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網遊] 伊塔之柱 作者:緋炎 (連載中)

 
x24685 2018-1-4 00:52:31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56 1698283
x24685 發表於 2018-10-31 23:14
第四十八章 失蹤的小隊
 
  「你們長官想要見我們?」

  那書記官仰著頭看著他們的馱獸與巨大的平台,神色之間有些歎為觀止的意思。他點了點頭:「是的,你們是冒險者吧?我們長官有點事要和你們談一下。」

  方鴴回過頭去,看向其他人。洛羽沒開口,帕克和箱子都是無所謂的樣子,不過後者一手按著劍,躍躍欲試,比起見對方的長官來,明顯對闖關比較興趣。

  一旁大貓人正拿出煙斗,擦了擦,完全沒把下面的士兵當回事。

  他又看向希爾薇德,而艦務官小姐眼神含著笑意看著他,意思是船長決定則可。只有艾緹拉開口道:「艾德,這是唯一的辦法,或許可以試一試。」天藍與姬塔聞言也點了點頭。

  方鴴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但他並沒急著答覆,而是告訴下面的書記官,他們需要討論一下才能決定。對方倒是通情達理,對於他們的決定表示理解,答覆他們不用著急,他可以等待他們作決定。

  方鴴這才從船舷邊回身。但當然不是要討論,他一下放出三隻發條妖精『嗡嗡』懸浮在半空中——然後看向不遠處的洛羽,問:「洛羽,元素使在這個等級有沒什麼法術可以達成隱身的效果,或者至少遮蔽視線。」

  發條妖精雖然細小,但在天氣晴好的白晝條件下,在沒有視野遮蔽物的情況,其金色的外表放飛出去還是很容易看到。

  雖然有些人會給發條妖精塗上灰色的樹漆,然而樹漆是魔力絕緣體,十分影響魔力的傳輸,需要給發條妖精換上更大的共鳴水晶才能與魔導爐的中樞水晶產生聯繫。

  方鴴可沒那麼財大氣粗。

  洛羽聞言手上的法杖一亮,一枚空水晶出現在他手上,想了一下答道:「折射術或許可以做到,不過折射術畢竟不是真正的隱形,靠近了還是很容易發現的。」

  「具體數據是多少?」

  「十米之內的話,沒有其他遮蔽物與干擾的情況下,察覺40以上就很容易發現——」

  「十米之外呢?」

  「大概每十米增加百分之五十的樣子。」

  方鴴估算了一下,覺得應該差不多,才點了點頭:「施法吧。」

  洛羽閉上眼睛,魔導杖上三道金色的紋理一閃而過,向空水晶內匯聚碧藍色的水元素魔力,其過程很快,不過一兩秒鐘。當水晶發出湛湛的光芒時,他才將之向前一擲,水晶在一陣扭曲的光芒之中消失,而發條妖精也在光芒之下變成了半透明的形狀。

  蘇菲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眼中微微一亮,忍不住抬起頭看了一旁的洛羽一眼。

  而方鴴已經將手一揚,將半透明的發條妖精放了出去,整個過程下面沒有任何人察覺。他拉下風鏡,這才向下面的書記官表示,自己需要帶上幾個人。

  書記官從善如流地點頭表示同意。

  「麻煩艾緹拉小姐和我一起,」方鴴又看向蘇菲:「蘇菲小姐要來嗎?」

  艾緹拉與蘇菲皆點了點頭。

  三人依次爬下繩梯,下面伐木工人們遠遠地沒有靠近,只有奎蘇女士一個人分開眾人走過來,詢問他們發生了什麼。

  方鴴向她搖搖頭,表示沒什麼大礙。那書記官也看了奎蘇女士一眼,這才帶眾人前往郁金堡之中,而在他示意之下,士兵們這才收起長矛,立於兩側,只用警惕的目光看著他們。

  方鴴留意到這些士兵的武備都十分精良,不像是年久失修的樣子,而悄悄用系統掃了一下,發現這些士兵大部分等級皆在十級左右。

  資料上說都倫城衛軍招募士兵下限等級在六到七級,十級左右已經算是精銳了,他又看了一眼在路邊的兩個重騎兵,系統顯示是???級。

  ???級倒不一定等級超過他太多,由於沒有警示標誌,又可能是掌握的資料不全,或者知識與經驗不足,導致無法分析。畢竟分析人型生物的實力,需要豐富的知識與經驗,比一般的生物難很多,不過這兩個重騎兵的等級至少應當也和他差不多。

  騎士隊長,他心想。

  這絕對不會是原本郁金堡的駐軍,至少和他想像之中的老弱病殘差距太大,要嘛是最近一段時間更替了防務,要嘛是另外加派了人手。

  眾人已來到郁金堡之下,書記官向城垛上揮了揮手,上面守衛才拉起閘門放下吊橋。吊橋吱吱呀呀落下,轟一聲砸在地面,塵土飛揚。

  方鴴咳嗽了兩聲,忍不住用手扇了扇。一行人穿過城門時,他才有機會向那書記官問起這個問題:「我之前來過這個地方幾次,郁金堡以前似乎不是這個樣子的?」

  那書記官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反問道:「你們不知道嗎?」

  方鴴一愣:「知道什麼?」

  書記官像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他反應過來答道:「沒什麼,南方出了一點小事,其實並沒影響到郁金堡這邊,只是有備無患而已。」

  南方出了一點小事?

  南方的什麼地方?一點什麼小事?

  方鴴心中閃過這個念頭,但也並未再追問,他雖然沒什麼情商,但也明白再追問下去也是徒惹不快而已。不過對方這番話,至少也告訴了他幾個信息。

  他之前說自己來過這個地方幾次,這當然是無稽之談,他之前來考林主大陸都沒來過,何況郁金堡這個小地方。然而書記官對此似乎一點也沒懷疑,至少說明對方對這個地方同樣也不熟悉。

  那麼加派人手一說顯然便有點站不住腳,只有可能是郁金堡已經換防過了,從上到下皆換了一批人手。而他們要見的那個指揮官,顯然也不會是那位好說話的老邁騎士了。

  蘇菲在後面顯然也猜出他的想法,在通訊頻道之中對他發來一個讚賞的表情。

  她想到什麼,又嘆了一口氣:「說真的,要是你們可以加入銀色維斯蘭就好了。」

  「之前那個元素使也是個不錯的苗子,還有那個箱子——聽說連奧丁都對他讚不絕口,你究竟是從哪裡撿來這些人才的?」

  方鴴心想你還沒注意到姬塔,博物學者小姐才是一個真正的小天才,在艾矛堡一戰之中便表現相當出色,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參與冒險的選召者。

  而愛麗莎作為聽雨者的旅團成員,同樣也平均水準線之上。

  「他是塔波利斯的人,我們已經與塔波利斯達成協議了,蘇菲小姐。」

  「我知道這件事。」

  蘇菲甩他一個白眼。

  方鴴從來沒有一刻感到塔波利斯這個名頭這麼好用過,連記憶之中尤古朵拉女士圓圓的臉好像一下也變得親切了起來。

  但蘇菲卻又說道:「我聽說過那個公會,自由是自由,可是現在也同樣身陷麻煩之中,你最好小心一點就是了……」

  「身陷麻煩之中?」方鴴一愣,他還沒聽說過這事,姬塔與洛羽那邊也一點沒有消息,尤古朵拉似乎也沒通知過他們什麼。

  「第二次聖約山事件之後,.M聯盟已經開始著手於規範自由公會了,我不知道你有沒聽說過相關的消息……?」

  .M聯盟這個名字,而非超競技聯盟——銀色維斯蘭原本是從薔薇十字軍中分離出去的一支,因此也同屬於彩虹同盟,它與其死對頭弗洛爾之裔一起,.M的政治遺產。

  不過外面早有傳聞,因為第一、二次聖約山事件的緣故,銀色維斯蘭與彩虹同盟、弗洛爾之裔的理念皆產生了裂隙,.M分道揚鑣的意思。

  現在看來,似乎所言非虛。

  而蘇菲的說的事情方鴴的確也有所耳聞,反問道:「你是說超競技聯盟在新的一份規章之中,要求所有公會皆在現實世界須有根基的那件事?」

  蘇菲點了點頭。

  方鴴知道這件事其實起因與龍火公會與聽雨者的離奇消失,借由這個緣由,超競技聯盟才向所有公會組織發起這個倡議。

  並且逐漸將倡議化為了新的規章制度。

  不過正好作為這兩件事的親歷者,他一開始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甚至覺得十分合理。畢竟龍火公會與聽雨者與拜龍教勾結,造成的危害是實實在在的。

  但蘇菲搖了搖頭:「你太天真了,艾德,龍火公會與聽雨者皆不是什麼自由公會,.M宣傳需要而已,混淆視聽,這件事又與自由公會有什麼關係?」

  她這句話並不是在通訊頻道之中發出來的話,而是直接小聲說了出來。

  方鴴聞言不由張了張嘴,意識到好像還真是如此,.M完全沒有提這一點,給人一種錯覺,彷彿是自由公會更容易出這樣的事情。

  他撓了撓頭,意識到自己想問題還是太膚淺了一些,不過這也是這件事本身與他沒什麼關係的緣故。他才不由問道:「但這事又與塔波利斯的麻煩有什麼關係?」

  方鴴心知塔波利斯雖是自由公會,但也不是什麼小公會了,要在現實世界建立根本並不困難。

  蘇菲輸入道:「關係在於這件事讓塔波利斯內部產生了分歧,公會裡一部分高層認為既然事已成定局,不如藉機吸引一些外部投資,擴張塔波利斯的影響力,讓它一舉躋身於一、二線公會之間。」

  「但公會的主要管理者皆反對這個看法,原因是有違於塔波利斯建立的初衷,如果讓外部資金進入,那麼塔波利斯與那些商業俱樂部又有何不同?」

  「雙方分裂已經十分嚴重,內部鬧得不可開交,甚至因為這件事,塔波利斯現在主要精英團基本都已經收到命令,返回其在古拉港的總部了——」

  她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你說這算不算麻煩?」

  方鴴這才明白為什麼紅葉與尤古朵拉那邊始終無法聯繫,看來是因為塔波利斯內部的原因——他心中其實也有一些好奇,尤古朵拉他們究竟支持的是那一方?

  不過對方至少到現在為止還信守承諾,絲毫沒有因此影響姬塔與洛羽。

  兩人之間短暫地交談,那書記官已經帶著他們與精靈小姐一起進入郁金堡之內,走上一座旋轉的樓梯,然後在城堡內二樓一扇門前站定。

  那門外自然有士兵把守,書記官只對士兵點點頭,然後回頭對他們說道:「長官在裡面。」

  他才推門而入,方鴴抬頭看到裡面是一間小小的辦公室。

  由於是防禦設施,郁金堡內遠沒有艾矛古堡內部那麼寬敞豪華——至少是曾經如此,要塞內只有厚厚的石牆,狹長的走道與光線昏暗的孔窗。

  但這房間內例外——裡面稍有裝飾——至少在地上鋪了一張不知什麼動物的毛皮,另外牆上掛了兩把刀劍,一面盾,一隻鹿首標本。

  書記官口中的『長官』果然不是資料之上的老邁騎士,而是一個有些發福的中年男人,對方穿了了一件貂皮長袍,頭戴長羽毛裝飾的軟帽,並未著戎裝,一副貴族的裝扮。

  得知他們正是冒險者,對方倒是表現出十分熱情的樣子,上來與他們寒暄了一番。

  「是個小貴族。」

  蘇菲盯著那男人帽子上的羽毛看了一眼,悄悄提示方鴴對方的身份——頭上戴羽毛的男爵,正是艾塔黎亞對此類人的稱呼。

  這種人多半是貴族騎士出身,倒是與其在這裡的身份相符,但能在城衛軍之中擔任要職,顯然應當也是背後屬於某個知名的家族。

  方鴴當然清楚,都倫的城衛軍也分三六九等,從外面的士兵精銳程度來看,這一支顯然來歷非凡,這從側面說明了對方的身份。

  他讓蘇菲一起過來,也正是為了獲取這些信息,艾緹拉小姐對於人類世界不熟悉,他也一樣不太清楚這些細節。雖然團隊中有一個更瞭解貴族知識的希爾薇德,但考慮到她此刻的身份,還是這位銀色維斯蘭的公主殿下更適合一些。

  選召者對於原住民貴族自然缺乏敬畏之心,但這裡畢竟是軍營之中,何況對方還算熱情,因此方鴴也以原住民的禮節向對方行了一禮。

  但對方反而和他們握了握手——原住民熱衷於地球的禮儀,而選召者反而處處模仿原住民,這也算是艾塔黎亞得到一道風景線。

  握手過後,這位男爵先生也直切正題:「聽說各位打算前往都倫?」

  方鴴點了點頭。

  男爵摸了摸自己下巴的短鬚,沉吟道:「理論上來說,執政官下達了命令,封鎖道路,我是不應當放你們過去的。」

  「不過也不是不可以有例外,如果你們幫得上我們的忙的話……」

  由於在戈藍德便吃過一次虧,因此在這種交涉之中方鴴主動退位讓賢。他看了艾緹拉一眼,精靈小姐便開口道:「請問是什麼事情?」

  男爵有點好奇地看了看精靈小姐的尖耳朵,雖然有點不太禮貌——不過在考林主大陸,無論是艾文奎因精靈還是森林精靈都是十分少見的。

  然後他搖搖頭:「不,這不是我私人的事情……」

  「確切的說……你們是在幫都倫城衛軍辦事,所以我才能給你們例外……」

  然後他才說起這件事來:「是這樣的,不久之前我們派往灰燼山林方向的一支小隊,大約是半個月之前的樣子,他們前往那個地方之後便再沒消息傳回來過……」

  「所以你想讓我們去幫你找人?」蘇菲忽然插了一句。

  男爵點了點頭。

  她反問道:「這麼簡單的事情,你的士兵難道不能代勞?」

  「這個嘛……」男爵顯得有點支支吾吾的:「你們也看到了,這是上面的命令,我們要駐紮在這個地方,人手也遠遠不夠……」

  方鴴倒是完全看不出這一點,這里人手明明十分充足。

  艾緹拉也皺了皺眉頭:「那可以請問一下,那支小隊為什麼要去灰燼山林,眾所周知一般人是不會去那個地方的。」

  「這個嘛……」

  「長官先生,冒險者對於自己的任務需要有所瞭解,你應該清楚這一點。否則就是收益再大,我們也不會輕易接下任務的——」

  男爵顯得有點猶豫,來回走了兩步。

  但他最終下定決心,轉過身點點頭道:「好吧,其實原因很簡單,是為了找一些東西。」

  「一些東西?」

  「這是上面的命令,具體我也不太清楚……似乎是找一種紅色的石頭……」

  艾緹拉思考了片刻:「我們的任務只是找人,不需要去找那些石頭吧?」

  「當然,當然,」男爵大聲說道:「如果你們能幫我找到他們的下落,就算幫了我一個大忙了!」

  艾緹拉這才點了點頭,然後看向方鴴。

  方鴴這邊系統之中其實已經出現了任務提示,難度並不高,但D級任務怎麼也超過了找人的範疇——他想可能是因為目的地的緣故,灰燼山林在傳聞之中一向危險,作為尼可波拉斯的隕落之地對於任務難度本身就有一定加成。

  不過他們本來也要去灰燼山林,這件事倒不算麻煩。

  他下意識想要答應下來,但忽然之間好像福至心靈一樣,鬼使神差地反問了一句:「要去灰燼山林嗎,我聽說那地方……?」

  「當然,當然……」男爵好像生怕他不答應——他這些日子以來大約已經找了不少冒險者,但皆一一受到拒絕,灰燼山林是什麼地方,他心裡面自然清楚。

  他小心翼翼地說道:「讓你們通關只是附帶的……你們可以把這個當做一個普通的委託任務,我可以另外給你們報酬……」

  方鴴一愣,他之前那麼說只是想要一幅地圖而已,因為資料上說都倫城衛軍掌握著灰燼山林一帶的詳盡地圖。但沒想到自己一個猶豫,對方居然居然加價了。

  這倒是意外之喜。

  於是他也絕口不再提地圖的事情,因為生怕對方反悔,只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他回頭正準備讓艾緹拉擬定冒險者合約,但忽然之間又一皺眉頭,再次轉過身來,開口道:「等一下,我還有一個要求——」

  「還有一個要求?」男爵這才露出一絲不滿的神色來,感到這些人似乎有些貪得無厭了,他覺得自己給出的條件已經十分寬鬆了。

  不過方鴴卻搖搖頭:「不是別的,只是對合約的方式有一定要求而已。」

  「哦?」對方川狀的眉頭才鬆開來:「什麼要求?」

  「是這樣……我們前往都倫是因為手頭一個任務,時間並不寬裕。事實上如果要完成閣下的任務,期限就更緊急了。」方鴴忽然發現自己有一些學壞了,說起謊話來竟然也臉不紅心不跳了。

  他也一時之間也不知這究竟是好是壞,只繼續道:「所以我希望這個合約可以用遠程合約的方式來完成。」

  「遠程合約?」男爵一愣。

  他似乎顯得有些猶豫,「遠程合約當然不是不可行,可是羅曼大人也不是那麼好說話的……」遠程合約自然也是商業女神的『業務手段』之一,是指在她的見證之下,委託方先將報酬交予其神力保管,在任務完成之後自動信息化轉移至受委託一方面前。

  不過由於要動用神力,羅曼女士的抽成自然也十分不菲的,所以一般冒險者之間很少會有這樣的合約方式。

  不過方鴴少有地不在意這點損失,搖了搖頭道:「沒關係,手續費用由我們來承擔。」

  男爵似乎一時之間也找不出什麼反駁的理由,只能同意:「既然如此……那好吧,就這麼辦。但那些人若還活著的話,你們至少要將他們送到安全的地方。」

  「當然如果死了……」他停了一下:「我也需要一些證據可以證明。」

  「可以,」方鴴答應得十分爽快:「放心,長官先生——天平在上,羅曼女士會保證你的權益。」

  「天平在上。」男爵這才點了點頭。

  於是雙方便在羅曼女士的見證之下擬定好合約,並蓋上商業女神的紋章蠟印,一人一式收好。方鴴才與對方告辭,在書記官帶領下離開郁金堡。

  三人走出城門,一直走過吊橋,等到那書記官回頭之後,艾緹拉這才開口小聲道:「艾德,其實我們沒那麼趕時間。」

  「我知道,艾緹拉小姐。」方鴴答道。

  蘇菲顯然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所以你之前是改口了對嗎?遠程合約很少見的,女神抽成三分之一,就是原住民之間也很少會用這種合約方式的……」

  「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艾德?」艾緹拉這時也問道。

  方鴴看了後面郁金堡一眼,輕輕搖了搖頭,只用目光示意這個問題等一下再討論。

  他自然是看到了一些東西,而且這些東西還與他們有關。

  ……
x24685 發表於 2018-11-1 23:27
第四十九章 捲入漩渦

  劍上所刻之名為何……

  鳳凰不滅之焰,凡人英雄之血。

  騎士之名為何?

