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劍聖 作者:無言不信 (全書完)

 
V123210 2018-2-17 19:55: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9 966247
V123210 發表於 2018-3-8 23:22
第六十二章悲催的二人組

    忠王府。

    李嗣昇在府中接見了自己的好友皇甫惟明。

    皇甫惟明是李嗣昇文學導師,皇甫彬的侄兒。

    相比對於皇甫彬這個只有文采,而沒有真正治世水平的文人,李嗣升顯然更加看重智勇兼備,文武俱全的皇甫惟明。

    不但將之引為好友,還時常與之商討家國大事,分析朝堂局面。

    皇甫惟明亦是為數不多瞭解李嗣升心底野望的人。

    皇甫惟明也有心成為李嗣升的助臂,助他成為皇儲,從而獲得從龍之功。

    李嗣昇道:「前些日子,我與王忠嗣有過詳談。發現此子穩重得體,文武俱佳,尤其是兵事上,更有非凡之能。我與之相處的不錯,惟明若是有意,我可修書一封,介紹你去他麾下任職。以你之才,必得重用。裴旻此人向來以識人用人著稱,你在王忠嗣麾下,不要幾年,定能功成名就。」

    皇甫惟明略顯沉默,說道:「相比外放,在下更願意留在長安相助殿下。陛下對太子是有諸多不滿,然並未動廢立之念。留在長安,更能為殿下效力。」

    歷史上皇甫惟明就與王忠嗣很不對盤。

    他們一同出仕,但王忠嗣大智大勇,功績遠勝皇甫惟明。

    而皇甫惟明硬實力比及不上,可心思詭異,不擅於爾虞我詐的王忠嗣卻非皇甫惟明的對手。

    皇甫惟明多次誣衊王忠嗣。

    王忠嗣前期也因此遇到了不少波折,立了大功,反而受貶,一直為皇甫惟明比了下去。

    現在歷史以改,在裴旻特別培養下,王忠嗣較之歷史上的更加出眾,弱冠之年已經打出了成名之戰,而皇甫惟明還未出仕,只是薄有虛名。

    兩人已經不是一個緯度的人了。

    但是皇甫惟明自負才高,心性高傲,恥於在年歲比他小的王忠嗣任職。

    何況李嗣升對王忠嗣這般看重,讓他心中有著小小不舒服。

    皇甫惟明一心跟隨李嗣升,為了就是從龍之功。

    在這個時代,沒有比從龍之功更快的陞遷方式。

    明晃晃的例子就在面前,裴旻!

    如今大唐王朝的第一邊帥,兩鎮節度使涼國公,靠的是什麼?

    不就是從龍之功?

    要知道當年蘇定方五百破陣,北擊東突厥,西滅西突厥,戰功是何等彪炳,但以他的資歷成就,年至六十,才給封為國公。

    而裴旻不滿二十,初出茅廬,就是涼國公。

    此間差距,何須多言。

    若跟著王忠嗣,就算後來派上用場,身上也少不了刻上王忠嗣的烙印。

    皇甫惟明無論如何都是無法接受的,再次說道:「而且在下覺得王忠嗣由裴國公一手培養帶大,而且此人極為孝順。裴國公當年不顧艱險,頂著得罪滿朝宿將的壓力,為其父王海賓正名。此恩此情,等同再造。現今裴國公虎踞隴右河西,雄心勃勃,已經難治。殿下若登大寶,首要之事,必是減除此禍。王忠嗣未必就如殿下心念一般,站在您這邊。」

    李嗣升也察覺到了皇甫惟明的心思,並不點破。

    而且皇甫惟明也說中了他的心坎。

    李嗣升向來瞧不起自己的太子二哥,也料定他這太子之位當不了多久。作為繼太子之後第一順位的繼承人,李嗣升幾乎就將那寶座視為自己的囊中之物。

    他自詡精於帝王之術,實在想不通自己的父親為什麼會這般信任一個外臣,給他如此巨大的權力。

    即便此時此刻李嗣升還不是皇儲,已經開始忌憚裴旻的存在了。

    李嗣昇道:「即是如此,那孤王想辦法提拔你為諫官,這點本事,孤王還是做得到的。」

    皇甫惟明眼睛一亮,諫官地位並不高,但有一點好處,能夠上書言事,能夠有足夠在陛下面前表現的機會。

    相比跟著王忠嗣混,不如留在京師。

    皇甫惟明肅然道:「謝殿下體卹,皇甫惟明絕不忘殿下栽培之恩。」

    李嗣升上前安撫,他並不打算放棄王忠嗣,但皇甫惟明才是他最信任的干將無疑。

    正想與皇甫惟明商議如何才能不動聲色的讓李隆基懂廢立之念,府外慌慌張張的衝進來一個管事,高聲道:「殿下,快,高公公來傳聖旨了!」

    李嗣升面色微變,作為皇帝的兒子,他們收聖旨的機會並不多,帶著幾分不祥的預感,讓皇甫惟明在此地等著,大步走了出去。

    下旨的是李隆基的親信高力士。

    「聽爾等兄弟之間時常吵鬧,朕國務繁重,疏於爾等兄弟和睦,以致如此。由今日起,忠王遷居安國寺東附苑十王宅,爾等於宅中分院而居。望彼此和睦有愛,守友悌之道……」

    李嗣升懵逼了,這什麼玩意,他好好的忠王府住的舒舒服服,去跟幾個「兄弟」,潛在的對手住在一起?

    「阿翁!」

    李嗣升面對高力士,恭恭敬敬的叫著,「阿翁來的正好,聽聞阿翁收得一義子,在下近日新得一飛天玉器。『仙人者,束身入雲,無翅而飛或駕乘雲,上造天階』此玉可保阿翁義子福壽延年。」

    他說著命人去裡屋,將自己打算送給兒子的飛天玉器取來。

    高力士亦不拒絕,將飛天玉器收下,笑道:「那某就替犬子謝過忠王了。」

    這拿了好處,他也多說了兩句,「忠王切勿多心,陛下並未有他意,只是認為你等兄弟,不如他與寧王、岐王、薛王那般友善。念及緣由,必是因為殿下們離宮之後,往來較少之故。故而命你們和居一處,彼此往來,以全兄弟情義。為此陛下還特地命宮中宦官全權負責殿下們的起居,膳食也由家令侍奉。」

    李嗣升身軀忍不住晃了一晃,臉色有些慘白,笑道:「父皇考慮的就算周全,能夠與諸位兄弟居住一處,實是天幸之事。」

    高力士若有所思的看著李嗣升一眼,微笑著離去了。

    李嗣升強打著精神送高力士離去,在府門徹底關上的那一刻,

    他手捏著聖旨,微微有些發顫,低垂這眼眸子裡有著一絲忌憚還有憤恨。

    這哪裡是照顧?

    分明是變相的軟禁。

    自己以後住在十王宅,周邊都是宮裡的眼線,一舉一動,甚至連吃飯都在宮廷的控制中……

    還能幹什麼事?

    皇甫惟明見李嗣升有些失魂落魄,得知緣由,腦海裡突然有一個念頭,想去王忠嗣麾下效力!
V123210 發表於 2018-3-8 23:25
第六十三章有情更是無情

    遠在涼州的裴旻收到了李隆基的來信,見信中直接有升任封常清為安西節度使的心思,登時大喜過望。

    對著身旁的王維道:「這就是瞌睡了,就有人送來枕頭!」

    裴旻萬分不捨的寫了一封回信,表示封常清是自己最為得力的助臂,沒了他,自己很多事情都需親力親為,但是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李隆基而乾,為了報答李隆基的知遇之恩,即便在是不捨,也要忍痛割愛。

    同時還在最後提出了一個小小的要求。

    封常清升為安西節度使,他的職位將有涼州赤水軍軍使趙頤貞接替,可趙頤貞一走,赤水軍軍使之位有了空缺,無合適人選。

    裴旻表示自己在支援安西一仗中發現了一個可造之材高仙芝,希望能夠將之調來涼州,接替趙頤貞。

    將信送出,裴旻直接叫來了趙頤貞。

    趙頤貞是薛訥遺留下來的戰將,用兵多變,可堪一用,但是跟封常清這樣的名將卻有一定的差別。

    封常清總能在最快最短的時間裡體會裴旻的用意,從而無需多餘的叮囑,他自己就能處理妥當。

    便如他最先提出的聯防之法,封常清就第一時間領會了奧義,與西州、伊州跟自己坐鎮的沙州,緊密的聯繫在了一起。

    此次他能在第一時間支援西州,就是封常清解讀領會了裴旻戰略目的最好證明。

    趙頤貞獨當一面的本事略差,裴旻需要給他好好的講解戰略要領,讓他能夠體會理解。

    給趙頤貞上了課之後,裴旻又讓他去沙州,跟著封常清學習。

    在李隆基的正式任命下達之前,趙頤貞還有足夠的時間。

    與此同時,裴旻也讓趙頤貞給封常清帶了一封信,同時也寫了一封信寄給了顏杲卿。

    封常清的職位並非是杜暹那樣,是安西都護府副大都護、磧西節度使。

    杜暹所在的職位是軍政兩把抓,一人總攬安西軍政大權。

    裴旻再給李隆基的建議中是將軍政大權分開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樣的,能夠在軍政兩方面都有那麼出色的能力。

    這點數,還是有的。

    讓封常清處理行政,那不易於叫旱鴨子下水。

    故而封常清的職位將會是安西節度使,而顏杲卿的身份是安西大都護府長史,兩人一個主軍,一個行政,正好相輔相成,各展所長。

    封常清、顏杲卿他們兩個人的配合,將會直接影響到安西的局面。

    封常清有足夠的軍事水平,顏杲卿也有非凡的治世之能,他們一但合作,將會呈現軍政完美交融的情況,就如戰國時期,藺相如、廉頗的合作。即便強大的秦國,也不敢在那個時候招惹他們。

    裴旻只是擔心他們文武不和,相護掣肘,反而無法發揮彼此所長。

    歷史上這種情況是屢見不鮮,兩個一樣為國,皆很出色的人物,配在一起,因理念的問題,成為矛盾的枷鎖。

    裴旻給他們寫的信,正是避免這點的出現。

    不管是不是多心,防範於未然終究是好的。

    如裴旻預料的一樣,李隆基得到裴旻的回信,並沒有拒絕裴旻討要高仙芝的請求。

    相比自己要走了一個已經成長為名將的封常清,李隆基覺得給裴旻一個小有名氣的高仙芝並不為過。

    封常清、顏杲卿也逐一受到了李隆基的調命,往安西上任了。

    安西有了封常清、顏杲卿,裴旻也放下心來,不用為之擔憂。

    此時裴旻也收到了孫周傳來的消息。

    得知了李隆基突然開設十王宅,將自己幾個外放的兒子都關了進去。

    裴旻聽到這則消息,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喜還是覺得悲哀。

    夜裡抱著愛妻閒聊的時候,也忍不住說道了這事:「我們這位陛下經歷過太多太多的宮廷政變了,他自己主導了兩場。還有武後的亂政,韋后、安樂公主的肆無忌憚,太平公主的囂張跋扈,還有李重茂的政變,直接導致了他對親人的不信任。他對自己的兒子,非但沒有父愛,反而就跟防賊一樣。」

    「忠王李嗣升將注意打到了忠嗣的身上,我本想著給他略施薄懲。卻不料直接擊中了陛下的軟肋,讓他將外放的所有兒子都帶著軟禁性質的監視起來……唉,真不知道,他究竟是重情還是無情!」

    「他對為夫這般信任器重,他對高力士視如己出,他對王毛仲這樣的混蛋,百般容忍,甚至王毛仲所幹之事,威脅到他的性命大業,他都選擇了寬恕,直至一次一次忍無可忍,他才動了殺機!」

    「然而這樣的他,卻對自己的親生骨肉如此,實在不知如何說來。」

    陳躺在愛郎的懷裡,靜靜的聽著。

    她知道裴旻這一些也只能在床笫間與她說道,只要傳出一點半點都是大逆之言。

    輕輕的將腦袋靠在那扛著這一切的肩膀上,輕聲道:「這也許就是皇家的悲哀吧,其實不只是皇家,豪門大戶也是一樣,勾心鬥角屢見不鮮。妾身諸多加入豪門的姐妹,或是持寵爭權,或是直接給正室打壓,苦不堪言。妾身是上輩子積下的德,才能嫁入裴家,嫁給郎君。」

