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劍聖 作者:無言不信 (全書完)

 
V123210 2018-2-17 19:55: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9 966248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1 23:25
第十一章小糧官大謀略

    鮮於仲通一路馬不停蹄直接趕到了益州蜀郡。

    當時還是三更天,鮮於仲通已經迫不及待的敲響了章仇兼瓊的大門。

    章仇兼瓊正在睡夢中,任是讓鮮於仲通強行叫醒。

    帶著一肚子的起床氣,章仇兼瓊不滿的看著渾身濕漉漉的鮮於仲通。

    現在已經是酷熱的夏季,鮮於仲通一路馬不停蹄的從劍浪城趕到益州蜀郡,整個人就跟水裡浸泡了一樣,身上的衝天汗臭味遠遠都聞得到。

    章仇兼瓊微微皺了皺眉頭,手指在鼻子下搓了搓,正想開口詢問。

    鮮於仲通先一步的慌張說道:「節度使不好了,那雲南王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將嶲州兵馬使張虔陀殺了。」

    「什麼?」章仇兼瓊霍然而起,眼中閃過一絲怒意。

    張虔陀的地位並不高,但好歹的唐王朝的官員,皮邏閣一個番邦屬國的小王,居然敢殺他們天朝命官?而且還是他手下的兵。

    「到底什麼情況,好好的宴會,怎麼鬧出了人命?」

    章仇兼瓊強壓著心頭怒火,有些想不明白。

    他對於皮邏閣這個雲南王還是很有好感的。

    皮邏閣禮數週到,一點也沒有雲南王的架勢,對於他這個劍南節度使很是友善,甚至帶著幾分巴結討好的意思。

    實在難以相信皮邏閣說翻臉,就翻臉。

    鮮於仲通心底嘿嘿一笑,念道:「自然是我設計的!」口中卻茫然道:「屬下也不清楚,只是突然得知張兵馬使給殺,心底惶恐,懷疑這宴會是鴻門宴,直接回來稟報。」

    鴻門宴三個字讓章仇兼瓊臉色一變。

    他自然沒有忘記,皮邏閣最早請的是他,不是鮮於仲通。

    正當章仇兼瓊思考怎麼辦的時候,又有急報傳來。

    「南詔突然興兵攻入嶲州,奪取了嶲州城。」

    鮮於仲通一臉意外,眼中旋即閃過一絲狂喜,口中厲喝道:「可恨的中山狼,我們出兵助他平定施浪詔、劍浪詔,他居然反咬我們一口,實在可惡。節度使,對於他們這類無信之輩無須客氣,直接出兵,不管如何,先奪回嶲州。」

    章仇兼瓊亦覺得有理,不再遲疑,高聲下達的調兵的命令,自己也急急匆匆的與鮮於仲通趕到了軍營。

    但是在他們兵馬還未聚集的時候,嶲州很快又傳來了新的消息。

    南詔已經退卻了!

    南詔王皮邏閣並未有佔據嶲州城,也沒有動嶲州的庫房一錢一米,而是將張虔陀一家老幼全部殺了,並且還張貼告示,表明此次出兵的緣由,是因為張虔陀姦殺了南詔王妃,特來報仇。

    章仇兼瓊怒視著鮮於仲通。

    鮮於仲通演技極佳一臉茫然道:「這點屬下真的不知。」

    章仇兼瓊望向傳令兵說道:「除了張虔陀一家人,有無別的損傷?」

    傳令兵道:「嶲州刺史徐琥父子陣亡,他們一時不查南詔倒戈,失了城防。為了不讓城池失陷,徐家父子緊急之下召集百餘護衛家丁與南詔兵死戰,英勇陣亡……」

    鮮於仲通大叫一聲:「疼煞我也!」

    他淚流滿面,泣聲道:「徐琥是我好友,他忠義肝膽,居然折損於宵小之手,節度使,南詔蠻夷欺人太甚,屬下請戰,為徐刺史父子報仇!」

    「不可,萬萬不可!」

    章仇兼瓊還未下令,一人衝到了近前,一手拉著章仇兼瓊坐騎的韁繩,大叫起來。

    來人突然衝出,有些幾乎意料。

    章仇兼瓊坐騎受驚,連退了幾步。

    章仇兼瓊是文官入武,騎術一般,險些摔下馬背。

    虧得鮮於仲通拉了他一把,穩住了身形。

    鮮於仲通氣惱大叫:「你是何人?膽敢如此無禮。」

    來人是一個白面書生,二十出頭,他無視鮮於仲通一臉認真的看著章仇兼瓊高聲道:「節度使,萬萬不可出兵。只要南詔此刻不願與我朝為敵,我朝就不能對他動手。」

    章仇兼瓊險些在眾人面前出醜,臉上閃過一絲溫怒,說道:「你是何人,為何這麼說!」

    白面書生高聲道:「在下杭州新城人,姓許,單名一個遠字,字令威,是軍中糧官。」

    一聽軍中糧官,鮮於仲通立刻露出鄙夷之色。

    現在的節度使的權力還未有涉及軍糧,許遠這個糧官並非是章仇兼瓊的部下,而是劍南支度使的人。同時給外放軍中的糧官,都是一些遠離核心不入流的小官。

    一個不入流的小官,居然敢衝撞節度使?

    鮮於仲通正待大喝。

    許遠似乎明白當前局面,先一步大叫道:「節度使難道看不穿裴國公的大局謀略?」

    這一說裴國公,章仇兼瓊心中一緊:裴旻的威信地位在唐王朝比廟堂上的宰相更高,章仇兼瓊也不敢得罪。

    而且章仇兼瓊對於裴旻還是很敬重的。

    鮮於仲通心中大恨,卻也知自己不能喧賓奪主,帶著幾分凶悍的橫了許遠一眼。

    章仇兼瓊沉聲道:「你說說看?」

    許遠昂首道:「我朝上有聖君,下有良臣,更有裴國公這樣的不世英傑,故而有今日威震四夷之勢。我朝而今唯有兩大勁敵,大食國乃首當其衝,次之即為吐蕃。大食謀西域,吐蕃謀河西,互為同盟,天下皆知。他們強強聯手,與西北戰局威脅甚大。裴國公無愧人傑,以王忠嗣駐莫離驛,騷擾吐蕃自青海,又上表陛下,支持南詔襲擊吐蕃之後,一前一後,讓吐蕃不得安逸。以破大食、吐蕃連擊之局。 」

    鮮於仲通譏諷道:「胡扯,明明是陛下親自下的決定,扯什麼裴國公。」

    許遠毫不猶豫的道:「裴國公是隴右、河西節度使,自然無法向章仇節度下令,某若所料不差。必然是國公上書陛下,再由陛下下達命令。南北襲擾,定是裴國公的決策無疑。」

    許遠一個小小的糧官,長得也極為平庸,而且年紀輕輕,高談論闊居 別有風度,而且將裴旻的戰略表露無疑。

    他居然完全看穿了這點!

    許遠長長作揖道:「章仇節度,懇請你從大局考慮,此刻絕不是向南詔用兵的時候。南詔實力弱小,一但我們用兵,他們必定投向吐蕃。屆時吐蕃將無後顧之憂……出兵南詔,無異於資敵。」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1 23:27
第十二章一丘之貉篡改告示

    章仇兼瓊此人並無大惡,更非奸佞,反而治理蜀地,德政頗多,政績斐然。

    但是他最大的缺點是眼瞎,認人不清。

    歷史上他擔任劍南節度使時,提拔了兩個人,一個是鮮於仲通,另一個就是大名鼎鼎的楊國忠。

    以章仇兼瓊的政績是完全有資格寫入史書傳記的,就是因為提拔鮮於仲通、楊國忠這兩個禍害,他的功勞全部抵消了。

    許遠冒死覲見,章仇兼瓊也聽進去了,沉吟片刻,下令道:「暫時按兵不動,仲通,你去傳我命令給楊侃將軍,讓他派兵接管嶲州防務。南詔之事,我會稟報陛下,具體如何處理,聽憑聖意。」

    「遵命!」鮮於仲通抱拳應諾,帶著幾分寒意的看了許遠一眼,轉身下去了。

    許遠也鬆了口氣。

    正如鮮於仲通鄙夷的一樣,許遠過的並不如意。

    這也跟許遠的先人有原因。

    許遠的的曾祖父正是大名鼎鼎的許敬宗。

    許敬宗此人極有才華,太宗皇帝李世民還是秦王的時候,就聽聞他的才華,招募他為弘文館學士,貞觀八年,更是任著作郎、監修國史,遷中書舍人,之後歷任給事中、檢校黃門侍郎、檢校右庶子、檢校禮部尚書等職,其間參與了《武德實錄》、《太宗實錄》的撰寫工作,可謂官運亨通。

    但是許敬宗為人曲從迎合、曲直不正、好色無度,品行極度惡劣,只因站在武則天一方,得以位極人臣。

    而今李氏重新取得政權,因武則天是李旦的母親,李隆基的祖母,以孝義而言,李家人並未有過多的為難,但是那些親武的大臣就沒有那麼好運了。

    許遠自然也受到了影響,仕途不順,空有滿腹經綸卻屈居一小吏。

    不過許遠並未有捨近求遠,一邊踏踏實實的工作,一邊用心學習充實自己,打算在恰當的時候辭官進京趕考,同時也關注著家國大事,與好高騖遠的鮮於仲通完全相反。

    許遠精於謀略,早已察覺了裴旻用南詔牽制吐蕃的佈局,突然得知章仇兼瓊要出兵南詔。

    這家國大義在前,許遠也顧不得個人安危,直接衝撞了章仇兼瓊。

    章仇兼瓊並未計較許遠衝撞,卻也不喜許遠為人,並未多加理會,直接返回了蜀郡。

    許遠也未計較,繼續當他的小吏。

    「可惡!」

    鮮於仲通見自己的好事讓一個不知名的小人物破壞了,心中更是悲憤,一揮手,低聲道:「去,查一查這個許遠的一切,敢壞你鮮於大爺的好事,就讓他明白,馬王爺有幾隻眼!」

    身為家財萬貫的蜀地大豪,鮮於仲通最不缺的就是屬下,立刻有人調查去了。

    鮮於仲通心底滿是不甘,自己費盡心思,換來的就是這個結果?

    「不,絕對不行!」

    鮮於仲通回想著傳令兵的一切,腦海裡似乎一道流星閃過。

    嶲州!

    嶲州兵曹參軍王克昭心急如焚的家中來回渡步,臉色一片慘白,心中有些惶恐。

    兵曹參軍負責嶲州城中兵卒,堅固城防大事。

    嶲州天高皇帝遠,邊境又僅同南詔相連。

    南詔是唐王朝的屬國,故而王克昭根本不在乎邊防之事。

    結果南詔大軍壓境,嶲州毫無防備,沒有任何的抵抗,皮邏閣已經攻入城中。

    在得知消息後的第一時間,身為武將的王克昭並沒有積極抵禦,嚇的龜縮府中,瑟瑟發抖。反倒是嶲州刺史徐琥這個文臣,領著自己的兒子與府中的家丁拚死抵抗,頑強不屈,英勇就義。

    直到南詔退兵,王克昭這才從府邸出來,接手了嶲州的城防。

    嶲州刺史徐琥待人接物溫良謙讓,處事議政合乎法度,順應人心,深得地方豪紳信任和百姓愛戴。

    而今他為抵禦外敵戰死,城中官吏百姓莫不哀悼。

    王克昭也備受同僚白眼,百姓鄙夷,他有一種預感,自己的仕途即將走到了盡頭。

    正在這惶惶不安之時,王克昭得到了鮮於仲通求見的消息。

    瞬間王克昭的心裡涼了半截。

    鮮於仲通是章仇兼瓊最信任的幕僚,他在這個時候親自來嶲州,定沒好事。

    王克昭忐忑不安的將鮮於仲通請到了府上,熱情的招待著,多嘴的問了一句:「鮮于先生駕臨寒舍,在下有失遠迎。」

    鮮於仲通笑道:「某是替節度使弔念徐刺史而來,知道某得來意,王兵曹還歡迎嘛?」

    王克昭一臉尷尬,慚愧道:「自然歡迎,鮮于先生萬不可聽無知刁民瞎說。南詔我是朝屬國,他們突然背信來襲,誰也無法預料。嶲州失陷,實非在下過錯。至於徐刺史父子慘死,下官也深感痛心,卻於下官無半點關係。下官並非不抵抗,而是來不及抵擋。下官將兵馬召集之後,南詔兵已經退去了。」

    王克昭心底實在是為自己叫屈,他覺得南詔此來只為復仇,只要徐琥不反抗,便可無事,徐琥非要以卵擊石,導致父子喪命,這是他們找死,咎由自取,於他又有何干係?

