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窮鬼的上下兩千年 作者:非玩家角色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4-3 23:05
第三百四十章:上下之策

  「難有勝算。」

  顧楠將肉乾和乾糧疊在了一起放在嘴中咬了一口,肉幾乎沒有什麼味道,不過已經比軍中的乾糧好上了太多。

  一邊嚼著嘴裡的東西,一邊看了一眼曹操。

  「孟德你也當知道才是。」

  「是。」曹操點了點頭:「我也知道。」

  他所領一軍不過萬餘,比之董卓手中的西涼大軍,相差何止數倍,又如何能說有什麼勝算?

  「但是先生,可有什麼辦法嗎?」

  曹操從地上撿起了一塊石子,捏在手指間:「一成勝算也好。」

  「咔。」顧楠沒有先回答曹操,而是又咬了一口手中的乾糧,嚓嚓吃得作響。

  坐在一邊的曹操苦笑了一下,先生有時不像是塵中之人,有時卻又毫無氣質可言。

  摸了一把沾著碎屑的嘴角,顧楠伸出了一根手指說道。

  「我這有一上策,一下策。」

  「先生真有辦法?」

  曹操微微張著嘴巴,驚愕的問道。他原本也只是隨口一問,誰知顧楠居然真有對策。

  萬兵追擊十餘萬甚至可能是數十萬的大軍,怎麼想也該是無有對策可言了才是。

  轉念一想,眼中發亮地看向顧楠。

  「先生難道是要用仙法?」

  ······

  「嘖!」

  顧楠的臉色一黑,都這個時候了,難道就不能有些正常的想法嗎。

  「我都說了,我不是仙人,哪來的什麼仙法。」

  也難怪曹操會有這樣的奇想,如今這樣的局勢當也只有奇想才有辦法了。

  顧楠嚥下了自己嘴中的乾糧,藉著火光看向曹操。

  「上策不需對敵可成功名,下策勝算當有一成,可由孟德選。」

  「不需對敵?」曹操愣了一下,將手中的石子放下:「先生這上策是何?」

  吃著乾糧,顧楠從自己的懷中取出了一隻布袋遞給了曹操。

  「上策在於這布袋之中,孟德晚間可以先看過。若是孟德用,就無需下策,若是孟德不用,明日再說下策。」

  在行軍之中顧楠就已經寫好了這個布袋。

  其實她本可以直接同曹操說,但她卻希望曹操能夠考慮過再做決定,所以才用這樣的方式交給曹操。

  而且,她會很難辦。

  如果曹操選了這個上策,她會覺得很難辦。

  曹操有些不明白顧楠的意思,但還是接過了她手中的布袋,應道。

  「好,操晚間再看。」

  ······

  夜深了,火光映照在山間的路上,從遠處看來山路間的點點火光和天空之中的星月呼應著,倒是一番特別的景色。

  軍中傳來鼾聲,該是許多人已經睡著了。

  「沙。」

  曹操從懷中拿出了顧楠給他的布袋,攤開手掌,看著手掌中的布袋。

  他不明白,是何上策,顧先生似乎是要他細做考慮再決定。

  將布袋拆開裡面是一張布條,布條上寫著四個字。

  只追不戰。

  曹操愣愣地看著這四個字,確實,從如今的情況來說,此為上上策。

  諸侯不追,獨他曹操一人追,董卓已經走了數日,追之不得也情有可原。

  只需要做出聲勢,他曹操胸懷大義之名就可以傳於世人,為他造起善名。

  但是那洛陽城就是白燒了,天子就是被劫了,這些不會有半點改變。他曹操只是做一場戲,無需動兵,得了那名聲而已。

  布條握在手中,半晌,曹操釋然一笑,將布條放在了火上。

  「沒想到先生還寫得一手好字,可稱書文大家。」

  火焰點燃了布條很快蔓延而上,曹操鬆開了手,布條落入了火中燒成了灰燼。

  「不過,如此便是欺世盜名矣。」

  看著火中的布條焚去,曹操甚至沒有多做什麼思考。

  是忠是奸他不分說,但是既然當為雄,有些事就不當做了。

  否則豈不連是雄是小人都分不清楚了?

  夜裡安靜,獨有篝火炙烤的聲音,曹操看著火出神,夜裡能看見亮光總是能讓人安心一些。

  站起了身,向著中軍走去。

  「孟德。」

  夏侯惇等人正圍坐在火邊商議,看到曹操走來,站了起來行禮。

  曹操見幾人都低著聲音,又不見顧楠,疑惑地問道。

  「先生呢?」

  「啊,先生在那休息。」

  夏侯惇指向後面的一顆樹邊,顧楠正靠在那裡小憩,呼吸均勻,應當是已經睡著了。

  曹操看著那人笑了一下,聲音也放輕了一些。

  「行軍辛苦,先生畢竟不是我們這般的粗人。」

  說著掀起衣擺,坐了下來。

  眾人相互看了看,都微微一笑,跟著坐下。

  「不過。」李典刻板的臉上難得露出了幾分笑意,微歎地說道。

  「先生和尋常的女子相差太多,疲憊也不露在神色,讓人看不出來。」

  「不不,就你這木頭,尋常的女子累了,你也看不出來。」

  夏侯淵在一旁笑著說道,眾人都是低聲發笑,就連曹操也笑了兩聲。

  李典無奈地抬了抬眉毛,他和常於夏侯淵拌嘴的曹洪不同,卻也沒有生氣。

  眾人也沒有笑鬧幾句,就開始聊起了正事。

  「孟德。」

  夏侯惇從自己的懷中拿出了一張獸皮遞給了曹操。

  獸皮上畫著一張簡易的地圖,或是說簡陋也不為過,只有一條彎彎曲曲的線,和線兩旁的一些標識。

  「這是驍騎探來的地圖,根據路上的痕跡,董卓軍走帶該就是這條路。」

  夏侯惇說著指著一處地方說道。

  「再過一日,我們就該行至滎陽之側了,離董卓軍已經不遠。」

  「不遠了嗎?」曹操看著地圖,出了一口氣:「我知矣,令兵卒備戰吧。」

  「是。」眾人的聲音有些凝重。

  幾人都知道此戰可不是什麼勢均力敵的戰事,若是行軍不當,不只是敗,全軍覆沒都有可能。

  曹操看向夏侯惇,見他皺著眉頭,問道。

  「元讓,可還有事?」

  「是。」夏侯惇的手指移到了榮陽側的一處。

  「此處的地形複雜,我恐董卓為防諸侯追兵,會有埋伏。當先有一應對之策。」

  ······

  眾人圍坐在火邊議事。

  顧楠靠坐在樹下,斗笠微微抬起,又笑著搖了搖頭。

  看來他終歸是沒有選那條上策。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4-7 19:52
第三百四十一章:你以為布袋不用錢的嗎

  「沙。」一片落葉落在顧楠的斗笠上,發出了輕微的聲響,將斗笠微不可見的壓下去了一些。

  斗笠下顧楠睜開了眼睛,營地中沒有什麼聲音,該是大多數的人還沒有睡醒,躺在路的兩旁或是靠在樹邊閉著眼睛。遠處又幾個守夜的士兵,是昏昏欲睡的模樣。

  篝火已經燒盡,還有幾些火星在木柴上零星地閃動著,焦黑的木柴堆在一起,冒著一吹就散的輕煙。

  空氣中帶著臭味,這很正常,兵營裡總是這樣的味道。士兵和將軍不同,沒有更換的衣服,長期不會脫了甲衣。行戰來數個月,能清洗衣甲的次數屈指可數,墊在鎧甲裡面的衣服早就已經發黑髮臭了。

  曹操幾人圍坐在一處篝火邊睡著,看樣子睡得都不是很沉。

  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她本來早已經不需睡下休息了,昨日卻是真的睡著了。

  順著營地再往前走上並不遠,有一條山溪,清澈的流水在石間流過,將岩石的稜角都打磨得光滑。流水被立在其中的岩石阻擋,潺潺流過兩側,流動的水面上帶著點光粼粼。

  蹲在溪邊,顧楠伸手入了溪水中,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冬天裡的山溪清冷,她卻沒有收回手,任由著水流穿過手掌。