    「瞧你說的!」裴旻轉過了身子,面向著愛妻,親吻著她的額頭說道:「能夠娶到這樣賢惠的夫人,才是我裴旻的福氣。有你,有小七小八,即便前面的驚濤駭浪,為夫也無畏無懼。」

    這提起小七小八,嬌陳也是一臉的幸福,好奇道:「妾身能夠感受到郎君對小七小八的疼愛,只是他們現在都不小了,郎君為何不傳授他們劍術?」

    裴旻搖了搖頭道:「學劍就算了,這個講究的是天賦,小七、小八固然聰慧,但他們似乎沒有這個潛力,平時吵著要學,看得出來,只是玩玩而已,並非真的感興趣。不如看看他們到底喜歡什麼,再擇優而教。他們未來只要有能力自保便可,無需向這方面發展。你害怕為夫這身劍術,找不到傳人不成?」

    嬌陳笑道:「那倒不是,只是期盼小七小八能跟郎君或者如幽姊姊一樣厲害。」她頓了頓道:「對了,妾身聽了一個消息 說是高內侍收了一個義子……」
V123210 發表於 2018-3-8 23:27
第六十四章 獸牙禮物 哥舒土豪

    裴旻最近都在關注西域情況,還真沒有注意到長安的一些瑣事。

    高力士與他的關係一直不錯,封禪回長安的時候,還因未能第一時間去皇宮面聖,給他示警。

    當初裴旻娶嬌陳的時候,高力士除了帶來了李隆基的厚禮,他自己也親自送上了大禮。

    小七、小八滿月時,高力士也是送了禮的。

    而今他收了義子,自己理當送禮道賀才是。

    裴旻如此想著。

    嬌陳也在一旁說道:「妾身記得,當初我們成親的時候,內侍是送了禮物給我們的,需不需要送一份過去?」

    「知我者,夫人也!」裴旻稱讚愛妻想的周全,說道:「我正有此意,你說我們送什麼禮物好?也不知高內侍的義子喜歡什麼?」

    嬌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古怪道:「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幼兒,他哪裡知道喜歡什麼!」

    「啊!」裴旻忍不住驚疑出聲:「還是幼兒啊!」

    這太監收義子並不是什麼奇事,生活在宮裡的太監,無後無友,上了年紀,最是淒苦。故而大多人皆會收幾個義子,加以庇佑,待自己上了年紀的時候,有人照顧送終。

    高力士自己就是太監的義子。

    他本是嶺南馮家人叫馮元一,宮中頗有地位的宦官高延福見馮元一機靈乖巧,念及自己年事已高,收了馮元一為義子。

    馮元一也改為高姓,叫高力士。

    大多太監收義子都是特別選擇那些看的順眼又機靈聰慧的人,而不是特別找一個幼兒照顧。

    畢竟大多太監皆無媳婦,又生活在宮裡,哪有時間照顧小孩、撫養小孩。

    裴旻本能以為高力士是找了一個少年,想不到是個幼兒,還是襁褓中的。

    嬌陳點頭道:「聽說是呂家抱來撫養的,現在由高呂氏帶著。高內侍日日侍奉君前,一年難得有幾次歸家。高呂氏有個孩子,倒也能打發一些孤寂。」

    同為女人,嬌陳還是頗為高呂氏惋惜的。

    裴旻腦中也浮現那堪稱國姝,小家碧玉的女子,轉移了話題道:「原先我還想乾脆送一方美玉,而今卻送不出手了。」

    古人極重視玉文化,將玉比做謙謙君子。

    所以古語有「君子無故,玉不去身」。

    但佩玉也有特別的說法,男子及冠,女子及笈,方能佩玉。

    因為這個時代信奉玉是活物,能夠養人。

    以人養玉,以玉養人。

    而幼兒少年自身精血血氣不足,若是佩玉,則反受其害。

    他人送禮,可送金玉,表面是送給高力士義子的,實際上送給誰顯而易見。

    裴旻不同,他與高力士關係不錯,說句朋友亦不為過。要是送金銀,反而落得俗套,但是送的隨便也容易得罪人。

    華夏古往今來就是一個人情社會,送禮也是極為講究的一大學問。

    禮並不是送的越貴越好,關鍵是貼心。

    嬌陳也沉吟了半響道:「不如送猛獸齒,獸齒鎮妖闢邪,最適合幼兒了。西域與中原不同,這裡的猛獸更多,尋一珍稀異獸牙齒相贈,又顯誠心,又有意義。」

    裴旻再次親吻了自己的夫人,認同了這個提議。

    可送什麼樣的猛獸齒,隨即又難倒裴旻了。

    裴旻對西域有過深入瞭解,可只限於西方的局勢,對於當地的猛獸,孰不瞭解。而且經過那蛟龍一事,裴旻也意識到,這世界有許多還沒有滅絕的奇珍異獸。他後世的學識,在這方面起不到任何作用。

    苦思無法,想到了哥舒翰,決定明天將哥舒翰叫來,問問他這個本地人,順便將他的東西還給他。

    翌日一早,裴旻將哥舒翰叫到了節度使府。

    哥舒翰在之前救援安西的戰役中表現的尤為出色,不管是在最初破蘇祿之子骨啜,還是在最後的圍擊戰中都有出色的表現。

    裴旻已經將他提拔為建康軍軍使,調來涼州任職。

    新官上任的哥舒翰紅光滿面,身上還帶著些許酒味,見到裴旻有些畏畏縮縮,有點像見了老虎的狐狸。

    這也是做賊心虛,哥舒翰太有錢了,根本就不將錢當錢用。

    原來是黃賭纏身,有錢花的出去。

    現在不賭了,只是偶爾黃一下,大筆的錢用不掉。

    發愁!

    怎麼辦?

    請客!

    來到涼州姑臧任職,哥舒翰將建康軍上上下下的將校都宴請了個遍。

    其他涼州軍的將官也不例外。

    而且一去就是最好的酒樓……

    一個月三十日,哥舒翰就請了二十多場酒。

    這裴旻治軍嚴謹,人所共知。

    哥舒翰生怕自己在什麼地方犯了軍法,心底七上八下的。

    裴旻對於哥舒翰這些日子的揮霍也略有耳聞,帶著幾分笑意的說道:「聽說軍使最近天天宴請賓客,瀟灑快意,好不自在。」

    「這個,這個……」哥舒翰心底大叫不好,都有些口吃了,對於面前這個小他許多的上司,心中滿是敬畏,底聳著腦袋,認命道:「屬下知罪。」

    裴旻更是帶著幾分古怪的笑道:「罪在何處?」

    哥舒翰大汗淋漓,思前想後,好半響才憋出一句話:「屬下不知。」

    裴旻的軍規是軍中不許飲酒,戰時不許飲酒,軍演如同實戰,軍演時,亦不能飲酒。

    其他時間並不限制吃喝玩樂,畢竟軍人也是人,是標竿,但不是聖人神仙。

    在訓練結束休息的時候,三五朋友離營回家喝酒玩樂並不受軍法的約束。

    哥舒翰的豪氣看似荒唐,但只要不因為醉酒耽誤第二天的訓練,都不算是觸犯軍規。

    裴旻猛地一拍案几。

    哥舒翰嚇得打了一個哆嗦。

    裴旻高聲道:「某好酒洗茶天下皆知,你請了二十多場酒,將涼州上下的將官都請了個遍,唯獨漏了本帥,可是瞧不起本帥?」

    哥舒翰呆了呆,苦著張臉道:「裴帥,你這是要嚇死末將啊!末將膽兒小,受不得這般嚇。這不是怕末將不夠格嘛,裴帥要是有意,末將回頭就去包下薩珊酒肆,長洛酒家,江南雅苑來請裴帥。在江南雅苑看著薩珊酒肆的胡姬,喝著長洛酒家的酒食那可是最大的享受。」

    裴旻大感服氣。

    哥舒翰說的三個地方正是姑臧最為出名最有檔次的酒樓,其中江南雅苑的結構佈局依照江南水鄉的風格佈置的,在蒼茫的涼州大地能夠欣賞到雅緻的水鄉美景,絕對是難得的享受,故而環境最好。

    薩珊酒肆是波斯大商開設的,裡邊的胡姬是最正統的波斯姑娘,熱情美豔大方。

    長洛酒家的掌勺廚師是宮廷退下來的御廚,精於各種精美食物的製作,酒食最是地道。

    哥舒翰這一句「在江南雅苑看著薩珊酒肆的胡姬,喝著長洛酒家的酒食」直接將姑臧的特色加了進去。

    裴旻心底除了真會玩,想不到別的形容詞了。

    見裴旻沒有答話,哥舒翰還以為誘惑不大,又說道:「姑臧作為大唐第三都會,好吃的可不止這點。城北的片皮乳豬,城東的烤羊肉,蔥段甜醬,清芳齋的桂花糕,還有迎賓樓的糖蒸酥酪……這些味道都是極好的。只要裴帥賞臉,屬下保證讓你一天之內,嘗盡姑臧所有美食。」

    裴旻聽著哥舒翰說了一大堆他都沒有聽過的食物,有些犯暈,甚至都不知道誰才是這姑臧的主人了。

    哥舒翰在姑臧的時間遠沒他長,但對於姑臧的瞭解,顯然不在一個檔次的。

    盛情難卻,裴旻也應了下來,感慨道:「果然『貧窮』限制了我的想像……」

    裴旻也並未有限制哥舒翰這般揮霍,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

    哥舒翰的特點就是有錢,跟蝙蝠俠有的一比。所以仗義疏財,軍中上下皆願意為之而戰。

    撒錢收心,聽起來俗套,但不能否認,這是一個最直接最有效果的辦法。

    現在涼州軍的將官中誰人緣最好?

    不用說都知道是哥舒翰:如他這樣仗義的大金主,誰不喜歡?

    也不打算跟哥舒翰瞎扯,裴旻直接將靠在案几上的刀丟給了哥舒翰。

    因為刀套給黑布包裹著,哥舒翰也看不出何物,本能的接過有些莫名,拉開了黑布,驚呼道:「是金銀橫刀。」

    他抽出了一半,面前的刀面清晰的雕刻著「哥舒」二字。

    唐刀並非單指唐代的某一種刀,是對唐代官方四種刀制式的總稱。

    橫刀則是唐刀中最常用的實戰刀,因故後世會以唐刀來稱橫刀。

    但金銀橫刀卻不是用於戰場的實戰刀,而是身份地位的象徵,多是皇帝賞賜給功勛之臣的兵器,佩者以此為榮。

    哥舒翰的金銀橫刀是唐朝最偉大的皇帝,太宗李世民贈送給哥舒家族的,意義非同小可。

    「裴帥!」

    哥舒翰眼圈都紅了,將家傳寶刀輸出去,是他骨子裡洗刷不掉的恥辱。

    此刻見手中的金銀橫刀,百般思愁一起湧現。

    裴旻並沒有重提舊事,也不想彰顯自己的高大,說道:「這把金銀橫刀我一直有調查,直到不久前找到了下家,問他要了來。這本就是太宗皇帝贈予你們哥舒家的寶刀,現在還給你,亦算是完璧歸趙。」