    嶲州官吏與百姓以此責問與他,簡直就是不辨是非。

    他們沒有如徐琥父子一樣拚死反抗,憑什麼來責問自己?

    鮮於仲通點頭道:「原來如此,不過嶲州官吏、百姓眾口一致,你想要脫罪,卻不容易。」

    王克昭眼睛一亮,聽出了話外之音,忙作揖道:「鮮于先生救我!只要鮮于先生願意相助,助下官渡過此難。下官日後定以先生馬首是瞻……」

    鮮於仲通也不應話,說道:「聽說南詔撤兵之後,在城中留了一張告示?那告示可是在你手上?」

    王克昭道:「是在下官手中,下官率兵趕到之時,南詔兵已經退去,兵士在府衙前的告示牌上看到了告示。下官擔心告示內容有損我朝顏面,就將告示揭了下來。下官這就去給鮮于先生取來……」

    王克昭匆匆忙忙的走去書房,來的時候手中多了一份告示。

    鮮於仲通接過告示細看,告示上的內容很是誠懇,即表明了皮邏閣不願意與唐王朝為敵的心思,也將他出兵的緣由細細說明。

    鮮於仲通若有所指的說道:「這告示可有很多人看過?」

    王克昭不明所以,還是如實以告,說道:「沒有,南詔雖未在城中屠戮,卻也來勢洶洶,城中百姓都躲在屋裡不敢出來。是下官的護衛發現的,真正看過告示的不過二十餘個。」

    鮮於仲通笑道:「二十餘人,有一大半都識不全字吧。」

    王克昭更是茫然,說道:「鮮于先生明見,嶲州地廣人稀,道路不暢,古來就是蠻夷之地。整個城都找不到幾個能將字全部識全的先生儒士,何況是兵卒。不怕鮮于先生笑話,那告示裡有一些字,我都不太認得。只是看懂了意思……」

    鮮於仲通更是滿意,雙手拉著告示,左右猛力一撕,將告示撕裂成了兩半。

    「先生……」王克昭惶恐驚呼。

    鮮於仲通卻不聞不問的的將告示撕成一份又一份,直至變成無數碎片。

    左右看了看,右邊有意裝飾用的大瓷器,將所有碎紙都丟在了瓷器裡,然後從取出一根火摺子,點了一把火。

    王克昭有些傻眼了。

    鮮於仲通做了一個噓的表情道:「今日之事,你知我知,有人詢問,就說告示已經上繳給章仇節度使了。別管流言蜚語,我保你無恙。張虔陀以為南詔所殺,嶲州兵馬使的位子空了出來。到了適當時候,這個位子就是你的了。」

    王克昭欣喜若狂,雖是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高聲道:「下官絕不敢多言,一切都聽鮮于先生的,但有吩咐,萬死不辭。」

    「很好,很好!」鮮於仲通輕輕的拍著手,已經看到了自己即將騰飛的未來。

    **********

    長安,皇宮。

    李隆基自大病過後,對於政務不如以前那麼勤快了。

    原來的李隆基九分政務,用剩餘的一分來玩樂。

    現在的他,卻是六分政務四分玩樂。

    朝中事務,只抓大局,細節皆由幾位宰相負責處理。

    但因張說、李元紘、王晙、宇文融等人皆有大才,倒也沒有耽擱政務,唐王朝一如既往的欣欣向榮。

    李隆基也對當前的局面很是滿意,自己又能玩的痛快有益身心健康,又不耽擱國事,兩全其美。

    直到南詔的情況傳到了興慶宮。

    當時李隆基正在欣賞梨園新編的舞蹈,突然得到張說的求見,還有些不耐煩。

    呆了一會兒,才讓人將張說請進來。

    張說走進來的時候,又得李元紘、王晙求見的消息。

    李隆基這才正視起來,知道大事發生了。

    不然張說、李元紘、王晙三位宰相是不可能一起找上來的。

    「下去,都下去!」

    李隆基揮手稟退了梨園一眾,張說、李元紘、王晙三人也一併入內。

    李元紘、王晙有些氣喘,滿頭大漢,但眼中有著些許迷茫。

    張說卻一臉的憤怒。

    張說高聲道:「這是知劍南節度使章仇兼瓊的急報,請陛下過目。」

    一聽是軍情,高力士三步並作兩步的將急報接過,以最快的速度遞給了李隆基。

    李隆基打開急報,將急報中寫明南詔王殺張虔陀,攻打嶲州,登時火冒三丈,自己剛剛幫著南詔一統六詔,這屁股還沒熱,對方就開始吃裡扒外了?

    帶著滿腔怒火繼續向下看去,當看到南詔反唐的原因是因為張虔陀姦殺了南詔王妃,瞬間有些尷尬。

    也有些理解南詔王皮邏閣,即便他是唐王朝的皇帝,心底向著唐王朝。

    可是姦殺南詔王妃,這事情實在幹得太醜太臭,李隆基想偏幫都站不住道理。

    接著看下去,李隆基原本理解皮邏閣的心情,瞬間為皮邏閣的狂妄自大給消磨的乾淨。

    皮邏閣在攻取嶲州之後,留下了一份告示,告示中痛斥唐王朝無道貪婪,痛斥張虔陀各種混帳。

    醜事是張虔陀幹得,這只是張虔陀的個人行為。

    可皮邏閣的告示裡卻將張虔陀的個人行為提升到了國家,好像是整個唐王朝姦殺了南詔王妃,整個唐王朝的人都跟張虔陀是一路貨色,貪婪、卑鄙、下作。

    李隆基承認此事確實是張虔陀的錯,但作為唐王朝的皇帝,受不了一個自己的屬國如此誣衊他的國家。

    忍著無邊怒意繼續看下去,皮邏閣的告示裡不但將整個唐王朝視為張虔陀的一丘之貉,更是囂張狂妄的告誡唐王朝,莫要以為他們南詔好欺負,張虔陀的滿門就是警示。

    「豈有此理!」

    李隆基看到最後,忍無可忍,直接將手中的急報丟在了地上。

    這急報是傳到張說手上的,張說已經看過了。

    李元紘、王晙卻沒有,他們同為宰相,分功卻不同。

    張說看完急報後,直接讓人通知李元紘、王晙,自己先一步入宮。

    李元紘將地上的急報撿起來,與王晙一併觀看。

    兩人同樣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李元紘怒道:「番邦小國如此侮辱我天朝,實在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臣懇請陛下出兵,討伐南詔,揚我國威。」

    李元紘是溫和派的首領,與張說的激進派向來不和。

    但唐朝的文人,即便是溫和派一樣有著一腔熱血。

    李元紘與張說的矛盾在於對於邊帥的權力,而非對外。

    未等張說開口表態,李元紘這溫和派的首領已經先一步請戰。

    李隆基看向張說。

    張說沉聲道:「雖說裴國公定計是南北夾擊吐蕃,可從皮邏閣的態度可以看出,此人是一小人,十足的小人,完全不可信。我們與他們有大恩,他們卻以此態度相對,實在可恨。他們根本無心與我朝共進退,反而對我們敵視甚深。他們六詔方剛一統,立足未穩,臣也認可出兵討伐,一勞永逸。只是臣覺得有些奇怪,南詔有何底氣膽敢如此?」

    王晙眼中也閃過怒焰,哼聲道:「南蠻愚昧不知天高地厚,許是若昔年夜郎一般。不論如何,南詔作為我朝屬國,這般蔑視我天朝上國。若不嚴懲,如何服眾?」

    李隆基表面上是問眾人意見,其實他心底早已下定了主意,無論如何都要讓該死的南詔知道唐王朝的厲害!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5 11:46
第十三章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華夏動兵,向來講究名正言順。

    千古名篇《出師表》就是蜀漢丞相諸葛亮在決定北上伐魏,前給後主劉禪上書的表文,以興復漢室,北定中原為核心主題的文章。

    還有建安七子之一的陳琳,為了給袁紹正名,也做了一篇《為袁紹檄豫州文》的檄文名作。

    萬不可小覷這種繳文。

    在很多時候,筆頭上的文章,不亞於千軍萬馬。

    《出師表》一出,蜀中兵將士氣高昂。

    《為袁紹檄豫州文》一出,直接嚇得曹操除了一生冷汗。只是當時曹操苦於頭風,病發在床,這冷汗一出,病反而好了。

    李隆基下定決心南征之後,立刻就命與裴旻同為廟堂文宗的張說,寫了一封《討賊繳文》,向天下表明王師南征,名正言順。

    張說辭藻華麗,嚴峻峭拔,雄奇豪放,確實是文采風流。

    一篇《討賊繳文》洋洋灑灑的千餘字,寫的是字字珠璣,句句振奮,立表南詔王七大過錯,讓人聞之是熱血沸騰,怒髮衝冠,恨不得直接投身軍旅,一併南征。

    文章一出,立刻引起了士林追捧。

    京師週邊百姓歌頌支持,期待王師出征!

    作為尋常百姓,他們哪裡知道裴旻的戰略,只是單純的覺得南詔王背信棄義,理當受到天朝制裁。

    至於張虔陀姦殺了南詔王妃,這種醜事,張說自然是不會寫入《討賊繳文》裡的。

    家醜不可外揚嘛!

    故而廟堂上除了少數一批人,絕大多數的大臣甚至都不知道這件事情,絕大多數人皆以為一切都是南詔的過錯。

    作為唐王朝的中心長安,消息最為靈通發達,王師南征的訊息很快就傳遍了大唐各地

    等身處涼州的裴旻得知南詔戰事起的時候,李隆基命章仇兼瓊南征的命令已經下達了,《討賊繳文》更是傳遍天下。

    得到消息的張九齡、李林甫、高適、哥舒翰、高仙芝紛紛訝異,一窩蜂的聚向了節度使。

    他們都是裴旻最信任的心腹,都知道裴旻的戰略大計。

    南北牽制吐蕃,是全盤佈局中最重要的一環。

    這唐王朝突然向南詔宣戰,諸人都大感驚訝。

    明明已經結成了戰略關係,這麼說翻臉就翻臉?

