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秘懸疑] 深夜書屋 作者:純潔滴小龍(已完成)

 
mk2258 2018-2-18 11:41:48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76 1353823
V123210 發表於 2019-6-22 09:44
深夜書屋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廟空了


    「你帶她去澳門?」

    周澤看向安律師。

    「支持澳門發展事業,支持一國兩制。」

    安律師說得擲地有聲,字字鏗鏘。

    緊接著,繼續道:

    「再說了,總不能真上什麼澳門線上賭場玩兒吧,那是看片的不是賭錢的。

    然後,實在是沒辦法啊,我律師事務所去年年底就兌出去了,咱們書屋賬上錢不多了。」

    「…………」周澤。

    這句話,拿來堵自己的嘴,周老闆還真無話可說了。

    自己一躺一年,

    嗯,

    之前沒躺的時候,其實也沒能怎麼賺錢,

    自己手底下的員工不拿工資不說,還倒貼書屋的各種運營費,不要以為開個書店多容易,在南大街這個通城最古老人氣最旺的商業街開書店,任何的花銷都很大,而且這一大幫子人的嚼用也是個不小的數目。

    大家都吃好的喝好的,你給人家買十塊錢一份的盒飯,你自己也不好意思。

    現在都弄得要靠這個小姑娘去澳門賭錢才能勉強支撐的樣子,

    身為老闆,

    自己還有臉說啥?

    周澤伸手指了指安律師抱著的小姑娘,

    問道:

    「她……賭錢很厲害?」

    「天生的。」

    安律師這話說得相當的驕傲。

    事實上,要不是因為之前去了一次,贏了太多被上了名單的話,安律師是真不想收手的。

    周澤點點頭。

    其實,他也清楚為什麼安律師要帶小姑娘去澳門賺錢,以安律師自己的能力,賭錢的時候耍點手段,贏錢真的很簡單。

    但這種方式其實是傷福報的,為了點金銀阿堵物減了自己的福報,真的很不划算。

    有時候,在一些險境裡,你是生是死,可能就指望著那點兒運氣的作用了。

    但這種純粹靠技術贏錢,就沒問題了,本質上,和老農在田間辛勤工作種糧食獲得收穫其實沒什麼區別。

    「你在這兒看一下吧,我上去看看鶯鶯。」

    「行,好的,老闆。」

    周澤上了樓,推開臥室的門,鶯鶯此時正坐在床上舔著杯底。

    舌頭伸出來,努力地夠著,看起來,很是可愛。

    周澤推門進來,把鶯鶯嚇了一跳,呆愣在了那裡。

    「喜歡喝的話,以後管夠的。」

    周澤在床邊坐了下來。

    血是寶貴的東西,給別人,周澤肯定捨不得,但給鶯鶯喝,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就當偶爾去獻血了。

    「不行,不行,不能這樣!」

    鶯鶯很嚴肅地把杯子放下來,幾乎跪伏在周澤的面前,繼續道:

    「老闆,只有這一次,只有這一次。」

    「行了,我知道了。」

    二人之間,太熟悉了,彼此都知道彼此的性情,所以可以省略很多的廢話。

    周澤在床上躺了下來,鶯鶯側躺在他身邊。

    雖說昨晚剛經歷了這一場風波,但說實話,第二天太陽升起後,沒死的人,該怎樣過還是得怎樣過。

    書屋上下經歷的風風雨雨也多了,自然也就能看得開。

    至於說那種什麼「心理創傷」這類的東西,對於這家書店的人來說,就是個笑話了。

    周澤閉上了眼,

    他希望可以睡一個好覺,

    因為等醒來後,還得給月牙和鄭強他們安排葬禮。

    只是,

    這注定是一種奢望。

    ……………………

    滴答,

    滴答,

    滴答,

    當聽到水滴的聲音時,

    周澤就嘆了口氣。

    在最不想做夢的時候,做了夢,這種感覺,很讓人無奈。

    就像是你剛熬完夜筋疲力盡時聽到了一句「官人我要」。

    周澤發現自己正站在水面上,這水,很清澈,正因為太清澈了,所以周澤才清楚,自己現在不是被贏勾拉來聊天了。

    幽冥之海的水,談不上渾濁,但裡面的「餡料」太多了,遠遠不可能這麼清澈的。

    在上面每走一步,腳下都會蕩漾出波紋,再加上四周空曠略顯昏暗的佈局,其實還算挺有意境的。

    只是,周澤現在想要的,僅僅是單純的休息。

    夢,其實是一種很特殊的媒介,哪怕是現代科學高度發展的今天,科學家其實也沒能對這塊人類大腦最神秘的「延伸區域」做到真正的理解和詮釋。

    而對於周澤來說,至少是這輩子以來,他很少做夢,一旦做夢了,就絕不是尋尋常常的夢那麼簡單。

    「叮咚……叮咚……叮咚……」

    敲擊聲開始傳來。

    在自己身後;

    周澤慢慢地轉身,看向自己身後,後面,什麼都沒有。

    「叮咚……叮咚……叮咚……」

    然而,敲擊聲,還在繼續。

    仔細分辨,周澤把目光向下看去。

    在水面下方,有一把劍鞘,在緩緩地戳動著水面。

    「叮咚……叮咚……叮咚……」

    劍鞘一點都不古樸,其實很花哨,上面鑲嵌著不少寶石。

    周澤就站在劍鞘正在敲擊的位置,繼續低著頭,往下看。

    若是把此時的畫面呈九十度的豎起來,

    就像是在一面鏡子的兩端,

    一端是劍鞘的底部,

    一端是周澤的鞋面。

    周澤盡力地想通過水面看看到底是誰在拿著劍鞘,但他看不見,彷彿這把劍鞘只是單純地自我行動。

    「叮咚…………叮咚…………叮咚…………」

    …………

    睜眼開,

    醒來時,

    一直過了好久,

    下樓洗澡時,腦子裡似乎還是「叮叮咚叮叮咚」的聲響,整個人也顯得很沒精神。

    已經是晚上八點了,

    周澤換了一身睡衣走出來時,鶯鶯已經在廚房裡準備晚飯了。

    似乎是因為周澤血的原因有奇效,又或者是透支的力量恢復了一些,所以鶯鶯現在看起來,精神頭還不錯。

    這會兒,能下來吃飯的人並不多,最後,也就周澤、安律師和老張頭三人坐了一桌。

    小姑娘已經被安律師送回了她養父母那裡去了,這陣子這麼忙,他肯定是沒時間帶她去澳門賭錢的。

    飯後,

    周澤走到了後面的蠟像館裡,

    裡頭,

    死侍和黑小妞都蹲在田地裡打理著莊稼。

    昨晚書店裡出了事兒,他們沒出現,這情有可原,若是普通的意外,死侍肯定是能感應到的,但旱魃昨晚近乎做到了隔絕感知,就算是就坐在樓上的許清朗,若不是有著對生活品質的高度追求,也可能對樓下正在發生的一切都一無所知。

    見到周澤來了,

    死侍愣了一下,

    馬上跪倒在了周澤的面前,黑小妞則是跪在他身邊。

    倆人是很擔心周澤以為他們故意隔岸觀火。

    「起來吧,沒事兒的。」

    周澤擺擺手,從旁邊的藤蔓上摘下了一根黃瓜咬了一口,然後自顧自地走到了池塘旁邊。

    更深處,是那株供給贏勾花生米的特殊植物,肥料下去還沒多久,現在還沒真正地起成效,對此,周澤倒不是很著急。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東西,自然得慢慢養。

    一旦養成了,以後就不用再滿世界地去找老山參了,做一個單純地飼養員可比滿世界的打怪升級要來得愜意得多啊。

    池塘內,蓮花盛開。

    周澤在池塘邊蹲了下來,一邊打量著下面一邊啃著黃瓜。

    「咕嘟咕嘟咕嘟…………」

    池塘內,浮現出了水泡。

    一個龜殼浮現了出來,人臉龜殼,再蒼老一點,可以直接去演《龍珠》真人版了。

    「老闆,這是我讓他過來照看那株蓮藕的。」黑小妞在旁邊解釋道。

    周澤點點頭,沒說什麼,兩世為人,他都沒種過田,自然沒什麼好指導這兩位專家的,他也沒興趣隨意地說點兒高大上的廢話再讓死侍和黑小妞站在旁邊一邊大受觸動的點頭一邊拿著筆記本做筆錄然後拍胸脯保證日後會進行深入學習。