    在得到寶刀的那一刻,哥舒翰將答案猜個七七八八了。

    此刻聽裴旻依舊顧全自己的面子,沒有言明,那良苦用心,讓他感動之餘,又有些無地自容。

    「噗通」一聲,跪伏在地,哥舒翰叩拜道:「裴帥用心良苦,屬下無以回報,此身願意跟隨裴帥鞍前馬後,百死無悔。」

    裴旻上前將他扶起來,說道:「不必這般嚴肅,我還真有一事看看你能不能幫上忙。」

    哥舒翰立刻道:「裴帥請講。」

    裴旻也將自己遇到的情況細說,「你也知道高內侍不是常人,這份禮物無須貴重,但必須特別。」

    哥舒翰拍著胸口道:「裴帥放心,末將沒有別的,就是有錢。我父親在西域人脈極佳,屬下托他幫忙,定能選一個讓國公稱心如意的。」

    他寶貝的將金銀橫刀掛在腰上,離去的時候還說了一句:「晚邊末將來請裴帥赴宴。」

    當天裴旻也見識到了什麼是奢靡,哥舒翰當真將姑臧所有經典的美食都一一購來。

    在風雅別緻的江南雅苑,看著薩珊酒肆那擁有前凸後翹小蠻腰的波斯美女翩翩起舞,還吃著八十多道美食……

    裴旻甚至都覺得自己要趕上慈禧了。

    這有錢就是好辦事,不過一個月,哥舒翰就送來了禮物。

    一顆已經打磨過的牙齒。

    哥舒翰道:「這個是天竺商人從三佛齊王國購買來的,是一種據說可比獅虎的怪物,用華夏語翻譯就是地龍……」

    說著他描繪這地龍的模樣。

    裴旻聽著介紹,心底恍然,這個地龍應該就是後世最大的巨蜥科莫多龍,三佛齊王國正是科莫多龍的生活區域。

    只是哥舒翰描繪的大小,可比他記憶中的科莫多龍大的多,想來也是因為環境惡劣的緣故。

    看著手中潔白而且磨圓的牙齒,對於這個禮物也尤為滿意,「謝了,多少錢?讓府中管事給你。」

    哥舒翰一臉的無所謂,道:「是末將的爹買的,末將哪知道,反正對他來說就是九牛一毛,就當末將孝敬裴帥的。」

    裴旻也知哥舒家的財力,不跟他計較細節了,繼續看著手中的牙齒,忽然發現牙齒上有著一些奇怪的紋路,紋路連起來居然像一個字。

    一個華夏文字。

    上面彎彎曲曲的的可見是一個「品」字,下面好像一個「山」。

    品加山,是一個「喦」字。

    「喦」就是唐朝時期岩石的岩,同音同意。

    看那紋路並非是人為的,而是自然巧合而成的一個奇蹟。

    裴旻也不知為什麼要為了一個禮物,勞師動眾的,讓人將這份得來不易的禮物,送往了長安。

    長安高府!

    山茶花園!

    正是山茶花開放的時節,整個花園飄香四溢。

    一個秀麗的婦人一手輕搖著一個小搖籃,一手看著一顆雪白的獸齒,突然好像發現了什麼,怔怔出了神,半響才道:「這是喦?」

    看了看獸齒,又看著搖籃裡熟睡的幼兒,小心翼翼的將獸齒掛在幼兒的頸部,輕輕的調笑道:「你跟著娘姓呂,娘現在給你取個名,叫喦,喦兒,你可喜歡。」

    熟睡的小傢伙臉上掛著甜甜的微笑,在這個成千上萬山茶花的圍繞下美美的睡著。
V123210 發表於 2018-3-8 23:29
第六十五章送禮趣事

    開元十二年秋!

    裴旻通過一連串的與李隆基接觸,安排好了支援安西一仗的陞遷事宜。

    原沙州都督封常清就任安西節度使;蒲昌縣令顏杲卿升為安西大都護府長史;赤水軍軍使趙頤貞升為沙州都督;原白亭守捉哥舒翰陞遷為建康軍軍使,北庭游擊將軍高仙芝提拔為赤水軍軍使,子亭守捉王忠嗣升為捷勝軍軍使,並由子亭調往河西九曲莫離驛……

    餘者將官也多有陞遷,裴旻嚴苛依照個人的表現軍功頒布功績。

    不敢說絕對公允,但功勞一一分下,卻也未有不服者。

    此次唯一未得真正陞遷的唯有裴旻本人。

    此戰裴旻居功至偉,無用多言,但是他以是當朝國公,兩鎮節度使,還兼任河西按察使,還有大將軍、御史中丞、昭文館學士、麗正修書院學士等虛銜,論及威勢較之朝堂上的宰相張說由要更勝一籌。

    想要再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小小」的生擒突騎施可汗的功績,已經不夠看了。

    還需更多的功績方可。

    不過李隆基也未虧待裴旻,各種財物獎賞數不勝數。

    因為之前,李隆基掘地三尺動了裴府,裴府現在還在裝修。

    李隆基再次下達了聖諭,府中一切精心修葺,所需錢物,一切由朝廷支付,上不封頂。

    在不知不覺中,裴旻已經完成了河西、隴右之間新的調動。

    處理好這些大事,裴旻漸漸將重心放在自己的私事上。

    與公孫幽的婚事因為各種不可抗拒的因素,拖延了許久,可不想讓自己的心上人繼續等下去。

    經過生辰八字的對比,最終定下了來年的二月成婚。

    婚訊也傳達出去。

    讓裴旻頗有異議的還是公孫幽在婚期定下的那一日,搬離了涼州大都督府。

    依照習俗規定,在未正式過門之前,新婚夫婦是不能見面的。

    裴旻想要再見公孫幽,只能等著她正式過門的那一天了。

    裴旻也只能通過佈置著公孫幽的婚房來暫解相思之苦。

    隨著婚期的臨近,姑臧格外熱鬧。

    此時此刻的裴旻,早已今非昔比。

    當年他與嬌陳成婚的時候,只是一個寵臣。而今的他,卻是地位顯著的封疆大吏,西方邊境近乎十五萬大軍的軍事統帥,風頭之盛,可謂一時無兩。

    前來送禮的人參加婚禮的人,那是絡繹不絕。

    上至帝王皇親,王孫貴冑,下至商賈豪強,莫不送上厚禮。

    或是誠心慶賀,或是混個眼緣。

    甚至連西域諸國也派來了使者參加。

    由此亦可見,裴旻上一仗打出來的大唐雄風,已經深深的印在他們心底。

    天南地北的賀禮,一天天的運達。

    直接讓姑臧今年的生意較之晚年提升了一倍有餘……

    地方商家樂的合不攏嘴,甚至都開玩笑的合計著要不要每隔一段時間給裴旻介紹一個夫人,好讓他們賺著盆滿缽滿。

    裴旻也想不到會如此誇張,看著各地送來的禮單,足足堆積了兩個大箱子。

    裴旻隨手拿起一份禮單,左右攤開,但見一頁一頁上寫著送禮人的身份,以及他們所送的厚禮。

    「寧王李憲,贈親畫鴛鴦戲水圖一副。」

    「幽州大都督張守珪,贈百年何首烏一對,獻桃金童玉女一對。」

    各種各樣的禮物禮品堆積如山……

    尤其是哥舒翰最是誇張,這個不愁錢的土豪,直接送了十數份大禮:「金絲白錦香囊一對,綠釉狻猊香爐一對,荷花蓮子鏤金手串一對,玉浮雕荷花鴛鴦佩一對,純銀鎏金鏤空累絲花卉一對……」

    似乎將能配對的都買了……

    反正不差錢。

    看著各種認識不認識的名字,裴旻頭都有些大了,將禮單放下,揮手讓人拿走,這要一份份的看,看到明天也看不完,索性不看了。

    留著以後慢慢整理。

    他這一個不看,可就急壞了一個人了。

    他叫楊釗,蒲州永樂人,祖籍弘農華陰。

    說起楊釗,或許有人不認識,但他的另外一個名字,相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楊國忠,東漢太尉楊震之後,張易之之甥,歷史上楊貴妃的族兄。

    但此刻的楊國忠還未改名,依舊叫楊釗,不但如此,還是一個放蕩無行,嗜酒好賭的混混。

    楊釗本性卑劣,胸無文墨,但鬼主意小聰明不少,商議見縫插針,投機取巧。

    身為名門之後,楊釗本是不愁吃穿。

    可是他沒哥舒翰的命,卻有哥舒翰的「瀟灑」。

    哥舒翰有著揮霍不關的家財,而楊釗卻將自己揮霍的傾家蕩產,險些成為乞丐流氓。

    要不是楊釗姓楊,楊家人不想有一個乞丐的親戚,時不時的資助一些,楊釗真的要流落大街了。

    不過也是因為常年收到接濟,楊家人沒有一個看得起楊釗的。

    楊釗一怒之下,再次厚著臉要了一些錢財,前往蜀中投奔自己在蜀中擔任司戶的伯父楊玄琰去了。

    楊玄琰是個老好人,見楊釗落魄至此也收留了他。

    江山易改,稟性難移。

    楊釗在蜀中也是一事無成,甚至欠下了一屁股的賭債。

    就在楊釗打算逃離蜀中的時候,他發現了一個機遇。

    一個千載難逢的機遇,一個可以讓他鹹魚翻身的機遇。

    在跟他最小的妹妹楊玉娘閒聊的時候,得到了一個極為重要的消息。

    楊釗還記得那一天,他給債主逼得東躲西藏,實在無奈,將注意打到了楊玉娘身上。

    「九妹,你的這個吊墜好是漂亮,給兄長瞧瞧?」楊釗和顏悅色的笑著,就如一頭大灰狼。

    楊玉娘就是天真無邪的小紅帽,警惕的握著裴旻送給她的護身結,嬌氣的說著:「不給!」

    楊釗早有準備,從懷裡拿出了兩個糖果,說道: 「就給哥哥瞧一瞧,這兩個糖果就是九妹的了!」

    楊玉娘看了看糖果,又看了看護身結,嚥了嚥口水道:「一下,只給你看一下。」

    楊釗瞇著眼道:「就一下,不騙你!」

    將糖果遞給了楊玉娘,認真的端詳著手中的護身結。

    楊釗雖混的落魄,但也是名副其實的世家子弟,見多識廣。

    護身結是由辛巴的馬尾編制的,而辛巴是罕見的品種為獅子驄的良駒。

    獅子驄的自身性能優等,是頂級的馬駒品種,能夠與之相比品種的有很多。但以毛質來說,獅子驄天生華貴,一身金黃如若獅子般的鬃毛在群馬中是無可比擬的。

    馬尾的用處極多,是琴弓的原材料。

    獅子驄的馬尾作用更大,價格也很是到位。

    不然以裴旻自身的財富,也不至於特別將馬尾留下來。

    送給楊玉娘的那個護身結用的馬尾毛,可以轉手賣不少的價錢。

    這拿在手上細觀,楊釗更是發現了這馬尾的不尋常之處,比他想像中的更加珍貴,若有所指的問了一句:「九妹,這護身結是誰送給你的?」

    楊玉娘嘴裡吃著糖果,帶著幾分自豪的道:「是大英雄哥哥送給玉娘的。」

    楊釗眼睛一亮,追問道:「大英雄哥哥是誰?」

    「大英雄哥哥就是大英雄哥哥嘛,他可好了,不但送玉娘這個護身結,讓玉娘有事可以去找他。還抱著玉娘騎大馬,可好玩了。」楊玉娘手舞足蹈的,眼睛泛著光。

    楊釗耐著性子問道:「哥哥問的是大英雄哥哥的名字,就跟你叫楊玉娘,哥哥叫楊釗一樣。」

    楊玉娘想了想,回答道:「大英雄哥哥叫裴旻!」想了想有很確定的道:「對的,是這個名字,玉娘沒有記錯。」

    楊釗一聽「裴旻」二字,已經嚇傻了。

    在唐朝不知道裴旻的人,除了聾子就是無知的幼兒。

    楊釗也曾是中流社會的人,知道裴旻的所有事蹟。

    他怎麼也想不到楊玉娘這個小丫頭居然認識名動天下的邊帥,大唐王朝僅次於一代聖主李隆基的元帥劍聖裴靜遠。

    這一意外的消息讓楊釗欣喜若狂之餘,又覺得充滿了機會。

    裴旻!

    那可是唐王朝絕頂的人物,要是得到他的扶持,那自己飛黃騰達不就是眼前之事?

