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劍聖 作者:無言不信 (全書完)

 
V123210 2018-2-17 19:55: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9 966266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4 22:45
第三十二章 負傷的毒蛇

    哥舒翰這話說的理直氣壯,也沒有一點毛病。

    哥舒翰是個敗家子,這個毋庸置疑。

    有人說「男人染上黃賭毒,任意一個就完蛋」,哥舒翰原來染了倆,可活得好好的,一樣大手大腳,揮金如土。

    靠的是什麼?

    就是一個有錢的老子!

    哥舒家族本就是突騎施的部落首領,有著一定的家財。

    哥舒翰的爺爺哥舒沮是左清道率,負責管制西域的鹽池。

    古代的鹽鐵生意是何等暴利,哥舒家也因此累積了億萬家財,是那個時候西域第一富豪。

    哥舒翰的父親是前任安西都護府副都護哥舒道元,母親是于闐王長公主。

    如此家族累積下來的家財,哪怕哥舒翰再混蛋,也揮霍不光。

    後來哥舒翰在長安受到致命的羞辱,浪子回頭,打算不依靠自己的家族力量,在涼州從軍。

    哥舒道元望子成龍,得知自己的兒子回頭,哪裡會吝嗇錢財?哪能不鼎力支持?

    中原不產好鐵好鋼,哥舒道元為了給哥舒翰造一口好刀,特地從阿拉伯帝國購買大馬士革鋼,萬里迢迢送往長安,請大唐名匠特別打造。

    哥舒翰的坐騎,是烏孫國遺留下來的純血天馬,檔次比裴旻的辛巴還要高一點。

    衣甲也是通過關係,從朝廷買來的明光鎧,所用的鋼材同樣是上等的好鋼。

    原本鎧甲左臂上寬大的護腕是用來衝鋒的時候護住面門防箭的,任是給哥舒道元打造成了可擋鋒利刀劍的護腕!

    骨啜的寶刀不是凡品,但砍在哥舒翰的護腕上,卻直接反彈開了,導致空門大開。

    本來骨啜就不及哥舒翰老辣,又有這裝備的壓制,直接一回合就給擒拿住了。

    突騎施敗局本就定死了,骨啜這個主心骨又陣亡,更進一步加快了他們的滅亡。

    如封常清的目的一樣,最後突騎施的兵卒都給驅趕進了艾丁河。

    不過對於突騎施的殘部來說,艾丁河不易於是死亡之河。

    給包夾在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中,那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因為戰術需要,封常清沒有留一個俘虜,除了可用的馬匹,兵士全部給射殺在了艾丁河中。

    殷紅的血液,將艾丁河都給染紅了。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

    看著一臉沉重的哥舒翰,封常清問道:「怎麼了?」

    「是夫蒙大哥!」哥舒翰雙手捧著夫蒙靈察的頭顱,眼圈忍不住泛紅。

    原來夫蒙靈察在這之前是哥舒翰父親哥舒道元的部下,杜暹繼任了哥舒道元的位子,夫蒙靈察也因此跟了杜暹。

    哥舒翰小的時候還跟夫蒙靈察學過幾手武藝,關係很好。

    封常清也是安西出身,知道哥舒翰口中的夫蒙大哥正是夫蒙靈察。

    他已經知道夫蒙靈察慘敗身死一事。

    此次慘敗,夫蒙靈察府主要責任無疑。但他不失為一條漢子,既然已經身死,封常清也不想多說什麼,道:「人死不能復生,哥舒守拙節哀,你即以為了他復仇,相信他在天之靈,也會瞑目的。我們需要立刻趕去龜茲,先將夫蒙將軍的首級交給顏縣令吧,看看能不能尋得將軍的屍身,也好給他個全死屍。」

    哥舒翰肅然的點了點頭。

    封常清口中的顏縣令正是顏杲卿。

    此戰能夠全殲突騎施,蒲昌縣縣令顏杲卿也獲有大功。

    顏杲卿並不知道裴旻在涼州的情況,只是知道西州都督將兵馬調往安西防守。西州空虛,又得知突騎施奔襲西州的消息。

    顏杲卿在危局時刻,就如歷史上他在安史之亂時的表現一樣。

    憑藉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號召百姓參戰守城,硬生生的拉出了一支千餘由高昌遺民組成的騎兵隊。

    顏杲卿領著騎兵隊趕到高昌城的時候,正好與翻過兩千里無人沙磧的封常清、哥舒翰遇上。

    封常清原本打算半渡而擊,在突騎施一半渡河的時候,給予他們迎頭痛擊。

    這樣能夠輕易的取得勝利,將骨啜率領的突騎施精騎擊潰。

    這種打法是萬全之策,畢竟骨啜是遠來疲軍,他們也是遠來疲軍。

    而且比起骨啜部的路線,顯然比他們穿越惡劣的無人沙磧輕鬆的多。

    兵力又不處於優勢,半渡而擊是最合適的戰術打法。

    但是加上顏杲卿募集的這一千騎兵隊就完全不同了。

    遊牧百姓組成的兵士禁不起正面一擊,但是西域人擅弓好馬,即便是百姓,一樣有著一定的騎射功底。

    只要操作得當,就如象棋中的過河卒,完全可以當做車來用。

    封常清當機立斷的改變了打法戰術,大膽的將骨啜放過了河,一舉將之殲滅。

    要是依照半渡而擊的打法,到頂也不過是擊潰而已。

    沒有顏杲卿這多出來的一千百姓騎兵,就沒有這一場大勝……

    **********

    碎葉城!

    蘇祿很快就得到了自己愛子全軍覆沒的消息。

    聽到這個消息的蘇祿,先是怔住了,只覺得天旋地轉,茫然的伸了伸手,向空中撈了撈,想要將自己的兒子抓住最後無力地垂了下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麼會,怎麼可能……王兒……他,他……」

    連吐出幾個「他」字再說不下去。

    蘇祿痛心疾首的跪在了地上,一手抓著絞痛的心,一手用力敲打著地面,低聲哽嚥著。

    鮮血混著眼淚一起流下來!

    「裴旻小兒……我要吃你的肉,坑你的骨頭……」

    蘇祿沒有大聲的咆哮,而是只用他一人能夠聽見的聲音,從牙齒縫裡擠蹦出來,近乎無聲的痛哭著。

    「可汗!」

    親衛見蘇祿這般模樣,叫了一聲,想要勸他節哀順變。

    卻駭然發現,抬起頭來的蘇祿面容扭曲猙獰,滿口鮮血,襯托著白森森的牙齒,眼裡滿是怨毒的凶光,看上去好似一條負傷的毒蛇。

    親衛甚至忍不住回頭,退了兩步,一個屁股蹲坐在地上。

    蘇祿低沉的道:「你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不知道。」

    親衛嚇得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不住的點著頭。

    蘇祿深深的吸了口氣,長長地吐出,又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吐出來……

    反覆好幾次,才穩定了情緒,壓下了喪子之痛,厲聲大叫:「傳我命令,所有突騎施勇士,立刻趕往龜茲城!」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4 22:48
第三十三章 運籌帷幄 決勝千里

   蘇祿心中猶如刀絞,但當前的局勢已經不容許猶疑了。

    突騎施這草原民族的制度與華夏國家不同。

    華夏國家重節,若非是秦末、漢末、隋末這樣,人人討伐誅筆的末世王朝,略有失敗並不能動搖君王的位子。

    他們會將過錯歸於統兵大將,而非君王。

    突騎施不一樣,或者說草原民族都不一樣。

    他們重視的是實力威望,實力強、威信足,就有人信服。

    反之則壓不住手下的諸多部落首領……

    這也是為什麼草原上的強部大多曇花一現的緣由所在。

    他們只服從效忠強者,而不是固定的某一個人,更不會陪著某一個人同甘共苦。

    此次出征,拿下碎葉城,讓蘇祿的地位水漲船高,位子更加的穩固。但而今骨啜的慘敗,萬餘精銳的折損,無疑在他大勝的成果上又打了一個折扣。

    蘇祿沒有忘記當初的約定。

    黃部的王子已經長成,頗有威望。

    而他們黑部最得人心的王子,已經給人砍下了腦袋。

    此消彼長,黃部有可能趁機發難。

    蘇祿非常清楚,他的那位兄弟,不是省油的燈。

    而今他能做的,要做的,唯有擴大戰果。

    讓自己的威懾力再提升一個台階,穩固自己的威望,好爭取時間培養下一代。

    龜茲城是唐朝安西大都督府的落腳點,有著深厚的意義。

    攻破安西大都督府,劫掠龜茲,等同將唐王朝踩在了腳下。

    如此戰果,足以洗刷骨啜帶來的恥辱。

    「只要有我在,情願突騎施爛在手上,也不會給你們,我的兄弟!」

    蘇祿低沉自語著,然後大步走出了大帳。

    聚兵的骨笛聲在碎葉城的上空飄蕩。

    浩浩蕩蕩的騎兵隊冒著風雪直襲龜茲城。

    蘇祿的用兵調度顯然比骨啜老到的多。

    一路上廣佈探馬,務求在兵臨龜茲城的時候,能夠掌握龜茲的一切情報。

    儘管蘇祿知道龜茲城裡的兵不多,到頂不過是西州的三千援兵,外加敗退回來的上千餘龜茲殘兵。

    龜茲城城防一般,並非是中原王朝的各種堅城巨城。

    他們的兵力有足夠的優勢,完全有機會在唐軍支援之前,將城池攻下。

    當然這一切都是蘇祿的如意算盤。

    想法很美好,現實卻是殘酷的。

    「報可汗,龜茲城上多了封字旌旗,原本在西州的封常清已經率兵駐入了龜茲城。」

    蘇祿拉著韁繩,鐵青著臉,意外呼道:「封常清也來龜茲了?怎麼可能這麼快?」

    封常清這三個字經由蘇祿嘴裡說出來,透著莫大的寒意。

    探馬回應道:「據說他們在艾丁河取勝之後,連高昌城也未進,直奔龜茲而來。」

    蘇祿傻眼了,叫道:「他們這是放棄西州了?西州真不留兵駐守?」

    一瞬間,蘇祿發現自己陷入了骨啜一眼的局面。

    想取龜茲,但唐軍似乎將龜茲,當成了寶,不斷的派兵支援。

    甚至放空了西州高昌……

    是去高昌,還是繼續龜茲?