    豈止是他們,裴旻自己都有些始料不及的。

    裴旻自身精於算計,屬於謀戰派的。經過李靖、裴行儉兵法的熏陶,早已胸藏甲兵。他最擅長的就是掌控戰事的節奏。只要節奏在手,讓他打的越舒心越舒服,對手就會輸得越慘。

    只要一切跟著節奏走,裴旻有信心在高昌倉建成之後,掌控局勢的主動,將這個時代唯一能夠威脅唐王朝的阿拉伯重創,問鼎巔峰。

    至於吐蕃,裴旻暫時沒有放在心上,也相信王忠嗣能夠對付。

    南詔之變,卻讓裴旻變得很是被動,節奏完全給打亂了,甚至隱隱脫離了掌控。

    面對麾下文武的聚集,裴旻也將南邊發生的情況與眾人細說。

    對於自己的心腹,裴旻自不隱瞞,將張虔陀姦殺了南詔王妃白潔夫人的事情說了。

    張九齡、李林甫、高適、哥舒翰、高仙芝聞言面面相覷,場面尷尬許久。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此事確實是張虔陀的過錯。

    脾氣較為暴躁的哥舒翰直接罵了起來:「這是哪裡冒出來的混帳東西,就算管不好自己下半身,可以去找青樓裡的姑娘野心,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找南詔王妃,這不是找死嘛……還拖累我們,簡直該千刀萬剮。」

    裴旻的想法也是一樣,也未制止哥舒翰,繼續將南詔王皮邏閣的告示內容說著。

    這一下罵的人可就不只是一個人。

    幾乎是群情激奮。

    但相對哥舒翰的粗魯,其他人就顯得文雅的多。

    張九齡吹鬍子瞪眼道:「豈有此理,番外蠻夷果然以虺蜴為心,豺狼為性,不可教也。」

    作為以風雅氣度著稱的張九齡,罵人都那麼文藝。

    高適也相差無幾,哼道:「好一同樣中山狼,這般背義無道,定為神人之共嫉,為天地之不容。」

    至於哥舒翰、高仙芝相比起來那就粗魯的多了,各種的唐朝國罵。

    高仙芝好一丟丟。

    哥舒翰直接施展了草莽脾性,氣沖沖的喝道:「賊孫子,這般狂妄無知,氣煞哥舒老爺了。要不是老爺在涼州,非要讓這孫子知道他爹是怎樣出來的。」

    唯有李林甫一聲不吭的皺著眉頭,在思考著什麼。

    格格不入的李林甫很快吸引了裴旻的注意,他問道:「林甫是有發現?」

    李林甫躬身道:「屬下覺得有些奇怪,認真分析思考,覺得這其中或許有不為人知的貓膩也不一定。」

    在這個時候,唯一能夠冷靜下來的,只有李林甫一個人。

    即便是裴旻自己,都帶著幾分感情用事。

    這種感情叫做「家國榮譽感」!

    現在的唐王朝很強大,對外幾乎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四方臣服,對內是政治清明,繁榮富強。

    盛世已經來臨……

    面對這樣的國家,裴旻身為一個漢人,身為一個華夏人是由衷的自豪熱愛。

    連裴旻都如此,張九齡、高適這樣的文人更加了,他們近年來的詩句都充滿了對國家的熱愛與自豪。

    哥舒翰是突騎施人,高仙芝是高句麗人,但是他們生長在唐王朝的土地上,深受華夏文化熏陶,也早將自己視為唐王朝的一員,真心願意為這個國家拋頭顱,灑熱血。

    故而聽到南詔王皮邏閣這般囂張,狂妄無度的詆毀唐王朝,將唐王朝都視為張虔陀一路貨色。

    哪裡受得了!

    張九齡、高適、哥舒翰、高仙芝都覺得小小南詔,居然如此蔑視天朝上國,不受控制的就生出了怒意。

    而裴旻本來就討厭地圖炮,在後世他就經常見到一些因為個例就開始亂地圖胡說的人,受到的影響更大。

    李林甫卻不不同。

    細說起來,李林甫還是李唐皇室的後裔,是唐高祖李淵堂弟長平肅王李叔良曾孫。

    但他自身就是一個人唯我主義,根本就沒有什麼家國理念,只要自己過得好,便是唐朝覆滅也與之無關。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是唯一一個能從旁觀者的角度看這件事情的。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有什麼發現?快快說來!」裴旻深知李林甫的才能,催促他細說。

    李林甫道:「屬下是覺得南詔現在還不到與我朝翻臉的時候,我朝扶持他們牽制吐蕃,對於南詔自身,有百利而無一害。這是一個共贏的局面,我們能夠達成所願,而他們也能在南邊站穩腳跟,成為一個可以與吐蕃對抗的國家,而不是備受欺凌的可憐小國。這有一句話叫做卸磨殺驢,過河拆橋,可現在磨並沒有磨完,橋只走了一半。南詔王有什麼理由在這個時候卸磨拆橋?」

    「就為了一個女人?屬下以為身為國王,即便那個白潔夫人萬中無一,也不應該為了他而死磕我朝。」

    將心比心,李林甫覺得換做是自己,利益在前,別說是女人,連兒子女兒都能賣。

    經李林甫這一提醒,裴旻也冷靜下來細想,同樣覺得有些反常。

    歷史上也不是沒有怒髮衝冠為紅顏的例子,但冤有頭,債有主。

    幹蠢事的是張虔陀,這個無可辯駁。

    南詔也殘忍的殺了他滿門,上老小幼,一個都沒有放過。

    難道這還不夠?

    還要特地挑釁唐王朝?

    打算讓更多的人為白潔夫人陪葬?

    還是是壽星公上吊找死?

    裴旻不懷疑南詔以後會反,反而堅信,他們一定會反。

    就跟回紇、葛邏祿一樣。

    裴旻在選擇扶持他們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將來打虎的準備。

    在裴旻看來,只要在老虎成長起來的過程中,唐王朝能夠獲得足夠的利益,這險是值得冒的。

    畢竟身為打虎人,不能怕虎。

    現在的南詔別說是虎,小虎崽都算不上。

    充其量就是一條狗,這一條狗就來挑釁唐王朝,這也實在太誇張了。

    南詔王皮邏閣在歷史上能夠一同六詔,將南疆荒蕪之地發展起來,打下未來大理國的雛形。應該不至於與夜郎國一樣,有著莫名的自信。

    「也許真的有問題?」

    裴旻眼前一亮,肅然道:「你們想,南詔為何要在奪取了嶲州之後,又選擇退去?」

    張九齡立刻回道:「是知道守不住吧。 」

    「沒錯!」裴旻打了一個響指,說道:「這也說明了南詔王皮邏閣有這個自知之明,知道他們能夠一時出其不意的攻下我朝一座城池,但只要我朝回過神來,反擊之勢,根本不是他們可以抵禦的。故而直接放棄,同時,他們並未劫掠嶲州,也可見他們並不打算真正的與我們為敵。真有這個打算,城中財富哪有不取的道理。細究起來,也許真有問題也不一定。」

    他來回渡步,說道:「此次皮邏閣兵襲,我軍最大的傷亡是徐琥父子以及一眾敢於抵抗的家丁兵士。他們的仇,不能不報,但可以記在賬上,秋後清算。現在時不是跟南詔開戰的時候,這邊一動兵,用屁股都能想到。為了自保,南詔會投向吐蕃的懷 抱。他們一但結盟,對我們就太不利了。」

    當即裴旻修書,將自己的看法意見寫下,命人加急傳給李隆基,希望李隆基能夠暫緩攻勢,調查清楚一切。

    但是裴旻的上疏直接讓李隆基拒絕了。

    而且沒有任何的猶豫,甚至還有了些許不滿。

    「靜遠這是太不知輕重了!」

    李隆基好大喜功,而今《討賊繳文》以出,唐王朝上下群情激奮,都渴望浩蕩王師能夠再一次取得輝煌的勝利。

    李隆基自認為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而且裴旻的懷疑固然有道理,但細細一想,真要是有問題,那就不是皮邏閣的過錯,而是自己人在搗鬼。

    唐將姦殺南詔王妃在李隆基眼中已經是一種恥辱,真要還有細節,那唐王朝的顏面何存?

    面子,是李隆基最注重的東西。

    即便是裴旻,也無法動搖李隆基出戰的決心。

    高力士也看了裴旻的來信。

    原本從不過問朝政的高力士,因為李隆基的放權,現在已經漸漸成為了歷史上的那個高力士。

    一個能夠代表李隆基獨斷處理事情的人物。

    高力士笑道:「國公應該是從大局考慮吧,畢竟阿拉伯、吐蕃給了他不小的壓力。連南詔牽制吐蕃是一手妙棋。這妙棋讓該死的張虔陀破壞了,裴國公想要挽回局面,稍微過界,也是情有可原。」

    李隆基也點了點頭,說道:「高將軍說的對,阿拉伯、吐蕃接不上易於之輩。阿拉伯攻伐天竺,輕而易舉的動用了十萬大軍,以摧枯拉朽之勢就將天竺蕩平了。根據西方商人傳來的消息,吐蕃能夠動員的兵力,遠不只有這十萬,真要聚兵而戰,便是翻兩三翻都不成問題。只是對付天竺,無需那麼多而已。」

    「而吐蕃,老對手了。他們的實力,我們焉能不知,咬咬牙,還是能夠籌齊十萬之數的。靜遠只有隴右、河西兩鎮之兵,卻要對抗兩國,確實不容易。」

    「朕之前問他有何需求,他絕口不提,顯然是不想朕為難,是朕有些矯枉過正了。」

    他想了想,說道 「至於靜遠的戰略,其實這很容易。朕這就親自修書讓他放心,他的戰略,朕絕對會讓他達成。」

    在決定出兵攻打南詔的時候,李隆基已經考慮到裴旻的戰略了。

    兩者其實可以不衝突的。

    扶持南詔對付吐蕃是因為南詔與吐蕃疆域相鄰,相比蜀中與吐蕃隔著的崇山峻嶺。

    南詔離吐蕃的國都邏些明顯更近,可以更方便的威脅到他們的大後方。

    當只要他們能夠一舉攻佔蒼山洱海,將南詔吞為唐王朝的疆域,或者另外立一個聽話的南詔王,將一舉兩得。

    到時由劍南軍負責牽制吐蕃的任務。

    上有隴右王忠嗣,下有劍南章仇兼瓊,何必求區區南詔?

    如此豈不比裴旻的南北夾擊更加高明有效?

    裴旻看著李隆基的回信,腦中突然閃過一個諸葛亮的一句話: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5 11:47
第十四章 才高遭嫉 神童鬼才

    李隆基安慰的話,裴旻沒有任何的感觸,他知道身旁聚集了太多的光輝,遠在長安的那個君王已經有些膨脹了。

    或許在帝王學上,裴旻不及李隆基,但軍略上的眼光勝之不是一點半點。

    李隆基的話看起來很有道理,但是卻將一切想的太過簡單。

    以唐王朝的實力,打贏一個南詔,確實不成問題。

    但是打下了之後,將會出現各種問題。

    真當昔年平南的諸葛亮是傻子?

    這能夠一戰平定南蠻,非要來個七擒七縱,給自己增加難度?

    要是沒徹底打服南疆,哪來的無當飛軍?

    這唐將姦殺南詔王妃,結果反遭兵災,導致國滅。

    南詔百姓心中哪能不生怨憤,哪可能心甘情願的臣服?

    南詔天高皇帝遠,今天陽奉陰違,明天造個反,靠什麼去襲擾吐蕃大後方?