    楊釗只覺得自己渾身發熱,遠大的前程向他招手呼喚。

    熱血因為即將到來的熱血而滾動……

    楊釗找上了自己的伯父楊玄琰,鼓動如簧巧色,勸說楊玄琰把握機會。

    但是楊釗的提議讓楊玄琰拒絕了,還給臭罵了一頓。

    因為在楊玄琰的眼中,裴旻就是一個道貌岸然的禽獸。

    原來楊玄琰出任蜀中司戶,的責任是主民戶。而蜀中地區,山林極多,山中流民散戶還有巴、蜀蠻族數不勝數。

    而之前李隆基下了一道調查天下散戶黑戶的任命。

    楊玄琰這一動身,少則年餘,多則數年。

    楊玄琰不放心孤兒寡母,派人將她們送往洛陽二弟家中居住。

    正好也可以看一看他們嫁到洛陽的三女兒日子過得如何。

    楊玄琰用了一年半,完成了李隆基的任務,派人請回了妻子女兒。

    卻不想回來的時候,楊玄琰還受到了他三女兒的一封密信,信中說裴旻對小九楊玉娘極為鍾愛,讓他把握機會,好領著楊家飛黃騰達。

    楊玄琰當即就怒了。

    誠然!

    裴旻要是真的看上他楊玄琰的其他未出閣的女兒,以裴旻現在的地位家世,楊家是燒了絕對的高香。

    楊玄琰會毫不猶豫的就應下這門婚事。

    畢竟只要不是傻瓜,都不會放棄這種送上門的富貴。

    可是裴旻看上的是楊玉娘,一個五歲的孩子!

    那怕是他的八女兒,九歲,楊玄琰都有嫁過去的想法衝動。

    但楊玉娘才五歲,奶都沒斷……

    一個年近三十的人,喜歡一個五歲的孩子?

    如此特殊癖好,楊玄琰這個做父親可受不了。

    哪怕是再多的富貴,楊玄琰不也屈膝。

    在第一時間,楊玄琰甚至想直接將護身結給燒了。

    但面對死活不肯的楊玉娘,楊玄琰還是決定當做不知道,畢竟日後真的有什麼萬一,這個護身結能有大用。

    所以楊釗跟楊玄琰說道此事的時候,直接挑起了楊玄琰的怒火。

    楊釗不明所以,但是他不願放棄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這種機會錯過了就沒有了。

    楊釗歷史上的表現是個蠢貨,甚至說他一句白痴也不為過。

    但他並非真的蠢蛋、白痴,而是他在宰相位子上的表現如同一個白痴。

    他自身的能力,僅限於縣級幹部,讓他處理小縣的事情,他還是能夠幹出成績的。給他宰相來看,遠遠超出自己的能力範圍,表現的好鬥有鬼了。

    楊釗在這個關鍵的時候,鼓起勇氣找上了西蜀大豪鮮於仲通。

    鮮於仲通家財萬貫是蜀地出了名的富豪,楊釗來到蜀中的時候,跟著他混跡過,深知鮮於仲通野望頗大。

    楊釗用空手套白狼的手段,從鮮於仲通討要來大筆的財富,以蜀中楊玄琰的名義送給了裴旻。

    而楊釗作為楊玄琰派來的代表,等著接受裴旻的召見。

    這一天一天的過去了,楊釗越等越是心急。

    看著身後寸步不離,就連拉屎撒尿也要跟在一旁的兩個巨漢,心底也是不住的打鼓。

    鮮於仲通財大氣粗,是不在乎一點兒小錢。

    卻也不甘心給人騙,早已安排了心腹跟著楊釗左右,要是有個意外楊釗吃不了兜著走。

    瞪了足足一個月,楊釗依舊沒有等到裴旻的召見。

    這日楊釗終於按耐不住,親自找上了門去。

    「在下蜀中楊釗,是蜀中司戶楊玄琰的侄兒,封伯父之命,給裴國公送來了賀禮,順便拜訪求見,還望引薦!」

    節度使府的福利絕佳,裴旻不會虧待任何跟隨他的人,相同的規矩也嚴苛許多。

    裴旻最討厭狐假虎威狗仗人勢之輩,故而府中所有下人在帶人處事上極有禮貌。

    面對一個芝麻綠豆點大的蜀中司戶的使者,門衛還是很客氣的作揖回禮道:「實在抱歉,國公大婚在即,更兼公務纏身,實在繁忙,不能一一道謝。國公說了,事後他會逐一整理禮單,親自修書答謝。楊公子請回吧……」

    楊釗徹底傻眼了。

    他是以楊玄琰的名義送的禮,但是禮品什麼的,都是他冒著生命危險從鮮於仲通那裡討要來的。

    現在?

    天旋地轉!
V123210 發表於 2018-3-8 23:32
第六十六章悲催的楊國忠

    楊釗毫無疑問的給拒絕了,他定了定神,眼咕嚕一轉,擠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喜慶洋洋的向後走去,手上比了一個搞定的手勢。

    在遠處盯著楊釗一舉一動的兩個護衛也露出了微笑。

    來到近處,楊釗大言不慚的道:「已經約好了,明日一早,國公會在府中與我相見。今天我們就去賭坊試試手氣,輸光了也沒所謂。只要過了今日,一切都會有的。」

    當下楊釗領著護衛去了城中最大的恆通賭坊瀟灑快活去了。

    大大咧咧的賭了幾手,楊釗偷偷的找了一個機會,躲進了賭坊裡的茅廁,以關上廁門,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

    慌張焦慮……

    楊釗看了一眼四周,這廁所的左右間距不是很大,雙手用盡推了推,足夠的牢固,左右撐著,一點一點的向上挪動,探頭向後邊望去,不由得鬆了口氣。

    古代的茅廁後方大多是便池。

    作為長安最大的賭坊,在衛生方面還是極好的。

    便池坑用木板遮住,看不見坑裡的贓物。

    手扒著牆壁,打算翻廁所而過。

    廁門砰的一聲,讓人踹了開來:看守楊釗的護衛已經察覺了異樣。

    廁門正好頂在楊釗的屁股上……

    楊釗本扒著後牆撅著屁股看著廁所後邊的情況,這一頂無疑是在他後面推了一把。

    直接將他推了出去……

    楊釗忍不住驚呼著往糞池摔了下去。

    先是「砰」的一聲,重重的摔在了木板上。

    隨即「咔嚓」一聲。

    經過沼氣侵蝕的木板脆弱不堪,楊釗腦袋瞬間空白,不詳的預感湧上腦海,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噗通」!

    屎花四濺!

    那一瞬之間,楊釗腦中浮現一個念頭,乾脆就這樣死了吧!

    但隨即!

    求生的慾望湧上心頭,楊釗奮力掙紮著,大叫著!

    場面……

    美,美如畫!

    一根長長的竹竿將楊釗從糞池里拉了上來。

    面對一身重口味的楊釗,負責看守楊釗的兩個護衛躲得遠遠的。

    楊釗如同死狗一樣的倒在地上嘔吐著,在掙扎驚恐的時候,難免有一些進入了口中。

    這原先還不覺得,這撿回了一條命,嘴裡的那種感覺登時讓他五臟六腑一陣翻滾。

    嘔吐了好一陣子,胃血都吐了出來。

    「謝謝!」

    有氣無力的,楊釗看著一路上盯著自己的魔鬼,現在卻比親娘還要親。

    其中一人冷著臉道:「別急著謝,話還是等著去跟鮮於老爺說吧。」

    楊釗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直接暈闕了過去。

    **********

    隨著婚期將近,裴旻的心情也越發的高興。

    日常走路辦公都是哼著歌的,哼的還是十分應景的《今天你要嫁給我》。

    只不過以這個時代的審美觀可聽不出一個好壞,只是知道裴旻所哼的歌特別輕快,與這個時代的詩歌大不一樣。

    畢竟這個時代的歌屬於高雅的詩歌,若非《長恨歌》這樣的敘事詩,尋常的詩句也就是三十四個字。

    真要用後世的唱法,一張口就沒詞了。

    要是換做周董的風格,那更是十首詩加起來,也扛不住十秒。

    「國公,涼州眾豪紳聯名上書,說國公成親是天大的喜事,他們願意出資在姑臧大街上擺上流水席,宴請所有願意來參加婚宴的百姓。」王維手中拿著涼州豪紳的聯名書,心底也頗為感慨。

    王維早年也曾遊歷天下,閱歷豐富,兼之他所在的太原王家就是當地最大的豪紳。

    這豪紳、百姓、官府之間向來有著不相容的一面。

    尤其是豪紳與百姓之間。

    豪紳想要富裕,壓榨百姓是最快最常見的方法。

    而官府向來是要在豪紳與百姓之間做個選擇。

    是與豪紳溝壑一氣,蛇鼠一窩,或是貼近百姓,為民請命。

    一般而言選擇前者的更多,因為只有富了豪紳,才有出色的政績,才有大筆的財富發展地方。而為民請命,固然獲得美名,卻也因傷及豪紳利益得不到支持,從而政績不好。

    即便是富了百姓,所得稅收,亦不及前者。

    故而此間事情,大多兩者不可兼得。

    唯有少見的如狄仁傑這樣的幹吏,才能真正的權衡豪紳與百姓的利益,做到既富了豪紳,也兼顧了百姓。

    而涼州在裴旻的治理下,顯然也做到了這樣的兼顧。

    豪紳對於裴旻尤為支持,百姓也對之感恩戴德。

    「能夠在裴帥這樣的能臣麾下效力,真是一大幸事。」

    王維心底念叨著。

    裴旻想也不想的回絕道:「讓他們將錢用在刀刃上,沒事修修路,開開河渠。某的婚事就不勞煩他們操心了,真覺得無事可幹,就幫著修建一下高昌倉。」

    高昌倉是朝廷最新定下的一項工程,由首相張說提出的。

    這個工程得到了裴旻的鼎力支持。

    其實裴旻早有此意,只是他不好開口。

    華夏幅員遼闊,自古即是糧食大國,糧食的生產及儲存具有悠久的歷史。

    為了儲存糧食,歷朝歷代都會在軍事要地,在兵家必爭之地建造糧倉。

    其中最著名的糧倉莫過於洛口倉了。

    洛口倉也叫興洛倉,地處洛陽附近的丘陵,形勢險要,土層堅硬、乾燥,又有水路運輸之便。自洛河逆水而上可達當時的東都洛陽,逆黃河而上可達陝西潼關和西京長安,順水而下則達山東至海口,同時與大運河相通,還能南到江、浙,北到河北等地。

    故而昔年瓦崗軍能夠在短短的時間內入主中原,號令四方,與攻陷洛口倉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在西州建立高昌倉,實是因為兩千里沙磧人力無法克服。

    在西域建造一個糧倉,以後與阿拉伯帝國對戰時,糧食可從高昌倉直接調用。

    避免了千里運糧,令得後勤壓力大大降低,也免去了前線斷糧的危險。

    不過高昌倉一旦建立,意味著河西軍境內有一個大糧庫,一但河西軍造反,直接有糧食可以調用。

    也因如此,高昌倉的提議一出,引起了不小的爭議,也是裴旻不好開口的原因。

    終究是李隆基的野望壓過了一切,同意了建造高昌倉。

    以裴旻的戰略眼光不難看出,高昌倉的出現,在未來,將會起到舉足輕重的關鍵。

    此事上也尤為上心,以另一個身份捐獻了一筆可觀的財富,加快高昌倉的進度不說,還特別派出了袁履謙親自負責督建。

    對於張說,裴旻也只能感慨:「道濟先生無愧是我朝最有遠見的文臣之一,真希望他能多幹幾年。這樣,能省去不少的麻煩。」

    處理了手上的事情,裴旻再次哼著小曲巡視了婚房,入手安排婚禮的一些細節瑣事。

    二月十六日,是裴旻成親之日。

    就在這好日子即將來的前一天,裴旻跟著禮官瞭解著婚慶的細節。

    突然府中管事胡老,大步走了過來。

    「老爺!蜀中有人求見,說是有要事。」

    聽胡老這麼說,裴旻還以為是李白的家人呢,畢竟他從未去過蜀中,唯一有過往來的就是徒弟李白的家人。

    胡老說著,又將手裡的一物遞來,說道:「一個小女孩將這個護身結遞給了門房,門房認得是公子坐騎特有的馬尾。」

    裴旻接過護身結,才記起除了李白,自己還在洛陽與歷史上的楊玉環接觸過。

    當初為了避免歷史重演,特地給楊玉娘編制了一個護身結,以作信物。

    想不到沒過幾年,楊玉娘真的找上來了。

    帶著幾分激動,裴旻大步向屋外走去。

    穿過都督府前院,果然見到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風塵僕僕的在府外站著。

    見到裴旻的到來,小女孩「哇」的一下,慟哭了出來。

    豆大的淚珠,滾滾而落。

    裴旻大步走了上前,之前在洛陽見到楊玉娘的時候不過四歲出頭,現在已經六歲了。

    一身粉底小裙,左右盤著兩個包子團,餘下的髮絲捆成多個小辮,配上白玉一樣的肌膚以及圓大如珍珠一樣的眼睛,不在是原來的胚子,已經呈現了些許小美人的模樣。

    一把將楊玉娘抱起來,輕聲的安慰著。

    小七、小八偶爾也會哭鬧,裴旻在這方面也頗有經驗,輕聲道:「不哭不哭,玉娘,乖,不哭,有哥哥在呢,有事情跟哥哥說,哥哥給你解決,不哭,乖。」

    楊玉娘一頭埋在裴旻的懷中,淚水嘩啦啦的滾落下來,雙手緊緊的抓著裴旻的衣服,哽咽道:「刺史伯伯將爹爹抓了,說爹爹是個壞人,爹爹明明是大好人,刺史伯伯肯定抓錯人了。裴哥哥,你去跟刺史伯伯說說,說爹爹是好人,放了他。」