    雖然,周澤清楚黑小妞他們似乎很喜歡走這個戲碼。

    池塘深處,有一株人形蓮藕,周澤已經將半張臉的人格按照贏勾的方法「放」進去了。

    至於能否靠這個方式讓「半張臉」復活,難說。

    連贏勾自己本人都沒能打包票,只能說,看運氣吧。

    站在周老闆的角度,他是希望半張臉能夠復活的,這樣子的話,至少給旱魃的「回禮」能夠準備好,再者,有個狗村的前輩在這邊罩著,自己心裡也能踏實許多。

    比起老道老張的那種虛無縹緲的撞大運開掛,時靈時不靈的,周老闆還是喜歡更有把握性的東西,畢竟,人生不是遊戲,不能讀檔重來。

    發呆的功夫,周澤抬頭,忽然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安律師也來到了這裡。

    「有事?」周澤問道。

    安律師在周澤旁邊也蹲了下來,

    道:

    「馮四兒傳訊兒來了,有三件事。」

    「說。」

    「地獄之門,在明晚重新開啟。」

    「第二件?」

    「老闆,你的晉陞以及林可劉楚宇他們的晉陞,也在明晚地獄之門開啟之後可以進行冊封了,您是升巡檢,他們倆是捕頭,本來,月牙和鄭強也是夠資格升捕頭的,唉。」

    「最後?」

    「最後…………」

    安律師撓了撓頭,

    道:

    「最後這件事,馮四也不能確信是否真的準確,判官圈子裡近日開始出現了一個傳言,原本他不會在意的,但他說不敢不匯報過來。」

    「嗯?」

    「泰山上的那座廟,好像空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6-22 09:44
深夜書屋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祖孫


    翌日下午,風和日麗;

    月牙和鄭強的葬禮,被提前了。

    因為明晚就是地獄之門重新開啟和周老闆等人冊封晉陞的日子。

    喜事兒和喪事放在一天來辦,總覺得很違和,雖然書店裡的人都「飽經風霜」,但一天之內,先哭喪臉再喜笑顏開,做倒是能做,但就是有點膈應了。

    喪事放在喜事兒後面辦,又覺得有點過意不去;

    所以,

    就提前了。

    兩座墓,靠在一起,位置還不錯。

    前方有河,後方可以眺望到狼山,空氣清新,往外走不到三千米就是即將要修起來的地鐵站,交通便利,附近學校醫院也有,確實是個黃金地段。

    值得投資,值得搶先入住!

    是的,

    這是墳墓銷售在向周澤等人推銷時說的話。

    炒活人住的房子並不是國人的發明,但我們善於學習,在原本的基礎上,發揚光大了;

    同時,我們還善於創新,死人的房地產市場現如今隨著人口老齡化的來臨,呈現出了極大的發展前景。

    兩個墓,算上各種雜七雜八的費用,二十四萬。

    這筆錢,走的是書屋的公帳,但是安律師先墊付的。

    一向勤儉的周老闆,在這筆錢上面,倒是很看得開。

    葬禮,其實很簡單。

    月牙的屍體被燒成了木炭,鄭強天知道被埋到了哪裡。

    再說了,

    拿他們現在用的身體燒成骨灰來進行安放,本身就是一種不合適。

    這一世的肉身,本就是做鬼差時借用的一個臨時住所罷了。

    所以,花了這麼多的錢買下來的墓,裡面放的,其實是他們的一些私人物品,是衣冠冢。

    老道坐在輪椅上,認真擺放著香燭。

    其餘人則都站成一排,沒司儀,沒組織,大家很平靜也很默契地開始默哀。

    也沒人說結束,但似乎是感覺到了,大家也都慢慢地放鬆了神情。

    鄭強和月牙的死,打破了書屋員工至今無折損的記錄,但大家並沒有因此覺得有多可怕,畢竟,有些時候,事情,真的不是小心就能避免掉的。

    尋常人無論是辦葬禮或者是參加葬禮,雖然心裡都清楚,這是做給活人看的儀式,但實際上,可能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敬畏在裡頭。