  「公正仁慈,英勇忠貞——」

  埃南-莫德凱撒長久地站在大廳的樓梯旁,仰著頭注視著最上方的一幅掛畫,畫上之人身披甲冑,手持長劍,唇上一抹微卷的髭鬚,面目嚴肅。

  畫中人手中之劍劍刃纖長細緻、修飾靈巧,不同於凡人之劍平平無奇,又不似矮人之劍的厚重與鋒銳,也無妖精之劍的神魂與靈性,傳說那劍生於火海之中,乃是努美林精靈聖劍之一。

  那劍的名字叫做鳳凰之血,持劍之人是莫德凱撒家族的第一代家主,都倫的建立者,世人已不記得他的名字,只將其稱為鳳凰公爵。

  埃南聽到身後傳來『吱呀』的聲音,通往一側書房的門被推開來,他回過頭,看著從門內走出的高大騎士。騎士關上門,轉過身,右手缺了一根無名指,只剩下四指,他放下手,才開口道:

  「伯爵大人不願見你。」

  埃南沉默了片刻,只點點頭。「那麼代我向我父親問好。」

  說完他轉過身,步子一淺一深向前走去,但騎士卻在身後叫住他:「等一下,埃南。」

  他回過頭去。「有什麼事,菲里爾先生?」

  騎士沉默著搖了搖頭,看著這個令人厭惡的少年,沉聲說道:「你兄長只是失蹤而已,埃南,他還沒死,我們都知道這一點。」

  「我知道。」

  「只要我和伯爵大人還在一天,鳳凰聖劍就不可能交給你。」

  「你知道我劍術拙劣,菲里爾先生,」埃南答道:「所以就算你把它交給我,我拿來也沒有任何用處。」

  高大的騎士眯起眼睛,吸了一口氣道:「你最好別在伯爵大人面前說這些話。」

  埃南點了點頭。

  那是他父親,不管兩人關係如何差,他也不會故意去激怒對方的——雖然他覺得自己只是實話實說。一把劍,它無論如何神異也改變不了當下的局面。

  他推開走廊的門,小女僕正一臉擔憂之色地看著他,皺眉道:「你又和菲里爾先生頂嘴了?埃南,菲里爾先生雖然是你父親的家臣,可他在家族中的地位舉足輕重,你總惹他不快,會讓你很不利的……」

  埃南聞言只笑了一下。

  小女僕瞪著他:「而且總會有些那些風言風語傳到伯爵大人那裡。」

  「菲里爾先生是個正直的騎士。」

  「但其他人可不是。」她嘆了一口氣,一邊說,一邊將一張紙條塞到自己家主人手中。

  埃南接過紙條,展開看了一眼,才問道:「他們逃出去了……?」

  小女僕點點頭,眉頭都皺成了一團:「可是米蘭達女士……」

  埃南將紙條收起來,沉默著沒有開口。

  ……

  蘇菲回頭看著越來越小的郁金堡,後者很快在白茫茫的山嶺之間變成了一個黑點,她取下風帽,抖了抖上面的雪花,才回頭問道:

  「現在可以告訴我們了吧?」

  她的話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也向方鴴看過來,眾人下方灰岩先生的步子緩慢,甲板在風中微微搖晃著。

  方鴴舉起手,『咔』一聲收回最後一隻發條妖精,才掀開風鏡,問道:「還記得我之前給你發的信息嗎,蘇菲?我說等你們到了之後,有一件事要請你幫忙。」

  蘇菲點了點頭,那不過是一週之前的事情,她自然記得。「我之前就一直想問呢,究竟是什麼事情?」她這才問道。

  「和龍火公會的人有關,」方鴴答道:「我們在馬松克溪駐地遇上了那些人……」

  「龍火公會?」蘇菲眉頭輕輕一揚。

  龍火公會自多里芬事件之後,現在已經是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而且還上了軍方的通緝名單,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她當然清楚其中的前因後果。

  她忽然反應過來:「你之前在郁金堡看到了龍火公會的人?」

  方鴴搖頭:「並不是,是另一些人。」

  「等等,另一些人?」天藍聞言可愛地張圓了嘴巴:「艾德哥哥,你不會是看到了那些傢伙吧?」

  方鴴這才點了點頭。

  蘇菲看著兩人在這裡打啞謎,忍不住有點一頭霧水,打斷他們道:「等等,如果不是龍火公會的人,那麼你們究竟在說誰?」

  方鴴知道她不瞭解當時的來龍去脈,這才將在馬克松溪駐地發生的事情與這位銀色維斯蘭的公主殿下講述了一番——當然,省去了艾矛堡的那一段。

  蘇菲在這個『故事』當中聽到對方那個煉金術士,竟然對艦務官小姐有非分之想時,不由看了方鴴一眼,忍不住好笑。

  方鴴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麼,但只當沒看到處理。

  蘇菲聽完,才總算明白當時發生了什麼,恍然道:「所以你之前看到的是那個煉金術士,而他們在馬松克溪駐地與龍火公會的人接觸過?」

  「如果那『大姐頭』還是龍火公會的成員的話——」

  「這和她現在是什麼身份無關,」蘇菲搖搖頭:「至少她曾經是,這就夠了。」

  她這才看向方鴴,又問道:「所以這就是你之前要和我說的那件重要的事情,你擔心自己身份暴露,所以想讓我幫你代勞?」

  方鴴點了點頭,他當時在心中想好的人選,正是這位銀色維斯蘭的公主殿下。對方本身是銀色維斯蘭的未來核心之一,在旁人眼中也更可靠;而且芬里斯島事件發生之時,她也在現場,與軍方有過一次合作,因此更容易獲得對方的信任。

  蘇菲看著他:「艾德,其實你就算身份暴露,也不會如何。」

  「我擔心的是托拉戈托斯,」方鴴答道:「它至今下落不明,不是嗎?」

  不過他其實並未完全說真話,他真正擔心的是自己的另一個身份,會不會被弗洛爾之裔抓住把柄。而且尼可波拉斯那邊,也還有一大堆麻煩。

  在實力不足之前,最好的選擇自然是敵明我暗——即便無法做到,但至少也要想辦法和敵人一起潛伏在暗處。

  「好吧,」蘇菲聞言嘆了一口氣:「你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我會幫你保守秘密的。」

  「謝謝你,蘇菲。」方鴴由衷地道了一句謝,算上芬里斯島的那一次,兩人不過才第二次見面而已,而且他還失手殺了對方一次。

  可這位銀色維斯蘭的公主殿下非但絲毫沒怪罪於他的意思,而且還在承擔風險的情況下幫他保守秘密,雖然並沒有任何理由讓她這麼做。

  蘇菲搖了搖頭,心中其實並不太在意這件事情。

  她只皺了一下眉頭,龍火公會那邊的確不是一件小事,她也感到問題的嚴重性,這才問道:「那麼需要我馬上聯絡星門港方面嗎?」

  方鴴反問:「這附近有軍方的基地嗎?」

  蘇菲搖了搖頭。在側風港南方,深入內陸皆是考林—伊休里安的勢力範圍,最近的軍方基地也在幾百里之外。方鴴見狀便明白答案是什麼,他也搖頭道:「那麼晚一點再說吧,遠水解不了近渴,現在還是先準備好應付當下的事情為妙。」

  「應付當下的事情?」蘇菲有些意外,不由看了看後面:「那些人發現我們了?你又通過你發條妖精看到了什麼嗎?」

  方鴴搖頭。「沒有,不過他們發現我們應當是必然的,我之前讓發條妖精和那書記官在一起,才看到那些人。從雙方的關係來看,他們應當不是第一次接觸了。」

  「你是說他們是一夥的?」

  「可能性很大。」

  「……那麼這個任務恐怕也沒那麼單純。」艾緹拉皺起眉頭說道。

  方鴴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他們在馬松克溪駐地時便與對方有過舊隙,對方就算不報復,會這麼好心,專門安排一個任務讓他們過關?

  不在背後使絆子已經是心胸寬廣了,他可不認為那個年輕人有這樣以德報怨的胸襟。

  蘇菲這時好像也回憶起來之前的情形,問道:「……這就是你那時候改口的原因?」

  方鴴頷首。

  天藍也反應了過來:「等一下,可那些傢伙既然不懷好意,艾德哥哥為什麼不乾脆一口回絕?」

  「回絕了他們,我們怎麼通過這個地方?」蘇菲曲起指節來敲了一下她腦門:「小傻瓜,而且在那個地方回絕,你以為就可以安然離開了嗎?」

  天藍『哎喲』一聲,抱頭委屈道:「輕點,蘇菲姐姐,變笨了!」但她喋喋不休地說下去,一點也沒有變笨的跡象:「也是哦……可他們會那麼好心?這肯定是一個陷阱!」

  蘇菲也回過頭去問道:「那麼遠程合約有用嗎?」

  「不好說,不過不用回去總是安全一些,」方鴴答道:「而且這畢竟是女神的合約,我猜他們不敢在羅曼女士眼皮子底下玩什麼把戲,任務本身可能是真的,只是我們得小心一些。」

  蘇菲與艾緹拉想了一下,皆覺得這是當時最好的處置方式,至少沒在對方的地盤上起衝突,也成功通了關。就算對方之後不安好心,他們至少也有一一應對的機會。

  「那我去通知奎蘇女士提高警惕,船長大人。」希爾薇德這時才在一旁低聲對他說道。

  「那你小心一些。」

  後者只微微一笑,對他輕輕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只有天藍有些不解,還在那裡嘀嘀咕咕:「可這樣一來,我們豈不是還得幫那些可惡的傢伙幹事?」

  「只是找人而已,他們也得為此支付報酬——」

  「可他們不安好心。」

  「那是他們的事情,」方鴴目送艦務官小姐離開,一邊調整了一下金屬手套,答道:「我們可沒說要按他們的劇本來,不是嗎?」

  小姑娘眉頭都皺成了一團兒:「可我就是氣不過,那豈不是那些傢伙把我們呼來喚去,有錢了不起嗎?」

  方鴴心想,有錢還真是了不起。

  他又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實在不知道對方在糾結什麼,開了一個笑道:「其實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天藍。」

  「是嗎?」天藍好奇地問。

  「讓我想想,或許我們可以把一個名為『天藍色的幻想』的小女士獻祭給羅曼女士,以平息女神大人的怒氣,這樣我們不就可以痛痛快快地違約了嗎?」

  「去死吧,討厭的艾德哥哥!」

  眾人聞言不由哈哈大笑起來,羅曼女士雖然在人們口中十分吝嗇與小心眼,偶爾又有些喜怒無常,但畢竟也是歐林正神之一,當然不會接受生命獻祭這樣邪神才會熱衷的燔禮。

  所以方鴴的說法,不過是拿天藍開個玩笑罷了,眾人自然聽得出來。

  不過笑歸笑,意識到這個任務可能沒那麼簡單之後,眾人還是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警惕——那煉金術士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們當然清楚,這個任務多半不會安什麼好心。何況背後還涉及到龍火公會,那些邪教徒的行徑,他們也不是頭一次領教了——

  而且郁金堡的忽然戒嚴,加之神秘的換防與加派的軍隊,其背後的原因似乎也沒那麼單純。方鴴不由自主回想起之前那書記官的看似失言,心中始終在揣摩那個問題:

  都倫南方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這幾個月皆在旅程之中,以為蘇菲在銀色維斯蘭應當清楚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但沒想到問起這個問題之時,這位銀色維斯蘭的公主殿下也同樣不甚瞭解。

  她只答道:「或許是與幾個月前的暴亂有關,這一次我南下,其實也是因為銀色維斯蘭受了軍方委託,為了調查一下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

  而七月之前的南方暴亂,其實不過是考林—伊休里安一系列王權鬥爭的延續而已。

  南方煉金術士聯盟的主要高層與當地貴族皆是科爾曼親王的有力支持者,而新王登基之後,在宰相的輔佐之下,便開始利用工匠總會向南境動刀。

  這一行為極大地激化了南方聯盟與工匠總會之間的矛盾,於是在當地貴族的鼓動之下,連續發生了大大小小幾次暴亂。

  這一系列暴亂由於皆發生在七月前後,因此事後統稱為七月暴亂。

  但這些暴亂早在入秋之前便平息下去,好像還沒嚴重到要封鎖道路的程度,除非是當時的情報出現了謬誤。不過真正讓方鴴吃驚的是,軍方竟然要委託銀色維斯蘭的人前往南境去打探消息——

  難道星門港方面對於南境已經失去了控制?

  他腦海中的第一個想法是不可能,畢竟南境也有大量的選召者,如果南境真出了什麼變故,在社區之上怎麼也會有相關的帖子才對。

  但對於這個問題,蘇菲只是搖了搖頭:「選召者和社區都在聯盟管理之下,又與星門港有什麼關係?你還記得之前社區的管制嗎,憲章城發生的事情只是其中一個原由而已,更多的是因為南方……」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銀色維斯蘭其實一直以來皆站在聯盟一方,但這一次聯盟在這場王權鬥爭之中,真的有一些越線了,還有聖約山……」

  方鴴聽到這裡,才明白或許外面傳言非虛,銀色維斯蘭真的可能與V.E.M徹底分道揚鑣了。不過他沒法細問下去,這畢竟已經涉及到公會的機密了。

  他其實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樣的機會下聽到這樣一個秘密,而且在蘇菲口中,似乎聯盟與軍方之間也並沒有想像之中那麼融洽——

  這與彌雅對他說過的那些話無疑不謀而合。

  蘇菲這時抬頭看著他:「艾德,這是星門港與V.E.M聯盟之間的矛盾,有些東西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如果你不願意牽扯進去的話,最好還是在辦完事之後早些離開南方……」

  方鴴沉默了片刻,因為他忽然之間想到了先前帕克與天藍偷聽到的那些內容,那些人關於南方聯盟與那個計畫的那番交談。

  他忽然有一種預感,或許這個漩渦自己早已經捲了進去。

  從艾緹拉小姐的弟弟,死在那些人手上的那一刻起——

  ……

  在郁金堡,年輕人正有些不滿地推開門。

  房間內,發福的男爵大人正在打理自己光亮的鬍鬚,看到有人推門進來,才放下手中的鏡子。他看了那見習煉金術士與自己的書記官一眼,才開口道:「你們來得正好,我已經把那些人打發出去了。」

  「打發出去了?」年輕的煉金術士十分不滿道:「馬蘭度先生,你為什麼要放走他們?」

  「放走?」男爵一愣:「不然呢,在這裡抓住他們,把他們囚禁起來,還是殺掉?」

  他搖了搖頭,見慣了這些年輕人之間的爭風吃醋,心中其實十分不以為意。不過誰沒個年輕的時候呢?對方的行徑倒是很合他的胃口,而且考慮到雙方正在合作之中,他也便忽略了對方有些不太禮貌的語氣。

  「別忘了他們和你們是一類人,」男爵答道:「我可不想給你們軍方的人介入的機會,你也不想把事情搞得一團糟,對吧?」

  那年輕人微微一愣,才反應過來一些。

  「原來如此,你說得沒錯,」他點點頭:「那你打算怎麼幫我,男爵大人?」

  「我已經幫你們了,不是嗎?」男爵搖了搖頭。

  「你幫過我們了?」年輕人誇張地問道:「等下,什麼時候?」

  男爵有點鄙夷地看了這傢伙一眼,心想對方真是無藥可救了。他攤了攤手:「當然,我不是說了嗎,我已經打發他們離開——而現在南境各處皆封鎖了道路,他們進來了,可沒那麼容易出去。」

  「剩下的,就是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情了,」他攤開手:「這裡也是你們的地方,難道還需要我來幫你們出手?」

  年輕人恍然大悟,忍不住拍了一下腦袋:「說得也是,對了,正好Ragnarok人也在,我去找他們幫忙。」說罷,他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書記官皺著眉頭看著對方離開,才回頭說道:「眼下正是關鍵的時候,這些人竟然還顧著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

  男爵搖了搖頭:「聖選者也不是一個整體,這很正常。」

  「可會不會耽誤正事?」

  「放心,Ragnarok的那些人沒這麼不靠譜,我已經叮囑過他們了,找人才是第一要務。」

  ……
x24685 發表於 2018-11-3 08:52
第五十章 二十級以下的團隊,很好贏

  在艾塔黎亞,更改主職業、或者說變更經驗投入方向,對於許多選召者來說都並不陌生。因為各式各樣的原因——有的是經驗不足,有的是因為獲得了一件強力的、但並不適用於其原本職業投入方向的魔導器,或者只是任性妄為,不一而足。

  不過通常來說,這樣的情況只會發生在不那麼專業的選召者身上,因為花費的時間永遠花費了,不會因為你的改弦更張而返還。更改主職業意味著之前的選擇白白浪費,若是在同一職系之中作出改變——譬如從夜鶯到影舞者,從遊俠到十字弓射手,或許之前的一些職業技能與知識還能發揮一定作用。但若從一個全新領域從頭開始,從戰士到施法者,從施法者到盜賊,之前的許多技能與知識往往只能吃灰。

  當然專業選召者之中也不是完全沒有後一種情況,但這樣的人往往籍籍無名,或者曾經為人們看好,但在轉向之後很快泯然眾人。其中的成功者,屈指可數,但往往成功之人,大多十分有名。

  比如說Elite的冰山女神Virus,以戰鬥工匠出道,後來轉向元素使與大工匠,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還有『弒神者』的首席魔導士,有國內第一魔導士美譽的老楊,最早其實是一個弓手。

  十大公會之中還有不少這樣的例子,甚至有一些在轉向之前籍籍無名,但轉向之後忽然一鳴驚人,成為某個大賽的黑馬的選手也不是沒有。

  銀石自認為自己就是這樣一個典型的例子。他在一段漫長的訓練生生涯之後才成為『諸神黃昏』的正式選召者,由於在訓練生時代表現便只能說是勉強過線,因此在Ragnarok這個國內排名第五大公會之中,也只是最普通的一員而已。

  不過在他原本的團長的建議下,他從夜鶯轉職到魔導士,雖然浪費了大約七級的等級,但就像是找到了真愛一樣——他對於這個職業的理解突飛猛進,魔導士的技能操作起來也得心應手,在公會之中的戰力排名一升再升,終於在不久之前晉陞為精英團的一員。

  雖然只是第一世界的精英團,而且『RO'(Ragnarok的簡稱)在第一世界有三大分會,他也只是在其中之一而已,距離第二世界的主會,甚至是第一世界分會的旅團都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不過在銀石本人看來,至少已經算是前途一片光明了。

  青訓營方面的主管已經和他說過了,只要這次任務之後,他也有機會進入『諸神黃昏』的精英青訓隊試訓。而只要表現好的話,加入精英青訓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眾所周知,各大公會的精英青訓隊,皆是進入其旅團的必要門檻之一。

  因此銀石對自己眼下的選召者生涯可以說是信心滿滿,對於那位建議他轉職的老團長也是萬分感激,只可惜對方在不久之後便退役前往了俱樂部在現實世界的訓練生培訓營任職,讓他沒有機會好好道謝。

  也只有那些老一代的選召者身上,銀石才能體會到這種對於新人不遺餘力的提拔,不僅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公會的未來。而新的這一批年輕的高層,一個個尖酸刻薄,只讓他感到不齒。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向不遠處看了一眼。

  那兒是一個正在與城衛軍交涉的青年遊俠,穿著一件長斗篷,背著一張艾文奎因長弓,大不了他多少的樣子,但其實是本次任務的臨時團長。

  銀石自然知道此人來歷,大他三屆從訓練生營之中畢業,是公會從那一屆高校聯賽之中選拔出的種子之一,當時小有名氣的黑馬選手。

  因為在遊俠一職上頗有造詣,在公會中上爬的過程也沒他這麼曲折,一路順風順水進入了公會的中高層。不過比起此人的天賦來,對方的脾氣可大得多了。

  臨時團長與公會任命的固定團長不同,由於團隊沒有固定編織,只因任務臨時組建而成,因此私底下『RO'的成員喜歡把這種團長稱之為任務隊長。

  不過這種約定成俗的稱呼,並沒有一個統一的規定,銀石只是在之前一次冒險過程當中當面叫了對方一聲隊長,沒想到便得罪了此人。

  在此後幾次冒險之中,這人都指定要他守夜。而在一般的隊伍之中,潛規則施法者是不用守夜的,因為要保持精神專注,睡眠不足很容易導致法術失敗。

  銀石嘴上不說,但心中也明白是對方有意為難自己。

  他輕輕啐了一口,暗罵了一聲小人得志。

  可惜這樣的人在公會中越來越多了,公會內部社區之上的匿名版的抱怨便可見一斑;只是並沒有高層理會這一點,甚至俱樂部方面還認為加強管理不是一件壞事。

  銀石搖了搖頭,只覺得公會藥丸——當然,這一切皆不過都是他自己心中的想法罷了。

  而對方作為從一個訓練生一路走到公會中高層的選召者,作為可以帶領精英級選召者執行任務的指揮官,顯然基本的水準還是有的——一如男爵對自己書記官所描述,十分靠譜。

  青年遊俠雖然看起來並不太重視這個區區找人任務,但還是事無鉅細地問了一遍有關於灰燼山林的一切信息,然後才回過頭問那個『影之王座』的煉金術士:

  「對方有戰鬥工匠?」

  影之王座不過是本地的公會,不過作為『RO'這一次任務的合作公會,而且背後有那位考林—伊休里安的宰相大人背書,他們也不得不重視起這個公會來。

  畢竟強龍難壓地頭蛇,在南方『RO'不過是一個外來者,要想當地貴族與選召者配合完成任務,還是得需要依靠這樣的本地公會的。

  而那年輕人也顯得十分乖覺,至少比他在那男爵面前的飛揚跋扈要謹慎得多,一來選召者與原住民經常也互相看不起,二來在Ragnarok的公會面前,除了排在前面的銀色維斯蘭與Elite等公會,是人見了心裡面也難免發悚。