    依照道理而言,高昌是最佳選擇,但是吃過一次虧的他,哪裡還有勇氣調兵去拿高昌?

    不去高昌,依舊龜茲?

    得了支援的龜茲,已經不再如計算中的那樣,可以輕易攻取了。

    蘇祿只覺得自己的腦子都要炸了……

    **********

    唐朝與突騎施的西域之戰,牽動了周邊大多人的心。

    西域是未來的主戰場,是各大勢力角逐的目標。

    安西的一舉一動,莫不在周邊各國的關注下。

    此時此刻的青海湖,達扎路恭已經借助慕容延的叛唐事件,正是掌控了青海的霸權,將青海湖完全控制在了手中。

    吐蕃一直將唐朝視為勁敵,因為唐朝的存在完全堵死了吐蕃發展的道路。

    吐蕃位於高原之上,只有往高原下發展才是唯一的活路。

    可高原之下,所有領土都是唐朝的疆域。

    除非吐蕃甘願一輩子困守高原,不然他們與唐朝就沒有和平可言。

    西域的戰局戰況,第一時間通過潛伏在安西、河西的暗哨傳到了達扎路恭的手上。

    「太厲害!」

    看著戰報,達扎路恭的父親恩蘭‧臘雲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達扎路恭亦道:「是啊,太厲害了!有這樣的對手,既光榮,又可怕。」

    恩蘭‧臘雲頷首道:「不錯,這封常清還未真正的獨當一面,已經這般了得,真要是獨當一面,成就不可限量。」

    達扎路恭怔了怔,笑道:「父親說的原來是封常清!」

    恩蘭‧臘雲愕然道:「我兒難道說的不是他?橫穿無人沙磧,在弱勢兵力下,以疲軍全殲敵人,又馬不停蹄的趕往龜茲,讓蘇祿進退兩難,這軍事水平,難道不厲害?」

    「打的精彩漂亮,這封常清確實是位了不起的大將!」

    對於封常清,達扎路恭也不吝嗇讚美之詞,但隨即卻道:「可卻不是孩兒說的厲害,真正厲害的人,父親是沒有看出來。」

    恩蘭‧臘雲沉吟了半響,猜測道:「你說的是裴旻?」

    達扎路恭眼中帶著幾分神往,歎服道:「除了他,還能有誰?」

    「但他人都未到安西!」恩蘭‧臘雲只是胡亂一猜,原因根本就不知道。

    達扎路恭拿出了河西西域地形圖,指著地圖上的西州高昌說道:「父親認為,崔希逸敢放棄西州,封常清敢放棄西州?要是沒有裴旻的命令,給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置空這西域的門戶。」

    他手指重重的點著高昌,道:「西州之重,勝過西域任何一地。當年唐朝的太宗皇帝是何等厲害,他滅高昌之後,為何不立個高昌傀儡,而是將高昌編為西州?因為只要控制西州,就等於掌控了西域的門戶,只要西州在,西域就亂不起來。」

    「這西州的地理位置,如此重要,父親可想過為什麼裴旻敢置空西州?他就不怕西州有個異樣?」

    「這?」恩蘭‧臘雲說不出話來。

    雖然是父子,但是很顯然:這對父子的軍事能力,戰略眼見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中上的。

    「不怕,裴旻真的不怕,因為,他表面置空的西州,實際上,他根本就沒有置空西州!孩兒敢說一句,蘇祿可汗要是有膽子入西州,他的下場就算不跟他兒子一樣,全軍覆沒,卻也不會有好的結局。」

    「因為當他趕到的時候,他面對的不會是一個空置的西州,而是伊州都督張孝嵩的伊州軍。」

    「張孝嵩的大名,父親應該聽過,他的軍略,或許不及封常清那麼出眾,卻也非易於之輩。當年在西域的那一仗,打的是何等漂亮。佔據西州地利的他,蘇祿可汗討不到便宜。反而陷入了張孝嵩、封常清、崔希逸這河西三都督的包圍之下。」

    恩蘭‧臘雲失聲道:「這怎麼可能?張孝嵩率兵到了西州,那他的伊州呢,不要了?伊州周邊可有不少的部族虎視眈眈……」

    達扎路恭歎服道:「這就是裴旻的高明之處,就跟西州一樣,看上去他是置空了伊州。但是置空了伊州之後的不久,會有人接替取代他們。任何覺得有機可乘的人,都會碰個頭破血流。」

    他用說的似乎不過癮,還特地用手在地圖上將河西的赤水軍、大鬥軍、建康軍、寧寇軍、玉門軍、墨離軍、豆盧軍一一的標示出來。

    「父親請看,河西軍源源不斷的向西域趕去,他們匯聚成了一條長龍,一段接著一段。前者的防線,由後者接替,層層疊進。看上去是不住的置空防區,實際上每一步都有後者接替換防。不但保證了自己領地的萬全,還以最快最便捷的方式支援安西。」

    達扎路恭睛泛著光,帶著幾分手舞足蹈道:「就如一旁棋局,裴旻掌控了全部,每一個棋子都給他用上了,而且用到了刀刃上。」

    恩蘭‧臘雲一臉的吃重,道:「這樣一來,涼州軍全部支援安西,豈不等於置空了河西……」

    他這話音一落,立刻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反應過來。

    裴旻除了是河西節度使,還是隴右節度使。

    依照裴旻這種調度方式,置空的河西軍,將會由隴右軍接手。

    至於隴右,四面都是大唐的疆域,只要守好莫離驛,隴右就算控制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莫離驛就在青海湖,身為青海湖的大將,他豈能不知早在西域戰事開始的時候,神威軍軍使李翼德、寧塞軍軍使李嗣業、河源軍使王虎、寧邊軍使史彥四軍已經駐入莫離驛了。

    達扎路恭此刻臉色的興奮為失魂取代,說道:「我聽說裴旻一得到安西戰事的時候,在當夜在第一時間就達了六十多條將令,我一直想不透什麼有那麼多命令可下。現在一切都明白了。安西目前的情況局面,都在那六十多條將令中。他人還未到安西,那六十多條將令,已經先一步穩住了安西的局面。如此遠見,我,萬萬比及不上……」

    他一直將裴旻視為自己的目標,瞭解他模仿他,但是越模仿瞭解下去,這信心越是不足。

    比起當初的裴旻,現在裴旻這一手近乎藝術般的調軍水平,讓他如望高峰,望而生畏。

    恩蘭‧臘雲想通了一切,也是久久無語,最終千言萬語,匯聚成一句:「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一直以為,此話過於傳奇,沒有多人能做到,如今看來,即便他達不到這水準,卻也相去不遠了。原本的裴旻,本就難以對付,誰料想多年不見,他進步如斯!」

    頓了一頓,他突然想到一事,說道:「聽說裴旻從裴家得到了已故名將裴行儉的兵書,李靖、蘇定方、裴行儉一脈相承,如今到了裴旻這裡……如此看來這不是傳言,而是確有其事。」

    達扎路恭一臉的羨慕,想著自己要是也得到李靖、蘇定方、裴行儉的真傳,自己的成就一定不會輸給裴旻。

    念道大唐的軍神、戰神、儒將都將自己的一身所學傳給後人,自己這邊的軍神卻……想想都心塞。

    「元帥,贊普遣來密使,正在大廳等候。」

    就在他們父子心底拔涼拔涼的時候,突然收到了吐蕃贊普的命令。

    兩人不敢怠慢,急急忙忙是往大廳趕了過去。

    大廳裡有兩人,一個文文靜靜做著華夏書生打扮,另一個確是神神秘秘,罩著寬大的風衣,將自己包在裡面,連面貌都看不見。

    「見過元帥!」

    那個做書生打扮的人,恭恭敬敬的向達扎路恭行禮。

    「梅色兄長這是折煞我了!在我的心底,兄長,永遠是兄長!」

    達扎路恭嘴裡說的親切,表情也是一片友善。他精於做官之道,面前這書生叫朗‧梅色,地位雖不及他,家族卻是吐蕃朝堂上的重臣,萬不能怠慢得罪。

    朗‧梅色頷首笑道:「元帥客氣了!」

    他一舉一動,大有華夏文人的風采,指著身旁的那個神秘人道:「這位是于闐的駙馬刁梓,他奉于闐王的命令面見贊普,意圖依附我吐蕃。贊普特地命我帶他來青海湖與元帥會晤,想聽聽元帥的意見。」

