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窮鬼的上下兩千年 作者:非玩家角色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7-3 17:15
第四百章:立這天下之名

  果真是當世猛將,夏侯惇站在呂布的面前,握著朴刀的手緊繃著。

  方才在場下,感觸還沒有這麼深,此時站在陣中才感覺到面對呂布的這種壓力。

  怪不得徐州臧霸連五個回合都走不過。

  毫無破綻。

  眼睛從呂布的身上掃過,那一人一馬毫無破綻可言,夏侯惇的眼中沉下。

  可就在他找著呂布身上的破綻的時候,呂布也在看著他,他分神的這一個瞬間。

  赤兔已經衝了起來,以如飛的速度帶著呂布衝到了他的面前。兩旁的人只能看到一團赤紅在陣中一閃而過。

  夏侯惇的瞳孔收縮,看著自己的面前,不可匹敵的勢氣如同尖針一樣直逼他的心口,讓他的心跳猛然加速。

  而他的面前,呂布已經舉起了方天畫戟,兩人只有一手的舉例,夏侯惇幾乎能夠感覺到呂布身上翻湧的內息。

  「青州部將。」

  方天畫戟上寒光一閃,直直地落了下來。

  「此時還敢分神,你是來陣上受死的不成?」

  「噹!」

  錚響之中,那抹赤紅穿過了夏侯惇。

  夏侯惇低著頭愣愣地用手捂著自己的眼睛,左眼前的視線一片漆黑,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手中有一些溫熱的液體流淌了出來,還有做左眼上傳來的陣痛。

  放下了手,用尚能看見的右眼看了過去,掌中是一片血紅。

  朴刀襠下了致命的一擊,但是卻沒有完全擋下那柄方天畫戟。

  他的左眼上一條刀傷幾乎貫穿了他半邊的臉龐,血流如注。

  「元讓!」一聲驚呼,曹操的身後,接連著三人衝了出,分別是夏侯淵和曹洪。

  還有一個人一聲不吭,看著是一個五大三粗之人手裡提著一柄厚重的短戟,像是夏侯惇軍中的在夏侯惇受傷的一刻也駕馬衝入了陣中。

  李典沉著臉,則是拉住了自己的身邊正要衝出去的樂進。

  兩軍鬥將這種事情在大軍交戰之時很少發生,但是既然發生了,鬥將之時多人一齊上便是擊潰了對面的將領也是有礙士氣的事。

  這種事情不可以妄動。

  「將軍。」李典看向曹操,低聲對著曹操問道:「末將可否入陣?」

  看著夏侯惇的左眼,曹操的臉色鐵青,以呂布之勇,他不該讓元讓一人就上陣中。

  側過頭來看向李典:「拿下這呂布。」

  「是!」李典沒有再猶豫,樂進兩人駕馬而出。

  而曹仁則是向前了一步,護在曹操的身側。

  「踏踏踏。」呂布牽著赤兔回過了身,看著夏侯惇,畫戟之上還殘留著一些暗紅的血跡。

  「呂布!」夏侯惇也回過頭來,臉上閃過一絲凶戾,將手伸到了自己的眼眶之中。

  只聽聞一陣血肉攪拌的聲音,夏侯惇圓睜著自己的眼睛,將那破開的眼珠從自己的眼眶中挖了出來。

  頓了一下,放進了自己的嘴中。

  血水從他的嘴角流淌出來,他卻像是渾然不知一樣,舉起了朴刀。

  今日我定斬你於馬下!

  如此,才算是有幾分血性。呂布笑了一下,橫過了手中的方天戟,催起赤兔繼續衝向夏侯惇。

  呼吸之間,兩人就又撞在了一起,呂布很強,但是夏侯惇也不是浪得虛名之人,此時又血氣大盛,只是片刻,兩人就已經交手了十餘招上下。

  遠處,又是五人向著呂布這面衝來,此時已經不是鬥將了,算上夏侯惇,足有六人上陣,是想一舉將呂布拿下。

  「鼠輩!」

  張遼站在陣後臉色難看,呂布再強也不可能是六人的敵手,他想上陣,但沒有呂布下令,他又不能自作定奪。

  只能暗暗抬起了手,讓身後的一眾驍騎準備,只要呂布有危,他就會帶兵救援。

  呂布騎著赤兔再一次和夏侯惇擦肩而過,方天畫戟和朴刀一錯即分,朴刀順著呂布的手臂擦過,卻被閃了開來,而呂布手中的畫戟卻落入了夏侯惇的腰間。

  「刺!」刀刃入肉的聲音響起,夏侯惇的腰上被戟刃帶起了一條血線。

  「哼!」吃痛的悶哼了一聲夏侯惇恨恨地咬著嘴巴,他的左眼此時已經看不到了,呂布在左側的攻擊都是在他的視野之外,難以抵擋。

  但是呂布也不輕鬆,因為下一刻,其餘的人已經趕到了。

  一柄長矛夾雜這勁風從他的一側刺來,直取他的面門。

  脖子一偏,險險地將那長矛躲開,緊接著就又是一根馬槊向著他的胸口而來。

  畫戟一抬,兩刃相擊,一片火光從金鐵之間亮起。

  「啊!」一聲大吼,呂布架著馬槊順著吼聲看去,是一個魁梧的漢子舉著一柄門板一般的短戟,短戟揮起,勢大力沉。

  帶起一陣強風,將他頭頂的雁翎吹起。

  好生悍勇,這將,倒是沒有再虎牢關見過。

  方天畫戟撞在馬槊上將馬槊生生撞開,短戟也已經到了。

  呂布的身子一轉,手中的畫戟也轉過,隨著呂布回身刺出。

  「噹!」一聲重響,兩柄戟刃交錯在一起,又快速的分開,攻來的那個大漢身下的戰馬連退了數步。

  而赤兔則是退下了兩步。

  眾人分開,呂布終於來得及看向眼前,六將攔在他眼前,除了他沒見過的那個,其餘五個他倒是都還有過一面之緣。

  當時曹操領兵而逃的時候,來援的幾人他可都記下了面目,這些人皆算得上是健將。

  呵。呂布沒有退下,也沒有呼人助陣。

  且來便是。

  使之轉息的停頓,七人又一次踏馬上前,這一次在沒有半點留手。

  刀兵之聲響成一片,寒光爍爍來回不止。人馬進退,內息之下就連陣中的風捲都是翻湧不休。

  越是交手,陣中的夏侯惇幾人就越是心驚,這呂布的氣力絲毫不減,反而越打越凶,招招搏命生生將他們六人的合圍一次又一次地破開。

  但呂布終是有破綻的。

  「噹!」方天畫戟再一次擊退了迎面而來的短戟,該是用力太猛,沒有來得及及時收招,在半空中微微一頓。

  四周的幾人同一時間舉起了手中的兵刃,氣流在紛雜的內息之下似乎都被吹散了出去。

  而那握著短戟的部將也轉回了短戟劈向呂布。

  「喝!」數柄兵刃一齊落下。

  「噹!!」

  一柄方天畫戟架住六柄槍矛朔棒,但是隨即就被壓了下去,被一隻肩膀抗住。

  兵器幾乎將呂布的肩頭壓滿。

  「哼!」一聲悶哼,巨力順著肩膀傳來,呂布的腰彎了一分。兩手將方天畫戟扛在肩上,面目赤紅。

  他坐下的赤兔四蹄發顫,強撐著沒有摔跪在地上,紅色的毛髮之間一滴滴血色的汗水溢出。

  「救下將軍!」張遼沒有再猶豫向身後的騎兵高聲叫道。

  誰知還沒有等騎兵入陣。

  「張文遠!」

  陣中傳來了一聲暴喝,將張遼喝在了原地。

  刀兵之下,呂布低著頭,雙手震顫,面色猙獰。

  「休來礙事!」

  張遼呆立在那裡,愣愣地看著陣中被壓在馬上的人。

  此是我的最後一陣,閒雜人等。

  休來礙事!

  壓著呂布的六人突然覺得身前一熱,一股熱氣從他們的身前撲來。

  呂布的雙目之中泛出血色,身上溢散著熾熱的內息。

  就像是煮沸了的水一般,這股內息也沸騰著,再無約束的熱流在他的身體中流竄,皮膚下一點點血珠流出,是他自己的經脈都承受不住,但血珠又被滾燙的內息蒸發。

  乍看之下,呂布的身周都散開了一陣血氣。

  「呼!」嘴巴張開,熾熱的熱流從呂布的嘴中吐出,在空氣中凝結成一片白霧。

  夏侯惇幾人一愣,然後手中一顫,一股叫他們不敢置信的氣力從他們的兵刃下暴起。

  「呵啊!」

  呂布幾乎已經變成血紅的面龐上怒喝著,方天畫戟抬起了六柄刀兵。

  六將同時退開。

  赤兔馬嘶鳴了一聲,踏蹄轉身,呂布順勢揮出了一戟。

  因為六將退避,長戟沒有落在他們的身上。

  但是長戟掃過,帶起的陣風呼嘯著向著他們撲來。

  「呼!」

  強風一卷而過,將他們的衣袍扯緊,直到風停了下來,被捲起的鬢髮和衣袍落下,微微搖晃。

  六人愣愣地看著不遠處的人影。

  他們的身後。

  煙塵四散。

  這呂布,在以自己的氣血強提內息。這種辦法會損傷經脈不說,一個不好,是要送了命的。

  他似乎,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活著下陣了。

  ···

  「爹要平安回來。」

  「放心吧,爹是最厲害的。」

  ···

  「爾等閒雜與我退下!」

  呂布立著方天畫戟,身上溢散著白霧。

  「叫那顧楠來,與我試試,到底誰才是。」

  「天下無雙!」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7-4 12:06
第四百零一章:等我封侯拜將

  呂布的聲音迴盪著,而陣中那個猶如無人可擋的身影,深深地震撼著每一個人的心神。

  「先生。」曹操猶豫著看向顧楠,他知道顧楠曾經和呂布不止一次交手,但是此時的呂布非同曾經。

  「妳可有把握。」

  若是顧楠搖頭,他便下令全軍衝陣,而且在他看來這也是較好的辦法。

  再如何,呂布一人也不能可能左右戰局。

  可那帶著斗笠的人沒有搖頭,而是輕輕地說道。

  「交於我吧。」

  手中的長槍輕揮,駕馬上前。

  顧楠看得到呂布身上的變化,他用的似乎是一種強催內息的方式。

  這種辦法能讓他在一段時間裡內息提高許多,但是躁亂的內息也會讓他的經脈損傷,這段時間過後,他會怎麼樣就很難說了。

  輕則內息退減,重則,也可能就是當場暴斃。

  他何至於如此?

