著火龍衝撞在雪地中,徑直撞出一個深坑。火花飛濺,火龍自然死翹翹。

火雲兒原本雙刀帶火,一張俏臉被映襯得光艷照人。可聽了唐善的話,一張臉頓時變成了紫紅色,轟的一聲,整個人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別人火冒三丈不過是說說,火雲兒可是來真格的。但她的火焰遠沒有三丈高,也就在一丈上下,包裹著她,一步步向唐善逼近。

黑龍從地上躥起,對著火雲兒撲下。火雲兒隨手一刀,整張龍臉扭曲變形,嘭的炸散。

如此巨大的威能,唐善看得暗暗咋舌,心道:“這那裡是火神娘娘,明明是一個烈火奶奶!”

烈火奶奶發飆,只能怪唐善胡言亂語。而他也在暗暗後悔,小妖精早有叮囑,火雲兒柔情似水,卻又嫉惡如仇,千萬要小心應答,一個不小心,就要引火燒身。

現在看來,唐善真的要引火燒身了!

一槍、雙刀,遠距一丈,彼此射出的真元當空爆裂。唐善只覺得一股烈焰撲面而上,推著他噔噔噔退後了六七步,這才定下身形。

火雲兒的雙眼噴射著怒火,一刀又一刀劈下。她現在的刀法完全放棄了“快”字訣,每一刀都攜帶著巨大的威能,帶動身上的火焰,跟唐善拼耗真元。

每接一刀,唐善就要退後一步。如此退後了十多步,唐善終於意識到,這樣打下去絕不是辦法。先不說打不打得過,就算打過了火雲兒,自己的真元也必將耗盡。就算沒有其他高手,前面三個男人和那對老夫婦也將對他造成嚴重威脅。

唐善不再與她硬拼,使出“躡影追風”,左突右閃,遊走在外。火雲兒的脾氣可真夠火爆的,足足狂劈亂砍了半個多時辰。

可是,任她修為有多深,也終有不濟之時。就在她的真元稍有停滯,後繼之力尚未跟進之時,唐善已然抓住了時機。閃身晃過她先前的一刀,跨步挺進,架起長槍,點在了她的咽喉前。

火雲兒一愣,疑問道:“為什麼不激出真元?”

修士相鬥,像唐善這樣以法器直接近身的情況非常少見。因為這樣做毫無必要,只要突破火雲兒的防守,激出真元,火雲兒即便不死,也將重傷。

“同是癡心斷腸人,何必相殘?”唐善收起長槍,默默轉身,竟讓自己背對火雲兒,慢慢舉步,走向馬車。

其實唐善早已暗暗儲蓄真元,一旦火雲兒向他出手,他就會立即逃命。而他之所以這樣做,一是想化敵為友,二是小妖精曾有囑託,無論如何不能傷害火雲兒。再者他在與火雲兒纏鬥之中才發現,“躡影追風”不僅是一套極高的輕身功法,更可以恢復自己的真元。

如今,火雲兒的真元已有不濟之感,可他的真元卻填充的滿滿噹噹。就算火雲兒對他下手,他也自信可以逃脫。

“痴心……斷腸人……”火雲兒喃喃著,身軀和雙刀上的火焰慢慢熄滅。

唐善暗暗呼出一口氣,隱去護身的九面黑虎盾牌,返回馬車前,拖走死馬,再又把備用的四匹馬架在車前。

一切整理完畢,他單手持槍,對手持戰斧的三個中年男人,以及那對手持鋼鞭的老夫婦叫道:“在下還要趕路,諸位如果想要動手,就請快些。 ”

“他們不是你的對手!”火雲兒嘆了口氣,看向遠處五人,叱道:“你們還不走,難道非要逼他動手,消滅你們的元神不成?”

五人面面相覷,各自向火雲兒施禮,隨即離去。

唐善隱去長槍,跳上馬車,對火雲兒道:“前輩,讓路。”

“等等!”火雲兒將雙刀丟在空中,雙刀彼此交叉,懸浮在她身後。她看向車廂,高聲道:“穆青青,滾出來!”

“前輩!”青青下了馬車,躬身施禮,道:“不知前輩有何訓誡?”

“我來問你,你喜歡韓文還是喜歡他?”

“天下修士盡人皆知,青青喜歡的是神劍山莊的六莊主,韓文韓六俠!”

“那麼唐善呢?難道你真的只是為了報答他才同他定下的婚約?”

青青沒有回答,而是點了點頭,可她的眼淚卻不爭氣的流淌在臉頰上。

“唐善?”火雲兒怒目看去,質問道:“拆散一對有情人,你心何安?”

唐善正色道:“如果韓文是堂堂正正的君子俠客,唐善自然不會橫刀奪愛。可他只是個卑鄙的小人,為了逼迫鐵相答應他和青青的婚事,竟然設下騙局,請來紫雲、紫星加害鐵相。如果不是被晚輩撞破,他的詭計必將得逞。晚輩知道青兒不相信這些,可為了她的一生,即便晚輩是個人人唾棄的武修,晚輩也要娶了她,不能讓她嫁給韓文那樣齷齪小人!”

“你才是卑鄙無恥的齷齪小人!”穆青青見不得別人中傷韓文,氣得臉色雪白,渾身發抖。

唐善苦笑,“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一日,我不想見到你受人愚弄,到頭來抱憾終身!”

火雲兒盯著唐善,問:“你喜歡她?”

唐善搖了搖頭,“晚輩與青青姑娘只有一面之緣。”

“那你就願意娶她?”火雲兒顯得有些意外。

“美色而已!只要是男人,誰也過不了這一關!”唐善倒也坦誠。

火雲兒一愣,這才仔細的端詳起青青來。

“美色”二字已經令青青感到羞澀,再被一個女人如此端詳,青青不由的羞紅了臉。

火雲兒一笑,嘆道:“的確是個美人胚子,難怪你只見了一面便會動心!”

“前輩可以讓路了嗎?”唐善催促了一句。

火雲兒讓到一旁,警告道:“為你開路的兩個武修給自己惹去了麻煩,正被你們的同族到處追殺!你要小心,前面攔著你的就是一個武修!”

唐善心中一凜,對於加在他身上的“武修”兩個字,他覺得有些討厭。可這兩個字加到了別人身上,他又感到有些害怕。

“還有!”火雲兒繼續道:“韓六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我一定會找出答案來。到時候……”她想起唐善剛剛饒過自己一命,有心想說出些狠話,可又說不出口。

“如果晚輩有半句假話,不勞前輩懲處,晚輩願用前輩的快刀自戕,以死謝罪。”

唐善說得誓言旦旦,聽得青青心裡一驚。

“好,爽快!”火雲兒展臂相請,讓唐善駕車通過。

小妖精對火雲兒的評價是“柔情似水,嫉惡如仇。”唐善現在要增加一句,“性如烈火,恩怨分明!”

前路有血,但卻沒有屍體,也沒有人。

唐善想起火雲兒的話,暗道:“誰在替我開路?難道是小豪和四姐?”他不認得別人,武修一族,他只知道這兩位。

馬車停了下來,明明路前沒有人,可唐善卻莫名感到了恐懼,又像是察覺到了危險,所以他才會停下馬車。

他靜靜的看著雪地上點點滴滴的血漬,想像著可能發生的慘烈殺戰。眨眼間,路前站出了一個人。

那裡原本沒有人,整條路上絕對沒有人跡。可這個人卻突​​然出現,活生生的站在了那裡。

唐善的心底忽然泛起了一絲親切,像是見到了同類,有一股衝動,逼著他上前,寒暄一番。

站在路中的人顯得有些瘦弱,但卻絕不會給人以弱不禁風的感覺。他像是一杆槍,一桿生了根的鐵槍,牢牢的紮在雪地當中。

咯吱一聲,車門開啟,青青跳下車。

剛站到雪地上,她立即感受到陣陣殺氣,來自路前那個瘦弱男子。

有了這樣一個修界高手,她這位未婚夫婿必將性命難保。

所以她抿嘴一笑,便要上前施禮。

“回去!”唐善想要製止她,可他不敢動,像是只要一動,路前的男人就會猝然殺出,發動瘋狂的攻擊。所以他只能發出警告,“他不是你們的幫手,他是一個武修!”

“真是一朵鮮花……”路前的男人露出邪惡的笑,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搖頭嘆道:“可惜了!”他像是想要說些什麼,可又似心存顧忌,沒能說出口。

青青聽唐善說路前的男人是個武修,還想詢問一下原因。可聽了男人對她的評價,親眼見到了邪惡可怖的笑,禁不住縮了縮身子,鑽回了車廂裡去。

“怎麼稱呼?”唐善發問。

“仁不二!”路前的男人咧嘴一笑。

“同為武修,為什麼反助他族同類相殘?”

“武宗早已經沒有宗族了,不二隻為自己的主子賣命。既然是我家主人要你的命,那沒辦法,你只能死!”

“你打得過我?”唐善想要在問話中顯示出自己的底氣,可他卻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發虛。

仁不二豎起小臂,蜷起四指,勾了勾直立的小指頭,不屑的道:“三招之內,取你小命!”

“那你怎麼還不動手?”唐善發覺自己的聲音有些發抖。

“不急!不急!”仁不二大刺刺的道:“他們馬上就會把小豪和四姐抓來。如果你不忙著去死,我想送你們一起上路。”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7:09
199:打不死的武修
“這小子好大的膽子,不僅不跑,竟然還敢在這裡等!難道幽靈沒說,她攔不住我們?”

路後走來四個人,兩個瘦的像麻杆,兩個壯的像鐵塔,年紀都已半百。

前有強敵,後有追兵。

唐善覺得,自己的蜀山之行業已走到了盡頭。

“呦!怪不得,原來請了一個……”走在最前的是一個壯的像鐵塔的老頭,他的臉胖嘟嘟,就像一個麵團,軟塌塌的支撐在脖子上。看到仁不二的時候,他還是一副大咧咧的模樣。可他剛剛臨近馬車,已然感受到仁不二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壓力。話才說到一半,立即收口,腳步也隨即停下,瞇著眼睛看去。

“高手,真是個高手!”另一個壯的像鐵塔的老頭站定,讚語過後,對麵團臉嘲笑道:“賀胖子?人家只要招招手,就能拍扁你的胖臉!”

這個老頭的身形明明壯的像鐵塔,可卻頂了一個“核桃”腦袋,像是一個新生的嬰兒,配了一副壯漢的身軀,絕對不成比例。

賀胖子轉過臉,看著他的“核桃”腦袋,咧著嘴道:“都說風老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前路無阻!現在人家就阻在路前,看你的了?”

仁不二揚了揚手,看起來像是打招呼。

賀胖子和風老伯掉頭就跑。可那兩個瘦的像麻杆似地老頭卻飄出一片虛影,站在了馬車後。

左邊的麻杆老頭哭喪著一張臉,看誰都像是欠了他三吊錢的樣子,抬了抬手,像是對仁不二的招呼做出回應,道:“天大地大,麻杆老大。”

唐善聽得糊里糊塗,就見右邊的麻杆老頭嘻嘻哈哈的笑著道:“天大地大,麻杆老二。”

這下唐善聽明白了,敢情這二位一個叫“麻杆老大”,一個叫“麻杆老二”,跟什麼天大地大沒有什麼關係。

原本就生得像麻杆,卻又自稱“麻杆老大、麻杆老二”,聽著倒也好笑。可人家敢同仁不二相對,自然有真材實料。而且他們同仁不二一樣,都是為了要唐善的命。想到這些,唐善想笑也笑不出來了。

“麻大叔?麻二叔?”青青呼喚著衝下馬車,怯生生的對兩個麻杆施禮。看她的模樣,就像見到了親人,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險些滾落下來。

麻杆老大的臉哭喪得更厲害,既像是見到了死去的親娘老子,又像是撞見了欠他三五萬兩銀子的債主,道:“青兒,委屈你了!”

麻杆老二嘻嘻哈哈的道:“別哭,別哭!等二叔幫你殺了姓唐的,你還嫁給韓老六當媳婦兒!”

