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御劍錄 作者:羽林 (已完成)

 
li60830 2017-12-6 15:37:4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4 31362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8:28
348:兵變
草原上的冰雪已經開始消融,放眼盡是萌萌的青綠色,腳下卻還是一片枯黃。

唐善兵進河套,途經大同,大同邊兵無故出擊,抄襲了他的後路護軍。

幸好古利特為護軍增派了兩百重騎兵,抵住了明軍的衝鋒,否則後果將非常嚴重。

一個小小的插曲,唐善損失了二十七騎,傷者過百,牲畜近萬頭。

古利特派出數百遊騎兵,騷擾邊牆,牽制大同兵馬。直至大軍深入河套腹地,遠離大同數百里,才把遊騎撤回。

大軍距離吉囊萬戶的營地三十里駐紮,派人通禀吉囊、俺答,請求就青海一事進行磋商。

駐紮多日,吉囊、俺答始終沒有回信。

吉囊、俺答越是避而不見,唐善的心情越是煩躁。眼見著冰雪消融,草木複蘇,他和伊可兒的婚期逐漸臨近,可他的“聘禮”卻還把握在俺答手裡。

就在這時,唐善得到了消息,俺答的族眾業已駐牧青海。與此同時,俺答終於同意接見唐善。

唐善帶上了古利特,留下布日古德和巴雅爾,傳下嚴令,只要進入營地三十里範圍內,全部認定為敵人,只管出兵攻殺。

進入俺答的大營,施過請安禮,唐善先把自己留下的命令告訴了俺答,也好讓他有個準備,免得再去打自己的主意。

俺答自然知道唐善的來意,請過茶,直接問道:“唐會主,你想要什麼,儘管開口?”

唐善原本打算同他理論一番,算算青海湖畔的領地、亦不刺和卜兒孩的部眾、兵馬家畜以及周邊的土著部落等等,看看值不值得換來烏梁海地區以及原本駐牧在那裡的各部族眾。可見他直接來問,便也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俺答。

俺答似乎沒有想到,唐善的胃口竟然會這麼大,思量了好久,才道:“烏梁海方圓數千里,原本在那裡駐牧的牧民超過了十萬戶。如果你佔據了那裡,豈不成為了草原上的又一位汗王?我這個土默特萬戶,如何封賞出一位汗王來?”

古利特知道,俺答兄弟實際掌控的領地分為兩部分,一是右翼三萬戶,再就是丰台地區。僅是在丰台地區耕種的關內流民和俘虜就有數十萬之眾。如今又得到了烏梁海和青海蒙古,他們兄弟的勢力早就超過了卜赤汗。雖然他們依舊以萬戶自稱,可在各個蒙古萬戶眼中,他們早已是一代汗王。

古利特所知道的,唐善自然完全掌握,所以他取來了四隻茶碗,一隻一隻的擺在了俺答的案桌上,“這是右翼三萬戶……這是丰台… …這是青海湖……這是烏梁海……”他把象徵烏梁海的茶碗推到俺答面前,抬眼看去,相請俺答把這只茶碗送還給他。

俺答笑了起來,“博合林請烏杰薩滿為他祭天,請求長生天保佑他打敗卜赤大汗,可他卻只肯用一顆羊頭作為祭品!”說完,瞥著眼睛看來。

唐善也笑了起來,他知道俺答的意思,那是說他付出太少,索取太多。所以他問:“青海湖的領地不夠大嗎,亦不刺和卜兒孩的部眾不夠多?”俺答搖了搖頭。唐善也不動氣,畢竟他所說的領地和部眾已經在俺答兄弟手裡,而不是他帶來的。所以他抓住了象徵烏梁海的那隻茶碗,問道:“告訴我,怎麼做才能得到它?”

俺答像是早就等著他問出這句話,發出爽朗的笑聲,回道:“收服泰宁衛、福余衛、朵顏衛,烏梁海就是你的;降服瓦刺,烏梁海各部族眾也是你的;而且我會在左右翼六萬戶面前,向長生天起誓,封你為烏梁海國王。”

唐善瞬時瞇起眼瞼,他知道,如果收服東部蒙古的朵顏三衛,降服佔據漠北的瓦刺,那便等於幫助俺答統一了整個大漠。

古利特顯得很緊張,也不知道是怕唐善答應俺答的條件,還是想讓唐善答應。

“好!”唐善抓起茶碗站直了身,“把四萬俘虜還給我,把烏梁海的領地和部眾借給我,我做你的先鋒,先幫你打下朵顏三衛,再幫你降服瓦刺。”

古利特顯得更加緊張,緊緊的握著拳頭,偷偷瞟向俺答。

俺答站起身,向著唐善伸出了手掌。

唐善把手中的茶碗丟給古利特,同俺答擊掌為誓。

啪……

古利特沒接住,伴隨著擊掌聲,茶碗摔得粉碎。

布日古德沒有想到,唐善只帶了一小隊騎兵,可卻帶回了四萬大軍。

唐善也沒有想到,身在俺答兄弟的領地,布日古德竟然抓到了近萬名俘虜。

這些俘虜都是呼克的部眾,他們反動了叛亂,想要逃去黑森林,投附伊可兒。

古利特只說了兩個字,“快走!”

大軍當即拔營,將呼克的族眾藏在五萬騎兵中,向著黑森林返回。

大同守軍前次出擊占到了便宜,謊稱韃靼寇邊,被其擊退,剛剛得到朝廷的封賞。此次見韃靼兵馬不多,牲畜卻有十幾萬頭,再又出兵來討便宜。可惜中了古利特的埋伏,戰死四千七百多人。擅自出兵的三位將軍因此獲罪,押赴京城,砍了腦袋。

唐善此次出兵青海,前後經歷一月有餘,眼見婚期已到,可大軍卻剛剛進入烏梁海,尚有三日才可抵達黑森林。當即把大軍交給古利特打理,命巴雅爾帶領一隊青狼騎士相隨,多備戰馬,星夜返回。

黃昏,天邊掛著血紅的雲。

天狼的嗚嚎聲引起了突斯突大叔的注意。

剛跑出氈房,就見唐善帶領著一對青狼騎士從遠處奔來。

沒等他開口歡呼,天狼已經竄到他身前一丈,一記飛撲,頓時將他撲倒在地,吧嗒吧嗒的舔著他的臉,推也推不開。

唐善“哈哈”大笑,飛馬奔過,馬還未停,人已不見,自然是跑去了伊可兒的氈房裡。

伊可兒坐在地上,端著奶茶,一邊撫摸著身下的虎皮,一邊對著它發呆。

“這是我的聘禮!”唐善突然湊在她身邊,吻了她的臉頰,把一隻茶碗遞在了她的眼前。

這只茶碗當然不是在俺答大營裡摔爛的那隻,還好大漠裡的茶碗都一個模樣,所以唐善找了只新碗頂替。

忽然有人闖入,吻了自己的臉頰,伊可兒本該縮身躲避或是驚叫,可她竟然毫無反應。過了半晌,她的明眸一動,轉到唐善臉上,問道:“一隻茶碗?”

唐善的臉上滿是溫情,竟然沒有察覺出伊可兒的異常,“它是烏梁海,也是烏梁海各部族的牧民。我把它送給你,做為我的聘禮。”

伊可兒把茶碗接去,淡淡的回道:“謝謝!你的禮物很珍貴,我會小心收藏!”

唐善一屁股坐在她的身邊,猶自說道:“青海一戰,險些白忙一場……”他把戰事簡單介紹一番,再又說起進駐河套、同俺答的約定、收回四萬俘虜以及前來投附伊可兒的萬餘部眾,只是將大戰萬蝠洞一事隱去。

伊可兒的臉上一直掛著微笑,默默的聽他述說。直到他講完,這才問道:“回來的時候,有沒有遇到庫勒?”

唐善隨口說道:“遇到了,他好像是在送什麼人。我急著趕回來,也沒停下來同他打招呼。是不是來了什麼客人?”

伊可兒垂著頭搖了搖,也不言聲,擺弄起手裡的茶碗來。

唐善用手肘碰了碰她,靠著她的香肩,嬉笑著說道:“後天就是我們大婚的日子……”剛提到“大婚”,只覺得伊可兒微微顫抖了一下,緊接著便縮起身子避開了同他的接觸。唐善咧嘴發笑,想來是女兒家的羞澀所至,倒也沒有放在心上。“送你一件禮物……”他回頭看看門口,偷偷摸出了肚兜。

“這是什麼?”伊可兒眨著美目,疑惑的打量著這塊“紅布”。

唐善把肚兜搭在她的身上,捂著嘴跑了出去。

伊可兒提起肚兜比量了一下,微微一愣,瞬時羞得滿臉通紅。

晚餐很豐盛,各色野物擺滿了案桌。娜仁圖婭聽說會主返回,特意從“狼穴”趕來,而且還帶了些新鮮的瓜果。

眾人圍滿了碩大的宮帳,伊可兒陪著唐善坐在正位、雅瑪陪著少布坐在左首、娜仁圖婭坐在右首,突斯突大叔和巴雅爾等人依次排坐。

天狼既沒有賴在唐善腳下,也沒有跑去突斯突的案桌,像是看到娜仁圖婭這裡有位置,跑去了她那裡,儼然變成了娜仁圖婭的男伴。

眾人哄笑,娜仁圖婭倒也並不介意,而且摟著它的脖子,親了親它的鼻尖兒。

酒宴一直持續到深夜,就連唐善也有些微醺。可少布卻剛剛喝得興起,如果不是雅瑪把他拉走,他一定會同唐善拼拼酒力。

眾人散盡,侍女們把宮帳收拾乾淨,候在一旁。伊可兒親自服侍唐善睡下,撥了撥手指,一眾侍女悉數退出。

索索有聲,伊可兒竟然脫去了袍子,穿著寬鬆的內衣,赤著足,輕手輕腳的走到了獸皮上來。

唐善原本已經睡去,可卻忽然睜開了雙眼,嚇了伊可兒一跳。

伊可兒也瞪大了眼睛,四目相對。

“你沒睡?”

“你幹嘛?”

“你看?”伊可兒咬著嘴唇,除去衣衫,露出了火紅的肚兜。

唐善傻傻的眨著眼睛,像是被她的舉動嚇懵了。

“我今晚不走了!”伊可兒順勢躺了下來,拉去唐善的氈毯,蓋在自己身上。

唐善有手支撐著腦袋,側轉身來,默默的看著她,問:“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我是你的新娘!”伊可兒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看起來有些緊張。

唐善的臉上露出疑惑之色,“可你現在只是我的未婚妻,還有兩天才是我的新娘。”

伊可兒眨著長長的睫毛問:“有什麼區別嗎?”

唐善沒有回答,但他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否則伊可兒絕對不會這樣做。

一個將陪伴他一生一世的女人,為什麼要在大婚前的兩天,急著同他圓.房?

如果是在野外,便如殺死猛虎的那日,不管發生什麼都在情理之中。可這裡是伊可兒的營地,僅憑她高貴的身份,怎麼可能不顧族人們的非議,留宿在他的宮帳裡。

唐善正想著,伊可兒卻展開玉臂,把他攬在了懷裡,貼上自己的胸口,扭動身軀,發出誘人的嚶嚀。

處子的體香,最是撩人。可唐善的心底忽然泛起了一股寒氣。因為他知道,伊可兒越是如此,說明她所遇到的問題越嚴重。

“究竟怎麼了?”唐善扳開她,正色詢問。

伊可兒愣了好久,眼中湧現了淚花,哽咽著說道:“烏梁海各部部眾聯合發動了叛亂,殺死了吉囊萬戶。”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8:29
349:玉指揪心
唐善在返回的路上曾經遇到庫勒,庫勒送行的不是客人,而是貸青的信使。

貸青傳信給伊可兒,十日內,必須把唐善帶走的牧民送回土默特部。他已經把原屬烏梁海各部的族眾全都聚集起來,遲一日,就會有一萬牧民人頭落地。先從男人開始,然後是女人、老人,最後是孩子。只要超過車輪,一個不留。

有小烏恩奇的腦袋在先,伊可兒相信,貸青絕不是危言聳聽,一定會說到做到。而且此事緣於吉囊被害,即便俺答不贊同貸青的舉動,想來也不會制止他。

伊可兒拭去淚水,穿戴整齊,柔美的臉上顯露出男性的剛毅。

唐善站起身,顫聲詢問:“你打算做什麼?”

