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窮鬼的上下兩千年 作者:非玩家角色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23 22:59
第三百二十章:一次一次地活下來

  上谷的地勢極易埋伏,因為高低差的關係,處於谷中的人根本看不到兩側之上的樣子。

  山谷之上,一隊騎軍正站在後頭,前面的是數不清的人影匍匐在地上。

  戰馬有一些不安定,從時不時拉扯著騎兵手中的韁繩,發出鼻哼聲。

  谷口的地勢不算陡峭,但也算是高地,馬匹處於高地的時候總會這樣,即使是訓練過後的戰馬也很難克服。

  不過好在谷口不比於谷中,只能算是兩處坡地,不至於叫戰馬太不安分。

  騎兵摸著自己身下戰馬的馬鬃安撫著馬匹,從自己的腰包裡取出了一些隨身帶著的乾草放到了馬的嘴邊餵著。

  嘴裡有了吃的東西,馬也就不會叫了。

  華雄站在山坡上,身後的披風叫高處的風吹得鼓動,對自己身邊的驍騎問道。

  「那軍大概還有多久會到?」

  驍騎看向谷中估算了一下,這山谷算是比較長的,那軍陣並不趕路,所以行軍都是步行,速度緩慢,即使如此,此時也應該已經走過一半的路了。

  最後才皺著眉頭同華雄說道:「回將軍,不會超過半個時辰。」

  「好,讓對面的一部按兵莫動,等那軍來。」

  「明白!」驍騎領命退下,沒過多久,華雄這側的山坡上一面旗幟揮舞了幾下,而對面的山坡中也舉起了一面旗幟回應。

  山谷之外沒有半點聲音,同平常一般無二。

  華雄軍卻沒有注意到,在他們埋伏的山坡之外的遠處,一個騎騎兵拉著馬的韁繩,看向遠處布軍的山坡,不做聲的調轉馬頭離去。

  那輕騎絕塵奔至了南邊的一處兵馬中。

  袁紹看著手中的文信,笑了一下,將文信遞到了輕騎手中:「命人將此文信送於各軍動兵,於另一側的谷口埋伏好。」

  「是。」

  此時華雄軍都已經引兵至了那山谷前,在外的驍騎都已經調回,沒有再注意到又有了多路兵馬向這山谷匯聚而來。

  ……

  確實沒有過半個時辰,約莫只有半柱香的時間,華雄軍的耳邊就已經聽到了那遠遠傳來的軍隊行進的聲音。

  確實是聲勢浩大,隨著那軍越來越近,幾乎都能感覺到耳朵在震顫。

  又過了一會兒,那軍出現在了山谷外的人的視野中。

  外面排列著整齊的士卒,幾乎擠滿了山谷,軍陣之中豎立著無數的旗幟,被山谷之中的穿山風吹得揚捲著,遮住了軍陣之中,即使從高處看去都看不到軍陣之中的模樣。

  軍中隱隱傳來聽不清是鼓聲還是戰車行進聲的聲音,不過從那旗幟下偶爾露出的幾駕戰車上,應該是有不少的數量。

  唯一讓人疑惑的地方就是這軍陣的排列方式有一些古怪,似乎是有點鬆散的,但是因為旗幟遮蔽的原因也看不出有多鬆散,想來也是足有兩三萬人才是。

  華雄看著那旗幟,臉上多了一分笑意,當是一路諸侯主力沒錯。

  從他們行軍的路線聲來看,看來是想要從右側繞過正面,從側翼進攻,可惜這大軍行陣的聲勢不知遮掩,被他的驍騎發現了。

  玄襄陣之所以營造這麼大的聲勢,除了佯裝有重兵行軍之外,也更容易吸引敵軍的注意,讓之後其餘的部隊方便動軍埋伏。

  「將軍……」一個士兵說道。

  華雄抬起了手,示意不要輕舉妄動:「等那軍到了坡下再動手。」

  大軍緩緩而來,眼看就要行至坡下。

  華雄的手高舉,山坡上的一個旗手,也慢慢舉起了手中的令旗。

  弓箭手從自己的背後取出了箭簇搭在弓弦上一點點地拉開,弓弦緊繃的聲音微微作響。

  隊伍最後的騎軍也一同翻上了馬背,最後一次安撫著身下的馬匹。

  「放箭!」

  一聲高喝,山坡上的令旗揮下,兩側山坡上的寂靜被一瞬間打破。

  無數的破空之聲響起,弓弦崩響的聲音鳴徹,無數的箭簇如是急雨,毫無預兆地出現,繁密的箭影交錯在山坡之間。

  不知道是誰發出的第一聲驚呼,山坡下的那支大軍亂作一團。兵卒慌亂的逃竄,大軍中的旗幟四處翻動,使得這亂象看起來更加嚴重。

  兵馬的跑動聲在山谷口處四起,一時間呼聲不斷,整個山谷之間都傳響著雜亂的聲音。

  奇襲的效果出奇的好,在箭雨之下只是第一輪就已經將其陣腳打亂。

  華雄的嘴角微翹起,可不知為什麼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但是他也沒有多想,在這將是他擊破的第二路諸侯。

  其實如果他仔細看會發現,軍陣雖然亂,但是傷亡並沒有達到預計的效果,因為軍卒之間的間隔十分大。

  在通常的萬人交戰中,兵卒的隊列密集,弓箭手甚至不需要瞄準隨手一箭都能射中。而這一次的,相比於通常的情況,許多的箭簇都射在了空地上。

  「齊射三輪,步騎陣上前,準備衝陣!」

  華雄提刀上馬,隨著令旗的揮動,軍陣快速的出現了變化。

  弓箭手在原地再一次射出了幾輪箭雨之後,步騎兵行陣上前,從坡背衝上了山坡。

  山坡下的軍隊看見了上坡上的華雄軍,似乎更加沒有戰意,有一部分人已經開始逃跑了。

  華雄的目光掃過軍陣之間,最後落在了軍陣前段,一個帶著斗笠提著長槍的人身上。

  那個人似乎正在極力阻止軍隊的潰散,但是已經無可挽回了。

  那應該就是領將,華雄的眼睛微合。

  在戰陣之中還穿著在這種打扮,還真是兒戲。

  眼中露出了幾分厭惡,這些人到底是把戰事當做什麼了!

  戰事,這是要人命的戰事。華雄的眼前似乎是閃過了什麼。

  他茹毛飲血才活到了現在,這種地方。

  豈是那般養尊處優的人兒戲的地方……

  長刀橫舉,華雄的眼睛有些發紅。

  他從最小的部將做起,到如今的西涼督軍。

  戰事叫他見過最真實的東西,就是滴在臉上的血,和一地望不到頭的屍體。

  見過那些的人,什麼人倫道德,什麼仁義德善,都是假的。

  他所以不信任何一個行戰的將領會有一捨身之說,他甚至不信哪個將領可以說是有人性。

  只有活下來才是真的。

  他華雄,會是在沙場裡活下來的人,但他不知道能活多久,因為他明白戰事該是永遠也打不完。

  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掙扎求生。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8-3-23 23:55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24 21:40
第三百二十一章:諸侯無有這般的魄力

  遮蔽著山谷之間的旗幟散開了一些,露出從山坡上衝下來的人馬。

  將人眼中照得明晃的刀光劍影,晃得人看不清別的東西。坡勢不高,幾息之間,兩軍就撞在了一起。

  而已經大亂的山坡下的軍隊彷彿是一觸即潰,兩軍沒有任何的碰撞,這場戰事似乎是沒有任何的懸念。

  被突如其來的襲擊衝亂的軍中,旗幟摔落在地上,叫無數慌亂的腳步踏過,被踩得褶皺破碎,帶著塵土。

  華雄軍幾乎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止,就已經衝開了那看似龐大的軍陣,那諸侯軍的領將看來真是一個未經戰事之人,沒有辦法阻止任何有效的反擊。