    但裴旻也不打算再去勸說了,李隆基向來不是一個能夠聽言納諫的人。

    尤其是軍事上,事關戰功上的一切。

    但裴旻還是寫了一封信去長安,信中沒有在勸說不南征,而是讓李隆基提醒章仇兼瓊小心吐蕃。

    南詔不可能是唐王朝的對手,實力懸殊太大。唯一的變局就是吐蕃,只要防著吐蕃,南征是不可能失敗的。

    無獨有偶,就在章仇兼瓊調兵聚將準備南征的時候,再一次讓一個書生衝撞了。

    還是一樣的人,幾乎是歷史重演。

    章仇兼瓊這一次動了真火,怒喝道:「許遠,真當本帥不敢殺你?你三番兩次衝撞本帥,本帥有專殺之權,便是殺了你,也無人為你叫屈!」

    許遠長揖到底,誠懇的道:「章仇節度恕罪,下官並無冒犯之意,只是希望章仇節度此次南征萬不可忽略了背後的吐蕃。吐蕃才是值得注意的對手……」

    章仇兼瓊但聽此言,也想到了李隆基不久前的來信,信中也是讓他提防吐蕃,神情愣了愣,一拉韁繩,道:「此事我記下了,事不過三。再有下次,別怪本帥無情。」

    說著他打馬走了。

    離開軍營,章仇兼瓊對身旁鮮於仲通道:「你覺得這個許遠如何?」

    鮮於仲通略一沉吟,說道:「有些才智,但過於無禮,居然兩次衝撞節度使,簡直未將節度使放在眼底。」

    章仇兼瓊頷首道:「某也覺得他能力不俗,就是行事過於莽撞。若能改過,未嘗不能大用。」

    鮮於仲通見許遠又來找存在感,本就眼中忌憚,此刻聽章仇兼瓊居然有用許遠之意,心底更是不安:這個許遠能夠兩次猜透上意,心機才智,顯然不俗,要是真讓他發跡,成為章仇兼瓊的幕僚,那還有自己什麼事情?

    此患不可留!

    就在十日後,軍中糧庫莫名失火。

    火勢不大,卻犯了忌諱。

    古人大多迷信,幹大事前都要測一個吉凶。

    即便是玄武門之變這種箭在弦上的危局,李世民都要神經質質的弄個王八龜殼算一算。

    大軍出征在即,至關重要的糧草莫名失火,完全算得上是大凶之兆。

    章仇兼瓊怒火中燒的調查緣由,原因不明,但是負責糧草的正是許遠。

    鮮於仲通在一番挑唆。

    章仇兼瓊將此次南征,視為自己能夠成為裴旻、張守珪這類著名邊帥的關鍵,極為重視,惱怒之下直接將許遠關押了起來。

    **********

    蜀中李府。

    一個婦人梨花帶雨的哭泣著,跪伏在地。

    「李老,您就救救許郎吧,除了您,妾身實在想不到還有別人能救許郎了……」

    李仲將婦人扶了起來,也是一臉的為難。

    左右渡步,好半響,才道:「許夫人,老夫素來欣賞許賢侄,要是能幫忙,老夫責無旁貸。只是老夫不過是一小小縣尉,負責的是民事訴訟。而許賢侄卻落在了章仇節度使手上,節度使有專殺之權,老夫,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李仲也是一臉無奈焦急。

    李仲早年與許遠的爺爺許彥伯交好。

    許敬宗曲從迎合、曲直不正,但他的孫子許彥伯卻是一個人物,與許敬宗完全不同。

    李仲早年因過於剛直,得罪了大人物,惹了麻煩,是許彥伯奔波相助,才得以逃過一難。

    今日許遠受罪,李仲那是心急如焚,但是他真沒有那個能力相救,急得是滿頭大汗。

    許夫人聞言更是傷心。

    李仲實在無奈,長嘆道:「這樣吧,老夫這就去求章仇節度使,舍了這張老臉也要將許賢侄救出來。」

    他說著,正欲動身,卻聽一清脆的聲音叫道:「太公,還是不要去了,你去的話,也許會火上澆油也不一定。」

    說話的正是李仲的孫子李泌,他不過六七歲,瞪著大而明亮的眼睛瞧著自己的祖父。

    李仲問道:「這是為何?」

    雖然李泌今年不過七歲,可李仲從來不將自己的這個孫兒當做小孩來看。

    裴旻的《三字經》中曾讚美王勃少年神童,六歲即能寫文章,文筆流暢。

    而他的這個孫子李泌,不滿七歲已經粗通黃老列莊學說,說話做事就跟大人一樣。甚至一般的大人,都不及他。而且他這個孫子還有一個超凡的能力,察言觀色。一個小鬼,卻能從大人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特別東西。

    李仲早已斷定自己這個孫兒未來前途無量,特地留在身旁培養。

    李泌人小鬼大的作揖仰首道:「回太公,節度使有專殺之權,他要殺許叔早已動手。此刻不殺,顯是未動殺意。太公貿然去求,反而有激怒他的可能。孫兒覺得,這險不必去冒。」

    李仲也覺得有理,遲疑道:「可放著不管,也不是個事!」

    李泌胸有成竹的說道:「此刻能救許叔的,唯有一人,只要他出面,許叔定然無恙。」

    「誰?」李仲也顧不得智商讓一個七歲的孫子壓制,趕忙求問。

    「河西裴國公!」李泌說出了一個唐王朝沒有幾人不認識的名字。

    李仲皺眉道:「裴國公出面卻可保許賢侄,可我們並不認識他,他憑什麼相助?」

    他覺得自己的孫兒出了一個餿主意。

    照李泌這麼說能救許遠的人多了去了。

    當今聖上、宰相張說、副相李元紘,都不認識,又有什麼用?

    李泌肯定的道:「不憑別的,就憑許叔的才智能力,裴國公要是知道,定會相救。」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5 11:49
第十五章 摩詰,研磨

    南北夾擊的戰略告吹,裴旻也只能退而求其次,重新擬定新的戰略。

    也虧得裴旻深知兵無常勢,水無常形的道理,並未死板的將勝負手定在一點上。

    還有第二套、第三套乃至於第四套方案。

    但無可厚非的是,他的第一套方案是最對他胃口也是最完美的。

    只是……

    事已至此,裴旻也不計較得失了,往前走才是正途。

    不過第二套方案畢竟是退而求其次之法,會有諸多潛在的問題,需要一點一點的解決。

    在軍略上,裴旻從來不馬虎大意。

    這是他的強項,也是他的任務。

    多想一些細節,日後應對起來就能更加的順利,同時也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傷亡,這點至關重要。

    裴旻身為三軍主帥,他珍惜自己麾下每一條鮮活的生命。

    主帥的職責在裴旻眼中並不是打勝仗自己笑到最後那麼簡單,而是要帶領所有兵士笑到最後。

    傷亡不可避免,但裴旻會盡自己的一切努力去減少、控制。

    「裴帥!這裡有一封來至蜀中的信!」王維手中拿著一大疊東西找上了裴旻。

    蜀中?

    「是太白?」

    裴旻笑著問了一句,李白那沒良心的徒弟也不怎麼寫信,要不是介紹了一個孟浩然來涼州,裴旻都不知道他的下落動向。

    王維搖頭應道:「不是,是一個叫李仲的!」

    「李仲?蜀中縣尉?」裴旻記性很好,記得李仲這個名字,就是他審問楊玄琰的,自己還給他寫了一封信。

    「是的!」王維說道:「李仲是希望國公能夠出面救一個人。」

    「這倒奇了!」裴旻大感有趣,連一面之緣都算不上,就敢求自己救人?

    不過裴旻知道李仲必有倚仗。

    王維是裴旻的秘書,所有過往的書信都是王維整理的。

    除了一些私信,王維直接上繳,其他的信件是有權力自行拆閱的。

    然後他根據自己的分析,來判斷信是否應該轉交裴旻,急或不急。

    不然就憑裴旻現在的身份,每日的信件都能讓他看半天,別的事情都不用幹了。

    如李仲這樣的信,要是沒有特別的東西,王維必然會回絕掉。

    「是一個叫許遠的人!」

    王維說著,將信給了裴旻。

    許遠?

    一瞬間,裴旻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不過這是很大眾化的名字,也沒有多想,看著李仲的信,信中寫明了許遠因莫名火災而給章仇兼瓊下獄的原因,同時還在信中將許遠大肆誇讚了一番,說他寬厚多謀,籌畫略妙,乃世之奇士。

    裴旻大決意動,作為二十一世紀人,深知人才的重要。

    這也是裴旻喜歡收集歷史名將的原因,絕對不是什麼收集癖好,而是用著真心順手,指哪打哪不說,還會有超常的發揮。

    就如王忠嗣這個近乎開掛的男人。

    裴旻讓他襲擾吐蕃,結果他險些就將吐蕃贊普給生擒了。

    換別人?

    誰做得到?

    王維接著說道:「這也是李仲寄來的,是許遠平時寫的一些手札,讓屬下驚訝的是,最近的手札有一篇關於裴帥南北夾擊吐蕃的戰略分析,寫的有理有據,讓屬下大為歎服。」

    這也是王維決定立刻將書信給裴旻的原因。

    跟隨裴旻那麼多年,對於裴旻的脾性,王維已經非常瞭解了。

    知道他愛才惜才,真有才略之士,裴旻是絕對會出手相助的。

    此生能遇上裴旻,在裴旻麾下一展所長,王維心滿意足,覺得此生無憾。

    他同樣希望有更多的人如自己一樣,有相同的運氣,能夠一展所長。

    裴旻大感意外,南北夾擊是他定的謀略,但知道這些的唯有他麾下的心腹以及廟堂裡的李隆基、張說、高力士那些人,即便是章仇兼瓊也不知道戰略是他定的。

    許遠居然能夠看破這點,僅憑這個,足以證明他的不凡。

    裴旻迫不及待地從王維手中搶過手札,認真的看了起來。

    許遠的手札寫的很雜,是隨意而作。

    他根據自己探聽到的一些消息,加以分析,然後得出結論。

    一字一句,裴旻都能看出寫這手札之人,那縝密的邏輯思維,以及豐富的知識。

    裴旻越看越是驚訝,越看越是動容。

    尤其是手札中對於自己南北夾擊的戰略猜想,分析到了極致,很多地方居然與他不謀而合,大有所見略同之感。

    「此人當真是大才!」

    裴旻忍不住驚嘆一聲,而今他麾下的首席謀臣是高適。

    但是平心而論,高適不太夠資格稱「首席」二字。

    以往的高適沒有怎麼向這方面發展,是裴旻知道高適在歷史上的成就,從而培養他軍略方面的能力。

    高適不負他望,進步極大,但「首席」二字,卻有些當之有愧。

    而這個許遠,就憑手札裡體現的思維謀略,已經給了裴旻一種超過高適的感覺。

    「許遠,許遠!」

    裴旻有些不信,如此出色的人物在歷史上沒有留下自己的名字,默唸著想著自己所知道的這個時代的歷史名人……

    驀然間,一到流星閃過!

    裴旻霍然起身,想到了這個大眾化的名字的本身代表著何等意義。

    國士無雙雙國士,忠臣不二二忠臣!

    守一城,捍天下的睢陽太守許遠!