    達扎路恭聞言神色微動,看著此刻露出真容,帶著幾分討好媚笑的刁梓,道:「可是因為尉遲克?」

    刁梓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頓了頓才如實說道:「確實如此,此事確實是我國三王子的過錯,但即便錯了,也應該有我于闐的的國法懲處,更罪不過死。杜暹卻小題大做,不顧我王求情,將之處死。我王傷心欲絕,立誓與唐王朝勢不兩立。只恨國小將寡,無法撼動大樹。我王深知貴國國王雄心萬丈,有松贊乾布之遠大志向。願意臣服贊普麾下,出兵助贊普攻取大小勃律,開打西域門戶,為吐蕃效力。」

    達扎路恭沉吟了片刻,陷入深思,望向朗‧梅色道:「贊普是何意?」

    朗‧梅色道:「贊普大為意動,覺得可行。唐蕃古道重開以後,儘管我國經濟得到了提升。可唐朝獲益更大,從長遠看,反而不利我國。而且他們這般正大光明的接收吐谷渾叛徒,也未將我國放在眼裡。只要有利可圖,什麼盟約都是一張廢紙。」

    達扎路恭道:「臣明白了,回告贊普,達扎路恭同意出兵,願意率兵一戰……」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4 22:49
第三十四章 威臨安西

    龜茲城外。

    龜茲王白莫苾、于闐王尉遲眺、焉耆王龍真﹑疏勒王臣偉,安西四王站在最前邊。

    在他們身旁的分別是河西軍三大都督封常清、張孝嵩、崔希逸,次之才是先一步趕到安西的隴右軍部將,接下來是龜茲國的全體成員,以及于闐、焉耆、疏勒三國大部分的臣子。

    能得如此奢華的陣容迎接,現在唯有裴旻這個二鎮節度使伊麗道行軍大總管有這個殊榮。

    遠處浩浩蕩蕩的隊伍漸行漸近,人群中傳來了陣陣的呼叫聲。

    「來了,來了!國公來了……」

    白莫苾、龍真、臣偉一臉的激動,尉遲眺尷尬中也不得不強擠著笑臉。

    作為西域的古國國王,龜茲白氏、焉耆龍氏、疏勒臣氏、于闐尉遲氏看起來風光無限,但只要翻開他們的國史,那就是一個大寫的悲劇。

    說是西域強國古國,但其實就是一個大一些的地頭蛇而已。

    四個國家沒有一個兵力破萬的,而他們就是憑著這點兵力,對抗西域惡徒馬賊,還要面對唐朝、吐蕃、突厥、突騎施等等周邊強豪的威脅、掠奪。

    說起來,就是一個慘字。

    可以說要不是有大唐坐鎮,幫著穩固四方,西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但也因為這樣,西域諸國的主權,牢牢地掌控在唐廷邊帥的手上。

    歷史上的高仙芝,當初就是西域的王中王,也是因為權力太大。

    這位赫赫有名的大將,自我膨脹,導致了西域亂局的發生。

    伊麗道行軍大總管負責整片西域的軍事調度,比當初的杜暹高高了豈止一個檔次?

    更何況裴旻此次還是以救世主的方式威臨西域,救西域四國於水火。

    除了心懷異志的尉遲眺,誰不對他感恩戴德?

    便如朝聖一般,四國國王都擺出了最隆重的禮節,親率文武十里相迎。

    裴旻此刻並沒有著甲,而是頭戴紅纓冠,身上穿著白色底繡上鶴紋武士華服,腳踏青色武士皮靴,高坐在辛巴這種賣相絕佳,威猛若獅的良駒上,更加顯得風度翩翩。

    尤其是此刻裴旻身後跟著的是三千雄糾糾、氣昂昂的神策軍。

    作為昔年的鎮邊第一軍,神策軍至今已有十年歷史。

    經歷多場大戰,從最開始裴旻奠基的洮州伏擊戰,廣恩鎮誘敵戰,一直到收復河曲、兵援涼州等一系列的戰役,皆有神策軍的身影。

    放眼大唐,幾乎無人不知神策軍的威名。

    隴右軍、涼州軍的兵士,亦莫不以能夠編入神策軍而自豪。

    嚴苛的訓練,超凡的福利,無上的名望,外加這一場場膾炙人口的勝果成績,這一切的一切組成了今日的神策軍。

    裴旻不敢說神策軍是天下第一軍,但是在唐朝,在這個大唐,他有足夠的把握肯定找不出第二支能夠能與神策軍戰力相當的兵士。

    之所以掛著「鎮邊第一軍」的名號,實是因為避嫌而已,做出一副不跟中央軍比的意思。

    但實際上中央軍的實力?

    裴旻儘管嘴上不說,心底卻是很看不起的。

    或許因為王毛仲的倒台,張說的上任,中央禁軍的情況可能會有所改善。

    可跟已經磨劍十年的神策軍相比?

    差距不要太大,就算現在中央軍有郭子儀……

    不過眾所周知的是郭子儀軍事水平超神,唯獨練兵治兵水平,排中等都算勉強。

    但凡戰時,神策軍必在裴旻左右,一方面負責他的安全,做元帥親衛,一方面執行關鍵任務,在必要的時候出擊,抵定勝局。

    這大唐最強大的軍隊此刻渾然一體,只是最尋常的趕路行軍,都能從他們身上看出那股有無無敵的自信,那股蔑視一切的氣概。

    白莫苾、尉遲眺、龍真﹑臣偉這安西四王還是第一次見神策軍的威勢,忍不住心下駭然。

    只是直覺即能看出面前這支軍隊的強大……

    就憑這三千兵士,他們哪一國能夠抵禦?

    這一瞬間,于闐王心底都有些後悔了,但念及愛子慘死之仇,又有些決然。

    來到近處,裴旻一揮手,所有兵士原地待命,整支軍隊瞬間停止。

    帶著幾分震撼,白莫苾、尉遲眺、龍真﹑臣偉四王上前迎接。

    裴旻下馬對應著走去。

    「見過裴國公!」

    面對裴旻這個幾乎是高山仰止的身份,四王都體現的略微謙卑。

    也確實,在裴旻面前,他們所謂的王國,實在不夠看。

    連國王如此,那些隨行來的大臣,更加一樣了。

    還未有等裴旻回話,他們即聽身後傳來一陣帶著幾分崇拜狂烈的叫喊:「見過裴帥!」

    他們人數不多,也就十餘人,但是他們的聲音卻蓋過了龜茲﹑于闐﹑焉耆﹑疏勒四國君臣一百八十餘人。

    與那包含著淡淡的謙卑不同,他們的聲音激盪昂揚,充滿了熱血。

    白莫苾、尉遲眺、龍真﹑臣偉面面相覷,一隊隊的兵馬從涼州趕來支援,分別擴充著安西的軍防。

    他們這些日子深切的認識到,這些將帥無人不是身經百戰、久經沙場的豪傑之士,這些人不是意志高昂的智將,就是充滿了猛壯之氣的猛士,但此刻他們這些將帥居然如此信服尊崇一人。

    一瞬間四王發現不管之前封常清表現的是何等的驚才絕豔,崔希逸是何等的冷靜穩重,張孝嵩又是何等毒辣,哥舒翰是何等豪勇,諸多涼州軍將士擁有何等威勢,他們這些一切一切造成的震懾力,即便是加在一起也遠遠比不上此時此刻這個臉帶微笑,風采斐然作劍客武士打扮的人。

    「四王無需多禮!」

    裴旻露著笑臉,親自將世人扶起,笑道:「彼不離,我不棄。只要你們一心向唐,我大唐永遠是你們的支助。」

    說著,他看向了封常清、張孝嵩、崔希逸幾人,說道:「希逸穩定四鎮,常清大破賊眾,仲山逼退突騎施十萬兵馬,護四鎮周邊百姓安危,皆有大功。你們配合默契,令人激賞。」

    封常清、張孝嵩、崔希逸略顯激動,裴旻這調度之法,千里決勝,實在給他們上了寶貴的一課,齊聲道:「全賴裴帥調度有方……」

    白莫苾邀請裴旻入城赴宴。

    裴旻直接拒絕道:「賊人只是退守碎葉城,這沒將他們殲滅,我食之無味。」

    說著,毫不猶豫的道:「封常清、張孝嵩、崔希逸聽令,立刻聚兵,隨我奔赴碎葉城!」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4 22:51
第三十五章 恩威並舉 川口安營

    裴旻來也匆匆,去也打算匆匆。

    但毫無疑問,他給四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尤其是那一句「這沒將他們殲滅,我食之無味」。

    這殲滅兩字,從裴旻口中說出份量地位完全不一樣。

    即便是遠在西域,他們也聽過裴旻的大名。

    對於入侵的敵人,裴旻重來沒有手軟過,就算不是全殲,也近乎全殲。

    四王的初始目標很低,只要能夠將突騎施趕出西域足矣,至於能不能全殲,他們從未想過。

    畢竟實力擺在那裡,他們四國的所有兵力加起來,也比不上突騎施的一個零頭,便是受了欺負,也只能咬牙忍了。

    現在天降這般強勢的大腿,想想之前受到的恥辱,想想國史上讓突騎施欺凌的悲慘。

    最忠於大唐龜茲王白莫苾立刻道:「在下願意以舉國之兵,助裴國公破敵。」

    龜茲王這一表態,焉耆王龍真﹑疏勒王臣偉也暗恨自己反應慢了,忙道:「我等也願意一同出戰。」

    這一下于闐王尉遲眺犯難了,之前夫蒙靈察兵援碎葉城。

    因是在意之前尉遲克的原因,並未叫上于闐國。

    此次突騎施入侵。雖有夫蒙靈察碎葉之敗,卻因裴旻化腐朽為神奇的調兵反應,將損失控制在了碎葉一地。于闐國未參與之前的戰役,實力得以保存。

    現在損兵折將的龜茲、焉耆、疏勒都表現了態度,他要是不出頭,豈不說明了自己的異心?