  戰陣中變成了一面倒的追殺,華雄軍所過之地,士兵都丟起了兵刃倉皇逃竄。

  場面一時間是一片亂象。

  「撤!!」諸侯軍中不知道是誰叫出的這一聲,隨後其軍中再沒有半點反抗之力,紛亂的人影和腳步裡,潰不成軍的大軍向著山谷之中撤逃去。

  華雄騎在馬上手中的刀斬開了一個士兵的後背,那背上的衣甲被輕易地砍開,皮肉翻捲,士兵摔倒在地上,甚至來不及慘叫,就被後面踏來的馬蹄踩過,沒了聲音。

  華雄正欲繼續衝入諸侯軍中殺了那領將,抬頭來卻見到無數的士兵已經撤入了山谷之中,也包括那個帶著斗笠的將領。

  他看過去的一刻,那個將領也回頭看向他。

  顧楠看的不是華雄,而是撤軍後留在那裡的一地的屍體。

  她軍中的這些士兵並不知道佯敗的計策,首先是為了穩定軍心,其次,也是因為只有他們不知道敗的才足夠真,能叫華雄相信。

  這些士兵的性命從進了這軍陣中的時候,就已經被選作了這場戰事的犧牲品,被認作是要死的人了。

  進入了山谷之中的士兵依舊很慌亂。

  有些士兵被地上的屍體絆倒,還沒等他爬起來,身後的無數倉皇逃命的人馬就已經從他的身上踩過,生生被踩死在那裡。

  西涼兵沒有直接去追,沒有主將的命令不能擅動。

  華雄牽著韁繩停在谷口,看著那山谷裡的慌不擇路的潰軍。

  兩軍接觸了不過一盞茶的時間。

  地上留下了一地諸侯軍的屍體,少說也有近千人,而華雄軍幾乎無有什麼傷亡。

  「將軍。」一個部將從華雄的身後走了過來問道:「前處是山谷,不適合騎部行軍,我等追嗎,這會不會是諸侯的誘敵之計?」

  華雄看向山谷裡連兵刃都丟了的諸侯士兵,那軍的慌亂不是假的,逃的時候光是踩踏估計又是死了百來人。

  而且這軍陣多為步卒根本逃不過西涼騎軍的追殺。

  如果這是誘敵之計,那麼諸侯下的本錢未免也太大了一些。這軍起碼要折損過半,而且主將都有可能死在這裡。

  這支軍起碼有兩三萬人,諸侯軍不過就十餘萬眾,剛折了孫堅一部,不可能拿再用這麼多的兵馬來誘敵折損。

  要是這軍被殺了過半,恐怕就是他華雄軍被滅了,諸侯做的也是賠本買賣,諸侯當沒有這麼蠢。

  「那支軍多是步卒,如果是誘敵之策。」

  華雄的眼睛橫向身邊的部將說道。

  「除非這支軍都是來送死的,連主將都不要命了才有可能。兩三萬人,沒有一個諸侯有這種魄力的。」

  說完,華雄手中的長刀垂下,上面的血漿流過刀鋒滴落在地上。

  「追!」

  「踏踏踏。」馬蹄在山谷中迴響,無數的騎軍衝進了重山之中。

  進入山谷之後西涼軍的行進速度確實收到了嚴重的影響,特別是騎軍,山谷之中多是碎石,馬匹在這種地面上進行要繞路,要慢上許多。

  相反諸侯軍的士兵似乎開始丟棄盔甲而逃,實在是可笑,戰陣之中丟棄了兵甲,這和丟棄了性命有什麼區別。

  雖然可笑,但是不得不說諸侯軍輕裝行進,速度增加了許多。

  即使如此,西涼軍依舊死死地跟在他們的後面,時不時能追上來砍殺一片,只有用山谷中的亂石才能勉強擺脫。

  可以預見只要出了這山谷,這些已經沒有了盔甲和兵刃的士兵就會被西涼軍追上殺個乾淨。

  華雄帶著西涼騎軍又繞過了一片亂石,看向已經跑遠的諸侯軍,突然眉頭微皺。

  那諸侯軍的軍陣好像是縮小了許多。

  他扭過頭來看向追來的一路,地上諸侯兵的屍體並不多,一路追來他們殺的諸侯兵應當還不過千餘,雖然地上一片雜亂,但是大多數都是他們丟棄的盔甲。

  軍陣怎麼會縮小的,他們的折損應該還沒有這麼大才是。

  他的心中雖然起疑,但是隨後又搖了搖頭。

  此時那支諸侯軍連兵甲都沒有,已經是沒有半點戰力了,西涼軍只要追上就是一面倒的屠殺。

  誘敵是要保證部隊安全撤離的,否則就是得不償失。

  現在的西涼軍根本就是一路追一路殺。

  除非那主將瘋了,或是根本沒把自己和手下的士兵的性命當一回事,否則只是佯敗不可能這般行事。

  山谷之中兵馬行進的聲音,或是慘叫哀嚎的聲音響徹。

  在有些狹長的谷中,這般的聲音能迴響很久,一直傳到山林之間,驚得山林裡的樹木都是一陣搖晃。

  山谷中間的亂石更多,這使得西涼軍暫時追不上了諸侯軍,即使如此,這一路來,他們已經起碼殺了兩三千人。

  諸侯軍還在慌亂的逃跑,這是他們愈加堅信這是一支潰軍,而不是誘敵之軍。

  追逐的過程中,華雄數次看到那個諸侯軍中帶著斗笠的領將,那領將也數次回頭看向他。

  不知道為什麼,他看不到那領將有半點慌張。

  「踏踏踏!」

  過了山谷中間的一段路,路面重新變得平整,急促的馬蹄聲中。

  一陣捲風壓得路旁的枯草抬不起頭來,接著就是震耳欲聾的聲音伴著密集的馬蹄飛速掠過山谷之間。

  眼看著就要追到這上谷的谷口,不出意外,他們會在出谷之前,追上那諸侯軍。

  華雄催著馬,看向前處漸漸可見的山谷盡頭。

  眼神卻愣在了那裡。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8-3-26 21:11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24 21:41
第三百二十二章:倒於那金虹之中

  那支諸侯軍還在推擠著想要逃出山谷,結果只是將谷口堵住,誰也出不去。這是好事,如此想要追上這支軍就不費吹灰之力了。

  但是讓華雄發愣的不是那亂軍,而是在那一片亂軍之中,一個人騎著馬緩緩地調轉了馬頭,向著西涼軍的方向走來。

  是那個領將,斗笠在山谷的風裡微顫,身後的頭髮,黑甲下的白衣也被輕輕地吹動著。

  讓人不能理解的是那將領不見半點慌張,平靜地看著奔行而來的西涼軍,駕著馬走到了谷口前,提著一桿黑木白纓槍站在了西涼軍和亂軍之間。

  那人瘋了不成?

  這是西涼軍中人的想法,那般站在那裡,只會叫騎矛戳一個對穿。

  華雄的眼中卻恍惚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張嘴想要呼撤,但已經來不及了。

  隨著一陣破空聲,數以萬計的箭雨從山谷的兩側猛然出現,落向了那還在從山谷中衝來的西涼軍之中。

  戰馬在箭雨中嘶鳴不顧騎軍的催促停了下來,箭雨下,西涼軍的衝勢急停,後軍來不及反應撞在前軍上,一瞬間人仰馬翻,傷亡難計。

  就像是重演了一遍山坡的埋伏一般,只不過這一次被埋伏的是西涼軍。

  紛雜的腳步聲從山谷上傳來,無數的旗幟舉起,旗幟下,兵刃和人影錯落,沒有盡頭。

  就連在谷口處推擠的亂軍都停了下來,愣神地看向那山谷上。

  「不用逃了,把谷口守住,援軍到了。」

  顧楠回頭看了他們一眼,淡淡地說道,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聽到,但是他們只需要站在谷口就好了。

  「哈哈哈,顧先生當真妙算,這華雄果真追來了。」袁紹提著一柄長槍站在軍前,看向下面的西涼軍笑著說道:「此次,他們插翅難逃矣。」

  說著,手中的長槍揮下:「殺!」

  華雄的臉色鐵青,揮舞著長刀擋開了數根箭矢,他身下的戰馬並沒有受驚,所以算是躲開了後軍撞前軍的慘況。

  山谷的兩側爆發出了一片鋪天蓋地的喊殺聲,大軍衝下似乎讓山嶺之間都在震顫。

  華雄神色猙獰地看向那個站在兩軍之間的將領,眼神中不明地似乎還有一些複雜。

  居然當真是拿自己和一軍的性命誘我來追。

  好,那我就如你所願斬了你!