  畢竟『RO'是擁有傳奇選召者奧丁的公會,後者的個人實力也不見得比排名前三的其他公會的明星選召者的實力更差,只是公會整體實力稍遜一些罷了。

  煉金術趕忙點了點頭,倒也不敢托大,還提醒了一句:「對方好像蠻厲害的。」

  青年心中對所謂的『戰鬥工匠』有些不以為意,畢竟他已經打聽清楚,對方不過是一個自由冒險團而已。

  但他還是回頭來看了銀石一眼,答道:「我們沒有戰鬥工匠,得小心一些對方的遠程偵查能力。銀石,你是魔導士,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銀石幾天沒睡好,心裡直罵娘,但還是點了點頭——至少對方這個命令沒什麼大問題,他甕聲甕氣地答道:「我會保持偵測構裝法術。」

  「不過我們這個等級,法術範圍只有五百米左右,」他還是提醒了一句:「而且效果在三百米之外,和沒有也差不多。」

  青年擺了擺手,示意夠了,他其實也就是習慣性一提而已,一里距離在森林之中能發現什麼?一兩個發條妖精根本控制不了這麼大範圍。

  他看了看其他人:「總而言之,我們還是以任務為重。」

  「這是自然,」那見習煉金術士也連忙點點頭,表現得全然不似之前的樣子,「童話大佬你說了算,不過那些人等級可能不低……」

  他有點不太放心:「要不再從我們公會找幾個人?」

  青年遊俠的ID叫做黑暗童話,他其實更喜歡別人叫他『黑暗』,而非『童話』,但外號這個東西是這個樣子的,往往不盡人意。

  「你先找到二十級的人再說,」煉金術士的話讓『RO'團隊之中的戰士忍不住笑了一聲,「童話老大雖然只有十八級,不過一般二十二級以下的選召者不是他的對手。」

  「舔狗——」銀石聽了這話忍不住看了那戰士一眼,心中有點鄙夷。

  不過雖然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但至少這句馬屁拍到了黑暗童話的癢處,讓他有些得意地商業互吹了一波:「對方等級應該不會超過二十級,二十級的冒險團不大可能會在這一帶廝混——」

  他又拍了拍那煉金術士的肩膀:「兄弟,相信我們好吧——只要不是二十級以上的冒險團,我們這個團的人都可以輕鬆幫你料理了。」

  青年想了一下,自覺十分滿意,二十二級什麼的吹得太過了,作為一個大公會的成員,他們有些時候還是要作出一些表率的。

  至少表現得謙虛與理智一些,不能太過膨脹了。

  這畢竟是有前車之鑑的——

  比如『薔薇十字軍』,去年一個賽季狀態奇好,大大小小賽事的冠軍拿了一個遍,最後在國內頂級聯賽的決賽圈之前放下狠話,要與銀色維斯蘭會師決戰,一了前怨。

  結果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連四強都沒進,更不用說與銀色維斯蘭會師了,最後決賽還是銀色維斯蘭大戰Elite,因此在圈子裡面淪為笑柄,人送外號『膨脹怪』。

  作為同為十大公會的Ragnarok,這樣的例子自然是學不得的。

  其他人聽了青年的話,也忍不住發出一陣低笑——包括銀石在內。眾人當然聽出青年的言外之意,畢竟只要不是碰到銀色維斯蘭、Elite同樣水平的精英團,二十級的冒險團又算什麼?

  雖然對於大多數選召者來說,等級是衡量戰鬥力的一個直觀標準,可對於一些人來說,標準往往是靠不住的。而這些人,其實說的正是各大頂級豪門的一線天才,當然他們並不是這樣的天才,只不過是拿這話來借用一下而已。

  這樣的話如果被人當面拆穿,當然有些丟臉。可若是對方聽不懂的話,作為一種小圈子之間的黑話,卻可以自然而然營造出一種會心一笑的優越感來。

  而那煉金術士顯然便聽不懂這個梗,但他至少也知道一些相關傳聞,畢竟社區之上最熱衷於吹捧這些所謂的越級挑戰的事蹟——而作為國內十大公會之一,Ragnarok顯然是最有這個資格的。

  他不由有些敬畏地點了點頭,看著這些人,心中不由升起一種糅雜了羨慕與不滿,又有些竊喜的複雜情緒。而竊喜的,自然是至少這些人應當可以幫他報一箭之仇了。

  年輕人心中自然也就放棄了再找人的想法。

  畢竟對方說得不無道理,公會裡二十多級的人哪有這個美國時間來理會他?而他能找到的那些十多級的幫手,對於這些人來說還真是聊勝於無。

  ……

  方鴴在大貓人的幫助下正穿戴好新式魔導爐。

  他當然不知道自己無意之中得罪的煉金術士,正準備帶著國內十大公會之中排名第五的Ragnarok的精英團成員,來找自己的麻煩——當然,雖然只是其在第一世界的分會。

  不過對於普通人來說,也足以心驚肉跳一番了。就是方鴴自己若聽說了這個消息,恐怕也難免要好好尋思一番,自己是否要暫避一下風頭。

  畢竟那可是Ragnarok,『RO'有好幾個明星選手他都十分熟悉,對於這個公會也是如雷貫耳,更不用說個國內第一戰士奧丁還是這個公會的會長之一。

  那是他最喜歡的幾個選召者之一。

  不過方鴴心中雖有一些警覺,但也只以為來的是那個有『黑色火焰徽記』的公會的一些成員,最多不過加上龍火公會的人甚至是城衛軍。

  而城衛軍應當不敢在沒有理由的情況之下公然攻擊選召者,那樣會因為與星門港的糾紛。由於軍方與考林—伊休里安有協議在先,當地貴族再膽大包天,也不至於敢於單方面挑起戰爭。

  除非這些人已經完全不把王室與星門港兩方放在眼裡了。

  不過方鴴覺得這個可能性應該不大,南方聯盟還不至於這麼無法無天。

  這其實正是他選擇與那男爵簽訂任務協議的原因之一,有協議在手,只要他不違約,對方輕易沒辦法把污水潑到他們身上。

  因為羅曼女士雖然收費不菲,但這位女神最值得稱道的一點是拿錢辦事——所謂天平在上,對方自然會為自己證明一切。

  而只要不在明面上與都倫方面對上,其他的方鴴皆可以不太在意。郁金堡駐紮的城衛軍人數固然不少,但也不可能傾巢而出,派遣一兩隊十級左右的士兵,就算加上指揮的騎士隊長,他們也不是無法對付。

  何況灰燼山林如此之大,他打不過還躲不起嗎?

  方鴴還真很沒出息地認真考慮過這一可能性,並美其名曰,作為一個團長要考慮到方方面面的計畫,未算勝先算敗。

  不過銀色維斯蘭的公主殿下馬上無情地揭穿了這一謊言,並指出灰岩先生這麼大一個目標,根本難以在灰燼山林這樣一片不毛之地上藏得下身來。

  「所以說,」她冷靜地回答道:「其實就是『慫』罷了。」

  方鴴自覺無趣,這才滿臉通紅把這一計畫從列表之上划去。

  惹得其他人一陣好笑。

  而這個小小的插曲之後,眾人倒是統一了意見——其實無非還是準備戰鬥,畢竟不給對方一個教訓,這些人很有可能陰魂不散。

  在艾塔黎亞,實力才是第一要素,正如大貓人所言,冒險者的生活,與刀光劍影相伴。

  希爾薇德看著遠處的山林,一如傳聞之中一樣,越過郁金堡之後,越是靠近灰燼山林,樹木便越來越稀少。尼可波拉斯的血似乎讓這片土地染上了永久的詛咒,注定千百年來之後寸草不生。

  遠處只有一片茫茫的雪地,偶爾才能看到一株生長怪異的樹丫,孤零零立於雪地之中。

  她看了一陣,才回過頭來。

  甲板上方鴴正反手卡好魔導爐上最後一個金屬插銷,才左右打量了一下這具嶄新的魔導爐。這魔導爐是他根據從戈藍德買來的設計圖改造的,本來還欠缺一些材料,不過之前在馬松克溪駐地,擊殺了山寇克之後獲得了不少積分,正好在當地的冒險者公會換了一批罕見材料。

  這才讓這台魔導爐得以誕生。

  由於加裝了β形態的水晶之後,其已與原本的設計大相逕庭,而似乎也很難套用這具魔導爐原本的設計名稱。事實上系統也已經彈出一個輸入欄,讓他為這台魔導爐的改名:

  『請為新的魔導爐輸入設計名稱——』

  說起來,這還是自『劍鴴』之後,他第二次獲得自己自作的魔導器的命名權。事實上即使上一次他完成傳奇作品,也是系統自動賦予的名稱。

  方鴴心中難免有點激動,心想這個難得的機會,他一定要取一個有紀念意義的名字:

  「就叫艾德AEβ型魔導爐好了。」

  用自己的ID,很有紀念意義。

  方鴴自覺這個名字取得不錯,回過頭去,想聽聽其他人的意見。

  但甲板上一片沉寂。

  只有姬塔憋紅了臉,好不容易才小聲說出來:「……很、很好的名字,艾德哥哥。」

  天藍忍不住翻個大白眼,嚴肅認真地對後者說道:

  「答應我,不要當舔狗,姬塔——」

  ……
x24685 發表於 2018-11-3 23:11
第五十一章 小尾巴

  新的魔導爐與原原翠鳥αAE型魔導爐相比,最大的不同除了魔力輸出顯著提升之外,便是多了兩個主要接口與三個輔助接口,讓總接口數目達到十一個。

  這個接口數,自然在這一等級的魔導爐之中同樣位列最高之列,這也是工匠型魔導爐的一貫特徵,多接口,高法力值。只是這一特徵並不見得便是工匠型魔導爐的優勢,甚至反而是缺陷——因為多出的接口其實往往只是煉金術士所必須的儲魔接口與回充接口,而並非一般戰職用魔導爐之所必要。

  相反,這些多餘的接口反而讓這一類魔導爐在超載性能與高溫工作狀態的表現上遠遜於其他類型的魔導爐。當然對於一般煉金術士來說,這一缺陷或許還可以容忍,因為煉金術士也用不上超載狀態,更不用提讓魔導爐長時間出於高溫工作狀態之下。

  但對於有作戰需求的戰鬥工匠來說,這些缺陷就有點瘸腿了,尤其是在涉及高強度戰鬥時,工匠用魔導爐的表現明顯差於其他戰職用魔導爐。

  更不用說工匠型魔導爐的主接口太少,導致戰鬥工匠的可選裝備範圍也是少得可憐,大部分戰鬥工匠在作戰狀態下除了一雙主控手套之外,也就只有一具便攜式煉金引擎。

  而對於十五級以下的戰鬥工匠來說,更是連裝備便攜式煉金引擎的接口都沒有。

  更不用說護甲、武器什麼的——

  比如方鴴,長期只穿著一件煉金術士大衣活躍在戰場之上,沒有任何護甲,魔導爐也沒有護盾插件的接口,按選召者們的行話來說——幾乎等同於『裸奔』。

  而事實上一直到二十五級之前,除了裝備『中樞神經』系列魔導爐的戰鬥工匠之外,大部分戰鬥工匠都是要習慣『裸奔』的。

  也只有帝國工坊的『中樞神經』系列魔導爐,是專門為了戰鬥工匠而特化,平衡了主接口與輔助接口、儲魔接口的數量,從而讓戰鬥工匠在更低等級也可以使用護甲與武器等裝備。

  當然,價格也是不菲。

  方鴴改造這台魔導爐,其實也是借用了這樣的思路。

  當然,他原本是想直接抄襲『中樞神經』的設計,只不過一試之下便意識到自己想多了——帝國工坊的作品乃是無數大師的心血結晶,豈是他一個初學者可以輕易模仿的?雖已儘量簡化要求,但還是難以盡善盡美,材料成本更是一翻再翻,最後他只能忍痛割愛,以損失魔導爐其他方面能力為代價,強行達到設計要求。

  固然這樣一來,以他的魔導技術水平去強行修改成熟設計,不可避免地影響到魔導爐的整體結構——並且極大削減了魔導爐的法力值容量,這原本是工匠魔導爐最優勢的方面——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因為修改之後的設計總算是讓魔導爐在超載狀態一項上達到了其他魔導爐幾乎等同的水平,而且還多拓展了一個主接口。

  這意味著他在加固手套與便攜式煉金引擎之外,還可以再裝備一件護甲或者是其他的魔導設備——甚至因為他們的冒險團有灰岩先生這個平台,連便攜式煉金引擎的接口都可以省下來,直接安裝在『船』上。

  方鴴也早就想好了自己應當走什麼樣的護甲路線。

  一般來說,戰鬥工匠在護甲上的選擇一般有兩個方向,輕甲或者中甲。

  輕甲就是儘量減少金屬或者皮革的魔力排斥,走護盾流。中甲則是在兼職一定近身防護的情況下,走偏向於閃避與靈巧的流派。而兩者之間其實還有一個衍生的中間路線——秘銀甲,就是利用秘銀這一類金屬較好的魔力親和力,可以兼顧靈巧、防護和護盾。

  當然那是土豪的選擇,方鴴手頭僅有的秘銀就是那張面具而已,所以也不用考慮。而且因為火箭飛拳的原因,經常在戰鬥之中飛來飛去的他也不適合需要穩定的護盾流,所以他的選擇自然只能是中甲。

  他的魔導技術與掌握的知識與制甲方向差異太大,自己製作護甲基本不用考慮,因此早在戈藍德時便買好了一副需要的中甲。那是一副力能胸甲,平時可以穿在大衣裡面。胸甲本身的正面防護可以提供兩百點防護值,但與魔導爐連接之後,其表面附加的力能能場還能再提供四百點防護值。

  護甲的防護與護盾最大不同之處在於,護甲的防護值還要吃本身材質與煉金術法陣帶來的傷害減免,但缺陷則在於用通常手段無法在戰場上回復護甲的防護值,需要事後維修。

  不過方鴴不同。由於他的操控能力遠超出一般工匠的水準,因此在戰鬥構裝之外還可以再外掛一個『工程機』,正好可以可以遙修護甲——固然很慢,但聊勝於無。

  他換好護甲,忍不住用手擦了一下,把金屬鎧甲擦得錚亮。蘇菲在一旁看了忍不住好笑,像是看到了進城的鄉巴佬一樣,不過也向他道賀。

  道賀的倒不是這身護甲,這種大路貨還入不了她的法眼——按這位銀色維斯蘭公主殿下的說法,要早知道方鴴還沒有護甲,甚至可以幫他帶一套更好的D級品質的護甲。

  那種二十級以下的垃圾貨色,在銀色維斯蘭也是沒人要的東西。

  她向方鴴道賀的是,換上了這一套裝備之後,對方才總算是脫離了選召者的新手階段。

  十五級之前的新人,往往只會換兩次裝備,一次是五級,一次是十級,方鴴因為自己的原因直接跳過了十級那一次。而十五級之後,一直到三十級之前,便是艾塔黎亞選召者的最主流等級。

  三十級之後的等級,在選召者前後大約二十年的生涯當中,也不是每一個人皆有機會達到的。至少按部就班地獲取經驗,就算一切順風順水,選召者也最多能在退役之前達到三十三級這個等級。

  而最後兩三級,隨著年齡增長,與星輝同調下降,其實力其實甚至還會下降。

  只有那些真正的天才,或者足夠幸運,也可能是擁有足夠多的支持與資源,才有可能在更早的時間獲取足夠的經驗,達到三十級以上。

  但幸運並不常在,天才也未必就一定一帆風順,更多的人在這個過程之中耗盡星輝,提前退出了艾塔黎亞。

  三十級以後,基本皆是各大傭兵團與冒險團隊的中堅力量,在第一世界的頂尖公會之中也會有一席之地。甚至在那些二線公會之中,成為核心旅團成員這樣的存在。

  天藍也走過來敲了一下他的胸甲,金屬甲冑下面空空作響——這並非一般的盔甲,而是魔導甲,是冒險者與選召者的象徵。

  小姑娘碧藍色的眼睛裡面也閃過一絲羨慕,只是她裝作一副好奇的樣子,很好地掩飾了自己的神態,並沒有把心中的豔羨表現出來。

  但方鴴見她的樣子,哪會不知道這小丫頭心中所想。

  他想也是時候解決天藍選召者身份的問題了,與她一起的洛羽與姬塔皆在團裡有了正式的身份,而天藍當時沒有開口,可他也看得出來對方還是有一些落寞的。

  他看著天藍,說道:「別著急,天藍,我已經在想辦法了。」

  法國小姑娘假裝沒聽懂他話的樣子,顧左右而言他道:「艾德哥哥,你說什麼呢?我只是好奇你的盔甲而已,它不重嗎?」

  還真有點重——

  不止是盔甲,方鴴鬆了一下魔導爐的皮革帶子。艾德βAE型魔導爐比原來的魔導爐要大上那麼一些,重量也重了不少,要不是他升級之後力量也有所加成,否則還真有些背不起這個東西。

  不過他又看了天藍一眼,心知對方雖然表面嘻嘻哈哈的樣子,但團裡有什麼事總是不落人後——無論是調查拜龍教的陰謀,還是幫助團隊管理後勤與資金。

  她應當是想留下的。

  他揉了揉額前的頭髮,答道:「別擔心,其實我已經有一些頭緒了。」

  「什麼頭緒?」

  天藍微微一怔,不由下意識沉默了一下。

  她雖然假裝不在意的樣子,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真的嗎,艾德哥哥?」雖然在她印象之中,自己這位『隊長大人』經常習慣性地丟人,不過至少他說過的話,幾乎都成了真。

  他說會幫姬塔與洛羽解決選召者的身份,可又有幾個人相信這個小小的冒險團竟然真能說服塔波利斯?那協議說來是與塔波利斯達成雙贏,可塔波利斯為什麼要與他們雙贏呢?

  記得方鴴在說那番話的時候,他們還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冒險團——幾個原住民,幾個新人,外加幾個訓練生的組合。

  可正是這樣的組合,最後卻安安穩穩地辦成了這樣的事情,看看姬塔與洛羽現在的樣子,她心中說不羨慕是不可能的。

  天藍也握了握拳頭,皺了一下眉頭。她內心其實明白,自己並不想回去那個地方,她為什麼會來考林—伊休里安,並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

  但她猛然之間回過神來,才忽然驚覺自己有些失態了——小姑娘臉一下紅了紅,臉皮很薄地大聲說道:「討厭死了,艾德哥哥,為什麼要特別和我說這些?我和洛羽還有姬塔他們才不一樣,我才不在意這個身份。」

  說罷沒好氣地向前踢了一腳,然後便心虛地跑開了。

  方鴴一臉無語,自己又說錯什麼了?