  捧起了一掌清水敷在臉上,還未醒的睡意徹底散了開來,顧楠歎了口氣坐了下來。

  曹操沒有選擇上策,但是選了下策,一樣讓她為難。依下策行事,勝算一成都是說了高的。

  這一次,如果沒有變數,是必敗的局面。與人算無關,用兵法說,天時、地利、人和皆不在他們這一邊。

  如今諸侯聲名天下共諷,可謂狼藉,已經過了最佳的時機。失去了借公義之名求助的可能,是失天時。

  這山林之間長驅追趕,人困馬乏,道路險阻。洛陽過後,易守難攻,是失地利。

  兵稀將寡,只過萬餘,追數倍之軍,是失人和。

  無論怎麼看,都萬沒有勝算,也怪不得袁紹等人不追,董卓彙集洛陽之軍,軍力比之諸侯總軍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當有勝算。

  顧楠坐在溪邊,從伸手在灌木之間摘下了一片草葉,放在手中把玩。

  世無必然,定有一間變數。

  而她這下策,就是藉著一間變數而為,起一場動亂,竊得三勢之中的人力一勢。

  看著手中的草葉,顧楠將其隨意地放在了嘴邊。

  那嘴唇含住葉片,一陣清幽的聲音在嘴中吹出,似是一小曲,曲聲如那山間鳥語。

  婉轉輕啼,又悠揚遠去。

  「啪啪啪。」曲聲漸去,一陣撫掌的聲音傳來。

  葉片從嘴邊被取下,曲聲戛然而止。

  「我曾聞過宮廷曲樂,比之先生一葉之聲,不及一半爾。」

  曹操站在顧楠的身後臉上帶著笑意,微微側著耳朵,就像還在聽那已經遠去的餘聲。

  「這便是仙家之樂,一葉都可為聲?」

  對於曹操的問題,顧楠也只能無奈地當做沒聽見,他是將她真當做了仙傳之人了。

  半晌,曹操輕笑著說道:「先生,可能和操說那下策了嗎,還是說,又是一個布袋?」

  「呵。」顧楠搖著頭將草葉放在了地上,回過頭來看向曹操。

  「萬餘兵追十數萬軍,你還真是瘋了才會追去。」

  「操也沒瘋。」曹操笑著背過了手。

  「是這世道瘋了。」

  顧楠拍了拍沾在衣擺上的泥土站了起來:「這下策,可借一力,取一成勝算。」

  ······

  「後軍跟上!」

  林間的軍隊腳步加快了一份,在林中快速的行進著,從人影來看不過千餘人。

  那軍隊的兵甲是曹操的軍部,而領在軍前的卻只有曹操,曹洪二人,其餘的軍隊和部將都不見了蹤影。

  一日前。

  「滎陽之側地勢高低,恐有埋伏,卻又是追董卓的必經之路。」

  顧楠拿著曹操交給她的地圖說道。

  「是,昨日元讓便同操說了此事,先生以為如何為好?」

  曹操皺著眉頭,要是過不了滎陽就更不要說追什麼董卓軍了。

  「可分軍而行,分成數股,於各路過山。命驍騎在前側,勘探互通,盡量避免遭逢交戰。過滎陽後再於此處會和。」

  萬軍過山的聲勢很容易就會被發現,相比之下,分成數小股就會隱蔽很多。

  若是滎陽之側真有埋伏也好避過,而且軍陣較小方便調遣,可以更加靈活。

  布下驍騎,一是可以讓各部之間的消息可以通傳,二說不得可以先一步發現埋伏的軍陣。

  最後如果實在不得不交戰,分股行軍,可以最大的保留戰力。

  畢竟曹操軍不過萬餘,董卓要是真的準備埋伏諸侯,所部下的軍隊不會少於數萬,整軍交戰也沒有勝算。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其中的意思也就是如果有一股真的被那董卓的埋伏纏住,可以捨棄。

  當然這些都是最壞的打算,滎陽之側是否真的有伏軍還不能確定。

  「也只能如此了。」曹操沉沉地點了一下頭,要追董卓,必過滎陽。

  「另外。」顧楠看向曹操:「孟德,我望領一部,希望是那借來的諸侯軍中的人。」

  曹操不解地看向顧楠,大多數的時候先生不會主動領軍,這一次卻不知道是為什麼。

  不過既然顧楠如此說,曹操思索了一下,還是答應道:「好。」

  「謝將軍。」

  顧楠將地圖送到曹操的面前,指著地圖上滎陽之後的一段路途。

  「過滎陽之後於此處當能追上董卓。我等當借之力,便在董卓軍中。」

  「董卓軍中?」

  曹操一愣,但是很快就明白了過來,董卓軍中除了軍隊,還有一眾人其數量甚至多餘軍部。

  是董卓軍帶走的洛陽百姓。

  「先生是說······」

  「以斷木起火截道,從兩側而攻之,使得百姓慌亂生變,再趁亂救走王駕,此為一成勝算。」

  最終曹操之軍分成七部,曹操曹洪一部,夏侯惇等部將各一部,顧楠一部,分行軍陣。

  滎陽林中,顧楠看向自己身後的軍陣,揮了一下手。

  「行玄襄陣。」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4-7 19:54
第三百四十二章:再聞相將

  顧楠的一則軍令,聲音傳於軍陣之中,讓軍中一陣騷亂。

  畢竟這些人都是打過華雄一戰的人,知道這個時候行玄襄陣是要做什麼。

  這也是顧楠要領一軍的原因,若是滎陽之中真有埋伏,恐怕不會少了眼目,要是數股軍陣都被發現,曹操軍依舊不可能繞過此處。

  所以不若有一軍聲勢浩大,吸引埋伏注意都看向這一邊,從而使其他的幾部不至於被察覺。

  軍陣之中傳來有些慌亂地交談的聲音。

  「將軍。」

  一個士兵站在顧楠的馬側,看向顧楠,又低下頭。

  「此時行玄襄陣,可是要引敵軍來攻?」

  顧楠看了他一眼,也沒有隱瞞,應道:「是。」

  士兵的臉色一白,過了一會兒,才又問道:「我等,又要去送死?」

  這次顧楠沒有回答他,而是將腰間的無格抽了出來,令道。

  「行玄襄陣。」

  令旗緩緩揮動,軍陣之中沉默了一下,最後還是擺開了陣型。

  有些哭聲,也不知道是誰哭了出來,陣中的人握著兵刃的手在發抖,可能怕的也可能是心有憤恨。

  他們都是為了活著才撐到如今的,現在終還是一趟死路罷了。

  「軍陣之中有多少人能說定可以活著回去的,不過就是一趟死路,我不也在此處嗎,哭哭啼啼的做什麼?」

  顧楠駕馬回頭看向身後的人,她知道此時的軍心動搖,沒有營嘯動亂已經難得。

  不過此時,也只能如此。

  「行軍!」

  一聲高喝,軍陣行起,戰鼓聲響動在這山林之中,旗幟舉起,迎風而立。

  軍陣的聲勢浩大,但是人中沉默無聲。

  顧楠騎在馬上,突然開口說道:「我教你們一首歌如何?」

  聲音夾雜著內息,清楚地傳進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有些士兵抬起頭來看向那個領在前面的將軍。

  他們不明白,為什麼明知道可能是一條死路,她卻沒有一點懼意。

  戰鼓聲中,一個歌聲在鼓聲裡清楚的傳響。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顧楠的眼中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她的身後,無數的人唱著那首歌。

  那時候,那歌聲裡的軍隊,無論是什麼樣的戰事,令聲所至都會舉起刀兵衝去。

  因為他們知道,有人同行。

  等到顧楠的眼中再次清明的時候,這歌也已經唱完了。

  「我等行玄襄陣,其餘部皆可安過滎陽。」

  「同行一路吧?」

  她問道,後面的軍陣之中沒有聲音,她也沒再說話。

  歌聲裡的軍隊,早已只剩下她孤身一人了。

  自嘲似地搖了搖頭,她在想什麼呢,哪來的和她同行的人呢?