  他自知已經不可能逃得出去了,握緊了手中的刀,催起了戰馬就向著那帶著斗笠的將領衝去。

  華雄身下的戰馬猛地衝起,就連箭雨都被他甩在了身後。

  顧楠看著華雄向著自己衝來,沒有什麼反應,只是站在原地未動。

  長刀舉了起來,刀光落下。

  「呼!」

  一陣風聲,吹得顧楠的頭髮一緊,斗笠震顫了一番。

  那刀卻是沒有落下,險險地停在了顧楠的頭頂上。

  兩人就這麼一高一低地對視著。

  「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我該說你好氣魄,還是該說你瘋傻?」

  華雄沉著聲音問道,臉上的猙獰之意慢慢散開,留下的只是那些許複雜。

  他真的沒有見過這般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做一回事的人。

  顧楠低著頭,扶了一下自己差點落下的斗笠。

  「便是我死了,你軍敗局也無可挽回。」

  刀鋒又下壓了一些,幾乎抵在了顧楠的頭上,華雄握著刀問道:「你當真不怕死?」

  顧楠向華雄的身後看去,西涼軍已經和諸侯軍四殺在了一起,嘴中語氣帶著一些微諷。

  「你說這地方,還差多死個人嗎?」說著出了一口氣,輕笑了一下:「便是真的捨身大義又如何?」

  那反而是一種解脫。

  「捨身大義?嗤。」顧楠的話讓華雄想起了什麼,啐了一口。

  「若是真有大義,就不會有這般的景象。」

  這世上本就沒有大義可言,或許華雄說道沒錯。

  「不過行戰的目的不就是為了不再有這般的景象嗎?」

  顧楠反問了一句,華雄似乎啞口無言,最後搖了搖頭說道。

  「我是個粗人,說不過你。」

  說著,他放下了自己的刀,他知道這應該是他最後的一戰了,他已經懶得再殺什麼人了,他這輩子殺得夠多了。

  長長的歎了口氣,華雄居然對著顧楠笑了一下,笑容中有一些期待。

  「你說,是不是真的有再不用打仗的時候?」

  「也許會有吧。」顧楠平靜地回答道。

  戰爭最終的目的就是和平,可是和平總是會因為遲遲不來,被人遺忘。

  「真叫人羨慕。」華雄勾著嘴角,唏噓道:「那些後來人。」

  不用再像他這般的活著。

  華雄牽著韁繩調轉了馬頭,長刀扛在了肩膀上,看著那廝殺聲不止的軍陣之中,自言自語一樣地說道。

  「你知道嗎?我聽過一句話:何為戰,死千萬人,而全世人,為戰。何為將,死一人,而全千萬人,為將。我從前是不信的。」

  「那你現在信了?」

  顧楠聽著這話,有些耳熟,好像是她的一個故人曾經說過。

  「不!現在也不信!」

  華雄的嘴角咧出了一個獰笑,回過頭來。

  「等你真的做到了,我再信不遲。」

  他的目光落在了顧楠的腰上的無格上。

  「下次上戰陣,不要帶著這般秀氣不頂用的兵刃,不然怎麼死了也不知道。你這般的人,不該死在這種地方。」

  無格又是一陣顫抖。

  華雄說完,提著刀,催馬衝向了那片廝殺裡。

  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在那廝殺裡一次又一次的掙扎著活下來,他早就已經累了。

  這一次也該試試,死在其中,是什麼感覺了。

  「來吧!」華雄獰笑著,披風翻捲。

  讓我為那無戰的後世,再殺去幾個人便是了!

  顧楠看著華雄踏馬而去的身影,愣了一會兒,然後苦笑了一聲。

  「我又何嘗是那般的人呢?」

  那一戰打到了天近黃昏,直至山谷寂靜。

  那染著血的長刀摔落在地上,鮮血流淌,刀身中倒映著天側,熾熱到快要灼燒起來的紅雲。

  映著那餘暉沉下,落在地上的最後一片金虹中,看不到盡頭的,倒伏在地上的人影。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8-3-26 21:14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25 20:56
第三百二十三章:即使明日就要死了,也先去喝酒吧

  營帳之間點著火焰,火焰之中的酒盞閃爍著微光相互交錯,在一片笑語之中。

  諸侯大破華雄軍,當夜就擺宴慶祝,那酒宴之中的聲音應該隔著三里之外都能聽到。

  戰事還沒有結束,只是破了敵軍一支先鋒就擺宴慶祝,實在是一件荒唐的事情。

  但是大多的人都在這荒唐的酒宴裡舉酒行樂,叫清醒著的人分不清到底是自己荒唐了,還是所有人都荒唐了。

  顧楠拿著一杯酒水走進了一個安靜無聲的營地裡。

  營地裡只亮著幾處零星的篝火用來照明,相比於營地外的推杯換盞,這個營地裡幾乎沒有什麼聲音。

  所有的人都低著頭,在篝火的照射下悶聲不語。就好像外面的宴會與他們無關一般,或者說是與他們無關,要是沒了他們也不會有外面的酒宴,但是能在酒宴中行樂的從來不會是他們這些人就對了。

  顧楠拿著酒杯走進了營地了,這一營的人都是與華雄的那一戰後遺留下來的殘軍。用來誘敵和送死,僥倖活下來的殘軍,大概還有七八千人。

  死了小半,剩下的人都是拼了命在西涼騎兵的追捕下逃出來的。

  見到顧楠走了進來,他們紛紛抬起了頭,看到進來的是她,又都慢慢地低下了頭。

  「你們為何不去慶祝,這不是贏了嗎?」

  顧楠笑著對一個人問道。

  那個人肩膀上纏著一條破布,布上溢著血。應當是受了傷,但沒有軍醫來給他處理,他就自己隨便的綁了一下。

  「我等去慶祝什麼?」那個漢子坐在火邊,給篝火添了一根木柴,看向營外。

  「那些人,恐怕只是可惜我們為何沒有死完吧?倒是將軍。」

  漢子回過頭來看向顧楠拿在手中的酒杯,笑了一下。

  「將軍居然還喝得下酒,你不是也是被逼去送死的嗎?」

  他們沒讀過什麼書,卻也不是傻子。

  諸侯的埋伏出現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明白,自己只是什麼都不知道被派去送死的人而已。

  「為何喝不下,今朝有酒今朝醉啊。明朝喝不喝得到,可就不知道了。」

  顧楠一邊笑著一邊坐了一下來,看了看漢子纏在肩上的破布。

  「換個乾淨些的布纏上,你這般到時候死肉爛了,就不好治了。」

  漢子移開了視線,不在意地說道。

  「也沒有乾淨的布,爛了就爛了吧,反正在這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死了。」

  顧楠抬了一下酒杯,喝了一口將酒杯放下。

  從自己的衣角上撕下了一塊來,淋上了些酒遞給了他。

  「纏上吧,總比你那塊乾淨些。」

  漢子看向顧楠,周圍的士兵也看向顧楠。

  這個將軍和他們一樣是被派去送死的人,讓他們有些同病相連的感覺。

  不管怎麼樣,起碼要比那些坐在後面看他們死的人要強。

  半晌,漢子接過了沾著酒水的布。

  一邊換著肩膀上的破布,一邊笑問道。

  「將軍,你連武功都不會,那刀砍到你頭上的時候你怕嗎,我見你沒什麼表現,是不是嚇傻了?」

  山谷裡就這麼大點地方,顧楠和華雄的模樣,不少人都是看到了。所以在他們的眼裡顧楠應該是不會武功的。

  許多人都聽著這邊的動靜,難得有人說話,總比一個人發悶好。

  「我說我是不怕的,你們信不信?」

  顧楠環視了一圈笑著說道。

  其實她也不明白那時那個西涼將領的刀為何停了下來,問她會不會武功。

  若是那刀不停,她會提前一步斬開他的喉嚨。

  不過說起來,人不就是總喜歡在莫名其妙的時候做莫名其妙的事情嗎?

  旁人理解不了,說起緣由,恐怕就是做事的人自己也說不清楚。

  也許真的是像他說的那樣,他只是累了而已,打的仗多了是會累的,這一點顧楠也能夠理解。

  「我是會武功的,那刀砍不下來。」

  顧楠搖了搖酒杯,開玩笑似地說了一句。

  四周的士兵都輕聲笑了起來,沒有人相信,但是心中也暗自感歎這將軍的膽氣。

  這樣的情況下還能說笑的出來的,應該就這有這樣的人了。

  「不過說起來,你們這般模樣,是活不下來的,還不如今日就死了好。」

  顧楠輕聲地說道,聲音不重,卻使得每個人都聽得到。

  那些輕笑著的,或是一個人悶著的士兵都微微發愣,他們是被捨棄的士兵,又怎麼活下來,早死晚死的問題而已。

  「拿出點膽氣出來,堂堂七尺男兒,不要擺著這副模樣叫人笑話。」

  「死也死的有些氣魄不是?」

  顧楠笑著說道,舉起了酒杯喝著。

  「去喝些酒吧,即使明日就要死了,也先去喝些酒罷。」

  對於這些人,她做不到別的什麼事情,也做不到讓他們活下來的承諾。

  只能勸他們喝些酒,總比坐在這裡等死的要好。

  起碼在這種地方,喝得醉上一場,醉死過去,也要比醒著舒服多了。

  顧楠的聲音傳進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營中的篝火照著他們的臉。

  也不知道是誰第一個站了起來,向著營外走去,那人的兩腿發抖,帶著哭腔說道。

  「真不痛快,也罷,去喝些酒來。」

  人都是怕死的,怕得要死,但這不是怕就能解決的問題。

  一個又一個人站起了身離開,走出營外,去喝那一頓也許可能是此生最後的一趟酒。

  他們是在戰場上流血的人,遠比外面那些人更應該喝這頓酒。

  就連顧楠都沒有發現,走出去的人都握著拳頭,相互結伴。

  應該說,此時的這支軍,才算得上是一支軍了。

  不是七拼八湊的雜兵,而是同在生死之間跑出來的人同澤。這些人,足以成軍矣。

  最後的一批人站了起來。

  「將軍。」突然有一個人,叫了一聲顧楠。

  顧楠抬頭看去,是那個肩膀帶傷的漢子。

  那漢子笑了一下:「將軍,我等會活下來,你也別死了。你不會武功,我等會護著你的。」

  「哈哈哈。」一旁的士兵都大笑了出來:「將軍放心,我等也是!」

  「一道活下來便是,走,吃酒去!」一幫渾人大笑著離去。

  顧楠愣了半晌,笑著搖頭。

  「呵,都說了,我是會武功的。」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8-3-26 21:18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25 20:57
第三百二十四章:還差的遠呢