  但更無語的是才走過來的洛羽,他看了看自己才刷好的亮澄澄的靴子,只見上面多了一個泥巴印子。他抬頭看了看其他人,忍不住問道:「她踢我幹什麼?」

  「大概是看上你了吧。」方鴴沒好氣地答道。

  帕克對此表示懷疑:「那壞脾氣的小丫頭也會喜歡別人,哎喲——」

  帕帕拉爾人腦袋上挨了不知道從那裡飛來的馬口鐵罐頭重重一擊。

  ……

  灰岩先生看似緩慢地前進,但周圍的景物卻後退得很快。

  他們沿灰燼山林的方向越走四周景物愈發荒涼,一片不毛之地,遠處只有一道漆黑的岩壁從積雪之中突起,形成一座山谷。馱獸正緩緩步入山谷之中,遠處四下也無丁點植被,只有白茫茫的積雪與陡峭的怪岩,此起彼伏。

  據當地人傳說,一百年之前屠龍英雄約修德在這裡擊殺了惡龍,龍炎燒盡了一切,才最終形成了這片灰燼山林。

  而方鴴抬起頭來看著四周,也明顯嗅到空氣之中一股硫磺的氣息,即使厚厚的凍雪與凜風呼號也掩蓋不住刺鼻的氣味;氣味似乎已深深滲入那些岩壁之上——又像是燃燒殆盡的龍血,從岩石之上漫流而下,層層乾涸之後,才形成那黑沉沉的顏色。

  他看著這些怪石,幾乎可以想像一百年之前的光景。

  尼可波拉斯揮動著遮天蔽日的雙翼從半空之中墜下,重重落入這山谷之中,龍血漫灌,形成火海,將一切燒盡之後,只留下今天這片大地之上縈繞的詛咒。

  而遠遠地呼號的北風正是當日它的哀嚎之音,長長地迴響,彷彿這一百年來,巨龍的靈魂始終縈繞於此。

  「貝爾博戈山谷,」希爾薇德對他們說道:「在尼可波拉斯死在這個地方之前,這座山谷原本的名字。」

  「這裡原本就有一座山谷嗎?」帕克揉著額頭上的淤青,小聲嘀咕道:「我看它的樣子,還以為它是從地上長出來的。」

  不過也沒人理會帕帕拉爾人這番胡話。

  「或許真是這樣,」除了箱子認真地點了點頭。「這個地方一定很特殊,否則尼可波拉斯為什麼偏偏要死在這裡?」

  「我覺得你把因果關係搞反了。」帕克回頭說道。

  箱子面不改色地答道:「我只是看沒人理會你,安慰你一下而已。」

  惹得方鴴看著這兩個人,實在也不知道究竟誰更蠢一些。

  不過他又用手放在胸口,自從進入這山谷之後,他便隱約感到金焰之環又有些發熱。看起來那位老紳士沒有騙他,金焰之環果然對這個地方有感應——

  只是他想起之前的那座荒廢的古堡,艾矛堡又是什麼地方呢?歷史上沒並有提到過那個地方與尼可波拉斯有任何聯繫,可他在那座古堡地下的墓窖之中時,金焰之環分明也與那骸骨之間產生了聯繫。

  還有那把斷裂的摩亞聖劍,以及神秘的羅格斯爾家族也是迷霧重重。

  他手透過衣襟,摸了摸懷中的指環——指環隱隱有些溫熱,當時他擊殺那個亡靈巫師的時候,這戒指也是如此。那時他還聽到一個奇怪的聲音,似乎要讓他靠過去。

  方鴴清楚聲音應當是來自於那股奇特的力量,它明顯對於那亡靈巫師當時手中所握的心臟、與上面磅礴的黑暗力量產生強烈的覬覦之心。

  但他當時並沒有依言而行,因為這戒中之力本身就是來源於這樣的力量之中,無論是尼可波拉斯的本源力量,還是蜥蜴人黑暗神祇之力——皆可以說系出同源。

  因為他害怕吸收了太多這樣的力量,會讓戒指之中的力量產生某些不太好的變化,甚至連他自己也掌控不住。

  不過那股力量好像因此對他十分不滿,自那之後便對他一直不睬不理,一直到此刻為止。

  方鴴抬起頭看著四周的山壁。

  而正當他出神的時候,下面伐木工人們似乎也有了發現。

  奎蘇女士從軟梯爬到甲板上,給他們帶來了一片染血的布片,說道:「這是我的工人們在山谷中發現的。」

  蘇菲一眼便認出那布片的來歷,配色與形制皆與他們之前遇上過的都倫城衛軍無異:「是都倫城衛軍的戰袍。」

  方鴴接過布片,也問:「在什麼地方發現這東西的?」

  「下面山谷中,那裡似乎有打鬥的痕跡,但我也不是很清楚……」奎蘇女士表示自己並不擅長於分析這些東西,她只是經營了一支伐木隊而已,並不是什麼冒險團的團長。

  方鴴對此理解,讓艾緹拉小姐把灰岩先生停下來,才帶著眾人來到山谷之中。

  他一邊放出發條妖精,一邊檢查了一下那個發現布片的地方——布片是從一片尖銳的岩石上取下來的,那地方正好是一個背風處,岩石上與周圍其他地方還沾染了不少血跡。

  四周的確有打鬥留下的痕跡,至少方鴴就認出好幾種技能會留下的特有痕跡,譬如遊俠的穿透射擊,十字弓射手的爆炸弩矢——

  而帕帕拉爾人弩手沿著他的吩咐向前搜索,也在亂石之中找到了斷裂的箭矢。

  此外岩壁上還有一道深深的交錯劃痕,應當來自於劍士系的大十字斬,此外還有法術留下的燒灼痕跡,還為數不少——只是冰天雪地裡看不出是否有冰系法術的使用過後的印痕。

  但這已經說明交戰雙方至少有十字弓射手、遊俠、劍士與不止一個施法者,一般來說如果是軍隊或者其他什麼原住民勢力的話,很少會有如此繁多雜亂的職業。

  這說明交戰的另一方很可能是冒險者,而且甚至是選召者。

  方鴴將折斷的箭矢丟到一邊,這些血跡已乾涸得近乎發黑,在岩石上凝成薄薄一層殼子,戰鬥顯然並不是不久之前發生的。

  不過郁金堡的指揮官說這支隊伍已經失蹤了將近兩週,看來也不竟然,至少從這裡的痕跡來看,戰鬥發生不會超過一週——而從郁金堡一路跋涉到這個地方顯然也並不需要多長時間,區區半天而已。

  他和蘇菲互視了一眼。

  對方有意誤導倒是在兩人預料之中,這個任務是真的,不代表對方提供的消息也是真的,畢竟這些細節不在女神的庇護範圍之內。

  只是對方撒這個慌意義何在,為了誤導他們什麼?

  蘇菲跟著痕跡向前走去,一邊在山谷中檢查著什麼。方鴴也抬頭向那個方向看去,打鬥一路向前延伸,並不止在這個地方有一處——只是在這個山谷的避風處之中,痕跡保存得相對完好而已。

  在其他地方,之前的暴風雪早已消抹了一切痕跡。

  蘇菲看了一陣,才走回來道:「他們深入山谷之中了。」方鴴聞言點點頭,他自然看得到這一點,他甚至看得更遠一些,通過他的發條妖精。

  他忽然想起什麼,調整了一下加固手套上的魔力浮標,讓發條在雪風中分開來——

  而正是這個時候,希爾薇德也帶回了另一邊的搜索結果,艦務官小姐緊了緊的披肩領子,將一頁畫得潦草的紙交給他。方鴴在呼呼風聲中接過那張紙,用手鋪平了看一眼,紙上畫著戰鬥發生的地點與山谷的大致地形。

  「雖然這個工作可能遊俠更擅長一些,不過愛麗莎小姐顯然也還能勝任,」希爾薇德看向方鴴,淺藍色的眸子裡帶著一絲考校的意思:「通過現場留下的一些痕跡,大致能推斷出進攻與防守方為何——船長大人不如猜一猜,進攻方是誰?」

  方鴴想也不想:「我猜進攻方大概是城衛軍的人。」

  希爾薇德流露出好奇的目光:「船長大人怎麼猜到的?」

  但方鴴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風鏡,搖了搖頭:「我並沒猜到。」他彷彿是看著風雪之中的某個方向,回答道:「我只是看到了……」

  「你看到他們了?」蘇菲反應了過來。

  但方鴴看著兩位女士,豎起一根指頭放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他看到的還不止是這些東西,另一隻發條妖精也回饋來過來了一些異樣的影像。

  「我看到了一條小尾巴。」

  方鴴小聲說道。

  「他們在我們後面,已經進入山谷了。」
x24685 發表於 2018-11-4 21:46
第五十二章 謝絲塔

  「一、二、三……十三個,」方鴴咔咔調整了一下風鏡上的黃銅外環,在風雪之中仔細數道——像在數鴨子,而不是潛在的對手,「……排除那個煉金術士,還有十二個。」

  一千米之外,發條妖精正穩穩地懸停在寒風之中,雪花落在視覺傳訊水晶之上,又片片融化。方鴴一一數清對手,才下令讓它更靠近對方一些,但正是這個時候,他視野之中對方一個魔導士裝束的人正向這個方向一抬頭。

  方鴴腦海中猶如一道閃電劃過,倏然住手,發條妖精在半空中一個急停。

  「怎麼了?」蘇菲看出他神色變化。

  「有點意思。」

  方鴴忍不住笑了一下——構裝偵測法術,二十二世紀了,竟然還有人在用這個老古董法術,它的全域探測方式優勢雖然明顯,但缺點一樣難以忽視。

  距離太近了。

  對付二十級以下的戰鬥工匠還有點作用,但對於計算力更高的對手就難以奏效了——『革新之戰』後,真正的高端魔導士已經開始用『全知之眼』來對付戰鬥工匠無處不在遠程偵查能力。

  通過視覺尋找對手的方式雖然原始,但卻有時候卻異常管用,只是需要魔導士具有非常優秀的法術管控能力,否則一旦陷入與戰鬥工匠比拚多線操作的能力,那基本與等死差不多。

  看多了高手之間的交鋒之後,他沒想到竟能在這裡遇上真正復古的流派。

  「你打算怎麼應對?」蘇菲在一旁問了一句。她心中自然有自己的主意,畢竟同樣是銀色維斯蘭精英青訓團的團長,臨場反應只會比方鴴來得更加冷靜與迅速。

  但一來這裡畢竟不是在自己的團隊之中,而且眼下的遠程偵查能力皆仰仗於方鴴,她掌握的信息也遠不如對方充足——在沒有掌握足夠的信息之前,她不會輕易下結論。

  她又有些好奇地看了一旁的希爾薇德一眼,這位美麗的艦務官小姐一言不發胸有成竹的樣子,讓她不由有些懷疑,面前這傢伙真有這麼值得信任麼?

  方鴴並未第一時間作答。他只回頭看了一眼,那裡只有一片風雪,但彷彿風雪背後有什麼東西吸引他的目光,他看了一陣才回過頭來。

  偵測構裝法術。

  這是一個相當有針對性的法術,幾乎是專門為了應對戰鬥工匠而設置的,雖然過時了一些,但也不改其本質。他透過發條妖精的視野只看了那個煉金術士一眼——對方的來意與針對意味事實上已經相當明顯了。

  但他還是沒直接下達命令,只問了一句:「灰岩先生還留在山谷之中吧?」

  其他人皆點了點頭。

  ……

  「怎麼了?」同一時刻,黑暗童話也在詢問隊伍之中的魔導士——雖然對方在他看來有些礙眼。

  銀石只向雪風之中看了一眼,並搖了搖頭答道:「沒什麼。」

  偵測法術在極限距離之上有一剎那的感應,但在三百米之外這個法術並不像是人們想像之中那麼靠得住,由於魔力擾動,誤報是經常的——

  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動作已經暴露了自己的法術,只是在感應之中並未持續捕捉到那個信號,便下意識以為這也是一次誤報。

  當然,出於小心他還是向那個方向施展了一次『超越視界』法術——可這個法術畢竟不比高階魔導士的『全知之眼』,傳回的視覺信息既短暫又不穩定,而且只有那麼一剎那。

  正好讓他錯過了小心翼翼躲在風雪邊緣劃過的一道金光。

  銀石定了定心,才小心地收起了法術,然後回頭檢查了一下自己剩下的法力值,這無疑是一個優秀的魔導士必須養成的良好習慣。

  在艾塔黎亞,學會計算法力是進入專業魔導士領域的第一步。

  但這裡法術大多沒有固定消耗,受施法時長、環境、以太分佈與對抗屬性多方面影響,就是浸淫之中多年的原住民魔導士也不一定能精準把握,又何況他們?

  所以對於『新丁』來說,學會多多關注自己的魔導爐才是第一要務。

  謹慎,乃是成為魔導士的第一步。

  「你有些緊張?」

  黑暗童話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銀石心知對方在嘲笑自己,但他只搖了搖頭,「只是魔力擾動太明顯,有些分心而已。」

  「你莫非以為有人能逃過偵測法術的監視,在我們這個等級?」青年遊俠將長弓從背後取下來,笑了一下:「別疑神疑鬼小心嚇著自己,銀石。」

  「小心無大錯。」

  「這莫非又是你們魔導士的諺語?」

  銀石握了一下拳頭,看著這傢伙。

  不過私下裡,他自己也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作,的確他學過很多東西——謹慎,並非是裹足不前。他已經向那個方向投放過一次『超越視界』,作為一個魔導士,應當學會相信自己的法術。

  會不會是可能存在的靈活構裝,避開了自己的視界術範圍?

  銀石腦子裡這個想法一閃而過,但馬上覺得自己有些不可理喻了,這怎麼可能?除非對方知道他會在那裡投下法術,並且清楚自己的偵查習慣,以及法術的大致範圍。

  前後兩者皆可以預測,可自己的偵查習慣外人怎麼會得知?

  他這才放下心來,抬頭才發現前面其他人已經與青年遊俠一起走遠,忍不住暗罵了一聲這些馬屁精,才抬步追了上去。

  只是還沒靠近,他就聽到有人在風雪之中大喊一聲:「誰在哪裡!?」

  那是隊伍之中戰士的聲音。

  銀石心中一緊,加緊腳步穿過風雪,正好看到對方站在那裡,一臉緊張地看著一個方向。「怎麼回事?」他大聲問道。

  而從前面返回的青年遊俠也正問出同一個問題:「怎麼了?」

  「有人在那個地方。」

  戰士指著風雪之中說道。

  他剛才明明看到一個黑髮的少女站在那裡,一雙金色的瞳孔在漫天雪花之中異常醒目,冷冷地注視著他們這個方向。但他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對方便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人?」

  黑暗童話看著那個方向,但那裡只有白茫茫一片雪花,「什麼人也沒有,你是不是看錯了?」

  在視覺與聽覺範圍之內,事實上他才是這個隊伍之中偵查技能最高的人,但風雪背後系統沒有勾勒出一絲紅光,他當然分辨得出來那裡並沒有藏著任何人。

  「真的,」那戰士大聲說道:「是個很好看的女人,十七八歲的樣子,她穿著一條黑色的長裙。」

  「黑色的長裙?」黑暗童話沒好氣地道:「你是不是想女人想瘋了?在這個天氣下穿裙子的下場,只有凍成一根冰棍。」

  「可是真的……」對方有點委屈。

  黑暗童話這才遞給銀石一個眼神。

  兩人雖然不睦,但這畢竟是在一個團隊之中,銀石心領神會,他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法力儲量,然後才向那個方向的風雪背後丟了一個『超越視界『。

  但傳回的信息平平無奇,什麼也沒有。

  他回過頭,才向遊俠搖了搖頭。

  「好了,」黑暗童話拍了那戰士肩膀一下:「你可能看到了,但也可能只是一個幻覺,但我們不可能停下等你的夢中情人——你可以提高一點警惕,如果你再高看到什麼,再告訴我們,如何?」

  那戰士無奈,也只能點點頭。

  黑暗童話這才回過頭去對一旁的煉金術士說道:「前面就是貝爾博戈山谷?」

  那煉金術士連忙點頭:「是的,黑暗大佬。」

  「帶我們過去。」

  ……

  方鴴正在收回發條妖精。

  如果他此刻知道銀石心中想法,說不定會好心告訴對方——偵查習慣的確難以預知,然而——如何達到這一類遠程視覺法術的最大視野效果的方法卻是一定的。

  如果是偵測天空目標,最好的方式無疑是由下向上的方式展開視覺,這是魔導士的經典教程之一,其發明人不詳,很有可能是千千萬萬原住民魔導士之中的一位。

  而同樣是遠程視覺能力之一,其實發條妖精的操作方式也是異曲同工。

  人在下意識當中的選擇,往往會是偏向於收益最大的方式,所以習慣其實也並沒有那麼靠得住,除非有人要專門反其道而行。

  高手之間鬥智鬥勇,利用逆向思維也並非沒有可能性,但前提是意識到敵人在自己附近——否則豈不是自己限制自己的偵查範圍?

  當然奇葩也不是不存在,比如箱子就經常喜歡出人意表搞一些完全沒有意義的技術動作,不過方鴴相信這樣的奇葩畢竟是少數。

  而自己的隊伍之中已經有一個了,他要再遇上一個,也只能自認倒霉。

  所幸,事實證明他的預判完全準確,發條妖精從對方的視野邊緣下方劃過的時候,那魔導士明顯是一副沒有察覺得樣子。

  他『咔』一聲握住飛回來的銅球,才對其他人說道:

  「再等等。」

  「再等等?」

  蘇菲明顯楞了一下。

  她想不出這有什麼好等的?對方明顯不懷好意而來,而他們顯然也不是什麼一板一眼的騎士代言人,非要等對方先出手之後再動手制敵。

  眼下的情況,最好的選擇當然是先下手為強,最好是對方連襲擊者也沒看清的情況之下便把他們一鍋端了。

  千萬不要懷疑銀色維斯蘭精英青訓團團長的自信心,她可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在面對這樣的對手有失手的可能性,要這是在她自己的團隊之中,她早就下令直接攻擊了。

  銀色維斯蘭的正面衝鋒,那只是給對方臨死之前留下的一個剪影而已,他們會正面展開攻擊,但何時展開攻擊,由掌握主動權的一方說了算。

  而銀色維斯蘭總是掌握主動權——

  不過這位公主殿下畢竟也十分聰慧,她見到方鴴的神色,忽然之間反應過來。聯想到對方之前向後看的那個動作,腦子裡一個念頭一閃而過:

  「後面也有人?」

  方鴴只輕輕點了點頭。

  他抬起頭來——

  山谷中正起了風,寒風如刀子一樣刮過漆黑的岩石,捲起一團團雪花。飛艇平台之上,女僕小姐正用金屬的手套掃平船舷之上的積雪。

  她忽然回過頭去,看向一個方向。

  「有人過來了。」巴金斯的聲音有些漏風——老水手仰著脖子喝了一口酒,好在這見鬼的天氣之下暖和暖和身子。他同樣眯著眼睛看著前方,凜風扯得他大衣獵獵作響。

  他將手中的空酒瓶一丟——彷彿是為了應證他的話一樣,雪風之中此刻正走出一行人來,為首的正是那個煉金術士與黑暗童話。

  而黑暗童話雖然早聽說對方有一頭巨大的馱獸,但當他們穿過風雪,第一眼看到灰岩先生與其背上搖晃的巨大平台、還有上方的氣囊之時,所有人還是忍不住下意識眯了一下眼睛。

  「好大……」

  這是『RO'所有人心**同的想法。

  他們不是沒見過世面,更大型的浮空艦『諸神黃昏』也擁有不止一艘——這還不算第二世界的主會,『RO'的旗艦冰海長舟『納吉爾法』號,更是國內選召者聯盟之中僅次於Elite『蒼藍之火』號的巨艦。

  但人心中總是有一個心理預期的,由於事先給對方設置了一個自由冒險團的身份,因此正和蘇菲一樣,當他們第一次看到灰岩先生與其背上的平台時,還是忍不住楞了一下。

  作為自由冒險團的所有物來說,這馱獸與平台也真算有夠巨大了。

  青年遊俠也楞了一下,沒想到他們會這麼直接撞上目標,當然這也是因為天氣忽然變得惡劣起來,風雪遮蔽了他們感知的原因。

  而銀石施展的是構裝體偵測法術,又不是生命體感知,所以才讓他們穿過風雪之後正一頭撞上停在山谷之中正一動不動的灰岩先生。

  畢竟以他們的等級水平,其偵查技能還很難做到超自然的程度,嚴重受周圍環境左右。

  他看了一眼這平台,由於此刻伐木工人都聚集到山谷另一面的背風處,所以這下面也看不到一個人。他回過頭,正要示意後面的人停下腳步。

  而正是這個時候,他忽然一下子停下手來,再度轉過身去,正巧看到巨大的馱獸另一面的風雪之中,跌跌撞撞衝出兩個人影來。

  那兩個人一個是手持魔導杖的青年,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灰布長袍,手凍得發青,但另一隻手卻拉著一個同樣在冰天雪地之中一腳深一腳淺的小女孩。

  後者不過五六歲的樣子,穿著一件黑色的裘皮外套,一頭漆黑的長髮,但格外醒目的是有一雙淺金色的眼睛。

  她臉凍得發紅,一言不發,只緊緊地握著那青年的手。

  兩人大約是沒想到前面還有人,也一下子停住腳步。

  那青年這才看清,面前一行人的裝束與別在領口上的會徽,本就烏青的臉色不由更沉了下去,他幾乎是從牙縫之中擠出幾個字來:

  「你們是Ragnarok的人……」

  黑暗童話也一下愣住了。

  在他看到這個青年與小女孩的一瞬間,便完全忘記了旁邊的平台,以及那煉金術士委託他的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他臉上忽然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來,有點好笑地說道:

  「看來今天我們運氣不錯。」

  他攤了一下手。

  其身後的眾人都有些不可思議的樣子,互相看了一眼。

  「得來全不費工夫。」

  黑暗童話這才對那青年說道:「朋友,我們都是選召者,每個人都有任務失敗的時候,麻煩把她交出來吧——」他的目光看向青年身後的小女孩。

  小女孩同樣看了他們一眼,但一點也不害怕的樣子,只默默看向那青年:「無冕……」她聲音脆生生的,有些小。青年只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這時風雪中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音。

  小女孩回過頭去,正好看到一個劍士後面的風雪之中走了出來。

  「無冕,怎麼停下了了,」那劍士拍了拍身上雪花,大聲說道:「城衛軍快追上來了——」他忽然住了嘴,有些愕然地看著黑暗童話等人。

  「他們是……?」

  「Ragnarok的人,來找我們的。」

  那劍士張大嘴巴,面上露出絕望的神色來:「不是吧,Ragnarok的人也來了,就為了對付我們……?」他面上神色誇張,但私底下卻飛快地與青年交換了一個眼色。

  劍士下意識後退一步,似要逃走,但忽然之間以一個隱蔽的動作將手中的長劍向黑暗童話猛力一擲,同時向前一撲,大喊一聲:「無冕!」

  青年心領神會,舉起手中的魔導杖,便準備向黑暗童話一行人施展法術。

  只是他法術還沒來得及完成,耳邊便響起一個冷靜的聲音:「反制法術——」

  只見前面對方的隊伍之中一個同樣魔導士裝束的年輕人向自己一指,他手中魔導杖上還未來得及匯聚起來的以太力量瞬間消散。

  青年像是胸口受了重重一擊,忍不住咳嗽一聲向後一仰,耳邊便聽到小女孩的驚呼聲傳來:

  「無冕……!」

  下一刻他搖晃的視野之中,只看到那年輕人舉起魔導杖在地上用力一頓,忽然之間地動山搖,一隻巨手從積雪之下形成,一拳將他擊飛了出去。

  那是一個巨大的發光法陣,一座高大的冰雪巨人正從法陣中緩緩站起來。

  「寒冰傀儡……」

  「這麼快的施法速度……」

  青年重重地落在雪地之中,這才意識到對手無論是法術水準,還是等級都要比自己高太多了。他有些無力地看向一旁,果然看到黑暗童話也只側身一讓就躲開了劍士投擲的長劍,然後反手拔出匕首,一刀捅在自己同伴小腹之上。

  那劍士慘叫一聲,跪倒在地上。

  他捂著傷口,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氣:「直覺閃避……」

  「猜對了,」黑暗童話答道:「不過你動作這麼慢,其實用不用直覺閃避都一樣。」

  那劍士忍不住用帶血的手向他比了一個中指。

  不過黑暗童話絲毫也不在意,這樣的場面他見得多了,他拍了拍劍士的肩膀:「去米萊拉的聖殿報導吧,離這裡挺遠的。」

  然後他回過頭,才向其他人命令道:「去把那小女孩帶過來。」

  青年在雪地之中掙扎了一下,可那寒冰傀儡死死壓制住他,讓他根本無法動彈,魔導杖也遠遠落了出去,離他有好幾尺距離。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人向那小女孩走去。

  而正是這個時候。

  一隻方形的空酒瓶從半空中落下,不偏不倚正落在黑暗童話腳邊,一下陷入雪地之中。

  後者見狀微微一愣,不由抬頭向上方看去,正好看到那裡平台之上,有一位女僕小姐正冷冷看著自己。她正將手伸向身後,那裡傳來輕輕的『咔』一聲輕響——

  那小女孩正微微張開嘴巴,同樣看著這一幕。

  「謝絲塔姐姐?」

  風雪之中,她脆生生地喊了一聲。

  ……
x24685 發表於 2018-11-5 23:14
第五十三章 女僕與水手

  黑暗童話聽到小女孩那一聲喊,心中頓時生出不妙之感。他抬起頭,看著謝絲塔的方向。女僕小姐正將雙手從身後伸出,寒風凜冽之中一雙巨大的臂鎧,金屬的表面已經低溫霧化,像是一對寒霜巨拳。

  她張開雙臂,一躍而下,猶如一隻巨鷹,直撲而至。

  「小心!」黑暗童話向後高喊一聲。

  下一刻,謝絲塔已重重落在地面,激起一片雪花。在飛揚的雪花之中,她舉起右手,臂鎧直指黑暗童話,『嗚』一聲輕響,其上金屬頁葉一片片展開,猶如張鱗的巨龍,從口中尖嘯出一道勁風,穿過雪風,直射而至。

  她動作之快,以至於眾人只看到一道殘影。

  「貓鼬之躍,閃電反射——」黑暗童話心中一寒,這是一個等級相當高的格鬥家——不,拳聖——這至少是一個二十級左右的格鬥家。

  而對方的臂鎧相當怪異,他之前從沒見過這個類型的格鬥家魔導器。

  黑暗童話後退一步,捲起自己的灰色長斗篷,他的斗篷是一件十分珍貴的輔助魔導器,可以完美抵抗一次不超過其防護上限的攻擊。

  只見灰色的斗篷捲起擋在他面前,上面的以太紋路微微發光,浮出一片銀色的六邊形魔力盾,懸在半空之中。但出乎其預料的是,那風刃穿過雪地,未及飛近便已散開,只帶起漫天雪花而至。

  「射程不夠——?」

  黑暗童話心中微微一怔。他一舉手遮住撲頭蓋臉飛來的雪花,同時預判地側身一讓,並轉向後撤,走了一個遊俠常用的蛇形迴避。

  這是為了防範對方借視線優勢向自己追擊。

  並且他還改變了落足點,走了一個反常的方向,謹防對方預判他迴避的身位。

  三個動作幾乎是一氣呵成,一個連貫的戰術已在他腦海之內形成。黑暗童話自覺自己判斷應當十全十美,但忽然之間,他只看到一道影子從自己身側一閃而過。

  黑暗童話愕然地回過頭——

  而遠處倒在地上的那青年看得更加清楚。

  他看到女僕小姐落地,轉身,在一片雪花飛揚之中射出風刃,風刃在半空消散,帶起一團雪花蓋向Ragnarok的一眾人。

  然後她發力向前,猶如一支利箭向Ragnarok眾人射去,彷彿與對方為首的遊俠約定好一樣,後者在漫天雪花之中側身一讓,正與女僕小姐錯身而過。

  倒在地上、臉凍得烏青的青年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對方是誰?他原本以為那平台上的人與Ragnarok是一夥的,但看起來並不是,而且對方表現出的實力似乎並不在Ragnarok的眾人之下。

  他腦海之中立刻閃過一些世人耳熟能詳的名字——

  是銀色維斯蘭?

  還是Elite?

  黑暗童話回過頭,看到的只有謝絲塔在雪風之中的一道剪影,一襲黑衣,猶如一頭矯健的黑豹,正向人群之中直撲而去。

  他看到那個方向,腦子裡不由『嗡』一聲響——那是團隊之中治療者所在的位置。但是,那女人是怎麼知道他們的神官在那個地方的?

  「擋住她!」

  他厲喊一聲。

  Ragnarok團隊之中的戰士反應很快,已舉起手中大盾,擋在女僕小姐前進的路線之上。他身後的魔導爐微微一閃,巨盾上的以太紋路一條條亮起來,發出『嗤』一聲響,向左右兩側排出四道白氣。

  巨盾往下一沉,穩穩座入積雪之中。

  但謝絲塔不閃不避,一拳直擊巨盾,她臂鎧之上金屬頁葉由前向後一葉葉合攏收束,一道衝擊波紋以落點為中心橫掃開來。

  巨盾向後凹陷,彷彿連空氣也產生裂紋。那鐵衛士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國罵:「我操……」便連人帶盾一齊向後飛去,壓在那神官身上,落入雪地之中。

  片刻,才有一聲轟然巨響迴蕩開來。

  超載之力,爆氣一擊——

  風雪之中竟有片刻沉寂。

  黑暗童話完全沒想到對方會如此決絕,爆氣一擊要求魔導爐在超載狀態之下,瞬間燃燒三分之二的法力值,提高下一次攻擊百分之三十攻擊力與物理穿透。

  這一擊無法中途改變目標,也無法轉向,一旦落空,就相當於白白浪費了三分之二法力,並且還要用掉魔導爐一次超載的機會。

  而這也是格鬥家——或者拳聖在四十級之下唯一比得上刺客單體爆發的技能,但使用條件苛刻得多。

  不是沒人使用,但如果用來秒殺的不是高價值目標,對於格鬥者本人來說就會陷入不利境地;至少黑暗童話是沒見過,會有人在單打獨鬥面對眾多敵人的情況之下,一上來就用這一招。

  而正是這個慣性思維,便讓他們一下吃了大虧。

  他正回頭看向後方。

  那裡鐵衛士倒是沒什麼大礙,就是巨盾耐久掉了一大半而已,但那個神官可就慘了,護盾也差點沒能救回他一命。但身受重傷,失去了治療能力,還要拖累團隊之中另一個奶媽幫他續命。

  也就是說他們一時半刻之間,不會再有其他的輔助了。

  「她連那一擋也計算過了……?」

  黑暗童話心中忽然閃過這個可能性。作為這個冒險團的團長,他第一次有點猶豫起來。

  但若方鴴在此,一定會好心好意告訴對方,這純粹是想多了。因為這其實就是這位女僕小姐的一貫戰鬥風格,一上來就傾盡全力,與其說是格鬥家,不如說是狂戰士更好一些。

  當然,對方並不是只會莽而已。事實上她另一方面的優勢,即便是在方鴴看來也是他見過的選召者裡面數一數二的,只是經常一擊解絕對手,平日裡很少見到而已。

  事實上在日常訓練之中,謝絲塔在對攻之中便虐得他與洛羽幾人死去活來,而女僕小姐一出手,可比耐心好的大貓人可怕多了。

  但黑暗童話並不知道這些。

  他只是忽然反應過來,自己並沒多少退讓的餘地,目標就在那裡,若完不成任務,回去多半化為笑柄。何況對方的等級也不過二十級左右,並未超乎他原本的設想。

  他心中一定,這才將手一舉,喊道:「她超載用過了,現在正是虛弱狀態,圍攻她!」

  謝絲塔正稍稍向後一退,垂下手來。寒風之中,只見金屬頁葉之間白霧繚繞,冰雪落入其上,頃刻之間便融化消失。

  而幾百米之外,一隻發條妖精正懸停在雪風之中,『咔嚓』一聲輕輕切換了一下鏡頭視角。

  其實並不需要黑暗童話下達命令,Ragnarok團隊之中畢竟皆是有一定經驗的老手,兩個劍士——包括一個雙手劍士與一個火槍手已經一前一後攻了上去。

  兩人劍術到是精湛,大十字斬,小十字斬,豎挑,順劈,劍士的技能信手拈來,之間絲毫沒有普通選召者劍手劍術銜接之間的生澀之感。

  在系統的輔助之下,兩人的劍術差不多已經達到了原住民劍手浸淫多年的水平,除了有一些一板一眼之外,也並無太大缺憾。

  只是兩人很快便一齊頭皮發麻起來。

  大約是因為魔導爐超載之後的原因,加上法力值不足,面前的女僕小姐的確也未再發起搶攻。但她只是防禦,便防得滴水不漏。

  有些防守動作簡潔得近乎省略,只是順手一放,巨大的臂鎧便穩穩擋住劍手的劍。女僕小姐甚至沒有太大的動作,輕輕後退一步,便將兩人的攻勢化解無形。

  劍刃交錯而過,火花飛濺,看似擋下了一輪快攻,但謝絲塔臉上連表情都沒變一下。

  最讓兩人心中發寒的是,Ragnarok當然有各種專項訓練,與格鬥家之間的戰鬥他們也不是沒有經歷過,但謝絲塔的動作有一些在他們看來明明不規範——

  可他們就是無法踰越其防線一步。

  「她平衡太高了!」

  「來個人到後面去牽扯她。」

  「有法術嗎?」

  兩人硬著頭皮喊道。

  若是洛羽、帕克等人在這裡恐怕要笑出聲來了。女僕小姐在戰鬥上天賦異稟,連大貓人都說過,她的平衡與反應能力超乎常人,若是進攻,未必一定突破同級對手的防守。

  但是防守,等閒二十五級以下的角色輕易難以讓她後退一步。

  女僕小姐敢於放開手進攻,自然是有其依仗的,事實上她在多里芬一戰時,便表現出了這種特質。只是再經過幾場實戰之後,在大貓人的指導之下,女僕小姐對於這類戰術也愈發熟稔起來。

  眾人私送外號『鐵壁的女僕』,當然,各種意義上,不僅僅是那方面的『鐵壁』。

  而方鴴、洛羽與帕剋日常訓練之中所吃苦頭,眼下總算也有其他人也可以體會到了。

  「血色羽翼,」黑暗童話回頭叫出隊伍之中的元素使,「你來準備法術,你是水氣系元素使,這裡更適合你發揮。」

  後者點了點頭,越眾而出,一舉手,大約兩三秒鐘之後,手中便出現了一枚空水晶。

  趴在地上的青年看到這一幕,心中暗暗有些著急,雖然只是一環水晶,但對方這個匯聚元素的速度,也有些驚人了。

  這是顯然是個專業的元素使。

  他不由看向戰鬥之中的女僕小姐,希望對方能發現藏在暗處的元素使——可惜看起來並沒有,謝絲塔十分專注,並沒有在意外界的情況。

  他張嘴欲喊,但另一個魔導士顯然一直在監視這個方向的情況,寒冰魔像向下一按,便把他頭埋入積雪之中,讓他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黑暗童話心中忍不保險,一面讓人繞過去接近那小女孩,同時張弓搭箭,換上一支纏繞箭,準備干擾謝絲塔的動作。雖然自己人也在近戰範圍之下,但他算盤打得很好,纏繞箭不造成致命傷害,對自己人效果不大,便算是射失,問題也不會太大。

  何況他對自己的射術十分自信。

  但正在他張開弓之時,心中忽然閃過一絲警兆,下意識側身一讓。遠處火光一閃,傳來一聲槍響,子彈穿過風雪,正擊中他先前所站的地方。

  黑暗童話抬起頭來,正看到平台之上又出現了一個人,舉著冒煙的手銃指著他這個方向。

  他倒吸一口冷氣,艾塔黎亞的魔導銃十分落後,精度也就那個樣子,長槍還好,手銃能在這麼遠的方向上、在寒風凜冽之中打得如此之準。

  這平台上怎麼一個接一個的怪物?

  而且看對方的裝束,還是一個火槍手,等於說現在主劍術的火槍手,也有銃士的射擊水平了?

  而巴金斯眯了眯受了傷的一隻眼睛,也啐了一口,他等級雖然下降了不少,但主要是身體素質帶來的,過去的經驗其實還在。這一槍打中才是在預料之中,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警覺。

  他將槍一丟,解開一根纜索,猶如一位跳幫的老水手一樣,拔出劍便抓住繩索向下方蕩了過去。

  「小心,又來一個!」

  黑暗童話聽到身後有人大喊一聲,顯然,Ragnarok團隊之中也有其他人也看到了巴金斯正破開冰霧而至。

  他還沒忘記自己的職責,回頭指揮道:「別亂——鐵衛士保護好施法者,陳舒,你上去攔住那傢伙。」他喊的人是隊伍之中的替補火槍手。

  作為替補,對方自然不比與謝絲塔纏鬥的那個火槍手厲害,不過只是在射術上差一些,但還是有一手引以為傲的劍術——當然,是在這個等級的選召者之中引以為傲。

  黑暗童話已經通過系統看出巴金斯等級不高,他心想對方射術了得,劍術應當十分平常,否則等級經驗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

  而以陳舒的水平,要擋住對方問題應當不大。

  他其實也是無奈。

  一個團隊之中也就那麼多人,當然不可能面面俱到。他們這一行一共十三人,排除那個沒有戰鬥力的廢物煉金術士之外,也只有十二人而已。

  其中兩個治療者,一個魔導士,兩個元素使,一共五個施法者也就佔了近一半。要保護這麼多施法者,兩個鐵衛士是必須的,這些人是無法投入到前排戰鬥之中的。

  而剩下的五個人,除開他之外,也就是一個雙手劍士,兩火槍手——一個主力一個替補,還有一個夜鶯。而那夜鶯被他支使去找那小女孩,所以也就只有這個替補火槍手了。

  但黑暗童話萬萬沒想到的是——

  他派上去的陳舒才與那火槍手打了一個照面,就吃了一個悶虧。只見對方那火槍手丟掉手中繩子,向前出劍一擊,兩劍相交,一聲顫鳴。

  但後者並未後退,只用劍刃順他劍身切下去,這是靈巧劍士的『剪切』——當然火槍手用的細劍皆帶護手,應此倒不用擔心被一劍削掉手指。

  只是陳舒見這一幕心中竊喜,自以為得計,馬上準備順對方這一劍來個重的,便前踏一步,迎刃直上,挺劍一擊。而黑暗童話在一旁剛好看到這一幕,只看其動作便暗知要糟,因為那火槍手一點也不慌不忙的樣子,多半誘敵之計。

  果然,陳舒一出手,巴金斯忽然眼花繚亂地一個炫技,倒轉籠柄在他劍上一套,竟卡住細劍劍刃,然後抬腿一腳,直接將他踹飛了出去。

  「太心急了,」他這才取下籠柄之間的細劍,向那年輕人丟了回去:「要想當劍客,還得再練練。」

  劍『砰』一聲插在陳舒身邊,嚇得後者一個哆嗦,抬起頭來,才發現對方並未出手殺死自己。

  他一時間竟然愣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撿起劍再攻上去。黑暗童話看他樣子,差點氣了個半死:「你還在發什麼呆,再上啊!」

  但陳舒楞了一下道:「可他沒殺我,按劍士的規矩我不能再出手了。」

  黑暗童話一陣無語,知道這個弱智反應過來之前是指望不上了。要是沒人能攔住對方那個火槍手,讓他突進到後排,後面那個僅存的鐵衛士多半攔不住他。

  他已經看出來了,巴金斯之前那一劍說不上多厲害,但那個靈巧劍士的『奪劍術』出手的時間可以看出,其經驗老練至極——這是個原住民,他立刻意識到這一點。

  他也再顧不得謝絲塔那邊,轉過長弓便瞄準巴金斯。

  巴金斯看了看了對方的劍手一眼,對他點點頭,然後向後一退,消失在風雪之中。他並未打算和黑暗童話正面對手,他看得出來這個年輕人並不簡單。

  他憑經驗制住了對方的劍士,可這個隊伍以施法者為主,一旦他被那遊俠拖住的話,對方法術一準備完成,他與謝絲塔就會落入下風之中。

  而黑暗童話看到巴金斯消失,差點眼前一黑——對方還有夜鶯等級,可能不高,但在這風雪天氣之下也夠用了。他下意識到什麼,拿起通訊水晶喊了一句:

  「夜鶯,小心你那邊,有人找你來了。」

  那邊楞了一下,然後水晶中傳來一聲悶哼,顯然已經受到了攻擊。

  「幹!」

  氣得黑暗童話大罵一聲,趕忙拿起弓向那個方向追了過去。

  不過巴金斯看起來一時半會不打算切入他們後排,這大約是唯一讓黑暗童話稍稍安心的地方。

  ……
x24685 發表於 2018-11-5 23:15
第五十四章 投降吧,你們被包圍了

  不遠處雪地之中。

  那青年魔導士正被寒冰魔像從地上拽了起來,後者將他丟到一旁,然後一腳踏碎了他的魔導杖,然後也轉向戰場的方向。

  銀石顯然也看出來了,戰鬥並沒有他想像之中那麼輕鬆,他不加入戰鬥的話,只怕局面還會僵持一陣子。

  不過他才剛剛舉起手中的魔導杖,控制自己的寒冰傀儡,忽然之間便愣了一下。因為他視線餘光之中,居然看到有一個人在後退。

  這讓他有些意外,Ragnarok曾經有一段低迷時期,但在奧丁的重塑之下全團上下形成了一個風格——那就是就算不是敵人的對手,但Ragnarok也絕不會輕易後退。

  在那位傳奇戰士的帶領之下,Ragnarok才迎來了新的輝煌時代,並一舉重新回到國內十大公會排名第五的位置之上。

  而非眼下戰鬥才開了個頭,怎麼就有人慫了?