    迫不得已,尉遲眺硬著頭皮道:「于闐雖國遠,卻也不甘落後。也願為前部,相助國公破敵。」

    「好!」

    裴旻自不會拒絕四王的好意,他特地來龜茲一趟,目的也是鎮服他們,恩威並舉。

    西域的情況錯綜複雜,當年以太宗李世民的雄才偉略,高宗李治的腹黑眼光,在擁有絕對力量的時候都未曾將四國覆滅,而是以共治的方式遙控西域,並非是沒有原因的。

    其實就如歷史上的明朝與安南的情況一樣。

    明朝朱棣就意圖永佔安南,但結果卻將明朝拉向了泥潭,多次率兵征伐,但都徒勞無功,交趾也成為明朝一個沉重的負擔,反叛不斷。

    最終脫離明朝統治。

    在這個完全以胡人為主的地盤,若不以夷制夷,想要保證太平是不容易的。

    除非是將重心轉移,將西域改為中心,著重發展。

    但是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明明有華夏大地這富饒的疆域不發展開拓,轉而發展西域?

    故而裴旻即便心中早存著要將西域正式收歸囊中,成為真正的大唐疆域,而非這種共治的局面,也需要步步為營。

    尤其是現在他還未接手安西軍政,更是需要得到這些地頭蛇的支持。

    「諸位竟然有此心,那便點齊兵馬,一同去為蘇祿送葬!」

    龜茲、焉耆、疏勒、于闐四國國王,聽得此言,神色皆忍不住為之一稟。

    這位名動天下的天朝邊帥初次見面就展現了對自己人的溫文爾雅,以及對敵人的冷酷無情。

    這也讓于闐王心底忐忑,不住的打鼓。

    焉耆、疏勒、于闐三王都去調兵了。

    裴旻直接率領著龜茲王連同封常清、張孝嵩、崔希逸三都督以及涼州諸將兵發碎葉城。

    一路行軍,裴旻與封常清、張孝嵩、崔希逸一邊行軍,一邊商議著安西的情況,商討著當前的戰事。

    崔希逸最先入安西,而且分兵鎮守四鎮,對於全局最是瞭解,首先道:「裴帥安排得當,在第一時間穩住了安西大局。除了落陷的碎葉城,餘下四鎮皆未受到侵害。非但如此,焉耆、疏勒城下皆過得了不小的戰果。而今受張都督一嚇,縮回了碎葉城,完全暴露了他的意圖。此次蘇祿可汗的入侵,絕對是有謀劃的,為得就是貪圖我朝的碎葉城。能否劫掠四鎮,那都是次要事情。」

    自裴旻提出聯防政策以後,張孝嵩與封常清、崔希逸他們三位都督間相互溝通,從未中斷,彼此相互一體。

    此次一同出戰,他們就憑藉彼此的特點打了一個完美的配合。

    崔希逸飽讀兵書,兵法戰策,了然於胸,防守起來,那是滴水不漏。

    而封常清干略持重,精於行軍佈陣,以弱勢兵力反包圍優勢兵力,全殲賊眾。

    張孝嵩雖是文人,可他最善用奇揀漏,用兵尤為大膽。

    他抵達西州的時候,通過崔希逸、封常清傳來的消息,果斷的判斷出突騎施目的不是為了劫掠,而是奪取碎葉城。

    張孝嵩當機立斷,直接作出一副奇襲碎葉城的樣子。

    直接逼退了在龜茲城下有些進退兩難的蘇祿,挽救了四鎮的兵危。

    裴旻聽到三將的表現,不住點頭,笑道:「區區蘇祿,還想蜉蝣撼樹,我還未出手,你們就將該干的事情都幹了。那我就只有一件事情可以做了……」

    他嘴上沒有說出口,但三都督都瞭解裴旻的脾性,他絕不放過輕縱入侵的敵人。

    一切以殲滅為上,消滅對方的有生力量。

    封常清跟隨裴旻多年,熟知裴旻的一切,露出了看戲的表情。

    張孝嵩、崔希逸卻是一臉興奮,他們聽裴旻大名已久,在他麾下也幹了多年,但真正與他並肩而戰的還是首次。

    僅從調兵佈陣上,他們已經感受到自己這頂頭上司那超凡的大局觀。對之是口服心服,期待見一見當年大唐的第一名帥,戰無不勝當世衛霍,到底如何將威震西域的一霸覆滅。

    張孝嵩興致略急,有些迫不及待的道:「國公可是有了破敵妙計?」

    裴旻笑了笑道:「大樹與蜉蝣之間的對決,何須妙計?我的妙計就是蘇祿伸出縮在城裡的腦袋,對著他腦袋一頓猛錘,然後砍下他的腦袋,簡單省事。」

    張孝嵩、崔希逸聽了都有些傻眼了。

    封常清卻習以為常,自己這個上司最擅長的就是佈局,不等到結果出來,誰也不知道他的打算是什麼。

    問也白問,只要等著看就行了。

    裴旻一路行軍,此刻他的三軍統帥,自然是接過部隊的指揮權。

    一路急進西行,在妙到好處的地方安營紮寨,不留半點可趁之機的情況下以最快的速度逼近了碎葉城。

    只是這份紮實的基本功,已經讓封、張、崔三都督大有自愧不如的感覺。

    來到碎葉城的附近,裴旻叫來封常清、張孝嵩、崔希逸三人指著碎葉城以西的碎葉川口,吩咐他們在這裡安營。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4 22:53
第三十六章不攻與死守

    封常清、張孝嵩、崔希逸看這地圖直接愣神了。

    任是他們才智過人,精於兵事,這一刻也看不透裴旻的用意何在。

    這碎葉川口位於碎葉城以西的二十里處,那邊北依羯丹山,南鄰碎葉水,是通往突騎施道路的捷徑,最快的出路。

    他們兵發碎葉城是為了奪回給突騎施佔據的要塞,理所當然的在碎葉城下安營,做攻城準備。

    遠遠的在碎葉川口安營,意義何在?

    「是!」封常清本能的選擇相信,應諾下來。

    張孝嵩、崔希逸面面相覷了一會兒,也領命下去了。

    三將遠遠走開。

    張孝嵩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兵法確實如此說來,但是更有言戰必攻城。行軍作戰,攻城是必不可少的。這守在碎葉川口,突騎施還能乖乖的送上門來?」

    崔希逸也道:「而且,某以為突騎施兵不擅長防守,這平原突擊才是他們的強項。即便他們真的放棄碎葉城來與我軍野戰。我們便是能勝,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不如兵臨碎葉城,借助羯丹山的木材,伐木製造攻城器械。我們善攻堅,他們又不擅於防守,不需二十餘日,必能轟開城門一角,攻取碎葉城。」

    封常清輕捋這小鬍鬚道:「換做我來,也會這般打。可是二位想過沒有,我們這般攻城,即便拿下了碎葉城,突騎施一樣能夠從別門逃竄,與裴帥的目的也大不一樣。」

    「功城疲累,我們再難展開有效的追擊。即便後續部隊全部到齊,我們的兵力亦不過略勝一籌。沒有數倍之敵,如何 能夠將賊人圍堵於城中?「」

    「何況……」封常清說道這裡,頓了頓道:「碎葉城是我朝建造經營的城寨,城中皆是我朝百姓,逼得太甚,致使對方狗急跳牆,也是我們的損失。」

    張孝嵩、崔希逸聽了也是默然無言。

    封常清笑道:「你們對裴帥瞭解的不透,裴帥從來不是瞻前顧後的人,該攻城的時候,絕不會含糊。現在他守碎葉川口,只能說明一件事情,他已經有把握取勝。我們只要靜觀其變即可。」

    張孝嵩、崔希逸猜想不透,但見封常清這般模樣,想著裴旻所展現出來的實力,也只能選擇靜觀其變了。

    裴旻目送封常清、張孝嵩、崔希逸三將離開,對身旁的孫周道:「已經跟展如聯繫上了?」

    孫週頷首道:「聯繫上了,他混進了碎葉城。城裡的情況還算安好,百姓並未受到多餘的迫害,蘇祿也限制麾下將士劫掠。蘇祿的威信十足,沒有發現公然違背的情況。不過暗地裡,還是有些小動亂。」

    裴旻幽幽道:「就讓他在城中呆著,另外在安排些人進去。著重調查突騎施黑部與黃部之間的情況,一有新的消息,立刻向我匯報。另外要是突騎施的兵馬離去,也讓他傳訊給我。」

    孫週毫不遲疑的應諾。

    裴旻看著東門,碎葉城的方向,露著淡淡的微笑。

    這些年不斷的研究李靖、蘇定方、裴行儉的兵法,對於兵事的瞭解越發的透徹。

    明白了用兵至關重要的一點,在劣勢的局面下獲勝,厲害,不容易,但不算本事。

    在平局的情況下取勝,有些本事。

    能夠在優勢的時候獲勝,那才是真本事。

    **********

    碎葉城!