  或許他尚有執念。

  顧楠看著呂布,那人雙目緊緊地盯著陣前,直到看到她,落在了她的身上。

  一個人帶著執念而死是很痛苦的事情。

  她見過很多這樣的人,心有執念,死時本該是人把一切都放下的時候,只是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一死了之。

  而她自己也體會過這種感覺,所以她知道根本就沒有什麼死後萬事皆空,什麼事都能看破,放不下的還是不放下。

  呂布的執念是什麼?

  天下無雙?

  若是如此,她不介意送他一程。

  曹操皺著眉頭,曹昂一直被他命在身後待著。

  天下無雙,曹昂的眼中欽佩張望著陣中的呂布,終歸是少年,他只覺得這呂布真是威風。

  伴隨著不緊不慢的馬蹄聲,夏侯惇看向自己的身後,那白袍人走來,他們慢慢讓開。

  顧楠走過他們的身邊。

  「先生,這呂布勁力很大,小心一些。」

  「我記得了。」

  點頭答道,她走入了陣前。

  呂布身前,那一身白袍的人顯得弱不禁風。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呂布卻沒有攻上來。

  反而是慢慢放下了方天畫戟,從赤兔身上翻下。

  「妳身下的戰馬比赤兔差了太多,我不佔妳便宜,我們步戰。」

  「哼!」赤兔在呂布的身邊甩了甩腦袋,似乎是表達著著自己的不滿。

  呂布伸手在它的脖子上拍了拍,它才退到了一旁。

  「好。」顧楠也翻身下馬,站在將戰馬牽到了一邊,才走回呂布的面前。

  「這次。」呂布雙手握住了方天畫戟,抬了起來。

  「我會叫妳認真同我打。」

  之前的兩次,他自知顧楠根本沒有使上幾分力氣,他差了太多。

  這次,他要試上一試,到底差了多少。

  「呼呼呼!」

  顧楠沒有回話,長槍在她的手中翻過了幾圈,橫立在身前。

  白色的槍纓上,還留著幾日前沒有擦乾淨的血。

  「來!」沒有什麼多餘的廢話。

  炙熱的內息蒸騰而起的白霧中,露出一件黑甲,呂布一步踏出,腳踏之處風捲揚沙。

  頭頂雁翎捲動,身後的披風拖出一片血紅。

  方天畫戟之下氣旋都被排開,劃過一道寒光,刺入顧楠的懷中。

  顧楠向後退了一步,長槍一擺,槍鋒撞在了畫戟的一側。

  「噹!」

  兩旁的人都沒有看清楚發生了什麼,只聽聞兩刃相擊的聲音,之後就是風沙一卷。

  長戟被槍鋒擺開,當即收回,沒有留下任何停留的時間,轉而又是劈來。

  顧楠的頭頂斗笠一揚,長戟已經幾乎抵在了她的額頭上。

  這一次她進了一步,長槍一斜,用槍末的錐子抵住了戟刃,而槍鋒則是劃到呂布的身側。

  「茲!」兩刃擦出一片火花,在煙塵中一亮。

  呂布手中的方天畫戟被偏開,而白纓槍橫順勢掃向他的腰上。

  「呵啊!」

  眼見著槍刃就要落下,呂布的眼中一紅,方天畫戟生生在半空上背扭轉了下來。

  「噹!」

  「呼!」長槍被畫戟擋下,餘力不止。

  呂布將身子撐在地上,依舊是被推出了半尺才堪堪停下。

  「咳!」嘴中咳出了一口鮮血,呂布微抖著的雙手再一次握緊畫戟。

  顧楠的眼中微微一驚,呂布確實比虎牢關下時強了太多。

  她出神了一瞬,但呂布沒有準備給她出神的機會。

  長槍被擋下來的一刻,長戟就再一次揮起。

  一柄方天畫戟揮舞地極快,幾乎就像是同時從三個方向揮來一般。

  長槍一橫。

  「當,當!!」

  交擊的聲音不休,剛過去一聲就又來一聲。

  顧楠接連擋住了呂布的兩擊,卻都不是實招。

  直到最後一擊,呂布的手上泛起一分血色,是他的經脈承受不住內息,鮮血滲出。

  但他依舊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向顧楠壓近了一步。

  推著戟刃壓在長槍之上。

  「卡!」

  隨著一聲碎裂的聲音,半截長槍拋飛而起,槍鋒下白纓散開。

  顧楠手中只剩下半截斷柄,畫戟沒有收勢,頓了一下,猛地又向前探出,貼上了她的喉嚨。

  「刺!」

  長戟就要入喉,被抵著喉嚨的人突然向後一仰,戟刃擦著她的臉上穿過,挑落了縷碎發。

  「踏踏踏。」

  顧楠向後退了三步。

  「呼呼呼。」

  「刺!」

  飛上半空的斷槍旋轉著刺入她身後的地上。

  呂布停在原地,他的身上沒一處好的地方,到處都是血跡,衣甲全染成了紅色。

  他撐不了太久了,經脈崩裂,這種痛楚換一個人該是都站不起來了。

  他倒是恍若無事一樣。

  收起了方天畫戟,看著顧楠,帶著血的臉上,笑了一下。

  「妳若只是如此,可是遠遠不夠的。」

  說著,畫戟一揮:「再來!」

  他沒有時間了,最後一招,會分出勝負的。

  顧楠的手握住了腰間的無格,白袍的衣擺揚起。呂布舉起了方天畫戟,身上滿是血氣。

  兩人衝在了一起,然後劍光乍現。

  沒人看到劍光從何處而來,只看到劍光如雪,清冽得叫人心中一寒,那種寒意不是殺機,只是很單純的清寒。

  看著劍光,就像是孤身一人站在大雪之中。

  劍光之後,呂布和顧楠都停了下來。

  顧楠握著已然出鞘的劍。

  呂布舉著畫戟。

  「卡!」

  方天畫戟上裂開一道裂縫,蔓延了開來,從中斷開,戟刃摔落在地上。

  「呵。」呂布握著斷了的畫戟,抬起眼睛看顧楠。

  「我與妳,果然差了很多。」

  看了一眼顧楠手中的劍,微微笑道。

  「妳這武功,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沙場將軍。」

  若是可以,她本來不會是一個將軍。

  他的身上的力氣慢慢褪去,顧楠只是用劍斬斷了方天戟,但是他自己也早就撐不住了。

  「若是妳,想來定能在此世上,護她周全了。」

  低聲說著,呂布張了張嘴吧,似乎還想說什麼,卻已經發不出聲音來。

  身子一傾,倒在了地上。

  他的執念,根本不是什麼天下無雙。

  ······

  陣中無聲了片刻。

  兗州軍中,張遼再沒有停留,勒緊了韁繩,怒吼道:「殺!!!」

  而青州和徐州的軍陣,也在一聲令下之後,如潮水般湧上。

  「啊!!」

  先前那個夏侯惇的部將將自己的短戟甩出,刺倒了一片兵卒,兩把長矛刺來,被他一把握在了手中。

  隨著他一聲大吼,舉著長矛,將兩個兗州的士兵生生舉起,扔進了一片人馬裡。

  呂布耳畔是不絕的兵戈聲,他微微睜開了眼睛,看向眼前。

  無數的人馬廝殺,一個又一個的人倒在地上,鮮血浸潤了沙土。

  他還是第一次,這樣地看著這幅場面。

  ···

  「奉先,等綺兒大些,你就別再打仗了,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安靜的過日子好嗎?」

  「哈哈哈,你說什麼呢,大丈夫生而在世,不就該立那不世功名嗎?等我封侯拜將,我帶你們入京,過最好的日子。」

  ···

  「功名···」

  呂布的手中握緊,除卻了一把黃沙,他手中什麼都沒有。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7-5 15:49
第四百零二章:吃得多怎麼了,吃你家飯了?

  呂布眼前的視線漸漸模糊,合上了眼睛。

  他已經分不清耳邊雜亂的是腳步聲還是馬蹄聲,或者是嘶吼亦或者是刀劍相撞。

  他也不想再去想。

  「踏。」很清楚的一個聲音,就在他的身前響起,他用著最後的一點力氣看去。

  是一個白袍人騎在馬上。

  顧楠?