  「豈曰無衣?」

  身後的軍陣裡,傳來了一個聲音。

  她的眼中一愣。

  恍然開口:「與子同袍。」

  「與子同袍。」這一次,更多的人接上了這一句話。

  「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

  歌聲響徹,迴盪在軍陣和山林之間,響遏行雲。

  沒有什麼天下大義,沒有什麼豪情壯志,只是有人同行而已。

  同袍之義,只是共赴生死過,過了性命而已。

  他們曾一同送死,一同酣醉,一同入陣。沒有別的退路,那就在一同走上一路罷。

  顧楠看向身後,她在身後又看到了無數人。

  ······

  滎陽之側的林中,馬蹄聲踏來,最後停在了一處營地之前。

  這片營地立在山林之中,從遠處看不清楚,走進了才能看到營帳無數,起碼有數萬人。

  滎陽一共兩部,一部是滎陽之中的駐軍由董卓下將徐榮領,一部是滎陽之側的暗軍由李儒和呂布領。合在一起,便是有數路諸侯追來,也難破此路。

  馬背上,一個斥候模樣的人翻身下馬,向著大營之中走去。

  「軍情有變,求見將軍。」斥候跪在中軍的一個營帳前。

  營帳前的一個士兵走進了的帳中,過了一會兒,又走了出來,對著斥候說道:「將軍讓你進去。」

  「是。」斥候低下頭,走進了帳篷裡。

  帳篷中,呂布坐在主座上,身上披著衣甲,右肩露在外面,上面纏著的白布還滲著血跡。

  李儒坐在一旁,笑著,看樣子是已經猜到了斥候要說的是什麼事情。

  「有何軍情。」呂布坐在座上低下頭,看向下面的斥候。

  斥候半跪下,說道:「於南側山林中見一軍行入,聲勢浩大,餘林中看不清楚,約莫有近萬人。」

  「近萬人?」呂布抬了一下眉頭,隨後嗤笑了一聲。

  「近萬人就敢來追?」

  「將軍莫急。」李儒抬了抬手,緩緩地說道:「當是諸侯察覺了異樣,命一軍先行試探而已。」

  即使是李儒,也不覺得這近萬人就是追兵的主力了。

  「先行試探?」呂布思索了一下,嘴角一翹,看向李儒。

  「以你的意思,打還是不打?」

  一邊說著,一邊拿起了桌案上的一個茶杯,送到了嘴邊。

  很顯然,呂布已經有了打算,問李儒,只是想試一試這人而已。

  李儒依舊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對著斥候問道。

  「那領軍之人是什麼模樣?」

  斥候的眉頭蹙了一下,似乎有些會想不起來了,一會兒,才說道。

  「當時太遠看不清楚,不過那人帶著一個斗笠。」

  「啪。」

  一聲輕響,呂布手中的杯子碎開,茶水從他的手中流下,落在了桌案上。

  李儒瞇著眼睛看向呂布的神情,嘴角微笑。

  「可是那個女相將。」

  「哼。」

  輕哼了一聲,呂布將茶杯的碎片放了下來,眼底閃過幾分忌憚。

  「如果不是有詐,當是她。」

  「呵呵。」李儒笑著摸了摸自己嘴上的鬍子:「真巧,我也想要見上一見這個人。」

  「不過既然是她,就不能隨意出軍了。」看向斥候,李儒站起了身。

  「那軍軍陣如何,且細細道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4-8 19:29
第三百四十三章:所以一樣的東西不能用兩次

  斥候想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說道。

  「那軍陣中聞戰鼓擂動,似車馬聲不絕,還有常有士卒高歌,士氣高漲。不過,其軍地勢處高,未能見到軍中模樣。只能見外腳步密集,軍陣甚大。」

  說道此處,他也有了一些遲疑,斥候一般都是根據軍陣的大小來判斷人數的,不過那支軍陣的陣型雖大,可去除了那戰鼓聲和高歌聲,聲勢比萬兵當要小上許多才是。

  「戰鼓高歌。」李儒站了一會兒,隨後又坐了下來說道。

  「虛張聲勢而已,將軍,可先按兵不動,再命斥候探查。」

  「不動?」呂布一愣,依他所見,此軍既然為諸侯先軍,就當清剿,否則被他們探清了山林之內的情況反而麻煩。

  滅了這支先軍,諸侯就算知道山林中有埋伏,要繼續追就必須來,若是不追了。他們在此不就是為了殺雞儆猴?也省了他們動兵交戰。

  再其次,呂布看向自己肩上纏著溢血的白布,眼神複雜,上一次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而且是交戰數次之後疲憊應對,又逢大軍潰退,受了那人一槍。

  這一次他是要還回去。

  另外,上次沒有問清那人的姓名,這次順道問了。明知險境敢孤軍直入,此人值得他記著名字。

  動了一下肩膀,肩上傳來一陣刺痛,讓呂布皺了一下眉頭,這傷著實礙事。

  「將軍想再與那將相交手還當再等一段時間,此次那諸侯軍恐怕也有明暗之分。」

  李儒坐在桌子邊,看想呂布笑著說道。

  「此軍當只是明軍,故作聲勢,吸引我等去追截,而正軍應該不在那裡。想來是諸侯勢弱,想要繞開滎陽又怕有埋伏,才如此而為。」

  呂布回過頭來,看到李儒臉上的笑意,臉上帶著些許厭惡,他並不喜歡這些擺弄謀算之人。

  但厭惡不代表他不明白,沉吟了片刻說道。

  「你是說,他們是故意在明處吸引注意,好讓暗處的餘軍繞過這滎陽?」

  呂布將內息運轉到肩上,肩上傳來一陣酸麻,痛感倒是緩解了許多。

  「不過這樣的話,若是我等去截,豈不是這近萬軍都要有來無回?」

  「是,但此軍當沒有近萬軍,將軍可還記得這相將曾與華雄將軍用過的陣法,當就是此陣。此軍之中兵馬之數,想來只有數千而已。」

  李儒微微一笑,臉上接著有幾分欽佩的神色。

  「這女相將真好膽識,為謀大局,把自己也算做了其中一子。此等魄力,天下男子幾人可比?」

  他想了一會兒,看向呂布問道:「將軍,你見過此人,此人真是女子?」

  他是真沒有見過這般的女子。

  呂布被李儒問得一愣,回想起了那人軍陣中的情形,一時沒有回話。

  過了一會兒,才說道。

  「是一個女子,不過戰陣之間沒有男女之分。」

  李儒將呂布的神色看在眼裡,笑了笑,眼中看向帳外:「看來,真是一個絕世之人。」

  呂布沒有再和李儒談論此事,而是對著跪在堂間的斥候說道。

  「命人再去山林中探查是否還有其餘的軍陣行過,有則速報。」

  「是。」斥候應聲退下。

  ······

  山林之間人影密集,因為樹林的遮蔽看不清楚什麼也不知道數量,只能隱約看到一個又一個的人影走過。

  曹操沒有擺開軍陣行進,而是排做直隊過山林之間的小路。

  軍陣在山林之間不便行動,而且聲勢過大易被察覺。馬匹走在林木之間的小路上有些不安分,接連走過的士兵使得林間的灌木晃動不止。

  軍陣的遠處,馬蹄聲在林間走過,但是很快被遠處細碎的腳步聲蓋了過去,沒有人聽見這遠處異樣的聲音。

  一個斥候站在林間看著遠處小路上的軍隊,拉過了韁繩上馬離去。

  斥候一張簡單的地圖送到了呂布的手中,呂布看了幾眼,隨手將草圖遞給了李儒。

  「不出你所料,果然還有餘軍。」

  李儒接過草圖,是還有一支軍在滎陽的中下行軍。

  「這軍人數幾何你可知道?」

  斥候搖了搖頭:「山林茂密,此軍無陣,成縱列隊直行,不能看清人數。不過人接踵而行,想來人數不少。」

  李儒的眼中似乎還有幾分疑慮,但是最後還是按了下去。

  滎陽之側的路途不長,一時猶豫可能就會錯失軍機,再探恐怕就要延誤了。

  將地圖放下,李儒抬起了頭來。

  「將軍,可出軍矣。」

  ······

  曹操走在軍陣之前手中拿著驍騎所繪的滎陽之中的路途。

  如果沒有變數,在走兩個時辰就能走過這片山林,於滎陽之後會和各路。

  此時的林中安靜,除了身後的腳步聲,就再沒有別的聲音。

  身下的黑馬不知為何甩動了一下脖子,退了幾步,險些讓曹操從馬背上落下來。

  收起地圖,在馬鬃上拍了拍,繼續催馬向著前路走著。

  再往前走一些便是一個山口,之後路旁的山林會要稀疏很多,到了那處就很難再隱蔽行軍了。

  曹操側過身對曹洪說道:「下令下去,前處谷口之後小心一些。」

  「是。」曹洪在戰時也沒有平日裡那副大大咧咧地樣子,抱拳就下去行令去了。

  山口越來越近,曹操皺著眉頭,兩軍之間的兵力懸殊,只要有一分差錯,都會是全軍覆沒之局。

  一支軍陣立於山口之外的兩側高地上,從遠處看看不清什麼,只能見到山上的林木間似有什麼東西。

  走進了才能見到無數的兵甲伏於其中,皆是一副備戰的模樣。粗略看去,恐不少於數萬人,幾乎立滿了山側。

  人中卻沒有什麼聲音,只有人淺淺的呼吸聲,還有腳下草葉樹枝被踩開的聲音。

  披著兵甲的士卒皆看著那高地下的山口中,一支軍隊在緩緩走了出來。

  李儒站在呂布的身邊,順著林木看向下面。

  可等那軍陣全數從山口中走出來,兩山之側的大軍皆是一愣,李儒的眼睛微微睜大,手掌握緊。

  山徑小路上,那支軍隊的全數不過兩千人左右。

  中計矣,棄車保帥。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4-8 19:29
第三百四十四章:相殺求活

  只有兩千人,又是一假軍?