    蘇祿卓立城頭,眉頭死鎖著,眺望著西方碎葉川口的方向,完全摸不透裴旻在想什麼。

    此次東侵,開門大紅,萬事皆順。

    但是自從涼州軍踏入安西的那一刻起,整個局面都變了。

    一點一點的不受控制,優勢一點一點的給扳平。

    以至於現在進退兩難。

    蘇祿本心是撤回碎葉城,休養生息。靜待裴旻來襲,在途中主動出擊,以養精蓄銳之兵,趁夜痛擊遠來疲乏之旅,利用他們突騎施的鐵槍大馬取勝,打贏大唐的常勝將軍。

    卻不想唐軍一路過來,所選擇的安營之地,都是一些防襲的絕地,根本不留半點可趁之機。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一點一點的逼近碎葉城。

    此次出擊,最大的收穫即是碎葉城,要是碎葉城守不住,他這個突騎施的可汗在突騎施將會面臨可怕的威信危機。

    這些年的努力,一切成空。

    「無論如何,都要守住碎葉城!」

    蘇祿握緊著拳頭,不住的敲擊著城牆,一下一下,似乎預示著自己的決心。

    「可汗!」常柏大步走到了近處,「已經點清算明了,城中的庫糧夠我軍一個半月口糧。若此刻徵集城中富豪百姓的餘糧,統一發放,維持個一年半載,絕無問題。」

    蘇祿聽了心底大安,冷笑道:「碎葉城果真是要塞,糧草足備,水源充足,我們就在這城中先呆上半年再說,看誰耗得過誰。」

    常柏道:「可是裴旻似乎完全沒有攻城的念頭,到好像在堵我們的退路。」

    蘇祿心中不安也是由此而起,但在自己部下面前,卻顯得格外自信,笑道:「他在裝腔作勢呢,知道自己一時半刻攻不下碎葉城,故意要引誘我們主動出擊。本汗王就是不上這個當,我就不信了,我就在這城中守著,他愛來不來。還能讓我自動送上門去?」

    時間就這樣在對持中一天天的過去!

    蘇祿不出,裴旻也不進攻。

    兩人日常的隔著二十里的間距深情對望。

    風雪是越下越大,相比城中的突騎施兵士。

    依山傍水的唐軍顯然更加受凍。

    好在唐軍裝備精良,各種避寒的衣物充足,倒也沒有多大的影響。

    就在等候的這段時間裡,週邊諸多國家的兵士,一隊隊的向碎葉川口聚集。

    焉耆、疏勒、於闐四國兵馬九千餘眾……

    昭武九國的康國、安國、曹國、石國、火尋國等西域國家也給予了財力物力的支持。

    此次入安西,裴旻調動了七萬涼州兵,四萬隴右軍,在加上安西四古國,昭武九姓國的支持,以及安西四鎮的散兵,兵力一下子達到了十四五萬之眾。

    裴旻環顧著軍營浩瀚兵威,笑著對左右道:「我打了不少的仗,可這掌控十四萬大軍,這個還是頭一回。放眼天下,也只有大食國與我大唐有這個底氣底蘊了吧。」

    左右諸將相顧無言。

    坐擁如此大軍,為何不攻城,而是空耗糧草?

    到底用意何在?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4 22:54
西域烽煙第三十七章 洩露軍情 為之殉葬

    一連過了整整一個月,裴旻每日都在巡視著大營,看著近乎十五萬的營盤,想著十五萬兵士因自己的一言而動,那感覺不要太過舒爽。

    涼州軍、隴右軍的將校對於裴旻有著足夠的信任。

    他們都耐心的等著,但是安西四古國,昭武九姓國這些特地前來相助的兵將就有些質疑裴旻是不是徒有虛名了。

    坐擁這般大軍,居然不敢攻城,而是遠遠的在碎葉城外二十里處安營,一呆就是一個月。

    尤其現在是寒冬臘月,時不時的雨雪交加。

    他們又位於羯丹山附近,依靠著碎葉水,感受著這西域不一樣的寒意。

    故而軍中那些安西軍,安西四古國,昭武九姓國的兵士皆有些怨言,私底下不住的抱怨。

    龜茲王白莫苾以及焉耆王龍真﹑疏勒王臣偉與昭武九姓國的將官不住的壓制。

    可這抱怨是軍心,是暗自憋在心底的不滿,不是說壓制就壓制的了得。

    眾人忍耐不住,一同合計找上了裴旻,說了此事,

    裴旻一臉無辜的笑道:「原來是這事,你們早說嘛,早說我就告訴你們了……你們不說,我怎麼知道你們想知道?又怎麼會告訴你知道?」

    一眾國王將官相對無語。

    白莫苾硬著頭皮道:「那還請國公賜教。」

    裴旻揮了揮手道:「也沒有什麼,只是在等突騎施那邊的消息呢。我就不信,他的老巢都保不住了,還有心思守著碎葉城?」

    一眾國王將官面面相覷。

    焉耆王龍真頗有軍略,驚呼道:「難道裴國公派兵效仿當年藥師公奇襲定襄的事故?」

    裴旻一臉的高深莫測,也不開口明說。

    當年大唐軍神李靖,趁著突厥內亂,奇兵輕取定襄城,奠定了突厥覆滅的基礎。

    難道今日又要舊事重演?

    于闐王尉遲眺忍不住問道:「國公手上的兵士皆在此處,何來兵士奇襲突騎施的腹地?」

    裴旻故弄玄虛的說道:「難不成我區區伊麗道行軍大總管只能調動本部兵馬?偌大的西域,除了你們,就沒有兵了?」

    龍真驚呼道:「北庭蓋嘉運節度使?」

    西域當然不只是安西,還有北庭。

    北庭就是為了防制突騎施汗國而設立的機構,統轄西突厥十姓部落諸羈縻府州,有兩萬兵士。

    兩萬兵士,不多也不少。

    但用在了刀刃上,別說是兩萬,就算是三千足以扭轉乾坤。

    裴旻再次若有所指的說著:「突騎施在西疆仗勢橫行,他的仇人可不只一個。陛下立志維護西域和平,以達到共同獲利的效果,誰想要破壞,就是與我們為敵。突騎施既然犯我碎葉城,意圖劫掠安西四鎮,破壞和平,我大唐就不會與之在有任何往來,同時讓另外一人取代他。」

    諸國王將校聞言,莫不心下慼慼。

    大唐對於西域的掌控力地越來越強,尤其是此次戰事一起,涼州軍的支援速度,不只是讓敵人突騎施始料未及。

    即便是他們這些「自己人」都有些想像不到。

    儘管涼州兵神兵天降,救他們與水火之中,但易地而處的想一想。

    如果此次犯事的是他們,大唐這般可怕的兵鋒將會直指安西。

    連突騎施這樣的西方雄主,都難擋唐朝的兵鋒。

    就他們這些殘兵敗將?

    尤其是于闐王尉遲眺,更是有些慌亂驚恐。

    愛子慘死,他心中悲憤。

    可他不敢再杜暹面前放肆,深仇大恨都憋在心頭。

    直到杜暹離去,尉遲眺才動了謀反之心,趁著突騎施入侵的契機,暗中派人指揮吐蕃內附。

    尉遲眺萬萬想不到,走了一個杜暹,卻來了一個更加可怕裴旻。

    裴旻聚兵近乎十五萬於碎葉川口,一點也不像是打仗,而是示威。

    三言兩語就將他的小心肝嚇得砰砰直跳。

    早知道杜暹的離去會引來裴旻這樣的怪獸,說什麼也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反叛。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已經聯繫了吐蕃,要是反悔。

    兩邊都容不得他。

    心驚膽寒的回到了營寨,想了又想,尉遲眺臉都嚇白了,說話都有些不利索。

    從吐蕃折回安西的刁梓,見尉遲眺這般模樣,問道:「岳丈為何這般驚恐?近乎十五萬兵馬,一日所耗糧草銀錢上萬。只要安西、西州所蓄之糧草殆盡。他們便需要從涼州運糧來此,這兩千里無人沙磧就是一道天塹。我就不信,到那個時候,唐軍還能不退。」

    尉遲眺平時見自己這個人女婿挺聰明的,可現在見他在裴旻面前班門弄斧,忍不住一通臭罵:「你個蠢貨,真當人家裴旻有今日成就跟你一樣的是母驢腦袋?他早已安排北庭蓋嘉運奇襲突騎施王庭去了,聽他的口氣,不只是他,還有別的幫手。要是讓他成功,整個突騎施都要受到滅頂之災。蘇祿巢穴覆滅,他守個碎葉城,那不就是刀板上的魚肉。」

    他數落一陣,還不解氣,又度壓著聲音道:「你以為裴旻為什麼守在這碎葉川口,他不是為了攻取碎葉城,而是為了不讓突騎施回去支援王庭。」

    刁梓臉色也是一陣驚恐,半響才道:「那可不妙,裴旻若是取勝,必將威震西域。威望怕是要超越杜暹那畜生。吐蕃連敗他手,我擔心吐蕃不是他對手。我們更加……」

    尉遲眺壓著聲音道:「我怕的就是這個,裴旻這瘟神太可怕了。此戰他要是獲勝,我們將無葬身之地。」

    刁梓眼珠子一轉道:「那我們就讓他失敗,將裴旻的計策算計告訴蘇祿可汗,只要裴旻打不贏突騎施,他就會為突騎施煩憂,無暇顧及我們。」

    尉遲眺沉吟了片刻,決然說道:「已經決定反唐,就不在乎多這一次。你想法子派人混進城中,將裴旻的舉動打算告訴蘇祿,告訴他,我會一直給他傳遞消息,希望他能夠打贏裴旻,戰勝唐朝。」