    她又哭著又說著,本來小孩子咬字就不那麼準,說的含含糊糊的。

    裴旻只是聽了一個大概,只以為歷史走上的正軌,楊玉環的父親真的入獄了。

    雖然時間有些對不上。

    正想開口,旁邊的一個青年也回神過來,帶著幾分激動,驚喜振奮的看著親如「父女」一樣的兩人,渾身的血液沸騰了,只覺得自己辛辛苦苦的將楊玉娘送來姑臧,值了。

    「見過裴國公!」楊釗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禮。

    裴旻將注意力都放在了楊玉娘身上,直到楊釗這一行禮,才向他投去目光。

    一望之下,眼中瞳孔微微一縮。

    居然是一個比他由要帥上一分的帥哥!
V123210 發表於 2018-3-8 23:33
第六十七章狼心狗肺千里送女

    裴旻看著面前的青年,他身材高大,淡黃輕衫,腰懸長刀,面目俊美,以相貌而言,卻有龍鳳之姿,在心底已經將他與一人聯繫在一起了。

    中國十大奸相之一的楊國忠。

    楊國忠是武則天時期武後的面首張易之、張宗昌的外甥。

    張易之、張宗昌能夠將武則天這樣的強勢女人迷得暈頭轉向,昏招迭出,他們俊美帥氣自不用多言。

    楊國忠多有舅像,繼承了這一點。不管他的才學多麼的不堪,以皮相論,確實出眾。

    裴旻自詡相貌不差,與李隆基、李憲這些美男子比起來,都不遜色,但與面前這個青年相比,卻有些自愧不如。

    也只有王維,能夠勝他一籌。

    「你是?」裴旻抱著楊玉娘,不動聲色的看著青年。

    青年畢恭畢敬,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紹道:「在下楊釗,祖籍弘農華陰,蒲州永樂人,見過裴國公。」

    果然是他!

    裴旻微笑的點了點頭,很是滿意。

    楊釗餘光見此,心底也尤為舒坦。他最大也是唯一的優點,就是有一副俊美帥氣的容貌,靠著這一副相貌,騙吃騙喝,獲得了不少的便利,心底忍不住暗笑:「又一個讓本少爺外貌欺騙的蠢蛋!」

    裴旻邀請楊釗入府說話。

    楊玉娘死死的抓著裴旻的衣襟,生怕他跑了,救不了自己的爹爹。

    裴旻也由得她,將她抱在懷中,向屋裡走去。

    來到了會客廳,裴旻也學會了李林甫口蜜腹劍的本事,讓人客氣的送了茶水,問起了緣由。

    楊釗沉痛道:「我那叔父是一個老好人,很好說話,也很喜歡解人之憂。他是蜀中司戶,負責人口瑣事。前年,叔父的好友朱松領了三人請求叔父給上一個戶籍。叔父聽說他們三人是南詔逃難來的難民,也未多想,便給了他們置辦戶籍,讓他們在蜀中安家。」

    「唉!誰想到他們根本不是什麼南詔來的難民,而是在江南犯了殺人罪的逃犯。叔父太相信他的好友,居然不加以調查,直接給他們上戶,為他們掩蓋了身份。」

    「此事後來事發,三個殺人犯居然一口咬定是叔父收了他們的錢,給他們全新的身份。叔父也因此給問罪,去官下獄。」

    「國公,請您相信叔父大人,他真的是一個認真的好官。只是不懂得拒絕朋友,太過相信朋友,才有此禍。在下敢對天發誓,叔父只是受了矇騙,絕對不是收受賄賂,存心庇佑人犯。」

    楊釗表現的正義凜然,配上他 出色相貌,還真有幾分正直無私的模樣。

    「得知玉娘與國公有舊,在下特地帶玉娘千里而來,只求國公能助叔父渡過此劫。楊釗願為國公做牛做馬,已報大恩。」

    說著,他跪伏下來,重重的一個頭磕在了地上。

    很響很響!

    裴旻看著楊釗,又看了一眼懷裡的楊玉娘,嘴角微微翹起。

    若裴旻是個單純的古人,興許真要為楊釗這影帝級的表演給欺騙了。

    但是作為一個後世人,裴旻清楚的知道現在的楊釗,未來的楊國忠是什麼貨色,或許他說的事情沒有假,但這其中一定有不為人知的貓膩。

    裴旻壓根不信楊釗會這般重情義。

    還真讓裴旻猜中了。

    原來當日楊釗很不幸的跌落了糞坑,吃了好幾口百家屎尿。

    他的衰運並沒有到頭。

    兩個護衛在楊國忠洗去身上的污蹟之後,將他壓回了蜀中,交給了蜀地豪紳鮮於仲通。

    鮮於仲通是漁陽縣人,自小寄籍蜀中新政,家裡有上百畝良田,是蜀中出名的豪紳,之前還考了一個進士。

    不過他只是考中第三等次的同進士出身,最末等的席位。

    同進士出身即便入朝為官,亦不過是芝麻綠豆的小官。

    鮮於仲通家財豐厚,根本看不上,何況他年過四旬,全無奮鬥精神,故而回到鄉里,與蜀中官員往來,希望能夠得他們推薦,直接躍過奮鬥期,成為有一定身份權勢的官吏。

    故而對於楊釗孤注一擲的舉動,就算心底不是很相信楊釗,就算希望渺茫,鮮於仲通也決定一試。

    畢竟錢,他有的是,但是結識裴旻這級別的封疆大吏的機會,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鮮於仲通得知自己豪賭失敗,命人直接痛打了楊釗一頓,甚至打算將他丟去青樓。

    這個時代,好男風的人還是挺多的。

    恰好楊國忠皮相上乘,也能給自己賺不少的錢。

    楊國忠聞言直接嚇的菊花震疼,哭喊著百般哀求,讓鮮於仲通再給他一次機會。

    鮮於仲通能夠成為蜀地大豪,也有一定的本事,察覺了一些問題。楊國忠真要訛詐他錢財,不會真的將他為裴旻準備的大禮,全部都送了出去。

    鮮於仲通也因故再給了楊釗一個機會。

    楊釗就是一個小人,皮相的出眾,掩蓋不了骨子裡的卑劣。

    楊釗對於自己遭受的一切,不敢怨恨大豪紳鮮於仲通,更加不敢怪到拒不見面的裴旻身上,而是將一切怒火發洩到了收留他,給他吃給他住的叔父楊玄琰的身上。

    楊釗認為,若不是楊玄琰當初的拒絕,自己不會鋌而走險的找上鮮於仲通,更不會因為裴府的拒絕見面,被逼得從廁所裡逃跑,以至於掉進糞坑,嚐了鮮,還給毒打一頓。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楊玄琰拒絕自己惹出來的。

    楊釗來到蜀中的時候本性難移,在蜀中賭坊流連,認識了一群遊手好閒的狐朋狗友。

    其中就有一個是讓楊玄琰改了身份的殺人犯,在一次醉酒閒談中,說漏了嘴。

    楊釗為了達到目的,匿名將待他如己出的叔父給告了。

    經過審查,此事也確實是楊玄琰的失誤,他誤信損友,將殺人犯當做逃民,利用權值給了他們全新的身份。

    而那三個殺人犯也確實給了錢,只是錢到了朱鬆的口袋裡,楊玄琰是一點也不知道。

    但是在那三個殺人犯的心中楊玄琰才是大頭,朱松不過是中介人。

    朱松不知所蹤,楊玄琰百口莫辯。

    這包庇殺人犯,收受賄賂,兩罪真要併罰,可是要充軍的。

    這古來充軍,又有幾個能夠活著回來?

    楊玄琰無奈,只能讓楊釗送女兒來了。

    楊釗自是大義凜然的接下這重活,將楊玉娘送到了姑臧。

    楊釗千辛萬苦,吃屎喝尿,挨揍險菊花殘,終於得償所願,見到了裴旻。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0 13:10
第六十八章萬死不辭,那就死吧

    對於楊釗大義凜然的表演,裴旻是一個字也不信。

    但顯然楊釗的表演,忽悠楊玉娘這樣的小鬼是綽綽有餘的,看著自己的族哥,眼中滿是感激,想著日後真要有機會,非好好報答這位兄長不可。

    楊玉娘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著裴旻,含淚泣道:「裴哥哥,你說過的,有事情可以找你。幫幫玉娘的,救救爹爹!」

    她小手兒輕輕的晃動,微微抬著腦袋:這一路上楊釗沒有少給她灌輸當今世上唯有裴旻能夠救他爹的念頭。

    此刻在這小傢伙的心底,裴旻就是那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裴旻看著懷裡的小傢伙,展顏一笑道:「好,此事就包在我身上。」

    說著他看了楊釗一眼道:「此事緣由我以知曉,我信楊司戶是無心的。但事情已經發生,楊司戶終究是有錯。身為地方司戶,負責戶籍管理,未能慎重行事。錯聽他人,為殺人犯掩蓋身份,這罪是逃不了的。」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犯了錯,就應該受罰。這樣吧,我寫一封信給負責此事的官吏,讓他依法判決。我記得依照《唐律》來罰,楊司戶應該判充軍,讓他充軍河西。到了河西,就是我的地盤,我會給他安排一個好的職位自贖己過。不虛一兩年,就能洗去此事。」

    裴旻原先在御史台幹過,對於唐王朝的律法也是瞭如指掌。

    其實以裴旻的身份地位,只要一句話,幫助楊玄琰脫罪是分分鐘的事情。

    但是裴旻並不打算這麼幹。

    對於自己手上的權力,裴旻始終懷著一定的敬畏,恪守著本心,不讓自己為所欲為。

    為了無辜的人,裴旻可以動用權力保他,但是楊玄琰真的無辜嘛?