  「打得不錯。」

  馬上的人似乎是這麼說道。

  隨後,他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被提了起來,扔在了馬背上。

  「咳。」胸口一疼,又咳出了一口鮮血。

  本來就快昏過去的他,又生生地被痛醒了幾分。

  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背上,接著一道冰涼的內息湧入了他經脈裡,調理著他破敗不堪的脈絡。

  顧楠看著馬背上的呂布,放開了手掌。

  他的運氣還算不錯,死不了。

  冰涼的內息散去,呂布的身上又開始傳來了劇痛,這次的痛楚比之前還要強烈了許多。

  顧楠可沒有顧及呂布會不會痛,下手的時候簡單利落。

  雖然有效,但是那種拉扯經脈的感覺不是一般的人受得住的。

  這人,果然沒有一點像是女子。

  呂布的腦海中閃過最後一個念頭,便暈了過去。

  兗州兵馬在新汶正式敗退,張遼在陳宮的接應下率殘部逃回了兗州,呂布被俘。

  徐州臧霸和青州夏侯淵、李典率軍攻入兗州,而曹操則是準備領一軍撤回北海。

  陶謙尚在徐州,此時說不定除了兗州,還在觀望青州的局面,曹操不可能冒險帶著大半的兵馬離開。

  需要守備陶謙,行軍緊迫,所以呂布的事也準備押回北海之後再行處理。

  「哎,今天吃什麼。」路邊的一個士兵同身邊低頭吃飯的閒聊,一邊看向他的碗裡。

  趕了一天的路,兵馬在此處停了下來是準備休息一晚。

  勝仗之後,軍中的氣氛也難得的顯得輕鬆了一些。

  「能吃什麼,還不是這些東西。」

  被搭話的士兵翻了一個白眼,同時護著自己的碗,不好吃歸不好吃,就這麼一些填肚子的東西,可不能叫這貨搶了。

  「哈哈,雖然還是這些東西,打了勝仗,總覺得連吃飯都香了許多。」

  兩人在路邊說笑。

  一個穿著白衣服從他們的身邊走過,白衣上是一件黑色的甲冑,腰間一柄黑棍一樣的劍搖隨著她的腳步輕晃著。

  兩個士兵立刻閉上了嘴巴,低下了頭,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直到那穿著白衣裳的人走了過去,兩人才鬆了一口。

  「呼,那人你認得不?」

  「嘖,廢話,當然認得了。」

  這人和呂布的一戰他們是都看到過,說得誇張些,非人哉。

  顧楠一路走去取飯,雖然就算她不去也會有人送到她的營帳裡,但她很少在自己的營帳裡吃。

  路上的士兵見到她都匆匆繞開走過,甚至不敢對上她的眼睛。

  兩旁人的神情顧楠自然都是看得見的,不過,她也被人怕慣了。

  取了三份飯食,一人坐在一塊空地上吃了起來。

  「顧先生。」

  聽到有人在叫自己,顧楠的嘴裡嚼著乾糧抬起了頭。

  是曹昂拿著飯食坐在了她的身邊,他也不喜歡自己坐在營帳裡吃,實在是悶得慌。

  曹昂坐下,卻沒有吃東西,而是停頓了一下,側過頭來說道。

  「先生,有件事我想請教。」

  顧楠喝了一口湯水,將嘴裡的乾糧嚥了下去,看向曹昂。

  「哦,何事?」

  「先生那日對呂布用的那一劍叫什麼?」

  這事曹昂已經想了好幾個晚上了,那日見到的劍光,他說不清楚,只覺得就好像是天地間一人獨立的感覺。

  但那個劍術絕對比他見過的任何一種都要凌厲。

  今天正好遇到顧楠,他想問個清楚。

  劍?

  顧楠先是有些不明白,而後就反應了過來。

  「你想學?」

  「是。」曹昂看向顧楠,眼中滿是期待。

  誰知顧楠卻搖了搖頭。

  「這你學不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沒有教給曹昂他想學的東西。

  「學不了。」曹昂愣了一下,疑惑地問道:「這是為何?」

  「要幾分心境,你還未到。」

  顧楠說著低下頭,拿起了第二塊乾糧,咬了一口。

  「心境?先生,子脩想試一試。」

  曹昂斟酌了一會兒,認真地看向顧楠。他想試一試,一遍學不成,就兩遍,兩遍不成就三遍,直到學成的一日。

  顧楠沒有回答,而是兩三口將手中的乾糧吃完。

  拿起了最後一份飯食,對著曹昂說道。

  「很苦的,還是不要學了。」

  是很苦的,這一劍,要用百年的光陰去學。

  要看世事變遷,要看故人生老病死,要看這天地間獨剩自己一人,才算是心境到了。

  因為那時,除了劍,也再無他物了。

  顧楠起身離開,曹昂看著她的背影,他相信先生不會騙他,他可能確實學不了這劍。

  但是他不明白,是有多苦,要到先生都勸他不要學的地步。

  ······

  呂布被鎖在一輛囚車上,幾日來都沒有什麼反應,不吃不喝,若不是他還有幾分內息,恐怕早就餓死了。

  押送囚車的士卒也都在路邊吃著飯食,呂布一人無聲地鎖在囚車裡。

  「沙沙。」

  一個穿著白衣裳的人走來,盤坐在了車轍上。

  「吃些東西。」

  手裡拿著一塊乾糧,遞到了呂布的嘴邊。

  呂布沒有張口,緊閉著嘴巴。

  手裡的乾糧搖了搖,顧楠淡淡地說道。

  「若是你在這裡餓死,猜猜世人會怎麼笑話你?」

  沉默了一陣,呂布張開了口,狼吞虎嚥地將乾糧咬進了嘴裡。

  算不上大的乾糧轉眼間就都被他吃了下去。

  「你為何這麼在意世人怎麼看你。」

  顧楠隨口問道。

  呂布的嘴巴上還沾著一些殘渣,手被綁縛在身後。

  他其實不在意世人怎麼看他,他只在意一個人怎麼看他。

  「水。」

  幾日都沒有說話,他的聲音沙啞的難聽。

  顧楠將自己手中裝著湯水的碗遞了上去。

  「咕嘟咕嘟!」

  大口地喝著,湯水從他的嘴角淌下。他應當是渴的厲害,一口氣就將碗中的湯水喝了個乾淨。

  吃喝過後,他的臉色也算是好看了一些。當然,是對比之前的。

  「你們青州的飯食,就在這麼一些?」

  「我拿了三份,自己吃了兩份。」

  ···

  「哼,一女子吃這麼多,不成體統。」畢竟是軍營裡的一份飯食,通常來說就是一個男子一份也是管飽的。

  顧楠的眼角微不可查地抽了一下。

  但是她也沒有和呂布計較,拿著碗跳下了車轅。

  呂布吃完了,她也準備回去了。

  「這一路,要押我去哪?」

  呂布的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

  「北海。」顧楠沒有回頭,擺了擺手,走遠了。

  「北海······」

  囚車上呂布輕輕地念著這兩個字,閉上了眼睛,又沉默了下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7-6 15:37
第四百零三章:為何世事總是哀