他不說還好,這樣一說,青青心裡的委屈一起湧了上來,淚水流淌而出,如同斷了線的珍珠,劈裡啪啦的散落在地。

“誤會,誤會!”仁不二在遠處抱了抱拳,道:“麻家二老同任某一樣,都是為了唐善而來。”

聽了他的話,賀胖子和風伯雙雙返回,同聲道:“早說嘛,嚇得人家怕怕的!”

仁不二微微一笑,退後數丈。看他的意思,既像是要消除賀胖子等人的戒備之心,又像是把唐善拱手交出。

“怪事!”賀胖子歪著頭看向唐善,問:“你小子走了什麼狗屎運?三大宗族的修士要殺你,外族修士要殺你,修界殺手要殺你……連你自己的同族也要殺你?”

仁不二退避,附加在唐善身上的壓力頓時化於無形。唐善躥在半空,轉身落地,無奈的道:“因為我是武修!”

賀胖子嗤的嘲笑一聲,但卻不是嘲笑唐善,而是嘲笑避在遠處的仁不二。

“賀胖子,別多事,殺了他你就可以走了。”麻老大警告著,轉向青青,“大叔和二叔送你回家!”

“謝大叔、二叔!”青青臉上滿是歡喜。

“不必煩勞二位!”唐善沉著臉道:“我還沒死!”

“死了!”風老伯嘆了一聲,儼然是對一個死人說話的口氣。

忽然,賀胖子的身影變得虛幻。

唐善知道,賀胖子已經不在原地。就在這時,他感覺到胸前按來一隻手掌。

危險竟然如此臨近,唐善不由一凜,九面黑虎盾牌、黑龍、黑色大槍,十一件法器齊出,急急防護。

“嗯,是死了!”賀胖子接了風老伯一句。他的虛影還未消失,再又變得真實,竟然在剎那間退身站回了原位。

唐善甚至聽到了他的話,可一股強大的真元卻已經在他胸口炸開。

轟……

唐善連動都沒有動,強大的真元全部闖進了他的身體,並在他的身體內部炸響。

青青聞聲看來,只見唐善幻出的十一件法器全部消散,直著身軀,鼓著雙眼,口、鼻、雙耳噴出淡淡的煙氣,仰身摔倒在地。

這就是賀胖子的一掌。

“風老伯?抬上屍體,我們去見鐵相。”賀胖子抖了抖手,徑自道:“還以為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卻連五成功力都扛不住!”

青青自然是盼著唐善早死早好,可眼見唐善真的死在賀胖子手上,卻又覺得鼻子發酸,感覺怪怪的。

呼……已經挺屍般躺在地上的唐善突然張開了嘴,噴出一口煙氣。

風老伯剛剛跨出兩步,眼見此景,掉頭跑回,怪叫道:“詐屍了……”

大家都知道,他只是故意如此,真正的目的卻是在嘲笑賀胖子。

賀胖子的臉色一變,哼了一聲,“你小子還真能挺。”

“反正沒死!”唐善翻身站了起來。

青青剛才還對他的“死”表露出一絲不忍,此刻卻氣得臉色發白,暗暗咬牙。

眼見唐善迎面相對,眾人先是瞪著眼睛一愣,而後共同發出了哄笑。

他們之所以發笑,是因為唐善幻出了黑虎盾牌。

盾牌只有一面,雞蛋般大小,晃晃悠悠的護在了唐善的胸口。

“咦?”唐善也瞪起了眼睛,小心翼翼用兩根手指把它捏起,提在眼前,問:“這是個什麼東西?”

別看他表面上似在搞笑,可心裡卻是大駭。因為賀胖子的一掌已經將他的真元擊散,根本無法聚集。

“再來一掌怎麼樣?”賀胖子晃了晃肉嘟嘟的大手,“七成功力!”

“等一等!”唐善連連擺手。

“等什麼?”賀胖子瞪著眼睛問。

“我的真元被你擊散了,等我恢復了再說。”唐善一時間也編不出瞎話來,竟然如實相告。

“不如等你修煉百年,我再來取你小命?”賀胖子冷笑,

“好啊……”

唐善只吐出了一個“好”字,整個人瞬時膨脹了一倍,腦袋脹得幾乎超過了賀胖子。

這正是賀胖子運轉七成功力,拍出的一掌。他的真元鑽入唐善的體內,爆裂之後,唐善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嗤……

唐善再如洩了氣的皮囊,癟耷耷的癱在了地上。

“風老伯……”賀胖子再又叫了一聲。

“我知道!抬屍體是吧?”風老伯接去了話,“可總得讓我先看看他死沒死透吧?”

“啊……”風老伯剛剛站到唐善身前,怪叫一聲,一個翻身蹦了回來。

賀胖子的臉霎時變得鐵青,陰聲問:“還沒死?”

“死了!這下死透了!”風老伯嘻嘻一笑,重新向唐善走去。

人人都以為唐善死了,況且風老伯剛剛還看過一眼,對唐善的死訊進行了認定。可遠處的仁不二卻在悄悄搖頭。

“啊……”風老伯又叫了一聲,蹦回到賀胖子身邊。

賀胖子大怒,喝道:“夠了!一百幾十歲了,還在這兒胡鬧!”

風老伯的臉色有些難看,輕輕的嗯了一聲,“沒死透,那小子又緩過氣來了!”

果然,唐善坐起身,咧嘴一笑,噴出一口濃煙。可他手撐地面,接連掙扎了幾下,都沒能起身。

“唐大人?”青青忽然叫了一聲,寒著臉走來,“只要你退了婚約,跟我回去見師父。青青願意替你向家師求情,饒你不死。”

唐善知道,青青少經世事,動了惻隱之心。可他見了鐵相也是一死,左右是死,索性死的豪氣一些。

“嘿嘿!”唐善露出一副潑皮無賴的嘴臉,“韓文是什麼東西,他也配娶你?我就是死,也不退婚。而且我在來之前已經把後事託付給懷柔郡主,如果我死了,她會向皇上請旨,要你為我守寡,一輩子不許嫁人。”

“你……”青青氣得嘴唇發抖,愣在那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放心!”麻老兒嬉笑著道:“青青,一道聖旨而已,沒什麼了不起。只要請典真道兄出面,就是讓皇上為你和韓老六主婚,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

青青的臉色略微緩和了一些,對唐善道:“考慮一下我的建議,這是你最後的機會!”扭轉頭,她慢慢的走回到麻家兄弟身邊。等她再次轉身看來,唐善手撐地面,雙腿劇烈的抖動著,終於站了起來,喘著粗氣,道:“賀胖子?你就只會拍拍打打,再就沒有別的什麼本事了?”

“好!”賀胖子的臉被氣得扭曲變形,咬牙切齒的道:“十二成功力,送你去見閻王!”他的一張胖臉變得溜圓,泛著紅光,顯然已經將功力提升到極限,暴喝一聲,衝到唐善面前,激發全部真元,拍出一掌。

“青兒……”唐善仰頭向天,發出一聲淒厲的叫喊,推掌相迎。

咻……天空刮來一陣冷風,像是對唐善的叫喊做出了回應。

青青渾身一顫,像是被如此淒厲的叫喊所震撼。

天地間猛的靜了下來,就像暴風驟雨臨要發作前的那一剎。

唐善和賀胖子的手掌並未相接,兩者還有幾分距離。

可唐善身上卻刺出了三桿手臂粗細的黑色大槍,分別從賀胖子的頭、胸、腹穿過。

賀胖子猝然受襲,長槍透體,渾身的真元無法擊出。

轟的一聲巨響,他的真元爆裂開去,竟然把自己炸成了一堆碎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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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大修士的真元
唐善緊緊的閉著眼睛,像是自以為將死,正在等待死神的呼喚。麻家兄弟、風老伯和青青瞠目結舌,愣在當地。

只有在遠處旁觀的仁不二面帶不屑,露出一記冷笑。

“賀胖子……賀胖子……”風老伯慘叫著,衝到正由空中散落的碎肉中,東接西抓,像是要把賀胖子從死神的手裡搶回來。

唐善悄悄的睜開一隻眼,看了看,雙眼猛睜,發出一聲驚叫。

他的一聲驚叫提醒了風老伯,但見風老伯手掌一轉,赫然幻出一柄寬三尺長一丈的巨劍,對著唐善劈頭砍下。

唐善急忙舉臂格擋,三桿長槍隨即橫在了他的頭頂。

咔咔咔……三聲脆響緊緊相連,巨劍如斬草芥般擊毀了唐善的三桿長槍,當的一聲,斬在了他的頭頂。就在唐善頭頂,一柄三尺長,碧綠碧綠的小劍,為他擋下了斬首的一擊。

“啊……”風老伯倒吸一口冷氣,愣愣的舉著巨劍,噔噔噔退後三步。

“道宗真元……”驚呼聲響了起來。

風老伯、麻家兄弟、青青,就連冷眼旁觀的仁不二也一同驚叫。

唐善自身的真元早被賀胖子擊散,跑到四肢百骸,抓也抓不回來。而在他的元神深處,殘存著一股純淨的陽剛“真氣”,那是老道爺爺灌輸在他體內,助他抵御風寒的。正是因為這股真元,當年的唐善才可以爬冰臥雪,寒冬臘月間也只需一條遮羞的短褲。

就在剛剛,唐善真元盡散,這股裝扮成陽剛“真氣”的真元才被調集了出來。

這股真元少的可憐,但卻無比強大,轉念之間,賀胖子已經被猝然擊殺。而今,它又幫助唐善擋下了斬首的一劍。

“你……你……你……”風老伯的牙齒打著顫,疑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唐善的表情突然變得異樣,捂著肚子屈下身,張開嘴,哇的吐出一口黃水。幸虧他是個男人,如果青青像他這樣表演一回,一定讓人誤以為有孕在身。

“風老伯,管他是什麼人,還不把他殺了?”麻老大怒聲喝斥。

風老伯的臉上依舊帶著驚駭之色,結結巴巴的道:“殺……不得,他的真元……真元……是道宗的……大修士……大修士……”

“大修士?”麻家兄弟被他嚇了一跳。

風老伯更是被自己的話嚇得怪叫一聲,掉頭就跑。平時逃跑只是做戲,此次可是當了真,絕不是裝假。

唰……唰……兩道刀光閃過。

風老伯人在半空,指了指麻家兄弟,張著嘴像說什麼。可還沒等他說出話來,手中的巨劍已經消散,他的腦袋離身墜落,並在空中裂成了兩半。

出手的是麻家兄弟,可穆青青只見到了刀光,並沒有見到他們的法器,更沒有見到他們出手。

“麻大叔?麻二叔?”青青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同道相殘。

“被一個武修嚇破了膽,你的一生清名如何保全?”麻老大怒聲訓斥。

撲撲兩聲,風老伯的腦袋滾落在地。

“這筆賬記在武修身上,就算你明知不敵,可依然力戰不退,被這個小子所害,英勇就義!”麻老二對著風老伯的屍體招了招手,那具依舊在空中飛竄的屍體為之一頓,墮落在地。

“青兒?這就是你的大叔、二叔?這就是自命為正義的修士,對我這個所謂邪惡的武修,所做……哇……”唐善原想好好數落一通,可惜腹內劇痛難忍,禁不住再又嘔吐。

別人不知道他這是犯了什麼毛病,可他自己心知肚明。他體內的蠱妖正在進食真元,賀胖子前後兩掌把他的真元打的四散,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真元跑去了什麼地方,蠱妖當然也找不到真元繼續進食。等他把老道爺爺的真元找了出來,蠱妖也找到了吃食,和他一起爭搶起這股少得可憐的真元來。也怪蠱妖貪嘴,吃光了老道的真元,這才發覺不對。吃了“異食”,蠱妖開始在唐善的肚子裡折騰。唐善自然疼痛難忍,嘔吐不止。

“同道相殘,非我修士本性!”青青的臉寒了下來,一步步退後,站在了馬車邊。

麻老二顯得有些尷尬,可冷眼瞥見唐善,卻又一笑。

懸浮唐善頭頂,嚇退風老伯的三尺寶劍,此時業已發虛,漸漸消散。

“這下可好!”唐善暗暗叫苦,“蠱妖把道長爺爺的真元吞食得乾乾淨淨。現在自己的身上就連一絲真元也找不到。”

麻老大看向青青,道:“青兒,你可以怪大叔,可大叔不怪你!因為你涉世不深,根本不知道修界的殺戮有多麼殘酷。如果風老伯被武修嚇退之事傳入修界,等待他的將是更加悲慘的下場。大叔和二叔雖然殺了他,但那也是為了他好!”