  華雄兵敗,董卓的軍中似乎開始漸漸有些按捺不住了,至少董卓已經不想再在這個只有兵甲和冷風的地方久待了,虎牢畢竟不比繁華的洛陽。

  華雄兵敗的第三日,董卓軍就一改守勢,由呂布率十萬軍出關攻向諸侯軍的本陣。

  十萬大軍迎著將人心都吹得發寒的冷風,從虎牢關之中走出來兵甲簇擁著兵甲,望不到其他的東西。

  呂布提著一柄方天戟走在大軍之中,身下是一匹神駿的馬匹,毛色赤紅,像是一團在寒風燒灼的火焰。馬蹄寬大,每一步都沉穩有力。

  載著呂布,一人一馬走在軍中,就帶著一種叫人低頭的魄力。

  「將軍軍陣已經集結完畢。」一個副將在後面喊道。

  呂布沒有回頭去看,而是摸了摸自己的懷中,那胸甲下看不清裡面是什麼。

  將手放下,呂布拉住身下戰馬的韁繩,才出聲說道。

  「出軍!」

  聲音沉如悶鼓,軍陣開拔,叫虎牢關都為之沉響。

  十萬西涼軍駐紮在了諸侯軍之前,叫得諸侯軍陣中的士氣一下子變得壓抑了起來,和幾日前慶酒之時截然不同。

  領這十萬西涼軍的將領呂布許多人都聽聞過,傳聞此人勇不可擋,身下的赤兔馬更是世間少有的名駒,在戰陣之中少有將領能是他的一合之敵。

  雖然在座的眾人多沒有和他交過手,但是光是這名聲就叫人不敢小覷。

  諸侯軍的人數佔優,而西涼軍的軍隊更加精銳,兩軍都沒有輕舉妄動。

  對峙了數日,多只是相互試探,暫時還沒有真正的舉軍對陣過。

  而曹操軍中,則是開始加急訓練華雄戰後餘留的殘軍。

  「哎,元讓。」

  顧楠走到兵營之外,正好看到夏侯惇從兵營中走了出來,面上帶著古怪和不解的神色。

  夏侯惇聽到了顧楠的喚聲,回過頭了,看到顧楠走來,抱拳說道。

  「先生。」

  如今,對於顧楠夏侯惇等人態度都轉變了許多,不再只是將她當做一個謀士或者是文生。

  先不說她一人可以輕易從一毛不拔的諸侯手中借來萬餘大軍。

  她一人就敢於領軍行陣的氣度就不是一般的人做得到的,何況是那種半個脖子吊在腰帶上的戰陣,就連他們自己都沒有把握敢走上一遭。

  有一日他們在私下裡談起顧楠,李典稱她為狂生,他們都覺得貼切。

  雖然模樣是文弱的,但是玩起命來卻一點也不輸於他們這些刀口舔血的。

  「元讓,這幾日這支軍訓得如何?」

  顧楠看著夏侯惇古怪的神色,心下猜到可能是那支軍不好練。

  畢竟是從各個軍中調來的士卒,很多地方恐怕都有隔閡。

  「先生。」夏侯惇的臉色遲疑了一下,湊到顧楠的身邊輕聲問道。

  「先生,這支軍真的是諸侯拼湊來的兵?」

  不是他多心,而是這支軍太過好練了一些,甚至比一些同一地招來的新兵都要好練。

  根本不像是拼湊出來的隊伍的模樣,因為來處不同,拼湊出來的軍隊多有不服管教,甚至相互排斥的狀態。

  這支軍完全不一樣,別說相互排斥了,之間的關係好的都懷疑他們是同鄉的。

  其實這也只能說是一種巧合吧,諸侯軍因為知道借出去的兵還回來的時候都會被消耗的差不多,所以借來的都是新兵。

  這個時間的士兵本來就沒有軍隊的歸屬感,何況是新兵對於他們來說哪裡都是一樣的。

  而這支軍的第一戰又是一同送死,這使得這個隊伍給了他們一種奇特的歸屬感,或許算是同病相憐。

  一同出生入死過的人,雖然有的時候各地方言讓他們連溝通都不容易,卻也不妨礙他們相互配合。

  「啊?」顧楠愣了一下,無奈地說道:「元讓,這軍畢竟是從各軍調來的,也不是精銳。訓練不易也是難免,你盡力就好。」

  「先生,非是如此。」夏侯惇面色怪異地看向兵營裡:「這支軍,真不是精銳?」

  顧楠順著夏侯惇的視線看向兵營裡。

  此時的兵營之中那些士兵正在了演練軍陣交互。

  所有的士兵都在兵陣之中快速的交換位置,嘴中沉悶地穿著粗氣,胸口不止地起伏,額頭上的汗水被冷風一吹凍得臉上生疼。

  卻沒有人有半句怨言,所有人都默不作聲地演練著,一次又一次。

  他們是雜兵,但是雜兵也是想要活下去的。

  顧楠出神地看著那軍陣裡,確實是她沒有想到的模樣。

  如此的軍陣和那一日被華雄軍一觸即潰的部隊相差了太多,依稀地好像有一支軍隊的影子。

  顧楠的嘴角勾起,出聲說道:「還差得遠呢。」

  還差得遠,夏侯惇糾結地看著那軍中,那他們原本練的那支五千人的新軍算什麼,這就是諸侯軍嗎?

  看來是我目光狹隘,小看眾人了。

  顧楠不知道,她隨口的一句話,讓夏侯惇在很久的一段時間裡,對於諸侯軍的戰鬥力產生了很大的誤解,以至於讓他從不敢輕敵應戰。

  「先生、元讓我就說你們應該在兵營裡。」

  遠遠的傳來一個人的聲音,顧楠和夏侯惇看過去,是曹洪正笑著和李典結伴走來。

  兩人走到近千,李典行了一個禮。

  「軍情有變,袁紹召集議事,將軍讓我等到中軍主營中去。」

  「軍情有變?」夏侯惇的眉頭皺了一下:「呂布軍?」

  他的猜測並不是沒有根據,呂布軍已經在軍前駐紮了數日,想來也該是要有動作了。

  等到顧楠等人走到中軍主營的時候,人也已經差不多齊了。

  所有人都看著袁紹,等著他說明。

  袁紹坐在主座上,看著下面的眾人,對著身邊的人說了一句什麼。

  身旁的士兵退了下去,該是過了一會兒,取來了一份文信遞到了袁紹的手裡。

  袁紹拿著文信,坐在主座上說道:「呂布軍邀戰,說,明日決戰。」

  話音才剛落下,坐下就是一片嘩然,誰也沒有想到呂布會如此果決,數日沒有大的舉措,一來卻就是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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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26 19:22
第三百二十五章:求生是本能

  呂布既然已經邀戰,諸侯就沒有不應戰的選擇。就算他們不打,呂布也會舉兵打來。所謂下來的戰書,也不過就是一個形式,戰事從開始的時候就必有決戰的時候,遲早的問題而已。

  呂布的果決是讓諸侯有些措手不及,即使如此他們也不得不舉兵迎戰。

  頭頂的陽光穿過雲層,透過抖動的旗幟依舊刺眼。抬起頭來的時候人總是會不自覺的瞇著眼睛,讓眼前的視線有些模糊。

  就算是模糊,軍陣中的人也都還能看到身邊晃過的無數人影。

  還有聽到耳邊大軍行進的聲音,震動著耳膜。車轍,馬蹄,足靴經過,留下一地的凌亂。

  軍陣裡,那支從西涼軍的手下逃出來的八千雜兵又一次站在了軍陣中。

  只是這一次他們的模樣和從前已經不再一樣,他們緊握著手中的兵刃,這一次他們應該不會再丟掉。

  說來奇怪,他們此時的心中沒有對於諸侯的怨念和恨意,也沒有對於敵軍的畏懼。

  他們沒有空去想這些,此時他們想著的只有一件事,在這場要死無數人的禍事裡活下來,根本沒有時間去想別的東西。

  在生死之前,人能夠遵循的只有求生的本能而已。

  「別死了。」

  軍陣裡,一個士兵出聲說了一聲,如果這是他這輩子和人說的最後一句話那也好,起碼不是軍陣之中的喊殺聲。

  同行的士兵是由各地拼湊而來,各地方言不同,有些人可能都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但是聽到了這話的人都看著前面攢動的兵甲,應了一聲。

  「啊。」

  軍陣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應該沒有太久,汜水河畔到虎牢關前的路並不長,不過有些人覺得這路走了很久。