“呼克叔叔的族人也是我的族人,我不會把他們送回去。我見過貸青的手段,如果把他們送回去,他們都會被殺死,沒有人可以活下來。所以……”伊可兒的身軀顫抖了一下,像是有些害怕,可她很快便鎮定了下來,“吉囊萬戶被害,一定要有人抵罪。我願意為我的族人們抵命。”

“我不願意!”唐善​​抓住了她的手,“你不是一個人,你是我的妻子。如果你死了,我怎麼活下去?”兩個人的手都在顫抖。

“該怎麼做?我聽你的!”伊可兒瞇著眼睛,先是露出淡淡的笑,慢慢側身,依偎在唐善懷裡。

唐善抱著她的肩,一邊思慮,一邊說道:“先等等,等到古利特他們回來,我們一起想辦法。實在不行……”他的眼中忽然露出凶光,可他就此打住,沒有說出他的想法。

伊可兒在唐善的懷裡喃喃著,“十天,我們只有十天的時間,而且必須趕到土默特部。”

唐善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有我在,用不了一日,我們就可以見到貸青。”

伊可兒返回了自己的氈房,留下唐善思索對策。

天色大亮的時候,古利特帶領一萬輕騎兵,先行趕了回來。他可不想錯過唐善的大婚,而且命令布日古德必須在明日拂曉前趕回黑森林。

他沒有休息,也顧不上吃飯,隨手端了碗羊湯,抓了塊羊肉,直接進了唐善的宮帳,看看有什麼事需要他來辦。

唐善把吉囊被害的消息告訴了他,瞪著眼睛看去,想要聽他的意見。

古利特失手打翻了羊湯,一塊羊肉卡在了嗓子眼,險些沒被噎死。

等他把羊肉咳了出來,唐善翻了他一眼,問:“說說,我們該怎麼辦?”

“屬下在青海的時候,就想跟大人說,”古利特瞇起眼睛,眼中有精光閃爍,看起來像是要做出重大決定。喘了兩口粗氣,說道:“請大人自立為汗,派出信使,讓俺答交出伊可兒小姐的族人。否則的話,大人就會向他宣戰。大人手下有上千名青狼騎士,每一位青狼騎士都勇猛過人。能夠指揮這樣的猛將衝戰沙場,正是屬下畢生的夢想——只要大人迎娶了伊可兒小姐,就會得到烏梁海各部族的支持。再徵集五萬兵馬,屬下就可以向東發動進攻,奪取朵顏三衛。整頓兵馬以後,向北,征服瓦刺。到了那時,大人就是縱橫草原的第一汗王。如果大人想統一整個蒙古,那便聚集大軍於漠北,率軍南下,就可以戰敗卜赤汗。如果大人想推翻明朝,那便調集兵馬至遼東,只需一戰,便可攻克北京。”

唐善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你為我想了很多,我應該感謝你。可我現在只想解決伊可兒小姐所面臨的危機,至於其他事,我們可以過後再商量。”

古利特皺皺眉,說道:“大人沒有聽懂屬下的意思嗎?只要大人自立為汗……”“好了!”唐善擺著手打斷了他,說道:“吉囊是俺答的哥哥,俺答會不計殺兄之仇,把原屬烏梁海的各部族眾交給我嗎?”古利特低下頭,抬著眼皮看來,說道:“殺害吉囊萬戶的兇手不是都在我們手上嗎?”

唐善一愣,“你是說,讓我把他們交出去?”

古利特搖搖頭,“都殺了,把他們的人頭送給俺答。”

唐善沉下了臉,怒聲質問道:“伊可兒願意為了這些牧民去死,你讓我把他們都殺了?”

古利特連忙跪倒在地,說道:“烏梁海各部族眾足有十萬餘戶,大人手裡的牧民不過兩三千戶,用他們的人頭換取整個烏梁海、換取十萬戶,這樣的交換難道還不划算嗎?”

唐善冷聲問道:“伊可兒怎麼辦?”

古利特嘆聲回道:“沒有辦法,吉囊萬戶被害,必須有所交代!”

唐善氣得渾身發抖,好久才吐出一個字,“滾!”

古利特退了下去,很快又返了回來,“屬下想去勸勸伊可兒小姐,可是沒有找到伊可兒小姐。庫勒也不見了,聽說他天沒亮就走了,還帶走了三千兵馬。”

唐善一驚,知道伊可兒偷偷離開,該是趕往土默特部,去見貸青。急忙對古利特令道:“快去召集兵馬,分頭去追。無論如何也要把伊可兒攔回來。”話未說完,他已經竄出帳去。

唐善去了少布的氈房,開口就道:“叫上娜仁圖婭,你們馬上返回狼穴,讓她留守。派出所有狼人,去找伊可兒小姐。找到她立即帶回來。”沒等少布回應,轉身便去。

巴雅爾還賴在氈毯裡,驚醒之時業已被唐善提在手中。

“帶上青狼騎士,去找布日古德,讓他把四萬騎兵全部散開,一定要找到伊可兒,把她帶回來。”

“到底……”巴雅爾還沒問出,人已經摔回到氈毯上,撓著頭嘀咕道:“到底怎麼了?”

房外傳來唐善的吼叫,“天狼,死哪兒去了,滾出來?”

“嗷嗚”一聲,天狼從一座氈房裡跑了出來。氈簾掀起,布日古德穿著睡袍站在了門邊,疑問道:“會主,發生了什麼事?”

唐善微微皺眉,回了一句,“快回狼穴!”當即幻出一具黑虎盾牌,帶上天狼,凌空射出。

上千牧民聽到了唐善的吼叫聲,鑽出了氈房。眼見他踩著一片“黑雲”凌空遁去,紛紛露出驚駭之色。

唐善知道自己的舉動會驚嚇的牧民們,可事情緊急,倒也顧不了那麼許多。不斷催發真元,注入黑虎盾牌,向著土默特部的方向追去。

凌空追出百里,算起來伊可兒等人也差不多奔出了百里左右。他開始放慢速度,垂目俯瞰,成“之”字形搜索起來。

沒出二十里,果然見到數千騎兵,備有近萬匹戰馬,掀起漫天煙塵,向著土默特部的方向奔騰而去。

唐善飛速竄過,當空墜地,攔在隊伍前。

領隊的正是庫克,見到唐善,立即止馬,發出一聲揪心的痛呼,一頭栽下馬來。

唐善一把將他拽起,卻見他滿臉都是淚水,嗚咽著說道:“小姐沒有和我們在一起……她知道你會追來,讓我們先走,為的就是引開你。她自己帶了一小隊騎兵,留下兩百匹馬,不知道選了哪一條路!”

唐善氣得發瘋,怒吼道:“你不知道她是去送死嗎?為什麼不攔住她,還和她一起騙我?”

庫勒也在叫,幾乎是在咆哮,八尺鐵漢淚如雨下,“小姐向我發誓,在我沒有見到你以前,只要我敢停一步,她就會去死!”他顫抖著手臂伸向唐善,他的手死死的攥著拳,當他伸開手指的時候,掌心里赫然躺著一截猶如白玉般的小指。

唐善的臉霎時變白,心頭猛地一縮,仰身摔倒在地,痛苦的抽搐起來。

他張著嘴,可卻連一絲聲音也發不出,只是乾嘔。

過了好久,他才發出淒厲的慘叫。

庫勒跪在他身邊,顫抖著手掌,遞上伊可兒的小指,結結巴巴的說道:“小姐說……請你照顧好她的族人,也請你不要追她。她要是看到你,馬上就會死在你的面前,絕不食言。這就是她的……保證!”

伊可兒自殘肢體,已然抱定了赴死之心。同時也在警告唐善,不要試圖來製止她。

唐善把她的小指握在手中,感覺就像是一根鋼刺扎在心裡。隨著心臟的每一次收縮,都令他感到痛楚萬分。他不由的繃起雙臂,仰天狂叫……

等到他心底的痛楚漸弱了幾分,再又幻出盾牌,帶上天狼,對庫勒保證道:“放心,只要我能夠找到她,絕不會讓她死在我面前!”

伊可兒不懂武功,更不懂得功法。即便見到唐善立刻自盡,唐善也有十足的把握制住她。

庫勒怯怯的點著頭,叮囑道:“你一定要把小姐救回來!”

“一定!”唐善凌空射去,再又開始搜索。

夕陽西下,晴空生雷,雨滴夾雜著冰雪瀝瀝而下。

天狼忽然“嗚”的叫了一聲,像是嗅到了伊可兒的氣味,又像是有所懷疑,歪著頭看去。

唐善當即轉向,沿著它的視線飛去。

草地上站著一個女人,距離太遠,看不清容貌。她的身邊沒有騎兵,也沒有馬,孤零零的站在雨雪中。

女人的手裡握著一把刀,短刀,閃爍著寒光。

唐善立即認出,那是霞兒的刀,被他送給了伊可兒。

他不知道伊可兒怎麼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卻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一顆心“砰砰砰”的亂跳。

他示意天狼噤聲,禦使著盾牌遠遠繞開,一直轉到伊可兒身後,悄然無聲的臨近,忽然縱身躍下,把她緊緊的摟抱在懷裡。

一股寒意在唐善心底升起,因為他什麼也抱到,所謂的伊可兒只是一個虛影。隨著他的摟抱,伊可兒的虛影四下飛散,很快便消失在雨雪中。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8:29
350:神山之戰
“幻術?”

唐善猛然轉身,目光如電,四下張望。

天狼再又發出“嗚嗚”的低吼,齜牙躬身,作勢欲撲。

唐善急忙轉回,便見卡斯大祭師從雨雪中走來。

當他看到卡斯的時候,卡斯還在遠處,不緊不慢的行出兩步,已在十丈之外,又行兩步,已然站在他面前。

“你說過要來拜訪我,可你食言了!”卡斯說。

“我是說有空閒的時候,可我很忙,一直沒有空。”唐善在狡辯。

“正巧,既然撞上了,進來坐坐。”

唐善這才注意到,自己身在一處窪地,四周的情景同神山所在極為相似。

“這裡是神山?”他問。

“你說呢?”卡斯反問了一句,展臂相請,“來吧!”

“現在不是時候!”

“你錯了,現在正是時候。”

唐善疑惑看去,便見卡斯捏出牛尾,一邊晃動,一邊嘀咕了幾句,雨雪頓時消散。

斜陽,黃昏,有風,展示著大漠的荒涼與蒼茫。

唐善明白了,“是你搞的鬼?”

卡斯搖晃著牛尾,輕聲嘆息,“我聽到了伊可兒的禱告,所以才來幫忙!”

“幫忙?”唐善反問一聲,嘆道:“你會害死她!”

“她是凡人,生死早定,而你的路卻需要你自己走。我不知道她到貸青那裡會是什麼結果,可我知道,如果你去,你一定會死在那裡!”

唐善忽然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錯誤,或許是伊可兒的瘋狂舉動令他亂了心神,只想著無論如何也要找到伊可兒,絕不能讓她跑到貸青那裡去送死。

可他忘了,伊可兒最終的目的是土默特部,貸青的大營。不管伊可兒走哪條路,不管伊可兒什麼時候趕到。只要他等在貸青的大營裡,伊可兒就會主動找來。

或許是卡斯未卜先知,已然算出,唐善找不到伊可兒,會去貸青的大營。所以他才會說“如果你去”,也正是這句話提醒了唐善。可他接下來卻說唐善會死在那裡,那又預示著什麼呢?

唐善猜不出,也不想去猜,他只想謝謝卡斯的提醒,然後直入貸青的大營。

他想用槍來表達自己的感謝,神槍。

但還沒等他把神槍幻出,卻見卡斯一笑,說道:“你的神槍還好用吧?”

唐善一愣,神槍幻出,握在手中。

卡斯用欣賞的目光打量著這杆流動有紫金光芒的神槍,卻又一嘆,說道:“原本是一件神器,可卻遺失了槍頭,只能算是仙階上品!”目光一轉,看向天狼,“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不思煉化自己的邪惡,只是把它逐下天界,便以為可以一勞永逸了嗎?你一定沒有想到,你會被心底的邪魔打敗……唉,即便你是神君,也有看不透的魔障!”

唐善微微一驚,不想卡斯竟然也知道天狼的秘密,心底無由的生出一絲恐懼,抖了抖槍,顫聲說道:“讓我走!”

卡斯皺皺眉,搖著手裡的牛尾,固執的說道:“進去坐!”

“你對我不錯,我不想傷你,別逼我出手!”

“你敢對我出手?”卡斯看起來有些驚異。

“小心!”唐善提醒了一聲。

卡斯的神情頓時嚴肅起來,畢竟唐善手裡握著一桿神槍,即便殘缺,但也夠得上仙階上品。所以他看起來很小心,很謹慎,如臨大敵的模樣。

唐善幻出了三具黑虎盾牌,幻出了六條火龍,甩手就是一槍。

五虎斷魂槍!

一槍分九式,一式三變,激出了二十七團火球。

火球全部撲向卡斯,但卻並不是對他發動攻擊,而是在他身前炸散。

火龍出擊,攔在了火球後面。

盾牌射出,形成第三道防線。

而唐善僅僅甩出一槍,掉頭就跑。

詐術!

這個傢伙根本沒想過同卡斯動手,只是想逃出神山所在,脫離卡斯的法力範圍,徑自趕往貸青的大營。

卡斯竟然沒有追,先是一愣,隨即露出了笑臉。

唐善忽然覺得眼前一黑,定睛一看,卻已身在神山之中,而且就在神山頂端的比武場上。

數聲質問:“什麼人?”青、白、赤、黑、黃五色戰將躥射而出,卻見卡斯大祭師站在比武場的正中,急急定身,同時施禮說道:“拜見大祭師!”

卡斯向身後頓了頓牛尾,五人當即退下。只見唐善懸停在比武場的邊緣,正在探頭探腦的尋找著出路。“呵呵”一笑,說道:“還好你沒有向我出手,否則我會收去你的法器,把你封壓在山下!”

唐善找了一圈,也沒有在對面的山壁中看到洞口,當空轉身,槍指卡斯,嚴聲說道:“大祭師,晚輩絕對不願意與你為敵,可你如果不放我出去,那就別怪我放肆了!”