“好,好!為了誰好就把誰殺了?真是天下奇聞!”唐善終於挺直腰,站了起來。肚子裡的蠱妖折騰了一番,似已睡去。而他的身上連半點真元也找不到,也只能逞逞口舌之利。

刀,如風,當你感覺到它的存在,它已經割在了你的臉上。從左眉到右頰,從左頰到右唇,兩條刀疤顯現。

唐善看到了兩道光,只是兩道光。可青青連刀光都沒有看到。

“好刀法!”站在遠處的仁不二讚了一聲。

麻老二嘻嘻哈哈的道:“小子,挨刀的滋味怎麼樣?你應該明白,再向前半尺,你的腦袋就已經沒有了!”

麻老大哭喪著臉道:“青兒剛才說的明白,只要你退掉婚約,聽任鐵相處置,或許還能夠留下你的小命。”

唐善用手指在臉頰上劃過,看著指肚上的血,笑道:“我臨來的時候就跟金一針說過,不就是一死嘛,大不了去找寒泉,一樣逍遙快活!”

麻老大、麻老二面面相覷,無人言聲。

站在遠處的仁不二看起來也有些傻眼,結結巴巴的問:“小兄弟?你……你死了以後……要去找誰?”

“他……他說去找寒泉,上一代武宗掌教大修士,現在被囚禁在阿鼻大地獄裡。”青青顫聲回复。

“他……他見過寒泉?”仁不二指向唐善,手指微微顫抖。

“見過,就在慈濟庵。寒泉從阿鼻大地獄裡跑了出來,想要救他,可被兩位地獄神將勸了回去。”青青想到了當時的情景,唐善藉著傳授“御劍錄”,偷偷佔她的便宜。霎時,她的臉上泛起紅霞。

有人驚叫,“西星子前輩說的不錯,他就是我們武宗新一代的掌教大修士!”

來人的小豪,還有四姐。但他們卻是被六個面相兇惡的大漢押解著,遠遠行來。

“哈哈哈……”仁不二放聲大笑,整個人都在顫抖,“太好了,新出世的掌教大修士,終於被我們抓到了!”他猛的板起臉,對沿路走上的六個大漢招了招手,“今天真是個好日子,不僅抓到了小豪和四姐,還抓到了我們的掌教大人。帶上他們的腦袋,我們豈不是在主人面前立下驚天之功?”

唐善默默看去,但見小豪身上已經遍染鮮血,四姐懷抱乖乖,步履蹣跚,一定經歷了無比慘烈的戰鬥,最終不敵,才會落到這些人的手裡。

可就在小豪與四姐被押到仁不二身邊的時候,只聽數聲爆響,六個大漢竟然炸得四分五裂。六位瘦面長須,手持寶劍的老者,從大漢們爆裂的身體中射了出來。小豪和四姐也突然出手,一起撲向仁不二。

驟然的變化,突起的殺機,又在仁不二狂喜之餘,如何能夠提防。不想仁不二竟然嗖的化成一道紅光,激射在十餘丈的高空,險險的避過了凶險的一擊。

“劍宗六老?”仁不二在空中驚聲怒叱:“你們瘋了,竟敢對本座出手?”

“你的武宗護法長老是自封的,劍宗從未承認!”一個紅鬍子老頭躥上半空,手臂旁伸,將懸浮在身後的一柄一尺寬,古色古香的重劍招在手中,道: “我早就說過,掌教出世,劍宗將重歸宗族,難道你忘了?”

得見此人,小豪、四姐、六個長須老者紛紛見禮,齊聲道:“參見老祖!”

仁不二凌空退避,恨恨的道:“好!待我回去禀報主人,看你如何交代!”他顯然不敢同紅鬍子老頭相鬥,凌空遁逃而去。

小豪嘆了口氣,低頭不語。四姐卻道:“老祖?掌教大人已然出世,為何還要放他離去?”

咚的一聲,紅鬍子老頭像塊石頭般墮落在地,瞪著眼睛道:“沒有確定他的身份以前,冒然和仁不二翻臉,萬一弄錯了,哪裡還有迴旋的餘地?”

“錯不了!他就是我們的掌教大人!”小豪的聲音很輕,像是不敢在紅鬍子老頭面前放肆。

“不急,看過再說!”紅鬍子老頭大步行上。

麻老大、麻老二相互使了個眼色,噹噹兩聲,他們竟然偷偷出手,暗算唐善。

而在兩道刀光閃出的同時,他們已如驚鴻在空,飛速逃竄。

“麻老大?麻老二?”紅鬍子老頭暴聲怒喝道:“三大宗族掌教大人早有共識,一旦武宗新一代掌教大人出世,將助武宗重建宗族,共掌修界。你們到底是哪一族的修士?你們效忠於誰?”

麻家兄弟早已是驚弓之鳥,連翻幾座山嶺,消失在遠方。

唐善還傻傻的站在原地,可他渾身上下已經連半分真元都無法調動,面對麻家兄弟的偷襲,如何抵擋?恐怕早已被剛剛的兩刀砍成了數段!

眾人聽得清楚,麻家兄弟出刀偷襲,但卻傳來噹噹兩聲。那是法器相接的聲音,誰替唐善擋下了要命的雙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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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劍宗的結論
蠱妖!

唐善體內的蠱妖吞食了大修士的真元,提前出世了。

如果不是蠱妖提前出世,麻家兄弟的偷襲必將唐善斬於刀下。

蠱妖終於成形,而且在危急關頭離開唐善出世,並為他擋下了兩刀。可其他人卻毫不知情,就連唐善自己也僅僅是感覺。

無相無形,這就是化為蠱妖的金蠶。

唐善可以感覺到它的存在,更可以感覺它所攜帶的強大威能。但是其他人卻誤認為這股威能來自唐善。

既然是新一代掌教大修士,具有這樣的威能,根本不足為奇。

好奇的只有青青一人,因為只有她知道唐善的真元業已枯竭,絕對不會再擁有如此強大的威能。

強大的威能只是一現,隨即隱去,消融在蠱妖體內。

唐善依舊傻傻的站著,麻家兄弟的偷襲、蠱妖的出世、危機的化解,一切都來的太快,需要他慢慢品味。

紅鬍子老頭來到,圍著唐善轉了一圈,站在他面前,瞇著眼睛打量起來。

小豪急忙趕來介紹:“這是蜀山劍派的宗主,武宗的掌劍大人,蜀山老祖。”

“老祖,您可千萬要看仔細,他是不是我們的新一代掌教?”四姐的聲音有些發顫。

“不……不會的!他不是……絕對不是!”青青突然想到了什麼,驚駭的搖著頭。

如果唐善是武宗的新一代掌教,那麼道、法、魔三大宗族的掌教就將履行承諾,扶助唐善重建武宗。

真要是這樣,唐善就不是天下修士追殺的武修,而是人人捧護的掌教大人。

身為武宗的掌教大修士,唐善可以堂而皇之的迎娶青青過門。

青青當然想到了這些,所以才會失聲驚叫。她的心又慌又亂,眼睛眨也不眨,六神無主之間,只等蜀山老祖做出回答。

蜀山老祖伸出一根手指,對著唐善的額頭點了點。頓時,一股強大的真元竄入唐善體內。但這股強大的真元根本不受唐善控制,肆無忌憚的在他體內運轉了起來。

嘭……

九面黑虎盾牌、手臂粗細的大槍、張牙舞爪的黑龍通通浮現。

“你知道什麼是黑暗武修嗎?”蜀山老祖問。

唐善搖了搖頭。

“他們害怕陽光、害怕風雨、甚至害怕見人,整日龜縮在地穴裡、山洞中,與蝙蝠、老鼠和毒蟲為伍……直到壽元耗盡,也不為世人所知。”蜀山老祖對他進行了解釋。

“老祖?”小豪怯怯的詢問了一聲。

“黑暗武修也是我們武修宗族的一支,老夫對他們並無偏見。”蜀山老祖作出了聲明。

“可是……我不是武宗新出世的掌教,對不對?”唐善似乎猜到了答案。

“你是!你是!”四姐急忙接去了話,“你披著白熊皮,幻出黑虎盾,不分日夜趕往蜀山,這就是當年的預言……”“不!”蜀山老祖打斷了她。“老祖?”四姐呆呆的看去,喃喃發問:“身披白熊,胸佩黑虎,腳踏追星路,遙向蜀山行。難道這不是當年的預言嗎?”

“是,這是當年的預言。可你忘了一點,至關重要的一點!”蜀山老祖搖了搖頭,嘆道:“我已經試過,他的身體裡沒有刀!”

“不可能!”小豪和四姐同時驚叫。

數聲嘆息,發自六位瘦面長須的老者。

只有青青鬆了一口氣。

蜀山老祖拍了拍唐善的肩膀,“幻出一把刀,隨便什麼刀,讓我看看?”

“像我這樣的大刀。”小豪提醒著,幻出一把雙手大刀。

唐善的真元恢復了一些,雖然不足以對敵一戰,幻出一件法器應該不成問題。所以他點了點頭,看著小豪手中的大刀,幻出了自己的法器——還是一杆槍,手臂粗細,通體漆黑的丈八長槍!

“武宗一族,五大支派。白熊、黑虎二堂,追星、蜀山二宗,金刀弟子為尊。”蜀山老祖環視眾人,“他連刀都幻不出來,龍戰刀豈能屈服於他?即便我們進入總壇,他又憑什麼拔出聖刀,喚醒那些沉睡的護法弟子?如果五大支派不能聯合一處,護法弟子不能相助,我們能夠自保就已經不錯了,根本無法戰勝那些邪惡的武修!”

“不,老祖……”小豪還想說些什麼。

“我們可以回山了!”蜀山老祖根本不聽他解釋,對六位瘦面長須的老者點了點頭。

一紅,六白,七道飛虹在空中閃過,七人已然不見。

“怎麼會這樣……”小豪變得失神落魄,徑自喃喃著。

四姐眼含淚水,仰視蒼天,“還要讓我們等多久?”

唐善苦笑著致歉,“我讓你們失望了!”

“沒什麼!”四姐勉強捧起笑容,“即便你不是新一代掌教,可你畢竟還是我們武宗的修士。我們應該幫助你逃過此劫!”

“我們幫了一個將要躲藏到地下,不敢見人的黑暗武修!”小豪自嘲著。

“唐善!此去蜀中,再無強敵,望你好自珍重!”四姐拉起小豪的手,沿路行去。

唐善目送他們遠去,對青青道:“青兒,我不是武宗的掌教,你一定很高興!”

青青沒有回答,而是嘆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說的不是唐善,因為唐善從沒想過自己能成為武宗掌教。既然沒有希望過,也就談不上失望。她說的是小豪和四姐。

“上車吧!”唐善為她拉開了車門。

“你不是壞人,我不想你死。”青青垂著頭踏上馬車,“但你也不是好人……就算你是好人,我也不會嫁給你!”

唐善無語,趕車上路。正如四姐所說,前路再無強敵。不僅沒有強敵,就連敵人的影子都找不到。

有了蜀山劍派的餘威,此去蜀中,三千里路,應該可以無憂。而當蜀山劍派拋棄他的消息一旦傳開,各路修士又會蜂擁而來。

去路無憂,可歸路將會更加凶險。

“管他呢,先拜見岳父、岳母再說!”