    刁梓毫不猶豫的領命去了。

    他們反唐的決心已定,也不在乎洩露什麼軍情了。

    目送自己女婿遠去,尉遲眺獰笑道:「有我在,任你是不是唐朝的衛青霍去病,也要認命。杜暹狗賊,你殺我兒一人,我要讓十萬唐兵為我兒殉葬!」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4 22:55
第三十八章蘇祿慌了

    一個月的風平浪靜,碎葉城一如既往的太平。

    可就是這種太平,讓突騎施的可汗蘇祿心中七上八下,有著說不出的不安。

    太匪夷所思了。

    唐軍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遊騎的布控之下,四方支援而來的西域各國兵馬都瞭解的一清二楚。

    近乎十五萬大軍,偌大的營盤圍著羯丹山、碎葉水,裡三層外三層的,將他們西進的路,堵得嚴嚴實實。

    手握大軍而不攻,蘇祿實在想不透裴旻的主要用意。

    若是趙括這樣的統帥,蘇祿還會認為他們紙上談兵,徒有虛名。

    可對方是裴旻,唐朝著名的常勝將軍。

    與歷史上衛青、霍去病這樣的人物齊名,打的吐蕃、突厥沒有任何脾氣的當世名將。

    這樣的人物,豈會幹出空耗軍糧的蠢事?

    這越是平靜,越給蘇祿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讓他心中無比的忐忑。

    儘管表面上一直故作淡定,對部下說裴旻是不知兵事的蠢蛋,私底下卻不住的通過各種手段調查詳情,想要弄明白裴旻真正的用意。

    這種不安,正是源於裴旻自身帶有的可怕光環。

    真正的高手,還未出手,僅憑名望,亦能嚇退一票人。

    裴旻目前剛好到了這個境界。

    對手是裴旻,哪怕是他不經意的一個舉動,都能讓對面琢磨好一陣子,更何況是這樣反常的行徑。

    正當蘇祿用心琢磨的時候,刁梓親自潛進了碎葉城,通過關係得到了通傳。

    蘇祿一聽是從裴旻軍營來的,毫不猶豫的將之請到了內堂說話。

    蘇祿藝高人膽大,獨自會面了刁梓。

    刁梓說明了自己的身份,也將昨日裴旻說的事情,向他們細說了。

    蘇祿霍然而起,臉色變得慘白,無半點血色,驚呼道:「此話當真?」

    刁梓道:「是裴旻親口說的,半點不假。」

    蘇祿心底有些慌亂,他們突騎施腹地並非沒有戰力,但是真正能戰的將校都給帶來了安西。

    真要遇到奇襲,將會損失慘重。

    很快蘇祿眼中又閃過一絲猶疑,問道:「是他親口說的?」

    刁梓見蘇祿有些懷疑,忙道:「是因為裴旻什麼也不說,讓兵士受凍,軍中多有怨言。諸國國王將校忍不住追問原因,裴旻是不得已而說的。」

    蘇祿強壓下心中的忐忑道:「他還說了什麼?」

    刁梓想了一想道:「當時某不在場,具體怎麼說的,在下也不清楚。只是聽說好像奇襲兵馬不只是北庭的蓋嘉運,還有別的援兵,好像還請了別的軍隊。說是要讓別的部落取代你們。」

    「別的軍隊?部落取代?」蘇祿想了片刻,一股寒意直竄心底,忍不住叫道:「葛邏祿!」

    葛邏祿也是突厥的一支強部,生存在西北草原。是鐵勒人諸部之一,地處北庭西北,金山之西。

    因為實力不強,位於東突厥、西突厥的中間,早年常隨東西突厥之興衰而叛附不常。

    但是隨著東突厥、西突厥的覆滅,葛邏祿於與維吾爾人、拔悉密人聯繫在一起,組成了一個頗為強大的力量,尊崇阿史那施為頡跌伊施可汗,自立門戶。

    葛邏祿對唐朝極為謙卑,一直想得到唐朝的支持,以東進大草原,奪取西突厥的領土,成為北方草原的霸主。

    但是因為裴旻挑中了回紇,與回紇連兵,全殲了十萬後突厥兵馬,選中了回紇為北方草原的代言人。

    葛邏祿對此頗為不滿不服,跟回紇還打了一架。

    但是得到大唐支持的回紇,實力今非昔比,不但打贏了葛邏祿,還在北地草原建立了回紇汗國,威勢日漸提升,與唐朝目前處於蜜月期。

    回紇每年除了日常的軍馬牛羊交易,還向唐朝無償進貢馬、牛、羊、駝、貂皮,數量之大,動輒千、萬,甚至數萬。

    葛邏祿向東發展失敗,開始將重心轉移往西擴張,也吞了幾個小部落。

    葛邏祿儘管對回紇是羨慕嫉妒恨,甚至不甘心的與之打了一架。可抱大腿之心,依舊不變,與唐朝一直維護著友好的往來。

    蘇祿對於葛邏祿這支向自己領地發展有一定實力的部落,早已註意上心。

    因對方還未動自己的奶酪,又因他與唐朝關係密切,也未有招惹,雙方相安無事。

    但很明顯的從葛邏祿不斷擴張的行徑可以看出,他們的可汗阿史那施為絕非易於之輩,是一個有想法有野心的人物。

    這唐朝要是支持葛邏祿取代他們的突騎施,葛邏祿哪有不心動的道理?

    一但心動,就如昔年唐、回紇聯軍覆滅後突厥一樣,他們突騎施可就玩蛋了。

    僅有蓋嘉運的兩萬兵,蘇祿只是擔憂,並不過於在乎。

    可要是在加上葛邏祿,那他們腹地大後方甚至有滅亡的可能。

    「該死的裴旻小兒,我只是取你一座碎葉城,你卻要滅我全族!」

    蘇祿咆哮著,用著憤怒,壓下心底的慌亂。

    刁梓也有些同情蘇祿,遇上裴旻這樣可怕的敵手,是他的不幸,也是自己的不幸。

    「現在不是憤怒的時候,請可汗盡快決斷。岳父會不斷的派人聯繫可汗,將唐軍的情況如實以告,暗中協助可汗破敵。」

    蘇祿看了刁梓一眼,再三謝過他的好意,命人掩護送他出城。

    在刁梓離去後,蘇祿不敢有半點的遲疑,叫來了親衛,讓他們立刻北上去北庭看一看北庭軍的情況。

    現在他已經來不及去證實葛邏祿兵馬以及突騎施內部是否受襲,唯一能確認的就是不遠處的北庭軍。

    蘇祿身為突騎施的首領,本能的謹慎多心,沒有完全相信刁梓的話,而是派人帶著信鴿去北庭求證,同時也讓麾下所有兵士做好奔襲動身的準備。

    心急火燎的等了一日,蘇祿收到了北庭方面傳來的消息。

    早在一個月前,北庭節度使蓋嘉運已經率領他麾下的心腹大將高仙芝往突騎施的方向奔襲去了。

    證實了刁梓所言無誤,蘇祿哪裡還敢有半點的遲疑,發瘋似地衝出了碎葉城的府衙,叫道:「快,全軍北上,繞過羯丹山,支援王庭。」

    在等候消息的時候,他已經想好了退路。

    裴旻就在碎葉川口等著,往西走是捷徑不假,但會面對十五萬大軍,繞遠路才是唯一之法。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4 22:57
第三十九章四面合圍

    為了穩定軍心,蘇祿之前並沒有將刁梓的情報透露給任何人。

    絕大部分的突騎施將官依舊在做著美夢,幻想著唐軍因兵糧不足的緣故而撤退。

    然後他們坐擁西域商道的經濟命脈,坐等著財富從天而降的美夢。

    然而夢還未上頭,就讓晴天霹靂給一下劈醒了。

    唐軍大將蓋嘉運率領北庭兵士與葛邏祿奇襲王庭……

    整個碎葉城的突騎施兵士都嘩然了,不管是兵士,還是各部落的族長勇士,都慌亂起來。

    這碎葉城雖好,哪裡比得上他們的王庭家園?