  他料到了諸侯軍軍會分軍而行,卻沒有料到居然接連兩路都是虛以誘敵之軍。

  如此,真正的大軍在何處,大軍行軍為何會沒有動靜?

  此數千人既然是誘敵之軍為何要隱蔽行蹤?

  莫不是連環計?

  不可能,若是連環計,豈不是算計之人連我的心思都算到了,才會如此設局。

  難不成,從一開始,我便已經入了他人的謀算裡?

  李儒的臉色難看,此時他的心中全是疑問,連他也已經看不明白此局。

  越想,心神越是複雜。

  如果他追上的不是正軍,那麼他從一開始懷疑第一支出現的軍隊的時候,就已經中計了。

  那個人算到了他不會追截第一支軍陣,會再探查。

  所有又故意設下了一支暗處的假軍故意被他查到,讓他以為是大軍在此。借此調虎離山,好讓大軍過了滎陽。

  他的一思一念都在別人的算計裡,世上真有這般的人?

  又是誰在謀算他,一時間他只能想到一個人,那個女相將。

  ······

  任憑李儒算計過人,也萬不可能想到,這所謂的諸侯追兵只有萬餘人。

  根本沒有什麼大軍,確實是分路而行,但是皆不過都是千人的軍陣而已。

  除了顧楠的一路,根本就沒有什麼誘敵之軍,他追上的這支也確實是正軍。

  這不能怪他,因為只要是精於算計的人都會估算局勢的勝敗之比,凡是低於三成勝率的局面都不會做考慮。

  所以李儒自然地忽略了追兵兵力不足的可能,在他的預料裡,諸侯要嘛沒有追兵,要嘛就不會少於數萬。

  否則兵力不足來追董卓,勝算不過一成,他不認為有人會做這般的蠢事。

  可偏偏此次的局面就是這般的蠢事,反而讓他亂了謀劃。

  所以任憑他想破了腦袋也不可能想到大軍在何處,因為根本沒有什麼大軍。

  為何不見大軍······

  「李儒,看來你失算了。」

  呂布看著山下不過兩千人的軍陣,對著身邊的李儒說道。

  「是啊,失算了。」

  李儒微微地歎了口氣,聲音中帶著幾分沉暮。

  接連兩支都是假軍,這諸侯的正軍恐怕是要繞過這滎陽了。

  隨後又勾嘴一笑,這相將。

  瞥了一眼山下的千餘人,李儒突然覺得自己可笑,引了數萬人來攻千人,完全是被戲耍了。

  轉過頭,笑著對呂布淡淡地說道。

  「將軍可將此軍滅了,分軍去截住那女相將,此人著實有趣。」

  「呵呵,我也覺得那人有趣。」

  呂布揮了一下手中的方天畫戟,右肩還用不上什麼力氣,但是即使如此他也不是尋常人可敵的。

  「咔」方天畫戟一橫,呂布騎在赤馬的背上。

  「殺!」

  高喝聲在山林之中迴響,山徑上曹操臉色沉下,抬起了頭來。

  「殺!」兩側山上的林間,伴著那第一聲高喝,響起了幾乎使得山林動搖的喊殺聲,如潮的兵甲擁簇著從林中衝出。

  緊接著的,是一片密集破空聲,一片箭雨竄上半空,停滯了片刻,向著那山徑之中落去。

  曹操身後的軍陣不過兩千,在那箭雨面前都顯得渺小,何況是擁簇著的大軍。

  在萬軍之前,他們就如同茫茫波濤之上的一葉扁舟一般,只需要勁風一吹便會翻覆似的。

  「撤!」曹操沒有猶豫,回身叫道。

  但他也明白,如此狹路,幾乎是逃不掉的。

  兩千人的軍陣之中士卒臉色發白,此時還沒有自亂陣腳,已經是這幾個月來的訓練有成了。

  隨著曹操的呼聲,令旗翻捲,腳步交錯在一起,馬蹄聲不止,向著山口中撤去。

  可此時箭雨已經落下,密集的箭雨落在地上,或是人身上,有些人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就被箭簇刺穿了喉嚨摔在了地上。

  曹操騎在馬背上回過頭,那是無數的人,舉著爍爍刀兵衝來,一次又一次催動馬匹。

  他的心中生出一股無力的感覺,那是一種一人在亂世裡只能被浪潮吞沒的感覺。

  同一時間,在曹操被埋伏的一刻,遠處山林中幾騎騎兵順著山路奔遠。是各路行軍所佈置的驍騎,用來通傳各軍之間的消息。

  「將軍遭埋伏了?」

  顧楠看著眼前氣喘吁吁的驍騎,在林中駕馬趕路,遠比在平地上要難許多。

  「是。」驍騎喘了一口粗氣,低著頭說道。

  「敵軍幾何?」

  「約有數萬。」驍騎答道,看向顧楠:「先生,怎麼辦?」

  顧楠沉默了一下,隨後一陣苦笑,已無勝算。她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是曹操一軍受到埋伏。

  看了一眼身後的兵馬,之後的戰事,沒有謀略可言,只有刀兵之事了。

  「馳軍回援。」

  顧楠的軍陣回轉,先後的,從路中走的夏侯惇夏侯淵兩部,從北側走的李典、樂進、曹仁,三部都向著那紛亂之處趕去。

  ······

  「踏踏踏。」馬蹄踏在路上,踏起塵土。

  曹操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身側士卒已經只剩下數百人,而在周遭的都是衝上來的追兵。

  「這將跑得倒很快。」

  呂布騎著赤馬站在軍中,前路皆是士卒使他被擋住了去路,也追不上去。眼中閃過一絲不耐,他從赤馬的一側取出了一張弓箭。

  「茲。」

  隨著弓弦拉開的聲音,呂布的額頭上流下一滴冷汗,肩膀上疼痛難耐。強運起一口內息。

  弓弦拉滿,一聲崩響,弓上的箭簇在大軍之中掠過,射在了曹操的戰馬上。

  「斯!」

  戰馬悲鳴,急停了下來,揚起前蹄,曹操一個沒有坐穩,摔下了馬背。

  而戰馬則驚慌的奔開了。

  「呼,呼。」曹操坐在地上,喘息著。

  耳邊聽不見別的聲音,只能聽到一陣一陣的亂聲,混雜著這戰陣中所有的聲音而響起的亂聲。

  四周兵馬紛亂,他漸漸停下了喘息,拍了拍衣袍站起。

  沒有戰馬他是逃不了了。

  一瘸一拐地轉過身去,剛才一摔著實不輕。

  眼前的是面目猙獰的兵馬,刀兵高舉如林。

  手按在了腰間的劍柄上,曹操擦了一把臉上的塵土。

  「錚。」

  長劍抽出,曹操邁著步子向著那亂軍走去。

  他的臉上也咧嘴一笑。

  「這就是,亂世吧?」

  人相殺求活。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4-9 21:15
第三百四十五章:天下可以無洪