  直到前軍停了下來,中軍同後軍的部隊也慢慢停下。

  後面的人看不清前面為何停了下來,只有騎在馬上的騎軍還偶有幾個能夠透過幾乎望不到頭的軍陣,看到遠處一支緩緩而來的大軍。

  是已看見了西涼軍。

  ……

  西涼軍中,呂布騎在赤紅色的馬駒上,走在軍陣的最前處。身後的兩簇雁翎垂在後背上,隨著馬匹的顛簸微微晃動。

  他的身邊是幾個部將,其中有兩人走在他的身邊。

  一個在左側,領著一支數百人的軍卒,那數百人的軍卒默不做聲,身上卻有幾分兩旁的軍卒沒有的東西。即使是在多為精銳的西涼軍中,這不過數百的士卒也叫人側目。

  而走在右側的部將帶著一隊騎軍,手中提著一柄半人高大的短戟。

  他的眼睛看向遠處,慢慢地在他的視線中,一支大軍漸漸從遠處出現。

  看到那支大軍,這部將看向呂布問道。

  「將軍,這時候和諸侯決戰,是否太過倉促了。」

  雖然是這樣說著,但是他的神色中沒有半點猶豫,似乎只要呂布一聲令下,他就可以率軍衝鋒。

  呂布也看到那支大軍開始走近,抬起了一隻手來。

  緩慢移動的軍陣停了下來,西涼士兵手中的兵刃一沉,靜待著諸侯軍的到來,靜待著將軍下令,衝殺而下。

  呂布身下的戰馬急促的呼吸了一聲,打了一個響鼻,和尋常戰馬的不安不同,它表現出來的是一種迫切。

  笑了一下伸手放在身下的馬脖子上拍了拍,呂布看向身邊的部將。

  「用兵從速,左右顧慮,又如何成大事?」

  在他看來,這諸侯軍雖是聯軍,實則分崩離析,恐怕一衝就散。

  一盞茶的時間,諸侯軍已經走到了近前,兩軍相隔不過數百米,相互對峙著,寒風肅澀。

  呂布的臉上笑了一下,手中的方天戟一轉,對著身後的大軍令道。

  「按兵莫動,且看我先去殺一個頭陣!」

  說著,竟然一人駕馬衝進了兩軍陣間。

  通常來說兩軍行戰,都很少會有兩軍未動,將軍入陣的情況。

  但是呂布不同,他對於自己有著絕對的自信,他一人就敢立於千萬大軍之前。這是他的傲氣,也是他的氣魄。

  而且這種戰術在他這裡往往都能有奇效,兩軍還未開始交戰,就能交敵軍的士氣低迷數分。

  西涼軍陣中的部將大多都是帶著自傲的神色冷笑著看著諸侯軍,只有原本呂布身邊的兩個部將相互對視了一眼,眼中多有幾分謹慎,同時命令自己的所部隨時備戰。

  諸侯軍中,看到呂布一人一馬就衝到了軍前,都是神色疑慮,以為呂布有什麼埋伏,軍陣之中也是一慌。

  「哈哈哈!」呂布看著諸侯慌亂的模樣,勒馬大笑:「諸君勿慌!呂布無有埋伏,只是前來叫陣一番。」

  話至此處,呂布收起了笑容,神色沉冷了下來,舉起了長戟。

  「呂布呂奉先在此,何人敢來一戰?」

  悶聲一吼,諸侯軍中的眾人只覺得如同悶雷炸響在耳側,耳中發出陣陣嗡鳴。

  等到諸侯中人回過神來,再看向那戰陣之中的人的時候,都是神色複雜。

  「傳聞不假,此人真可為世間驍勇。」曹操在軍中,皺著眉頭看著呂布。

  「可惜行事太過倨傲,過剛易折。」

  顧楠接過了曹操的話,那軍陣中間的呂布確實是人馬無二,一時間諸侯一軍恐怕都不如他一人的勢氣。

  曹操回過頭來,看向顧楠,頓時又無奈地歎了口氣。

  「先生,軍陣紛亂,你又何必非要跟來呢?」

  他本是想讓顧楠待在本陣之中的。

  「孟德,兩軍交戰,皆搏性命,我豈有安於一隅的道理?」顧楠笑著反問了一句。

  曹操還想說什麼,顧楠又接著說道。

  「人學義理,先義後理,這意氣用事人都難免不了,孟德你說可是?」

  「哈哈,先生這話說的好,意氣用事有何不可,大不過碗大個疤不是?」

  曹洪粗聲笑道,用那蒲扇大的手掌拍著顧楠的肩膀,不知把握力道,悶悶作響,惹得兩旁的人眼皮都發跳。

  但是曹洪卻覺得手像是拍在了石頭上一樣,沒有半點動彈。

  不過他也沒有在意這些細節。

  「那話怎麼說來著?哦對了,先生當為老洪知己!」

  「快停手吧。」夏侯淵一把抓住了曹洪的手:「還你知己,勿要拍傷了先生。」

  曹操看著笑鬧的眾人,臉色也不再那麼嚴峻,輕笑了一聲。

  眾人也都輕笑了起來。

  該是這一片軍陣之中唯一一處還發出得笑聲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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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26 19:22
第三百二十六章:來將通名

  「將軍,不若我先去會一會那呂布?」夏侯惇看著遠處的呂布,對曹操問道,眼中帶著難明的戰意。

  曹操頓了一下,搖了搖頭:「不急,且先再等等。」

  呂布在陣前站了一會兒,諸侯一時無聲,諸侯軍中的軍心也開始微有動搖。西涼只是一人就叫無人敢應戰,這仗又如何打?

  「主公,不若趁機放箭射殺了這呂布?」袁紹的身後一個人靠了上來小聲的問道。

  「這般要叫天下人如何看我?」袁紹的眼神一冷,瞥了一眼這人,不再理會,而是看向身後對著諸侯說道。

  「可有人敢應戰?」

  同時心中暗惱,若不是他部下的顏良文丑不在,又何須要這些人動手?

  「哼,我來便是,正好也領教一下傳聞如何。」

  軍中看向出聲的方向,見到一人從一片白馬軍陣裡走了出來。

  他的身下也是騎著白馬,手中提著一桿騎矛,面容叫人熟悉,聲音洪亮。人還未完全走上出來,只是看那裝束就叫人猜到了他是何人。

  公孫瓚騎著馬從軍中走出,掃了一眼在陣中的諸侯,眼中帶著些不屑。

  苟且之輩,實恥於為伍。

  「那就交於公孫將軍了。」袁紹出聲說道。

  公孫瓚也只是象徵性了抱了一個拳,就走進了陣中。

  呂布見諸侯軍中終於走出來了人,神色一正,將手中的方天戟抬起:「來將何人?」

  「幽州公孫瓚。」公孫瓚手中的騎矛一垂。

  兩人之間沒有太多的交談,馬蹄踏過一片風塵,一個呼吸之間兩人的兵刃交錯在了一起。

  「噹!」一聲震響,沒有相持哪怕片刻的時間。

  公孫瓚身下的馬匹發出了一聲哀鳴,四腿一沉,顫抖著向後退了一步。

  而公孫瓚手中的騎矛發顫避開了呂布的方天戟,虎口生疼,胸口悶悶,喘不上起來。駭然地看了呂布一眼,卻沒有時間讓他去多想什麼。

  一柄方天戟已經夾雜著勁風向著他的頭上砍來,生冷的風吹得他的臉上生疼。

  用盡全力地閃開,長戟險險地從他的身側劃過,還不待他喘一口氣,下一戟就已經到了,幾乎貼著他的喉嚨擦過。

  一個交手公孫瓚的處境就已經是險象環生,幾乎就是要被斬在馬下。在場的諸侯都是暗自心驚,公孫瓚的武藝不算差,起碼放在諸侯之中也是其中佼佼。

  即使如此,也擋不下呂布幾招,更不要說是他們自己上了。

  諸侯心驚的一段時間,公孫瓚那邊已經被逼入了絕境,又是一長戟勢大力沉的揮下。

  躲不開,公孫瓚咬著牙抬槍硬接。

  長戟落在槍桿上,幾乎將長槍劈斷,公孫瓚的嘴角咬的出血,脖子上的青筋脹起,兩手微屈但是終是將這一戟擋了下來。

  「呵。」喉嚨裡發出一陣乾呵聲,一口污血吐了出來。

  勉力一撐將呂布的長戟撐開,虛晃一槍,調馬就是向著諸侯軍中逃來。

  呂布笑了一聲催馬追上,公孫瓚本自信自己戰馬的腳力,這馬是幽州名駒多次帶他脫險,以為擺脫了呂布暗自鬆了一口氣。

  誰知沒過幾步,就聽到了身後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而且越來越近。

  回頭看去,只見呂布已經舉著那方天戟直逼他的身後,長戟就要落下。

  公孫瓚身死矣,諸侯的看著呂布坐下那一息奔出半陣的赤紅色戰馬,如此人馬,怪不得說難有一合之敵。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公孫瓚無力回天的時候,突然從軍陣中傳來了一聲大喝:「三姓家奴,燕人張飛張翼德在此!」

  這一聲大喝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就連呂布都看了過去,手中的長戟一頓,使得公孫瓚催馬躲了開來。

  三姓家奴。

  呂布的臉上一冷,眼中閃過一絲殺意,駕著身下的戰馬不再追公孫瓚,而是向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衝去。

  從諸侯軍中衝出來的是一個黑臉大漢,穿著一身鑲鐵甲,手中提著一柄長矛。

  沒人認得這人是誰,只是有幾個人依稀記得這人似乎是公孫瓚帳下的一人,只當是護主心切便衝了上來,怎麼知道呂布根本不是常人能擋?