    裴旻一點也不覺得,哪怕他真的給蒙在鼓裡,一切不知。

    他以職權為三個殺人犯重置了身份,是不爭的事實。

    身在其位,未能盡忠職守,楊玄琰理應受罰。

    故而裴旻並不打算直接讓楊玄琰脫罪,而是給他一條改過路。

    楊釗本以為裴旻並不打算幫忙,心下失望,但聽到後來,彎彎繞繞,裴旻還是出手了,心下高興。

    楊玉娘畢竟年幼,反應不過來,見父親還要受罰,原本止住的淚水再次滾落下來。

    楊釗忙道:「玉娘別哭,國公已經出手幫忙了。要不了多久,玉娘就能在河西見到你爹爹了。」

    「真的?」楊玉娘哭聲立止,驚喜的瞪著眼睛,那雙本來就如珍珠一般的眼珠更加的透亮。

    「當然!」

    裴旻笑著說道。

    「太好了!」楊玉娘破涕而笑,終於鬆開了抓著裴旻衣襟的雙手歡呼著,突然雙手環著裴旻的頸脖,蜘蛛一樣向上爬了爬,給了裴旻一個親親。

    裴旻怔了怔,隨即一笑。

    小孩就是小孩,就喜歡玩這一套。

    裴旻讓楊玉娘下來,問向楊釗負責此案的官員叫什麼名字。

    楊釗連忙道:「蜀中縣尉李仲。」

    裴旻當即下筆,給蜀中縣尉李仲寫了一封信讓楊釗帶去,同時還「多嘴」的加了一句道:「速去速來,我觀楊兄弟乃名門之後,氣度不凡,想必懷有大才。某正是用人之際,求才若渴。楊兄弟若不嫌棄,到時我給你一官半職,你來河西效力如何?」

    楊釗幾乎要讓這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暈了,迫不及待的作揖道:「國公,不,裴帥,裴帥此言過于謙虛。世人誰不知裴帥乃當世一等一的大豪傑大英雄,能在河西為裴帥效力。楊釗萬死不辭……」

    他激動的慎重的將信收入懷中。

    裴旻目送滿心激動的楊釗離去,眼中透著一絲寒意。

    很快他收回了目光,拉著楊玉娘的小手說道:「玉娘,哥哥,不,你應該叫我叔叔,叔叔,帶你去見叔叔的孩子,在你爹娘沒來的這時間裡,你就跟叔叔的孩子一起玩,一起學習好不好。」

    楊玉娘歪著頭道:「好的,聽裴哥哥的。」

    「叫叔叔!」

    「叔叔太難叫了,也沒有裴哥哥好聽。」

    「叔叔,才是正確的叫法!」

    「明白,裴哥哥……」

    **********

    蜀中李府。

    楊釗摸著懷裡的信,只覺得那輕飄飄的一封信件卻如火燒一樣,厚重。

    他楊釗在蜀中也受到不少白眼,在之前李府門衛正眼都不瞧他一下,可他一報出裴旻的名號。

    那門衛態度立刻就變了。

    這就是權勢的滋味。

    楊釗心頭火熱,告誡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把握這個機會,出人頭地,成為人上人。

    一個六旬老者手牽著一幼童走了出來。

    六旬老者雖鬚髮花白,但精神抖擻,臉上不見老態,正是蜀中縣尉李仲。

    李仲早年也是一個赫赫有名的人物,祖上是北周八柱國之一的李弼,名門之後。

    唐朝世族雖經多方打壓,依舊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得家族庇佑,李仲年紀輕輕已經在地方幹出一方成就。

    但就是因為本性太過剛直,昔年韋后、宗楚客、安樂公主為禍天下,買官賣官,胡作非為。

    李仲看不過眼,直接上書痛斥韋后外戚干政。

    結果皇帝李顯就是一個懼內的庸主,李仲下場顯而易見。

    若非李仲族中有些實力,李仲便是死了,也不足為怪。

    李仲給貶到了蜀中,成為了芝麻綠豆的小吏,而今也成為地方的第三把手。

    帶著幾分輕蔑的看著楊釗,李仲哼聲道:「你是說你奉裴國公命來的?」

    楊釗高挺著身段,頗為自得的道:「是的,在下奉裴帥之命,將此書信交給縣尉。」

    「將書信放下,送客!」李仲直接就給了楊釗這麼一句話。

    「你……」楊釗臉上陣青陣白,李仲那不願意與他多說一個字一句話的厭惡表情,一點兒也沒有隱藏,他忍著氣將信放在一旁,惱羞成怒的甩袖而走。

    離開大門之後,隱約還聽到身後的臭罵:「狗仗人勢的東西,真以為站著高人的身旁,自己就成為人呢!」

    李仲罵了一陣,又忍不住長嘆一聲道:「這世道渾濁,果然誰都一樣。泌兒,將信給祖父拿來。」

    一旁的幼童看年紀不過四歲,卻顯得非常老成,恭恭敬敬的說了一聲:「是!」

    邁著輕快的腳步取來了信,雙手高舉的呈給了李仲。

    李仲取出信,初一看字跡,忍不住讚嘆了一句:「好字!國公這一手書法確實與傳言一般,功底深厚。有王羲之之風,又不同於他,更加剛勁,銳氣逼人訥!」

    見信中內容,不免一怔,久久無言。

    「祖父?」叫泌兒的幼童好奇的看著自己的爺爺。

    李仲突然大笑起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泌兒,祖父這一回當了小人了。」

    泌兒更加迷茫。

    李仲出身名門,自身資源不少,之所以一大把年紀還是一個小小的縣尉,就是因為過於古板不合群,書生的牛脾氣極重。

    就如之前的楊釗,楊釗不學無術,偷雞摸狗,李仲覺得跟這種人多說一句話都是恥辱。

    要不是楊釗帶著裴旻的書信,就他跪死在府前,李仲也不屑為之開一下門。

    李仲雖不知楊釗這個小人,怎麼找上裴旻出面的,卻也知楊釗是為楊玄琰而來。

    李仲與楊玄琰相交多年,也知他是給矇蔽的,但過錯已成。

    為友矇蔽是原因,卻不能成為楊玄琰脫罪的藉口理由。

    怎麼判,李仲心底早已有底,別說是裴旻,就算是李隆基求情,亦不管用。

    除非將他撤了,換一個人負責此事。

    李仲也以為裴旻是向他施壓的,卻不想信中一字一句,半點不偏袒楊玄琰,出乎他的意料。

    李仲將手中的信遞給了自己的孫子,蹲下來笑著道:「孫兒你看看,這信你可看得懂,有什麼不懂的字,祖父教你。」

    泌兒小手拉著信紙,爽然的念道:「至蜀中縣尉李仲公上:旻聞……」

    一封信,兩百餘字,其中不乏生僻字,但一個四歲左右的孩子卻流利的從頭到尾都念了下來,一字不差。

    李仲誇獎的摸了摸幼童的小腦袋,笑道:「知道這信是什麼意思嘛?」

    「知道!」泌兒用力的點著頭道:「是一個叫裴旻的希望祖父將楊伯伯判罰到河西去。祖父,這個裴旻是什麼人,祖父如何判罰,需要他教嘛?」

    李仲道:「他可是一個了不起的人,比你祖父厲害多了。泌兒,要記住他,以後你若入朝為官,必以此人為榜樣。你祖父脾氣太臭,不要學,要學就學這個裴旻,持身以正,秉心以公,處事以圓。」

    泌兒再次點頭道:「孫兒記下了。」頓了頓,他說道:「祖父,這信可不可以給孫兒?孫兒想照著練字,這個裴旻,字寫得真好,比祖父的,還要好一些。」

    李仲再次大笑起來道:「孫兒好眼力,他是一代文宗,寫的字,自是比你祖父好,信就給你收著吧。」

    叫泌兒的小孩,寶貝似的將信藏拿在手上。

    那張只有四歲的臉,卻配上了一對老成的眼睛,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落款的裴旻。

    **********

    「混蛋!給臉不要臉的老東西!」

    楊釗一邊走一邊謾罵著,將李仲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來罵了一個遍,心底暗恨道:「有朝一日,小爺發達了。第一件事就是要你這老不死的混帳好看,居然看不起小爺。」

    遠遠的楊釗見鮮於仲通的那兩個護衛向他這邊走來。

    楊釗心底一慌,左右一看,意圖逃跑。

    這剛邁起腳,耳中卻聽一高呼:「楊爺莫走!」

    楊釗瞬間大悟,自己的身份不一樣了,何必怕兩條狗呢!

    特地整了整衣服,大步上前,帶著幾分倨傲的道:「可是叫某?」

    兩個護衛在肚子裡暗罵了一聲,強堆起笑臉道:「除了您,這大街上哪裡還有別的爺?鮮於老爺已經在劍南第一家擺上酒席,就等著楊爺大駕!

    「好!前面帶路!」

    楊釗呼喝一聲,大搖大擺的向劍南第一家走了過去。

    這還未到劍南第一家,蜀中大豪鮮於仲通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門口,往這方眺望著。

    見到楊釗,這位蜀中一等一的人物高呼著走了上前大叫:「楊兄弟!」

    楊釗也如見老朋友一樣,大笑著道:「鮮於兄!」

    這才多久,自己居然能夠與這蜀中家財萬貫,數一數二的豪紳,稱兄道弟了。

    楊釗就如夢中一樣。

    在鮮於仲通熱情的款待下,楊釗也嚐到了奢靡的滋味,那種感覺,讓他這個原本的人下人醉仙欲死。

    楊釗並未在鮮於仲通的款待下多待。

    楊釗知道自己能夠享受這一切原因何在,他真正的存在的地位在鮮於仲通這樣人的眼中甚至不如一條狗。

    可就是因為跟裴旻扯上了丁點的關係,鮮於仲通便舔著臉跟他交往。

    裴旻,才是真正的大腿。

    無論如何,都要把握這個機會。

    美好的前景再向自己招手,絕對不能為了一點點的享受,而放棄大好的前程。

    鮮於仲通大方的贈送給了楊釗大筆的錢物,還送給了他一匹代步的駿馬,並且派人護送他去姑臧。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李白這一首《蜀道難》,還沒有現世。

    而唐玄宗李隆基的楊貴妃,十有八九也是黃了,不存在蜀中荔枝道。

    故而現今的蜀道還是極為難行的。

    即便一路而來,楊釗過的是大爺的享受,在這蜀道中還得自己獨自行走。

    行至途中,楊釗有些尿急,想要就地解決,突然記起自己的那玩意有點小,拿出來豈不讓人笑話,自己怎麼說也是有身份的人了,想了想道:「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去後邊出恭。」

    他說著左搖右擺的離開了隊伍,在一個沒人的角落脫下了褲子,對著萬丈懸崖尿了下去。

    突然斜刺裡一個大手摀住了他的嘴巴,一把匕首插進了他的胸膛。

    然後身子向前飛了出去!

    「啊……」

    淒慘的叫聲在懸崖四面迴盪。

    天很藍,樹很青!

    夢想近在眼前,可是……

    死神也在向他招手!

    楊國忠一路上都在想著自己未來的錦繡生活,到死他都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死的,是誰殺他!

    中國歷史上的十大奸相,就這樣給摔成了爛泥,死的不明不白。

    那些一路而來的護衛將他的死因歸為……腳滑!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1 17:50
第六十九章婚禮進行時

    楊釗的死,自然跟裴旻有關。

    裴旻來到這夢幻般的時代已經有十數年了,也在李隆基的支持下,打造了一個更為強盛的王朝。

    但歷史的前車之鑑,一直是裴旻的心病。

    對於製造安史之亂的那一批人,裴旻心中絕不存有半點的姑息之念。

    李林甫一直留著是因為實在不捨得。

    裴旻最早將李林甫誆騙到身旁的時候,動的就是想法子整死他的心思。

    只是那個時候他實在缺人,李林甫個人的能力也特別出眾。

    裴旻用著特別順手,這一用就捨不得殺了,一直用到現在。只要李林甫不起二心,願意在涼隴之地呆著,裴旻真狠不下心來對付他。

    但是對於楊釗,歷史上那個愚蠢的楊國忠,裴旻沒有半點的不捨。

    觀其所作所為,楊國忠對於唐王朝沒有半點的貢獻。

    楊國忠得寵多年,但是他真正執掌朝局的是李林甫死後的那幾年。

    不長,就四年。

    但這四年裡,他都幹了什麼?

    炫富、內鬥、胡亂任用官員、隱瞞災情,一手主導南疆的敗仗,損兵折將二十萬,最可笑的是他還炫耀自己打贏了。

    他就是一個二百五,四年裡沒有幹成一件像樣的事情。

    李林甫再混球,也是毀譽參半,他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而楊國忠活著沒有半點價值,真不如死了。

    故而裴旻在與楊釗約好之後,第一時間就找到了展如,讓他在楊釗回程的時候,找機會將他除去。

    展如也沒有多問緣由,乾淨利落的答應了。

    裴旻也相信展如的實力,對付楊釗綽綽有餘的,不去在意此事。

    等著明日迎娶公孫幽。

    千盼萬盼,二月十六日終於到來。

    裴旻一早穿上了喜慶的衣服,在府外迎客。

    裴旻的本意是一切從簡,邀請最親近的人,一起熱鬧熱鬧足以。

    但是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尤其是裴旻這個身份地位,諸多事情根本無法隨心。

    就如龜茲、焉耆、于闐、疏勒四王親自攜帶禮物行了數千里親自來參加,如此盛意,裴旻又怎麼能將他們拒之門外?

    還有昭武九姓國的代表使者。

    這接待了安西四王,不接待他們,他們又會怎麼想?