  曹操被兵卒淹沒,他手中的長劍砍倒了一個又一個衝上來的士兵,自己的身上也帶上上了數道傷口,血從披風擺下滴落。

  「斯!」

  戰馬的嘶鳴聲在曹操的身側響起,一根長矛夾雜著勁風穿過,刺穿了他身前的士卒。

  「將軍上馬!」一聲粗聲的怒喝叫醒了曹操。他回過頭來,曹洪提著長矛從馬上翻下。

  將他拉了過去,扶上了馬背。

  耳邊的殺聲不止,又是一片人衝了上來,踏過了地上的血泊。

  「子廉。」曹操只感覺耳中嗡鳴,眼前的視線發黑,連話也說不清楚。抬起眼睛來看向曹洪,卻不見士卒。

  「可是敗了?」

  曹洪的糙臉上一笑:「未敗,將軍先撤!」

  「子廉?」

  曹操一愣,曹洪卻已經一手抽打在了馬匹的身上,戰馬痛呼了一聲,揚蹄飛奔。

  曹洪站在原地看著戰馬帶著那人離去,身後的腳步踏來。

  伴隨著刀兵落下的聲音,曹洪握住長矛,長矛上泛起一股灼熱的氣息,似乎讓空氣都發生了一陣扭曲。

  士卒的刀刃已經幾乎落在了曹洪的肩上,長矛扭轉,風聲破開發出了一聲呼嘯。

  丈餘的長矛幾乎化作了一道黑影,掠過陣間。

  「砰砰砰砰!」一陣重擊的聲音,衝近曹洪身側的一眾士兵都被擊飛了起來,胸口凹陷,眼睛睜著如是見到了什麼恐怖之物。

  等到一眾士兵的身子落下,沉悶地摔在地上,才見到一個人從其中走了出來。

  曹洪的面目赤紅,嘴中溢散著熱氣,瞳孔縮得極小,幾乎只能見到眼白。

  環視了一圈眼前的士卒。

  眼睛橫向身後,那一人一馬已經漸遠。

  收回了目光,張開了嘴巴,白汽散開。

  「天下可以無洪,但不可以無公!」

  站在軍後的呂布看見居然又叫那敵將逃遠,愣了一下,隨後見到了軍前站著的一人。

  「殺!」後面的士卒只是停了一刻,殺聲高起,又一次如浪潮撲上。

  而洪流之前,獨曹洪一人邁步迎來。

  此次分軍,顧先生臨行前說此去凶險,叫他護好將軍。他曹洪是一個粗人,不懂學問。

  不過他起碼是懂得,丈夫當行忠義之事。

  而且他信曹操會是能改變這世道的人。

  從那日他叫他喝酒起,他就信。

  (「哈哈,子廉,飲了這碗,你可信我曹孟德可做英雄?」

  「嘿嘿,我老洪信了。」)

  「曹洪曹子廉在此,此無前路!」

  一聲大喝貫徹在林中,幾乎壓過一個軍的聲音。

  軍陣衝到了他的身前,兩者相觸,如同大浪擊石,大軍中兵甲一頓。

  但是也只是這麼一頓,曹洪終歸只有一個人,兩側的兵卒從他的身邊衝過,向著後路追去。

  陣中的呂布看著陷入了軍中的人瞇起了眼睛,此人倒是有幾分血性。

  想著,提著方天戟,一夾馬腹,對著身前的士兵喝到:「爾等讓開!」

  軍陣分開,呂布提戟對著那人衝上。

  我來殺你。

  ······

  呂布領前軍行陣,而李儒則於後軍壓陣,以防變數。

  此軍倒是精銳,李儒看向前軍,不過兩千人,居然到此時還沒有被清剿。

  尋常來說,數萬大軍衝陣兩千人,軍未至,其陣就會潰散,然後生擒主將用不上多少時間。

  而此時,卻是已經快要過去了小半個時辰,還不見前軍有令旗揮動。

  「報。」

  一個士兵從軍中走來跪在李儒面前。

  在呂布衝下清剿那千人的時候,李儒就安排了數隊士卒在附近哨望,以備不時。

  「何事?」

  見到士兵來,他的眉頭微不可查地一皺,又鬆了開來,此時有事來報,莫不是軍情有變?

  「林徑中,南側和北側皆有軍馬趕來。」

  「有軍馬趕來?」

  李儒的聲音一變,此時為何會有軍馬來,還不只一路?

  他自認為也算是精算之人,但今天一日之內就接連發生他不能明白的事情。

  「幾路軍馬說來我聽。」

  「已見四路,皆不過千餘人。」

  士兵的神色古怪,在他看來也確實是古怪,四路千餘人的軍馬加在一起甚至不過萬人。這樣的軍馬來了又有什麼用?

  「千餘人?」

  李儒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回過頭,他看向前軍,卻見已經那林徑中兵馬衝了出來。

  ······

  曹操騎在馬背上,手無力地拉著韁繩,幾次險要昏過去,但都強撐了過來。

  身後的兵馬依舊在追,他回過頭,看見那亂軍中的一人陷在重圍中廝殺,緊握著腰間的劍。

  他想回馬廝殺,但他終是沒有調轉馬頭。

  「破陣!」突然,他的耳邊,山側傳來破陣垂鼓之聲。

  曹操愣神地回過頭,是數路軍馬從林中衝下。

  而領軍的分別是夏侯惇、曹仁、李典、樂進。

  夏侯惇和樂進率著一眾士卒直接衝入了追在曹操身後的軍陣,將追兵攔住。

  而李典曹仁則是率兵護在了曹操之側。

  「將軍可無事?」李典提著一柄長槍對著曹操問道。

  「子廉。」曹操伏在馬背上,身上的刀上流血過多,已經無有力氣,只是喃喃地說道。

  「將軍勿慌,妙才和先生去了。」曹仁說道,有看向李典。

  「曼成,如此之勢可有轉機?」

  李典看了一圈四周的大軍,長出了一口氣,他本不該做這般不智的事情。

  本來只是曹操一路受困,如此一來一軍皆要受困了。

  不過,李典揮了一下長槍,就當是糊塗一時吧。

  看向曹仁說道:「還有一線撤軍之機。」

  「好!」曹仁點了點頭:「接應了先生和妙才,我等就撤!」

  「好!」

  數千人,向著那數萬大軍殺去。

  曹洪的胸口起伏著,他的氣力早已經用完了,此時也不過是強撐著而已。

  握著長矛的雙手在發抖,矛尖也抬不起來垂在地上。

  身側的伏屍橫豎,每一步都踩在血泊裡,身上也儘是凝固了的血漿。

  「曹子廉,你不錯。」

  「呵,呵。」身前傳來了一個聲音,曹洪垂著的眼睛抬了起來。

  他身前的是一個騎著赤馬,握著一方天戟的黑甲將領。

  兩人已經交手了數十個回合,曹洪強提起來的內息也只是強弩之末了。

  下一回合,他當被斬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4-9 21:16
第三百四十六章:萬夫之勇

  呂布沒有催馬借力,直接舉起了方天戟,看著身前的人,戟刃挾著強風落下。

  「刺!」一柄細長的劍從曹洪的身後刺出,嗡鳴著橫在了方天戟之前。

  那劍不過二指寬左右,甚至不如尋常士卒的劍寬,長度也不過半人多些。劍身如同一片鴻光,像是一觸便會破碎開來,更特別的是那劍沒有劍格。

  這樣的劍擋在近二丈長的方天戟之前,顯得有些可笑。

  「噹!」一聲重響,呂布的肩膀上傳來陣陣的疼痛,有些驚訝地看著身前。

  他手中的方天戟,卻被那柄看起來細得可憐的無格劍擋了下來。

  看向握著劍的人,呂布的瞳孔微縮,那人穿著一身黑甲白衣,頭上戴著一頂斗笠,看不清面孔。

  而她的身後,兩路不知何來的軍隊衝亂了前軍的軍陣。

  「妙才,交於你了。」顧楠一手擋著方天戟,一手拉住了曹洪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甩向了一旁的夏侯淵。

  「先生放心便是!」夏侯淵接住曹洪,手上一沉,險些沒將他從馬上摔下去。

  這殺才,還真沉。

  顧楠回過頭來看向身前的呂布,瞥了一眼他的肩膀,力氣比當時小了不少,看來這肩上的傷勢還未好。

  呂布看著顧楠,眼中閃過一絲凝重,半晌,笑了一下:「本還想去截妳,結果妳倒自己來了。」

  說著看了一眼方天戟下的無格劍,勾了一下嘴角。

  「這便是你們女子用的劍?」

  「嘖。」

  顧楠的眼角一抽,而她手中的無格也抖了一下。

  下一刻,呂布只覺得那柄不起眼的劍上,一片殺意湧來,那殺意叫他都覺得心寒。

  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像是聽到了厲鬼的哀嚎,而眼前則是一片血紅。

  額頭上流下一滴冷汗,這般的殺意,是殺了多少人?