“請便!”卡斯攤開雙手,說道:“進了神山,你就是我的客人。隨你怎麼樣,我都不會生你的氣!”

“我絕對不會眼見著伊可兒去送死。放我出去,否則的話,我就毀了你的神山!”唐善的手臂正在微微顫抖,那是源於來自心底的憤怒。

“毀了我的神山?”卡斯瞪大了眼睛,像是聽到了一件不可想像的怪事,愣愣的點點頭,指了指被摔得暈頭轉向的天狼,“就算是天狼神君下凡,進了我的神山,也要讓我三分。你能毀了我的神山?那還等什麼,趕快動手,也讓我開開眼!”說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摸了摸天狼的腦殼,笑道:“神君大人,得罪莫怪!”

唐善凌空激射,飛抵對面的絕壁,抬手一槍,頓時轟出了一個三四尺深的大坑。

卡斯送聲嘲笑,“你不會是想挖個洞逃出去吧?”

唐善並不理會,神槍頻出。不消一刻,業已深入十餘丈。可他很快便察覺出情況有些不妙,只聽“咔咔”聲響,左右的石壁震動了起來,像是即將併攏,要把他埋葬其中。

“嗖”的一聲,唐善從洞內竄了出來。

就在他離開石洞的同時,“轟隆”一聲,洞口閉合,石壁恢復如常。

“是你搞的鬼?”唐善掠回比武場,槍指卡斯。

卡斯猶自搖著手裡的牛尾,“嘻嘻”笑著說道:“我的神山,我做主。”

唐善從懷裡摸出伊可兒的半截小指,讓卡斯看過,正色說道:“站起來,我要向你挑戰。”

卡斯不屑的“嗤”了一聲,說道:“凡人而已,污血污骨罷了。難道等她老死的那一天,你還要抱著她的屍骨尋死覓活不成?你要挑戰是吧?出手就是了。我剛剛不是說過,你是我的客人,想怎麼做都隨你。”他沒有站起身,而是把頭扭開,像是不願再理唐善。

唐善提著槍走上,對著他的肋下捅了捅。卡斯“嘻嘻哈哈”的笑著躲開,斥道:“臭小子,要打就正經點,不許耍無賴。”唐善苦下臉,垂頭喪氣的喃喃道:“我知道,進了你的地盤,就得聽任你擺佈,我不可能打得過你!”

卡斯挑挑眉頭,嘆道:“難道你真的看不出來,其實我是在救你!”

神槍已出,就在卡斯嘆息的時候,猝然激出一團一摟大小、泛著寒氣的火球,正中卡斯的胸口。六條火龍當空生成,火球噴射,轟隆炸響。三具盾牌瞬時浮現,分別撞在卡斯的眉心、咽喉和小腹上,咆哮的虎頭扑出,肆意撕咬。

剛剛唐善還在裝可憐,轉眼翻臉,痛下殺手。卡斯沒有任何準備,自然照單全收,一一受下。

唐善瞪大了眼睛看去,等待著結果。

他沒有繼續出擊,因為這一輪猛轟業已是他可以爆發的全部威能。如果卡斯挺得住,再多的後續攻擊也是枉然。

煙塵、碎石、火光,完全將卡斯籠罩在內,就連天狼也受到了殃及,震出一丈多遠,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動也不動。

火光中傳來了“吭吭”的咳嗽聲,便見卡斯灰頭土臉的跑了出來。

唐善傻了眼,臉上的表情瞬時凝固。

卡斯豎起手掌在臉前扇呼著,牛尾一點,半空的六條火龍同時炸散。他喘了兩口粗氣,瞇著眼睛看來,數落道:“你小子可真夠壞的,也夠卑鄙。但你偷下殺手……這可不好,很不好!”

唐善知道,現在該輪到卡斯動手了。他更知道,一旦卡斯動起手來,他恐怕連還手的能力都沒有。所以他急忙把伊可兒的小指收在懷中,像是把這截小指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

卡斯又是一嘆,瞥眼看到天狼,微微皺眉,對著它甩了下牛尾。天狼“嗷嗚”的叫了一聲,打著滾爬了起來。

“功法,功法,功力在前,法術在後。無論多麼高的法術,都要有功力做為支撐。”他把牛尾收了起來,“你剛剛看到的都是法術,算不上真功。”

唐善明白他的意思,接著他的話說道:“你要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功力?”

卡斯點點頭,虎口一張,弓起手掌,對著唐善的喉嚨掐來。

唐善沒有躲,或許他知道,想躲也躲不開。

的確,卡斯出手的速度竟然比蝠女的速度還要快。只在剎那間,他的手業已從唐善的喉嚨穿過,人也站在了唐善身後,距離一丈,定身止步。

唐善看到了恐怖的一幕,自己被卡斯掐著脖子拎在半空,可他的軀殼卻還站在那兒。

“把你的肉身留下,我會暫時替你保管。一年以後,我再還給你。”卡斯掐著他走出,經由地面裂開的暗道行下,進入神山之中。轉了兩個彎,來到一間房前,說道:“按你犯下的罪孽,囚禁你一年,已經是對你法外留情,你要好好反省!”說話間,房門開啟。他把唐善丟入房中,扭頭便去。

“大祭師……”唐善終於可以發聲,驚叫著撲上。

“轟”的一聲,房門閉合起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8:30
351:九死之難(一)
自從被關入房內,唐善便坐在地上,呆呆的看著房門。一連六天,一動不動,就連眼睛也沒有眨一下。

第七天,房門開啟,卡斯坐在了他對面。

唐善目光呆滯,雙眼空洞,對於卡斯的來到視而不見。

但是卡斯卻在他的瞳仁里看到了伊可兒的身影。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身為一個武修,要想得道,就要渡過九死之難?”他問。

唐善不答,沒有任何反應。

“你死過多少次?”卡斯再問。

“幾十次……”唐善喃喃著。卡斯皺起眉,剛想呵斥,但馬上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沒有言聲。唐善繼續喃喃,“幾百次……幾千次……我已經不記得。我的心早已經痛死,可又活過來。再痛死,又會活過來。”

“走吧!”

“去哪兒?”

“跟我來,你的心還會痛一下,只是一下,你的痛苦便會終結。”

“你要讓我看著她死?”

“你可以來,也可以不來。”卡斯站起身。

“我去!”唐善也站了起來。

卡斯拉住唐善的手腕。就在他的手指接觸到唐善的剎那,唐善只覺得眼前一亮,已然出了神山。可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雲霧,讓人無法獲悉自己身在何處。

耳邊有風,嗖嗖掠過,可唐善不敢確定,神魂所產生的感覺是不是真的存在。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卡斯拉著唐善飄落在一間大帳門外。

帳外列著兩隊守衛,眼見卡斯忽然降臨,竟然毫無反應。

唐善感到奇怪,可看到上前施禮的青甲武將,這才明白,想必是青甲武將提前打好了招呼,所以這些守衛才會見怪不怪。

卡斯抬抬手,示意青甲武將起身,揚聲說道:“貸青首領,老祭師不請自來,還請見諒!”

“呦!大祭師到了,快請,快請……”貸青從帳內鑽出,略微躬身,伸手托住卡斯的手肘,將他請入帳中。

青甲武將抬腳跟入,看似邁出大步,卻將唐善一腳踢進了帳去。

唐善怒目回看,險些怒罵出口,只是心中惦念著伊可兒,無心與他計較,這才作罷。

侍女進入,端來茶點,對唐善視而不見,穿過他的虛影,為卡斯敬上奶茶。

唐善這才想起,自己的肉身留在了神山,難怪貸青對他並不理會,原來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卡斯只是閒聊,問問冬獵的收穫,問問越冬的牲畜,甚至向貸青要了幾根紅尾隼的羽毛,就是不提吉囊之死,也沒有問伊可兒。

唐善不敢插嘴,默默的爬起身,躲到了卡斯身後。

卡斯吃了幾塊奶皮,喝了半碗奶茶,就見一名守衛進入,禀報導:“伊可兒小姐到了。”

貸青轟聲發笑,“請小姐進帳!”起身恭候。

見到伊可兒的一瞬間,唐善感覺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像是連日來鞍馬勞頓的緣故,伊可兒看起來消瘦了許多,而且顯得異常憔悴。

“您好,尊貴的伊可兒小姐?”貸青張開雙臂,以示歡迎。

“兀良哈部大首領之女伊可兒,見過尊敬的貸青首領!”伊可兒微微欠了欠身,算是施禮。

貸青急忙抬舉雙手,誠惶誠恐的說道:“小姐多禮了!”展臂相請,“小姐請坐!”拍擊手掌,喚來侍女,“快去端碗熱湯來,為我們尊貴的客人去去風寒。”再又對伊可兒施禮,“尊敬的伊可兒小姐,您是我最尊貴的客人。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午宴,請您分享豐盛的美食。只是不知道,您願不願意接受我誠摯的邀請。”

表面看起來,貸青對伊可兒沒有絲毫惡意,而且對她尊重有加。但越是這樣,唐善越感到不安,只覺得心底滋滋的冒起涼氣。

伊可兒沒有入座,也沒有回答,而是屈膝跪地,垂頭說道:“伊可兒的族人害死了吉囊萬戶,伊可兒特來賠罪!”

貸青皺皺眉頭,嘆聲落座,“小姐這麼說,貸青就有些聽不明白了。吉囊叔叔的死,怎麼會跟小姐扯上關係?”

伊可兒咬著嘴唇回道:“伊可兒的族人發動了叛亂,殺死了吉囊萬戶……”“等等,等等!”貸青打斷了她,疑問道:“發動叛亂的是吉囊叔叔屬下的奴隸,什麼時候變成了小姐的族人?”

唐善眼見貸青裝腔作勢,有意為難伊可兒,心頭頓時冒出一股怒火,一步跨了過去,斥罵道:“你他奶奶的有話不能好好說?”迎面便是一拳。

可惜,貸青並沒有聽到他的叫罵,也沒有感受到他的拳頭。

卡斯像是口乾,清了清嗓子,喝了口奶茶。青甲武士知道他的意思,活動了一下雙臂,藉此把唐善拽了回來,不再放手。

伊可兒瞥了卡斯一眼,對貸青回道:“他們雖然是吉囊萬戶的奴隸,可原本是兀良哈部的族眾,自然是伊可兒的族人。”

貸青也瞟了卡斯一眼,以為卡斯對他感到不滿,當即直入正題,“小姐跪在這裡,說明你不想把那些奴隸交出來,是不是?”

“伊可兒願意為他們頂罪。”

“怎麼頂?”

“一命還一命!”

唐善閉起了眼睛,他想哭,可是眼中無淚。

貸青的臉色很難看,“伊可兒小姐,如果我沒有聽錯,你是想用自己的命來抵吉囊叔叔的命?”

伊可兒抬眼看去,“怎麼?伊可兒的命不及吉囊萬戶的命珍貴?”

貸青搖搖頭,嚴聲說道:“你錯了!如果是你殺死了吉囊叔叔,你拿命來抵,那就足夠了。可害死吉囊叔叔的是一萬個卑賤的奴隸。如果你願意為哪個奴隸去死,請你把他的名字告訴我,我可以饒恕他的性命。”

伊可兒渾身一顫,“你……”她明明知道貸青是在有意刁難,偏偏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氣得渾身發抖,而又無可奈何。

唐善反倒鬆了一口氣,因為他怕的是貸青答應伊可兒的條件,伊可兒就此殞命。而且他已經看出,貸青並無殺害伊可兒之意。

果然,只見貸青說道:“我不會殺你,因為你與吉囊叔叔的死沒有任何關係。我只問你一件事,你肯不肯把那些奴隸交出來?”

伊可兒搖了搖頭,“他們是我的族人,只要我還活著,我就會不惜一切來保護他們。”

貸青撓撓頭,看起來有些為難,“俺答叔叔說,不管你肯不肯交出那些奴隸,他都不會發兵攻打你!我的騎兵又不多,就算和你開戰,恐怕也打不過你!你走吧,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伊可兒不是白痴,當然知道他想要做什麼,顫聲問道:“俺答萬戶已經許諾,讓兀良哈部的族眾返回烏梁海駐牧。你把他們交給我,讓我把他們帶走。”

“還有這樣的事?”貸青裝出一副疑惑的模樣,搖搖頭,說道:“他們都是我的奴隸,就在我的領地裡,如果我接到了俺答叔叔的命令,你現在就可以把他們帶走。可惜……俺答叔叔從未跟我說起過這件事!”

伊可兒沒有爭辯,而是哀求道:“請您不要傷害我的族人。”

“你的?”貸青轟聲大笑,“他們明明是我的奴隸,我想打就打,想殺就殺。我的奴隸怎麼一轉眼就變成你的族人了?”

伊可兒閉著眼睛叫了起來,“你要怎樣才肯放過他們?”

貸青一笑,像是伊可兒終於問到了正題,站起身,雙手高抬,請伊可兒起身。伊可兒疑惑看去,見他笑容可掬的堅持著,只好站起,看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貸青一臉嚴肅,正色說道:“我聽外面的人說,吉囊叔叔不是被人殺害的,而是染了重病,因此過世。最近這幾年,吉囊叔叔的身體的確很不好,所以我情願相信後一種說法。但我遇到了一個難題,我要怎樣做,才能堵住另外一些人的嘴,不讓他們胡說,說是您的族人殺了吉囊叔叔?請小姐幫我解答?”