    一個不慎,就會影響西域局面。

    這對西域的國王、使者這般熱情,要是將諸多官員拒之門外,會生出什麼傳言,誰也預料不到。

    這接待了官員,那些仰慕裴旻大名又好顏面的文人墨客又要不要接待?

    裴旻也只能選擇來而不拒,一併的接納下來。

    故而相比當年娶嬌陳的時候,熱鬧了許多。

    往來賓客是絡繹不絕,有西域的諸王使者,也有達官貴冑,還有文人雅客,甚至江湖武人,自己的親友反而少了。

    不過裴旻並不打算逐一相陪。

    西域的諸王使者,裴旻讓李林甫負責接待。

    李林甫最好權勢,讓他代表裴旻與諸王往來,正對李林甫的胃口,能夠滿足他的慾望。

    四方官員,裴旻安排了張九齡負責接待。

    張九齡耿直溫雅,風度不凡,世人特地將他的風采稱呼為「曲江風度」。歷史上張九齡死後,有人向李隆基舉薦人才,李隆基常常多嘴的問一句「其人風度得如九齡否?」

    張九齡長得並不帥氣,但風采氣度無人可比,是絕大多數的官員效仿的對象。

    讓張九齡來款待官員,最為合適。

    那些文人雅客,裴旻安排了王維負責。王維是個全才,不但文采斐然,還精通音律,善書法,篆的一手好刻印,但凡文人會的他都會,而且水平還都是一流,足以應付。

    至於江湖武人,裴旻別出心裁的讓哥舒翰負責。

    哥舒翰之前是個二世祖,在西域的時候吃喝嫖賭樣樣精通,身上草莽氣息極重。

    讓他陪江湖武人,也是一手妙招。

    經過多年的磨練,在這用人上裴旻早已是得心應手了。

    而裴旻只要負責接新娘,陪好一眾屬下好友便可。

    隨著及時的到來,公孫幽在公孫曦的陪同下進了裴府。

    青色的大秀外袍,兼之素紗的連體衣,配上公孫幽那劍眉秀眉,別有一股端莊大氣。

    在她出現的那一刻,全場登時響起歎為觀止的嘆息聲。

    公孫幽是最為標準的東方美人兒,而且又與一般的東方女人嬌弱不同,多了幾分堅毅,但與公孫曦的那種英姿颯爽,又有小小的區別。

    在兩者之間,柔中帶著三分剛,剛中又有幾分柔,格外吸引人。

    裴旻聽到四周的感嘆,也很是得意,仰首挺胸的。

    他有過一次經驗,輕車熟路的在萬眾矚目下,領著公孫幽給裴母敬茶。

    裴母本就對公孫幽有很大的好感,彼此都極為熟悉,對這個兒媳婦特別滿意,笑得合不融嘴,連連稱好。

    這喜慶的日子裡,最高興的反而不是裴旻,是三個小傢伙。

    小七、小八平日在府中學習玩樂,鮮有同齡玩伴。

    唯一一個還是顏真卿。

    但是顏真卿大小七、小八約四歲,又幼年喪父,與當初的王忠嗣一樣特別沉穩,熱心學習,不愛說話嬉戲。

    這小孩子一歲一個樣,何況是大了四歲?

    顏真卿能夠帶著小七、小八玩耍,照顧他們,但是很難跟他們玩到一塊去。

    楊玉娘就不同了,他們的年歲相仿,更為合拍。

    正好小七、小八懂得多,而楊玉娘更加貼合民眾,知道民間的孩子是怎麼玩耍的。

    很快就玩道一起去了,今天府中這般熱鬧。

    上上下下尤為忙碌,也沒人管他們,更是在人群中追逐嬉戲,笑聲更添了幾分的喜慶。

    他們三人也來到了現場,看著給裴母獻茶的公孫幽。

    小八驚呼道:「幽姨今天好漂亮!」

    小七一本正經的說道:「娘親說了,今天就要改口叫幽姨娘了。」她說著也直勾勾的看著說道:「幽姨娘本來就漂亮,今天更加的漂亮。小七以後要是能跟幽姨娘一樣漂亮那就好了……」

    女孩子就愛漂亮,小七這小小年紀也已經到了懂得愛美了。

    小八很會哄女孩子,立刻說道:「爹娘都說,姐姐未來一定比娘親漂亮,一定會跟幽姨娘一樣的。」

    小七聽了甜甜一笑,看了一眼身旁的楊玉娘,見她呆呆的看著公孫幽,道:「玉娘也覺得幽姨娘漂亮?」

    楊玉娘「嘿嘿」一笑,道:「新娘的衣服好漂亮,比姊姊出嫁時候好看多了。將來玉娘也要穿這麼漂亮的衣服出嫁,肯定比現在的新娘更加漂亮。」

    小七嗆道:「這麼小就想著嫁人,也不知道羞。」

    楊玉娘大眼睛一翻道:「我姊姊說了,女孩子生來就要嫁人的,有什麼好羞的。而且姊姊也說了,將來要嫁就要嫁裴哥哥這樣的大英雄,這才無愧此生……」

    三個小傢伙清脆天真的話音不大不大,但在這個舉行儀式無人說話的當前,清洗的傳到了四方,引起了一陣善意的歡笑。

    自然也傳到了裴旻、公孫幽的耳中。

    裴旻心中念道:「也不知這些話是誰灌輸給怎麼小的孩子的,難道是?」

    他想到了在洛陽時遇到的那個風情萬種的裴楊氏脊背隱隱有些發毛。

    將公孫幽送入洞房,裴旻強忍著留下來陪新娘的衝動,去陪一眾賓客了。

    裴旻並沒有急著去安置親友的院子,先去了別的幾個院子打個招呼看看情況。

    幾乎如裴旻預料的一樣,西域諸國與使者的院子,李林甫完全主導了場面,與西域諸王把酒交盞,交談盡歡。

    李林甫還不是當初的主持酒局,而是真的與這些諸王使者相交。

    裴旻瞭解李林甫的想法,這也是一個有野心的人的好處。

    李林甫永遠不會滿足當前的自己,他會不斷的尋找機會把握機會表現自己,以展露自己的能力才華。

    裴旻極為重視西域,李林甫自然積極的向這方面發展。

    進去跟他們敬了一杯酒,走向了張九齡負責的院子。

    張九齡也是不負眾望,手舉著酒杯高談論闊,說的是時政,歷史大事。

    便如後世的講座一樣,張九齡以他特有的風度風采,征服著全場。

    一樣的敬了一杯酒,裴旻去了王維的場子。

    一進院子便發覺他們已經玩開了。

    都是文人雅客,很開心的行著酒令。

    酒令由來己久,最早誕生於西周,完備於隋唐。

    故而這個時期的酒令最是豐富。

    王維還將酒令與燕射聯繫起來。

    行不上酒令者,可用燕射找回顏面,但若兩者皆不行,那就自罰兩杯,很是開心。

    見到裴旻走進來,一群人還起鬨著讓裴旻行酒令。

    酒令行的是雅令,以詩句為上,也就說聽令輪流說詩詞,說意境一樣的詩句,可以是前人的詩句,也可以自己臨時而作。

    裴旻不是吹牛,這方面的酒令,在整個大唐沒有一個人是他的對手。

    作為一個文科生,唐詩宋詞三百首皆在他的腦海裡,酒令詩句是隨口而來。

    大大表現了番,在眾人的敬慕下離開這裡,去往江湖人聚集的院子。

    這還未走到院裡,就聽陣陣起鬨聲傳來。

    哥舒翰此刻正赤裸著身子跟一個江湖人在玩相撲。

    相撲可不是日本的特產,是實打實華夏的遊戲。

    春秋時叫蚩尤戲,秦漢時期叫角抵,南北朝到南宋時期叫相撲,後來日本學了去,發揚了起來,而且學的還是四不像。

    真正的相撲是勇者間的角力,鬥力氣鬥技巧,是尚武之人最熱衷的遊戲。

    有道是:孟賁古冶兩相搏,強者角抵在必得。今番對陣顯身手,他日三軍勇報國。

    練習角抵是為了提升自己的身體素質,戰鬥技巧,好保家衛國。

    而日本的相撲完全是畸形的產物,就他們的相撲好手,真能上陣打仗?

    那肥豬似地身體連基本的行軍走路都過不了關,別說奔襲數十里投入戰鬥,走個一二里,怕是腳就受不了了。

    哥舒翰魁梧粗壯,一身的肌肉鼓脹,跟他對位的身型也遜色不了多少,一樣的筋骨結實,充滿了男性的陽剛氣息。

    兩人糾纏在一起角力,才是真正男人的運動。

    哥舒翰在這方面顯然很有功底,試探了幾招,突然一個抱腳翻,將對手掀翻了過去。

    然後手指著左邊,挑釁的做了一個喝酒的手勢。

    右邊眾人也跟著起鬨。

    原來他們再玩佔位賭酒!

    見裴旻到來,氣氛更加熱烈,有人起鬨讓裴旻露一手。

    這喜宴高興,裴旻也不想掃興,讓人送來兩根棍子,說道:「這婚宴上動兵戈不好,就用這木棍代替。一人獨練過去枯燥乏味,不如來一人與我合擊?誰有興趣的?」

    一瞬間左右都沒有聲音了。

    雖說劍客的特徵就是即便對上強者也要勇於拔劍,可是明知上場受虐打不過,也沒有幾人願意丟這個臉。

    好一會兒,一個粗獷的漢子按耐不住,大步走了上來,道:「某是公孫姑娘的手下敗將,知道不是國公的對手,就想見識見識什麼是天下無雙的劍術,長長見識。」

    「好!我們點到為止!」

    裴旻說著,看了左右一眼,笑道:「你們不站位了?」

    他這話音一落,原本有些拘束的氣氛,瞬間火熱,嘩啦啦的都往裴旻那邊站去了。

    粗獷漢子指著他的幾個好友,大罵他們沒義氣。

    倒是哥舒翰悠哉悠哉的慢悠悠的走到對面,見眾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他說道:「你們傻不傻,站在這邊有酒喝!」

    笑聲轟然想起。

    裴旻並沒有直接取勝,而是與對方打了三十合,帶著幾分指點的性質,結束了這一次的對決。

    勝負自然不用說。

    逛了一圈,裴旻才來到親友部下的院子,陪他們盡興的吃喝。

    直到星火點點,裴旻才精神抖擻前往自己的婚房。

    在裴旻進入房間的那一刻,兩雙眼睛已然對上,相視一笑。

    裴旻第一次叫了一聲:「夫人!」

    公孫幽因了一聲,也叫了一聲:「郎君!」

    裴旻關上了門,拉住了自己夫人的小手。

    長夜漫漫,裴旻並不記得上壘,反而很是感慨。

    兩人就坐在床沿,說著當年相識的點點滴滴。

    說道了第一次見面,說到了客棧的夜談,說到了相知相識的一切。

    越說越是動情,自然而然的共赴巫山,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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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玉娘,就託付他了

    裴旻與公孫幽幾乎是同一時間醒來,兩人相視一笑。

    公孫幽道:「去給娘奉茶吧,去晚了讓人笑話。」她這一聲娘叫的萬分自然。

    「好!」裴旻也輕笑著,起床梳洗。

    一併去給裴母奉茶問好。

    古代可沒有蜜月假期這一說,固然是婚後的第一日。

    裴旻還是敬業的出現在了節度使府中的辦公廳裡。

    張九齡在第一時間找了上來,手上拿著一本厚重的表格,道:「裴帥,這是各州府與朝廷送來的流刑名額,請您過目。」

    裴旻興致極高的伸手接過,一看名額約八千餘數,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刑部這是幫了大忙了!」

    流刑充軍是古代一種常見的刑法。

    隨著時代的不斷進步發展,對於人命,也越發的重視。

    唐宋時期的刑法已經很貼近人道了,對於生命極為重視。

    只要不在十惡罪之內的,大多都能留住性命,以「笞杖徒流」四刑為主,死刑極少使用。

    原本這種刑法之事是與裴旻無關的,但是因為要建造高昌倉將這些聯繫了起來。

    建造高昌倉最大的麻煩不是錢財,現在唐王朝並不缺錢,經濟極為富裕。

    有唐廷的撥款,裴旻在河西、隴右又很有威望,豪紳願意出財相助。

    資金可以說是完全到位,真正的問題在人力上。

    以往唐朝有大工程,事先聯繫州府,募集勞役工作。

    華夏王朝向來人口密集,農閒時招募個十萬、數十萬的,完全不在話下。

    可是高昌位於西域,人口稀疏。

    整個西域的人口,也不滿百萬之數。而且西域並不全以農耕為主,沒有農閒。

    根本不可能募集到足夠的勞力建造高昌倉。

    朝廷也不可能從河隴之地,將百姓運達西州勞作:還是那個問題,兩千里的沙磧,那得耗費多少勞力物力?