  還未等他回過神來,那劍已經順著他的方天戟劃下,只是在他的眼中帶起一片弧光。

  「噹!」

  險之又險,呂布撥開了那一劍,而他的頭上,一根雁翎被斬成了兩半,從他的身後飄下落在地上。

  不當在此多做糾纏。

  顧楠強按再斬呂布幾劍的衝動,手中的韁繩一扯拉過了馬頭。

  同時飛身躍起,一腳踏在了呂布的胸口上。

  呂布橫過方天戟想擋下,奈何一股巨力傳來,踩下方天戟踹在了他的胸口,將他從赤馬的背上踹了下來,落向後面的軍陣之中。

  一時間軍陣裡一片人仰馬翻。

  站在一邊的夏侯淵眼中一亮,大笑著說道:「好騎術。」

  顧楠翻身落回馬背上,牽住了韁繩。

  「撤!」

  「是。」夏侯淵將曹洪扶到了自己的身前,對著軍中吼道:「撤!」

  令旗揮舞,曹操的軍部不再糾纏,向著後路退去。

  「起來。」

  呂布推起了一個壓在他身上的士卒,站了起來,手上還在發麻。明明是那副模樣,哪來的這麼大的力氣。

  看著已經衝出去了的軍隊,咬著牙。

  「追!」

  「居然是她?」李儒站在山上看著大軍之中那一個戴著斗笠的白衣人揮劍從軍中衝出。

  「呂將軍已經率前軍追去,我等現在該如何?」一個副將對著他問道。

  李儒想了一會兒,輕笑道:「追,我也想會會這人。」

  ······

  一處山隘前,夏侯惇等人駕馬衝在軍前,士卒的腳步匆忙,軍後的林中嘈雜,大軍依舊在追,未有捨棄的打算。

  軍隊停在了山隘口,此處是兩山之間的狹路,難以行軍,要過此處當是要被追上的。

  「先生,怎麼辦?」夏侯惇沉著臉色,看著山路。

  這山路也只能並行數人而已,軍陣要過會很麻煩。

  身後遠遠地傳來軍陣的聲音,後面的大軍當也已經不遠了。

  顧楠看了看山路,說道。

  「你等先行。」

  「先生?」夏侯惇一愣,其他的幾人也都紛紛看向她。

  「我自有安排。」淡淡地從自己的腰間取下了無格。

  「先生,可能將計策說與我等聽?」

  李典皺了一下眉頭,如今的情況一人留下,能有什麼安排。

  顧楠看向幾人,歎了口氣。

  「我說了自有安排,你等就先去便是。」

  幾人的臉色各異。

  卻都沒有再多說什麼。

  而曹操被橫放在馬背上,他還未昏過去,微睜著眼睛,卻說不出話來,只能垂著自己的手掌。

  軍陣緩緩入山,到最後只剩下顧楠一人站在山隘口。

  「踏踏踏。」

  牽著戰馬回過身去,林中行軍的聲音越來越近,顧楠拍了拍無格。

  山隘中的軍陣之前。

  樂進忽然發笑,眼中有些微紅,抬起頭來問道。

  「天下驍勇,如何能是那呂布?」

  眾人先是一愣,接著也大笑了起來。

  回過看向,軍陣中已經看不見的山隘口。

  「那一人,萬夫之氣勇矣。」

  呂布軍從林中走出,卻不見那逃軍。

  眼前的是兩座重山,可行的路只有兩山之間的隘口。

  而隘口前,立著一人一馬。

  人穿著一身白裳,衣擺捲動,手中提著一柄無格黑劍,頭上的斗笠輕動。

  大軍一時沒有進前,軍中,李儒騎著馬,從呂布的身後走來,同呂布一起看著那人。

  「將軍。」

  「李儒。」呂布橫過了眼睛:「你覺得是追那逃軍,還是留下此人?」

  李儒幾乎沒有怎麼作想,就說道:「留下此人,否則必成大患。」

  「好。」呂布提起方天畫戟,深吸了一口氣,目光灼灼地看著隘口前的人。

  「若非軍陣相遇,我與她當不會為敵。」

  一人當關,試問世上幾人敢做這樣的事?

  看向一側的令兵說道:「活捉此人!」

  令旗一扯,軍中的士卒再沒有猶豫,幾個士兵架起長矛向著那人衝去。

  「咔!」

  是劍刃脫鞘的聲音,衝進那人最近的幾個士卒停了下來,脖子上破開了一條血線。

  鮮血濺在了白裳上顯得異常鮮明。

  顧楠騎著戰馬向前走了幾步,伸出了一隻手,一陣氣旋翻湧。摔在地上的一柄長矛顫動了一下,憑空飛入了那人手中。

  軍陣之前,長矛一甩。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4-10 20:39
第三百四十七章:天下無雙

  「你等先行。」

  平靜的聲音從身前傳來,伏在馬背上的曹操睜開了眼睛。

  他想要抬頭來看向那說話的人,卻沒有半點力氣,他想要說話,卻只能張合著嘴巴。

  最終也沒有說出一句話,軍陣入山,留下了那個帶著斗笠的人。

  山路有些陡峭,馬行過顛簸不止。曹操覺得身上穿來陣陣劇痛,使得他昏不過去,也做不了別的事情。他似乎依稀能聽見山隘口那傳來的聲音,那聲音讓他明白,漢室之數已盡。

  看不清眼前的視線,模糊裡他見到一把火,焚燒了洛陽城的那把火照亮了半空。

  那亂世的烽火,他也已經見到了。

  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他垂在馬側的手慢慢握緊,手指間的血跡乾涸,手掌無力地握著。

  大勢之前,他一人從無餘地。

  「踏。」

  沒有旁的聲音,只是大軍衝來的一個腳步就使得山間一動,淹沒了一切的雜聲。

  刀矛橫立,萬軍衝來。

  顧楠的斗笠被迎面而來的大風吹得揚起,露出了下面的面孔。

  遠遠地,李儒看得也愣了一瞬,他本以為自己早已不會為什麼女色所動,如今看來卻是他想錯了。

  「世間真的能有如此的女子?」

  自言自語了一句。

  他轉醒過來,微出了一口氣,想起方才的愣神,臉色沉下。

  自己居然在戰中想那樣的事,實在不該。

  重新集中起注意,看向軍陣之前的人。

  目中帶著一些可惜,縱使她將相之才,可做千人敵,在這萬軍之前也是枉然。

  望她不要做什麼困獸死鬥吧,否則這天縱之女,也只能香消於此了。

  「殺!」呂布駕著赤馬衝在軍中,畫戟一揮。

  「殺!」大軍已經衝到了顧楠的近前,殺聲一喝,換做任何一個人,此時恐怕都會心神震顫。

  但顧楠的臉色只是微微沉下,她不喜歡陣中的廝殺,這樣的時候總會讓她覺得自己不像是個人。

  而且殺人是要下地獄贖罪的,雖然她本來就是要下地獄的就對了。

  那聲音近了,顧楠握著無格和長矛的手慢慢握緊,眼前的人都不像是一個人的模樣。

  人不像人的時候像什麼?

  一根長矛刺向她的腿上,顧楠催動了戰馬,手中的無格和長矛同時動了起來。

  陣前閃過數道白光,讓所有人都覺得自己的眼前一花。

  隨後前陣發出了一悶響,伴著戰馬的嘶鳴聲。

  「踏。」馬蹄踏過沙土,兩側的軍陣如同被撕開了一般,人馬倒翻,鮮血帶起。每一道白光閃過,便是一片軍陣被強撕開來。

  該是人馬衝得太快,濺起的鮮血還滯留在半空沒有落下,那一人一馬就已經衝過。

  血色被那白衣黑甲撞開,有的落在那斗笠上。

  在所有人愕然的目光中一騎穿軍而來,萬軍在其之前恍若無物,甚至沒能將那人攔下片刻。

  三息的時間,那人就已經殺入了軍中數陣。

  那三米多長的步卒長矛在馬上本根本不可能施展得開,可在她的手中卻成了不能擋的殺器,一副將上前阻擋,連一回合都沒有架住,直接被那長矛於四五人之間穿了一個對穿,刺下馬去。

  所過之地劍矛開路,軍陣破開,逕直衝入了軍中

  數百步,這時是還不過十息。

  大軍之中,韁繩一扯,黑馬衝了一路直直一個急轉,扭過頭,又向著才重新聚起來一些的前陣衝了回去。

  又是十息,那一人馬將前軍再次殺穿。

  馬蹄踏了幾步,重新停在了山隘前。

  不過二十息,這一人一馬將前陣殺了一個來回。直到這時還沒有幾個人能反應過來。

  「滴答。」一滴鮮血從那長矛上滑下,於血色斑駁的矛尖滴落在地上,滾在塵土裡。

  而另外一隻手中的那柄劍上不見一點血跡,依舊如是一抹薄光。

  「踏踏踏。」黑馬輕踏著轉身,軍前的馬蹄聲這次異常清晰。

  馬上的白袍已經半紅,鮮明的黑紅色在白毅上刺眼。斗笠下,幾點血漬濺在那人的嘴角上和眼下。

  沾血的長矛一點點地抬起,搖搖指向生生退了半步的大軍,身下,伏屍無數。

  ……

  李儒嚥了一口口水,愣愣地看著不敢上前的前軍,他甚至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心思如麻。

  眼前的事真的是人力可及的?