只因為青青一句“我不想你死”,唐善的心裡早已經樂開了花。

夜,山頂,北風蕭蕭。

車廂裡暖暖的,青青有些失神,盯著燒好的炭盆發呆。雖然鐵相神尼算準了唐善會趕赴蜀中,可她心裡並不這樣認為。為了一樁所謂的婚約,明知是死,誰肯前來?

現在看來,師父是對的。唐善來了,而且不是偷偷摸摸尾隨,或是獨自前往,而是大模大樣跟著她一同行在入蜀的山路上。

“青兒?”唐善規規矩矩的站在門外,輕聲呼喚著。

“誰?”青兒的思索被他打斷,下意識的詢問了一聲。但她很快便想到,“深山野嶺,還能有誰?當然是唐善!”臉上不禁泛起了苦笑。

“是我!”唐善老老實實的回答。

“很晚了,我已經睡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青兒根本不願意理他。

咯吱一聲,車廂門被打開,唐善出現在門外。

“你幹什麼?”青青的劍隨之出鞘,抵在了唐善的胸口。

“給你燒了桶洗腳水!”唐善把一個冒著熱氣的木桶抱在了懷裡。

青青向後退,一直退到車廂的一角。

唐善捧著木桶進入了車廂。

“怎麼可以讓他進到車廂裡來?荒野、車廂、孤男寡女,六哥若是知道,如何解釋得清楚?”

青青的臉色霎時變得雪白,厲聲喝叱:“滾出去!”

“誒!”唐善服服帖帖的應了一聲,把木桶放在地板上,默默的退出車廂,關閉了車門。

青青怔怔的盯著木桶,盯著縹緲的水汽,持劍的手微微顫抖,竟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如果誰十天半月沒能洗上一次腳,不管男女,那種味道一定不敢令人恭維!”唐善的聲音在門外傳來。

青青臉上一紅,對著車窗外的背影白了一眼,收起佩劍,坐在鋪蓋上,脫靴褪襪……

猶如凝脂般的一雙玉足,悄悄的融入木桶之中。

哧……哧……那是水壺燒開發出的聲音。

“水如果涼了,可以加些熱水。”唐善在車外道。

“不涼!”青青立即拒絕,自然是不許唐善以此作為藉口再次進入車內。

過了兩刻鐘,唐善還是再次進入了車廂。他帶來了一個粗布包裹,還有一隻噴香的烤野兔,再又捧著木桶下了車。

一去一回,唐善始終低著頭,沒有言語一聲。可他卻偷偷的看到了青青的玉足,那是一雙玲瓏剔透的腳,如同泛著幾條青線的羊脂玉,令人忍不住想要握在手中,細細把玩。

幽靈的那張臉,在沒有任何表情的時候,號稱是天下最美的容顏。唐善現在才知道,如果同青青的玉足比起來,她那張臉不及萬一。

“只有我老婆才能生出這樣一雙腳來!”

唐善的臉上露出了花痴般的傻笑,看他的樣子,恨不得捧起木桶,把青青的洗腳水一飲而盡。

青青打開了粗布包裹,裡面是兩雙布襪、兩套粗布衣,還有兩件肚兜……青青的臉頓時一紅,手忙腳亂的蓋起包裹,怒聲叫道:“唐善……”

“什麼事?”唐善像一桿標槍般射來,釘在車外。

“……”青青張了張嘴,可卻羞於啟齒。略微想了想,道:“這些東西是從哪裡弄來的?”

“三十里外,有家獵戶。我給了獵戶大哥十兩銀子,要來了木桶和水壺,還有兩隻野兔。臨走的時候,大哥家的嫂子給了我個包裹,說是換洗的衣襪。”唐善老老實實的回答著,看來他並不知包裹裡還藏了兩件肚兜。

青青換了雙布襪,再又拿起兩件衣衫,雖然是粗布縫製,但卻是嶄新的,而且的確是農家婦女日常的穿戴,看來唐善並未說謊。瞥眼間,她再又看到那兩件肚兜,只覺得雙頰發燙,丟也不是,藏又無處可藏,只得手忙腳亂的塞在粗布衣中,綁好包裹,丟在一旁。即便這樣,想起那兩件肚兜是由唐善送來,她的臉還是羞紅到了脖頸,懷​​裡像是揣了隻小兔子,撲通撲通的亂跳。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7:11
202:惡毒的詛咒
“讓他們死……讓他們死……只留下他一個人……讓他痛苦一輩子……”

天空飄著清雪,山崖上跪著一個老嫗,仰望蒼天,發出惡毒的詛咒。

山崖下,車輪陣陣,唐善駕著馬車來到。

老嫗猛的扭過頭來,露出浮腫變形的臉。她的臉上有如蟾背般生滿了疙瘩,使得原本就無比醜陋的這張臉,更加令人感到噁心。

她趴在數百丈的高崖頂端,眼中閃出駭人的凶光,藉著洋洋灑灑的清雪,俯身看去。

前路無阻,路面平整,四匹馬拉的大車風馳電掣般向前奔進。

忽然,馬車像是碾壓到了什麼東西,發出噶噠一聲輕響。

跟在車後的赤兔胭脂獸立即察覺到了危險,一聲嘶鳴,掙脫韁繩,掉頭竄出四五丈遠。

剎那間,車前、車後,方圓十丈的雪地下爆射出無數支利箭。拉車的四匹馬立即斃命。

“青青,小心!”唐善發聲示警,躥在半空。九面黑虎盾牌瞬時浮現,彼此相接,護在他的腳下。

事出突然,猝不及防。唐善示警時,身上已經中了六七箭。而且這些箭都是由精鋼打造,異常鋒利。再由機關迸射而發,勁力也大得出奇。車廂的地板根本無法遮護,盡被穿透,自車頂激射到空中。

精鋼利箭射過三波,唐善已經把身上的箭盡數拔去,後續的利箭則被黑虎盾牌所擋,再也造不成任何威脅。

妙影一晃,青青從車窗裡飄了出來。她的身軀被一層淡淡的青光籠罩,很顯然,那就是她的護身真元。但她也受了傷,左肩、雙膝都有箭痕。

唐善覺得有些慚愧,掌櫃早就同他講過林林總總的消息埋伏,可正在飄灑的清雪卻掩蓋了一切,同時也令他疏於防備,使得他和青青同時中了人家的埋伏。

利箭雖然由精鋼打造,但卻不是法器,這說明設下埋伏的只是普通的江湖人,並不是修士。

只有江湖人才會認為這些利箭可以對唐善和青青造成傷害,甚至將他們當場射殺。而修界的每一位修士都知道,修士具有護身真元,普通兵器絕難傷及性命。即便造成傷害,修士也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復原如初。

很快,唐善身上的箭傷便已復原,每個箭孔外僅留下一滴黑血,似乎見證著它們曾經存在過。此外,再也找不到利箭所留下的任何痕跡。

血是黑色的,說明箭上淬了毒。

世間毒藥一但進入修士體內,立即便會被修士的真元化解,根本無法對修士造成任何傷害。

“我要你們死……你們都死……”高高的山崖上傳來惡毒的嚎叫聲。

唐善仰起頭,透過風雪,隱約看到了山崖上老嫗的身影。

“你做了什麼?連一個普普通通的老太婆都想殺死你?”青青的眼睛凝視著高崖,疑問聲中帶著不齒與憤怒。

唐善收回目光,做了一個無奈的動作。他的確不知道,這樣一個老太婆,為什麼會變成自己的仇人。

青青身上的箭傷也已經復原,冰雪般嫩白的肌膚在衣衫上的破洞中隱現。她很快便發現,唐善的目光像賊一樣,偷偷的向著她的身上瞥來。而唐善那雙賊眼所注意的,正是她衣衫上的幾處破洞。她的臉頓時寒了下來,用羊絨披風緊緊的裹住身軀,再用鄙夷的目光回看了過去。

唐善嘻嘻一笑,臉色略顯尷尬,道:“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老太婆,我上去把她抓來問問。”說話間,他突然一怔,因為青青略微晃了晃。

青青的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像是醉了酒,有些頭暈。而就在這時,籠罩在她身上的淡淡青光瞬時消散。只見她渾身一抖,仰身墮落。

唐善大驚,飛身竄來,離地三尺,將她接在懷中。

“不要碰我!”青青尖叫著,奮力推開唐善,翻身摔落在地。

唐善隨即墜落在地,上前攙扶。可青青胡亂揮著手,不讓他觸碰自己。掙扎之間,青青只覺得頭暈目眩,腰膝酸軟,剛剛站起,再又一個踉蹌坐在了地上。

唐善疑色看去,但見青青嘴唇發紫,臉上也布起一層黑氣,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驚聲叫道:“你中了毒?”

“唐門的毒……無藥可解……”山崖上傳來淒厲的笑聲。

唐善立即出手,封閉了青青周身大穴。

青青神色一凜,疑問道:“你我都中了暗箭,為什麼你沒有中毒?”

唐善不答,先是封閉了青青的氣血,想要控制住毒性的蔓延,不想青青中的毒極為詭異,竟然並不像尋常毒藥,隨著氣血運轉。

眼見青青的嘴唇如同熟透了的葡萄,變成了深紫色,更有黑紫色的鮮血從嘴角溢出。唐善再又出手,想要封閉她的真元。

相試之下,唐善不禁暗暗心驚,青青修煉了“御劍錄”,一身修為遠非昔日可比。唐善把真元驟然提升到七成,試了數次,這才將她的真元閉鎖。

青青的真元被封,毒藥的毒性總算穩定下來。唐善鬆了一口氣,道:“你等等,我去把山崖上的老太婆抓來,她身上一定有解藥。”

“不……她說過,這是唐門的毒,無藥可解!”青青制止了唐善捉拿老嫗的想法。

“那……你身上的毒怎麼辦?”唐善沒了主意。

“去唐門,他們一定有解藥!”青青掙扎著想要起身,但卻一頭栽倒在唐善的懷裡。

“唐門?”唐善一下子愣住了,那是奶奶仙逝的地方。

青青用手支撐著唐善的胸膛,很顯然,她不想倒在唐善的懷裡。就在唐善呆愣間,她再次掙扎著撲倒在地。

一聲嘶鳴,剛剛逃脫的赤兔胭脂獸又返了回來。

“我知道你不想讓我碰你,但為了解去你身上的毒,我只能抱著你,騎上赤兔胭脂獸,趕赴唐門!”唐善並沒有抱起青青,而是蹲在她身旁,像是在徵求她的意見。

“不……不許你碰我……”青青胡亂推擋著。

“自從你修煉了御劍錄,你的修為已經不在我之下。雖然我暫時封住了你的真元,可不知什麼時候,它就會自行突破,運轉起來。到了那時,毒藥將走遍你的全身,你可能會死!”唐善告之實情,請她自己決定。

“就是死……也不許你碰我……”青青倔強的堅持著,勉強支撐起身體,顫抖著雙臂,爬向坐騎。

“好!我不抱你!”唐善輕聲嘆息,抓著她的雙肩,將她拎起,送入車廂。

剛剛趴到車座上,青青便推開他的手,露出苦笑,問:“沒有馬,誰來拉車?”

“我!”唐善轉身下了馬車,將赤兔胭脂獸拴在車後。豎掌如刀,割斷四匹馬的車套,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山崖上的老嫗瞠目看來,手指馬車,嘻嘻呵呵的嘲笑著,惡聲道:“這個傻小子竟然想要拉著那輛馬車去唐門?笑話,真是笑話……上千里山路,沒等他們走到一半,那個臭丫頭早已經變成了一灘血水!”

“既然他們是修士,那他們就可以封閉真元,壓制住毒藥的毒性,讓毒性暫緩發作!”老嫗的身後站出兩個身材高大,高鼻深目,左耳耳垂上穿有一隻金環的蒙古人。

老嫗一愣,轉過頭來,瞪著眼睛問:“你們是說,那個死丫頭還有救?”