    何況絕大多人都有家小父母……

    想著妻女可能受辱,幼子可能淪為奴隸。

    全軍上下只有一個念頭……救援王庭。

    即便已經暗生異心的黃部,在這一刻也沒有趁機攤牌,而是聽命而行。

    他們的部落離葛邏祿最近,最先受襲的,必定是他們。

    蘇祿的心腹常柏不甘心放棄這大好的一切,忍不住大叫:「可汗,這天殺的裴旻好是狡詐,就這樣將碎葉城交給他,我實在不甘心。給我一隊兵馬,我將碎葉城都燒殺了,我們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得到。」

    蘇祿看著自己不捨得劫掠,依舊保持原樣的碎葉城,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頗為意動。

    正猶疑間,一陣寒風吹過。

    蘇祿打了一個激靈,驀然覺得心底拔涼拔涼的。

    這跟自己的心腹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說道:「此法不妥。那個裴旻殺氣極重,尤為在乎百姓。以他的性格,你殺他十萬兵,他只會恨自己無能,不會怪你。但若你殺他一百一千百姓,他可能與你不死不休。不能到那一步,要是真激怒了他,帶著十數萬大軍跟著我們一路殺到王庭,那可不妙。」

    此時此刻他完全沒有信心應對葛邏祿、蓋嘉運外加裴旻這裡的十五萬大軍的聯軍。

    他自己尚未察覺,裴旻這一手釜底抽薪已經讓他心底暗生恐懼了。

    王庭一但給抄,整個突騎施萬劫不復。

    此時此刻裴旻在蘇祿眼中就是一個毫不講理野蠻人:自己不過是咬了西域的一口肉,裴旻卻意圖出動二十多萬兵馬將他給滅了。

    這種人太不講規矩道理了,簡直比他們蠻夷還要蠻夷,甚至有了一種以後絕不招惹他的念頭。

    常柏「啊……」的大叫了一聲,發洩著自己的不快,大步的離去了。

    突騎施的離去,二十里外的唐軍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

    在中軍帥帳看書的裴旻放下了手中的兵書,略一驚訝,似乎比他預料的更早一些,一抖身後的長袍,大笑著走出了帥帳,根本不用什麼升帳聚將,直接下達的戰績的命令:「傳令崔希逸都督,讓他命麾下一將領軍三千接手碎葉城!」

    「傳令夏珊、折虎臣,讓他立刻追擊突騎施大軍,切記不可追上,吃緊咬住便可。不要問我什麼時候進攻,到了進攻的時候,他們自然清楚。」

    「再令封常清隨後緊隨,支援夏珊、折虎臣。也告訴他,仗怎麼打,不用我教!」

    「傳令給張孝嵩、安西的諸王諸將,讓他們率領兵卒,與我一到,組成中軍,追擊突騎施的部隊……」

    ……

    一道道的命令麻溜的下達了,好似不經大腦思考一樣。

    但其實這一切的戰局情況,早已在他腦海裡演練千百次了。

    的噠、的噠、的噠……

    急促帶著慌亂的奔逃聲不斷傳來。

    蘇祿鐵青著臉向前奔逃著……

    當然在蘇祿心中,他這不是逃,而是趕去支援王庭。

    看著高聳的羯丹山,蘇祿心底沒有那麼希望這大山能夠給他讓開一條路,一條直通王庭的路。

    從碎葉川口西進,他們只需兩日即可抵達王庭,但現在要繞過著羯丹山,就意味著他們要多走大一半的路。

    天曉得五天後的王庭是否易主……

    但是裴旻在碎葉川口守著,那天殺的王八蛋領著十五萬大軍將碎葉川口堵得嚴嚴實實。

    真要硬來,就算拼光自己手上所有兵馬,也未必沖的開那層層疊疊的防線。

    唐軍的弩陣,向來是他們的噩夢。

    繞過羯丹山,是不得已而為之的辦法。

    憑藉超凡的騎術,蘇祿在奔行中回身站立眺望:遠處那無盡的塵土,無不表明唐軍一直緊緊尾隨著。

    經過一夜的奔行,以他們突騎施的騎術功底,竟然沒有將尾巴甩開,心底是又驚又怒。

    「該死的傢伙,真要趕盡殺絕?」

    正怒罵間,異變突發。

    就在他們的正前方矮丘處,黑黝黝的一支軍隊好像太陽初升一樣,躍出了地平線。

    密密麻麻的根本不知道有多少騎兵奔馳而來。

    僅從奔行的煙塵可以看出,至少也有兩萬以上的騎兵隊。

    蘇祿對於西域覬覦已久,對於唐軍的兵馬分佈瞭解的非常透徹。

    北庭節度使有兵兩萬,其中只有四千三百騎兵,根本不足以召集如此可怕的一支騎兵隊。

    在電光火石的那一瞬間,蘇祿就明白了什麼原因。

    裴旻這名不虛傳的天下名將,從一開始就沒有安排葛邏祿去什麼王庭,而是算定了他們會繞著羯丹山支援王庭。

    特別安排了葛邏祿在這裡堵截他們……

    什麼于闐王尉遲眺為子報仇,都是謊言,都是裴旻安排的計策,為得就是將他們誘出碎葉城。

    等得就是他們繞走羯丹山這一刻,好伏擊他們。

    「迎敵!」

    蘇祿咆哮著大吼大叫,可就在他準備指揮作戰的時候。

    「殺啊~~~」

    驚天動地的怒吼又在身側響起!

    羯丹山上也鑽出無數頂鐵盔的兵卒,他們排著整齊的隊伍,分成多個小隊,快速從山中殺出,聲勢猶如排山倒海一般!

    與此同時,身後的唐軍居然在這一刻越逼越近,好似一群餓狼,怕給搶了口糧,竟然在短時間內極速逼近。

    蘇祿帶著幾分茫然的看著東方,自不用說,東方鐵定有唐軍兵馬。

    只是東面一馬平川,近處兵卒不好躲藏,只能躲得遠了一些。

    但是從遠處的塵土,亦可看出那邊一樣有著大鼓的騎兵隊,數量不下於萬。

    短短的時間裡,他居然給四麵包圍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4 22:57
第四十章北庭名將

    葛邏祿的可汗阿史那施,從葛邏祿的角度來說,是個英雄。

    阿史那施為人豪邁善戰,彪悍勇壯,深得葛邏祿、維吾爾人、拔悉密人的敬重,是他們推舉的可汗。

    葛邏祿也沒有辜負期望,一直率領著三族人四方擴張,將一個弱小的牆頭草樣的民族,打造成了西方一個不容忽視的戰鬥力。

    阿史那施有的不只是有勇,還有一定的謀略,尤其是遠見。

    他前後分析了近百年來草原上那些盛名一時的強部,發現了一個可怕定律。

    真正的草原強部,大多都是依附華夏王朝而崛起的。

    即便當年的東突厥,東起契丹、室韋,西盡吐谷渾、高昌諸國,控弦之士多達百餘萬。華夏文人驚呼「戎狄熾強,古未有也」,早在最初,他們也認隋文帝楊堅為聖人可汗呢。

    更別說後來的突利可汗,薛延陀,乃至於後突厥等,那個不是在華夏王朝的支持下,才走到巔峰的?

    抱唐朝大腿,也是阿史那施為自己選擇的捷徑。

    只可惜,他抱大腿的姿勢有些不對,選錯了大腿。

    縣官不如現管!

    李隆基的大腿足夠的粗,但西北方的戰局戰事卻把握在裴旻手上。

    裴旻選擇了回紇成為了北地草原的代言人,回紇果然青雲直上,在北地草原建立了偌大的汗國,逼得他只能往西發展。

    只是西方強豪遍地,尤其是突騎施。

    突騎施得拜占庭帝國相助,不論經濟實力還是軍事實力都不是葛邏祿能夠抗衡的。

    除非是藉助唐朝的力量,重創突騎施,他們才有機會取而代之。

    裴旻的使者抵達葛邏祿要求他們出兵的時候,阿史那施沒有半刻猶豫,反而覺得是天賜良機。

    為了向大唐天朝展現自己的實力,阿史那施派出了自己所有能戰的部隊。

    看著前面有些慌亂的突騎施先頭部隊。

    阿史那施高舉著自己手上的彎刀,高喝道:「草原狼的子孫們,跟著你們可汗的腳步,從這些廢物的身體上踐踏過去!」

    伴隨著豪邁的叫喝聲,阿史那施一馬當先,沖在了最前頭。

    鮮血飛濺中,阿史那施強行排開一條血路,手中的馬刀左右揮砍,好似一頭發狂的猛虎。

    北庭節度使蓋嘉運站在羯丹山,俯視著山下戰場。

    情況可謂一片大好,但又數不樂觀。

    在這種情況下,取勝那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不存在任何的懷疑。

    但突騎施畢竟是遊牧民族,軍中以騎兵為主,不乏驍勇矯捷之士,想要全部留住,不太容易。

    「無論如何都要在我中軍趕到之前,咬住突騎施的大部隊。咬不住,你這個節度使就別當了。」

    想著裴旻帶著幾分野蠻,又決絕的命令,蓋嘉運一邊大發感慨,官大壓死人,一邊咬著牙,搖晃著手臂道:「傳令下去,丟下弓弩,直接白刃戰,給我貼住殺,誰敢後退,立斬不捨!」

    「督戰隊上前線督戰,兵士每進一步,督戰隊前移一步……」

    蓋嘉運沒有顯赫的身世,更加沒有父母的幫助,爬上北庭節度使的高位,是有一定的機緣,更多的是靠自己不要命的拚殺換來的,耗費了十年之功。

    就這樣給裴旻罷免了,他可不甘心。

    授命的北庭步卒持著長槍利矛,也不顧戰馬擁擠時候的踩踏,一往無前的衝殺了上去。

    羯丹山東面!

    一位模樣異常俊美的男子,高坐在馬背之上,他年歲不大也就二十出頭。眉毛、眼睛、鼻子、嘴,還有健康而富有光澤的膚色,柔和而又分明,長得非常有魅力。

    他叫高仙芝!