  青石板間一顆小草被行人的腳踩折了腰,路邊的樹上青綠,春風已來,街上不再是灰濛濛的,算是好看了許多。

  寒意未去,但是明媚的陽光照在身上多少也暖和了一些,一隻土狗趴在一戶人家前懶洋洋地曬著太陽,輕快地搖著尾巴。

  今天街上有些擁擠。

  兩個人從牠身邊走過,狗的眼皮抬起了一些,沒有去管,又耷拉了下來。

  「這麼多人,都是去城門的?」

  「可不是嗎,在外打仗的人回來了,這一去就是好幾個月。」

  「你聽說了嗎,那楊家的姑娘,每日都坐在門前等她男人回來,還借錢替他做了件新衣裳。」

  「哎,也不知道她男人能不能回來。」

  「別說不吉利的話。」

  兩人聊著眼見著就要到城門了,聽說今日,北海相孔大人也來了,此時應該就在城門上。

  街道的兩旁擠了很多人,後來的人都有些看不清城門前的模樣。

  只遠遠地看到城門打開,兵馬行進的聲音在街道上響起,車馬行進的聲音清脆,軍陣上的旗幟迎風鼓舞。

  該是聲音有些吵了,趴在房門前打瞌睡的土狗耳朵動了動,睜開了眼睛,只看見穿著人群裡,士卒的靴子和馬蹄車輪錯落不絕。

  人群的前面,一個姑娘踮著腳尖望著軍陣中的每一個人的臉龐,似乎是想找到她想找到的那一個人。

  她的手上捧著一件衣裳,衣裳上的針線細密,看得出一針一線都是很用心的。

  軍陣走了很久,久到她仰著的脖子酸痛,腳也踮不起來了。

  姑娘依舊癡癡地看過軍中的每一個人。

  直到所有的兵馬都走了過去,她也沒有見到她等著的人。

  她呆呆地立在城門前,看著城門,好像是那城門裡還會走出來一個人一樣。

  但是再沒有人走出來。

  抿了抿嘴巴,姑娘失神地微微一笑,低下了眼睛。

  她的手上,剛做好的衣裳,已經被沾濕了一片。

  路上都被擠著。

  一個穿著白衣裳的女孩提著一把劍擠進了人群,擠到了道路的兩旁。

  她站在路邊,看到衣甲破舊的士兵從路上走過。

  她想找到她的師傅,問一問,她有沒有遇見過一個叫做呂布的人。

  可她還沒有找到師傅,卻見到一輛囚車行來。

  囚車之上鎖著一個滿身血色的人,殘破的雁翎無力地垂在腦後,鎧甲破開,全然看出原來的樣子。

  甲冑下的衣衫髒臭,魁梧的人形也消瘦了許多,低著的臉龐上沾著血污和沙土。

  她的記憶裡,那個人不應該是那個樣子的。

  那個人本來應該永遠是頂天立地的。

  本來應該,是威風凜凜,騎在赤色的大馬上,領著兵馬歸來,是一個大英雄。

  而此時,那個英雄,卻正跪在那裡。

  呂布感覺有人在看他,他抬起了頭,順著視線看去,卻只看到一個人推開人群跑開。

  ······

  兵馬回營,顧楠也回了自己的府上。

  出奇地沒有見到玲綺,在曹府的時候沒有見到,此時回到了家中,也沒有見到。

  大概是去了外面吧,等一等吧。

  玲綺一向都很讓人放心,通常的時候,晚飯前一定會回來。

  將無格放在了桌案上,顧楠坐了下來。

  堂上,她的呼吸漸漸均勻。

  是坐著,就睡了過去。

  這一趟,她確實已經很累了。

  「滴答。」

  一滴水聲,顧楠醒了過來,抬起了眼睛,看向門外。

  外面下起了雨,春雨總是綿綿,一下就會下很久。

  天色已經快要黑了。

  「綺兒?」

  喚了一聲,等了一會兒,也沒有回應,玲綺是還沒有回來。

  青黑色的天下,風雨飄搖,院子裡的樹上枝葉搖擺著,偶爾幾片被風吹下的葉子落下,被雨點打著落在了牆角。

  顧楠站起了身,取下了掛在堂上的蓑衣。

  她是準備出去找找。

  披著蓑衣走出了堂外,小院裡,雨點打在斗笠蓑衣上的聲音細細,雨意微寒。

  正準備將開門出去,門卻自己開了。

  玲綺的身上被雨水淋得濕透,頭髮濕漉漉地垂在臉側。

  「這是怎麼了?」

  顧楠愣了愣,伸手將她臉上的雨水擦去,入手的卻是幾分溫熱。

  「快回屋裡去吧,換身衣服,免得受寒了。」

  說著,轉過身準備去取一件衣服來。

  「師傅。」

  身後的聲音很輕,發著顫,帶著一些哭聲。

  顧楠回過頭,雨裡,女孩清瘦的身子顯得很單薄。

  「能不能,不要殺爹···」

  她這才發現,女孩是在哭著。

  女孩慢慢地跪在門前,白色的衣袍沾上了泥土,她將額頭抵在地上,臉上流下的也不知道是雨水還是什麼。

  「綺兒保證,爹不會再攻青州了,師傅,能不能不要殺爹···」

  ······

  一個婦人坐在桌前,桌上擺著針線,手中織著一個什麼,看模樣,像是一個布人。

  那布人是一個將軍,穿著一身英武的鎧甲。

  一個小女孩趴在桌邊,兩手撐著腦袋。

  她認真地看著婦人手中的針線,問道。

  「娘,爹是什麼樣的人?」

  「嗯?」

  婦人側過頭來看向女孩,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

  「妳爹啊,他是一個大英雄。」

  「大英雄。」女孩出神地想了一會兒,又問道。

  「那為什麼,爹總是不回家?」

  「因為。」婦人的臉上露出些許落寞地神色。

  手中輕輕地摸過那個織了一半的布人。

  「他是個大英雄。」

  女孩聽不懂婦人說的話,嘟著嘴巴。

  注意力又回到了婦人的手上。

  「娘在織什麼?」

  婦人笑了笑,伸手放在女孩的頭上:「我在織妳爹。」

  「爹。」女孩看著布人,看得出神。

  「我能織嗎?」

  「可以啊,娘教妳。」

  雁門、太原、洛陽,那時爹娘都還在。

  那時他們一起看了太原的日暮,一起看了洛陽的燈會,她坐在爹的背上,娘就在身邊。

  她說要去哪,爹就帶她去,娘則總是笑盈盈地看著他們。

  她不知道為什麼,變成了現在這樣。

  如果有一個世上,爹在,娘在,師傅也在,那該多好。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7-7 11:24
第四百零四章:有些事情,不是看可不可能才去做的

  郡府上,這日堂上的人很多,就連孔融都到了,但是卻顯得格外安靜,所有人都看著座上伏案看著書文的曹操。

  今日雖說是議事,但是大多數的時候都是曹操在施令,其他人在聽。

  曹操的左手下的位子上坐著一個白衣先生。

  此人很少參與議事,今日倒是少見的來了。

  對於這個人其他的人大多都沒有什麼瞭解,他們中許多只見過這人一面,就是在兗州和徐州共入青州的時候。

  叫人不解的是她坐的位子,按理來說,在座的人中應該由北海相孔融坐在曹操左手下的位子才對。

  不過反觀孔融,似乎也並沒有在意這件事,覺得理所應當一般。也就沒有人不識趣地去提在這件事了。

  荀彧也在,他坐的位子不前。曹操出兵的時候並沒有帶著荀彧,而是命他為功曹。

  官職雖然不大,卻有打理政務的權利。

  曹操不在的期間有一部分的事務便是交於荀彧打理的,也是曹操有想試一試他的心思。

  結果是很讓曹操滿意的,他如今看來的事務都條理清楚,許多雜務都已經無需在處理,有一些需要他定奪的也做了妥當的處置。

  當然此時他並沒有太多的時間來注意這些,徐州的陶謙總讓他不能安心,一個早間他已經全用在了佈置青州的事務上了。

  也算是告一段落了,曹操的眼睛從書文上移開,微微出了一口濁氣。看向座下的人,接下來就是要處理和兗州戰後的事務了。

  兗州的事務,首先的就定是關於一個人了。

  「兗州呂布,諸位覺得應當如何處置?」

  這還是曹操今日來問地第一句話。

  堂下低聲議論了起來,但是還沒有說上幾句,一個聲音就將議論聲打斷了。

  「將軍,我可去勸降呂布。」

  堂下一靜,曹操轉過頭來看向顧楠。

  臉上露出了些許笑意,帶著瞭然地神色。

  他說今日這疲懶的先生怎麼會自己說要來議事,原來是為了這件事。

  不過,這呂布若是能真心歸降,自然是好事。

  顧先生也陣中也算是救了他一命,若是她去勸降,說不定還真有幾分可能。

  「好,那此事就交於先生。」

  曹操說著,看著顧楠又無奈地歎了口氣,他本以為顧先生轉性了,想一同議事參謀,還欣喜了一陣。

  誰知還是同從前一樣,無事之時,她就不會自己做事。

  哎,先生什麼都好,就是這性子,太過散漫了些。

  暗自搖了搖頭,曹操拿起了下一卷書文。

  顧楠領命退下,可堂上的另一邊。

  荀彧正看著她若有所思。

  ······

  議事結束時已經是午後,外面的街上已是夕陽斜照,路上也已經沒有幾個行人了。

  顧楠走在街上,像是在想什麼事情,想地出神。

  輕輕地歎了一聲。

  她大概是有一百多年,沒有遇到過這麼讓她心煩的事了。

  也不知道從幾時起,她用來記時的單位已經變成了十年,百年。

  「顧先生。」

  一隻手突然從身後,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顧楠驚了一下,大概是方才太過出神,她都沒有注意到有人走到了她的身後。

  停下了腳步看去,是荀彧正帶著笑意看著她。

  或許是因為出於大家之門,荀彧總是給人一副氣度坦然,謙謙君子的感覺,也是這種感覺總能讓人對他多生出幾分好感。

  「荀先生?」

  顧楠的語氣裡帶著幾分疑惑,她是不知荀彧突然找她是有何事。

  「顧先生無需稱我先生,喚我文若就是。」

  荀彧拱了拱手,語氣謙遜。他對於顧楠也是慕名久矣,一直想要找個機會長談一番,可惜一直沒有機會。

  不過,他也知道眼下這時,還不是時候。

  顧楠還有事要去做。

  他喚住顧楠也只是想要一解心中的疑問而已。

  「也好。」

  顧楠應了一聲,目光看向街上,時候是已經不早了。

  「文若,不知你叫住我是有什麼事?」

  「是有兩件事想要問先生,唐突叫住先生,還請勿怪。」

  荀彧注意到了顧楠的視線,微微地笑了一下。

  「不會耽誤先生太多的時間。」

  「嗯。」

  被對方發現了自己心不在焉,難免有些尷尬。

  顧楠歉意地笑了笑,說道。

  「有事在身,見諒了。文若且問吧。」

  荀彧的神色認真了些,頓了一下,問道。

  「顧先生覺得,呂布有幾分可能會降?」

  這第一個問題顧楠就有些答不上來。

  「不過兩成。」

  顧楠的聲音有一些沉。

  新汶城下的一戰,呂布就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念頭了。

  或許,她當時就該讓他留在那裡,而不是將他擒來。

  顧楠的身前,荀彧臉上的笑意收斂了一些,認同地說道。

  「先生果然不會騙我,沒有用那丁原董卓來說。」

  說著,他的眼中泛起了幾分追憶的神色。

  「洛陽之時,我曾見過呂布幾面,也曾說過一些話。他,不像是一個顛倒小人。昨日我也從曹洪將軍那聽來了新汶的情況,如此局面,呂布願降的可能確實不過兩成。」

  說兩成都是高了,這也就是荀彧不懂地方。

  「既然如此,顧先生為何還要自薦去勸降呂布?」

  不解地問著,荀彧看向顧楠。

  他從一開始,就有些看不明白這先生。

  此次也是,他本以為顧楠是有把握,才向曹操提出此事的。

  本想來問問顧楠有何解法,誰知顧楠也不覺得呂布會歸降。

  那為何要做這件事?