伊可兒像是猜到了答案,躲閃著貸青的目光,咬著嘴唇不肯吭聲。

貸青佯裝思慮,忽然一笑,說道:“有了!只要你嫁給俺答叔叔,我們就是一家人,你的族人怎麼可能殺害吉囊叔叔呢?我看誰敢胡說,誰敢亂說一個字,看我不割掉他的舌頭?”

“不!”伊可兒縮著身子搖了搖頭。

卡斯瞥眼看了看唐善,見他耷拉著眼皮,毫無反應。

貸青嘆了口氣,勸道:“伊可兒小姐,這可是個好法子,您應該答應!”

伊可兒的臉色很不好,回答的聲音像是蚊子叫,“不……不……我已經訂婚了!”

貸青笑道:“訂婚?如果小姐履行了婚約,那您五天前就應該嫁人了?可您沒有嫁人,哪裡還有什麼婚約?”他拍響手掌,叫來侍衛,“為俺答叔叔準備的聘禮弄好了嗎?弄好了就開始!”

侍衛應了一聲,步出帳去。

大帳的氈簾被左右拉開,有人傳令,“帶過來!”

一群衣衫襤褸的牧民被推到了帳外,跪倒在地。

伊可兒頓時懵了。

男人的嘆息、老人的哀求、女人的抽泣、孩子的哭叫,如同一根根鋼刺,扎在伊可兒的心頭。

“不……不要……”伊可兒叫了起來。

貸青面無表情的說道:“尊敬的伊可兒小姐,剛剛我問過您兩次,現在我問您第三次,為了防止有些人胡說,您同不同意我的提議?”

伊可兒慌亂的說道:“聽我說……貸青首領,我可以為吉囊萬戶陪葬,請您……”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貸青把目光移向了帳外,點了點頭。

慘叫聲響起,伊可兒緊閉雙眼,縮著身子顫抖。

卡斯看了眼唐善,見他還是沒有反應,像是充耳不聞。

“這是一百顆人頭,算是我送給小姐的見面禮。”貸青朗聲說著,聽他的語氣,好像送給伊可兒的不是人頭,而是一百隻綿羊。“來,”他拍了拍手,“把我的見面禮端進來,讓尊貴的伊可兒小姐看一看。”

人頭擺上了托盤,被二十個侍衛端進帳來。他們排成兩隊,轉向伊可兒,單膝跪地,舉起托盤,齊聲高呼:“請小姐過目。”

伊可兒沒有睜眼,可眼中卻已經湧出淚珠。

唐善試著掙了幾次,但根本無法從青甲武將的手中掙脫。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8:31
352:九死之難(二)
貸青裝腔作勢般疑問著,“伊可兒小姐,您不是說他們都是您的族人嗎?可您怎麼連看都不肯看他們一眼?嗯……這位大叔,您是不是說過,伊可兒小姐小的時候,您還抱過她?還有這位大媽……”“別說了……別說了……”伊可兒尖叫著,死死摀住了耳朵。

貸青嘆了一聲,“伊可兒小姐不想听,也不想看。這說明我的禮物還是不夠貴重。來,再為我們尊敬的伊可兒小姐獻上兩百顆人頭!”

“不要!”伊可兒瞬時睜開了眼睛。一顆顆血淋淋的人頭擺放在托盤裡,徑直映入她的眼簾。她只覺得眼前一黑,踉蹌了幾步,險些跌倒。急忙哀求道:“貸青首領,請您放過我的族人。有什麼罪責,伊可兒願意一人承擔。他們是無辜的,不要傷害他們。”

“我知道他們是無辜的。可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還遠遠不夠。”貸青趁機逼迫道:“伊可兒小姐,您應該明白,只有您可以救他們。只要您答應嫁給俺答叔叔,一切的問題都解決了。”

伊可兒堅定的搖著頭,“不……我是赤狼的女人,除了他,任何人我都不會嫁。”

貸青一笑,看起來胸有成竹,淡淡的令道:“動手!”

兩百人頭落地,捧在了伊可兒面前。

伊可兒像是已經麻木,呆呆的看著族人們的腦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唐善知道,她的心已經痛死。

“還不夠?那我們再來四百!”貸青嘆著,向帳外瞥去一眼,再問:“伊可兒小姐,您怎麼說?”

伊可兒沒有回答。

“那就殺了!”貸青撥了撥手指。

四百人頭落地。

“你究竟要殺多少人?”伊可兒問。

“現在是八百!”貸青沒有回答,而是繼續發令。

八百……一千六……三千二……

當六千四百名牧民被捆綁著跪倒在帳外的時候,天空忽然傳來悶雷聲,冰冷的春雨轟然潑灑而下。

伊可兒像是看到了希望,尖叫起來,“貸青,長生天震怒了,你還要繼續嗎?”

貸青搖搖頭,疑問道:“是誰惹怒了長生天?我為吉囊叔叔報仇,我想長生天一定不會發怒。可你只要一句話就能救下成千上萬的族人,但你偏偏不肯說。我想那才是長生天動怒的真正原因!”

“我已經告訴過你,我不會嫁給俺答!”伊可兒再次重申,可聽起來卻像是在提醒自己。

“好!我聽到了您的答复!”貸青點點頭,單手豎掌,斜向砍下,令道:“殺!”

“不……不……”伊可兒的眼神已經亂了。

卡斯看向唐善,唐善還在掙扎,眼睛瞪得血紅,可卻一聲不發。

青甲武將看來,請他示下,見他點點頭,隨即鬆開了唐善。

唐善飄出,墮落在伊可兒面前,貼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不要你這樣痛苦……我知道,不管你如何堅持,終究你還是會答應他。既然這樣,你又何必為難自己,一定要等到無法承受的時候?答應他吧,我已經明白了你的苦衷!”

伊可兒不可能聽到他的聲音,但卻像是與他心靈相通,忽然對貸青叫喊道:“叫他們住手,我答應嫁給俺答。”

“對不起,尊敬的伊可兒小姐,您剛剛已經作出了答复!”貸青揮落手臂,跪在帳外的六千四百名牧民人頭落地。“現在是一萬兩千八百人?”他已經知道伊可兒的回答,但還是問道:“還是剛剛的問題,尊敬是伊可兒小姐,您願不願意嫁給俺答叔叔?”

伊可兒一臉正色,鄭重的點著頭,回道:“我願意!”

貸青“哈哈”一笑,“您看,事情就是這麼簡單,我們的問題解決了!”

酒宴很快佈置妥當,伊可兒既沒有端起酒杯,也沒有吃東西,只是怔怔的坐在那裡。

“我了您的族人們。”貸青舉杯相請。

伊可兒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唐善看得出,馬奶酒雖然甘甜,但對伊可兒來說卻苦澀得難以下嚥。這樣一杯苦酒,伊可兒把它飲下,本該落淚。可她沒有。唐善知道,她的眼中雖然沒有淚,但她的心裡卻在滴血。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唐善已經記不清。好像是請什麼人前去提親、商定聘禮、定下婚期……總之伊可兒一一應下。

返回神山之後,唐善依舊被卡斯關在房內。卡斯前來探視過一次,見他伸張著四肢,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呆呆的看著房間的頂壁。卡斯離去以後,房間的門便不曾關閉過。可唐善只是躺在地上,動也不動。

他的確死了一回,直到一年後,他才重新復活。

初春,草木複蘇,荒涼的大漠裡透著清新的氣息。

俺答的營地,伊可兒的氈房內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

唐善出現在伊可兒眼前的時候,伊可兒的身軀微微顫抖了一下。但她很快便恢復了平靜,微微一笑,側過身,請唐善看看她懷裡的嬰兒。

“她很漂亮,像你!”唐善也笑,猛地轉過了身去。

“你要走?”伊可兒的詢問裡充滿了苦澀。

唐善沒有回應,只是點了點頭。

“幫我做件事好嗎?”伊可兒非常客氣的問。

“你說!”

“俺答正在為朵顏三衛的事煩心,我想請你幫忙,幫助他收服朵顏三衛。”

“我馬上回去佈置!”唐善微微晃身,已經在伊可兒面前消失。

伊可兒的臉上掛著微笑,笑容裡夾雜著淚珠。她想要告訴唐善,俺答煩心的不是朵顏三衛,而是唐善麾下的五萬大軍。

古利特佔據了烏梁海,以青狼騎士為將,率領五萬鐵騎,縱橫在烏梁海廣漠的草原上。只要是進入烏梁海,一律被視為敵人。伊可兒曾經派出本族騎兵,也被古利特戰敗。

古利特堵住了俺答東進的大門,那才是俺答所煩心的事。

唐善返回黑森林,古利特立即將相關情況加以說明。但他沒有提起伊可兒,也沒有告訴唐善,牧民們都已經離開了黑森林,跑去土默特部投奔了伊可兒。

誰都知道,關於伊可兒的一切消息,當著唐善都應該加以避諱。

少布禀報了狼人的近況,一年的時間,青狼會又增數百狼人。大漠裡的薩滿曾經想藉著唐善被封壓在神山的機會,聯合起來消滅青狼會。幸虧有雅瑪從中調停,青狼會才沒有同他們發生大規模的衝突。

布日古德屬下的青狼騎士業已變成了兩千多人,其中數百人分別擔任五萬大軍的百夫長、千夫長……

眾人一一向唐善奏事,就連羅新和楚憔也把獵捕幾頭百年妖狐的瑣事翻騰了出來,像是在向唐善表示忠心,又像是為他解悶。

唐善什麼都沒有說,像是累了,撥手令眾人退下。

娜仁圖婭一直沒有說話,只顧與天狼嬉鬧。等到眾人離去,忽然變戲法似的摸出一個小包裹,遞給唐善,正色說道:“這是伊可兒小姐成親當日託人捎來的,說是要會主親自打開。”

唐善打開包裹,頓時愣住。

包裹裡是一件鮮紅的肚兜,那是他送給伊可兒的新婚禮物。

他的眼中有淚,怔怔的看去。許久,他把肚兜提了起來,遞給娜仁圖婭,面無表情的說道:“這是你們女人家的東西,送給你了!”

娜仁圖婭貼在身上比量了一下,像是十分喜愛,可卻搖著頭回絕,“我想,伊可兒小姐是想把它送給你的妻子。它不屬於我,所以我不能收。”她用手指捏著肚兜,再又遞還給唐善。

“你果然不是人!”唐善無奈的搖著頭,“我的心剛剛活過來,你幾乎又讓它痛死!”

娜仁圖婭打量著手中的肚兜,“這件東西一定是你送給她的,也只有你們漢人才有這樣的東西。可你想沒想過,如果她穿著這件肚兜站在俺答面前,你的心裡將會怎麼想?所以你應該收下它,因為這對你來說,也意味著一段感情的結束!”

唐善把肚兜收去,“你不看著我再死一回,一定會很難受!”

娜仁圖婭一笑,“既然會主大人已經活過來了,恐怕再想死也難了!”她對天狼招招手,“讓會主靜一靜,我們出去走走。”帶上天狼,出了宮帳。

唐善仰身躺在獸皮上,不自覺的取出那件鮮紅似血的肚兜,捧在臉上,深深嗅著,像是想要尋找伊可兒遺留在其上的體香。

肚兜上什麼氣味也沒有,很顯然,它早已被伊可兒洗刷得乾乾淨淨。

唐善可以想像,伊可兒一邊流淚,一邊搓洗著它,像是要洗去所有的牽掛與念想。

忽然,一股微微發鹹的味道鑽入唐善的鼻孔。

或許這只是他的幻想,可他認定了那是伊可兒眼淚的味道。

一顆淚珠浮現,經由唐善的眼角湧出,滑落在地……

三日後,伊可兒的使者來到,詢問唐善何時出兵。

使者是位老人,沒有攜帶隨從,隻身前來。

一年以來,伊可兒派來了多批使者,可沒等他們道明來意便已人頭落地。

這次前來的使者之所以能夠活下來,一是因為唐善返回,主掌大權;再就是他的身份特殊,沒有人膽敢傷害他。

來人是突斯突大叔,一年未見,他明顯蒼老了許多,就連走路都顯得有些吃力。

“很快!我很快就會出兵,替俺答首領收服朵顏三衛。”唐善先是進行了回复,隨即攙扶著他坐了下來。

晚宴很豐盛,或許是突斯突大叔老糊塗了,也或許是喝多了酒,開始胡言亂語。

“你去攻打朵顏三衛……俺答首領正好收復烏梁海,重新佔領黑森林!”他趴在唐善耳邊嘀咕著。

“沒關係,就連伊可兒都已經變成了他的三夫人,我還有什麼捨不得的?!”唐善發出爽朗的笑聲,一口飲盡了杯中的馬奶酒。

“我的伊可兒小姐……我的赤狼……大叔是你們的媒人。看到你們現在這個樣子,大叔的心都碎了!”突斯突的確喝多了,搥胸頓足的嚷嚷起來。

唐善鑽出宮帳,徑自走開,像是要讓晚風帶走他的悲傷……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8:31
353:雪魔三影
冬雪消融,關內已是綠樹紅花,一片盎然春意。關外卻盡是初春的冷峭,寒風刺骨。