  諸侯此時都不想與呂布正面交鋒,看公孫瓚的模樣就知道,要殺此人想來是要大軍衝殺才有可能。

  但是接下來的一幕讓眾人都大跌眼界,那黑臉大漢居然擋下了呂布一戟,或是說不是一戟,兩人來回在戰陣中間交起了手來,一時間,那黑臉大漢居然還不弱下風。

  金鐵相擊的聲音在戰陣中響徹,兩人每一次交手都夾雜著呼嘯的風聲。

  呂布收回劈空的一戟,眼中發寒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叫做張翼德的人,同時也帶著一些驚訝,他卻沒想到諸侯之中居然還有如此勇將。

  雖然可恨,但是不得不說此人的武藝只是些許弱於他,力道上甚至差不了多少。

  而張飛這一邊喘了一口氣,和這呂布交手不過幾十個回合,他就消磨了近小半的氣力。手中的長矛震個不停,肩膀也是脹疼。

  不過也不過如此了,今日此人也當死在這裡!

  呂布握著方天戟的手一緊,風聲一捲,長戟一緊,從張飛的馬側挑起,劃向他的胸口。

  張飛一個不及,長矛沒能當下,索性戰馬及時退了一步,沒有被長戟劃中。

  只是一個破綻,張飛就完全的落入了下風,連連後退。

  「踏踏踏!」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又是在那諸侯軍中,側目看去,是一個紅臉長髯的將領,丹眼鬚眉。

  轉眼就已經衝進了呂布和張飛的戰局裡。

  「二弟!」一聲驚呼,隨後諸侯軍中衝出了第三個人,面相普通,手中提著兩把雙劍,也衝進了戰陣。

  這三個不知道從何而來的人同時和呂布交戰在了一起。

  三人的武力都不弱,特別是那紅臉和黑臉的大漢,兩人就足以逼平呂布,再有了第三人,直接將呂布打得只有招架的餘地。

  「噹!」呂布盪開了向他面門砍來的長刀,呼吸一亂,腰間又是一柄長矛刺入,轉身躲開,又是一對雙劍交錯著劈下。

  公孫瓚撤回了軍中,咳嗽了一聲,眼神複雜地後頭看向陣中。

  此三人,果然非是只於人下之人。

  軍中已經多有人在問此三人的來歷,今日,當是他們的揚名之日了。

  呂布在三人的夾攻之下勉強支撐著,此時他卻不能敗,想要打壓諸侯軍的士氣,他必須勝才是。

  可他終不是對面三人的對手,在又一次擋住了那落下來的長刀之後,那對雙劍從他的胸口斬過。

  雙劍鋒利,一劍就將他的胸甲輕易地斬開,露出了裡面的半個布人。

  那布人的臉上被雙劍劃開,破出了內絮。

  「砰!」長戟夾雜著一股巨力揮出,將圍在呂布身側三人同時盪開。

  四人第一次分了開來,呂布有些發愣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那破了一半的布人露出來了半截。

  半晌,輕手將布人重新藏進了懷裡,長長地喘了一口氣。

  ……

  「爹。」

  「綺兒,叫住我做什麼?」

  「這給爹。」

  「哦,這是什麼?」

  「這是娘教我做的,爹出征要平安回來。」

  「哈哈,放心吧,爹是最厲害的。」

  ……

  呂布的眼睛抬了起來,手中的方天戟嗡鳴了一聲,泛起微光,橫在了手中。

  而他對面的三人莫名突然覺得一股寒意籠住了他們全身。

  「呂布,呂奉先!來將通名!」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8-3-26 21:30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27 22:07
第三百二十七章:風俗這種東西總是很奇怪的

  一個將領在戰陣上還帶著一個布人是一件好笑的事情,只不過這一幕沒有什麼人看見,而看見了的三個人此時也笑不出來。

  呂布已經再一次揮戟攻了上來,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這一次他完全不顧招架。

  任由著另外兩人的大刀長矛砍來,不躲不避,手中的方天戟直逼那拿著雙劍的人。

  那雙劍本就是三人中最弱的一角,招架不住,另外兩人也只得放棄攻勢,轉向解圍。

  四人又一次戰成了一團,只不過這一次是呂布處於上風,一桿方天戟揮舞得凌厲,毫無間隙地攻向場中的提著雙劍的人,而對於攻向自己的招式根本不做理會,一副以傷搏命的架勢。

  也是如此,生是撕破了三人的陣線,反將三人壓了下去。

  兩軍陣中。

  顧楠的神色詫異了一下,曹操的軍陣在諸侯軍靠前的位子,所以可以清楚地看到陣中的場景。

  場中的三人是誰,她也清楚,她不是學歷史的很多事情也都忘了,但是劉關張三英戰呂布這般被各種刻畫的事情,她還是有印象的。

  雖然沒有想到本以為是杜撰的故事,真的在這虎牢關下發生了。

  但是這還不足以叫她詫異,人都活了這幾輩子什麼大風大雨沒見過,也不至於這般大驚小怪。

  叫她詫異的是,不知道呂布為何會帶著一個布娃娃。

  一個九尺大漢帶著拿著一個布娃娃的感覺,著實讓人有種說不出來的異樣感覺。

  再加上那細心呵護的模樣,總會讓人有點不是很好的想法。

  額,這或許確實算得上是她沒見過的大風大浪了吧。

  「先生?」曹操發現了顧楠的神色異樣,留心地問了一聲:「怎麼了嗎?」

  「啊,沒什麼。」顧楠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又「漫不經心」地問道。

  「那個,孟德,你身上有沒有帶著什麼布人?」

  曹操愣了一下,尷尬地咳嗽一聲。

  「先生說笑了,這是姑娘的玩意,操身上怎麼會有?」

  看了一眼顧楠,猶豫了一下,說道。

  「先生若是想要,操到時候讓人去買一個來便是······」

  也不知道為什麼,曹操發現自己總會有顧先生是一個女人的錯覺,不過每次他都覺得是自己的胡思亂想就是了。

  「不用。」曹操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顧楠連忙打斷,要是她被認為成有怪異的癖好,那豈不是根本說不清楚了。

  訕訕地解釋道:「我只是偶然見有一人身上帶著,還以為這是什麼習俗,用來保佑平安如何的。」

  「這樣。」曹操這才瞭然地點了點頭:「帶布人的習俗,操倒是沒有聽說過。」

  兩人沒有再談這個話題,都看向陣中。

  曹操看了一會兒皺著眉頭:「那三人要敗了,呂布居然真的悍勇如此。」

  諸侯軍先是一路諸侯被打成重傷,又有三人聯戰而敗,若是這樣的話,諸侯軍的士氣定然受到打擊,不敢與呂布交戰。

  本就不如西涼軍精銳的諸侯軍要是再加上士氣低迷,兩軍決戰就算是人數要比對方多上一些也是處於劣勢的。

  關鍵是此時諸侯還拿呂布沒有辦法,三人聯戰已經是失了公義,如果還做其他的事情,恐怕只會叫人詬病適得其反。

  「元讓,屆時決戰,你率一軍於左側繞行,盡量不要與呂布正面交鋒,攻其後陣。」

  「文謙曼成,你二人率軍掩護。」

  「子廉,你領你部隨我來,待元讓亂其陣腳時尋機入陣。」

  「妙才,子孝,先生。你三人隨中軍進陣,妙才子孝,你們護好先生,行軍進退由先生做主,切記不可急進!」

  「是!」

  曹操幾乎在片刻之間就已經將行軍之策大體規劃完畢,而且分別交給了最適合的人。

  夏侯惇手下多為騎軍適合繞行騷擾。而李典沉穩,樂進性勇,二人一戰一制正好互補,牽制強敵也難被攻破。曹洪性情衝動,一人帶兵可能有失,所以曹操讓其跟著在自己的身邊,其部又擅長衝陣,用於破陣正好。

  夏侯淵和曹仁一部善守,一部善射,又有顧楠在中指揮,置於中軍之中可護本陣不亂。

  雖然沒有辦法,但是曹操終歸只有萬餘人,若是諸侯軍的本陣被呂布衝亂,他們怎麼樣都是無力回天的。

  數十萬人的決戰是少有的戰事,通常的情況下數十萬人的交戰都是相互對峙,試探,謀略,分軍行戰畢竟大軍行軍不可以有一步的差錯。

  但是呂布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對峙了幾日之後便直接決戰的戰事還是第一次叫諸侯遇見。

  這也是呂布的想要的,他雖然不善謀劃,但也不是一個有勇無謀之人,在他看來諸侯軍雖然人多但是戰力與西涼軍根本無法相比。而事實上也似乎確實如此,諸侯軍的部隊都是各方而來,還有許多新兵,說是雜牌軍也不為過。