  在他看來,事成的可能不過六成的事,都不該輕易決斷。

  「有一人求我,去試一試。」

  顧楠將身後的兩手放在,垂在身邊,緩緩地答道。

  「可,先生明知······」

  荀彧的話說了一半,卻被顧楠抬手打斷了。

  「有些事,不是看有幾分可能,才決定去不去做的。」

  苦笑了一下:「便是明知不可能,也會去做。」

  她已經做了太多這樣的蠢事了···

  明知不可能又怎麼會去做?

  荀彧不能明白顧楠話的意思。

  直到很多年後,他也為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投身時,他才恍然明白,有些事情,明知不可能,也會去做。

  他還想說什麼,但顧楠已經不想再回答這個問題了。

  「此事就先說到這裡,你不是還有第二個件事嗎?」

  見顧楠已經這麼說了。

  荀彧也沒有辦法,便不再提此事,整理了一下心緒,說起了第二件事。

  「這第二件事,是關於公子的。」

  一邊說他一邊汗顏地笑歎了一聲。

  「說來也有些惹人笑話,先生不在的這段時日,丕公子的課業讓我著手了一些。」

  「可是······」荀彧抓了一下自己的臉。

  「丕公子問的那算學和那格物的學問,彧,是一概不知。」

  荀彧說話的聲音不自覺地小了幾分,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枉他自認有幾分才學,誰知連一個孩童的問題都答不上來。

  丕公子那略微鄙夷還帶著幾分可憐的眼神,他到現在是還記憶深刻。

  「問過丕公子才知道這些都是顧先生教的,額,荀彧厚顏,想問一問先生,那算學上的數字到底是什麼,還有那無格,又是一門什麼學問?」

  他看過丕公子做的課業,從字裡行間裡看得出來,這兩門東西,絕對不是毫無依據,甚至不是尋常的學問。

  他已經心繫了很久了,今日見到顧楠,自然更是心癢難耐,這才厚著臉皮來問。

  荀彧的臉上發紅,小心地看了一眼顧楠,他知道這事關人家門中的學問,自己問實在是不太合適。

  若是有一些不妥,他都會立刻道歉,從此絕不再提起。

  可顧楠的反應卻是讓他回不過神來。

  「這事啊。」稀疏平常地點了點頭,顧楠說道。

  「明日你再來我府上吧,我將相關的書文予你,你先看一些,不懂地也可以來問我。過段時日,這些我也會在城裡的學堂裡教的,你可去聽。」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7-8 16:06
第四百零五章:有很久沒寫信了

  呂布收押在一間營房之中,待遇算不上好,但是比之其他的俘虜卻是已經好了太多。起碼他能換上一件乾淨的衣服,一日兩餐皆有人送熱食過來。

  剛下過雨,空氣濕潮,是有些清寒。

  臉上的血污被擦去,雖然有重傷在身,但也還能看出幾分原本的英武。

  他坐在榻上似乎是準備休息了。

  時日無多,也無需再想著什麼事情了。

  四下都沒有一點聲音,只是偶爾聽到窗外風聲依稀,安靜地叫人心神舒緩。

  恰逢微寒意,左右亦無人。

  是難得的一份清靜。

  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如今想來,他這一輩子似乎也沒有幾個像現在這樣什麼都不用想,不必去做的清靜時候。

  只需安靜地坐著,只等晚來。

  呵,可笑的是,到是此時,也才有這般機會。

  他沒能體會太久這份清靜。

  營房的門被推開,一個士卒走了進來對著他說道。

  「有人來見你。」

  士兵退了出去,從他的身後走進來了一個人。

  見到那一身白衣裳,呂布便是不想,也知道是誰。

  「顧楠。」

  外面天快黑了,他坐在榻上,點燃了手邊的一盞油燈。

  「我與妳,應該無什麼話可說才是。」

  說著就閉上了眼睛,調理起了自己的內息。

  房裡只有一盞油燈點著,有些昏暗。

  顧楠慢步走到了呂布前的一個坐榻上坐了下來。

  呂布說得沒錯,這樣的情形下,兩人確實應該沒有什麼話說才對,但她還是只能來了。

  坐定,拍了拍自己的衣擺,顧楠才開了口。

  「你可願降?」

  身前的人沒有答話。

  靜靜地看著呂布。

  這也算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獨一盞燈的火光,將兩個人影倒映在石板上。

  「是綺兒求我來的。」

  坐在那的呂布內息一亂,他一旁的油燈中,火焰晃了晃,又或許是被從窗戶裡漏進的幾縷風吹動的。

  燈下的人影也隨著晃動明暗地閃爍了一下。

  呂布還是沒有說話,直到一切又重新歸於平靜。

  顧楠等了他很久,都不見他再有什麼反應。

  「你真的毫無顧忌?」緩緩地出聲再一次問道。

  營房裡安靜得能聽到火焰炙烤著燈油的聲音。

  顧楠慢慢站起了身,微微一歎。

  「好吧,便當是綺兒求錯了人。」

  她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站著等了一會兒。

  「起碼,托我給她帶句話。」

  綺兒求她來,她不想什麼都帶不回去。她就這一個徒兒,難免寵溺一些。

  呂布的眼睛睜開,坐在榻上,抬起頭來看著站在那的顧楠。

  「妳問過我,為何這般在意世人怎麼看我。」

  他笑了一聲。

  「世人怎麼看我,同我有什麼關係?」

  笑過之後,臉色卻漸漸定下。

  「不過,我不想,綺兒聽人提起我時,是一個三姓家奴。而她,是一個三姓家奴之女。」

  「我所做的事,是個如何罵名,都該與她無關。」

  說話的聲音平淡,就好像那千夫所指,對他來說只是一件小事一般。

  「我有我自己的決斷,死之時,我不願是一個下跪而降的人。」

  迎上了顧楠的視線,油燈照在呂布的臉上。

  沒有了那些雄心壯志,沒有那些戰袍征戎,他倒和一個尋常人也沒什麼兩樣。

  「呵。」顧楠擺了擺手。

  「罷了,只是這般回去,綺兒定是要怪我了。」

  呂布坐在榻上,側過眼睛看向窗外。

  應該,還有一段時間天才會黑。

  「顧楠,這裡可有筆墨?」

  ······

  「嗒。」寫下最後一個字,筆被放在了一邊,一封書文落成。

  顧楠才發現,這人的字寫得也算不錯。

  「若是綺兒不能明白,妳就將這封信給她,她自幼懂事,不會怪妳。」

  呂布一邊說著,一邊在等著信紙上的墨跡幹去,將信折了起來。也沒有封口,交給了顧楠。

  「若是她能明白,這信就不要給她看了,著實丟人。」

  顧楠將信接下,在手中握了一會兒,收進了自己的懷裡。

  窗紗上透進的光越來越淡,到最後成了一抹月白。

  呂布應該是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了,躺在了榻上,背過了身。

  「天晚了,妳早些回去吧,綺兒該是還在等妳吃晚食······」

  「嗯,也好。」

  燈下的人回過身走開。

  「顧先生,好好照顧綺兒。此恩,呂布來生必報。」

  「這不必你說。」

  顧楠離開,燈下又只剩下了一個人。

  春日的晚間算是愜意,和風細細,夜涼如水,沒有冬日的嚴寒,也不會有盛夏的悶熱。

  床上呂布從自己的懷中拿出了一個布人。

  著實難看的一個布人。

  躺在床上的人卻看了許久,不知道是釋然,還放下的一笑。

  約好得勝而歸。

  他現在這般。

  又如何歸去?

  ······

  荀彧坐在桌上研讀著一本書,他的手邊還放著兩本。

  看著書的紙張是已經有舊了,所以他看得很小心,就連翻書都是輕手輕腳,生怕將這書頁扯壞了。

  大概是又看了幾頁,他揉了揉眼睛抬起頭來,外面已經見不到日頭了。

  他今日去了顧楠的府上取書,取來之後便看了起來,本想想著先看一會兒就處理公事,畢竟他此時的事務也不算少。

  誰知一口氣就看到了將要入夜。

  「呼——」一口氣吐出了坐了一天胸中的濁氣,荀彧低下頭看著桌上。

  這些,都要教與青州的百姓?