  銀石回過頭,才發現後退的不是他們的人,而是那個煉金術士。他不由楞了一下,看著對方喊道:「你在幹什麼?」他奇怪的是,他們雖然吃了一點小虧,但局面上還是佔據上風的。

  這傢伙究竟在跑什麼?

  那見習煉金術士沒料到自己會被發現,哭喪著臉搖了搖頭:「沒什麼。」

  「你打算逃跑吧?」

  「沒有,」年輕人連忙搖頭:「我只是怕被波及了。」

  銀石搖了搖頭,心中嗤笑了一聲,心想這些小公會的人也太沒用了,一點點小場面也嚇住了這些人。但他哪裡又知道對方心中此刻所想?事實上在他們攻擊受阻的那一剎那,那年輕的煉金術士便已經心生退意了。

  因為煉金術士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當時在平台之上見到的那些人之中,可不止有這個女僕小姐、與那個叫巴金斯的老水手。事實上在當時他所見的那些人當中,至少還有一個獅人聖武士,一個精靈德魯伊。

  他們甚至還有博物學者。

  而那個戰鬥工匠更是根本沒出手。

  眼下這兩個人Ragnarok的人就打得這麼艱難,那麼其他人呢?年輕的煉金術士一想到這一點,就忍不住有點頭皮發麻,他雖然之前還信心滿滿,但這一刻卻隱約感到Ragnarok的人是不是有點牛皮吹破了。

  只是他雖然這麼想,但又擔心Ragnarok的人遷怒,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開口——他原本逃跑的計畫又為銀石所發現,也只能苦著臉站在原地,心中只希望自己的想法是錯的。

  而現場,其他人可沒想這麼多。

  戰局之中,天平似乎正在開始傾斜——

  被丟到雪地之中的無冕之冠咳嗽了兩聲才重新爬起來,鮮血從他額頭上流下——暗紅色的視野之中,他正好看著那個元素使準備完成了法術,其手中的元素水晶已經變得異常明亮起來。

  他張了張嘴巴,但此刻提醒已經來不及了,徒惹那位女僕小姐分心而已。而失去了魔導杖之後,他也沒有再參戰的能力,在艾塔黎亞施法職業戰鬥力雖強,但一樣脆弱無比。

  而戰場另一邊,之前出現那位火槍手也一直消失不見,只是引走了對方的指揮官而已。

  他握了一下拳頭,似乎想要強行站起來,但頃刻之間又重重地倒在地上。他在一片雪沫子中抬起頭來,眨了一下眼睛,但忽然之間又楞了一下。

  他一下子瞪大眼睛。

  風雪之中出現了一面旗幟,獵獵招展。

  上面則是一頭翱翔展翼的金色鳳凰——

  都倫城衛軍的人到了,那不是說明團裡的其他人已經……?無冕之冠心中一沉,他原本心下還有些希望,但這一刻,內心之中總卻直直地墜了下去。

  風雪之中緩緩走出的士兵越來越多,遠不止郁金堡那位男爵大人之前所告訴方鴴的只有一隊人而已。

  至少在無冕之冠視野之中,此刻便已走出了二三十人,甚至後面還有更多。兩名騎士隊長帶領著這些士兵,一腳深一腳淺地從風雪之中走出來,手中正握著染血的長劍,一齊抬起頭看了看立於山谷之中的高大馱獸與平台……

  兩個騎士皆是都倫的貴族,穿著漆黑的厚厚毛皮大衣,甕聲甕氣地問道:「聖選者?」

  從風雪之中走出來的,不僅僅只有士兵而已。

  躺在地上的無冕之冠,還看到了被逼退回來的巴金斯。

  年長的水手有些無奈地看了謝絲塔一眼——早知道對方在風雪背後還藏了這麼多人的話,他就晚一點再出來了,在平台之上用弩炮的話。

  至少還可以再支撐一陣子。

  和兩個騎士一起走出來的黑暗童話黑著一張臉,他扛著一個人,並將那人往地上一丟,後者一身夜鶯裝束,只是喉嚨上多了一個血口子。

  夜鶯了無生息樣子,身上正一點點冒出復活的白光來,在風雪之中緩緩消散。

  黑暗童話這才點了點頭:「我們是Ragnarok的人,男爵大人讓我們來找你們。」

  「有一支聖選者冒險團在保護目標,」兩個騎士之中。年紀較大一些的騎士甕聲甕氣地答道:「所以我們耽誤一些時間,我們派了信使去向大人匯報,難道信使沒把信送到?」

  「風雪太大了,」黑暗童話答道:「信使可能在路上出了意外。」

  兩個騎士一齊點了點頭。

  他們又看向正在抵抗的巴金斯與謝絲塔:「這些人又是?」

  「找麻煩的人。」

  黑暗童話答道。

  他又抹了一把臉上的雪,面子上有點過不去,本來這場戰鬥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但因為事先太過輕敵了,才會讓對方一開始就秒了他們的治療。

  導致後面的戰鬥產生連鎖反應,差點沒拿下來。

  想到他們出發之前信誓旦旦說的話,他臉上不由火辣辣的——但還好,對方人手不足,讓他們搬回了局面——這兩個人應當是對方留下來看照平台的人,其他人或許已經深入山谷之中了,黑暗童話看了看四下之後才如此想到。

  他的話讓被抓在騎士手中的小女孩用力掙扎了一下,但無濟於事;這小小的人兒,比力氣怎麼會是兩個全副武裝的騎士的對手。

  不過說來奇怪,那小女孩的力氣也大得出奇,竟讓那年紀較大的騎士的手也猛地晃了一下:「別動,小傢伙。」他甕聲甕氣地提醒道。

  「這就是薔薇家族那個小丫頭?」另一個騎士問。

  「金星之火,不是個好兆頭。」年紀較大的騎士抓著小女孩的臉,將她頭扭過來看了一眼,搖了搖頭,如此答了一句。

  黑暗童話看著兩人,才向不遠處巴金斯走過去,開口便道:「投降吧,你殺了我一個人,但也放了陳舒一馬。所以你自斷一臂吧,我放你離開——」

  巴金斯舉起手中的劍刃,搖了搖頭正要答話。

  但正是這個時候,那年紀較大的騎士忽然一把按住黑暗童話的肩膀。騎士皺起眉頭,如鷹隼一般的目光直勾勾地看著巴金斯:「我好像認識你,水手。」

  巴金斯看了對方一眼,心中也在揣測自己是在什麼時候惹上過這個人,但面上仍舊不以為意地淡淡一笑:「認識我的人可不少。」

  年紀較大的騎士看了他一眼,這才回過頭,對黑暗童話說道:「麻煩把這兩個人留下來,閣下。」

  「我的ID是黑暗童話。」

  黑暗童話答了一句,點了點頭。

  他心下稍稍一驚,Ragnarok正與這些貴族合作,當然要以對方的意見為主。而有新的任務線出現的話,對於他們也有不少好處。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裡遇上隱藏任務線。

  他不由再抬頭看了看這高大的平台,心想這個自由冒險團,好像並沒有自己想像之中那麼簡單。黑暗童話又看向自己的隊伍方向,那個元素使正向他點了點頭。

  而不遠處,在這些都倫城衛軍出現的那一刻,那年輕的煉金術士也總算鬆了一口氣。

  這些人在脛骨溪讓他丟了一個大人,他當然要找回面子,而選召者之間解決爭端的方式也簡單,幹掉對方一次就可以了。

  要是恩怨再深一些,殺到星輝清零也不是不可能。

  無冕之冠正從城衛軍身上轉回目光……

  他看到那元素使正放下手中的法杖,舉起發光的元素水晶,對方本來早一些便可以釋放法術,只是因為郁金堡方面的人忽然出現,才讓其緩了片刻。

  但這一緩,便給了無冕之冠機會,他忽然大喊一聲:「小心後面!」血色羽翼手中的元素水晶正化為一道流光,射向不遠處的謝絲塔。

  那一刻女僕小姐卻像是腦後長眼一樣,忽然轉身,伸手一擋。但水晶撞在她的臂鎧之上,炸裂開來,仍舊形成一片冰棱。

  血色羽翼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他回過頭,冷冷地看了無冕之冠一眼,用口型告訴他:

  「你中計了。」

  那個法術的傷害完全為女僕小姐擋了下來。

  但產生的冰棱還是由上至下將她凍結在原地——雖然只是一剎那——但也已足夠。兩個正在與之纏鬥的劍士同時後退一步。

  而在他們身後,一座寒冰傀儡正穿過風雪、大踏步走出。銀石一臉平靜,高舉起法杖,然年後向下一點,左手的金屬手套在寒風之中劃出一道銀光。

  寒冰傀儡正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舉起右臂,一拳向女僕小姐砸去。

  時間彷彿在那一刻彷彿化為可見。

  無冕之冠下意識閉上眼睛。

  他心中有些後悔,不忍心去看這一幕。

  而一片黑暗之中,青年只看到在這場任務之中倒下的每一個人的面孔,還有米蘭達女士……與他們所追尋的一切,明明只差最後一步……

  他咬緊了牙關,忍不住握了一下拳頭,但下一刻耳邊卻有一片低呼傳來,那聲音——並不是少女的聲音——無冕之冠微微一愣,忍不住重新張開眼睛來。

  寒風捲著漫天的雪花。

  猶如平行的世界之中所延伸出去的另一條線,在他的屏主呼吸的那一剎那,風雪靜止下來。而一座高大的身影,猶如一座巨像,正從漫天的雪花之後走出。

  巨像舉起右手,穿過雪霧,便一把穩穩抓住寒冰傀儡的巨拳。

  只用抬起三根手指,便讓其無法寸進。

  寒冰傀儡楞了一下,抬起頭來——而在銀石不可思議的目光之中,正映出那風雪背後的巨大構裝體,它起碼有四米高,銅質的管道裸露在凜冽寒風之中,數不清的齒輪與機構,閃閃發光。

  活動的巨型機械關節,皆潛藏於一副巨大的騎士全身甲之下,它帶著封閉式的頭盔,頭盔之下只有兩道熾金色的閃光。

  這座巨型的騎士,右手持一支巨大的騎士長矛,而它抬起的左手,便輕易攔下了寒冰傀儡的全力一擊。

  「那是什麼鬼東西……?」年紀較大的騎士忍不住問了一句。

  但只有黑暗童話認出了這個東西來,他下意識看向那年輕的煉金術士,後者立於風雪之中,同樣瑟瑟發抖。「異體無畏者!?」他忍不住向那煉金術士大喊一聲:「這他媽的就是你告訴我們的,那個沒多厲害的戰鬥工匠!?」

  年輕的煉金術士快哭出來了。

  他其實也不知道方鴴究竟是什麼水平,可對方的年紀看起來是比他要還小一些啊,理論上,等級也不會應該太高才對。

  當然無畏者本身或許也不算什麼高級構裝體。

  只是眼下這一座,給人的壓迫感實在是太強。

  何況異體無畏者,可不比持劍人——這東西在艾塔黎亞又有多少?

  「誰在那裡!?」

  這時,另一個騎士忽然轉身大喊一聲。

  黑暗童話也猛地回過頭,只見那裡風雪之中,似乎正隱隱浮現出幾道人影。

  一個高大的獅人聖騎士,扛著盾,手中握著巨大的權杖。一個女騎士,其手中的劍,在冰天雪地之中竟折射出一片蒼白的火焰。

  「後面也有……」

  銀石小聲提醒他。

  他再轉過身,才看到那兒漫天的飛雪背後,似乎正若隱若現地站著一個少年,個子不高,一襲工匠總會的灰色風衣,下襬正在寒風之中獵獵作響。

  對方舉起手來,調整了一下金屬手套,然後向他們一指。

  那座騎士巨像忽然之間舉起手中的長矛,從盔甲內部發出一聲低沉的嗚咽。

  猶如一聲汽笛。

  士兵與騎士們嚇得齊齊後退一步。

  少年尚未開口。

  而那女騎士已經冷冷將劍向他們一指,彷彿理所當然地說道:

  「投降吧,你們已經被我們包圍了。」

  「當然當然,按照約定,我會送你們到安全的地方。」少年也連忙補充了一句。

  黑暗童話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三個瘋子——誰包圍誰啊?

  ……
x24685 發表於 2018-11-7 10:49
第五十五章 風雪之中的交手

  開啟戰端的,正是一支破空而來的弩矢。

  一點水晶的光芒,穿過雪與風,從那煉金術士少年身後直射而至,閃耀在眾人眼底,「小心,爆炸弩矢!」不知是誰忽然喊了一聲。而銀石反應最快,轉身,舉手尤其喜歡城,一道無形的波紋從他手中擴散而出,向弩矢籠罩而去。

  但飛矢卻在半空中一動,好似忽然活過來一樣,猶如一條游魚與法術交錯而過。銀石心下一怔——有力能系魔導士——他連忙收回手,給自己補了一個偏轉力場。

  而同一刻,團隊之中的神官也吟唱著張開一面半圓形護盾,飛矢錯過法術之後,撞上護盾邊緣,立刻閃出一團刺眼的火光。在爆炸的光芒之中,銀石只看到巨大的護盾一寸寸龜裂,衝擊波橫掃而下,帶起一道勁風與碎雪,撲面而至。

  他只因為偏轉術的保護才沒有被掀翻在地,但另一邊的火氣系元素使就沒有這麼幸運了,距離爆炸中心最近的對方直接被吹飛了出去,所幸落在一片雪堆之中,才沒受太大傷。

  不過下一刻,銀石還是聽到對方的慘叫聲傳來,淒厲得近乎不成人形——

  他還以為在那邊還有什麼埋伏,分心回頭一看,才發現對方臉上身上竟染了一片草綠色。原來那雪下根本不是什麼雪堆,而是灰岩先生百無聊賴之下拉了一團糞便而已,因為下了一段時間的小雪——才在上面蓋了薄薄的一層雪花。

  那倒霉的火氣系元素使也不知是運氣太好還是太差,竟一頭紮入其中。後者又氣又急,還在那裡揮舞著雙手大聲鬼叫著,而總算讓遲鈍的灰嶺負丘獸察覺到自己身後還有陌生人存在。

  它重重一甩尾巴,將那人抽飛了出去,後者的尖叫聲戛然而止。

  灰岩先生滿意地晃了晃腦袋,心想世界總算清淨了。

  銀石見狀暗罵了一聲白痴。他已經看到雪地之中浮起的點點白光,顯然對方已經死了個通透,不用去考慮什麼救援問題了。通訊頻道之中正傳來血色羽翼的質問聲:「剛才怎麼沒攔住弩矢?」

  「對方有力能系魔導士。」

  「還有個十字弓射手。」

  爆炸捲起的雪風仍未平息,Ragnarok的眾人互相看不到互相,尖利的風聲幾乎蓋過了一切聲音,黑暗童話只能通過通訊水晶大聲下達命令:「陳舒,你去對付那個拳聖!」

  「波托斯,你去把那個魔導士找出來!」

  「小心對方的靈活構裝,其他人先向我靠攏!」

  所有人皆點了點頭。陳舒也從地上一躍而起,先前巴金斯饒了他一命,按劍士之間的規矩,他已不能再對前者出手。但按黑暗童話的命令,去找那位女僕小姐作為對手卻是沒有問題的。

  與他交換位置的Ragnarok成員正是團隊之中的主力火槍手,不過波托斯既不是夜鶯、也不是刺客或影舞者,當然沒有從茫茫雪風之中找出對方魔導士的能力。

  只是他一後退,銀石的聲音立刻從私人頻道之中傳來:「那個魔導士應該在我們左邊,以那平台為中心七點鐘方向。力能系法術是中距法術,對方不會超過一百尺。」

  銀石語速很快。他在魔導士一途上似乎有一種天生的敏銳,稍一沉吟,便有如親眼所見一般描述出對方魔導士所在的位置。

  波托斯只一點頭:「收到。」

  三十米,也並不算太遠。

  只是他還未來得及轉身,便聽到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你在找我嗎?」

  波托斯駭然轉身,他雖然偵查技能一般,但也不至於讓人摸到身後也不自知。而轉身之後,他才發現根本沒什麼人影,只有一個歪歪斜斜的雪人,立於風雪之中。

  它嘴巴一張一合,還在那裡對他說話:「你在找我嗎?」

  「什麼鬼東西?」

  波托斯心知自己受了戲弄,一劍劈開那雪人,讓它倒在雪地之中。但片刻之後,那雪人又被一隻無形的手聚攏起來,又重新站起來。

  對方仍舊是那句話:「你在找我嗎?」

  波托斯看到這一幕一怔,忽然反應了過來,這正是力能系法術,外加一個傳音術——那個魔導士一定就在附近——他一下子冷靜下來,徑直穿過那雪人向前走去。

  只是他才沒走出兩步,便又停了下來。

  因為波托斯看到前方茫茫的風雪背後,對方的魔導士竟然並沒有藏匿起來,而是一身黑衣站在風雪之中看著他。對方帶著尖尖的巫師長帽,一身風衣和豎立的領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還向他歪了歪頭問道:

  「請問你在找我嗎?」

  波托斯下意識以為這是一個陷阱,但左右看了看,明明沒有任何人存在。

  他握劍在手,只嘀咕了一聲:「裝神弄鬼,」然後一劍向那魔導士刺出。他心中設想了各種可能,其中包括自己一劍刺過去,而刺中的只是一個幻影。

  對方可能躲在其他地方,等他上當之後無法收招之際用法術攻擊他,因此波托斯手上保留了一分餘力,並時刻小心著周圍可能而至的攻擊。

  但火槍手萬萬也沒想到的是,他還是猜錯了。

  那魔導士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也從身後拔出一把細劍來,向前一步,挺劍與他交刃一擊。兩劍相交,在雪風之中拉出一片火花。

  而由於波托斯手上保留了一分餘力,因此第一劍便吃了大虧——他明顯感到對方力量遠不如他,只要全力出手,對方肯定只能後退。

  可這世上沒有什麼後悔藥賣,他與那『魔導士』交劍一擊,兩人各退一步。可正是此刻,對方居然作了一個匪夷所思至極的動作——抬起左手向他一推。

  這又是什麼劍術?波托斯心中還一愣,他腦海之中一下閃現出幾類劍士不同的劍術,作為Ragnarok的精英團預備役,他還算見多識廣,但偏偏沒見過這種劍術。

  只是還沒等他想完,他忽然之間感到一道無形的力量推了一把。

  這一推,就差點讓他失去平衡,他搖晃了一下,才重新站穩。而那『魔導士』身後『風靈紋印』一閃,已又舉起手中利劍,劍刃快如一道閃電,一劍向他刺來。

  波托斯心中叫了一聲臥槽,看到那『風靈紋印』的一剎那他才總算確定了對方的職業——還真是魔導士,因為除了魔導士,也沒人會這個魔導士的專有加速法術了。

  但此刻想什麼都晚了。

  失去平衡的狀態之下波托斯只能勉力回劍一擋,而這一擋,便劍劍皆落於下風。那『魔導士』完全是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一輪搶攻,絲毫不給他任何喘一口氣的機會。

  對方連出七劍,劍劍皆差一點破開他的防守,第八劍抵達之時,波托斯平衡值已經跌倒底限,閃避與格擋也近乎一齊清零。「還能擋一劍!」他心中閃過這個念頭。

  而正是此刻,前面那『魔導士』卻大喊一聲:「雪人,攻擊!」

  波托斯心中大駭,這才想起自己身後還有一個受對方控制的雪人。

  他下意識回過頭去,卻看到那雪人一動不動,甚至早就連腦袋都被風雪吹掉了,只剩下矮矮的一個雪堆而已。又哪來的什麼雪人攻擊?