河面已經解凍,融融的流水聲充斥在山林間,像是為一具千年干屍注入了鮮活的血液。

有霧,沿著河床瀰漫開來,肆意展示著嚴冬的餘威。

透過白霧,青色的天空中懸掛著半輪殘月——月如霜。

“噠……噠……”的馬蹄聲從山間的小路中傳來。

暮地,岸邊的霧氣疾動,像是被一股強大的氣流攪亂。

嘎然間,一人一馬從水霧中衝出,定在河岸邊一片開闊的雪地上。

白馬,通體沒有一根雜毛。

馬上坐著一位身穿白絲裙衫的女人,這樣的天氣,她的肩頭竟然只披了一條薄薄的披肩,像是要刻意表露出她的美麗“凍”人。

女人的相貌並不醜,如果仔細端詳,應該可以夠得上美麗二字。可她的兩條眉毛成倒“八”字擠在眉心兩側,眉梢向上飛卷,顯露出一股煞氣,令人不敢直視。

她的腰間繫著一柄劍,劍長兩尺三,寬不及兩指,儼然是一件女兒家稱手的兵器。

就是這柄劍,雖然藏在像牙劍鞘之中,可依舊能夠透出無形的煞氣。煞氣驅散了水霧,在她的身邊露出一丈方圓的空地。只憑這柄劍的威能,足以令人色變。

“滾出來!”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喃喃自語。

轟……

馬前三丈炸起四團煙雪,四個身高過丈的雪人從積雪中跳出,一記縱身,迎面壓上。

女人“哼”了一聲,手抓寶劍,橫在身前。

“啵”的一聲輕響,一面無形的真元護壁透體而出,頓時將四個雪人震飛,“嘭嘭嘭”的摔落在雪地中。

雪地中顯然布有法陣,四個雪人剛剛跌落,隨即在積雪中消失不見。

“姑娘?”隨著一聲呼喚,兩個披著白色斗篷的漢子在雪地中現身,晃身間便已來到馬前,卻是吉薩、吉索兄弟。

“你是吉薩,你是吉索?”女人問。

吉索一愣,看向吉薩。

吉薩瞇著眼瞼問道:“敢問姑娘……”女人晃了晃手裡的劍。吉薩瞟去一眼,突地一驚,“您是如霜姑娘?”

女人抬眼看了看空中的殘月,微微頓首,回道:“月如霜!”

吉薩微微變色,“姑娘是為了雪魔而來?”

“廢話!”月如霜叱道:“雪宗四位大修士在大漠里莫名其妙的失了踪,我若不趕回來幫忙,就憑飛雪一人,如何抵得過雪魔?”

“師姐?”一個幽怨的聲音從山林間傳出。

“宗主?!”吉薩、吉索連忙躬身施禮。還沒等他們抱起拳,飛雪業已站在了他們身前。

月如霜說道:“小師妹,師姐近日總覺得心神不寧,算起來該是我們雪宗天劫降臨的緣故。師姐怕你人單勢孤,特意出關,趕來相助。”她的話說得很是體貼,可聲音裡卻透著一股寒氣,不帶任何感情,聽起來有些詭異。

“謝師姐!”飛雪的臉上浮現出淒美的笑容,“師父他老人家曾經說過,雪宗棄徒,不得再以雪宗弟子自居,更不得插手雪宗諸事。所以……飛雪只能拂了師姐的一番好意。師姐請回吧!”

“你要趕我走?”月如霜顯然有些意外,“四位大修士不在,你如何對付得了雪魔?”

“師姐太小看飛雪了!”飛雪輕聲咳了咳,視線移去一旁。

月如霜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便見山林和雪地間瞬時顯現出數百修士。僅在眨眼間,這些修士又全部隱去。

她搖搖頭,“你的這些殺手對付修士還可以,對付雪魔……怕是不中用!”

“不僅是這些殺手,還有魔宗總壇的護法弟子,也有天魔宗的精英。”飛雪的眼中閃出精光,“一千名修士,難道對付不了區區一個雪魔?”

月如霜微微怔了怔,點點頭,說道:“既然你已經有了十足的把握,師姐也就放心了。”說著,便欲調轉馬頭離去。

“等等!”一個男人的聲音從山間的小路中傳來。

一道金光忽現,直擊月如霜的坐騎。

聖刀、陸槐!

陸槐的聲音發自月如霜的身後,可金光卻來自月如霜的身前,斬向馬蹄。

一聲鳳鳴,月如霜的寶劍業已出鞘。

一隻由冰花凝結而成的鳳凰自劍鋒扑出,鼓動一雙冰翅,頓時將聖刀激出的金光擊毀。

人影一晃,雪蓮飄在了陸槐身邊,抿嘴嬌笑。

陸槐點點頭,“你的功法是從'御劍錄'中演化而來,還算不錯,修為也還過得去,你可以留下來。”

月如霜瞠目看來,瞬時又瞇起雙眼,冷冷的問:“這裡是雪宗的領地,什麼時候需要外人做主了?”她由鼻孔“哼”了一聲,空中的鳳凰頓時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直奔陸槐撲上。

陸槐根本沒有理她,說過話便看向飛雪,問道:“找到雪魔的踪跡了嗎?”問話間,鳳凰業已臨近他的背脊。卻見他回手甩刀,只聽“嘭”的一聲,鳳凰化作了一團晶瑩的冰花,散落在地。

月如霜微微一顫,問道:“聖刀?陸槐?”

陸槐依舊沒有理會,而是等待著飛雪的回答。

飛雪神色一暗,嘆道:“雪魔出沒無踪,飛雪雖有上千修士相助,可始終無法確定它的巢穴所在。追捕一月,反倒損失了近百位同道!”

月如霜見她請來了聖刀的主人,本以為自己已屬多餘,打算辭去。見她如此一說,當即打消去意,催馬上前,來到雪蓮身旁。

雪蓮蹙眉發問:“相傳雪魔有三影,分別為無影、無形、無相。真身本清淨,而有染污,所以成魔。不知傳言可否屬實?”

月如霜點點頭,回道:“家師仙逝以前,的確留下過這樣的忠告。可雪魔究竟是什麼摸樣,誰也說不清楚。”

陸槐對飛雪說道:“你師父見過雪魔的真身,他的說法應該沒錯。”

飛雪的臉上滿是哀傷,“可就連師父他老人家也敗在了雪魔手下,以至損傷了元神,最終也沒能得道!”

陸槐一笑,“所以它才會成為你們雪宗的劫難!”話音剛落,他向雪蓮遞去一個眼神。

雪蓮馬上會意,立即把綠漪琴幻出,託在手中。

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雪地北側,百丈外的林地間炸出一團黑煙。慘叫聲響起,十幾個的修士飛舞在半空,不知受到了什麼樣的攻擊,當空爆成一團團血霧,被那股黑煙瞬時吸入其中。

“糟了!”飛雪失聲驚叫,當即召出兩位修羅,帶領吉薩、吉索兄弟,激射而去。

月如霜剛要縱馬趕去幫忙,卻見陸槐緩緩轉身,看向了三丈外的河面。

雪蓮手撥琴弦,厲叱一聲,“現形!”

“嘭”的一聲,河面炸起沖天巨浪。而在錚錚的琴音下,一條黑蛟龍在浪頭惊現。

五位虛幻的白衣少女合圍而上,可還沒等臨近,便被激起的浪花拍散。

靠近河邊的十幾個修士也被蛟龍激出的強大威能吹去了身上的浮雪,暴露了踪跡。還沒等他們作出反應,就見黑蛟龍立身在浪尖上,猛地張嘴抽氣,頓時將他們吸上了半空。

尖叫聲響起,這些修士像是被一隻只無形的大手死死握住,每個人的臉孔都因為巨大的痛楚而扭曲變形。猝然間,尖叫聲嘎然而止,一團團血霧當空炸出,全部被蛟龍吸入腹中。

月如霜激射在半空,揚手便是六柄飛劍,分為兩波,直取蛟龍的雙目。

陸槐也已懸在半空,但卻並沒有對蛟龍發動攻擊,而是沿著河面慢慢轉身,向上游看去。

蛟龍渾身一抖,激出一蓬河水,當空變成萬千冰珠,摧毀了月如霜的飛劍,呼嘯著向她罩來。

琴聲一變,卻是雪蓮施法相救。再又幻出五位少女,防護在如霜身前。

如霜也橫劍護身,激出一面真元護壁,阻攔襲來的冰珠。

“咻……咻……”聲起,雪蓮幻出的少女和如霜激出的真元護壁根本擋不住冰珠,盡被透射而過。

月如霜頓時陷入漫天的冰珠籠罩,再想退身卻為時已晚。

忽然,業已激射在她身前的冰珠紛紛折返而回,同後繼的冰珠相撞,炸成一蓬水霧。也有數十顆遺漏,但被她仗劍直擊,全數撥去。

只是與黑蛟龍對過一招,月如霜幾乎就此殞命,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側目看去,但見陸槐將聖刀飛速旋轉在手中,卻是施展出了仙階功法“斗轉星移”,這才救下了她的性命。

雪蓮與陸槐四目相對,隨即明白了陸槐的心意,立即飄來,奏起一曲“清心咒”。

近百名“縱橫無敵”的殺手從雪地中射出,各施功法,對著黑蛟龍發動攻擊。

陸槐終於出刀,一柄金色的大刀經由刀口激出,向著蛟龍上游的河面劈砍而去。

河水頓時翻滾了起來,一個巨大的漩渦出現在河心,竟把陸槐幻出的大刀吸入其中。

陸槐一愣,忽然掉轉頭,對圍攻黑蛟龍的殺手們怒喝道:“都滾下去!”

雪蓮和月如霜頓時想到,那些殺手們根本沒有對黑蛟龍造成傷害,反而被黑蛟龍吸收了他們的威能,轉而來對付陸槐的聖刀。二人當即施法,激出魔音和飛劍,趕去攔阻“縱橫無敵”的殺手們。

陸槐再又出刀,九柄虛幻的聖刀、一柄錯金的飛龍短刀、三枚蛇形飛鏢、兩杆血紅的小箭,一齊射入河心的漩渦之中。

“轟隆”聲隱隱炸響,沖天的浪花逐漸降落下來,浪尖上的黑蛟龍隱入浪中不見。河中的漩渦慢慢縮小,忽然翻出一團血水,繼而恢復了平靜。

月如霜帶著百位殺手趕來,見陸槐不聲不響的盯著水面,有心發問卻又不敢出聲,只是疑色看來。

雪蓮返回,嘆道:“被它逃了!”

陸槐點點頭,“不是真身,應該是幻身'無影'!”再看飛雪所去的林邊,黑煙也已散盡。又道:“那也是幻身,應該是'無形'!”

月如霜瞠目問道:“那麼……'無相'在哪兒?”

陸槐忽然一笑,聖刀忽然出擊,砍在了她的額頭上。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8:31
354:無相神功
聖刀並沒有砍中如霜,而且沒有發出任何威能,甚至連如霜的秀發也沒有損傷到一根。但卻煞有其事的攻出,噹噹正正的停在瞭如霜的眉心間。

一股陰風從如霜的身軀中透出,她忽然打了個冷戰,怯怯的看著眼前的聖刀,問:“你幹什麼?”

琴聲疾動,七道白光自琴弦激出,射向如霜左手邊的空地。

那裡任何東西也沒有,有的只是冷風。

可就是這股冷風,竟然抵得住白光的威能。伴著輕響,六道白光相繼破碎。

雪蓮耍了個小聰明,在最後一道白光上略施手法。白光臨近冷風,突地轉向,劃出半邊弧線,咻的射入半空。

明明是一股冷風,卻因為白光的忽然轉向,憑空多出了一道血痕。

這道血痕細如髮絲,便連一滴鮮血也沒有流出,確切的說應該是一道紅色的血印。

可這就已經足夠。

陸槐的聖刀緊貼著如霜的額頭攻出,斬斷了幾根被風吹亂的青絲,向著血痕掃去。

飛雪恰巧趕回,連聲高呼,“那是雪魔的幻身'無相',不要放過它——三影以現,雪魔真身就在附近,大家小心。”

陸槐的聖刀依舊沒有激出威能,因為夾帶著血痕的陰風退得飛快,竟然遠遠超過了他的來勢。

琴聲又起,依舊是七道白光,猶如七支利箭,直射陰風的後身。

“嗵……嗵……”兩聲巨響,兩具修羅現身,砸落在雪地中,堵截陰風的退路。

陸槐的聖刀終於激出駭人的威能,就連空氣都發出撕裂聲,九柄聖刀瞬時顯現,有如一面忽然崩塌的刀牆,向著陰風砍落。

只聽一陣劈啪亂響,雪蓮激出的七道白光全部射在了兩具修羅的身上,撞得粉碎。緊接著又是一聲轟鳴,九柄虛幻的聖刀也砍中了兩具修羅,頓時將他們擊散。而帶有血痕的那股陰風卻消失得無影無踪。

飛雪呆愣片刻,像是不敢相信,陸槐竟然摧毀了自己的修羅。但她馬上便清醒了過來,揚聲提醒道:“大家留心自己的腳下,每一堆雪都可能是雪魔的真身所化——起陣!”