  荀彧出神地想了一會兒,突然笑出了聲。

  他實在是遇到了一個特別的人,而這,實在是一件有趣的事。

  這些東西絕非一朝一夕之功,荀彧將手放在了桌上的幾本書上,又想起了顧楠取書時那一箱書。

  定是世世代代筆耕不輟,嘔心瀝血所得。

  世代所學,傳於世人。

  想著,荀彧的心中對於顧楠的師承肅然生起一股敬意。

  突然荀彧像是想到了什麼,笑著取來了一份筆墨。

  此事當同他們說道說道。

  他寫了幾封信,準備寄給他的舊友,當然信中除了表達他對舊友的思念之情外,他還寫下來了他在青州做的一些事情,和對此處的看法。

  信至最後,荀彧珍斟酌了一會兒,準備賣個關子。

  其中一封信上是這麼寫的。

  「奉孝,你可知算學、格物、還有標點?你絕想不到我在青州近日的見聞,若得空閒你可來青州與我一聚,此地的事,你定會十分感興趣。」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7-9 16:19
第四百零六章:流離

  陽光姣好,軍營中之外有幾片樹木。春意正濃,坐在軍營裡向外看去,正好能看到一片青翠在日光中微晃,沙沙作響。

  就連習慣了沙場的士兵看著這片綠意都不自覺地看得入神,沒人不喜歡這一番春色。

  曹操站在校場前,身前是一列士卒,隨著一陣腳步聲,士卒向兩側讓開。

  呂布的身上捆覆著繩子,兩手綁在身後,兩個士兵壓著他的肩膀向前走來。他沒有反抗,任由著兩個士兵壓著,走到了曹操的面前。

  荀彧站在曹操的身後一臉複雜的看著校場下的人。

  呂布終歸還是不肯降,那顧先生所做的事,又有何用呢?

  兩個士兵的手在呂布的肩膀上壓了一下,似乎是想讓他跪下,但是用足了力氣,也沒有讓這被押這的人動彈半分。

  咬了咬牙,在呂布兩腿的膝彎處踢了一腳。

  呂布的兩腿一彎,順勢被按在了地上。

  曹操低下頭,眼中的神色無奈,但是別樣的,還帶著幾分欣賞。

  「呂布,你真的不肯降,我曹操用人,不計前嫌。」

  但是不得不說,若是呂布真的下跪求饒,反而會讓他失望。

  「曹操。」呂布跪在地上垂著頭,兵營的遠處,是春意嫣然。

  可他的眼裡,只有兵營裡的一地黃土。

  「要殺便殺,你不該是個這麼磨蹭的人。」

  曹操沒有再說什麼,背過手,看向兩側的士兵,抬起了手。

  兩側各走出了一個士卒,走到了呂布身邊,將手中的長戈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曹操的手微微一揚。

  遠處的天上似乎傳來了一陣撲閃翅膀的聲音。

  呂布橫過眼睛看去,一片青色裡,一隻飛燕掠過,嘴中銜著一枝折枝,該是要飛去歸家築巢。

  他淡淡一笑,跪在地上的雙腿站了起來,身後的士兵根本壓不住他,被推開了出去。

  雙手被綁縛著,他站直身子,仰頭向青天下,高聲問道。

  「呂奉先在此,誰來殺我?」

  士卒沒有再猶豫,手中的長戈落下。

  刀刃加身,溫熱的鮮血濺出,濺在士卒還有些驚慌的臉上。

  呂布的視線裡天旋地轉,他看到一具無頭的身子倒下,血紅鋪滿一地。

  一個布人從那身子的懷中落出。

  那個布人是一個將軍,縫得難看,甚至還有血跡斑駁,臉上破開過,被歪歪扭扭地縫補在一起。

  等有朝一日,我封侯拜將。

  等有朝一日,我得勝歸來。

  那時你們還在,我帶你們入京,過最好的日子。

  那時天下再大,與我何干?

  ······

  顧楠的府上冷清,府上也沒有下人,一府裡只有兩個人。

  玲綺坐在顧楠的身邊,手中拿著一封信紙。

  顧楠則是在屋簷下仰著頭,看著外面的春風又綠,誰家的新燕又過。

  無格被橫放在她的手邊。

  她種在花圃裡的花開了,奼紫嫣紅,隨風輕動。

  不知道什麼時候,玲綺讀完了信,安靜地坐在顧楠的身邊。

  「師傅。」她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爹說亂世流離。」

  「師傅有一天,也會走嗎?」

  顧楠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慢慢抬起手來。

  她的手猶豫了一下,最後環過了玲綺的肩膀,將她輕輕地摟在自己的身邊。

  「不會。」她溫聲說道:「師傅會一直陪著你。」

  她感覺到自己的衣衫被沾濕,懷中的人嗚咽著。

  拍了拍她的背,看向門前。

  一隻燕子飛落,在瓦礫間跳了幾下,將嘴中的折枝放下,似乎是準備在這築巢。

  她突然苦苦地一笑,說來,又有誰,能一直陪著她呢?

  身邊,無格的劍鞘沒有合上,劍身半露在外面。

  映著一片樹綠花紅。

  ······

  「信?」

  一間普通的木屋中,一個略顯消瘦的年輕人拿著一個信封走進屋裡。

  年輕人看起來有些病弱,臉色微白,但是眉宇之間卻又有著幾分不羈與灑脫的氣質,沒有病弱的人的那股暮氣。

  只是,他面色有點悵然,前段時間,他的一個摯友剛剛病故,是叫人感歎人生苦短。

  他也是久病纏身,亦不知是還有多久的人世了。

  疑惑地看著手中的信封,自從他北行見過袁紹之後,這一年多來都一直賦閒隱居於此。

  少有信件,也不知道是誰,會在這時寄信與他。

  「呼。」

  在他猜著信是誰寄來的時候,一陣風從半開著的窗戶吹了進了屋中。

  「咳咳。」年輕人悶聲地咳嗽了幾聲,搖了搖頭,走到窗邊,將窗戶合上。

  輕聲地抱怨道:「這都開春了,天氣還是這麼冷。」

  窗戶關上,他回到桌邊,隨意地盤坐了下來。

  屋子簡樸,不過屋中擺置還是齊全的。最惹人注目的是這木屋裡居然有一個書檯,上面擺著許多書文。

  桌前,年輕人翻看了一下信封,在信封上看到了一個名字。

  「文若?」

  他的聲音裡也不知道是驚異還是歡喜,笑了一下,似乎來了一些興致。

  「他不是去了青州嗎?」

  將信拆開,看起裡面的內容。

  一口氣將信看了大半。

  「青州曹操,倒是聞名久矣。」

  年輕人輕輕地念著這個名字,此人的名字他是早有耳聞了,只是還沒有見過一面。

  不知道想著什麼,他的思緒神遊了片刻,才重新看向書信的最後幾句話。

  「奉孝,你可知阿拉伯數字、格物、還有標點?你絕想不到我在青州近日的見聞,若得空閒你可來青州與我一聚,此地的事,你定會十分感興趣。」

  ······

  這被信中喚作奉孝的年輕人神情一愣。

  這格物雖無研究但他尚且聽說過,但是這阿拉伯數字還有標點是個什麼什麼東西?

  「嗯?」他的眉頭難得地皺了起來。

  「阿拉伯數字,標點?」

  無論他怎麼想,也沒有半點頭緒。

  當下站起了身,在書檯邊取過了一本書查閱了起來。

  這一查便是半日有餘。

  外面的斜陽照在臉上時,年輕人才從一堆雜亂的書中抬起了頭。茫然地看了一眼天色,才知道已經是傍晚了。

  可他還是一無所獲,書中根本就沒有關於這兩種東西的記載。

  這才反應過來他是被那荀彧坑了,臉色一黑,氣悶地將手中的書擲在地上,笑罵道。

  「好你個荀文若!我與你往日無怨,你何至於話說一半難堪於我?」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7-10 18:22
第四百零七章:作為成年人,不能和小孩子搶吃的

  回到了北海,顧楠本想著清閒一段時日,畢竟這段時間發生了許多的事情,便是她也有些心力不足的感覺。

  先前同孔融說好的去學堂中教書的事情,也就可以做起來一些了。

  青州居於北海之側,以此地為基礎,確實是一個很好的選擇,無論是從兵家之道還是治邦安民都是一樣。

  可她一個人還是不夠的,一人之力的有限,她早在幾百年前就經歷過了。大勢之下,無論擋在之前的是什麼人,都只能是被大勢碾過,成為歷史中的一捧沙土而已。

  欲要改變世事,就只能先改變這世事中的人,人多了,也就會變成大勢所趨。

  若是世人都可以學書,都可知善惡,都可明事理,都能找到出路,能安居,能溫飽。那自然,世上的戰事就會少很多。

  世上的人也不至於還像是如此,命如草芥了。

  她一人教不了所有人,但是就算是用最笨的辦法,她教一人,就變成了兩人,然後兩人再教兩人,就變成了四人。

  如此往復,總有一日這空談也就不再是空談了。

  顧楠府上的門被輕輕敲開,玲綺將門打開,是荀彧和孔融站在門外。

  兩人因為職務的關係,也算是相識,但是他二人都不知道今天顧楠叫他們一起來,是要做什麼。

  荀彧還帶了一些碎糖送給玲綺。

  上次書的事情之後,他已經將這顧先生認作可以深交的好友,所以對於玲綺也當做了自家的晚輩。

  這般大的孩子應該都是會喜歡甜食的。

  玲綺點頭謝過,就沒有再多說什麼話,也沒有吃糖,而是提在手裡,領著二人向院子裡走去。

  她在人前的話本就不多,現在是越來越少了,平日裡練劍的時候也愈發用力。

  如果不是個子和臉上的稚氣,恐怕人都看不出她還是個孩子。

  對於顧楠的這個弟子孔融和荀彧都看在眼裡。

  荀彧搖頭笑了笑。

  孔融則是微微地歎了口氣,眼中露出幾分擔心,少年老成,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但是隨後又鬆開了眉頭,想來顧先生有他自己的辦法,不必我多言。