其中一人回道:“如果唐門有解藥,那她一定有救。”

老嫗咧嘴發笑,“唐元霜親口對我說,他的毒藥沒有解藥。也就是說……這個死丫頭必死無疑。”

“我們不能久留,等這件事一結束,我們立即返回大漠。”另一個蒙古大漢說道。

“放心,只要殺死那個賤人,老婦絕不再勉強你們!”老嫗在雪地裡摸出一根拐杖,戰戰巍巍的行出,喃喃道:“老婦變賣了所有家產……闖過九道考驗……就是要讓他嚐嚐喪妻喪子的滋味!”

風雪之中,老嫗的喃喃聲已經被扭曲失真,即便唐善還在山下,他也無法聽聞。

而在此時,唐善的身影早已不見。駕著巨大的馬車,飛奔在山路上。他的速度甚至比四匹馬還要快上一倍。不到一刻鐘,馬車已經奔出三十餘里。

路上走著一個背著弓箭,披著獸皮的男人。他的懷裡抱著一個女人,踉蹌著腳步,沿路前行。

聽到馬車聲,男人轉過身,看到奇怪的一幕——唐善拉著馬車沿路飛奔而來。

男人的眼中射出怒火,輕輕的將懷裡的女人放在路旁,張弓搭箭,對著迎面跑來的唐善,嗖嗖嗖放出三箭。

羽箭凌空激射,可剛剛抵達唐善身前,卻似碰到了一面無形的鐵幕,根本無法穿透,發出噗噗的悶響,墮落在地。

眨眼間,唐善已經來到,停在男人身前,怒聲問道:“獵戶大哥,為何在此攔我?”

這個男人便是唐善昨天買來木桶、水壺和野兔的獵戶,而倒在路邊的女人,便是送給唐善衣襪的大嫂。

獵戶的眼中滾動著淚花,嚎叫著,“不過是只木桶、一隻水壺、兩隻野兔,我沒有要你的銀子,是你硬要留下十兩銀子!既然你留下了銀子,為什麼還要搶回去?拿走銀子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要傷害我的妻子?”

“大嫂她……”唐善怔怔的看向路旁,獵戶的妻子鐵青著臉,瞪著雙眼,僵硬著身軀,顯然已經死去多時。

“為什麼?”獵戶怒聲質問,淚水滾滾而落。

“如果是我做的,我絕對不會留活口,不會留你活在世上。”唐善對獵戶的遭遇感到難過,可青青隨時都有毒發的可能,他不能耽擱,繞開獵戶,準備繼續趕路。

“你當然想殺我,但我不在家,所以你才殺了我妻子,你還……你還姦污了她!”獵戶的眼睛瞪得血紅,咆哮著,張弓搭箭,攔下唐善。

“唐善?是不是你做的?”青青掙扎著從窗口探出頭來。

“你認為呢?”唐善反問。

“武修沒有一個好東西!”青青怒聲斥罵道:“**.人妻女,只有你這樣的畜生才能做得出來!”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獵戶認定是唐善殺了妻子,當即射出羽箭。

唐善沒有躲,羽箭徑直射中了他的額頭。可惜,鋒利的箭鏃不僅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傷害,反倒像是射在了鋼鐵鑄就的佛像上,彎曲變形,跌落在地。

“你……你是什麼人?”獵戶哪裡見過這樣的人,嚇得渾身發抖。

唐善寒下臉,回頭看向青青,挑著眉毛問:“你認為是我做的?可我一直跟你在一起,從沒有離開過,哪有時間做下這樁案子?”

“我一直呆在車廂裡,不知道你在外面做了什麼壞事!”青青的話說得違心,聲音非常小,連她自己都聽不清。

唐善重新看向獵戶,嘆了口氣,道:“獵戶大哥,大嫂是被誰害死的,我一定會查清楚,給你個交代。可你耽擱了我的行程,我得殺了你! ”他揚了揚手,嘭的一聲,獵戶炸成了一團血雨。

“唐善……你……你……”青青臉色大變,像是不敢相信唐善的所作所為。

“你中了毒,不能耽擱!”唐善的聲音透著傷感,再又甩開大步,拉起大車,沿路狂奔。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7:11
203:再入唐門
蜀路難,峭峰深澗,七山九嶺十三崖,素有“跌死猿猴撞死鷹”之說。入蜀兩千里,山路之險,遠比中原萬里官路還要難行百倍。

路上漸有行人,只需繞過這道深澗,前方盡是平坦大道,直抵錦官城。

可這裡的蜀路緊依崖壁而建,寬不過一丈。唐善的大車若想從此經過,路上的行人便要避讓。一邊是石崖,無處容身,另一邊倒是寬敞,但卻是萬丈深淵。

蜀人給這裡起了個響亮的名字——雁難飛!

鐵老三自從落草便在“雁難飛”設卡,一把鬼頭刀,十幾個嘍囉,進城的百姓可以放行,有錢的大爺卻要留下幾兩散碎銀子。

一大早,路過的盡是些貧苦百姓。倒也有幾個富戶,但也都是鄉里鄉親的熟人,像是打發要飯的一般,留下幾錢幾分散碎銀子,隨後便揚長而去。

十幾個兄弟,頂風冒雪,只得了幾個茶水錢,鐵老三心裡自然有氣。就在這時,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因為他聽到了滾滾的車輪聲。憑他多年的經驗,可以肯定,這是一輛大車,起碼要四匹馬才拉得動。能夠乘坐這樣的馬車,一定是有錢人。

車輪聲倒是不假,可他忽略了一個細節,路前並沒有傳來馬蹄奔騰的聲音。

其實也不能怪鐵老三,事情發生的太快,他剛剛聽到車輪聲,唐善已經拉著車廂從路前拐了出來。

鐵老三有些傻眼,一個人拉著四匹馬才能拉動的大車,而且跑的飛快,這樣的事他可從來沒見過。

唐善剛剛來到緊靠山崖開鑿的山路,立即停下腳步。前路只容得下他的這輛馬車,可卻早有幾十個貧苦百姓趕在路中。如果跟在這些人身後,迂迴到對面的大道,起碼有三四十里路,最少也得耽擱兩個時辰。

“餵?兄弟?打這兒過……一兩銀子!”鐵老三向著唐善招了招手。

唐善摸出一兩碎銀子,丟了過去,指著對面的大道,問:“這道山澗有多遠?”

鐵老三把銀子接在手裡,打趣的道:“您要從這兒直接到山澗對面,那可近了,一百幾十丈。要是順著山崖繞過去,四十里路。要是向下……沒有一千,也得有八百丈。”

唐善已經趕了兩千里山路,就是跟在馬車後面的赤兔胭脂獸都有些吃不消,可他體內的真元卻還是有一種脹脹的感覺。自從中了賀胖子兩掌,重新聚集起被打散的真元,他才驚訝的發現,自己的真元竟然較先前增長了將近一倍。

他現在想試試,看看自己能不能托著這輛馬車飛躍眼前的這道深澗。

後路無人,前路只有一群山賊。唐善再無顧忌,解下赤兔胭脂獸的韁繩,催動真元,幻出九面黑虎盾牌。盾牌彼此相接,經由馬車底部穿過,撐著馬車,徐徐上升到空中。

鐵老三的眼睛有些發直,晃了晃腦袋,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一聲嗚咽,他手下的兩個嘍囉翻著白眼暈了過去,軟塌塌的癱倒在地。

嗖的一聲,唐善躍起,帶著整架馬車凌空飛渡。眨眼間,人、車已經抵達對岸的大道。

撲通撲通兩聲,鐵老三的手下再又暈倒了兩位。鐵老三卻是一笑,管他是神仙還是妖怪,竟然留下了一匹赤兔胭脂獸。這樣一匹神駒,拉到錦官城,最少也能賣上一萬兩銀子。

鐵老三的眼力不錯,主意打得也不錯。可惜,唐善又從深澗對面躍了回來,雙手托起這匹赤兔胭脂獸,再又凌空掠去。

“唉!見到一回神仙,卻只得了一兩銀子!”鐵老三對著手下的兄弟們抱屈。可卻無人應聲。他手下的兄弟哪有他這份定力,全都已經暈倒在地。

越過最後一道深澗,繞過錦官城,一路無阻,直抵唐門。

唐門的威風不減當年,大門兩邊各有八個挎著腰刀的大漢把守在哪裡。

聽到車輪聲,十六個大漢全都轉過頭來。可他們還沒有看清楚,人已經被撞飛在半空。

唐門威風不減,唐善也不再是當年的“虎子”!

門外的嚎叫聲剛剛響起,守在內院的八位守衛立即瞠目看去。八位身背鋼刀的精悍弟子從屋脊處掠出,飄落在地,奔著大門衝去。

轟的一聲,兩扇大門忽然離開了門框,攜帶著強勁的威能爆射而出,將剛剛迎上來的八位弟子震飛出數丈,一個個乖乖的躺在了地上。

內院的八位守衛持槍而上,攔在內院門外。嗵的一聲,一輛巨大的馬車砸在了他們面前。他們相互看去,卻是面面相覷,無人言聲。

“餵?”唐善蹲在車頂上,對他們道:“唐嬌呢?叫她出來。”

“敢直呼老太的閨名,你小子的膽子不小!”一個手持大鐵槍的守衛回道。

唐善對他打量了一番,嘻嘻一笑,道:“你的槍很沉,足足有八十一斤重,是不是?”

十年前,唐善曾經同他交過手。人家單臂持槍,一記橫掃,已然封住了他的三招五虎斷魂槍。唐善還記得,對方只刺出了一槍,快若閃電的一槍,這杆通體漆黑的大鐵槍便刺在了他的喉嚨前。如果不是唐中將他救下,那一槍已經要了他的命。

那人一怔,哪裡還認得出這是十年前向他挑戰的孩子,沉聲道:“閣下的眼力倒是不錯,只是不知道手上有些什麼功夫?”

“唐中?既然已經來了,為什麼不出來見見?”唐善看向院內。

唐中從八個持槍的守衛身後轉了出來,瞇著眼睛打量著唐善,道:“如果老夫沒有記錯,你是唐老太太的孫子,被楊騰掠走的唐善?善兒,是不是你?”

唐善哈哈一笑,抬了抬手,算是打了個招呼。但他馬上板起臉,嚴聲道:“我老婆中了你們唐門的毒,去把老太請出來,只要解掉我老婆身上的毒,我轉身就走,絕不打擾。”

唐中挑著眼皮看來,道:“世道真是變了,竟然有人闖到唐門來,點名要老太救命!”

唐善冷笑一聲,道:“要不是因為奶奶,我絕對不會闖進來……我會殺進來!”

唐中搖了搖頭,嘆道:“要不是因為唐老太太,唐門也不會對你如此客氣!”

“唐善,不可放肆……”青青在馬車內輕聲呻吟著,吃力的道:“鐵相神尼座下弟子……穆青青,求見唐門老太……”

“是青青啊……”唐嬌的聲音從內院里傳來,她的聲音較十年前相比蒼老了許多,嘆息著,道:“唐中,讓她進來吧!”

聽到老太的聲音,唐中立即躬身低眉,畢恭畢敬的應道:“是!”

“成了!”唐善從車上翻落在地,拉起車套便向內院裡闖。

“站住!”唐中挺直了身軀,嚴聲喝止。

唐門老太的意思非常明白,她只是請青青入內,並沒有把唐善包括在內。

八杆槍,通體漆黑的大鐵槍,對著唐善,同時刺出。

唐善招了一下手,手中已然幻出長槍,橫向掃出,將八人一齊逼退。

“好槍法!”曾經與唐善交過手的守衛發出讚歎。

“對你們還用得著槍法嗎?”唐善將十年前的話送還給了他。

這名守衛一怔,顯然已經回憶起曾經的較量,驚聲道:“是你?”

“你的記性太差了!”唐善拉著車進入了內院,停在唐嬌的門外。

人影一晃,唐中攔在了門前,眼中射出濃濃的殺氣。

“唐中!”唐嬌的聲音在門內傳來,“都一大把年紀了,怎麼還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氣兒?”