“轟隆”聲隱隱作響,一座座雪牆拔地而起,直衝到十數丈高的半空。吉薩、吉索等雪宗弟子各立牆頭,手持“飛雪令”,將這片方圓里餘的空地完全封閉了起來。

雪牆內,“縱橫無敵”的殺手、魔宗總壇的護法弟子、天魔宗的精英,各自聚集,如同梳齒一般梳理著這片空地。

陸槐、雪蓮、飛雪和月如霜全都屏氣凝神,用專注的目光審視著眾多修士的舉動,隨時準備發動攻擊。

眾多修士將這片空地來來回回梳理了數十遍,地上的積雪業已被夯實,就連巴掌大小的一塊積雪也不曾遺漏,可並沒有發現雪魔的踪跡。

“撤陣!”飛雪厲聲下令。

雪宗弟子立即揮舞起手中的小旗,腳下高達十幾丈的雪牆頓時崩塌,隨即消逝。就在這時,飛雪掠身飄出,喚來兩位修羅,奔著空地邊一個兩尺高的白色怪物撲去。

這就是雪魔的真身,原本隱藏在雪牆的牆壁中,令人無法分辨。而當雪牆奔潰的時候,它便顯露了出來。

數十名天魔宗的精英弟子距離雪魔最近,眼見雪魔真身顯露,不及多想,合圍而上。

“嗚哇……嗚哇……”雪魔像是受到了驚嚇,因為恐懼而發出尖叫。它的聲音很怪,有些像孩童的啼哭,可又夾雜著毒蛇吐信的嘶嘶聲,讓人感到無由的恐慌。

“咻……”一陣陰風掃過。

沖在最前的十幾個天魔宗弟子立即炸成了血霧。

“無相”幻身殺出,保護雪魔的真身。

“小心!”飛雪高聲警告。

可惜,她的警告稍微晚了片刻。黑煙和黑蛟龍分別幻出,“無形”、“無影”也前來保護真身。那些天魔宗弟子便連慘叫聲都沒能發出,紛紛炸成血霧,被黑煙和蛟龍吸入。

衣襟經風的獵獵聲傳來,雪蓮和月如霜雙雙來到,定身在飛雪的左右。

兩位修羅業已出擊,分別去攻無影和無形。

無相卻已消失,就連雪蓮在它身上留下的那道血痕也已不見。

雪魔已經退到了山腳邊,如果不是驚慌的晃動著身軀,幾乎隱藏在了山邊的積雪中,很難被人察覺。

金光一現,陸槐來到,將它攔下。

有風,咻的掠過。

陸槐急忙出刀,迎風劈砍。

只是風,山間的陰風,並非無相。

黑煙忽然大作,像是受到了修羅的攻擊,反而壯大了自己的威能,忽的竄來,包裹著雪魔,向著陸槐的右側逃竄。

陸槐竟然沒有追趕,而是攻向雪地中的一塊突起。

在他出刀以前,飛雪的修羅、雪蓮幻出的白衣少女、如霜激出的飛劍,都已經向著這塊突起射去。可惜黑蛟龍威能強大,捲曲著身軀平移而來,抵住了三人的攻擊。

所以陸槐才會出刀,因為這堆突起的雪團業已暴露在他眼前。

黑蛟龍躥在半空,躲過了兩位修羅,瘋狂撲下,張開大嘴,對著飛雪吞噬而來。

月如霜腳下一動,擋在了飛雪身前。

飛雪再動,將她護在了身後。

兩人速度飛快,交替遮擋著對方,準備迎接蛟龍的吞噬。

陸槐卻已出刀。

只是一刀,七尺弧光呼嘯而過,突起的雪團頓時被劈成兩半。

黑蛟龍也已撲落,撞碎了月如霜的真元護壁,一口將飛雪吞在嘴裡。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轟響,被聖刀劈成兩半的雪團當空炸開,爆出高達一丈的血霧。

黑蛟龍瞬時化成青煙,消散於無形。

飛雪依舊站在雪地中,縮著雙肩,微微一抖,那是落入蛟龍巨口之時無意識的反應。

月如霜尖叫一聲,那是飛雪護住她,以至被蛟龍吞噬,致使她發出的​​驚呼。

所有的一切都在轉瞬間發生。雪蓮幻出的五位少女剛剛被黑蛟龍撞毀,還沒來得急再次幻出,黑蛟龍便已撲落,地上的“無影”也被陸槐斬爆。

如果不是陸槐及時出刀,飛雪自然難逃厄運。

可陸槐忘了,還有無相環伺在他左右。

就在他一刀砍爆無影的同時,陰風驟起,割面而過。一隻無形的巨爪,徑直攻破他的護身真元,抓在了他的臉頰上。

陸槐剛剛感覺到刺痛,就連血甲都沒來得及幻出,半張臉便已經被揭去。

聖刀回防,猝然出擊。可被他斬亂的已經是山間的冷風,雪魔的無相幻身卻已無處可尋。

雪蓮、月如霜、飛雪三人急急趕來,疾聲詢問:“怎麼樣,要不要緊?”

“沒什麼,皮肉傷!”陸槐淡淡的回著。

雪蓮見他半張臉業已毀去,血肉模糊,只覺得鼻子發酸,低聲抽泣起來。

陸槐“呵呵”一笑,血甲現出,包裹起負傷的半邊臉,戲謔般的問道:“這樣是不是順眼一些?”

飛雪無語,如果不是因為救她,陸槐也不可能被無相偷襲,毀去了半張臉。一聲輕嘆,她的臉上現出愧疚之色。

黑煙已散,“陰風”不見,雪魔的真身隱藏在林間的積雪中,再也難以尋覓。

月如霜咬著嘴唇說道:“你不該放過雪魔的真身。即便是為了救飛雪……也不應該!”

陸槐點點頭,“我的確應該攻擊雪魔的真身,可我根本沒有把握!”

雪魔的真身當然不會被陸槐一刀擊殺。陸槐所說的“沒有把握”,怕是連能不能傷到雪魔都沒有底。與其這樣,倒不如先行斬殺雪魔的一個幻身。

陸槐的決定沒有錯,畢竟他除掉了無影,而且這樣的機會也實屬難得。

“布陣,封住這座山!”飛雪對吉薩、吉索兄弟下令。

吉薩、吉索兄弟自然沒有二話,當即召集雪宗弟子,本別帶領“縱橫無敵”、魔宗總壇以及天魔宗的弟子前去布陣。

陸槐瞇著眼睛掃視著連綿起伏的群山,一邊大吞口水,一邊問道:“這山連綿上千里,怎麼封?”

飛雪自然明白,別說是千把修士,就是十萬修士大軍,也封堵不住千里山巒。

月如霜懂得她的心意,幽幽一嘆,說道:“要想除掉雪魔,只憑這些弟子怕是無濟於事。你是想支走他們,免得他們枉送了性命!”

飛雪沒有回答,只是淡淡的說道:“走吧,我們回去。”

她所說的“回去”自然是回到雪宗。

月如霜卻是一驚,因為雪宗業已沒有弟子防護,萬一雪魔侵入,只憑他們四人,恐怕並非敵手。但她並沒有說出心中的憂慮,已然喚來坐騎,領路奔出。

“好!”陸槐咧嘴發笑,“如果它找上門來,倒也少了追查的麻煩,正好可以痛痛快快打過。”

夜,漆黑。

雪宗的洞府內佈滿了燈火。

雪蓮、飛雪和月如霜各選了一間耳室休息。陸槐手握聖刀,站在洞內守夜。

有風,燈火閃爍,飛雪悄悄的走來。

陸槐發現她的時候,她已經站在身前。只見她輕咬著嘴唇,臉頰微紅,透出少女的羞澀。

“還沒睡?”陸槐問。

“睡不著!”飛雪用手指捲著鬢角的秀發,目光躲躲閃閃,像是不敢與陸槐相對。

陸槐瞇著眼睛看去,沒有言聲。

“你救了我的命!”飛雪嬌羞​​的嘆著,突地一笑,問道:“我該如何報答你?”

“你說?你想怎樣報答?”陸槐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我是一個女人!”飛雪幽幽的嘆著,玉指輕動,身上的絲袍業已滑落在腳下。

“陸槐?”雪蓮站在了自己的耳室門外,寒著臉呼喚。

陸槐沒有轉頭,就連眼珠都沒有動。

“她在叫你,可你卻在看我?”飛雪的聲音裡充滿了誘惑。

“不……我要殺你!”

陸槐的聖刀已經攻出,九柄虛幻的聖刀同時劈落。飛雪頓時被斬得四下飛散,轟的一聲,躥向洞頂,炸出一團血霧。

飛雪站在了自己的耳室外,蹙眉嗔叱,“真夠卑鄙的!”話音出口,頓時羞得滿臉通紅。

陸槐由鼻孔“哼”了一聲,瞥了眼剛剛竄出的月如霜,說道:“該你守夜了!”徑自行向雪蓮。

雪蓮嬌笑,媚態百生……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8:32
355:過客
群山,隱隱泛著黑綠色,已是朵顏衛的領地。

這裡是草原的盡頭,與群山相接。

唐善的五萬大軍在此紮營,放出哨探偵查朵顏衛的情報。

“大人當真已經打定了主意,要為俺答首領收服朵顏三衛?”古利特不知詢問過多少次,此刻再又提起。

“既然我答應過俺答,答應過伊可兒,那我就要遵守承諾。”唐善回答的很肯定。

“可大人知道不知道,就在我們出征的當日,俺答已經收復了烏梁海,重新佔據了黑森林?”古利特的臉上充滿了憂慮。

唐善一笑,“你的消息很準,可惜漏了一點。俺答的十萬大軍就在我們的身後,相距兩百里。不管我們能否攻下朵顏三衛,朵顏三衛都將歸附於俺答。”

古利特顯得非常吃驚,“前有朵顏三衛,後有俺答,我們豈不是腹背受敵?”

唐善點點頭,說道:“你現在只有一條路可以走,收服朵顏三衛,帶領他們歸附俺答。俺答一定會盡釋前嫌,而且對你多有封賞,保你一生富貴榮華。”

古利特一邊思慮,一邊說道:“還有一條路,我們攻取朵顏衛,招降泰宁、福餘兩衛,掉過頭來抵禦俺答。”

唐善挑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說道:“朵顏衛屬下的牧民主要是兀良哈部的族眾,你讓他們抵擋伊可兒的丈夫,難道就不怕他們臨陣倒戈?泰宁、福餘兩衛本是蒙古翁牛特部和烏齊葉特部,他們可以投降俺答,但卻絕對不會投降我們。”

古利特偷偷瞟了瞟他,嘀咕道:“如果伊可兒小姐在,一切就都好辦了!”

“不好辦!”唐善筋著臉苦笑,“伊可兒是者勒蔑將軍的後裔,俺答是成吉思汗的子孫,者勒蔑將軍是成吉思汗手下的大將。如果讓伊可兒的族人自己選擇,他們都會希望伊可兒嫁給俺答。就算我現在把伊可兒搶來,就算伊可兒肯幫助你,她也會失去族人們的尊敬,不會有太大的效果。”

“幫助我?”古利特有些聽不懂他話裡的意思,“大人難道還在懷疑屬下的忠心?”

唐善搖搖頭,“你只是願意馳騁殺場,展現你的領軍之才。可惜,你選錯了主人。等到收服朵顏三衛,你就去歸附俺答。漠北還有瓦刺,數万裡疆場,足夠你展現才華的了!”

古利特非常沮喪,聲音裡充滿了悲傷,“沒有大人,也就沒有了青狼騎士,屬下根本不可能有什麼做為!而且……屬下願意帶領大人的騎士們衝戰沙場,沒有了他們……”他的話沒有說完,而是換成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好自為知吧!”唐善也有些傷感,“等打完了這一仗,我會返回狼穴閉關修煉,不再插手草原上的任何事。何去何從……你自己看著辦。”

古利特沒有回應,可他知道,如果他不歸附俺答,只有死路一條。

古利特退出大帳,看起來業已心灰意冷。

羅新和楚憔卻笑了起來,同聲說道:“這樣才對,我們原本就是修士,那些凡人的瑣事根本不值得我們掛心。”

唐善瞪了他們一眼,斥道:“滾出去,別在這裡煩我!”

二人還想說些什麼,天狼卻已經撲了過去,將他們趕出了大帳。

唐善根本不必憂心對於朵顏三衛的這一仗,儘管放手讓古利特去佈置便是。古利特知道這將是他帶領青狼騎士所進行的最後一戰,自然會竭盡所能展示他的用兵之才,不日便可攻克三衛。

天狼“嗚嗚”的低吼,唐善抬眼看去,嘆聲說道:“進來吧!”

雅瑪站到唐善面前,卻見天狼作勢欲撲,不由皺眉。

唐善撥了撥手,天狼頓時安靜下來,乖乖的退到了案桌下。

“事情辦好了?”唐善問。

雅瑪回道:“俺答首領已經答應,絕不追究古利特將軍的舊事。而且他說,他已經把青狼會的領地賞賜給了大人,絕對不會反悔。我來時還看到,伊可兒的族人們都遷入了烏梁海。我想這是俺答首領對伊可兒的賞賜,兀良哈部的牧民們從此便可以安心的在烏梁海駐牧了!”