    安史之亂,唐王朝風雨飄零。

    湧現無數英烈之士,但最慘烈的莫過於睢陽保衛戰。

    唐軍七千餘數,對抗安祿山十三萬兵馬,戰至最後,睢陽城中鳥鼠吃盡,甚至以人為食。

    許遠當時的身份更在張巡之上,睢陽就是許遠的地盤。但因知道張巡的干略,甘願退居其二,將主帥的位子讓賢,自己在一旁出謀劃策,擔任第二把手。

    張巡主武,許遠主文,兩人相互配合無間,譜寫了一段可歌可泣的事蹟。

    許遠作為當時的老二,遠不及張巡那麼耀眼,但是他的功勞是決不能忽視的。

    裴旻看著手上的手札,已經能夠感受到那位為唐王朝守下半壁江山英勇就義的烈士,胸中的韜略是何等的出眾。

    此刻裴旻甚至能夠感受到歷史上的那份壯烈,以能力而言不論是張巡還是許遠,就算沒有死守睢陽,他們一樣有展現自己才華的機會,但是他們為了大局,選擇了打響生命中的最後一戰。

    最終他們輸了,但是大唐贏了……

    「摩詰,研磨!」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5 11:53
第十六章許遠的震撼

    這身份不同,處理事情的結果也大不相同。

    李仲想要救許遠,那是千難萬難,裴旻這裡卻只是一封信,一句話的事情。

    以裴旻當前的身份地位,沒有人願意為了一個小小的許遠得罪他。

    信傳到章仇兼瓊的時候,章仇兼瓊已經做好了一切南征準備。

    見裴旻信中給許遠求情,章仇兼瓊幾乎沒有半點的遲疑,立刻讓人將許遠放了。

    鮮於仲通在一旁聽了是又嫉又恨,自己想盡辦法都沒能結識上裴旻。

    許遠一個小小的糧官,居然能夠搭上裴旻這條線,實在讓人羨慕。

    只是裴旻都出面了,鮮於仲通更沒有插嘴的餘地,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許遠無恙返回。

    裴旻並非只寫了一封信,除了給章仇兼瓊之外,還有一封信是給許遠的,寄到蜀中李府,讓李仲轉交給許遠。

    許遠的才華毋庸置疑,裴旻正缺這樣的謀臣,也不願見明珠蒙塵,特別寫信邀請他來涼州發展。

    以許遠的才華,擔任一小小的糧官,實在是太屈才了。

    在裴旻的記憶裡,許遠一直名聲不顯,直到睢陽保衛戰才一鳴驚人,想來未來的十數年,也未有崛起的機會。

    裴旻在高位越久,越能體會到明珠蒙塵的可惜。

    其實裴旻這是錯了,許遠並非真正的明珠蒙塵,而是惡意受到了打壓。

    打壓他的人,正是章仇兼瓊。

    許遠這顆金子,在蜀中的時候有,已經發光了。

    歷史上章仇兼瓊最終感受到了許遠的大才,想將自己的女兒嫁給許遠。

    只是許遠已經有了妻子,不願為了權勢休妻,拒絕了章仇兼瓊,導致受到了章仇兼瓊的打壓,這才一直未能發跡。

    這些細節,裴旻自然是記不得的。

    能夠從張巡的光輝下,記住許遠這個謀臣,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

    許遠自身的事蹟履歷,自然不曉詳情。

    裴旻在涼州一直期待著許遠的到來,大有盼星星,盼月亮的感覺。

    但許遠來到涼州姑臧的時候,已經是兩個月以後了。

    畢竟蜀地路遠,而且許遠即來來了涼州,自然不會再回去。

    家中有諸多事情需要安排,拖延了許多時日。

    就在許遠到姑臧的前幾日,裴旻甚至得到了公孫幽懷孕的喜訊。

    經過他的努力耕耘,公孫幽也成功懷上了孩子。

    有一句話說懷孕中的女人,智商會大幅度下降。

    裴旻也再一次體會。

    公孫幽往日是何等的精明幹練,得知自己懷孕之後,大部分時間就摸著肚子傻笑,連看家的本領,劍都不練了。

    關鍵還不讓碰,給了裴旻一種有了孩子,不要老公的感覺。

    特別憂傷!

    這日裴旻正在府中與高適推演戰局,突然得知許遠到來,興奮的直接走出了大殿,靴子都是一邊跳一邊穿的。

    在這一刻裴旻也體會到了周公吐哺敬賢士,曹操赤足迎許攸的感覺了。

    這需要人才的時候,有人才來投,那份喜悅,無以言表。

    大步來到府外,裴旻見一男一女在府外站著。

    男的是一個很尋常的文人,女的也不出眾。

    但男子的氣度不凡,並未讓姑臧大都督府的恢宏而震撼,女的則顯得有些拘謹,有點不自在。

    「想必這位就是許遠,許先生吧!」

    裴旻笑著走了上去。

    許遠深深的作揖道:「先生愧不敢當,杭州新城許令威,見過裴節度使,謝節度使的相救之恩。」

    「叫我裴帥吧,節度使太生分了!」裴旻這裡老生常談,見王維小跑的來到了近處,說道:「先生的住所某早已準備妥當,就讓摩詰領尊夫人先去休息。先生遠來疲累,本因讓你好好休息。只是事務繁重,以公事為上,辛苦先生了,先生隨我入府……」

    裴旻這是自來熟,行事也略顯霸道。

    許遠根本無暇反應,已經讓裴旻拉著往府中走去了,也只好回過頭,給自己的夫人打了一個眼色,讓她聽從王維的安排。

    裴旻如此熱情周到,許遠也放心,相信定不會虧待自己的家人。

    裴旻邊走邊道:「前幾日,某夫人有喜,讓在下難耐喜意,與人說話都會笑出來。今日先生到來,那就是雙喜臨門,怕是今晚是睡不好覺了。」

    許遠一路被動,但聽裴旻將自己的到來與喜得貴子連在一起,心底也莫名有些感動。

    自己不過二十出頭,小小的無名之輩,在書中沒少受人白眼。

    許遠從來不是莽夫,若是可能,他絕對不會選擇衝撞章仇兼瓊而與之對上話。

    實在是聯繫不上,許遠不管是托關係,還是送拜帖,都若石沉大海,毫無音訊。

    章仇兼瓊身為高高在上的節度使,許遠這個無名小卒又哪裡有機會拜會?

    實因逼於無奈,許遠這才選擇攔馬這種要命的事情。

    兩次衝撞,許遠能夠感受章仇兼瓊那種排斥。

    卻不想地位遠在章仇兼瓊之上的裴旻,唐王朝最強大的邊帥,居然這般親和好說話。

    對於自己這樣身份地位的人,依舊如此重視。

    此間差距,不足以道理計。

    直至進了大都督府的議政大廳,許遠才回過神來。

    議政大廳空間很大,四方陳設並不奢華,有著一種厚重的感覺。

    許遠可以想像,就是這個議政大廳,多少決策由這裡傳達出去。

    尤其是之前兵援西域一戰,據說只是一個晚上,裴旻就在這裡下了六十一道帥令,在三軍未動,聖諭未達的情況下,決勝千里,早早抵定了勝果。

    許遠想著自己的未來可能在這個議政大廳裡一展胸中所學,身上的血液莫名沸騰。

    大廳中還有一人,也是一個年青的文士,見自己入內,報以了友善的問候。

    許遠趕忙回禮。

    裴旻手指著一旁高掛著的地圖說道:「許先生,你先看看這圖,看看某這第二套戰略可不可行?」

    許遠看著地圖,地圖是一張碩大無比的地形圖,是用兩塊大牛皮縫製起來的:上面詳細的繪畫著隴右、河西、巴蜀、南詔、吐蕃、西域,描繪的尤為細膩。

    地圖上還用不同的色澤畫著各種代表進攻防守的符號。

    尤其是裴旻那第二套戰略的說法讓他很感興趣,忍不住問道:「那第一套就是南北牽制吐蕃?」

    「不只是如此!」裴旻說道:「南北牽制吐蕃只是第一步,拖延時間建造高昌倉是第一步。在高昌倉即將建成之前,我會刻意的製造西域內亂,誘阿拉伯來攻,也就是大食,我們這裡習慣說阿拉伯了。」

    「這是為何?高昌倉未建成,就引發戰事,這豈不是等於高昌倉白建了?」許遠有些茫然,高昌倉的戰略關鍵,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也將高昌倉視為最終的勝負手。

    裴旻搖了搖頭笑道:「高昌倉的重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要是等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的時候誘敵,阿拉伯的那頭獅子肯定不會上當。我可不想跟他硬碰硬的打這一場東西方的大對決,殺敵一千,自損百八的事情,能不干就不干。只有在高昌倉未竣工之前,西域亂起來,才會讓那頭獅子上當中計。都是自己人,也不怕實話跟先生說,高昌倉是倉中有倉,大倉圍小倉,先造一個小的,用來儲存糧食,外邊圍一個大的。小倉存不了多少糧,但只是在計畫之內,破敵是足夠!只是……不說了,現在說這一切都是枉然。」

    「牽制不了吐蕃,阿拉伯、吐蕃連小倉的機會都不會給我們建,更別說是大倉……只能用這第二方案了。」

    許遠聽裴旻細說自己原定計畫,眼中驚嘆之餘,又有些慚愧,他自詡看破了裴旻的大戰略,還頗為自得,如今才發現自己看破的不過的太 倉一粟,表明文章,真正的決勝核心根本就沒有觸及,歎服道:「草民滿以為看破國公算計,卻不想不過是井底之蛙,坐井望天。」

    裴旻搖頭道:「話不能這麼說,不是我輕視先生的身份。是先生的身份地位能夠接觸的信息量就是那麼多,從這一點點的消息中分析出我的大致方針,很多地方甚至與我不謀而合,這份能力不容忽視,不必妄自菲薄。還是來看看這份計畫吧,先生推算一下,是否可行,還有沒有可以修正改進的地方。」

    見裴旻不願多說,許遠也只能在心底嘆息,要是真一切如裴旻的預算一樣,也許唐王朝能夠重新恢復高宗時期的疆域亦未可知。

    定了定神,許遠也不在多想,看向面前的巨大地圖。

    地圖上有多處塗抹過的痕跡,箭頭部署的時分細緻。

    以許遠之才,不難看出這地圖深藏的涵義,半晌試言道:「國公這是打算從大……阿拉伯下手?」

    裴旻點了點頭說道:「南北夾擊的計畫是行不通了,只能靠牽制阿拉伯,來拖延時間。給我們爭取到足夠的時間,確保高昌倉能夠使用。唯有確保後勤的完備,我們才能打這一仗。打勝不是我們的主要目的,我們的目的是獲利,為我朝謀取福利。消耗舉國之力,打贏這一仗,就算贏了,也不光彩。」

    許遠問道:「但如何拖延了,拂菻國?他們不太靠得住吧?」

    裴旻擺手道:「不指望他們,我指望的是法蘭克王國與波斯。」

    許遠有些傻眼,波斯他是聽過,可是法蘭克王國,他真的一無所知。

    這才高之人,往往有心高之處。

    許遠亦不例外,許遠祖上是許敬宗,固然是一個佞臣,卻也有權傾一朝的時候,並非沒有政治人脈,是許遠不屑去用這些政治人脈,覺得自己的能力足以出人頭地。

    而今來到這姑臧,許遠幾乎真的覺得自己是井底之蛙了。

    其實不止是許遠,高適以及這個時代的唐王朝都是。

    沒有人比裴旻更加瞭解地球這個時代的佈局,法蘭西王國是位於最西方,兵臨大西洋的一個古國,是由日耳曼法蘭克人在西歐建立的封建王國。

    西羅馬帝國開始瓦解時,法蘭克人乘機擴展地盤,建造了一個以巴黎為都的墨洛溫王朝。

    阿拉伯的西征大軍六年前跨越直布羅陀海峽遠征西班牙,已經征服了西哥特王國,打到法蘭克王國的疆界了。

    裴旻聽過拜占庭的商人,已經與法蘭克王國取得了聯繫。

    遠交近攻的手段,是老祖宗留下來的。

    阿拉伯會外交,裴旻比他們更加厲害。

    至於波斯,裴旻說道:「與我們的攻地收心不同,他們玩的就是征服,然後奴役勞役。有很深的後患,只要有機會很容易造反。我們這邊可以煽動,拜占庭那許諾支援他們兵器糧草,關鍵時候,他們造一造反,能拖延一段時間。」

    許遠聽極至此,瞬間動容了。

    他哪裡聽不出來,這才是裴旻真正的殺招、殺牌。

    試想一下,如果裴旻的第一戰略得意順利進行,裴旻將阿拉伯的大軍牽制於西域,然後法蘭克王國攻阿拉伯的大西方,波斯又起了叛亂,還有拜占庭在搗鬼。

    阿拉伯的主帥莫斯雷馬薩有多少精力與裴旻對決西域?