“是!”唐中眼中的殺氣瞬時消失得無影無踪,躬身退步,站在了門邊。

“青青?”唐善打開車門,想要把青青扶下車。可他卻倒吸了一口冷氣,噔噔噔退後三步,失聲驚叫道:“你……你……怎麼會這樣?”

車廂裡的青青哪裡還有往日的半分模樣,如絲般順滑的黑髮變成了灰白色,亂蓬蓬的搭在肩頭;剪水秋瞳變得如同野獸一般,泛著邪惡的綠光;凝脂玉膚像是乾裂的樹皮……

一天一夜,青青已經變得面目全非,如果不是身上那件羊絨披風,唐善幾乎不敢相認。

房門開啟,唐嬌坐在堂內,兩道精光射出。

唐善愣了半晌,終於跨入車內,將青青抱下了馬車。

唐嬌發出一聲輕咦,道:“唐中?”

唐中會意,靠上前來,仔細打量過青青,轉過身,躬身低眉,回道:“老太,不是我們唐門的毒藥!”

唐善寒著臉道:“是你們唐門的毒。”

唐嬌問:“誰說的?”

唐善哼了一聲,回道:“我說的!”

唐嬌氣道:“既然是你說的,那就由你為她解毒好了!”

唐善冷聲發問:“如果我能解,要你何用?”說話間,他已經抱著青青衝出。

唐中突然出手,不知從哪裡握出兩柄半尺長的匕首,對著門前刺下。他刺的是唐善,但卻不求傷敵,只求將唐善攔在門外。可他卻刺了個空,怔怔的愣在當地。因為僅僅在他一擊之間,唐善不僅衝了進去,而且提著唐嬌返了回來。

唐嬌倒也鎮定,雖然受控於唐善,依舊不溫不火的道:“好小子,你竟然悟道,變成了修界裡的修士!”

“解掉我老婆身上的毒,我轉身就走。”唐善鬆開唐嬌,抱著青青,湊到她眼前。

唐嬌緩緩閉目,搖著頭道:“修界裡的毒藥,老太解不了!”

唐善的臉色冰冷駭然,陰聲道:“解不掉她的毒,我就殺光你們唐門的人,一個不留。”

“不……”青青掙扎著道:“如果老太可以救我,她一定不會見死不救……既然她說解不了,那就一定沒辦法!”

“好孩子,你說的沒錯!”唐嬌嘆聲道:“就憑你父親同我們唐門的交情,如果老太能救,絕不會坐視不理!”

“這是你們唐門配製的毒藥,你是唐門的掌門人,怎麼可能解不了?”唐善瞪紅了眼睛,咆哮著。

唐嬌皺著眉辯解道:“這不是我們唐門配製的毒藥!”

“不!”院外轉進一個人來,嬌聲道:“這是我們唐門的毒!”

“小雲姐姐?”唐善眼睛發直,但見奶奶的丫鬟小雲緩步行來。

“小雲?”唐嬌的雙眸驟然收縮,開始重新打量起這個入門多年的丫頭。突然,她瞪大了雙眼,厲聲叫道:“你是水靈兒?”

小雲盈盈一笑,道:“唐嬌,十多年了,你終於看穿了我的身份!”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7:12
204:水靈兒的解藥
山洞,漆黑,張手不見。

麻家兄弟自從進入山洞便一言不發,深入不足十丈,止步定身,靜靜的站在那裡,像是在等什麼人。

忽然,洞內湧出一團綠氣,有人不耐煩的問:“什麼事?”

麻老大道:“二少主請我來問問毒尊,青青姑娘中的毒,是不是毒尊配製的,有沒有解藥?”

“是我配製的,無解。”唐元霜的聲音從綠氣中傳了出來。

“噢!”麻老二應了一聲,道:“二少主吩咐過,如果青青姑娘的毒沒有解藥,他會取消毒尊今年探視思鸞小姐的資格。”

“告辭!”麻老大拉了拉弟弟,二人轉身行向洞外。

“等等!”綠氣中射出一粒紅色的藥丸,“三日內服下,毒性自解。”

麻老大將藥丸抄在手中,道:“謝毒尊賜下解藥!”

“我的毒藥無解。”唐元霜加重了語氣,提醒著他。

“明白!”麻老大笑道:“這是水靈兒配製的解藥。”

“唉……長了他人的志氣,滅了自家的威風!”唐元霜的聲音隨著綠氣縮回到洞內。

蜀中,唐門。

青青被抬入正堂,水靈兒正在檢查她身上的毒,唐善、唐嬌、唐中立在左右,默默的注視著。

終於,水靈兒站直身,呼出一口氣,看向唐善。

“怎麼樣?”唐善急忙問道。

“還好!唐元霜下毒的手法還不到家,如果他湊齊了針對修士的七種最要命的毒藥,即便你封閉了這孩子的氣血和真元,也無法控制毒性。”水靈兒得意的笑了笑,道:“只需要東南西北四味靈藥,以鶴血為引,溫服,便可解去她身上的毒。”

唐嬌看了眼唐中,道:“記下藥方,去庫裡拿藥。”

唐中畢恭畢敬的應了一聲,看向水靈兒,等她告知四味靈藥的藥名。

水靈兒神秘一笑,道:“南海的玄冰、遼東的火烈花、漠北的黑珍珠、廣西的白沙棘。”

唐中臉上的表情變得僵硬,怔怔的看向老太。

唐嬌搖了搖頭,嘆道:“前輩所說的這四味藥,唐門一味也拿不出!”

水靈兒滿不在乎的道:“那就是你們的事了!”看她的樣子,她之所以表明自己的身份,只是為了查看一下青青中的毒有何玄妙,並不在乎能不能救回青青的命。

唐善對著唐嬌深躬不起,道:“請老太即刻派出人手,分赴四方,采回這四種靈藥,為青青解毒。”

“水前輩所提到的四味靈藥,就連老身都沒有聽說過!”唐嬌坐回到椅子上,道:“時間也來不及!就算是普普通通的四味草藥,每一個地方距離唐門都有萬里之遙。沒等把藥取回來,青青就已經毒發身亡了!”

“青青還能堅持幾天?”唐善神色凝重,正色發問。

“你已經耽擱了兩天,現在看來……最多還能堅持十二個時辰!”水靈兒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像是很樂意見到別人憂心發愁的模樣。

“前輩能不能想想法子,多拖幾日?”唐善謹慎發問。

“能!”水靈兒又是一笑,道:“但沒有任何意義!”

“不……”唐善急忙道:“哪怕拖延半月……五日……就算是三日也好,我一定把前輩所說的四味靈藥采回來。”

青青一直閉目不語,此時微微睜開眼睛,喃喃道:“不……不可能,你不必費心了!”

水靈兒挑了挑了眉頭,無奈的道:“這孩子說的不錯,三日之內,天下四方,十幾萬里路,跑到你吐血身亡,你也趕不回來。”

“我能!”唐善根本沒有任何把握,可他不願放棄希望,還是想嘗試一番。

“即便你能做到,時令也不對!”水靈兒嘻嘻一笑,道:“南海的玄冰,必須在六月十二大暑的那一天採集。遼東的火烈花,需要趕在'三九'的頭一天摘下。漠北的黑珍珠,那要等到每年的八月,阿克蘇河枯水的時候,才可以去踩珠。至於廣西的白沙棘,每年的六月,雨水最大,白沙棘的藥性才足。”

唐嬌哼了一聲,道:“南海不產冰,遼東缺火,漠北無珠,廣西根本就不生白沙棘。別說是四味,就是其中一味靈藥,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無價之寶。水前輩雖然開出了藥方,可卻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唐嬌,那你就錯了!”水靈兒不屑的道:“作為凡人,這四味靈藥的確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無價之寶,可對於修界的修士來說,這些只是驅毒療傷的普通材料,算不得什麼。”

唐善雙眼一亮,急道:“前輩知不知道哪位修士手中有這四味靈藥?”

水靈兒點了點頭,道:“唐元霜!”

“他在哪兒?”唐善先是看了看水靈兒,再又看向唐中和唐嬌。

三人全都搖了搖頭,無人言聲。

唐善皺著眉頭思量一番,臉上忽然露出邪惡的笑,陰聲道:“如果我現在大開殺戒,一定會把他逼出來。”

“不必大開殺戒!”唐嬌顫顫巍巍的站起身,道:“只要你殺了我,他一定會返回唐門主事。”

“那就對不住了!”唐善幻出黑色大槍,指向唐嬌。

唐中一動,亮出匕首,護在了唐嬌身前。

“不……”青青尖叫一聲,顫抖著手臂支撐起身軀,吃力的道:“如果你敢傷害老太,我現在就散掉真元,死在你面前。”

“你……”唐善瞪了她一眼,卻也知道她性子剛烈,絕不是恐嚇之詞,只得長嘆一聲,隱去自己的長槍。

“還有一個法子!”水靈兒噗的一笑,道:“既然你和青青都曾被毒箭所傷,可你卻沒有中毒,那說明你的氣血可以驅除邪毒。我可以提取你的氣血,救治青青。”

“那你不早說?”唐善埋怨了一句,但馬上捧起笑臉,湊上自己的手腕,道:“還請前輩施以妙手,現在就來為她救治。”

水靈兒手指一動,幻出一柄兩寸長短的鋒利小刀,正色道:“有件事我要提前告訴你,身為修士,你的氣血一旦外洩,修為必將大減,而且還要消耗掉百年壽元。如果你願意為她做出這樣的犧牲……”“別廢話,動手就是了!”唐善打斷了她的警告。“難得!”水靈兒嘆了一聲,道:“身為修士,很少有人能夠做出你這樣的決定!”她用兩指捏住鋒利的小刀,猝然出擊,但卻不是割向唐善的手腕,而是直取唐善的頸側動脈。

嗡的一聲,九面黑虎盾牌現出相救,攔下了她的小刀。另有一股強大的威能在唐善身邊湧現,似要對她展開攻擊。

水靈兒大驚,閃身退後,可那股強大的威能卻如跗骨之蛆,追擊而上。

唐善知道,那是蠱妖自然生警,保護主人,主動出擊。他當即閉目冥想,將蠱妖召回,嚴令其不可擅動。如此一來,蠱妖果然聽令,乖乖返回,那股強大的威能也隨即隱去。

“好強大的真元!”水靈兒情不自禁的感嘆著,道:“你的修為已經與釋宗真人不相上下,只要你能潛心修煉,不出百年,完全有可能成為一代大修士。你有這樣的潛質,卻要因為美色放棄自己的百年修行,著實可惜!”

唐善將九面黑虎盾牌隱去,向著面目全非的青青看去一眼,道:“她是我的妻子,別說是百年修行,就是讓我拿命來換,我也要救她!”

“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你如此偏執,恐怕難以得道!”水靈兒嘆息著,再次上前,瞬時出擊,割開了唐善頸側的動脈,一股強大的氣息攜帶著鮮紅的血汁噴濺而出。

唐善受痛,緊緊的閉起了雙眼。

“唉……”一個男人的嘆息聲從門外傳來。

水靈兒目不旁視,一手成爪,將唐善外洩的氣血在空中凝聚成一團。另一隻手隱去小刀,幻出一根鋼針,飛快的將唐善的頸側縫合了起來。

唐嬌和唐中瞥眼看向門外,臉上都有喜色。可水靈兒正在施救,二人不敢言聲。

唐善也睜開了眼睛,雖然他聽到了門外的嘆息聲,但他的心思全在青青身上,哪裡還管來了什麼人。

水靈兒將唐善的氣血凝聚成一個圓球,單手扶起青青,將那團血球抵在她的小腹處,猛然發力,將血球注入到她的元神之中。

“啊……”青青發出一聲慘叫,渾身緊繃,霎時昏死了過去。

水靈兒呼出一口氣,站起身,對唐善道:“她的命保住了!”