  等二人走進院子裡,就被院子裡的模樣嚇得愣在了門口。

  院子裡擺著一張桌子,桌上堆著如同小山一般的書本,那書中埋著一個人。

  該是聽到了腳步聲,埋在書中的人動了動,抬起了頭來。

  「啊,文若,孔先生你們來了。」

  顧楠將兩根手指放在自己的眼睛上揉了揉,她都記不清自己是整理了多久的書文,眼睛還有一些酸痛。

  「顧先生,妳這是?」

  孔融疑惑地跟著荀彧走上前,看著滿桌子的書。

  要是換一個人他定會罵對方有辱斯文,這般糟蹋文本。

  「今日請你們來,是想讓你們幫忙看看,這幾本是我準備先在孔先生的學堂裡教的。」

  顧楠將幾本書交到了荀彧和孔融的手中,這幾本都是她這幾日新編的,分別是習字,知文,簡算還有格物。

  這幾本書上的都是最基礎的東西,類似於新小學一年級的課本,相對於完全沒有瞭解的人來說,更方便入門。

  這可苦了顧楠,都這把年紀了還要回憶自己小學一年級學的是什麼東西。

  「這······」孔融遲疑地從顧楠的手中接過了一本簡算。

  封面上的字跡都沒有全幹,應該是剛寫下沒有多久的,從書線上看,也看的出這是新編的書文。

  用新編的書文教嗎,縱然他相信顧楠不會隨便做事,也難免有些不放心。

  將手中的書翻開,先看了起來。

  而荀彧目光跳過了簡算和格物,這兩本書的大體內容他先前的幾日應該就是看過了,他倒是更有興趣,這顧先生要怎麼教人習字。

  所以伸手將習字一書拿了起來。

  嗯,拼音,這又是何物?

  ···

  沒有打擾兩人看書,顧楠扭頭看向玲綺,見她拿著一包碎糖,問道。

  「綺兒這是哪來的糖?」

  「這是荀先生帶來的,師傅要吃嗎?」

  玲綺說著,將糖遞給了顧楠。

  「好啊,多謝綺兒。」顧楠笑著拍了拍玲綺的腦袋,接過紙包吃了起來。

  玲綺站在一邊看著顧楠淺淺地笑一下。

  走到院子邊的屋簷下坐了下來。

  解下自己腰間的長劍,橫放在腿上,手握著劍柄,仰頭看著院子裡的樹。

  比年前,這樹又長高了許多。

  可她卻好像什麼都沒有變過,還是一般沒用。

  記得有一次,她聽師傅說,這世道實在叫人生厭,她現在明白了這話的意思。

  師傅想做兩件事,其中一件,是一改這世道。

  她想陪師傅一起。

  或許是巧合,歷史總是很相像的。

  幾百年前,也有一個女孩穿著一身白袍,拿著劍,坐在一棵大樹下,想著一樣的事情。

  ······

  等到荀彧和孔融從手中的書上抬起眼睛,荀彧帶給玲綺的糖已經有大半進了顧楠的肚子裡。

  他苦笑不得地看著顧楠:「顧先生,這糖是我帶給綺兒的。」

  「唔。」顧楠尷尬地收起了紙包,末了還舔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咳咳,我們說書的事。」

  這也不能怪她,先前在外行軍,她好幾個吃的都只有乾糧,難得吃到點有味道的,著實是停不住。

  荀彧笑著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

  看來下次來,這糖是要帶兩份才好。

  荀彧在禮貌地微笑。

  一旁的孔融沒有注意這些。

  一臉正色地拿著手中的書本,抬頭看向顧楠。

  「顧先生,這書是妳昨日一晚上寫的?」

  最開始的時候他對這書並不算上心,可第一眼就有許多他不明白的東西。

  算學他會一些,這書上的內容和他會的算學完全不一樣。

  當他將這些東西都看明白之後,卻已經不能輕放下這本書了。

  用書上的辦法,通算何止能快一倍?

  他有一些不敢相信,這是一夜之間寫出來的,這已經可以說是一種全新的算學,就是天縱奇才也不可能在一晚上寫出來。

  顧楠還沒有開口。

  荀彧就先出了聲,解釋道。

  「孔先生,這書中的內容當然是不可能一晚寫來的,這些都是顧先生師門中的世代所學。我之前來借書時,就聽先生說到過,她的師門世世搜集歸納學說,才有了這些書。」

  「而她的師門所求,我想便是為了學成之時,傳於世間。」

  「顧先生。」荀彧看向顧楠,眼中是滿滿的笑意。

  「想來妳就是在做此事吧?」

  如此妙人,真叫他恨未能早些相識。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7-11 15:46
第四百零八章:說謊和記仇,都不是好事

  「額,你說的,也差不多。」

  所以,你這麼笑瞇瞇地看著我是做什麼?

  顧楠被荀彧看得背後發毛,流著汗挪了挪身子。

  果然如我所想,這顧先生是想以青州為始,傳書天下。

  荀彧笑著的眼睛瞇了起來,那是一番大事業,也絕對不是一番輕鬆的事。

  此路,是難於上青天。

  他沒有開口勸顧楠,因為他想,就算是他勸了,顧先生可能還是會用那句話來答他。

  有些事不是看有幾分可能才去做的,便是知道不可能也會去做。

  他不知道這般近癡的說法是何來的,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書,無奈地笑著。

  呵,大概,也是師門所傳了。

  也只有做著這種事的師門,才會這樣教人吧?

  他也分不清自己的心裡多的是笑歎還是敬重。

  孔融也明白了過來,如此就解釋的通了,為何顧楠會有儒家失傳的樂經一書。

  「顧先生,妳的師門可有祠堂?」

  他突然出聲問道。

  「孔先生,問這做什麼?」顧楠心中汗顏,這本就沒有這個師門,又哪裡來的祠堂。

  「若有,在下懇請一入,叩拜先賢。」孔融深深地行了一個禮。

  「另外,若是顧先生不棄,孔某還想為先生之門撰寫碑文,立於城中。」

  他的眼神雖然平淡但是很認真,在他看來,此門不該這樣隱姓埋名,應該叫世代傳揚才是。

  他如此一人,尚被稱作青州名士,苟立名聲於州郡。而這本該世傳的一門,怎能籍籍無名,無人知曉?

  這讓他這樣的人如何自處,相比之下,豈不是成了欺世盜名之輩。

  我這還沒死呢,你要拜誰,顧楠按著自己的眉心,總不能讓他去拜白老頭吧,硬著頭皮說道。

  「額,我師門也沒有這些規矩,門中之人死後便燒作灰灰,不立祠堂的。」

  編一個謊話實在是一件勞心勞力的事。

  「這樣嗎?」孔融有些遺憾地說著。

  隨後有轉念一想,燒做灰灰,揚於天地間嗎?

  這樣也好,也不負他們一生都在為世人奔波。

  之後,三人繼續談起了正事,畢竟顧楠請他們來,不是為了說她的師門的事情的。

  「顧先生,這拼音一說,是否和直音、反切一類注音法相同,不過,這些叫做字母的東西要如何讀?」

  荀彧把手中的書遞到顧楠的面前,他剛才其實就想問這拼音一事了。

  在中國古代沒有拼音都是用漢字來注音漢字的,漢時盛行直音法也就是用一個相同音的字去注音一個字,如材,才聲。

  然後還有讀若法,葉音法等等。

  而反切法是漢末出現的一種重要的注音方式反切法是用兩個漢字給另一個漢字注音,分為上下二字,上字取聲母,下字取韻母,從而組合成一個注音,如:「之乎」為「諸」。

  到這時其實已經很接近現代的拼音了,但是以字注音字的方式是有缺點的。

  比如各地的方言不同,對於一個字的讀法也不同,發音也就不同,這樣就會導致到最後甚至遠一些的兩地的人都根本不能交流。

  雖然有官話,但是百姓中依舊有許多只會講方言,畢竟很多人一輩子也去不了幾個地方。

  (在書中的時候為了方便和劇情發展,我沒有把這個問題很明確的表現出來,這裡和大家道歉哈。)

  可拼音的話就不會有這樣的問題,拼音的一個主要作用就是能統一發音。

  「文若不知有沒有遇到過一種事?」顧楠沒有先回答,而是問了他一個問題。

  「有時不太能聽懂各地方言。」

  「這。」荀彧的眉頭微微皺起,確實,時常也會遇到只會方言的人,若是對方再不識字,就真的是很難交流了。

  「這拼音字母有固定的發音,用法和切音法相似。若是真的可以傳行開來,就可以統一字音。」

  顧楠平靜地說著,這也是她這些年來遊歷各地的一些感觸。

  發音不同的問題其實到中國近代都沒有完全解決。

  《沈氏音書序》就有記載幾句話。

  「歐洲列國之強,……有羅馬之切音也。人易於讀書,則易於明理,理明,利弊分析,上下同心,講求富強。」

  「以切音以識漢文,……全國皆能讀書明理,國家何致貧窮?人民何致魚肉?」

  「中國政府非注意下層教育不可,欲去下層教育的障礙,非制一種溝通語言的文字使言文合一不可」。

  (咳咳,我知道有人可能說我水字數,但是有些東西我還是希望能夠傳達給大家,我們現在所學習的東西都是先輩們一步一步走出來的路,我們真的很幸運。)