    裴旻本就是當世少有的兵法大家。

    在這種佔便宜的情況下,焉有不取勝的道理?

    只可惜因為南邊之局,裴旻過早的祭出殺招,實在可惜。

    裴旻將自己的第二部打算細說。

    許遠認真的聽著,心底驚嘆之餘,也根據自己的想法分析了起來。

    不同的人,他的思考方式,思維思路是與眾不同的。

    這考慮的方向不同,自然就會有分歧。

    往往這些分歧就是勝負的關鍵。

    便如裴旻想的一樣,在戰時謀略上,許遠確實要比自己特地培養的高適強上一些。

    裴旻與之針對第二套方案,進行反覆商談,從中午一直談論到入夜。

    裴旻這才意猶未盡的放過許遠、高適。

    裴旻說道:「許先生,你的才華,某以知曉,只是你初來乍道,又寸功未立,也不好過多提拔。不若你就入我幕府,擔任衙推官如何?」

    經過今日討論,許遠是心服口服,恭恭敬敬的作揖道:「不才得裴帥如此信任,得以商討這般機密,萬分感激,願為裴帥效力。」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5 11:56
第十七章蚩尤旗現

    高適、許遠踏著夜色離開了涼州大都督府。

    高適對於今日許遠的表現,很是信服,友善的說道:「先生回去總結今日一切,研究細節。有什麼不瞭解的情況消息,可來找在下詢問。或是去府中偏殿去尋孫週,他負責情報工作。只要是在先生權力範圍之內,他會配合的。」

    許遠作揖拜謝,忙道:「高參軍客氣了,在參軍面前,在下真當不得先生二字。誰不知裴帥麾下文風鼎盛,天下名作七出河隴。高參軍的《涼國公幕府》、《涼州行》,在下也曾拜讀,深感敬服。」

    高適歷史上跟了朔方節度副大使信安王李禕、幽州節度使張守珪,在他們麾下作了《信安王幕府》、《塞上》、《薊門五首》等邊塞詩。

    而今跟了裴旻,高適一樣作了《涼國公幕府》、《涼州行》等寫涼州水土的詩句。

    也證明了,真正有文筆才華之人,即便換個環境,一樣能夠作的一手好詩。

    文人嘛,相互一吹捧,來一套商業互吹,立刻就是朋友了,不再以參軍、先生相稱,而是稱呼彼此的表字。

    許遠從高適話中透露的點滴消息,得出了一個情況,問道:「國公這第二方案還沒有實施?」

    高適笑道:「早已經安排下去了,裴帥行事向來都是先手準備。用他的話說就是寧棄一子,莫失一先,先跑的人,永遠比慢跑的佔便宜。」

    許遠驚訝道:「這早已決定用這方案,為何還要這般細膩的討論?在下還以為是方剛決定,只是適逢其會,又或者是裴帥特地為了考驗在下……」

    高適淡然笑道:「令威初來乍道,自是不瞭解裴帥的性格脾性。怎麼說呢,河西、隴右軍的強大,令威應該早有所聞吧。」

    許遠肅然點頭,說道:「這河隴之地,本就盛產精兵強卒,尤其是裴帥入主河西、隴右之後,隴右軍、河西皆有翻天覆地的變化。我聽聞河隴之兵,不但山上能擒虎,下海能屠蛟,上陣殺敵,更是勇往無前,莫不能以一當眾。裴帥治軍之強,委實讓人歎服。」

    高適說道:「那令威以為河西、隴右軍為何如此強大?單靠治軍?」他搖晃著頭,說道:「非也……裴帥很多時候不是為了勝利而戰,即便是擺在眼前不要腦子的勝戰,他也會如今日一樣,細細思量,看看能不能打的更好,減少戰損。」

    「你是沒見過裴帥在河西、隴右軍將校兵士中的威信,以後有機會親眼見裴帥指揮軍演,統帥三軍的時候,應該就會瞭解了。他們如此信服 裴帥,不是因為裴帥能打勝仗,而是裴帥重視每一個兵卒的生命。所以十數萬軍隊,都願意將生命交到他手上。」

    「聞鼓而進,鳴金必退,三軍奮勇,捨生忘死!」

    許遠聞言,更是一臉震撼。

    突然!

    一道電光閃過,雷霆之聲,衝天而降。

    高適、許遠都讓這莫名的閃電驚雷嚇了一跳,忍不住的抬頭望天。

    天邊一道閃亮的昏暗色的赤紅色光芒拖著十餘丈的白色巨尾,就彷彿一條巨蛇蜿蜒扭動著劃過天際,瞬間就消失不見。

    「這……」

    高適、許遠相互對望,臉上皆是凝重之色。

    大都督府!

    裴旻回到後院與公孫幽、嬌陳、小七、小八聚在了一起,打算去跟裴母問安。

    天空電閃雷鳴,小七、小八嚇得驚呼出來,紛紛靠著最有安全感的父親。

    裴旻笑道:「不怕不怕,不過就是閃電打雷而已,天塌下來還有爹扛著呢。」

    正說間,小七突然欣喜大叫道:「看,是流星!聽說流星飛過時,只要對著流星許願,就會心想事成的。」

    她說著趕忙雙手合十的說道:「我希望爹爹能夠早些打敗獅子,不用早出晚歸的那麼勞累。」

    她轉過興奮得發紅的小臉,左右一看,見公孫幽、嬌陳都在許願,好奇的問道:「娘,姨娘,你們許了什麼願望?」

    公孫幽情不自禁的摸著小腹,臉上露出一絲嬌羞。

    嬌陳微笑的搖著頭道:「傻孩子,許願是要在心底的,說出來便不靈了。你這大聲的許願,又有什麼用?」

    「啊!」小七沮喪的堵著嘴巴。

    裴旻帶著幾分強笑道:「沒事,丫頭,爹爹聽到就好了。爹爹答應你,一定盡快的打贏那頭獅子。」

    小七這才重新展露笑顏,見小八一臉的不開心,摟著自己的弟弟道:「你許了什麼願,就告訴姐姐一人,不礙事!」

    小八搖了搖頭輕聲的道:「姐姐,那,那不是流星!」

    小七意外道: 「不是流星是什麼?」

    小八摸了摸腦袋,低聲道:「好像,好像是蚩尤旗!」

    見小七似乎不信,小八慌張的說道:「是,是書上說的,蚩尤旗紅色的,紫色的才是流星,紅色的是大凶……」他話沒說下去,只覺得一個大手,摸在了他的小腦袋上。

    裴旻笑道:「傻小子,那就是流星!」

    他說著又看了一眼天。

    小八沒有說錯!

    那確實是蚩尤旗。

    《晉書‧天文誌中》:蚩尤旗,類彗而後曲,象旗。或曰,赤雲獨見。或曰,其色黃上白下。或曰,若植雚而長,名曰蚩尤之旗。或曰,如箕,可長二丈,末有星。主伐枉逆,主惑亂,所見之方下有兵,兵大起;不然,有喪。

    古人重視天文星象之術,尤其是漢唐更是重視此道。

    尤其是漢朝,圖讖預言之術更是大行其道,上至皇家下至百姓無不大力鑽研此術。

    唐朝相對好些,但是袁天罡、李淳風之流亦深得帝王器重,他們留下來的《推背圖》是號稱中國第一預言奇書。

    這種東西,玄之又玄,裴旻不敢深信,卻也不敢不信。

    畢竟他靈魂穿越至此,已經違背了科學之道。

    即便裴旻前世是無神論者,亦不敢完全無視。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裴旻不擅此道,但卻博覽群書,看過這方面的知識。

    蚩尤旗在歷史上出現過多次,第一次就是《呂氏春秋》裡的記載,然後秦王掃六合,定八方,完成了天下一統。

    其後就是漢武帝時期,緊接著衛青、霍去病,兵加匈奴,大漢誅討四夷,連數十年。

    再次現世,是漢末!諸侯聯軍兵近京畿,董卓退守長安,火燒洛陽,此後群雄逐鹿,兵災綿延數十年,死於兵災、蝗災、饑荒的百姓以千萬計。

    在之後蚩尤旗現世的時間是晉朝,五胡亂華,天下一片黑暗。

    ……

    故而自古觀星者,無不以蚩尤旗為大凶的兵家徵兆,蚩尤旗現,乃是王者征伐四方,血光萬里的亂象。

    如今蚩尤旗再現,這是天象的意外,還是?

    裴旻心底不知為何,莫名的沉重。

    *********

    長安,興慶宮。

    李隆基讓驚雷震醒,滿頭大汗,連內衣都濕透了,長長的喘著粗氣。

    「高將軍……」

    他驚魂未定的叫了一聲。

    高力士端著燭火來到了近處,弓著身子道:「陛下,您這是怎麼了?」

    李隆基帶著幾分懼意的看了高力士一眼,說道:「朕夢見四郎了,他說他好寂寞,好孤獨,要朕去陪他!」

    高力士臉色微微一變。

    李隆基口中的四郎,自然就是岐王李隆範。

    這夢見李隆範本不奇怪,但這個時候夢見,可不是什麼好的兆頭。

    就在三個月前,岐王李隆範去世了,更巧的半個月前,李隆範唯一的兒子,李瑾也暴卒。

    李隆基他們兄弟情深,為此難過了好一陣子,朝事都有些顧不上。

    高力士寬慰道:「定是岐王向陛下無後,無人守孝,才會如此。只要命一王子過繼岐王麾下,岐王有後,得後人守孝,岐王便不會寂寞孤獨了。」

    李隆基一臉認同,說道:「言之有理,此事是朕疏忽了。明日,明日就讓五郎過繼一子給四郎,為四郎守孝。」

    高力士從一旁取過面巾,為李隆基擦拭臉頰上的汗水。

    李隆基問道:「高將軍,你說這世上要是真有長生不老藥該多好。」

    高力士怔了怔,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問道:「不如老奴去找羅公遠、金剛三藏問問。」

    李隆基搖了搖頭,嘆道:「莫要敷衍朕,這世間就沒有長生不老藥,朕又豈會不知。要是真有,這個天下只會有一個皇帝,那就是秦始皇,輪不到我李家。秦始皇、漢武帝,還有我朝太宗,哪一個不是宇內罕見的雄主,他們都求之不得。朕又豈能例外?只是一時感慨,有些體會到他們的想法,念頭。」

    他伸出自己的五指,翻了翻看了看,說道:「你想,偉大如他們,一樣逃不過生老病死。這生命是何等的脆弱,不堪一擊。」

    高力士笑道:「陛下跟他們不一樣,陛下是有福之人,受上天庇佑。」

    李隆基笑道:「能夠坐上這帝位,哪一個不是得上天庇佑,可又如何?天道無常,生命有限,說去就去。」

    「陛下!」高力士直接跪伏在了地上道:「陛下,正是春秋鼎盛之歲,何必說這種不吉之言?」

    「春秋鼎盛!」

    李隆基念了一句,先將高力士扶起來,後看著高高的蒼穹吊頂,苦笑道:「其實朕原來也是這樣想的,朕春秋鼎盛,正是當打之年。處理軍政事務,即便是一天不闔眼,一不覺得疲累。可自武婕妤去世,朕大病數月,昏昏沉沉將,才察覺朕這性命也如常人一樣,不堪一擊。而今四郎也去了,他又何嘗不是春秋鼎盛?還有二哥,他去的最早,一樣是春秋鼎盛。還有我那侄兒,他才十五歲,說去就去。」