    根本就不划算。

    針對這些情況,裴旻這邊給出了幾個主意。

    出錢招募西域勞力;與突騎施一戰生擒了三萬突騎施三萬兵勇,可以派上用場,已為勞力。北庭、西州兵士訓練兵士負重奔襲這項目的時候,協助搬運材料。

    朝廷也配合的給出了諸多良策,但真正有實際效果的就是刑部提出來的流刑充軍。

    將全國各地十惡不赦罪之外的犯人,聚集起來,一併發配河西勞作,以贖己過。

    這東拼七湊,也籌了近乎五萬的勞力,高昌倉的工程也得到順利的進行。

    裴旻看著名單,想到了楊玉娘的父親楊玄琰,翻了翻果然在蜀中犯人那一欄找到了楊玄琰的名字。

    後邊也記錄了楊玄琰的罪名與刑法,流三千里,居役四年。

    裴旻看著如此判罰,忍不住的點了點頭,讚嘆了一句,將蜀中縣尉李仲這個名字記了下來。

    自己雖未給楊玄琰求情,免去他的罪名,但是親自為他寫了一封信,以表露了兩人的關係。

    要是真正懂得投機取巧的人,十有八九會為了討好自己,對於楊玄琰從輕發落。

    但是這個李仲顯然沒有,三千里,四年,是絕對公允的一個數字,不摻雜任何的私心。

    對於這種方正的官員,裴旻向來報以足夠的敬重。

    將楊玄琰特別畫了出來,裴旻說道:「這個楊玄琰負責蜀中的戶籍事物,在這方面有足夠的經驗。只是犯了過錯,淪落至此。可以讓他負責勞工的管理,讓他戴罪立功。告訴他,只要幹得好,功成之日,就是他自由之時。至於楊玄琰的家人,就無需跟去西州了,留在姑臧吧,直接編入本地戶籍。」

    楊玄琰的身份是官,朝廷對於官員是有優待的。

    流刑充軍的官是無需負責真正勞役的,《唐律》明文規定:官員流者不需居役,只附籍當地,如同百姓,待期限一滿,有官者得復仕。

    裴旻安排楊玄琰幹活,秉著就是戴罪立功的心思,家人自然無需跟著去受苦。

    張九齡一口應下,心底卻頗為奇怪,不知這等小事,需要裴旻親自處理?

    讓張九齡負責此事以後,裴旻想了想,又讓府中管事幫忙楊家在姑臧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居住,以安置她們。

    佈置好這一切,裴旻心底也為自己的手段叫好,念道:「殺了楊國忠這個蛀蟲,又將楊玉環與楊家控制在姑臧,讓楊玉環遠離長安那是非之地,長安那邊應該能安逸了吧……」

    他沾沾自喜的想著。

    楊玄琰與家人從蜀中一路來到了河西姑臧,也見到了自己的女兒楊玉娘。

    一家人再次相見,自然是悲喜相加。

    尤其是楊玉娘,哭得稀里嘩啦。

    面對自己這個最小的女兒,楊玄琰有些慚愧,甚至不知如何面對。在他的心底,一直認為是自己賣女兒才換得今日的一切,心底充滿了愧疚。

    「哥哥呢!」楊玉娘親暱得跟自己的母親依偎在一起,左瞧右瞧,卻不見一路照顧自己來姑臧的楊釗,好奇的左瞧右瞧。

    楊玄琰夫婦面色一僵。

    他們已經收到楊釗因為大意跌落蜀道山崖的消息了。

    蜀道深險,這一摔下去就是屍骨無存。

    楊玄琰夫婦本也有些瞧不起這個侄兒,但對於他這些日子的辛苦,還是改觀不少。他的去世,也令兩人很是惋惜。

    不過楊玉娘年紀還小,沒必要讓她背負那麼多。

    楊玄琰說道:「你釗哥哥有事回家去了,等他空了就來姑臧。」

    楊玉娘遺憾的應了一聲,自不會懷疑什麼。

    裴旻並未親自接待楊玄琰,以他的身份並不合適。

    但安排了王維出面,負責處理一切事物。

    王維最是心細,將一切都處理的妥妥噹噹。

    楊玄琰的安排以及對於楊家母女的安置,一切都無可挑剔。

    楊玄琰亦無話可說,心底暗思:「國公雖有些怪癖,為人確實不差,將事情安排的漂漂亮亮的,讓人無話可說。這邊有國公照顧,我去西州也能放心。」想著將楊玉娘拉到一旁,悄悄的問道:「玉娘,國公沒將你怎麼樣吧?」

    楊玉娘歪著頭道:「國公?是說裴家哥哥嘛?哥哥待我極好啊,就是太忙了,很少看到人,還有小七、小八都很好,小七還送了我很多玩具呢。」

    楊玄琰聞言也鬆了口氣,看著王維,客氣道:「王公子,拖您給國公帶句話,玉娘,就託付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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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朝中變局

    王維將楊家的情況向裴旻回報,理所當然的將楊玄琰的託付說了。

    裴旻聽了心中充滿了歧異,什麼叫做「玉娘,就託付他了」,要是楊玉娘是個黃花大閨女,他都有楊玄琰這是要將女兒嫁給自己的感覺了。

    現在楊玉娘才六歲,跟自己的兒子小七、小八一般大小!

    只要楊玄琰不是腦子有坑,不會動這個念頭吧?

    他哪裡知道裴楊氏將裴旻對於楊玉娘特別的關懷,用自己那不乾淨的思想視為別有用心,並且勸說自己的父親把握這個機會。

    故而在楊玄琰眼中,裴旻對他們楊家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楊玉娘。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裴旻這個龐然大物,會對小小的他們如此上心。

    裴旻古怪的表情,對上王維那古怪的表情。

    裴旻不可思議的道:「你覺不覺得楊玄琰這是話中有話?」

    王維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只是覺得自己多心了,畢竟楊玉娘的年齡在那裡,尷尬的笑了笑,說道: 「許是楊玄琰覺得玉娘跟裴帥投緣吧。」

    其實他自身也萬分奇怪。

    以裴旻的身份地位,為什麼對於完全聯繫不上的楊家照顧的那麼周到?

    裴旻也不好解釋因為歷史上李楊兩家相愛相殺的原因,索性也不解釋了,將心思用在高昌倉的建造上。

    高昌倉絕不是一個簡單的糧倉那麼簡單。

    一但建成,以後西域若有災情或者兵事,高昌倉皆會有救命之用,成為整個西域糧食的運轉中心。

    高昌倉過於重要,也很容易成為下手的目標:就如官渡之戰的烏巢。

    故而裴旻的想法是將高昌倉建造成跟洛口倉一樣的堡壘,以兵卒護衛,進可攻退可守。

    為此裴旻還特地跑了一探西州,親自探查了西州的地形,決定在高昌城西北的龍泉館建造高昌倉。

    龍泉館形勢險要,依靠柳谷渡金沙嶺,往北是北庭都護府,往南是高昌倉,土層堅硬、乾燥,又有水路運輸之便是不二之選。

    就在龍泉館大興土木的時候,長安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武婕妤死了。

    得了癔病瘋了的武婕妤儘管有劉神威這樣的神醫精心照顧,延緩了些許壽命,一樣改變不了最終的命運。

    李隆基最寵愛武婕妤,儘管她乾了陷害皇后這等不可饒恕的事情,一樣不改初衷,想方設法的要將她從冷宮裡就出來。

    而今佳人病故,李隆基悲痛之下,甚至相思成疾,又受到了寒氣的影響,一病不起。

    不得已由太子李嗣謙監國理政。

    李隆基從來不培養自己兒子的治國水平,只是安排老師教導他們孔孟之道,聖人之言。

    李嗣謙完全就給教傻了。

    要是在民間,如李嗣謙這樣人會是一個知禮、老實、正直、謙遜、善良的百姓,成為鄰里稱道的楷模。

    但是身為皇儲,這一切本是優良的品行,瞬間成為了反面教材。

    知禮則過於迂腐,正直則不懂得變通,謙遜則無君王的風範氣度,至於善良老實,則受人擺佈。

    監國理政完全沒有主見,百官說什麼是什麼,一但有了分歧,則優柔寡斷,不知應該聽誰的。

    最關鍵的是放著朝中張說、張嘉貞、王晙、李元紘這些人才不聽,聽信自己的授業恩師,一代名士隙恆通。

    隙恆通是國子博士,是盛世鴻儒孔穎達的徒弟,那經學水平在當今世上絕對是數一十二的,即便是賀知章都未必比得上。

    裴旻在士林的地位也遠不及他。

    裴旻的身份是文宗,所謂文宗就是文壇宗師,而隙恆通是經學巨匠。

    裴旻只是文采好,能作詩,能寫文章。

    隙恆通卻是正兒八經的將儒學研究到骨子裡的文人。

    儒家千言萬字,那是倒背如流。

    可是文章寫的再好並不意味著懂得治國,儒學研究的再透徹,亦不意味著行政能力強。

    隙恆通就是那種死研究經學的老學者,自身無半點的行政能力,在背後胡亂支招。

    當初李隆基封禪的時候,李嗣謙也監國過,並沒有出現什麼紕漏。

    是因為當時還是宋璟為相,宋璟有足夠的威信威望掌控著朝局,能夠引導著李嗣謙做出正確的決斷。

    而現在的首相張說不足以服眾,次相李元紘與宇文融對之虎視眈眈。

    李隆基在的時候,能夠鎮住場面,李隆基這一病倒。

    張說一黨派與李元紘與宇文融這一黨立刻就爭的天翻地覆。

    張說認為李元紘、宇文融目光短淺,固步自封,打壓邊帥,會直接導致大唐邊軍的動盪,從而放棄更輝煌的未來。

    而李元紘、宇文融覺得張說是在玩火自焚,邊帥過強,容易引發不可估算的動盪。

    李嗣謙壓不住不說,還聽信隙恆通的胡亂指揮。

    整的朝堂上下是人心惶惶,就跟失去了主心骨一樣。

    一連兩個月餘,朝政居然出現懈怠,政令不通的可怕情況。

    李隆基病重,最擔憂的莫過於高力士了。

    高力士對於李隆基稱之為赤膽忠心亦不為過。

    在李隆基病重的這些時日,高力士日夜侍奉於御前,端茶倒水,日夜不斷,較之李隆基的幾個兒子更為勤快。

    興慶宮。

    巨大的寢宮為濃郁的藥味覆蓋。

    經過兩個月的休養,李隆基的病情也有了好轉。

    在高力士的侍奉下喝了藥,李隆基有氣無力的道:「高將軍,現在的朝局情況可好?」

    高力士自然知道朝堂的情況,但是此刻他卻說道:「如今太子理政,朝堂一切事物安好。」

    「那就好,那就好!」李隆基有氣無力的說著,看著一臉血絲的高力士。這兩個月在隱隱約約朦朦朧朧間,他依稀記得身旁除了高力士,還是高力士,長嘆道:「想不到朕年富力盛,居然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辛苦你了。」

    高力士泣聲道:「只要陛下能夠康復,老奴辛苦一點又有何妨。只要陛下無恙,便是要老奴死了,也無怨無悔。」

    「咳咳……」

    李隆基咳了咳,粗聲道:「瞎說什麼,朕不會死,你也不許死!去,將太子叫來,朕要問問他情況……」

    高力士忙跪伏道:「陛下,身體為重。只要身體好,國事何時都能處理,何必急在這一時,老奴懇請陛下,好好休息,以身體為重。」

    李隆基原本堅持,但一想之前情況,話到嘴邊,改了口道:「好吧,就聽將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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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