  主動決戰,能讓諸侯倉促應戰無法佈局,避免了戰陣出現別的變數,又能一改守勢,讓西涼軍發揮善攻的優勢,何樂而不為。

  採取這種戰術也是呂布自信的結果,不過他可能終歸是太過自信了。諸侯軍雖然兵雜,但是怎樣也是足有十餘萬人,西涼軍只有十萬,正面進攻也不容易取到明顯的優勢。

  「呵!」方天戟之上的氣流翻捲,像是將其下的一片空氣都排開,發出了一聲悶響,劈落在了劉備的雙劍上。

  劉備的雙劍擋不下來,兩手發麻像是沒有知覺一般的落下。

  「噹!」眼見著戟刃就要劈在劉備的身上,一桿長矛和大刀後一步趕至,齊齊駕住了寒光利利的方天戟。

  「大哥,快走!」黑臉的張飛大聲吼了一聲,手中的長矛抬起擋開了呂布的長戟,護著劉備撤出了陣中。

  呂布不肯罷手,眼中一冷,長戟再一次轉而落下。

  「噹!」關羽抬著長刀一聲悶哼,擺了長戟,身下的戰馬嘶鳴了一聲該是被重力壓得苦不堪言。

  接著呂布的力道關羽也撤了出去,兩人護著劉備一路撤進來諸侯軍中。

  三人算是落敗了,諸侯軍連出三人都在呂布的手下被打得狼狽不堪,西涼軍中爆發出一片喝彩聲,而諸侯軍中則是無有什麼聲音。

  「呼!」呂布的虎口也有些酸疼,胸口沉沉地起伏著,抬起眼睛看向橫在眼前的諸侯軍。

  「爹出征要平安回來。」

  「放心吧,爹可是最厲害的。」他的手放在破開的胸口,喃喃了一句,沒有人聽清他說了什麼,甚至都沒人知道他有沒有說話。

  下一刻,他抬起了方天戟,指著諸侯軍的軍陣。

  所有人都看向了那個立在兩軍之中的方天畫戟,看著那畫戟隨著刺眼的天光落下。

  「破陣殺敵!!」

  這一聲,所有人都聽得到。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8-3-29 00:00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27 22:07
第三百二十八章:天下健者,豈唯董公

  如同山洪傾流,又或是地脈崩塌,西涼軍的士卒爆發出一聲幾乎遏住了行雲的呼嘯,像是群狼一般地向諸侯軍前奔來,手中的刀劍反射著寒光,和那反光的獠牙一樣。

  呂布的雙腿一夾馬腹,將手中的方天戟劃過了一個弧線,橫在身側。一人一馬在大軍之前絕塵而來。

  站在首列的諸侯軍只是猶豫了一瞬間,人馬已至。

  眼前獨留下一片白光,身子就倒了下來,倒在地上,順著那地面看到了流開的血紅,和那血紅裡衝來的繁亂的腳步。

  曹操抽出了腰間寬大的長劍,舉在身前,對著那已經衝入了陣中的西涼軍。

  「出軍!」

  同一時間,其他各路的諸侯軍都已經開始有了動作,他們算不得精銳,但是能夠獨成一路諸侯不可能真的沒有半點底力。

  而此時,就是他們拿出這些底力的時候。

  一時間,無數個軍陣變動,西涼軍的左側和右側都開始有部隊繞上,後陣的弓箭手開始拉弓搭箭,各個軍陣陣列交互,舉盾的步卒上前。

  雖然都是各自為陣,但是卻都互有默契,諸侯皆會保本陣無恙。

  每一陣都有攻守安排,雖然諸侯的人手分散,但是也因為如此散在各個人手中調動也更加快捷。軍陣快速的變化,生生擋住了西涼軍的攻勢。

  並且有數支軍開始針對西涼軍軍陣的薄弱點發起了進攻,呂布上陣鬥將在通常的情況下都確實能夠打壓敵軍的士氣。

  但是這一次的不同,他沒有面對過雜牌軍,也就忽視了這一點。

  平時的軍陣中都是一軍,只有不過那麼幾個將軍,在軍中自然有威信。將軍敗了,才使得士氣低下。

  但是諸侯軍的軍陣中,每一陣都有數個將軍,就是諸侯都有整整一十八路,除非他一人把一十八路的諸侯打個遍,否則根本不能影響到整軍的士氣。

  袁紹站在中軍,看著調動起來的諸侯軍,勾嘴一笑:「終於,這才算是有點樣子。」

  抬起眼睛看向遠處虎牢關的城頭。

  從自己的腰間抽出了一柄長刀,不知道對著誰,冷聲問道。

  「天下健者,豈唯董公?」

  就像是回到了當年董卓入京廢帝之時一樣,袁紹在滿堂寂靜之時,拔劍對著董卓問出了這一句話。

  這不過這一次,拔劍的不止他一人矣。

  橫刀長笑,大手揮起。

  「引軍攻陣!」

  呂布小看了天下諸侯,董卓也小看了天下諸侯。

  諸侯軍爆發出來的戰力全不同於尋常的雜軍,他們都各自盤踞一方,若是手中真都是新兵雜軍又如何立得住腳,要是無有幾分手段,又怎能叫諸侯?

  兩軍接觸,西涼軍沒有向呂布意料之中的那樣取得全面的優勢,或者說根本沒有取得優勢。

  兩軍相持,陣中都互有進退得失,而諸侯軍的行陣調度更加快速,和十萬西涼軍的指揮不便不同,每一路諸侯軍都只需要指揮數萬人就可以了。

  這也使得諸侯軍的軍陣更加靈活,反而一次又一次地西涼軍的陣腳打亂。

  「嚓!」呂布揮舞著方天戟將一個將領從戰馬上劈落,這已經是他斬殺的第四個將領了。

  他的勇力無雙,這也是他能夠常年取勝的一大依仗,常常開始行陣就將地方的戰將斬落於馬下。但是十萬人的軍陣,顯然不是個人勇力可以改變的。

  呂布的戰法本沒有錯,對於一般的軍陣也許都會有奇效,但是可惜諸侯軍的情況和尋常的軍陣根本不同。

  軍中的幾個諸侯看著那騎在赤紅色戰馬背上的將領又斬落了一員大將,都紛紛皺起了眉頭,眼中帶著幾分忌憚和駭然。

  此人當真名不虛傳,此時鋒銳正盛,與之正面交鋒確實不智。

  各自都行令了下去繞開呂布行戰。

  之後的一段時間,呂布所帶領的軍陣之前士卒越來越少,本不該是如此,起碼還會有一軍牽制此人。不然讓其衝進了後軍,比使軍中起亂,可惜諸侯之間的命令不能相通。

  幾乎所有人都想著躲開呂布以免自己的所部徒增傷亡,前陣豁開,呂布直接率軍衝入了中軍。

  諸侯軍的弊處也開始顯露,相互之間的配合和一軍的軍陣根本不能相比。

  「呵。」呂布冷笑了一聲,對著身後的士卒令道:「開陣引軍!」

  前陣的豁口被西涼軍頂住,無數的西涼軍開始衝入中軍殺向各路諸侯軍的本陣和後線的弓弩手。

  各路諸侯的視線在這才全部看向了突然衝入了中軍的呂布,中軍一亂,各路的士卒都開始驚慌了起來。

  士卒不知戰況如何,他們只知道既然敵軍衝入了中陣,豈不是就是前陣已經破了?

  「該死!呂布怎麼會衝進中軍的!調軍回援!」一路諸侯站在一輛車架上恨聲說道,語氣裡也帶著一絲慌亂,他的身邊無有大將,若是呂布衝來,他怎麼辦?

  諸侯軍的中軍開始紛亂,本來已經傾向諸侯軍一方的天平又一次傾倒。

  顧楠本來還在與曹仁調度前陣的盾斧手,夏侯淵的聲音卻突然從一旁傳來。

  只見他臉色凝重地指著一個方向,那裡的前陣居然破開了一道開口,一個騎著赤馬的將領領著黑甲的西涼士卒衝了進來。

  「先生,呂布。」

  「呂布!?」即使是一向沉穩的曹仁都皺起了眉頭,呂布衝入中軍恐怕會使得軍陣大亂。

  許多路的諸侯本陣都在中軍用來調度前陣的士兵行度,若是本陣被破,不說諸侯的安危,他們的軍隊也會因為沒有旗號,在戰陣中亂衝。

  「子孝,前陣可退下,從右側纏住此軍,來追便退。妙才,弓弩手分列三隊從右側交替輪射。」

  顧楠的聲音平靜的從兩人的身後傳來,兩人回過頭看向顧楠。

  見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顧楠平和地輕笑了一下。

  「軍陣之中不要自亂陣腳,變數無常,應對便是。」

  兩人此時所行的軍陣還不多,還不是後來能夠各領一方的將領,深吸了一口氣,冷靜了一下來,對著顧楠點了點頭:「是!」

  心中也暗自佩服,兵臨陣前依舊能夠如此沉靜調度的即便是他們自己也難做到。

  呂布正在欲要領軍衝入正軍,卻突然從右側冒出了一隊步卒攻入了他的軍陣之中,兩軍一觸便交戰了一起,衝入軍陣的西涼軍也不多,一時間也難很很快的清剿這支盾斧手。

  諸侯已經反應過來調度的前陣士卒從後路圍堵,而中軍的軍陣也紛紛向著這邊調集了過來。

  若是被纏住恐怕只有被圍死的結果,需要速戰速決,呂布提著長戟就衝進了那隊盾斧手的軍陣中。可是還未等他殺上幾個,那一隊盾斧手就開始向後撤散。

  「不用追!」呂布運氣內息叫住了準備追去的西涼軍,一隊盾斧手,逃了便逃了。衝入中軍也不是為了殺這一隊刀斧手的。

  「攻入中軍!」說著就要領軍衝陣。

  「嗖嗖嗖!!」話音落下,就是無數的箭矢從左側射來,箭矢一輪接著一輪就好像無窮無盡一般,直接將呂布身後的西涼軍射得一亂。

  幾支箭從呂布的肩頭擦過,或是射向他身下的赤馬,都被他揮起長戟盪開。

  側頭看去,是一支弓弩手正輪替著向著這邊射擊,而那種射法他很熟悉。他的手下有一個叫做高順的人,他訓練出來的陷陣軍就會這般的弓弩陣。

  輪替射擊箭簇就相互(像是?)不會停一般,叫得呂布和他身後的西涼軍都無法不能進。

  煩不勝煩!