    高仙芝是高句麗人,但在他的心底,自己就是唐人。

    他的父親高舍雞因功給授為遊擊將軍,而他二十出頭,已經給拜為將軍,地位與自己的父親一樣。

    不過這只是一個開始,高仙芝的志向根本不甘於小小的遊擊將軍。

    能夠取代蓋嘉運才是他的初步目標。

    這麼說固然是對上司蓋嘉運的一種不尊重,但他對於自己的這個頂頭上司確實沒有多少尊敬之心。

    一方面是他自己才氣高傲,另一方面也是蓋嘉運自己的問題。

    蓋嘉運不是不能幹,相反他驍勇善戰,憑藉自己的本事,從最底下的兵士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位子。

    不過就如暴發戶一樣,有些貧窮習慣的人突然暴富,會迷失本心,他所幹的事情,欺壓起百姓起來比富豪更加出格過分。

    蓋嘉運自從獲得高位以後,漸漸失去了原來的本心。

    雖未到判若兩人的地步,但已經讓身為下屬的高仙芝看不起了。

    高仙芝一直在等一個機會,證明自己的機會。

    此次包圍戰,葛邏祿騎兵負責包圍圈正面、東面的敵人,蓋嘉運率領的北庭步卒負責西面靠羯丹山壓制,而他意外給授予特別任務。

    突騎施的鐵槍大馬聞名西域,真想將他們全殲並不容易。

    尤其是東面,最容易給破開口子。

    高仙芝的任務就是率領北庭的四千騎兵,給與破圍而出的突騎施兵迎頭痛擊。

    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將負責迎擊給困入死地,卻又得到一線生機的兵士。

    置之死地而後生!

    這種兵士往往戰鬥力最為可怖,沒有任何蠱惑人心的話語比人類的求生慾望更加令人無畏。

    然而就是這艱鉅的任務,裴旻卻特別親點他高仙芝來執行,顯然是對他能力的一種認可。

    高仙芝不清楚那個素未謀面的大唐名將,為何願意將如此重任託付,這般信任自己。

    有本事的人,不會錯過任何一個突如其來的機會。

    高仙芝顯然就是這類人。

    他在高地上縱觀全局。

    困獸之兵,果然凶悍。

    戰鬥幾乎是在包圍圈的每一個地方同時展開,無數的敵人抱著決死之心向四面突圍。

    士兵們在山腳下遭遇,拚殺得異常慘烈。

    地面上傾注了無數的血肉,使得山腳下紅黃相間,堆積的屍體幾乎都能把地面的溝壑填平。

    高仙芝發現葛邏祿的騎兵確實厲害。

    他聽說葛邏祿的部隊在最早的時候是游弋草原的僱傭兵,誰給錢就為誰而戰。

    而今看來,此言不虛,在兵力處於劣勢的情況之下,居然在第一時間與突騎施名動天下的鐵槍大馬打個平手,令得局面陷入了膠著狀態,實在難得。

    正沉吟間,高仙芝忽然發現葛邏祿右側翼有些鬆動,眉宇閃現一絲興奮,是自己出手的時候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4 22:59
第四十一章十面埋伏大陣

    裴旻與安西諸王諸將的中軍抵達戰場的時候,戰事正好到了白熱化。

    裴旻選擇了一個能夠一覽戰場的高坡,看著戰局。

    正前方與右側翼都打的難捨難分。

    突騎施的鐵槍大馬名動大西北,但是葛邏祿兵士大多是僱傭兵出身,族中兵士個個身經百戰,狠鬥起來比之突騎施的兵卒,竟有過之而無不及。

    左翼地北庭步卒完全佔據上風,膠著在一起打白刃戰。

    騎兵失去了速度,反而不及步卒靈動。兼之突騎施的兵卒都想著往前右突圍,哪裡會往羯丹山方向進攻。

    蓋嘉運受到的壓力最小,成效自然奇佳。

    夏珊、折虎臣、封常清率領的後軍也是這個道理。

    突騎施只是留下了一部分殿後軍,但區區殿後軍哪裡擋得住夏珊、折虎臣、封常清的腳步。

    折虎臣就如一柄正面敲擊的大鎚,破陣勇猛無前,而夏珊則是致命的匕首,斜刺裡追魂奪命。

    兩人一個正面突擊,一個側面迂迴,配合無間。

    封常清則指揮著兵士,趁勢殺亂敵眾。

    真正精彩的還屬東邊高仙芝。

    蘇祿可汗領著他的本部親衛強行撕開了一條道路,高仙芝在第一時間迎擊了上去。

    兩隊騎兵,猛烈的撞擊在了一處。

    跟隨中軍一起行動的張孝嵩,看著戰局也將目光注視在了高仙芝的身上,讚嘆道:「此人想必就是高仙芝了吧!」

    他當年出使西域,也聽過高仙芝的名號,故而一言猜中。

    「不錯,確實如傳言的一樣,是個人物。」

    裴旻瞇眼看著戰局,心底也忍不住暗讚,高仙芝這位唐朝名震西域的宿將果然了不得。

    對於戰局的把握很有一套。

    高仙芝不是在確定蘇祿破圍的時候發動攻勢的,而是在蘇祿即將破圍的那一瞬間,給予了迎頭一擊。

    也就是說在蘇祿還未突破防線的時候,已經先一步看出了防線的不足,在第一時間給予了支持。

    張孝嵩道:「高仙芝固然取得先手,但兵力有限,抵擋不住。國公快派兵支援吧!」

    裴旻頓了頓道:「以高仙芝的本事,還能撐一會兒,不急!」

    他說著又道:「他們表現的如此出眾,我們也不能落了後手!」

    「傳令旗下令……」

    裴旻將自己中軍兵馬,以令旗的方式一點一點的調度出去。

    此時戰場上已經是屍橫纍纍,放眼望去,戰場上殘肢碎肉,人馬屍體層層疊疊,斷裂的旌旗和長矛散落其間,箭頭和斷兵四處都是。

    張孝嵩也算是經歷戰事的人物,也為眼前的慘烈的戰況驚得目瞪口呆。

    相比當初他在西域率各部落的兵馬萬餘長驅直入,攻克數百城的小打小鬧。

    這聚集了近乎數十萬大軍的戰場,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定了定神,張孝嵩突然面色大變道:「十面埋伏大陣!」

    裴旻笑道:「張都督看來也懂此道,不錯,正是當年淮陰侯的十面埋伏大陣。」

    衛公李靖在軍略上是的全才,不但正氣兼顧,還精於行軍佈陣之道。

    他創的陌刀陣、六花陣影響深遠,他遺留的兵書《霸國箴》就記載了各種各樣的軍陣。

    裴旻研究多年,對於其中諸多陣法,均有瞭解涉獵。

    十面埋伏大陣是韓信垓下大破項羽的陣勢,構造複雜,非一般人根本無法掌控全局。

    裴旻也不敢說完全研究透徹,但對付突騎施,足矣。

    「原來國公讓他們咬住突騎施是為了給中軍爭取佈陣時間?」

    張孝嵩這時也明白了裴旻的意思。

    裴旻大笑道:「我又不傻?手中有近乎二十萬大軍,不以多欺少,還跟他公平對決?」

    十面埋伏大陣的核心立意就是人多欺負人少。

    這也是為什麼這套陣法,不盛傳的原因。

    因為十面埋伏大陣過於繁雜,而且這人多欺負人少,也沒有必要用如此麻煩的陣法。

    韓信當年之所以會布下這種人多欺負人少的大陣,便是因為他的對手的項羽,天下無雙的楚霸王項羽。

    現在裴旻在這裡布下十面埋伏大陣,顯然是不打算放過這群入侵的突騎施兵卒。

    張孝嵩看著四面八方散出去的軍陣,帶著幾分憂心的道:「某聽說十面埋伏大陣有一定的紕漏,而且尤為繁雜,古往今來沒有幾人能夠掌控這麼複雜而又彼此配合默契的陣勢。」

    裴旻擺手決然道:「這世間本就沒有萬全的陣法,我也不敢自比淮陰侯那般有著驚世駭俗的調兵水平,不過……我不能跟韓信相提並論,蘇祿更沒資格比項羽。」

    在與張孝嵩對話的時候,裴旻已經下達了全軍總攻的命令。

    裴旻帶來的十五萬大軍,北庭的兩萬兵士,外加葛邏祿的三萬餘兵卒……

    共計二十萬大軍,在十面埋伏大陣的調度下展開了層層疊疊的攻勢。

    這以多攻少,兵力是敵人的兩倍以上,又還佔據著天時地利人和,本就無敗的可能。

    十面埋伏大陣一展開,登時將突騎施的兵馬如甕中捉鱉一樣,將之裹在其中。

    便在裴旻調度著前線兵馬,孫週突然來到了近處,說道:「公子,我與展如聯繫上了,很是奇怪。展如根本就沒有來得及展開行動,還沒有將突騎施王庭的假情報洩露,蘇祿已經得到消息了,做了支援王庭的打算準備。」

    裴旻略一愣神,之前就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麼蘇祿那麼配合他的計策。

    為此他還特地讓孫週聯繫了展如,是不是他那邊有了變故,做了什麼利於局面的事情。

    如今看來,事情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裴旻看了一直跟隨他左右的安西諸國國王大將一眼。

    這一個個的國王大將,此時此刻便如鄉巴佬一樣,看著面前可怕而龐大的戰場,宛如夢中。

    裴旻並未多說什麼,依舊耐心的指揮著十面埋伏大陣,此時此刻沒有什麼閉圍殲蘇祿大軍更有意義價值的事情。

    戰爭並沒有立刻結束,而是打了兩天一夜。

    蘇祿不住的想要突圍,一次又一次的讓各路軍馬圍堵的死死的。

    就如裴旻說的那樣,蘇祿不是項羽。

    項羽能夠破十面埋伏大陣而出,卻做不到。

    在即將摘採勝果的時候,裴旻下達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命令:他讓封常清退了下來,將安西諸部調上了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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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