  「荒謬。」

  但是那數千前軍中鋪開的血紅,還有倒伏在地上的人,一次又一次地告訴與他,這些皆是真的。二十息,千軍的軍陣,叫一人衝穿了。

  沾血的白袍刺痛著李儒的眼睛。

  似乎是注意到了李儒的視線,遠處的白袍人側過了頭來,斗笠下,一道視線看向李儒。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心底湧起,李儒深吸了一口氣,強撐著坐在馬上,擠出了一個輕笑,嘴角卻不住地抖動。

  臉色蒼白,牽著韁繩的手不自覺地抖著。只是一眼,就叫他想轉身逃跑。

  軍陣退了半步,卻也只是退了半步,停了片刻。

  「咚咚咚咚。」

  站車上,令旗下的士兵揮動起了鼓錘,包裹著皮革的戰鼓顫動,像是悶雷一般的擂鼓聲,讓士卒退後的腳步止住。

  再沒有保留,後陣的士兵也衝了上去,前陣的士兵即使想退也不能再退了,被後軍挾擁著向著那隘口中的一人之關衝上。

  「呵。」軍陣裡的呂布踏過地上的狼藉,抬起頭來,突然望著那白袍一笑,面色漲紅。

  「厲害,當真厲害。」

  他在那人身上看到了人力之極,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千軍萬馬之前獨立,這時的人,才稱得上天下無雙。

  端起手中的方天戟,呂布強運起內息於手中,肩上的白布之中鮮血溢出,但他全然不顧肩膀上傳來的痛感。

  這天下無雙之人,我怎能不與之一戰?

  「赤兔。」低喝了一聲,他身下赤馬的鼻間噴出了一股熱氣。身子繃緊,毛髮間冒出赤色如血的汗水,肌肉的稜角分明。

  「呵呵。」呂布伸手在赤馬的馬鬃間摸了幾把,手中火熱。

  抬起了眼睛:「隨我會一會,可謂天下無雙之人。」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4-10 20:41
第三百四十八章:戎裝而來

  黑馬從軍中破出,四蹄奔過,掠過無數的人,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攔住。雖有萬軍,兵馬全部避著那白袍而行,不敢交鋒。而白袍之後的山隘,更是無人能過。

  「斯!」一聲戰馬的嘶鳴讓顧楠側過了眼去。

  赤紅色的戰馬身如焰色,蹄聲悶響。背上騎著一個握著方天戟的人,黑甲反射著微光,該是精鐵鍛造的鎧甲,頭頂的雁翎冠本該神采不凡,可惜其中一根雁翎斷去了一半,也不知是如何斷的。

  呂布的雙目赤紅,充斥著血色,想是氣血上湧,就連皮膚都帶著赤色。左手扯著馬韁,右手的方天戟橫端。衝近了顧楠的身前,喝道。

  「那白袍將,來!」

  他是還不知道顧楠的名字。

  白袍將?

  呂布的稱呼讓顧楠愣了一下,她也記不清是多久沒有人這樣叫她了。

  就在她愣神的一瞬呂布已經衝到了她的身前。

  雙腿扣住了馬腹,兩手將方天戟握住,一股氣旋在兩人之間憑空升起,捲得衣袍一揚。

  雖不知一個女子哪來的那種力氣,但是這兩次交手呂布也明白對方的氣力是遠比他大的,他可不想再被擊下馬去。

  要和對方交手,不能與之角力,當將她的氣力卸開才有比敵的可能。

  呂布本就是天生神力之人,與人爭鬥都是以氣力壓制,要將別人力氣卸開的打法,他還真未有怎麼用過,不過這不代表他不會。

  「哧!」

  畫戟從穿過,聲音刺耳,如同是將空氣撕開的聲音。

  在旁人眼中看來極快的一戟,卻還沒有刺到對面那人的衣角,就被一柄無格的黑劍擋了下來。

  「茲。」方天戟與劍刃之間交錯而過,擦過一片火花,一閃即逝。

  借身下馬力衝勁的一戟就被這麼輕鬆地擋了下來,從畫戟上傳來的巨力很難讓人相信是出現在眼前這個看起來像是一個弱不禁風的人手中。

  (或許在呂布看來身高八尺的腱肉大漢是在正常身材。)