  他心中忽然意識到不妙,但胸口已是一陣劇痛。

  一柄細劍,從那裡直刺而出。

  波托斯張開嘴,便哇一聲吐一口血出來,系統的警告聲尖銳得像是一個蜂鳴器,在他腦子裡面反覆迴響。淺藍色的光頁正在一點點淡化,他抬起頭來,四周的視野似乎也逐漸暗了下去。

  他感到有人在背後推了自己一把,把自己推倒在雪地之中,積雪有些冰冷刺骨。

  然後他才聽到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喂,能聽到嗎?雪人怎麼可能會動嘛,你說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不過還好你夠笨,不然我平衡值也快清零了,等級低真沒人權……」

  波托斯聞言張開嘴,又咳出一口血來,然後他便兩眼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箱子翻了翻火槍手的屍體,發現居然沒有任何掉落,不由有點失望。他直起身來,收劍還鞘,拍了拍身上的積雪,才嘀咕了一句:「劍術也不如我,魔法也不如我,那人找的人怎麼這麼不靠譜……」

  風雪漸漸變大了。

  白茫茫的雪幾乎遮蔽了每一個人的視野。

  銀石這時候也察覺了不對勁,波托斯的名字從通訊頻道之中暗下去,這已經是開戰以來他們損失的第三個人手,加上那個重傷的神官,這已經超過了他們建團以來的最高記錄。

  他隱約感到黑暗童話的判斷可能有一些失誤,這個所謂的『自由冒險團』好像並不如他們之前想像中那麼簡單。

  想到這裡,他忽然楞了一下,隱約記起之前在風雪之中見到的那個女騎士——總覺得對方的似乎有些眼熟、在哪裡見過的樣子,但一時情急之下,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對方究竟是誰。

  紛雜的思路干擾了他的法術,寒冰傀儡那邊也完全不是那巨大的構裝體的對手,正節節敗退。

  寒風之中遠遠傳來騎士的號令聲,都倫城衛軍那邊也終於準備好展開攻擊,才讓他稍稍定了定心,他們怎麼說也是人數優勢。若背靠都倫城衛軍對付一個自由冒險團還無法取勝的話,那未免也太離譜了一些。

  他們怎麼也是Ragnarok分會的精英團成員。

  「這風雪有些問題,」黑暗童話的聲音也從通訊頻道之中傳來,「那爆炸弩矢帶起的風雪迄今沒停過,我感覺這是一個法術效果。」

  對方在通訊頻道之中詢問其他人:「血色羽翼,你能驅散這風雪麼?」

  血色羽翼大搖其頭:「元素使可沒這樣的法術。」

  「銀石?」

  銀石一陣無語,水氣系元素使也造不成這樣的效果,他一個魔導士又能怎麼樣呢?不過這風雪的確有些問題,它好像只縈繞著這平台附近,遮蔽了他們的視線。

  而正是這個時候,他忽然悶哼一聲。

  那一剎那他感到自己失去了與寒冰傀儡之間的聯繫,他趕忙回頭一看,魔導爐果然跳出一縷火花——這是法力反噬現象,他的法術被人強行擊破了。

  銀石趕忙反手打開洩壓閥,以防逆行的魔力燒壞魔導器上的以太引路,同時出言向所有人提醒道:「小心,我寒冰傀儡擋不住對方的構裝體了,它馬上可能就會入場。」

  但他話音未落,便感到地面重重一跳。

  對方的目標竟然是他,銀石心中一寒,可這茫茫雪風之中,對方究竟是怎麼找出他準確位置的?

  可他來不及想太多了,前方的風雪之中,高大的身影已經破霧而出,手中巨大長槍一槍向他刺來。而魔導士又哪有什麼閃避能力,銀石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一槍刺個對穿。

  不過他的傳送長袍救了他一命,這件市面上價值不菲的魔導器在最後一刻發動了法術,將他傳送了出去,重重落在數十尺之外。

  傳送長袍在原地留下一個虛影,讓奧爾芬雙子星的長槍一槍刺穿了那虛影而已。

  不過銀石從地上爬起來,還是忍不住咳了一口血,他『咔』一聲解開魔導爐的扣子,將它整個丟到雪地之中。經此一擊之後,這魔導爐也算是徹底報廢了。

  他抬起頭來,看著那巨大的構裝體彷彿目光可以穿透雪風一般,又徑直向自己走來,才忍不住向通訊頻道之中大喊一聲:「血色羽翼,幫我!」

  「我在——!」

  水氣系元素使舉起右手,正要準備召喚水晶,但忽然之間,他看到前方藍光一閃,一道冰棱向這個方向射來。他嚇了一跳,趕忙向旁邊一閃,手上的法術自然失敗。

  對方也有元素使。

  血色羽翼反應了過來,不過這個法術也一樣暴露了對方的位置,他再顧不得銀石那邊,再一次舉起手,只是這一次他準備的不再是一個二環法術。

  而是一環法術。

  在沒有掩護的情況之下,元素使與元素使之間的戰鬥,其實只有一種交鋒。

  那就是比誰的計算力更強,施法速度更快。

  畢竟誰也不給傻乎乎給對手準備高級法術的時間,因此這種情況之下,更迅捷的低級法術才是上上之選。

  不過這倒不是說低級元素使與高級元素使會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被拉到同一水平線上,因為掌握了高環元素法術的元素使,在低級元素法術的精通上,同樣也會比低級元素使更佔優勢。

  而作為這個團隊的主力元素使,血色羽翼當然在第一時間便通過之前那個法術看出來,對方的元素使等級遠不如自己。對付這樣新丁,用最快的方式解決掉對方,然後再去解決銀石那邊的麻煩,自然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對自己的計算力與施法速度都十分自信,除了比不過公會旅團的那些怪物之外,即便是在精英團之中,他這方面的水準也是數一數二的。

  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的是,自己才剛召喚出空水晶,而一模一樣的場景又出現了,前方藍光一閃,又一道冰棱向這個方向射來。

  「我……」

  血色羽翼生生把一句國罵吞回了肚子裡面,然後舉起元素法杖召喚出一個護盾,才堪堪擋下這個法術。但和一個新手比施法速度沒有比過,這是一種怎麼樣的體驗?

  而且對方究竟是怎麼找風雪之中準確找到他的位置的?

  血色羽翼腦子一片混亂,就是旅團之中那些怪物,施法速度也快不到這個程度,對方莫非開外掛了?但他才一愣,便已經從通訊頻道之中得知了之前一個問題的答案——

  因為他聽到銀石一聲慘叫傳來。

  「是發條妖精……」

  銀石在通訊頻道之中大喊道:「對方正用發條妖精在監視我們……」

  魔導士的聲音充滿了驚慌與不可思議:「不止一個,好多……他們肯定不止一個戰鬥工匠……」

  後者的聲音在一聲痛苦的悶哼之後戛然而止,然後下一刻,血色羽翼便看到其ID也從通訊頻道之中暗了下去。

  元素使不禁有些茫然地抬起頭來,看著前方白茫茫的風與雪,此刻又一道藍光射來,冰棱撞在他的護盾上撞了個粉碎。但他竟然有一剎那的走神——

  第四個倒下的隊友。

  他們這個團隊自從組建以來,雖然內部不是很和諧,但也從未遭受過如此慘重的損失。

  對方真是一個自由冒險團麼?

  而此時此刻,風雪之外,趴在地上的無冕之冠正同樣張了張嘴巴。他正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那個元素使裝束的高個子少年,後者像是變戲法一樣手中憑空出現一枚又一枚的元素水晶。

  然後對方舉起手來,將一道道藍光射向前方的風雪之中。

  而同一刻,一個聲音正在後者的通訊水晶之中出言,提醒他們道:

  「你正前方偏右的方向,大約五十尺,是對方的元素使。」

  「劍士與火槍手在另一個方向。」

  「這次法術歪了一點,左偏幾度試試看。」

  「好了,」水晶之中傳來拍了拍手的聲音,那聲音有些輕鬆地說道:「已經解決掉對方的魔導士了。」

  「洛羽,向我靠攏,蘇菲小姐已經找到他們的指揮官了。」

  「蘇菲?」

  無冕之冠微微一怔,忽然想到什麼。

  不會是那個蘇菲罷?

  ……
x24685 發表於 2018-11-7 23:40
第五十六章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它飛起來了

  通訊頻道內一片死寂。

  沒有人說話,似乎人們還沒從通訊列表上那兩個忽然暗下去的名字中回過神來。

  血色羽翼正小心翼翼地後退,聽著自己的步子一深一淺踩在積雪之中的沙沙聲,與北風席捲縈繞耳邊的聲響。對方的元素使忽然停止了攻擊,血色羽翼臉上有一些發燙,但還好沒有人看到之前那一幕。

  他竟沒打過一個只會施展一環法術的元素使——這讓他心中既羞怒又驚惶,那感覺無法用語言描述。他已用盡全力,但趕不上就是趕不上,對方總能先他不止一刻,完成法術。

  這之間的絕對差距,讓他甚至有一些絕望,自己還在召喚元素水晶,對方的法術便已經到了面前。氣得他差點用了超法技巧,但卻徒勞地意識到,自己就算是瞬發法術,也最多不過與對方打個平手而已。

  而那個法力消耗,不是他可以支撐得起的——

  何對方背後還有戰鬥工匠支持。

  這就是絕對差距。

  血色羽翼心中不由又回想起了自己在訓練生營地的那一切,在那些真正的天才的面前,他這點小把戲根本不算什麼。他甚至也知道,那些人最後去了什麼地方。

  與他們這些人不同,那些人最終的目的必然是公會的青訓營,甚至是第二世界。

  「你給我等著……」血色羽翼心中滿不是滋味,但他明白自己至少還有等級優勢。若是能有人能掩護自己一下,他還可以用高級法術擊敗對方。

  但他試圖找到其他人的位置,可風雪之中只有白茫茫一片。

  萬物似乎都消失了,他連那平台的方向也失去了。

  「這究竟是什麼該死的風……」

  血色羽翼當然也意識到了不對,作為一個元素使對於寒冰與魔力應有的感應,他似乎聽到了一個隱藏於北風之魔力中的聲音。

  那是一個少女的聲音,一本攤開的大書,在北風之中高聲吟誦,讚美這大自然之中的冬之風——它是嚴寒的領域,凜風呼嘯,低溫縈繞,北風之神步伐厚重,帶著消寂萬物的神力。

  只是冰雪之下,又孕育著新生的力量。

  一聲清脆的稚喊穿透了寒風:「冬之風,安斯塔利大冰川——」

  血色羽翼聽到一聲寒冰裂開的脆響,那一刻他只感到天旋地轉,積雪似乎裂開來,從下方生長出一道巨大的冰棱,它完全成爪,將他籠罩其中。

  元素使一個立足不穩,一頭撞在冰牢之上,頓時頭破血流。

  血色羽翼已經明白這是什麼,這是博物學者的領域——嚴冬之章,安斯塔利大冰川,它很少有人見過,但他們卻親身體會了一次。

  他幾乎快要哭出來,怎麼對方還有博物學者的,這個年頭的自由冒險團都已經這樣了嗎?那還要他們這些大公會的精英團來幹什麼?

  血色羽翼慌不擇路之下,忽然神經質地抓起水晶,大聲喊道:「Ville,你在什麼地方?」明明是冰天雪地的氣候之下,他卻緊張得見了汗,汗水與血水一起流下。

  又凍結成冰。

  但他心中其實明知,團隊中剩下的一個鐵衛士不可能離開神官太遠,也不會有人來保護他。他心中這一刻恨死了黑暗童話,把他一個人丟在後面。

  若不是那樣的話,說不定他還有一戰之力。

  但真的有一戰之力嗎?

  血色羽翼心中也有一絲猶豫。一場突如其來的遭遇戰打到現在,他們甚至還分不清對方究竟在什麼地方,而已經減員近半。

  這讓他不由想起不久之前與銀林之矛青訓團打過的一場訓練戰,在那場同樣一面倒的戰鬥之中,還不如眼下這一次來得慘烈。可那一次他們的對手是銀林之矛未來的旅團後備役,這一次呢?

  通訊頻道內傳來戰士Ville斷斷續續的聲音:「血色羽翼,你後面……」

  血色羽翼聽到這個聲音,心中忽然升起一絲不妙的預感。

  他回過頭,果然看到一道陰影浮現在冰牢之外,在自己不遠處——是那具巨大的構裝騎士,對方站在風雪之中,手持長矛,一動也不動。

  全封閉式的面罩,兩團金色的幽光,只低下頭靜靜地看著他。

  血色羽翼那一刻感到自己血液都凝固了,牙齒咯咯作響,他在過去的任務之中死過一次,自然知道那種滋味。元素使心中滿是絕望,一時間一身的法術似乎也忘記了該如何施展。

  「血色羽翼……」但黑暗童話的聲音傳來,作為指揮官,他還保持著一絲冷靜:「冷靜下來,記住對抗靈活構裝的三守則……」

  「對抗靈活構裝的三守則……」血色羽翼忽然一下反應了過來。在星門之後,經過數十年的發展,像是銀色維斯蘭、薔薇十字軍這些有歷史傳承的大公會,皆有自己培訓新人的一套教程。

  這些教程包括了方方面面的獨門技術,經由那些老一輩的選召者代代流傳下來,一些會逐漸淘汰,但一些則成為經典。

  在Ragnarok,自然也有許多這樣的技巧與經驗,它們被總結成一本守則,被稱之為Ragnarok基本戰術守則,通行總會與分會上下,只分為不同的保密等級。

  而對抗靈活構裝的三原則,自然也是他們這個等級之中,反覆學習過的一個要則,主要是用來對抗戰鬥工匠。因為戰鬥工匠的戰鬥力在第一世界格外出眾,加上大公會對抗之間總會遇上這樣的對手,因此這一守則也被再三強調。

  而血色羽翼正好記得十分清楚。

  對抗靈活構裝第一守則,攻擊戰鬥工匠本身,而非其構裝體。

  第二守則,構裝體越小,其機動性越高;構裝體越大,其平衡性越差。(注,龍騎士構裝除外)

  第三守則,構裝體總具有盲區,並且在具備工匠之心前,盲區與動作之間的不連貫性總是存在。

  血色羽翼並找不出方鴴的所在,所以在這裡第一守則自然不適用——但他忽然之間意識到,自己可以利用第二與第三守則。無畏者的盲區是已知的,由於是人形構裝體,它的攻擊面向基本在前方,因此大部分感應水晶裝置也分佈在前方一面。

  後面雖然也有,但左右兩側後方大約二十五度的範圍皆是其盲區,在這兩個盲區之內,是戰鬥工匠無論如何操作,也難以顧及的。

  除非是灰之王FOX那樣有了工匠之心的第二世界的戰鬥工匠,才能完全消除盲區的影響。

  而構裝體的攻擊連貫性,更是第一世界工匠的一貫問題,在戰鬥工匠沒有足夠等級拿到一系列技能之前,靈活構裝的操控難度始終困擾著這一職業。

  這一問題在大型構裝體上尤為顯著——

  與之相比起來,反倒是魔導士的鋼鐵傀儡這樣的自行行動的魔像,反而在低等級時要靈活得多。

  當然了,在訓練生營地之中,導師們也總是反覆強調過這一點——這些經驗皆只在第一世界適用,對那些真正頂尖的戰鬥工匠而言,三守則並不是總是生效。

  不過這也夠了。一般來說,等他們道了需要面對頂尖選召者的時,差不多對自己的職業與艾塔黎亞的戰鬥有了自己的心得與理解,也就不需要這些刻板的守則了。

  這些守則,至少在Ragnarok的成員在第一世界的戰鬥之中,還是十分泛用的。

  「等等,我有一個主意,」血色羽翼心念一動,向黑暗童話發過去一個信息:「這構裝體很大,平衡性一定不怎麼樣,我們或許可以想辦法讓它失去行動能力,你還有纏繞箭嗎?」

  構裝體越大,其平衡性越差——這一守則當然不是說巨型構裝體一定會平地摔,而是指因為過大的自重,當它一旦重心偏移,就很容易失去平衡。

  而帶來的結果,當然遠遠比發條妖精摔在地上更嚴重。

  血色羽翼打得主意是正利用對方攻擊不連貫這一特點,進入對方的盲區之中。

  這樣這巨型的騎士構裝便不得不變向來尋找他的方位,那一刻他只需要一個法術,再加上關鍵時刻黑暗童話的一支纏繞箭,就可以起到四兩撥千斤的作用。

  當然元素使不是莫名的信心,首先要躲過對方的第一擊,他手上正好有這樣的依仗。

  血色羽翼忽然之間想到銀石也不是沒有這樣的機會,可對方居然沒想到這一點——對方自詡是他們團隊之中最冷靜的人,而看起來也不過如此。

  通訊頻道之中黑暗童話問道:「但風雪太大,我可能看不到你那邊。」

  「Ville能看到,」血色羽翼立刻反應過來,趕忙急切地說道。

  他看到那巨大的構裝體全封閉式面罩之中,兩點金光忽然之間亮了起來,舉起長矛,便大踏步向他走來。他嚇了一跳,大聲說道:「他之前提醒過我,他一定能看到這邊,或許可以讓他給你提供方位——」

  「我可以。」

  通訊頻道之中傳來鐵衛士甕聲甕氣的聲音。

  黑暗童話略微沉默了片刻,最後才點了點頭。他這邊的壓力其實也不小,謝絲塔與巴金斯脫困之後,兩人在一起向他和城衛軍這邊發起突襲,造成了不小威脅。

  那些十級出頭的士兵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全靠兩個騎士,才穩住陣腳。

  而對方那個神出鬼沒的十字弓射手,也令人頭痛。倒不是說對方射術有多厲害,但那傢伙純屬屬老鼠的,他好幾壓制住對方,可就是找不出對方的確切位置。

  而只要他一分心,對方又開始遠程射擊了。

  黑暗童話差點想要罵娘,這這究竟是夜鶯還是十字弓射手,有這麼慫的十字弓射手嗎?

  「老大,拜託了,」血色羽翼也心下一安,握緊了自己的法杖,向那巨大的騎士構裝體站了起來。他嘀咕了一聲,似乎在與其他人說話,又彷彿自言自語一般:「只要給我幾秒鐘——」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風雪之中,心中生怕對方的元素使又來打斷自己的法術。

  但萬幸的是,這一次並沒有。

  只見一道金光從其手中的元素法杖上射出。血色羽翼看到這道金光,心中打定,他這才抬起頭來看向前方,第一次鬆了一口氣:「總算成了!」

  ……

  而寒風之中,洛羽其實早已不再關注戰局。

  得了方鴴的命令之後,少年只放下手中的元素法杖,把地上的那個魔導士青年扶了起來,拿出一條毯子,讓對方裹上去。「洛羽,」他悶聲自我介紹了一句,才回頭問道:「你們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其實並不太關心,只是是方鴴讓他這麼問的。」

  青年早已摔得鼻青臉腫,臉上更是一片烏紫之色,凍得發抖,但還是勉力點了點頭:「無冕之冠,這是我ID,謝謝……」他看向風雪之中,忍不住輕輕吸了一口氣,心中有一些擔心那小女孩的安危。

  但他張了張嘴,一時間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想了一下,才問道:「你們,是銀色維斯蘭的人……?」

  洛羽搖了搖頭。

  無冕之冠有些吃驚,他當然知道那位銀色維斯蘭的公主殿下,聽到蘇菲這個名字,他便下意識以為這是銀色維斯蘭的青訓團。

  也只有這些人,才能把Ragnarok的人打成這個樣子。

  不過他也有些奇怪,國內十大公會至少還維持著表面上的和平,尤其是一個賽季之後的休整期。這兩方一照面便打上,連客套話都沒有一句多的,而且似乎還是Ragnarok的人先動手的。

  莫非是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銀色維斯蘭與Ragnarok已經宣戰了?