  「舉盾,殺過去!」呂布的眼睛一冷,可是還未等西涼軍調轉方向,那一隊方才逃走的盾斧手又衝了回來,從後面打了西涼軍一個猝不及防。

  呂布的時間有限定然不希望和這些散亂的小部隊糾纏,但是正因為他這樣想反而被糾纏的更久。

  何處而來的軍?

  呂布環顧了一眼四周,最後目光落在了弓弩手之後的一個人的身上。

  那人穿著一身黑甲白衣,頭戴斗笠在軍陣中看起來頗為顯眼,手中提著一柄白纓長槍。

  看此人的模樣,當就是他在調度這些士卒。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8-3-29 00:15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28 18:57
第三百二十九章:今日的風還真是喧囂啊

  軍陣之中,帶著斗笠的人也看向了呂布,伸手一揮,身側的一個部將回身下令。一面令旗揮動,旗下的弓弩手快速的變換陣型,向後退去,拉遠了於呂布的距離。

  只是糾纏了片刻,呂布的陣列就已經錯失了良機,各路諸侯軍的軍陣圍了過來,重新將缺口圍合攔住了呂布軍的去路。

  袁紹站在軍中看到呂布衝進了前陣之後,眉頭一緊,回過頭來向著身邊的部將喝道。

  「你領一軍,盡快去攔住了呂布,不可讓其再進。」

  要是呂布衝進了中軍廝殺,大軍沒有令旗調遣,亂作一團,恐怕這一戰就要敗了。

  索性暫時呂布是被一軍糾纏著,沒法入陣。

  也不知道是何軍,如此驍勇,居然攔得住呂布?

  這麼想著,袁紹側目看去,那糾纏著呂布所部的軍旗居然是一個曹字。

  驚異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鬍鬚,諸侯之中用曹字旗的應該也就只有他的舊友孟德一人,可他的手下都是些什麼兵卒他怎麼會不知道。

  一支從陳留拉起的五千新軍,訓練不過六七個月就來了此處。還有一支是那顧先生替他借的萬餘雜軍,華雄之戰後該還只剩下萬餘不到。這兩支軍,應當沒有任何一部有攔下呂布的能力。

  是何人在領軍?

  袁紹皺著眉頭看向軍旗下,遠遠看見一個戴著斗笠的人,正有條不紊的指派這軍卒。

  一隊弓弩手一隊盾斧手,一左一右,進退之下居然叫得呂布身後的軍陣不得寸進。

  顧楠……

  諸侯軍中帶著斗笠的只有這一個人,袁紹自然一眼就認了出來。

  不光是袁紹,此時中軍之中大多的諸侯都看著那人指派著軍陣和呂布交陣,也都認出這個從他們手中借走了萬餘軍的白衣先生。

  其部下的士卒依舊不是精銳,呂布只需要專心對付一支也要不了多少時間就能破去。

  但其揮軍從左右進攻,一路糾纏一路騷擾。追則退,不追則進。

  呂布又急於擺脫,不想交戰浪費時間以至諸侯調軍趕到,反而左右為難,陷入困境之中。

  不算高明的用兵之法,但是將呂布此時的心態和所想全部都預料在了其中,利用他急於破陣的想法將其纏住。

  回想起來當日借軍,這先生也是利用了諸侯不想與華雄正面交鋒徒增消耗的心思,平白借走了萬餘人為之所用。

  一眼就能看破人之所想並加以利用,此人,莫是有預料人心之能不成?

  各路諸侯的眼中都多有忌憚,沒人希望自己的所想在旁人眼中一覽無餘。

  而袁紹則是微微露出了笑意,他果真沒有看錯人,此人當為佐軍之才,該為我所用。

  不過,那呂布奮勇,若是被逼急了,這顧先生的應該軍陣擋不住他。也罷,做個水順人情便是。

  袁紹看向自己的身後,又叫來了一個部將,指著軍中:「你帶五百步卒護於那陣之側,切莫要讓那先生受傷。」

  「是!」部將抱拳退下,領軍而去。

  下次,要不要請他喝酒呢?

  算了此時不想這些。

  袁紹騎在馬上,手中的長刀一舉,他也該入陣了。

  「餘下所部,隨我來,破那西涼軍!」

  ……

  「將軍!」樂進和李典從前陣殺了進來,衝到了曹操的身側,低頭躲開了一片箭雨。

  曹操揮劍劈倒了一個士卒,看向兩人領軍而來,大聲的問道:「呂布本軍在何處?」

  「將軍!呂布衝進了中軍側陣!」樂進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大槍刺入了一個衝來的西涼步卒的胸膛裡。

  「中軍側陣?」曹操一愣,隨後臉色一變:「中軍不可亂,領軍回援!」

  「是!」

  一隊人馬從前陣中向著後方廝殺而去。

  各路諸侯的軍陣都漸漸合圍了過來,呂布身後的軍陣難再進半分。

  「呼!」

  方天戟劃過一片生風,所過之處無人敢與之交鋒,呂布勒住了身下的赤馬,扭頭看向那遠處的斗笠人。

  冷哼了一聲,雙手一緊,長戟在手中爆發出一股巨力揮落:「與我讓開!」

  身下的赤馬長嘶而起,撞開了前面的士卒,幾乎轉眼之間,呂布就已經衝出了圍陣。

  糾纏他的士卒便是那人調度,要衝入中軍,當先殺了這人。

  那一人一馬赤紅,身後的紅翎拖曳,方天戟上的紅纓叫大風吹亂。

  這幾日的風是很大。

  「先生,退後!」曹仁見到呂布衝來橫刀站在了顧楠的身前。

  「無……」顧楠本想說什麼。

  夏侯淵擺了擺手,走到了曹仁的身邊,回頭一笑:「先生,這般的要見血的事交於我們。」

  說完,兩人看向前處,不過是兩句話的功夫,呂布就已經衝過了大半個軍陣。

  一同催馬,兩人衝了上去。

  夏侯淵咧嘴一笑:「子孝,你覺得我們兩人對那呂布,幾成勝算?」

  「一成!」曹仁沉著聲說道。

  「那沒辦法了。」一甩長矛,夏侯淵笑著說道:「零成也要打了!我可是答應過綺小姑娘要把她家師傅好好帶回去的!」

  話音落下,呂布和兩人已經不過十步之遠。

  「呂布小兒!」何為天下驍勇,便讓我等領教一番!

  夏侯淵和曹仁手中的兵刃舉起皆泛起一陣寒光,三人沒有半點勒馬的意向,反而是越催越快。

  十步的距離不過就算是一個瞬息。

  三人交手在了一起,呂布的巨力直接夏侯淵手中的長矛彎折,一隻手接住了曹洪的大刀。

  夏侯淵曹仁想要纏住呂布,可呂布卻沒有要被他們纏住的意思。

  手中一甩,曹洪的長刀一偏,而夏侯淵更是被方天戟差些打下了馬去。

  一催身下的赤馬,赤馬四蹄一揚,兩人還沒有回過神來,呂布就已經從他們兩人的身側衝了過去。

  「不好!」曹仁和夏侯淵的臉色一白。

  呂布與兩人交戰,他們能夠攔下一會兒,但是呂布直接捨了他們衝向顧楠,他們二人的馬又怎麼追得上他身下的赤馬。

  既然是破陣自然是先斬領兵主將,斬了主將無人下令兵陣就會亂,倒時都不難衝破。

  呂布常年衝陣又怎麼不會不知道這一點,當然不可能和夏侯淵曹仁多做糾纏。

  「呼!」

  呂布衝到了顧楠的近前,方天戟高高舉起,寒芒掠過,似乎將四周的風聲都扯緊。

  「先生!」領軍衝來的曹操看到這般模樣,驚呼了一聲。

  「死來!」呂布發出一聲大喝。

  畫戟捲起一陣氣浪,直直劈下,那斗笠人也舉起了手中的白纓長槍。

  「噹!」

  一聲巨響傳過戰陣。

  金鐵的嗡鳴聲幾乎蓋過了戰陣之中所有紛亂的聲音,震得人耳朵一疼,如同戰陣一息間安靜下來了一般。

  戰陣中無數人都側目看向了那聲音傳來的方向。

  大風一起,一個斗笠被捲起。

  所有人的眼睛都愣在了那裡。

  這幾日的風真的很大。 本帖最後由 yht 於 2018-3-29 00:1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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