  兩人駕著馬擦身而過,還未等呂布回過馬來,身後就已經傳來了風聲。

  對方的馭馬之術也是驚人,怎能回馬這般快的。

  呂布沒有去看就能感覺得到那長矛刺向他的背心,方天戟向後繞去,擋在了長矛之前。

  兩刃相觸,方天戟一震,險些從手中脫手出去。手中一緊,將方天戟按住,呂布斜過戟身。

  長矛的矛鋒從斜過的戟身上偏開,順著呂布的臉側擦過,卻沒有刺中。

  矛上的力道是被卸開了,顧楠的眼中露出了一份驚訝,長矛收回。

  而呂布也趁機轉過馬來,喘了一口氣,牽開方才那一下要了他不少的內息。強笑著看向顧楠:「力道雖大,不知巧用,枉費而已。」

  「是嗎?」顧楠的眼色一正,收起無格,將長矛收橫在腰間,兩手握在中間,忽地笑了一下問道。

  「你可知一句話?。」

  說著,將長矛當做棍子一般的揮動,帶起了一陣強風:「叫做。」

  呂佈一個出神,不知是因為那句話,還是因為那沾著血的臉上的一笑。

  不過等他回過神來,那長矛已經轉過了一圈,揮打到了他對的身側。

  「一力降十會。」

  只來得及將自己的方天畫戟豎在身側,長矛抽在了畫戟上,沒有一點卸力的機會。

  畫戟貼在了臉上,將他的臉也擠成了一團。眨了一下眼睛,隨後就沒有了什麼知覺。

  「砰!」呂布的身子就像是一團破布似地被長矛抽飛了出去,撞在了一顆樹上昏了過去。

  順帶著那赤馬也哀鳴了一聲摔在地上,帶起一片塵土。

  「陷殺此人!」李儒看著呂布落馬,向著身側下令。

  這人變數太大,絕不能留。

  軍陣整合,將其中的人團團圍住。

  沒數清軍陣是第幾次被衝開,只知道那黑馬上的白袍已經幾乎全變成了赤色,黑色的甲冑上也添上了幾道傷口。

  縱使顧楠在如何,也不可能真將這萬軍當做無物。

  「嗤,嗤,嗤。」黑馬的蹄聲沉重,鼻中穿著粗氣,終歸只是尋常的戰馬,到此時已經是極限了。

  顧楠提著手中的無格,而長矛早已經因為折斷被扔去了。

  身前又是一片軍陣湧了上來,顧楠握著清冷的劍柄,有些麻木。

  「駕!」再一次催動了戰馬,向著軍陣衝了上去。

  可這一次不同,戰馬衝到軍前,軍陣突然分開,而陣中拉起了一條絆馬索。

  來不及將馬的衝勢止住,黑馬衝在了絆馬索上。

  馬腿折斷,黑馬的嘶聲淒厲,衝摔在了地上。

  顧楠落馬,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站了起來。

  四周已經被黑甲的士卒團團圍住,士卒舉著盾於盾中架著長矛向中間壓進。

  「呼。」環視了一圈,顧楠吐出一口濁氣,天邊的日暮西垂,將軍馬都陷進了一片明暗裡。

  ······

  汴水河畔,曹操的軍馬撤過了汴水,卻一直停留未去。

  此時已經是過了兩日。

  曹操身上的傷勢也好上了一些,已經能下地行走了。

  軍營中伸著些青煙,看時辰應該是在做晚上的吃食。

  營外,曹操望著汴水的對岸,卻是不知道在看著什麼。而那河對岸始終是一個模樣,什麼也沒有。

  他的身後,夏侯惇從軍營裡走了出來,見到曹操站在那裡,沒有去叫他。

  片刻後,才喚到:「孟德,晚食矣。」

  曹操回過頭來,見到夏侯惇,點了點頭:「知道了。」

  說著,轉過身腳步有些不穩地慢慢走向軍營之中,他的傷是還沒有好全。

  軍營裡的吃食一如既往是那些東西,曹操幾人坐在火邊,默默地吃著。

  「孟德,我等什麼時候回軍?」李典看向曹操,頓了一下問道,這樣一直在此處停留也不是辦法。

  「再等一日吧。」曹操輕聲地說道。

  幾人點頭。已經是兩日了,他們都知道,當也等不到什麼。

  「踏踏踏。」

  幾聲馬蹄聲響起,像是從遠處而來,曹操抬起頭來問道:「誰在行馬?」

  夏侯惇側過耳朵,也聽到了馬蹄聲,皺起了眉頭,有些不解:「此時,軍中應該都在營裡才是。」

  幾個人對視了一眼,曹操放下碗,站起了身來。

  「出去看看。」

  所剩的士兵不多,軍營中的營帳也不多,沒有走多遠,幾人走出了營外。

  遠遠的,見到一個人騎著一匹棕色的馬走來。

  那人身上的衣甲半紅,腰間挎著一柄沒有劍格的劍,頭上頂著一方斗笠。

  幾人站在原地,看著那一騎走來。

  走到營前,她翻下馬,將斗笠推起。

  是一個女子,披著一身戎裝,俊美的臉上帶著些血。

  她拭去了嘴唇上的血跡,對著眾人笑了一下。

  沒人說話,曹操蹣跚著走到了顧楠的面前,默不做聲。

  「孟德?」

  沒等顧楠把話說完,曹操紅著眼睛一把抱住了她。

  卻是讓她呆住了。

  身後的兩手握著拳頭,扣在她的背上,似乎是在發抖,下巴緊緊地抵著她的肩膀。

  一個有些顫抖的聲音從耳邊沉沉地傳來。

  「操此生,定不負先生。」

  她回過神,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嗯。」

  站在後面的人都笑著。

  曹洪臉上一紅,被一旁的樂進看到,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哎,你臉紅什麼。」

  「嘿嘿,沒什麼。」曹洪笑著尷尬地抓了一下在自己的頭:「只是覺得先生戎裝的模樣,著實好看。」

  「哈哈哈,廢話。」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4-11 21:09
第三百四十九章:和人打交道要先問名字

  山林中,這日的天寒風高,山中的林木被穿山風拉扯著枝葉搖晃著。天中無雲,遮不住那天光,陽光穿過枝葉之間,碎散的落了一地。

  林間紮著一片營帳,是一處軍營,密佈在山林之間,看得出是有大軍駐紮。

  營帳扎得不穩,被風吹得抖動起來,發出陣陣鼓鼓的聲音。偶爾,其中會有一隊人馬走過。人馬看起來都是疲乏,士卒佇著身邊的槍矛,馬匹的腳步也是緩慢。

  這模樣像是這軍經歷過了一場大戰,可知道緣由的人恐怕都會覺得可笑,這一軍是與一個人交戰至如此的,而到最後卻還叫那人衝殺了出去。

  這幾天的夜裡常有士卒從夢中驚醒,腦中那沾著血的白衣揮之不去,白衣過處,馬踏浮櫓。

  而那個埋著戰死的人的山隘口,被士卒稱之為白衣谷,這個名字在滎陽之側流傳了很久。

  「哼······」

  李儒出了一口氣,合起了士卒送來的軍冊,放在了桌邊,甚至沒有仔細去看。

  傷亡數千人,身兼軍職者幾十,還有軍將六人。這樣的傷亡,就是說是和大軍交戰了一場他都信。

  奈何他們根本連大軍都沒有見到。

  坐在桌案前,桌上擺著一張地圖,是一張詳盡的滎陽地圖,上面標記了滎陽之側的大小山林谷地,和各種地形。

  他已經看著這圖一天,也命斥候在幾處地方探了數遍。

  根本沒有什麼大軍,那萬餘人就是追兵的總數。

  「呵。」苦笑了一下,李儒的手按在了圖上,虛張聲勢,分軍而行,看來都是對方想要將損失降到最小。

  每路軍都不過千餘人,即使被截也不過就是千餘軍卒的損失而已,大部分的軍陣都可以無恙。

  至於為何到後來對方其他的幾路軍陣會來馳援,李儒也想到了一個可能。

  當只是他運氣好,被他截住,又被對方救出護送而去的那個人,可能就是諸侯一路的曹操,聽聞那相將效命的就是此人,這才導致對方調兵援撤。

  也就是說,如果不是他運氣好,他這數萬之軍就是被那人戲耍在了掌中。

  即使如此,對方的目的,恐怕也根本不是追天子,更不是要敗董卓軍,而是借董卓和諸侯之間的局勢,以最小的代價,造聲勢於天下罷了。

  董卓強遷,諸侯不敢追,獨曹操一人為救漢室之危,孤軍深入,受董卓埋伏,以萬餘人交戰數萬西涼軍,惜敗退去。

  連著傳出去的話他都已經替那曹操想好了,此戰之後,這曹操在天下的呼聲,不知道要蓋過多少人。

  全在對方的算計裡,他雖然勝了卻沒有一點勝的感覺,反而折損了數千兵馬,白給人做了嫁衣。

  「相將。」

  李儒的手慢慢握緊,將桌案上的地圖攥得皺起。

  「為何要助那諸侯?」

  他的臉上有些扭曲,儘是不解。

  可惜李儒未見過後世,他沒有聽過一句話。

  將人間變成地獄的原因,恰恰是人們試圖將其變為天堂。(出自德國詩人的塔樓之詩)

  他憧憬那萬民治世之國。君為舟民為水。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一句句話都為他描繪了一個千載盛世之貌。

  以至於讓他想要一舉清去世家,卻也讓他親手將世人都推進了烽火裡。

  外面傳來了腳步聲。

  李儒的手鬆開,臉上的表情也快速地平靜了下來,變成一副平淡的模樣。

  「劃。」

  營帳的簾子被推開,站在門口的是一個將領,臉上還有一些紅腫,是已經昏了一日的呂布。

  「將軍醒了?」

  李儒看到呂布,淡笑著說道,全然不見剛才的模樣。

  只有桌上的地圖上的褶皺還沒有撫平。

  「嗯。」呂布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悶聲應了一聲,走到了一張桌邊坐下,拿起茶壺就著口就喝了一口。昏了一天,醒來只讓他覺得口乾舌燥。

  「將軍的傷勢如何?」李儒看著呂布問道,雖然看過去,他的傷勢似乎沒有什麼問題。

  「除了肩上,其他的無甚問題。」呂布說著,下意識了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這裡倒還是火辣辣得疼。

  也沒有再說其他的事情,他問起了正事:「軍中的傷亡幾何?」

  他已經知道那個人跑了,也不知道為什麼,反而鬆了一口氣,也沒有別的什麼,只是覺得那人不該死在這裡。

  「粗劣估計,軍馬傷亡約莫數千。」李儒看似隨意地說著,將手邊的軍冊交給了呂布,笑道。

  「此次回去,定是要叫相國責罰了。」

  「責罰便責罰了。」呂布看起來滿不在意。

  接過了軍冊翻看了幾下,便丟在了一邊,看著李儒問道:「那人,最後是怎麼逃的?」

  坐在桌前的李儒似乎早就猜到呂布會問這事,沒有什麼驚訝地表情,反而是抬了一下眉頭。

  「說來將軍可能不信,我等用絆馬索將其絆倒,以軍陣圍住,結果那人踩著一個士卒的肩頭飛了出去。」

  「飛?」呂布的臉色怪異,難不成說的是輕身的功夫,那也不能叫飛啊。

  「嗯。」李儒淡淡地點了一下頭,像是肯定了這個字。

  「一躍而起,約莫六、七丈高,身輕如鴻,飄然不落,直飛至軍外,殺落了一個騎兵奪馬而去了。」

  「六七丈高?」呂布的眼皮一跳,那還真和飛沒什麼區別了。

  「我聽聞習武者有輕身只能,將軍武藝不凡,不知將軍可能如此?」

  李儒回想起那日的身影,是翩若輕鴻,不禁對呂布多問了一句。

  呂布被問得一僵,抿了一下嘴巴,黑著臉說道:「穿著甲,我能跳三丈。」

  「啊。」李儒這才知道自己似乎問了什麼讓呂布難堪的話,想緩和一下地說道。

  「那應該是那人的甲要輕些。」

  衣甲再輕能輕到哪裡去,而且三丈和六七丈是差一些的高度嗎······

  呂布的臉色更黑了一些。

  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才好看了點。

  不過說來,他這次卻又沒能問清那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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