  而對方的回答,更似乎出乎他的預料。

  「我們是七海旅團。」洛羽答道,並沒有刻意隱瞞——事實上自從方鴴建立團隊的那一刻起,便意味著這個新生的冒險團不再行走於黑暗之中,而是擁有了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

  畢竟旅團的身份在戈藍德記錄得明明白白,也沒什麼隱瞞的必要。

  他們真正掩蓋的,其實不過是芬里斯一行的事情,而那與他們現在這個冒險團也沒有半點關係。

  「七海旅團?」

  無冕之冠心中想了半天,也沒找出一個對應的名字來。但他回頭去看的時候,洛羽已經不再回答他的話,只看向一個方向的風雪之中。

  「你在看什麼?」青年有點好奇地問道。

  他沒看錯的話,那裡明明是山谷之外的方向,什麼人也沒有——

  但洛羽搖了搖頭,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在那裡看到了一道人影。

  ……

  「艾德哥哥,我沒法力值了……」

  姬塔放下手中的打書,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但一擦之向下,手心之中不過是多了一把冰渣子而已。

  方鴴有點心軟地看著這一幕,輕輕拍了拍小姑娘的頭,示意她到後面去躲一陣子。這一戰他們以少打多,全靠了姬塔的法術,博物學者的嚴冬之章在這樣的天候之下作用太大了。

  雖然或許沒什麼殺傷力,但把山谷之中的風雪放大了近乎一倍之後,對方的能見度下降到了極致,而偏偏博物學者的法術是可以對自己人單向透明的。

  這一加一減之間,結果不言而明。

  雖然不是戰鬥力的直接加成,但博物學者——尤其是優秀的博物學者之所以被稱之為領域施法者,不是沒有道理的。

  銀色維斯蘭的公主殿下正從前面走回來,髮絲上滿是風雪,「前面有人過來了。」她提醒了一聲,才轉過身去,而彷彿是為了應證她的話,風雪之中沒多久便出現一個影影綽綽的影子。

  對方有些慌張,正慌不擇路地一頭撞開風雪,來到三人面前。

  那人顯然沒料到這邊還有人,看到他們微微一愣,隨即臉上不由露出驚恐的神色。方鴴一看這人,不由有點好笑,所謂不是冤家不碰頭——對方竟然正是那個搞事的煉金術士。

  而那年輕人先看到方鴴,與他正對著自己的金屬手套,嚇得後退一步,差點一屁股坐倒在雪地之中。然後他才轉頭注意到一旁的銀色維斯蘭小公主與姬塔兩人。

  他看到蘇菲時,還楞了一下——因為他記得之前在平台上時,明明還沒見過這個少女。

  不過他一怔之後,心中又隱隱有點妒火中燒。

  他此刻當然已經知道了對方正是這個冒險團的團長,而這個團隊之中的美女也太多了一點,那位艦務官小姐一直到現在還讓他有些念念不忘,而面前這一位竟也不遑多讓。

  各有千秋。

  只是他多看了這位銀色維斯蘭的公主殿下兩眼之後,忽然一下反應了過來,把眼睛瞪得老大。這煉金術士一下指著蘇菲,像是看到了什麼史前動物一樣,結結巴巴地道:

  「你、你、你……你是……」

  「我怎麼了?」

  蘇菲有點好笑,她當然知道面前這個煉金術士之前幹了什麼好事。而看對方的神色,顯然應當是認出了自己,心中不由感到格外有意思。

  不過她才剛問出這個問題,忽然聽到『咔』一聲輕響。

  回過頭去,才看到方鴴挑了一下眉,正舉起金屬手套,作了一個奇怪的動作。

  「這人在搞什麼?」

  他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聲。

  然後蘇菲才感到,遠處地面微微一震。

  ……

  黑暗童話張弓搭箭,一記纏繞箭矢射出去之後,下一刻便隱隱感到有些不對勁。

  因為通訊頻道那一頭一片安靜,既沒有血色羽翼慶幸或者欣喜的聲音,但也沒聽到任何慘叫聲傳來,只有一聲有些沉悶的轟鳴,地面微微一震。

  不遠處岩石上的積雪撲簌簌落了一地。

  那構裝體倒了?

  他回過頭去,風雪之中另一個方向上Ville同樣一臉茫然,對方似乎看到了什麼,好像中了邪一樣一下從半蹲的狀態之中站了起來,連手中的大盾碰掉在雪地之中一時也未察覺。

  「Ville,你在幹什麼!?」

  黑暗童話見狀忍不住大喊一聲。

  卻看到戰士有些僵硬地自己回過頭來,向風雪之中一個方向指了指,艱難地張了張嘴:

  「它……」

  「它什麼?那東西倒下了嗎?」黑暗童話大聲問道。

  「不是,」Ville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它、它飛起來了……」

  ……
x24685 發表於 2018-11-9 10:04
第五十七章 公主殿下切開來都是黑的

  血色羽翼手中的元素法杖,像是一面巨大的齒輪,在風雪之中緩緩轉動,其上以太引路的魔導光芒,卻正在一點點黯淡下去。暗金色的齒輪,管道以與鑲嵌其中的寶石、加固裝置,借在冰風之中掛霜,凍結,生長出層層冰棱。

  冰棱碎裂之時,發出咔咔的聲音……

  撲面而來的冰風,紛飛的雪花與刺骨的嚴寒,捲起他的長袍,飄曳不定。血色羽翼卻像是石化了一樣無動於衷,毫無所察,只微微張大嘴巴看著面前的景象。

  他眼底的深處,倒映出的是一座巨像,一座正飛躍而起的巨像。

  若時間只回到幾秒鐘之前——

  那一刻血色羽翼還挺身而出,直面自己的對手,他高舉手中的法杖,感應著身後『紅寶石』魔導爐之中回應來的強大魔力,以太在那頃刻之間的漲落讓元素使心潮澎湃。他舉起右手,蒼白掌心之間只浮現出一片發光的雪花。

  而那並非是元素使的法術,而是來自於他右手食指之上的奇物——霜之冠,納爾夫,努美林精靈打造的冰雪奇物之一,是他成為精英團成員之時,公會獎勵的A級裝備之一。

  他指向前方,那一刻強大的魔力彷彿讓人有一種天地皆在自己掌握之中的自信,那感覺美妙至極。血色羽翼狀態好到極致,與他動作一齊,那片雪花飛出,翻滾著向前融入飛雪之中,一道藍光在風雪之中擴散開來。

  地面沉沉鳴動,隱約震顫著,然後一道裂痕從雪面上產生並凹陷下去。下一刻,轟然一聲巨響,一道尖銳的冰棱之牆從雪下直升而起。

  它與姬塔的安斯塔利大冰川有異曲同工之妙,但分屬於不同的施法者,從地下突起的冰柱一下便撞開失去博物學者魔力支持的冰牢,將之撞了一個粉身碎骨。

  飛散的冰屑之中,直立而起的冰牆也擋住了巨大構裝體的視野,但方鴴看到這一幕反應更快,只放平手臂,像是呼應他的動作一般——騎士巨像也放平手中長矛,向前一刺。

  長矛刺在冰牆之上,其上立刻呈現出一道網狀裂痕,並以此為中心,轟然碎裂。只是紛飛的碎冰之中,在四周的三隻發條妖精視野之中也失去了對方的視野。

  只方鴴聽到一陣低吟,像是施法的聲音,雪塵之間微微一閃,聲音化為一聲斬釘截鐵的命令:

  「傳送。」

  一道銀光一閃,由前向後——又是傳送長袍,方鴴下意識讓騎士巨像向後一掃,但長矛這一掃,只在雪地之中劃起一片雪花,同樣也落空。

  血色羽翼一個飛撲,便躲開這一擊——對方的戰鬥工匠反應好快!讓他出了一身冷汗,還好他謹慎,否則他可能要成Ragnarok在第一世界第一個死在盲視區的成員。

  但所謂盲視區,並不一定是無法觀察的區域,因為戰鬥工匠有的是觀察手段;但盲視區至少說明是這一類型的靈活構裝的攻擊盲區,其中人形構裝多半是側後方,多足型構裝一般是下方或上方。

  飛行類的構裝體的盲視區,則並不一定,但一定與他們當前的飛行方向相反。

  血色羽翼也沒想到,這個基礎得不能再基礎、在訓練生營地為所有人不屑一顧的知識,會在關鍵時刻幫自己一個大忙,甚至救他一命。

  他從雪地之中爬起來,而那騎士構裝體也在身後轉身。

  後者從積雪之下拔出左足,然後是右足,重心平移,頃刻之間已轉回身,其過程無一絲阻滯,巨大的軀體竟不比人類笨重多少。整個過程看似賞心悅目,但落在血色羽翼眼中只有不可置信與恐懼——

  他在此之前從未在任何一具靈活構裝體上見過這樣的靈巧程度……不,也並不是完全沒有,若是那些頂尖的戰鬥視頻之中的錄像也算的話。只是這一幕出現在現實之中時,給人的感覺便又截然不同。

  這裡不應當是第一世界嗎?

  他趕忙舉起右手,那裡掌心之中有一枚早已準備好的氣系水晶。「就是現在,」血色羽翼高喊一聲,手向上一托:「給我起來!」

  水晶化為一道光芒,光芒又紛飛為片片光之羽翼,融入那騎士巨像之中,讓它身形一輕,竟從雪地之中半浮起來。血色羽翼眼前差點一黑,這台異體無畏者比他想像之中還要重一些,這個氣系浮空法術竟沒產生太大作用。

  但還好,也已經足夠了。

  他用元素杖在地上一擊,右手上戒指再一亮——一個銀色的法陣在地上出現,冰雪微微一震,下方冰柱『轟』一聲形成一個平台,將騎士構裝向上一托。

  這一刻巨大的構裝體因為重量忽然發生變化,正在轉移重心的過程之中,而加上這最後的一托,它不由向一側一歪。血色羽翼看準時機,同時命令『浮空術』消散……

  「老大!」他高喊一聲。

  通訊頻道之中也同時傳來一個一模一樣的聲音。

  那個聲音,來自於團隊之中的鐵衛士。黑暗童話心領神會,轉過長弓,張弓搭箭,一道纏繞擊向風雪之中某個方向射去——這是一箭盲射。

  但他對自己的射術足夠自信,只要Aille沒有錯誤地告訴他方向,這一箭就不可能落空。而事實也是如此,箭在半空之中一分為二,帶著中央一根閃耀著紫色光芒的繩索。

  那並非是實體,而是以太魔力形成的光索,但在魔力消散之前,它遠比普通的繩索牢固得多。

  兩支箭一前一後穿過了騎士巨像的左右足,在光索的作用之下,環繞雙足好幾圈,將它們捆在一起;這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巨大的騎士構裝本已在平台邊緣,失去了重心,而它最後反抗的機會也在這一擊之下化為烏有。

  因此它只能重重地向後倒下去,猶如一座轟然倒下的巨大山峰。

  血色羽翼看到這一幕差點興奮得大叫一聲——成了。只是他有點奇怪的是,自己原以為對方的戰鬥工匠起碼會做一點挽回的嘗試——試著調整重心,或者抓住什麼東西。

  為此,他手上的法術都已經準備好了,雖然只是一個一環法術,但用來給給『絕境之人』推上一把已經完全足夠了。

  可對方的戰鬥工匠根本沒有反應過來,或者說壓根沒有想過要反抗一下,巨大的構裝體便那麼推金山、倒玉柱地直直轟然墜地。

  血色羽翼舉起手中的法杖。

  不過下一刻,他心中的興奮便猶如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還是在這零下的氣溫當中……

  地面重重一震。

  但並非是巨構裝體倒在了地上,那一刻在僵住的血色羽翼眼中,看到的是巨大的騎士構裝體在倒下的一剎那,以一個他無法想像的靈活動作向後伸出手。

  一下撐在地面上——

  風雪的另一頭。

  方鴴同樣有些不明就裡。

  「這傢伙在搞什麼?」

  對方這麼大費周章,就是讓自己的靈活構裝跌倒?

  但這麼做有什麼影響嗎?

  他只輕輕搖晃了一下加固手套,作一個有些奇特的控制指令,若是當時見證過芬里斯地下一切的人在此,一定會認出這個動作來。

  空中再平衡——

  而下一刻,異體無畏者已以一個匪夷所思的姿態離地而起,它在單手支撐之下作了一個翻轉的動作,巨大的軀體以一個側空翻的形態,躍向半空——在血色羽翼想像力的極限之中,大約也沒想過這樣一幅畫面。

  他只仰著頭,怔怔看著巨構裝體離地而起,幾乎是在半空飛行,然後才穩穩著地——當它重重砸在地面之上時,雙足之間的纏繞箭,也早已因持續時間而消失。

  再平衡技巧——

  血色羽翼腦子裡面一片空白,只剩下這麼一個詞彙。

  但下一刻,地面重重一震之後,衝擊波捲起的雪浪早劈頭蓋臉地砸來,血色羽翼在風雪之中甚至沒有抵抗,一下吹飛出去,手中的元素法杖也脫手飛出,落入積雪之中。

  但他腦海之中只反反覆覆回放著之前那一個場景,一句話:

  「它飛起來了……」

  「它飛起來了……」而同一時刻,那個鐵衛士也正怔怔地正在向黑暗童話說出這麼一句話。

  黑暗童話並沒有親眼所見這一幕,但也可以想像發生了什麼,他有些無力地揮了一下手,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血色羽翼呢?」

  「我、我不知道……」

  「去他媽的!」

  ……

  「各……各位好……」

  「我們又見面了,我、我沒想到是你們……」

  那年輕的煉金術士見三人在風雪之中轉過身來,同時看向自己,便知道大事不妙——而他只是一個見習煉金術士,在一個戰鬥工匠,一個騎士與一個博物學者面前無論如何也是逃不掉的。

  他臉色有些蒼白,下意識脫口而出道。雖然有些丟人,但比起丟人來,星輝無疑要更加寶貴得多。

  他希望這些人沒意識到是他在背後搞鬼,還好Ragnarok的人與這些人動手,是因為那個小女孩的原因,雙方並沒有太多的交流。

  他唯一的過錯,最多就是沒有提醒Ragnarok的人,這平台之上的主人曾經幫過他的忙。

  當然,這個年輕人心中此刻是這麼打著盤算。

  蘇菲看他這個樣子,忍不住好笑——事實上她真的噗嗤笑了一聲,指了指一旁的方鴴:「你知道他是誰嗎……?」年輕人聞言微微一愣,下意識搖了搖頭。

  銀色維斯蘭的公主殿下舉起手中的蒼白之焰,明亮的劍刃,映出她一側姣好的面容,與帶著淡淡笑意的目光。她開口答道:「沒關係,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煉金術士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露出驚惶的神色:「等等……別殺我,這件事和我沒有……」

  但哀求化為一聲慘叫。

  蘇菲手上毫不留情,一劍直刺入對方的心臟,出手乾淨利落。她垂下眼瞼,看了一眼雪地之中煉金術士死不瞑目、化為點點白光的屍首,才收回劍,在風雪之中灑下一條血線。

  然後才回過頭來問道:「怎麼樣,還算滿意嗎?」

  方鴴搖了搖頭,這有什麼好滿意的,不過總算是解決了一個麻煩。可惜沒問出對方與拜龍教會的關係,只是在有星輝的情況之下,對方也未必會開口便是了。

  這畢竟也不是現實世界。

  「你剛才問他知道我是誰是什麼意思?」他這才想起這件事,開口問道。

  蘇菲妙目流轉,看著他問道:「你不知道你的身份嗎?」

  「我?」

  「影中之人,芬里斯的英雄,下一位灰之王,大名鼎鼎啊,」蘇菲答道:「社區之上應當是這麼稱呼你的,軍方也對你關注有加,也就是你自己一副渾渾噩噩的樣子。」

  怎麼就渾渾噩噩了,他這只是悶聲發大財好不好?方鴴對此十分不滿,不過聽到軍方對自己關注有加,他心中還是有一點高興的,這說明與他原本計畫相去不遠。

  只要造出『七海旅人』號之後,他就可以考慮與軍方接觸一下了——當然,必須趕在舅舅舅媽找到他之前,否則他就死定了。

  蘇菲見他又出神,忍不住搖了搖頭:「我只是擔心他知道你身份,所以才有此一問。」

  「結果呢?」

  「你也看到了。」

  「我覺得你想多了,」方鴴搖搖頭:「他怎麼會知道我身份?」

  「那可不一定,」蘇菲答道:「謹慎總是有好處的,這本來是你要注意的事情,現在還要我來幫你完成,你還不滿意?」她忍不住瞪了方鴴一眼。

  方鴴一愣,這才忍不住看了對方一眼,真心實意地說道:「謝謝你,蘇菲。」

  銀色維斯蘭的公主殿下並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她踢了那屍體一腳:「走吧,我們去前面……你解決了對方的施法者,應當大局已定了。」

  「那麼你打算怎麼處理那些士兵?」但她又問道:「別忘了那可是女神見證之下的協議。」

  方鴴默然不語,但他當然沒忘記這一點。

  「我給你一個建議如何?」蘇菲忽然回過頭。

  方鴴好奇地看著她。

  「你答應那男爵,要是這些人還活著,便要送他們去安全的地方,」銀色維斯蘭的公主殿下微微眯著眼睛:「郁金堡的米萊拉聖殿,應當還算是一個安全的地方吧?」

  方鴴倒吸了一口冷氣,忽然覺得這位銀色維斯蘭的公主殿下,似乎也並未有人們傳聞之中那麼和善與親切。

  ……

  魔力漸漸消散,風雪終於停止。

  而山谷之中,都倫城衛軍的士兵們皆在紛紛後退。

  兩個騎士滿頭是汗,他們不遠處的黑暗童話同樣也好不到哪裡去,Ragnarok剩下的人手,也不過只有Aille與另一個受傷的鐵衛,一個治療者,與另一個生死不知的神官。

  在他們前方,正是那頭高大威猛的獅人聖騎士,與一個個子較矮小的魔導士少年。

  雖然他們不確定那究竟算不算是魔導士。

  因為很少有魔導士是杖劍雙持的——

  都倫城衛軍的士兵正在失去鬥志,因為他們發現他們根本不是面前那頭大貓人的對手,對方一手飛盾,在加上手中那力逾千鈞的權杖,一人便將他們打得人仰馬翻。

  若說七海旅團之中其他人在戰鬥之中表現出的實力,可能還有一點取巧的因素的話,那麼瑞德的實力就是實打實的二十級聖騎士。

  而且是聖騎士之中戰鬥力最強的瑪爾蘭的聖騎士。

  事實上即便在巴金斯加入之後,大貓人也仍舊是團隊之中的第一正面戰鬥力,當然,全狀態下的方鴴除外。

  而再加上獅人一族天生巨力,配合上傲慢權杖的力量增幅,在一群十級出頭的城衛軍之中,說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其實也沒有太過誇張。

  在人群之中唯一可以阻擋獅人了,其實除了兩個騎士之外,也只有黑暗童話與名為Aille的鐵衛士而已。

  可惜黑暗童話自己尚且分不開身,攻擊他的人除了先前那個十字弓射手之外,此刻又多了一個銃士射手。那銃士與那慫得不行十字弓射手不一樣,射擊又快又準,在之前的戰鬥之中他一個不小心便在肩頭上中了一槍。

  事實上至今為止,他甚至都沒找出的對方究竟藏在什麼位置。

  而Aille同樣脫不開身,他一個人要保護兩個治療者已經是極限了,只要稍一分心,對方那個『用劍的魔導士』少年一個突進,就可以要了神官的老命。

  他之前一個疏忽,就差點讓對方用力能術突襲成功。

  通訊列表之上,陳舒與那個雙手劍士的ID也皆暗了下去。兩人應當已經死在了謝絲塔與巴金斯手上,畢竟之前在他們主力火槍手波托斯還在之時,也在女僕小姐手上佔不到上風,何況現在?

  剩下兩個貴族騎士,兩人與大貓人職業系出同源,只是所信仰神祇不同而已。而在艾塔黎亞,同職業之間的比拚往往沒什麼花巧,比拚的就是對於職業的理解與硬實力的差距。

  而兩個貴族騎士顯然在這方面皆要遜色於瑞德,應此交手起來簡直苦不堪言。更重要的是,他們知道對方還有後援——畢竟那女僕小姐,還有那個水手自從擊殺了Ragnarok的人後至今還未出現。

  還有後面那個戰鬥工匠,與之前那個女騎士。

  那個年紀較長的貴族騎士一劍擋開獅人的權杖,自己也後退兩步,自感體力有些不支。他回頭看了不遠處的黑暗童話一眼,見後者同樣自顧不暇,心知這場戰鬥已無法善了。

  他後退一步,舉起劍大聲向瑞德喊道:「瑪爾蘭的聖騎士,同為眾神的信者,正義的執行者,你為什麼要阻攔我們?」

  獅人放下手中權杖,只看了兩人一眼

  風雪既停——

  正午的陽光正穿過山谷上方,照耀在他一頭棕紅的鬃毛之上,大貓人輕輕搖了搖頭,一頭銅環發出叮鈴輕響。他淡銀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肅然之意,以左手撫胸,答道:

  「女神告訴我們,正義不在身份,而在人心之中——」

  「放開你手上的小女孩,再來和我說話吧。」

  年長的騎士微微一怔,不由後退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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