唐善默不吭聲,只是怔怔的看向青青。慢慢的,青青的頭髮變得烏黑順滑,肌膚也變得白嫩。

“你就是唐善?青兒的未婚夫?”發出嘆息聲的男人已經步入堂內,再又對唐善發問。

唐善轉頭看去,忽然瞪大了雙眼,噔噔噔退後數步,直到撞在了茶桌上,失聲叫道:“你……你……是你?”

來人是個面容英俊的中年男人,一襲青衫在身,背著一口紅色的寶劍,曾經以強大的氣勢壓迫得唐善無法呼吸,令他感受到死亡的恐懼,整整一夜都陷入在震驚之中。

這個人就是蜀中大俠穆懷宗!

“穆大俠!”唐嬌和唐中相繼見禮。

“爹?”青青顫顫悠悠的站了起來。

“爹?”唐善有些傻眼,顫抖著手指向穆懷宗,問青青,“他是你爹?”

“臭小子,我就是你的岳父!”穆懷宗的語氣裡帶著欣賞之意,道:“你岳母已經燒好了飯菜,正等著我們回家吃飯。”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7:12
205:青狼殺手
唐善得見穆懷宗,頓時變得唯唯諾諾,不知說什麼是好。

穆懷宗同唐嬌寒暄數句,再又向水靈兒道謝,隨即告辭。

水靈兒現身,唐嬌還要同她比試一下用毒之法,當下也不相留。

青青的毒絕非一時片刻便可盡消,在穆懷宗的攙扶下緩緩行出堂門。唐善如同木偶一般,傻傻的跟在他們的身後。

剛出堂門,沒走幾步,穆懷宗停下身來,看向院牆,朗聲道:“二位?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

“見過穆大俠!”麻家兄弟雙雙飄出,站在院牆上,躬身施禮。

“麻大叔,麻二叔?”青青只是打了聲招呼,全然沒有了初次相見時的喜悅之色。

“青兒!”麻老大嘆聲道:“韓老六知道你中了毒,特意託付我們老哥倆送來解藥!”閃身之間,他已經來到青青面前,托著一顆紅色的藥丸,遞了上去。

“解藥?”青青臉上布起疑雲,問:“六哥怎麼知道我中了毒?你這解藥從何而來?”

麻老二道:“青兒,韓老六一直派人在暗處保護你,所以才知道你中了毒。這解藥嘛……是我們從水靈兒那裡得來的!”

“噢?”水靈兒從堂內行出,嘲笑道:“怪不得我手上沒有解藥,原來是送給了你們,倒讓我給忘記了!”

麻家兄弟面面相覷,喃喃發問:“您……您就是水靈兒?”

“解藥哪裡來的?”青青沉下臉。

“在唐元霜那裡求來的!”麻老大顯得有些尷尬,如實相告。

唐善跑了出來,道:“管它是哪裡來的,既然是解藥,還不趕快服下去?”

水靈兒哼了一聲,道:“臭小子?這丫頭身上的毒已經無礙了,再服解藥豈不是多此一舉?”

“可你看她現在……”唐善像是並不相信水靈兒的醫術,看起來還是有些擔心,“依我看,還是服下解藥才能萬無一失。”

水靈兒瞪了他一眼,道:“那倒是,如果服下解藥,不消一時片刻,這丫頭身上的毒就可以悉數消除。”

“青兒!”麻老大勸道:“畢竟是你六哥的一番心意,你還是收下這顆解藥吧!”

青青接下藥丸,負氣般的道:“既然六哥已經討來了解藥,為什麼不早些送來?卻要我……”她瞥了一眼唐善,閉口不言。

唐善明白,她是不願欠下自己的人情,苦笑一聲,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對你做什麼都是應當的,你不用覺得欠我什麼!”

“青兒當然不欠你什麼。”麻老二板著臉,冷聲道:“如果不是因為你,青兒也不會中毒!”

“不錯,是我連累了她!”唐善並不反駁,坦然認下。

可他顯然誤會了麻老二的意思,只見麻老二瞇著眼睛道:“你以為路上的埋伏是為你設下的嗎?不是!那是專門為青青準備的!”

“為我?”青青吃了一驚,問:“我在江湖上根本沒有仇人,怎麼會有人埋伏下毒箭襲擊我?”

麻老大道:“我們剛剛查清,暗算你的是穆寄山的母親。唐善當年殺死了穆寄山,他母親去找你爹為其報仇,可你爹卻放過了唐善。穆寄山的母親遷怒你們一家,所以才會對你下手!”

青青呆呆的轉頭,看向唐善,問:“是你殺了寄山哥哥?”

唐善苦笑著點點頭,但也不做解釋。

穆懷宗嘆息一聲,道:“這都過去多少年了,老嫂子還是解不開心中的疙瘩!”

“穆大俠?”麻老二偷偷瞥了唐善一眼,“如果你想消除這段冤仇,最好現在就為穆寄山報仇。不然的話……那個瘋老婆子一定不會同你善罷甘休。”

穆懷宗轉向唐善,摸出兩張紙,晃了晃,道:“鐵相神尼和岳乘風都要我殺了你!可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絕對不是萬惡不赦之徒!”他隨手把兩張紙丟棄在地,那兩張紙上各寫有一個字——殺!

忽然,刀光一現,麻家兄弟竟然又一次向唐善偷下殺手。

噹噹兩聲,穆懷宗手握寶劍,為唐善接下兩刀,再又掃出一劍,將麻家兄弟逼退。

“蜀山劍?”麻家兄弟飄落在牆頭,驚聲發問。看他們的模樣,顯然是驚訝於穆懷宗的修為。

“爹?”青青渾身發顫,驚聲問道:“您……您是一位武修?”

穆懷宗正色道:“武修者,無論武者修煉什麼武功,只要突破九層結障,便可悟道,成為武修。爹現在是蜀山劍派的護劍使。按照你的說法,也是一位武修。”

唐善忍俊不禁,偷偷發笑,按照青青的說法,武修都是萬惡不赦之徒。現在倒好,她爹也變成了武修,看她如何相對?

“你笑什麼?”青青瞪著眼睛看來,隨手將解藥丟在嘴裡,道:“我爹是我爹,你是你,你跟我爹不一樣。”

唐善賠上笑臉,連連點頭,心中卻道:“廢話,我要是跟你爹一樣,怎麼娶你當老婆?”

麻老大帶著一臉驚色,嘆聲道:“穆大俠,蜀山劍在修界獨樹一幟,向來沒有劣跡,且以除魔衛道為己任,修界從未將其歸於武宗一族。您又何必自貶身份,把自己同這些萬惡的武修混為一談!”

青青的臉上露出歡喜之色,瞥眼看向唐善,其意自然是說,她爹和唐善絕非一路貨色。

穆懷宗呵呵一笑,道:“懷宗是什麼樣的人,是什麼樣的身份,懷宗自己心知肚明。有些修士助紂為虐,幫助那些邪惡武修剷除異己,懷宗也看的清清楚楚。二位回去告訴岳乘風,在我蜀地,誰敢對唐善下手,誰就是我穆懷宗的敵人,望他好自為之。”

“不敢!”麻老大抱了抱拳,對麻老二遞去一個眼神,二人飄身掠出,匆匆退去。

“我們回家!”穆懷宗笑吟吟的看向青兒。

芙蓉城,鬧市。

一群百姓擠在街中,像是在看什麼熱鬧事。

青兒服下解藥,現已完全復原,不必再要人攙扶,牽著赤兔胭脂獸,跟在父親身後。她發現街上的百姓目光有異,得見父親,紛紛垂著頭,退避到兩邊,悄悄跑開。

“穆懷宗……穆懷宗……你怎麼還沒有來?老嫂子在這裡等你呢!”擁擠的人群中,有人惡聲惡氣的嚎叫著。

“老嫂子?”穆懷宗吃了一驚,快步趕上,對著里三層外三層圍觀的人群喝道:“讓開!”

嘩的一聲,圍觀的人群散到了街道兩側。

穆懷宗瞠目看去,突然發出一聲哀嚎,張開噴出一口鮮血。只見他渾身一晃,直挺挺的摔倒了下來。

“爹!”青青驚叫一聲,急忙扶住他的身子,疑惑的看去。“啊……”只看了一眼,她倒吸了一口冷氣,一個踉蹌摔倒在地,抱著穆懷宗慘叫了一聲:“娘……”喝聲僅僅叫出一半,她眼前一黑,頓時昏死了過去。

街上躺著一個女人,雖是個中年美婦,可就連芙蓉城裡最美麗的芙蓉花在她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可惜,美婦的腦袋已經離開了脖頸,**的身軀毫無遮掩的暴露在大街上。

一個面相醜陋的老嫗坐在地上,手捏鋼針,正在將美婦的腦袋縫合在屍體的脖頸上。

“都滾開!”唐善發出一聲咆哮,街面上的人群立即散的干乾淨淨。

唐善一步步走向老嫗,嚴聲問:“你就是穆懷宗穆大俠所說的老嫂子,穆寄山的母親?”

老嫗看也不看唐善,而是將惡毒的目光射向青青,咬牙切齒的道:“小賤人,我的毒藥竟然沒有毒死你!”她仰頭向天,痛聲哭嚎,“老天無眼……老天無眼……老婦變賣了所有家產,吃盡了人世間苦難,只為報仇雪恨,讓他穆懷宗也嚐嚐失去親人的滋味,可你卻不肯成全老婦!”

唐善飛起一腳,將老嫗提出三丈遠,解下自己的長衫,將美婦的屍體遮蓋了起來。

“你是誰?憑什麼插手我們穆家的事?”老嫗掙扎著爬轉身,看著唐善,怒聲喝問。

“啊……”一聲悲呼,穆懷宗醒來,坐起身,眼含熱淚,悲聲質問:“老嫂子?你……你怎麼能……你……你毒害青兒不說,還把她的母親……”他已淚涕橫流,痛不欲生,只剩下悲聲哽咽,再也說不出話來。

青青也甦醒過來,一張俏臉上沒有半分血色。她顫抖著手,看樣子像是要幻出寶劍,可她心緒大亂,試了幾次,卻什麼也幻不出。只見她發瘋似地嚎叫著,“唐善……殺了她……把她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好!”唐善沉著臉應了一聲,幻出長槍,隨手一挑,刺穿了老嫗的左肩,將她挑在了槍頭上。

老嫗哈哈一笑,對著唐善點頭,道:“唐會主,怪不得這小賤人沒有死,原來是會主大人救了她的命!你也真夠心狠的,雖然你喜歡這個小賤人,可還是讓你屬下的殺手殺死了她娘!你現在就殺了我,我求你殺了我。但你一定要答應我,等你玩夠了這個小賤人,也要砍下她的腦袋,讓她像她娘一樣,光溜溜的躺在大街上,再讓穆懷宗前來收屍……哈哈……哈哈哈……”她再又發笑,模樣恐怖嚇人。

唐善一愣,怒聲道:“你胡說什麼,誰是會主,誰派人殺了青兒的母親?”

老嫗停止發笑,怔怔的問:“你不是唐善,不是青狼會的會主?”

唐善聞聲一愣,“青狼會”這三個字似曾相識。他突然想起身上的青銅令牌,當即把那枚刻有嗷嘯著的狼頭模樣的令牌掏了出來,疑聲喃喃道:“難道是青狼會的人下的手?”

“唐善?”青青站起身,臉色冰冷駭人,幻出寶劍,指向唐善,“是你的人殺了我娘?”問話出口,她像是痛苦至極,手摀心口,熱淚滾滾而下。

“不……不……不是我!”唐善眼見青青痛苦的模樣,一時慌了神,更覺得心如刀攪,急忙辯解道:“這是一個誤會,這個令牌是洪鐵達臨死的時候送我的……我根本不知道青狼會有什麼殺手……不是我派人殺了你娘!”