唐善忽然板起臉,厲聲問道:“雅瑪?你說說看,我是不是應該殺了你?”

雅瑪一驚,怯怯的問道:“會主為什麼要殺我?雅瑪不明白您的意思!”

唐善冷笑,“好一出苦肉計,難道不是你的主意?”

雅瑪搖搖頭,像是全然不知他話裡的意思。

唐善閉起雙眼,徑自說道:“自從你進入烏梁海,你就不是為了戰事,而是為了給俺答提親?這一點我早就已經看破了!可我沒有想到,我為你逼死了小勺,促成了你和少布的大婚,還不能夠換取你的同情!也是我自己看錯了你——我和伊可兒定下了婚期,遠征青海。你做了什麼?你明明知道我可以用我的戰功換回伊可兒的族人,可你卻讓貸青把伊可兒的族人們聚到一起,鼓動他們逃往黑森林。吉囊究竟是怎麼死的?就算借給那些牧民們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殺害吉囊,給伊可兒帶去災禍。如果我沒有被卡斯囚禁,伊可兒根本不可能嫁給俺答,而你……早就已經是一個死人。”

雅瑪坦然一笑,攤開雙手,說道:“不錯,的確是一出苦肉計。就算吉囊首領沒有病死,貸青同樣會讓伊可兒交出那些叛逃的奴隸,同樣會斬殺伊可兒的族人,逼她嫁給俺答。只是還要再想些辦法,不能讓你見到俺答,免得讓他為難。”

唐善微睜雙眼,疑問道:“為什麼?”

雅瑪正色說道:“原因很簡單,你根本不屬於大漠。如果沒有你的出現,你認為伊可兒會嫁給誰?是不是只有嫁給俺答首領,才是她和族人們最好的歸宿?”

唐善沒有回答,也無法回答,只是嘆道:“可你毀了伊可兒,也毀了我,毀了我們兩個人的幸福!”

“你錯了!”雅瑪反駁道:“你殺死了小勺,成全了我和少布,是不是認為自己並沒有做錯?那麼我略施手段,成全了伊可兒和俺答,又有什麼錯?”

唐善呆愣了好久,喃喃道:“原來你是這麼想的?!”

雅瑪問道:“你還要殺我嗎?”

唐善無力的撥了撥手指,“你走!”

雅瑪沒有動身,而是說道:“還有一件事。”

“你說!”唐善像是變成了一個無比虛弱的老人,就連說話都顯得有些吃力。

“請您離開青狼會,把青狼令牌交給少布。”雅瑪爽聲說著,像是根本沒有察覺出自己的要求非常過分。

唐善怔怔的看著她,問:“為什麼?”

雅瑪撇撇嘴,回道:“我已經說過,你根本不屬於大漠!”

唐善猛地瞇起眼瞼,怒聲吼叫道:“我應該殺了你。”

他沒有動手,只是發洩心中的怒氣。

天狼卻從案桌下撲了上去。

雅瑪的手中已然握出骷髏棒,可接連激出數道紅光,卻連天狼身上的煞氣都無法突破,當即被它撲倒在地。

駭人的煞氣瞬時升騰起來,瀰漫著整座大帳。黑色的煞氣凝聚成扭曲的狼形,兩隻血紅的眼睛惊現在煞氣之中。而天狼的真身也已張開大嘴,對著雅瑪的喉嚨咬去。

“咔……”那是骨斷筋折的聲響。

天狼的利齒咬穿了一隻手,唐善的手掌。

它看起來有些傻眼,便如身下的雅瑪一般。隨即鬆開大嘴,發出一聲悲嚎,舔著唐善手上的傷口,試圖消除他的痛楚。

“沒關係,很快就會好!”唐善摸著它的腦袋說著。他的手在天狼的頭頂摸過三下,這隻手便已經復原如初。“現在你可以走了!”唐善掏出青狼令牌,丟在雅瑪手裡。再又拍了拍天狼,說道:“我們出去轉轉!”徑自出了帳去。

雅瑪緊緊的握著的青狼令牌,眼中卻已浮現淚花,如同囈語般喃喃道:“我做錯了嗎?”

“沒錯!”卡斯忽然顯現在她面前,微笑著說道:“你說的沒錯,做的也沒錯,他的確不屬於大漠!”

“可他畢竟來了?”

“他來是為了尋找自己的兵器,既然他已經找到了,那麼他就可以回去了。”

“如果我不算計他,你會把他囚禁起來嗎?伊可兒會嫁給他嗎?”

“沒有如果,你已經做了……”

天很藍,漂浮著淡淡的雲。

空氣清新,沁人心脾。

唐善徑自走著,眨眼間便已進入山林。

前面是一處山坳,正中留有一條小路。數百騎兵沿著小路退回,顯然是在前方吃了敗仗。

唐善飄到半山間,腳下踩著一根松枝,背手站立其上,冷眼旁觀。

山下的林間出現數十探馬,顯然屬於朵顏衛的騎兵,前來查探有無埋伏。

敗退的騎兵遠去里餘,山坳裡沒有一絲聲響,靜得出奇。

號角聲起,那是朵顏衛的探馬在給後路的兵馬傳遞消息。大隊騎兵從山里殺出,縱馬追趕唐善的逃兵。

忽然,數百支利箭從林中射出。這些利箭顯然出自於一批神箭手,只是一波激射,便將朵顏衛的探馬全部射殺。

還沒等朵顏衛的兵馬察覺有異,殺喊聲轟然響起。漫山遍野的騎兵衝殺而出,將他們團團圍困。

戰事很快結束,朵顏衛的數千兵馬死傷了兩成,其餘全部歸降。

唐善可以理解古利特,千里疆場,鐵騎鏘鏘,何等豪邁。但他更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是過眼雲煙。而他自己也即將變成大漠的過客……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8:33
356、7:真魔現身
唐善最先來到,亦如前次一般,幻出六條火龍,徑自射入黑煙之中。當著眾人的面,再次擊散黑煙。可有前車之鑑,他也不敢斷定,自己是否真的毀去了雪魔的幻身。

陸槐的臉上露出了猶如孩童般燦爛的笑容,對著唐善張開雙臂,“唐善?我的朋友!”還沒等唐善反應過來,他已經給了唐善一個擁抱。

唐善又驚又喜,“你記得我了?你認得我?”既像是在質疑,又像是興奮的歡呼。

“你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兄弟,我怎麼可能不認得你?”陸槐反問著,顯然不記得曾經對唐善揮舞聖刀時的情景。

梅兒有些尷尬,因為她就站在陸槐的對面,可陸槐對她卻視而不見。

飛雪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對頭,如果唐善前次也是這樣毀去了“無形”,那麼“無形”為什麼還會出現?雪魔的另外兩個幻身會不會同樣復生?

她的心裡剛剛泛起疑問,答案就顯現在眼前。

黑蛟龍從雪地中騰空而起,炸出一團白霧,對著設伏的天魔宗弟子發動了攻擊。

雪魔的真身也已出現,在松林間時隱時現。十幾個天魔宗弟子發現了它的踪跡,放棄黑蛟龍,奔著它圍堵了過去。可還沒等他們靠近,便在一陣陰風下爆成了血霧。黑煙再次浮現,將血霧吞噬。

唐善有些傻眼,“打不死就打不死,怎麼還多出一條龍來?”

“如果不能消滅雪魔的真身,它的三個幻身都可以復活!”飛雪已然醒悟,放聲相告。幻出兩位修羅,率先向雪魔追去。

“不要追!”臉色青黑的女人忽然飄出,攔下飛雪,“雪魔的真身還沒有長成,一旦受到驚嚇,只能胡亂逃命。你傷了它的幻身,只會逼它多造殺孽……”“你是誰?”飛雪打斷了她。

雪蓮認出了女人耳垂下的那副珍珠耳墜,忍不住失聲叫道:“你是靈秋?”

來人的確是靈秋,紫焰的女兒。不知道修煉了什麼功法,原本清麗動人的少女,變成了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飛雪見雪蓮認得來人,疑色盡消,問道:“姑娘,照你的意思,我們該如何對付雪魔?”

靈秋回道​​:“讓你的人用真元幫助它修煉成形,免得它禍害百姓。等到它的真身長成,那它就不會再躲避我們,而會反過來同我們決戰。”不等飛雪詢問,掉頭掠出,臨近剛剛浮現的黑煙,揚手激出一股真元,注入其中。

飛雪明白,如果雪魔一味逃避,很難在這連綿上千里的山巒之中追尋到它的踪跡。即便找到雪魔,尋常修士也不是它的對手,只能白白送命。當下也不管靈秋的法子管不管用,立即令道:“雪宗弟子聽令,速速召集同道來此匯合,按照靈秋姑娘的方法幫助雪魔煉成真身。”

“縱橫無敵”的殺手和天魔宗的弟子相繼來到,遠遠的圍在黑蛟龍和黑煙的外圈,各施功法,向其攻擊。

雪魔的兩隻幻身瘋狂吞噬著諸多修士激出的真元,倒也不再向他們發動進攻,少了許多死傷。

雪魔的真身已經不見,但可以想像,它應該就在附近,只是不知道躲藏在何處。

陰風陣陣,像是“無相”在巡視著自己的領地,保護雪魔的安全。

雪蓮來到靈秋身邊,蹙眉提醒道:“如果你修煉的是邪魔的功法,而且還在煉血,那你應該多加小心。只要一時不慎,你就會異變成妖靈。”

“放心!”靈秋像是在笑,可看起來猙獰可怖,咬牙切齒般的說道:“我還沒有為父親報仇,在這以前,無論是誰,都不可能控制我的神魂。”

雪蓮一驚,誰都聽得出,靈秋已經抱定了必死之心。

雪魔的胃口委實驚人,七八百修士分成了十幾隊,輪換向它的兩個幻身激出真元,一連持續了三天,還不見它煉化成真身。

飛雪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因為雪魔哪怕只煉化了這些修士的一成真元,一旦發起攻擊,它的威能也會強大得令人難以想像。

“大家小心吧,接下來的將是一場血戰!”她的聲音竟然有些發顫。

“不怕!”唐善大刺刺的一笑,手臂搭在陸槐的肩頭,無所謂的說道:“只要陸大哥亮出聖刀,保管你的雪魔有來無回。”

“好,好,好!”陸槐連連點頭,回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戲謔道:“我要是死了,你替我收屍!”

唐善想也沒想,隨口回道:“放心,你有兩個老婆在這兒,一定不會讓你暴屍荒野!”

梅兒和雪蓮同時沉下臉,相繼對他翻了一眼。

陸槐撇撇嘴,什麼也沒說。

唐善吐了吐舌頭,迎著黑煙的方向走出兩步,怕怕的說道:“差不多了吧,雪魔也該成形了。它要是還能煉化真元,我可就要跑了。 ”

“我想也應該快了!”靈秋心驚膽戰的接了一句。

天狼從林間鑽出,跑來了唐善身邊,用舌頭舔了舔嘴角的血漬。

“吃飽了?”唐善徑自問著,隨之一嘆,無奈的說道:“你在這里呆了三天,這片林子裡的野物可都遭了殃,怕是全都跑到了你的肚子裡!”

天狼“嗚嗚”的叫著,像是很得意,又像是感覺到危險,發出警告。

唐善瞇起眼瞼看去,便見遠處的黑煙與蛟龍霎時消失不見。

有風,全然沒有初春的冷峭,像是情人的秀發,輕柔的撩動在他的臉上。

與此同時,一個身穿白袍的男人憑空顯現,站在了他的身前,微笑著看來。

唐善沒有動,因為有一股令人窒息的威能迎面壓來,令他根本不敢移動絲毫。更令他感到詫異的是,他沒有在這股強大的威能之中察覺出一絲邪氣,而是感覺到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威嚴。

所有人都沒有動,看來大家的感覺都是一樣。

只有靈秋驚聲尖叫:“你們在等什麼?這就是雪魔的真身,還不動手?”

“噗”的一聲輕響,根本沒有人看到男人動手,一顆雞蛋大小雪球便砸在了靈秋的胸口上。

這顆雪球看起來很平常,就如同孩子們在雪地裡嬉鬧,相互間丟出的雪球一般。可它的威能卻無比犀利,瞬時在靈秋的身後炸開一團血霧。

靈秋的反應足夠快,當她看到這隻小雪球的時候便已經側身躲避。即便如此,她還是被雪球掃中,胸口和肩頭被生生掀走了兩大塊皮肉。

可以想像,只要她的動作略有遲緩,雪球就會射入她的胸口,將她炸成碎片。

靈秋發出一聲尖叫,飄身退出,徑直退到十數丈外,這才落地,滿臉皆是驚駭之色。

男人瞥了眼唐善,對靈秋說道:“如果不是本尊把大半精力都放在他的身上,你根本不可能躲過本尊丟出的雪球。”

“你就是雪魔?”陸槐疑問著,舉步行來。他走的非常慢,如履薄冰,每一步落定之後都要略微停頓,然後才會邁出第二步。

唐善感覺得出,陸槐每靠近一步,附加在自己身上的威能就會減少一分。很顯然,是陸槐替他分擔了那些威能。

當陸槐站在他的身旁,與他共同面對白袍男人的時候,唐善終於鬆了一口氣。

“撲通”一聲,月如霜跪倒在地,掩面抽泣起來。

飛雪顫聲問道:“你……你是雪魔,還是師父?”