  「統一字音。」

  「是啊。」顧楠看了一眼荀彧,伸一隻手搖了搖:「你都說了,傳學天下人,沒有一個統一的字音怎麼行?」

  荀彧的眼中露出了幾分瞭然的神色,幾個念頭之間,他就已經猜到了幾分這拼音的作用非同小可。

  低頭看著手中的書,他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這顧先生,害得他都想一道試一試了。

  若是此事真成,世上如何,他一時想不出來,只知道,會和眼下這時全然不同。

  顧楠將她初步想教的東西都告訴了荀彧和孔融,想請兩人幫忙一起教學。

  當然,這前提是他們二人能夠先全部學會這些東西,以是三人在院子裡坐了整整一個下午。

  等荀彧和孔融準備先行離開時,已經是黃昏。

  孔融都不知道自己是多久沒有這麼長時間地坐著聽學了,他有一種回到了兒時聽先生講課的感覺。

  年紀到了他這時,實在是很難再感覺到這種心無旁雜的感覺了。

  荀彧也是借了幾本書告辭離開。

  聽他話裡的意思,似乎是準備早些回去,好給人寫信。

  至於寫給誰,寫什麼,顧楠就不知道了。

  只知道臨走時一副笑容滿面的模樣。

  ······

  穎川。

  「咳咳咳。」

  坐在房間裡看書的一個年輕人忽然覺得身後一涼,猛烈地咳嗽了幾聲。

  窗戶又沒關好?

  年輕人回頭看向窗戶,皺著眉頭。

  關著的,那是哪來的風?

  沒再多想,年輕人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自手裡的書上,像是在找著什麼。

  等到,他把書翻完,似乎也沒找到他想要的東西,黑著臉歎了口氣。

  「還是沒有······」

  隨手把書放在一旁的地上,抓了抓自己的頭髮,頭髮被抓得散亂,他又不甘心地拿起了新的一本書。

  「荀文若,你且等著···」

  注:作者曰 ─ 昨天有讀者說就算是傳書世人也不能很好的避免戰爭,這一點我也很無奈,太平天下真的是一個很難的題目,一直以來都有很多人去思考,但是很難有一個明確的答案。畢竟其實理論上只要人在,戰爭就不可能避免。我也只能提出一個能夠有一些作用的辦法,就像是先人說的「人易於讀書,則易於明理,理明,利弊分析,上下同心,講求富強。」而一個國家富強了,就會少內亂,同時外敵也就不敢輕易入侵了,戰爭就能得到一定程度的避免了。這就是我的一個想法,謝謝大家。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7-12 15:52
第四百零九章:總是會有這種恰巧的偶遇

  顧楠本以為這段時間後,她就能在城中清閒一些日子了,卻沒想到還沒等到她停下手中的事,曹操就找到了他。

  因為曹操和陶謙相互之間都在觀望的緣故,兩邊派遣攻入兗州的兵力都不多。張遼和陳宮退回了兗州後,召集殘部死守頑抗,以至於戰況並不樂觀。

  青州兵馬的路線是從泰山郡攻入濟北和魯郡,之後下任城取東平和山陽。而徐州則是從沛梁入境,攻陳留和濟陰。最後兩邊會在東郡會和,取濮陽和廩丘。

  但時至如今,兩方的兵馬都沒有什麼太大的進展,所以曹操準備讓顧楠為軍師,另一軍的兵馬去兗州支援。

  「吱呀。」

  房門被推開,外面的光照進了房間,也將房裡出來的人照亮。天還很早,大概才剛剛開亮,顧楠穿著一件單衣,手扶在門邊,向著院子裡看去。

  院子裡,一柄劍握在一個女孩的手中,刺、撩、挑、劈、撥,一招一式都十分老練,看得出這些她是已經練了很久了。院子裡的身影上下翻騰,長劍隨身而動,時不時在院中捲起一片劍風,或是帶起一片劍光。

  天邊微亮,院裡的樹下光線被枝葉錯開。

  顧楠微微地笑了一下,靠在門邊,看著院子裡的女孩練劍。任由著光照在她的身上,將她的半邊身子照得漸暖。

  但是過了一會兒,她臉上的笑意頓了一下,她又要出征的事情,她還沒有告訴玲綺。

  這段時日本來應該多陪在她身邊才好,可惜事不遂人願。

  玲綺今日沒有穿著同顧楠一樣的白衣,而是穿著一件青衫。她練完了劍,出了一口氣,將劍收回了腰間。

  回過頭來,大概是練劍時太過用心,她這才發現顧楠正站在門邊看著她。

  顧楠沒帶著斗笠,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衣,剛起床,連腰帶都沒綁好,一副鬆鬆垮垮地模樣,甚至能看到露在外面的半邊肩膀,白裡透著點粉紅。

  頭髮散著,半垂在肩上,她倚在門邊,正看著自己靜靜地輕笑。

  玲綺出神地看了一會兒,又匆匆移開了視線。

  「師傅,天氣還冷,該多穿些衣裳。」

  「嗯?」顧楠疑惑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身上,這才發現是忘記了。

  「無事,師傅不覺冷熱的。」

  顧楠笑著擺了一下手。

  將腰間的腰帶綁上,頭髮就散在身後,坐在屋簷下,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

  玲綺的臉上微紅,手放在劍柄上,似乎是準備再練一遍劍。

  小院裡又舞起了劍,不知為何劍路亂了一些,或許是累了吧。

  等到玲綺停下,顧楠才出聲說道。

  「綺兒,有一件事我要同妳說。」

  「呼,師傅請說。」玲綺收起劍,眼睛還是不敢看向顧楠的這一邊。

  微喘著,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連續練了兩遍劍對於她來說還是有一些吃力的。

  「過幾日,我要領兵去一次兗州。」

  顧楠說道。

  小院裡,玲綺沉默了一會兒,微風輕輕晃動著顧楠身側的頭髮。

  玲綺抿了抿嘴唇,抱著手中的劍拜下。

  「師傅,我想一同去。」

  過了一會兒,顧楠才輕輕地問道:「妳想好了?」

  「想好了。」

  「那好,但是這次,妳不能入陣,跟在我身邊就好,明白嗎?」

  再仔細地看著眼前的女孩,不知不覺她也已經十三歲了,這些年長高了許多。再過幾年,大概也不能叫做女孩了吧。

  「是。」

  她本不想讓綺兒參與進戰事裡,但是她也明白這是綺兒自己的選擇。

  至於她不讓玲綺入陣,也是有她的原因。其一是玲綺現在還不夠入陣的程度,其二,兗州軍中或許會有她相識的人,顧楠不想叫她為難。

  ······

  顧楠領軍出征的時候,她交給荀彧和孔融的那些書兩人也算是看的差不多了,畢竟除了格物,其他的算學和書文他們也都是有一定的基礎的,要學的無非也只是理解數字的字符和拼音的發音而已。

  如果他們還是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顧楠就讓他們去問曹丕,畢竟曹丕學這些也有一段時日了。

  顧楠還記著他們二人苦笑著發青的臉色,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讓他們去問一個孩童,終歸是有些拉不下臉面。

  兵馬出征的情景,她都已經記不清自己看了多少遍。

  扭頭看向自己身邊的玲綺。

  女孩一副戎裝的模樣,真的很像她當年的樣子。

  「師傅,怎麼了?」玲綺發現顧楠在看自己,問道。

  「沒什麼。」顧楠笑了一下,聲音裡有一些複雜,揮了揮手。

  「綺兒長大了······」

  側過馬,走在軍中。

  真的很像,像得讓她擔心,這女孩會步了她的後塵。

  「綺兒。」

  「嗯?」

  「答應師傅一件事,有些事,該放下,就放下,知道嗎?」

  這一次玲綺沒有回答顧楠,而顧楠也就未在開口,因為她自己也放不下。

  ······

  軍馬裡,時日過得很快,轉眼間便又是一年春去冬來。

  本來兗州就守得艱難,如今青州和徐州又加派了兵馬,終於是守不住了,兩路夾擊之下,城地接連告破。

  直至最後,陳宮和張遼退守東郡廩丘,在兩州的圍攻下又守了半月,被攻入了城中。

  張遼被拿下,而陳宮自飲了毒酒倒在了城牆上。

  死之前,他的心念恍惚,就像是真的只是醉意闌珊一般。

  或許人生就不過是大醉一場,酒醒了,也就罷了。

  ······

  廩丘城中,時不時就能看到一隊士兵在街道上往來,一日前,這城門剛剛被兩州的兵馬攻開。

  「踏踏踏踏。」散亂的腳步聲在街道上走過,士卒漸漸走遠。

  街角處,一個人走了出來,看身形像是一個女子,但是衣服穿得很厚顯得身材有些肥大,抱著一個行囊。

  頭髮盤在一起,有幾縷散在臉前,往頭髮裡看去,臉上還帶著一些泥灰。她埋頭趕路,讓人看不清她的樣子。

  最近城中的情況,讓街道上除了士卒都沒有什麼行人。

  少見的,街的另一邊又走出來了一個人,穿著一身白色的衣袍,戴著一頂斗笠。看著平平無奇,似乎只是路過的方士。

  昨天有讀者說,不能上來就直接開啟民智,咳咳,是應該一步一步的來的,但我後面會有一個交代的。顧楠現在做的很多事情其實都只是提出一個想法而已,最後的執行不只是她一個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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