    「這春秋鼎盛不過是騙人的話……」李隆基有些長吁短嘆,大感生命無常。

    面對這生老病死,人是多麼的不堪一擊。

    高力士道:「陛下不比過於擔心,不如明日將劉神威了;老神醫請入宮來,讓他給你講講長壽之道?陛下您想,劉神威的恩師是藥王孫思邈,據說他活了一百五十多歲,去世之前,牙齒都未脫落,名副其實的老神仙。劉神醫今年也一百多了吧,老奴記得他是武德年間出生的,一百多歲了,一樣的精神抖擻。」

    李隆基聽了也是眼前一亮,說道:「朕怎麼將他給忘了,當初朕在生病的時候,他讓朕要好好休息,不要過於操勞,報仇心情愉悅,有助於身體康復。朕依言而行,過來找找的康復了。明日高將軍就給朕將請來,朕要聽聽,他的長生之道。」

    高力士給李隆基整了整被縟,說道:「那陛下先行睡吧,老奴就在屋外,有事叫老奴。」

    「好!」李隆基正想躺下,覺得有些口渴,又讓高力士去倒杯水來。

    正在這當頭,前線急報傳入宮中。

    這軍情關乎一切,即便是深夜,李隆基睡去的時候,一樣要傳達。

    何況李隆基還是醒著的。

    「如何?是捷報?還是……」

    李隆基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結果。

    與軍事一方,李隆基向來以裴旻的意見為上。

    一方面是裴旻那鷹派的風格,深對他心思,另一方面就是裴旻在軍事上確實有著非凡的能耐。

    開元朝有今日之盛,文治一道,姚崇、宋璟,功不可沒,然武事方面,卻由裴旻在主導。儘管薛訥、張守珪、楊思勗這些人同樣的表現出眾,但遠無法跟裴旻想比。

    南征是第一次,李隆基否決裴旻的意見,堅持出擊。

    固然雙方實力懸殊,李隆基心底依舊有著小小的不安。

    「大捷!」

    傳令兵毫不猶豫的高聲叫喝。

    高力士也在一旁喜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我朝對外征戰,再一次取得了勝利……大唐萬勝!」

    他一邊歡呼著,一邊大步上前,將大捷的戰報取來,快步遞給李隆基。

    李隆基睡意全無,欣喜若狂的打開了捷報,只見捷報上慷慨激昂的寫著南征大軍的戰績。

    開元十五年,四月三日。

    大軍南下進入南詔地界,先鋒軍見南詔軍營盤守衛不嚴、士氣低落,軍中參謀鮮於仲通提議夜襲,於是不等主力不對趕到直接發動奇襲,破南詔軍三十餘屯,斬首三千。

    四月四日,兩軍對陣,鮮於仲通命將士將三千首級列於陣前,南詔大將見之膽寒,臨陣脫逃。

    唐軍大獲全勝。

    四月六日……

    四月十日……

    四月十五日,唐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威不可擋,一口氣打到了蒼山洱海……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6 00:23
第十八章蠢中自有蠢中手

    南詔都城太和城。

    「偉大的巫神,您虔誠的信徒願意用二十年壽命換取兩日時間,只要兩日,只要給我兩日時間。我皮邏閣會換來南詔全新的未來……」

    南詔信奉鬼教,崇拜自然,巫神就是他們最大最高的神。

    皮邏閣就如裴旻、許遠預料的一樣,早早的聯繫上了吐蕃,還與吐蕃結為兄弟之邦。

    此次唐軍出精兵六萬,而南詔舉國之兵,亦不過一萬出頭,而且六詔剛剛統一,諸詔民心不穩,雙方實力完全不成正比。

    不與吐蕃聯盟,不得吐蕃相助,南詔根本不可能是對手。

    針對唐軍勢大,吐蕃、南詔特地擬定了誘敵深入的計策。

    但是……他們失敗了!

    全盤計畫,讓一個叫鮮於仲通的唐朝參軍徹底打亂。

    兵法最讓人難以預測的就是他的不確定性。

    就如《孫子兵法》裡說的軍形如水。

    很多時候,一個無心之舉,反而會抵定勝局。

    唐朝的參軍鮮於仲通就是無心中破壞了吐蕃、南詔的計策。

    為了爭功,鮮於仲通領著唐朝的先鋒部隊,長驅直入,直接一口氣殺到了蒼山洱海太和城下。

    這種莽撞愚蠢的打法,很意外取得了奇效。

    鮮於仲通打出了大唐的威懾,打得南詔、吐蕃措手不及。

    依照一般的道理,先鋒軍的任務主要是開路。

    遇水架橋,無路開路,為後續大軍掃清障礙,提供一個安全安逸的進兵路線。

    鮮於仲通卻一反常態,直接領著一萬五的唐軍先鋒,將後續大部隊拋棄在了後邊,自己一支孤軍深入蒼山洱海。

    這反常的用兵,意外取得了效果。

    依照南詔、吐蕃的原定計畫是他們找機會伏擊唐軍的後勤輜重,然後將唐軍一舉殲滅。

    卻不想鮮於仲通都領著唐軍直接殺到了蒼山洱海,而唐軍的後勤輜重卻沒有進入埋伏圈。

    這一下南詔、吐蕃徹底傻眼了。

    他們要是進攻鮮於仲通的先鋒軍,固然能打贏,卻也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即便完全吃掉一萬五的唐軍,唐軍依舊還有三萬五的主力部隊。

    吐蕃此次調了一萬兵馬支援,南詔一路誘敵慘敗,只有五千戰鬥力。

    唐軍一樣站著兵力的優勢。

    南詔國小力薄,可受不起拉鋸戰。

    因故擊敗鮮於仲通只能換來一場勝利,卻不能取得勝果。

    唯有擊潰章仇兼瓊的大部隊才能抵定勝局。

    但如此一來,等於放過鮮於仲通的先鋒軍,讓南詔的國都太和城暴露在鮮於仲通先鋒軍的利爪之下。

    太和城此刻只有不足一千的兵馬。

    固然太和城是仿唐長安城建造的,可防備與長安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此時此刻,鮮於仲通只要強行攻打太和城,不需要兩個時辰,南詔的國都將會淪陷。

    此次南征,唐軍將大獲功成。

    **********

    太和城以西,二十里外。

    參軍鮮於仲通眺望著遠處的太和城,他做夢都沒有想到事情會如此的順利。

    此次南征,幾乎就沒有後續兵馬的事情,僅靠他一個先鋒軍,就將南詔的反抗大軍打的落花流水。

    因為太過順利,鮮於仲通生出了獨攬大功的心思,一路加急行軍,將後方部隊甩在了後邊,獨自殺到了蒼山洱海。

    他要讓人知道,此次南征,他鮮於仲通才是真正的謀劃著,統領大軍的章仇兼瓊不過就是一個在後方看戲的。

    他要如王忠嗣一樣,一仗打出自己的威勢,讓世人都知道鮮於仲通的名字。

    面對貪功急進的鮮於仲通,機關算盡的南詔、吐蕃,反而讓鮮於仲通用自己豐富的經驗打敗了……

    王克昭快步跑到鮮於仲通的身旁,低聲道:「鮮于先生,小的探聽過了。現在太和城一片混亂,只要我大軍兵臨城下,要不了多久,我們就能攻克這南詔的國都。」

    鮮於仲通與王克昭一丘之貉,也並未敷衍於他。

    此次南征,鮮於仲通特地點了王克昭擔任先鋒軍中的一員校尉。

    王克昭此人膽小怕事,但別說軍事水平還是很不錯的。

    尤其是打順風戰,衝鋒陷陣調兵遣將頗有一手,一路行軍,也讓王克昭立了不小的戰功。

    讓推薦他的鮮於仲通也大為長臉。

    王克昭這是吃到了甜頭,想要再獲取攻打太和城的功績。

    鮮於仲通若有所指的道:「此戰我們已經獲得最大功績了,不給節度使留口湯怎麼行?章仇兼瓊終究是對我恩重如山,不能忘恩負義。」

    王克昭立刻醒悟,忙道:「鮮于先生果然義薄雲天,小的會銘記先生大恩,以先生馬首是瞻。」

    鮮於仲通也不說話,只是瞇著眼,看著太和城,心想:「南詔王最好識趣一些,不然就別怪你鮮於大爺下手狠辣了。」

    鮮於仲通哪裡有那麼好的心思,他單純就是想放過南詔一馬。

    這殺雞取卵,不如養寇自重。

    吐蕃不好打,南詔卻是好欺負。

    一口氣解決南詔,遠不如放南詔一條生路自在。

    只要養著他,日後就不愁沒有功績可得。

    故而鮮於仲通一開始就拒絕了南詔的求和:在唐軍決定南征,大兵即將進入南疆的時候,南詔王皮邏閣來了一封帶著乞求的口氣,寫了一封信,信中表明「唐軍若不退兵,只有降於吐蕃。」

    也是這一封信,讓鮮於仲通看出了南詔上下的悲觀之心,完全無視了皮邏閣的乞求,大膽的選擇夜襲。

    果然一戰功成!

    鮮於仲通哪裡知道自己無心中破壞了南詔、吐蕃的計策,更不知道他的愚蠢,錯過了什麼。

    ……

    最終鮮於仲通自然沒有等來章仇兼瓊。

    鮮於仲通傻傻的等了兩日,浪費了兩天時間。

    南詔、吐蕃原本告吹的計畫,得以順利實行。

    在鮮於仲通的幫助下,南詔、吐蕃奇襲了章仇兼瓊的後續大軍。

    因為鮮於仲通的催促,章仇兼瓊根本沒有料到先鋒軍路過的地方,會有南詔、吐蕃的埋伏。

    三萬五千唐軍,給殺的落花流水,潰不成軍。

    得到消息的鮮於仲通,趁夜逃跑……

    六萬南征唐軍,折損四萬餘,有一萬被俘……

    南詔、吐蕃趁機攻入雲南,大勢劫掠……

    一旁幾乎必勝好局,硬生生的給下臭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8 00:04
第十九章第五套應急方案

    南征唐軍的慘敗引起了,如風一樣刮向唐王朝的四面八方。

    前線兵敗可以隱瞞,南詔、吐蕃趁機攻入雲南,劫掠百姓財富,根本隱瞞不了。

    不管是百姓還是官員,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第一個反應是假消息,開玩笑。

    待確定真實之後,忍不住動亂起來。

    唐王朝贏的太久,這突然經受如此慘敗,一瞬間都不知怎麼辦了。

    裴旻是大西北的邊帥,無法插手干涉南邊的戰局,卻關心著南方的局勢,章仇兼瓊的大敗在第一時間傳到了姑臧。

    裴旻當時正將自己麾下的幕府成員聚在一起:張九齡、李林甫、袁履謙、王昌齡、王之渙、牛仙客等人,就連裴旻從裴家帶出來的裴晨霖都在。

    這也是裴旻定下的規矩,每半年進行一次的工作總結。

    如此總結有助於提高麾下幕僚工作的積極性,也有助於各個部門彼此的配合。

    有一個融洽向上的工作環境,對於河西、隴右幕府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就在這重要的會議上,裴旻少見的失態了。

    怎麼能敗!

    這怎麼可能打敗。

    在戰前裴旻估算了局勢,南詔剛剛一統六詔,人心不服,能夠籌齊一萬兵,已經到頂。而吐蕃也不可能支援大軍。

    連番的敗績,吐蕃軍上下士氣底下,又有王忠嗣在莫離驛虎視眈眈,支援個兩萬就很不錯了。

    何況南詔沒有那麼多經濟物資長期供應三萬兵馬,吐蕃的兩萬援兵需要自備糧食。

    從青藏高原帶糧草過金沙江入南詔,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吐蕃自己的經濟就不怎麼樣,是不可能全力支援南詔的。

    一萬,一萬援兵是裴旻心中最適合的數字。

    唐王朝的六萬裝備精良的天朝精兵對付南詔、吐蕃兩萬聯軍,怎麼看都是吊打了。

    怎麼會敗?