男人一嘆,“雪兒?就連霜兒都已經認出為師,你怎麼可能不認得為師?”

飛雪忍不住打了個冷戰,搖著頭說道:“不……你不是家師,你是雪魔。”

男人“呵呵”一笑,說道:“不是雪魔,而是雪神。幸好有你相助,為師終於得道!”

“師父!”月如霜嗚咽著呼喚了一聲,叩頭不起。

“動手!”梅兒發出一聲厲叱,並指點出,六柄飛劍自劍匣彈出,向那白袍男人飛射而去。與此同時,一隻銀鷹振翅而起,發出一聲淒厲的鳴叫,真射雲間。

綠漪琴錚錚作響,雪蓮盤膝懸浮在半空,雙膝架琴,奏起了“清心咒”。七點白光,如同一隻只鋒利的梭鏢,帶著尖嘯聲,奔著白袍男人襲去。

有煙騰起,但卻不是黑色,而是潔白如雪。如同山間生出的旋風,發出輕微的聲響,圍著白袍男人轉動起來。

梅兒的六柄飛劍、雪蓮的七隻白梭全部被這股白色的旋風吸去,並在其中爆裂,化作細如碎鹽般的雪花,四散而落。

唐善依舊沒有動,因為他還沒有看到那隻黑蛟龍,也沒有察覺出“無相”幻身,這股白色的旋風只能交給梅兒和雪蓮來對付。

陸槐也沒有動,他等的正是“無相”。雖然臉上的傷業已復原,可是血甲還覆蓋在臉上。他要讓自己記住“無相”對他造成的傷害,並且要徹底毀掉雪魔的這個幻身,以報前日的一抓之仇。

靈秋看得出來,唐善和陸槐已經打定主意,準備分別對抗“無影”與“無相”。可誰來對付雪魔的真身呢?

一聲鷹啼,銀光突現,那是梅兒幻出的銀鷹。

銀鷹猶如當空刺落的一柄利劍,收翅挺頸,用自己鋒利的鳥喙攻向白袍男人的後腦。

白色的旋風似欲出擊,可見銀鷹襲來,只得回防,轉去了男人的身後。

雪蓮和梅兒再又出手,依舊是七隻白梭、六柄飛劍,分射男人的胸口。

月如霜忽然從地上彈起,厲聲叱道:“住手!”凌空轉身,腰間的寶劍業已撤出,一劍幻七影,分襲雪蓮、梅兒二人。

唐善瞥去一眼,“靠!搞什麼?”心中疑問剛起,蛟龍也已現出。

蛟龍也是白色的,像是由白雪雕鑿而成,弓起龐大的身軀,向他發動了閃電般的一擊。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8:34
358:三影歸真
蛟龍有多高?

沒有十丈也在八丈以上!

張開的大嘴便如紫禁城內的兩扇大門,鋒利的尖牙好似一桿桿林立的長槍。

唐善猛的縮起脖子,瞬時幻出三面黑虎盾牌,把自己和天狼護在其中。

喀嚓……

蛟龍一口將其吞噬。

雪蓮和梅兒雙雙色變,但卻不是因為唐善,而是因為月如霜突來的一劍。就在蛟龍將唐善和三具黑虎盾牌一同吞噬的時候,月如霜的劍影也已分襲而來。

二人立即泛出護身光罩,並向其內註入真元,抵禦突來的襲擊。

月如霜所使的並不是雪宗功法,而是“御劍錄”,只是一柄劍影便引動了雪蓮的真元,其余劍影隨即突入。

雪蓮哪裡想到,她的功法竟然如此玄妙,再想激出真元防護已經來不及,三柄虛幻的飛劍瞬時貫入了她的腹內。只見她身形一晃,綠漪琴自膝間滑失,仰身摔落下來。

梅兒的情況也相差無幾,同樣被一柄劍影攪亂了護身真元,另外兩柄劍影隨之突入,撞在了她的胸口上。

可她的元神內貯存有千年修為,就在幻劍攻入的瞬間,真元自然生抗,抵住了兩道劍影,將其震散。

這還要感謝唐善,如果不是唐善送給了她這件靈階法器,她的修為不可能在一年之內迅速提升,即便是元神內貯存有千年修為,反應的速度也不會這樣快。與其說是她的真元震散了月如霜的兩道劍影,倒不如說是腕上的鷹爪救了她一命。

再看雪蓮,雪蓮並沒有摔落在地,而是被靈秋接下。也不知靈秋帶來了什麼靈丹妙藥,只見她在雪蓮嘴裡塞了顆黑乎乎的東西,雪蓮立即驚叫一聲,翻身落地,竟似已經復原,就連腹部溢出的鮮血也消失不見。

梅兒、雪蓮分別受襲,激出的飛劍和梭鏢便失去了威能,沒等臨近白袍男人便自行消散。可是銀鷹還在,飛舞在半空,同雪魔的“無形”幻身游斗。

“你在做什麼?”靈秋對著懸浮在半空的月如霜怒叱,並指點向白袍男人,吼叫道:“他是雪魔,不是你師父。”

月如霜渾身一顫,淚如雨下,失神的喃喃著,“他是我師父……我認得他。我自己的恩師,我怎麼會不認得……”

喀嚓……喀嚓……

刺耳的聲響引去眾人的注意。

尤其是遵照飛雪的命令,退在遠處旁觀的眾多修士,紛紛看向那隻身軀龐大的蛟龍。

蛟龍並沒有把唐善連同三面盾牌吞到肚子裡去,盾牌像是釘入鐵板的釘子,死死的嵌在地上,任憑它如何撕咬,紋絲不動。

陸槐瞥去一眼,只見蛟龍的動作變得有些古怪,完全不像是在吞噬,反倒像是在掙扎,像是在掙脫什麼東西。

“呼”的一聲,龐大的蛟龍終於吐出了盾牌,帶著一串串鮮血直立起身,留下了三根巨大的門牙。

唐善的每一具盾牌都有一隻虎頭突出,正是這些虎頭拔去了蛟龍的大牙。

黑虎盾牌裂開,三根大牙“嘭嘭”的摔落在地,唐善在內探出頭來,對著蛟龍嘻嘻一笑,問道:“怎麼不咬了?難道你這麼個大傢伙還對付不了我這三隻小老虎?”

陸槐掃了眼梅兒和雪蓮,見二人無恙,心裡稍安,對唐善斥道:“哪來那麼多廢話,還不動手?”說話間,已然幻出聖刀,血甲也隨之浮現,將他包裹起來。

唐善翻眼看向半空中的月如霜,猛的沉下臉,冷聲說道:“再敢對我的兩個嫂子出手,信不信我扒光你的衣服,綁你去京城裡游街?”

他的法子夠損,不管他做不做得出來,所有的女修們全都臊紅了臉。

梅兒和雪蓮更是露出了忸怩模樣,只因為他那句“​​兩個嫂子”。

遠遠旁觀的女弟子們再又偷偷打量起這個穿著蒙古袍的武修,而後又紛紛看向飛雪。很顯然,她們誰也搞不明白,飛雪怎麼會請來齷蹉的武修幫忙。

可這個武修的功法卻足以令女修們花容失色,只見他幻出六條火龍,凌空飛去,頓時將龐大的蛟龍圍困在內。

琴聲再次響起,雪蓮遠遠躲開了月如霜,繼續奏響“清心咒”。可她並沒有激出“梭鏢”,而是幻出五位白衣少女,向著白袍男人攻去。

梅兒也立即配合雪蓮攻出飛劍。

“五音絕殺”、六柄飛劍,剛剛攻到白袍男人身前,忽然撞在一股無形的威能上,盡被毀去。

陸槐終於出刀,九柄虛幻的聖刀三三並列,分為左中右顯現於身前,猝然斬落。

“無相”來到,可還沒等發動偷襲便已經被陸槐察覺,爆出四五團血霧,帶著一道道血痕,退回到白袍男人身旁。

白袍男人張手一抹,虛空中的血痕頓時隱去,“無相”再又從眾人的眼中消失。

陸槐沉聲喝問:“飛雪?這是你們雪宗的劫難,你還要不要對付他?如果你不願意與他為敵,我們又何必替你們雪宗出頭?”

雪蓮奏起“清心咒”,就是為了能讓雪魔現出真身,可不知為何,她的魔琴竟然在雪魔身上失去了功效。但她還是堅信,這位白袍男人絕不可能是飛雪的師父,放聲說道:“飛雪姑娘,用心聽我的琴曲,讓我來驅除你心中的雜念!”

飛雪屏住呼吸,閉目聆聽。猛地睜開雙眼,施法召出兩位修羅,一面催動他們出擊,一面對月如霜說道:“師姐,就算他是我們的師父,而今也已異變成雪魔。你我既然身為修士,那就該以除魔衛道為己任。出手吧!”

月如霜沒有出手,而是放聲痛哭,“就算師父異變成魔,如霜身為弟子,甘願死在他老人家手中,也絕不向他老人家出手。”

白袍男人嘆道:“霜兒!早知如此,為師真不該把你驅逐出師門!”

“他是師父,他是師父!”月如霜嘶聲嚎叫著,一頭從空中栽落下來。靈秋原本可以接住她,但卻並沒有動,而是任由她墜落在地。

唐善的火龍異常靈動,雖然不敵蛟龍的威能,卻能將它纏住,只需不時以真元為繼便可。他早已從飛雪的介紹中得知了斬殺蛟龍的辦法,但卻一直找不到“無影”的幻身所在。

有風,凌厲如刀,霎時在兩位修羅的手臂上留下道道爪痕。

陸槐再次出刀,九尺弧光激射而出,斬在一位修羅的身邊,爆出一團血霧。

兩位修羅出手如電,四掌猝然拍出,“轟”的一聲,炸起漫天血雨。

白袍男人筋起鼻子,猛的一吸,頓時把炸散的“無相”吸入體內。

五位白衣少女趁機攻入,“嗖”的鑽入他的體內。

六柄飛劍也已刺入他的胸口和小腹。

“五音絕殺”,專攻修士的元神。

飛劍入體,必將貫穿他的真身。

可梅兒和雪蓮卻看到了驚人的一幕,白袍男人並掌下壓,竟然將五位少女和六柄飛劍全部逼出體外,翻掌外拍,將它們全部擊毀。

“你們去對付'無形',我來抵住他的真身。”陸槐瘋狂的掃出了一刀。

丈二弧光,如同一隻巨大的飛輪般旋轉著,拖帶出三丈餘輝,撞在了白袍男人身前。

煉獄斬!

一年的時間,陸槐業已把“煉獄斬”修煉得爐火純青,隨手便可激發。

白袍男人急退,招手幻出一柄三叉戟,雙手揮舞,接連攻出六把虛幻的雪叉,終於破解了陸槐這記凌厲的殺招。

唐善突地一笑,因為他終於發現了“無影”的踪跡。的確是一團積雪,原本藏在白袍男人的身後。就在男人遭到陸槐的攻擊,向後退卻的時候,它便顯露了出來。

不是一團,而是三團,三團一模一樣的小雪包,動也不動,乖乖的躺在地上。

很顯然,三團雪包只有一團是真正的“無影”,另外兩團只是普通的積雪。

唐善也不管真假,當即催動黑虎盾牌出擊。

“無影”很倒霉,唐善恰巧有三具盾牌,而且每具盾牌所攜帶的威能都足以將它摧毀。

轟聲響起,兩個雪團炸散,正中的雪團爆出沖天血霧。再看六條火龍纏鬥的蛟龍,瞬時崩塌,化為烏有。

白袍男人再又筋起鼻子猛吸,同樣把炸散的“無影”吸入體內。

“無形”的末日也已經來到,上空有梅兒的銀鷹,當中有五位白衣少女、六柄飛劍,底部又奔來兩位修羅。

諸多威能加身,“無形”變得非常有型,化成了一股血色的煙氣。

白袍男人晃身來到,亦如先前,同樣把“無形”吸入。

靈秋瞠目叫喊著,“三影歸真,聖刀當前,該是決戰的時候了。”

男人的臉劇烈的扭曲起來,四肢手足脹得有如水桶粗,用低沉的吼叫聲向月如霜求助,“霜兒……為師有難,你怎麼坐視不理?”

月如霜原本已經昏死了過去,可不知為何,卻被他低沉的吼叫聲喚醒,一雙眼睛瞬時充滿了鮮血,像是著了魔一般發出淒厲的尖叫,隨手拔出寶劍,向著陸槐衝去。

可惜,唐善攔住當中。

唐善並沒有出手,而是踢了踢天狼。

天狼發出一聲嗷嘯,震得滿山枯枝簌簌而落。

月如霜被狼嘯震得渾身一顫,沒等作出任何反應,便被天狼撲倒在地。

她的四肢都被狼爪按住,無法動身,拼命激出真元,想把天狼震開。可接連激出三股真元,明明經由她的手掌注入在天狼體內,但卻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再也沒有了消息。

天狼無恙,張開大嘴,對著她的喉嚨咬去。

還好唐善趕來,一掌扇開了天狼的大嘴,斥道:“就知道吃!”而後嘻嘻一笑,兩隻賊手胡**抓,竟然把月如霜手裡的寶劍以及系在腰間的劍鞘奪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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