青青處於極度憤怒之中,他的解釋又不清不楚,哪裡能令人信服。青青悲呼道:“你還我娘的性命!”隨即刺出寶劍。

唐善急忙後退,架搶阻攔,道:“你聽我……”沒能他再做解釋,青青的寶劍上射出一道八尺寬的刺眼弧光,徑直將挑在他槍頭上的老嫗斬成了兩段。

九面黑虎盾牌急急現出,防護在唐善身前。卻聽轟的一聲爆響,盡被青青的孤光擊毀。

還是蠱妖趕來相救,錚的一聲,弧光裂成八條,分別在唐善的臉、胸、腰、腿上割下兩道傷口,四散射出。

“青青!”穆懷宗強忍悲痛,按住青青的手腕,虎目怒張,盯著唐善,一字一句的道:“這件事……你必須給我一個清楚明白的交待!”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7:12
206:地獄有熟人
竹林、清泉、穆家小院。

屍首已經入殮,兩具一模一樣的棺材,分別裝殮了穆懷宗的妻子和他的老嫂子。

青青換了一身重孝,跪在母親的棺前。

眼中無淚,

淚已乾。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是已經變得麻木。可她的眼中卻噴射著怒火,一旦被她找到傾瀉的對象,她就會爆發。

唐善把所謂的“青狼會”會主一事解釋的清清楚楚——起碼他是這樣認為的。

“我看得出來,你非常在意青兒。從這點來看,不管你是不是青狼會的實際掌權人,你都不可能允許別人傷害青兒的母親。可是,在見到我以前,你並不知道青兒是我的女兒,當然也不知道誰是她娘。如果你是青狼會的實際掌權人,你完全可能把這件事當成一樁普通的買賣,為了幾萬兩銀子而派來殺手。”穆懷宗對唐善的解釋作出了回應。

“對付洪鐵達的時候,陸槐也在場,他可以為我證明。”

“把他找來。”

“不必了!”青青站起身,幻出利劍,“如果不是你殺了穆寄山,大娘就不會遷怒於我爹,我娘也不會死。”

“你說的對,你娘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唐善對於青青母親的死感到愧疚,更不願見到青青傷心難過的樣子,便把責任攬在了自己身上。

“既然你承認了,那我就要你為我娘陪葬。”青青手中的利劍突然放射出刺眼的白光,一道八尺長的弧光瞬時浮現,對著唐善攔腰斬去。

唐善臉上泛起淒涼的笑,壓制住蠱妖和黑虎盾牌,只待青青將他斬殺。

弧光近在身前,只需馬駒過隙的剎那,唐善就將被斬成兩段。

穆懷宗突然出手,血紅的寶劍點出一個圓圈,帶動弧光轉向。嗖的一聲,弧光緊貼著唐善的胸口掠過,帶著凜冽的勁風,激射在空中。

“你應該讓青兒殺了我,那樣她會好受一些!”唐善發出一聲嘆息。

“穆家的人絕不亂殺無辜!”穆懷宗將寶劍丟在半空,寶劍化成一道紅光,鑽回了劍鞘。

“娘……”青青悲啼一聲,屈膝跪倒在母親的棺前,手中利劍直插在身旁的土地中,深至劍柄。

“蓉蓉?”穆懷宗站在棺旁,撫摸著棺蓋,溫聲道:“青兒回來了,她已經長大了!”

唐善遠遠跪地,叩頭不起,哽咽著道:“穆伯母,善兒對不起您!”

“伯母!”院門外也傳來一聲悲鳴,“韓文給您叩頭了!”

韓文披了一身重孝,身背寶劍,跪在院外。

“六哥!”青青痛聲呼喚,滿腹的委屈紛紛化成淚水,奔騰而下。

“小人!”唐善瞪眼看去,怒聲斥罵。

“唐善!”淚涕橫流的韓文也怒目回看,吼叫道:“從今日起,哪怕是死,我也不會讓青青再受到半點委屈。如果你還是男人,那就出來與我決鬥。 ”

“你來的正好!”唐善當即跳起,一步步迎上,“青青嫁給誰都可以,就是不能嫁給你這個卑鄙齷齪的小人。為了青青,我可以去死。但在我死前,先要把你送入地獄。”

“餵,小子!”一個男人的虛影憑空幻出,將唐善攔下,“你為了救那個丫頭以至氣血外洩,再要與人比拼真元,你的一身修為將會毀於一旦。本座奉勸你一句,從現在起,閉關三年,什麼時候恢復了損失的氣血,什麼時候再出來丟人現眼。”

“又是你!”唐善嘆息一聲,輕輕點了點頭,顯然已經認同了來人的勸告。

“三界有律法,本座也要受到約束,不能因為你跟平等王翻臉。你好自為之吧!”虛影像是有些無奈,搖著頭,轉身行向青青。

穆懷宗凝神看去,禁不住讚道:“元神出竅,直達千里。閣下好深的修為,絕非普通修士可以匹及!”

“丫頭!”虛影沒有理會穆懷宗,而是對青青道:“你娘是凡人,生死早有天命,不要怪唐善。你們啊……為了你們這一對小冤家,本座特地請平等王出面,把你娘留在阿鼻大地獄,讓她做了我夫人的陪侍。”

“謝大人!”青青哽咽著,跪在虛影腳下,叩頭不起。

“你?”眨眼間,虛影來到韓文面前,不耐煩的撥了撥手,斥道:“滾蛋!”

韓文早把院內的談話聽得清清楚楚,眼見虛影來到,嚇得滿臉驚駭。可當著青青,即便讓他去死,他也不願退縮。當即蹦了起來,並指點出,喝道:“士可殺不可辱,有本事你就殺了我?”隨著他的叫喊,身後的寶劍泛出青色的光芒,離鞘射出,抵在了虛影身前。

青青見狀大驚,急忙叫道:“六哥,不要!”

虛影像是垂下眼皮看了看韓文的飛劍,不屑的道:“御劍錄?不入流的功法!殺你還需要什麼本事嗎?可惜……可惜……你這種貨色,根本不配本座出手!”他大刺刺的轉過身,向著院門踱去。

“如果不是閣下對穆伯母有恩,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拼上一拼!”韓文氣得臉色發白,凌空的寶劍劇烈的顫抖起來,發出嗡鳴。

虛影已經踱到院內,背手站在小溪邊,盯著流淌的溪水,嚴聲道:“紅鬍子老怪,還不與本座滾出來?”

一團紅光從竹林射出,蜀山老祖躬身站在虛影身後,施禮道:“屬下參見掌教大人!”

“掌教大人?”穆懷宗喃喃著,忽然瞠目驚呼,“您是寒泉?”

虛影自然便是再次從阿鼻大地獄來到人間的寒泉,可他對穆懷宗的驚叫並不理會,也沒有轉身看向蜀山老祖,而是嘆聲道:“老怪!本座求你一件事!”

“不敢!”蜀山老祖再又壓低身軀,畢恭畢敬的道:“掌教大人吩咐便是!”

“唐善氣血外洩,不能再與人動手。本座把他託付給你,由你親自護送他回京。”寒泉根本沒有“求”的意思,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是!屬下謹遵掌教大人法旨!”蜀山老祖當即應下。

“你這臭小子……”寒泉來到唐善身前,虛影逐漸變淡,“你就不能老老實實的呆在皇宮裡,也讓本座安生幾日?”話音未落,他的虛影已經消失不見。

未來的岳母得到了妥善的安排,寒泉再次從阿鼻大地獄跑上來為自己撐腰,唐善剛剛還覺得萬念俱灰,此時卻露出了小人得志般的狂傲,道:“照顧好我岳母,我就老老實實的呆在皇宮,怎麼樣?”

“臭小子,還敢跟本座講條件?看來本座真不該管你這些破爛事!”寒泉的聲音從地下傳來,“放心吧!我已經對凌絲有過交待,她會照顧好你的岳母!”

“掌教大人?”蜀山老祖小心翼翼求證,“請掌教大人示下,唐善是不是我們武宗新出世的掌教?”沒人應聲,卻有寒風咻的從他面前刮過。他頓了頓,再問:“那麼……他是不是陽少大人的轉世?”

“什麼人如此大膽?”地下冒出一個身披斗篷的地獄神將,一團黑氣在帽兜內旋轉著,兩點寒光直射蜀山老祖,“你想把聲音送入阿鼻大地獄,讓寒泉洩露天機,挑起三界大戰,是不是?”

蜀山老祖撇撇嘴,悻悻的道:“不敢!”

“不敢?你們武修還有什麼事是不敢做的?”地獄神將訓斥著,嚴聲警告道:“如果你們武修一族還想保留宗邑,那就謹遵三界律法,好生修行。否則的話,諸神就會降臨,剷平你們武修的宗嗣。”言畢,他哼了一聲,再又隱入地下。

蜀山老祖對著地獄神將隱去的地方翻了一眼,疑惑的看向唐善,嘆道:“不管你是什麼人,畢竟是我武修一族,老夫送你回京便是!”

“穆大俠?”唐善顛儿顛儿的跑到穆懷宗身前,傻笑著道:“我和青兒的婚約?”

“爹?”青青喚了一聲,輕輕搖了搖頭。

女兒的意思很明顯,要他反對這門婚事。寒泉的意思也很明顯,儼然已經默認了這樁婚事。即使不去考慮寒泉的意見,可人家畢竟在地下照顧著自己的愛妻。穆懷宗一時犯了難,沉吟一番,道:“唐善,如果陸槐可以證明你不是青狼會的真正主人,那麼老夫便不會反對這門婚事。但何時完婚,我需要尊重青兒的意見。”

這是一個折中的方法,如果青兒不願意,她可以無限期拖延完婚之日。但只要唐善活在人世一天,青兒就決不能嫁給韓文。

聽了穆懷宗的答复,唐善、青青、韓文的感覺幾乎一樣,患得患失。

“走吧!回到皇宮,好生修煉!”蜀山老祖飄來,一把抓住唐善,飛身便去。

穆懷宗躬身施禮,“護劍使恭送老祖!”

“不送!”蜀山老祖已經飛抵院門,只聽嘭的一聲,一道無形的氣牆將他攔下。可唐善卻從他手中脫離,穿越氣牆而過,翻身落地。

地獄神將的斗篷在蜀山老祖面前現出,“如果不是寒泉,你根本不會護送他回京。寒泉此舉,涉嫌攪亂修界。本將把你攔下,也是為了寒泉著想,幫他免除攪亂修界的罪狀。”

蜀山老祖不敢違抗寒泉的法旨,但又不能向地獄神將出手,強行突破他的阻攔,氣得吹鬍子瞪眼,可又無可奈何。

穆懷宗凌空飄來,對韓文道:“我已警告過麻家二老,讓他們回去告訴岳乘風,在我蜀地,誰敢對唐善下手,誰就是我穆懷宗的敵人。韓文,如果你不想成為我的敵人,那就請你放唐善離開。”

地獄神將並沒有製止穆懷宗,像是即便沒有寒泉出現,穆懷宗也會如此警告。等穆懷宗講完,他道:“韓文一定會聽你的話,絕不會在這裡動手。但若唐善離開了蜀地,穆大俠的話也就對他失去了約束!”

他的話是在暗示韓文,韓文當然聽得明白,點點頭,道:“只要唐善走出蜀地,我就會殺了他。”

青青有些不忍,想要說什麼,可卻沒有說出口。

穆懷宗知道,唐善氣血外洩,再不能與修士拼殺。想到唐善為了女兒,或許會毀掉一身的修為,他不由的帶著惋惜嘆了口氣。

天上浮雲似白衣,斯須改變如蒼狗。

世事無常,瞬息萬變。

剛剛唐善還因為返京得以蜀山老祖護送,一路無憂。轉眼間,歸路之中的萬般劫難又再顯現。

韓文、飛雪、修界殺手……既然唐善氣血外洩,無力比拼真元,怕是隨便哪一位修士都能要了他的命。

“這就是命,如果注定了我要死在返京的路上,我認!”唐善大步行出。

地獄神將帽兜中的兩點寒光射向他的身後,陰聲道:“前次相見,本將跟你說過了一些話。同樣的話,本將不想再說第二遍。”

唐善的臉上露出了牽強的笑,因為他已經想起地獄神將曾經說過的話——如果你死了,寒泉一定會將你召在麾下,那將是我們不願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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