    而且是慘敗,近乎全軍覆沒。

    張九齡、李林甫、袁履謙、王昌齡這些人也傻眼了,都帶著幾分不安的看著裴旻。

    裴旻看著手中的戰報,以他的軍略居然看不懂,看的是一頭霧水。

    「這打的是什麼東西?」

    什麼叫鮮於仲通長驅直入,攻入蒼山洱海?

    什麼叫在太和城下整軍待命?

    什麼叫章仇兼瓊莫名遇襲?

    亂七八糟的?

    裴旻有一種腦子不夠用的感覺,似乎智商都給拉低了。

    將戰報傳給眾人。

    裴旻氣急敗壞的道:「蠢豬似地打法,蠢豬似地指揮,不是已經告誡章仇兼瓊要小心吐蕃,怎麼還給了吐蕃機會。」

    孫周道:「是給徹底矇蔽了,在唐軍初入南詔境內的時候,南詔王以哀求的語氣向章仇節度使求和,說唐軍若不退兵,他只能求助吐蕃。章仇節度使也一直讓探馬盯著吐蕃,吐蕃沒有派兵的消息,南詔、吐蕃邊境一片安靜。故而章仇節度使認為吐蕃不敢出兵,不願意為了南詔而動兵。其實吐蕃早就出兵了,在我朝南征命令下達的時候,南詔、吐蕃已經達成了秘密同盟。」

    「吐蕃軍化整為零,分批進入南詔。南詔多山,萬餘吐蕃軍就藏身群山之中,等著唐軍。在章仇節度使派探馬的三個月前,吐蕃已經在南詔了。」

    「所謂的求和信,就是障眼法,讓章仇節度使以為南詔還沒有向吐蕃求援。許是因為鮮於仲通的勝利,讓章仇節度使大意了。畢竟前軍取得如此輝煌的成績,他名為主帥,卻連敵人的影子都沒有見到。」

    裴旻無言以對,心底也泛起了一股無力的感覺。

    這一瞬間,裴旻突然有些體會到了朱允炆的感覺。

    朱允炆的文韜武略自然無法與朱棣相比,但是朱元璋給朱允炆留下的是一個天下。

    作為一個反賊,朱棣能夠贏朱允炆,第一功臣不是神機妙算的姚廣孝,也不是大將張玉、朱能,而是李景隆。

    豬都能打贏的仗,偏偏人打輸了。

    裴旻實在找不出多餘的話來形容,表達自己的心情,就跟日了狗一樣。

    見裴旻一時間沒有反應,張九齡作為裴旻麾下的第一大重臣,面色肅然的道:「裴帥,我們必需做好此次南征軍戰敗的一切回應,將損耗降至最低。」

    裴旻搖了搖頭道:「沒用了,不管怎麼應對,該來的還是要來的。南軍這一敗,絕不是尋常失敗那麼簡單。如果我沒有猜錯,現在長安、洛陽已經開始亂起來了。各種流言謠言四起,我朝的威望將會受到前所未有的嚴重打擊。這已經是無可改變的事實,躲是躲不掉的。我們的第二套方案已經完全失敗,甚至第三套、第四套的應急方案都不能再用。全盤佈局,完全亂了。」

    南征的唐軍這一敗,遠不是吃了一場敗戰那麼簡單。

    失敗並不可怕!

    以唐王朝的底蘊,經受得起失敗。

    但是失敗後的輿論是無法忽視的。

    不管唐王朝吹噓的如何大義,這一戰從一開始就是不義之戰。

    戰事的起因就是因為唐將姦殺了南詔王妃。

    如果唐軍勝了,一切都不是問題。

    不管原因是什麼,勝利就是對的。

    可是唐軍卻敗了,裝逼不成反被操。

    吐蕃、南詔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他們會將真實的情況宣告天下,讓整個唐王朝,讓所有唐王朝的附屬國,讓天下人都知道這一次開戰的原因。

    李唐王室的威信信譽將受到嚴重的打擊影響,從而牽扯到裴旻的戰略。

    裴旻的第二套戰略是利用法蘭克王國、波斯人牽制阿拉伯。

    但是法蘭克王國、波斯人並不是傻瓜,只有利益在,他們才會甘心給利用。

    裴旻的籌碼就是唐王朝的威望信譽,現在唐王朝威望信譽受到打擊,他們還會相信裴旻給他們的承諾?

    就算因為利益,勉強行動,也會帶著不一樣的心思,不足以達成目的。

    一陣寂靜沉默。

    突然裴旻一拍案几,長身而起道:「放棄所有原定計畫,現在我們採用第五套應對方案!」

    「第五套?」

    眾文臣面面相覷,他們只知道四套。

    李林甫忍不住問道:「裴帥何時擬訂了第五套方案?」

    「現在!」裴旻回答的理所當然又異常決絕,高聲道:「丟出去的臉要自己掙回來,南詔必須打,在他們攻入雲南的那一刻,已經是不死不休之局。我們已經不可能拖到高昌倉就緒,那就先下手為強,主動挑起戰爭。」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8 00:06
第二十章家中有妾身

    裴旻與麾下文武一併商議了他最新擬定的第五套方案之後,單獨留下了孫周,特別交代他事情。

    「你立刻安排人去蜀中南詔,兩個任務。一、調查南詔王給我朝的那份詔書的內容細節;二、著重調查鮮於仲通,若有消息,立刻來報。」

    裴旻並沒有上帝視角,並不知道一切詳情。

    何況以他的智商也很難拉低到鮮於仲通那個境界來瞭解他的想法。

    但是裴旻很清楚的看明白一點,鮮於仲通此戰或許輝煌,可要是換成他是主帥,他第一個殺的就是鮮於仲通。

    先鋒軍的任務從來不是克敵致勝,為中軍後軍掃平障礙才是第一要務。

    修橋搭路探測敵情都歸先鋒軍負責,一個好的先鋒軍不可能遠離大部隊。

    鮮於仲通離大部隊太遠,已經是嚴重失職,就算他這一路的戰績再輝煌也改變不了。

    而且先鋒軍未能發現伏兵,導致中軍遇襲,鮮於仲通也要付一部分責任。

    裴旻並不打算放棄對章仇兼瓊、鮮於仲通責任的追究,這無能之能身居高位,本就是一種無形的罪。

    何況他們的無能還導致唐軍損兵五萬,雲南一地更是受到洗劫,百姓無辜受累。

    「明白了!」

    孫周與裴旻配合默契,沒有多餘的話,直接應諾下來。

    裴旻在議政大廳獨自一人呆了近乎半個時辰,終於決定動筆,親自寫了一封信給李隆基,信中沒有多言其他,而是希望能入朝覲見。

    外臣入朝需要得朝廷許可,尤其是裴旻這樣手握重兵的邊帥,未得傳召入京等同謀反。

    將信用飛鴿傳向長安,裴旻走向了後院。

    與嬌陳、公孫幽、小七、小八給裴母請安之後,裴旻讓小七、小八去睡覺。

    嬌陳一如既往的要幫裴旻寬衣。

    裴旻卻抓著嬌陳的手,沒讓她進一步,反將她輕摟著,粗略說了一些情況,見嬌陳臉帶憂色,笑道:「別擔心,你丈夫大風大雨那麼多年了,能讓我陰溝裡翻船的人,還沒生出來呢。這一次也不例外,只是時間長一點而已。」

    嬌陳輕輕的點了點頭道:「無妨,家中有妾身,娘跟小七、小八,妾身都會照顧妥當的。只是幽姊姊哪裡?」

    裴旻臉上露著一絲的內疚,嘆道:「只能委屈她了,今晚我在她屋裡睡,也委屈夫人了……」

    嬌陳用手指在裴旻的胸口畫著小圈圈,笑道:「都老夫老妻了,說這些幹什麼。」

    裴旻在嬌陳的額頭上輕輕一吻。

    俗語有言,有了孩子的女人,才是一個完整的女人。

    公孫幽現在就是這個情況,無時無刻都想著腹中的骨肉。

    一舉一動,都依著穩婆講述的經驗保護自身,一點兒也不敢怠慢,將母親對孩子的期望體現的淋漓盡致。

    裴旻推門而入的時候,公孫幽正在喝著安胎湯。

    裴旻說道:「這點警覺都沒有了?要是來了賊人,豈不是遭殃?」

    公孫幽放下了手中的碗,緩緩撐著腰站起,說道:「還不至於連郎君的腳步聲都聽不出來……」

    她話未說完,裴旻已經搶步上去扶她坐下,「可別累了咱們的孩子……」他輕輕撫摸著那有四個月已經明顯突出的小腹,一時間甚至不知道如何開口。

    公孫幽固然得了孕傻病,卻也看出了裴旻有事,尤其還是今天裴旻應該睡在嬌陳的屋裡才是。

    裴旻在這方面從不馬虎,故而嬌陳、公孫幽都未覺得裴旻冷落自己,也沒有別的心思。

    「郎君這是怎麼了?」公孫幽心底有著不好的預感。

    裴旻說道:「形勢異變,我怕是要領兵去西域了。」

    公孫幽身軀微微一顫,道:「什麼時候走。」

    裴旻道:「明後日我會去一趟長安,向陛下請示出兵計畫方案,從長安回來,不出差錯的話就會去西域。」

    「那,那,什麼時候回來?」公孫幽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裴旻也想起了嬌陳懷小七、小八的時候,那時他年輕氣盛,為了看自己的孩子出世,誇下海口,短期內解決戰鬥。

    現今回想起來,雖不後悔,但易地而處,他絕不會誇下那個海口。

    比起那個時候的他,現在的裴旻是少了一股那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衝勁。

    不過無可否認的是,現在的他用兵更為大膽老辣,天馬行空。

    「此次的情況、敵人不一樣,戰術打法也不相同。最快也要兩年,多的話三五年都有可能。」

    聽到這個答案,公孫幽強忍著淚水,強笑道: 「沒關係,國事為重。自嫁給郎君的那一日,妾身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家裡有妾身,娘親、孩子都不用郎君掛心,妾身會幫襯照顧的。」

    又是一句「家中有妾身」。

    裴旻聽到這幾個字,心底的愧疚更深了,能夠娶到嬌陳、公孫幽這樣通情達理的夫人,實在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造化。

    「委屈夫人,孩子了,在你們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不在……」

    公孫幽沒有讓裴旻說下去,更是收回了傷感,輕聲道:「郎君永遠在妾身的心裡,孩子長大之後,妾身也會親自告訴他,他的父親是多麼的了不起,是多麼的在乎這個家,在護我們。他是為了這個家而戰,沒有國,何來的家?」

    裴旻愛憐的摟著這位善解人意的夫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一切都如裴旻、張九齡顧慮的那樣。

    近十年來,吐蕃與唐朝多次對決,從來沒有佔到半點便宜。

    子亭守捉一戰,吐蕃損兵折將,最終拿下王忠嗣為了減少兵卒傷亡,刻意放棄的子亭守捉。

    這種「勝利」都為他們大書特書了一番,更何況是現在。

    他們一邊在境內大勢吹噓,一邊將南詔一戰的原因細節戰果以各種手段,傳揚出去。

    蜀中、長安、洛陽、西域、甚至是拜占庭、回紇、葛邏祿這些與唐王朝關係密切的盟友,都不例外。

    只是短短的月餘間,囂張跋扈的唐將張虔陀姦殺南詔王妃的事情,傳言開來。

    唐朝無恥包庇甚至大舉出兵的流氓強盜行徑,人盡皆知。

    在足夠的實力下,慘敗南詔,近乎全軍覆沒,更是因此成為了一個笑柄。

    南詔之敗,傷不了唐王朝的筋骨,可是流言,卻弄得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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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