    彷彿躺在冰櫃裡即將被送去火化的逝者,這會兒,也在看著自己。

    好在,這一場葬禮倒是沒這種感覺,因為在場的人都清楚,月牙和鄭強已經沒有冥冥之中了。

    散場了,

    大家各自坐車回去。

    其餘人都是回書屋,老張則是要回局裡上班。

    其實,這會兒,畢竟剛出事兒,正常人都覺得待在老闆身邊才是最安全的,但老張是個特例。

    哪怕是周澤,也沒有反對老張繼續過以往的生活,畢竟,政治正確也需要實時更新才能永葆青春。

    老張坐上了自己的車,繫上安全帶,準備發動車子時卻發現自己副駕駛位置上坐著一個人。

    「嚯!」

    老張嚇了一跳!

    好在,這一次老張沒爆什麼粗口。

    據不可靠統計,中國人將近七成以上的粗口都和問候對方祖上有關,而眼前這個人,是老張絕不能問候的。

    「傷好了?」

    小男娃問道。

    「嗯,好了。」

    老張點點頭,其實,他只有一些皮外傷,這些傷,稍微處理一下,並無大礙。

    「還是多休息休息好。」小男娃說道。

    「沒事的。」

    小男娃翻了個白眼,嘆了口氣,道:「明天你老闆他們就要被冊封了。」

    「嗯,我知道,是您幫他們冊封的。」

    「是啊,可惜你不在裡面。」

    「額…………呵呵。」

    「我知道,你體內住著那個東西,它真的很厲害。」

    「嗯。」

    「但,大孫子哎。」

    「額……嗯。」

    「你畢竟不是你們老闆,怎麼說呢,我發現你們老闆應該是到了另外一種境界了。

    一種普通人根本就達不到的境界,模仿不來,也學不來的。

    我的意思是,他和他體內那位可怕的存在之間的關係,

    你懂得吧?」

    「雖然不清楚您在說些什麼,但大概的意思,我懂了。」

    「你是很難和你體內的那個達成關係的,其實,哪怕到現在為止,你也只是偷了一部分力量封印在自己體內而已。」

    「是老闆他們做的。」

    「你在怪他們…………」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嗯,別心生怨懟,任何時候都不要,雷霆雨露皆為君恩。」

    「很意外,您會說出這樣子的話。」

    「這不是為子孫計麼?」

    「嗯。」

    「所以,我要說的是,你自己的本事,才是立身的根本啊,這次死了倆鬼差,說實話,本該是你的機會的。

    捕頭能收三個到五個鬼差當手下,形成自己的初始班底,這本就是常例。

    你看看那安不起,馮四兒當初就是安不起當捕頭時的收下,後來倆人都當巡檢了,依舊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你現在的這個位置,就跟以前太子府邸裡的近臣一樣,是有機會一飛衝天的。」

    「我沒想那麼多,我只是想每天好好上班,每天好好工作,希望通城,希望通城的人民,每天都平平安安的,可以安居樂業。」

    小男娃指了指自己的臉,道:

    「你的領導是不是也長得一張娃娃臉?」

    老張搖搖頭。

    「那肯定是我的臉長得很像攝像機了?」

    「您為什麼這麼說?」

    「是你為什麼這麼說。」

    「我是真心的想…………」

    「行了,行了,我認輸,我認輸,媽的,我現在真的很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把你爸爸的爸爸的爸爸射在牆上!」

    「…………」老張。

    「其實吧,我覺得,有些時候,做事兒,真的可以少計較一點個人的得失,這樣子的,可能日子能過得更輕鬆一些,或者說,日子能過得更有意義一些。」

    「這個道理還需要你教?老子當初殺洋人時就有這個覺悟了!」

    老張乖乖地點頭。

    「行了,你兒子,我那個曾曾……算了,我孫子要結婚了吧?」

    「嗯,已經訂婚過了,倆人證也領了,這次是在親戚裡正式辦酒。」

    「你這個當爹的,準備了什麼?」

    「我是他上司,送太貴重的東西,不合適。」

    「喂,他是你兒子,你就不用這麼死腦筋了吧?」

    老張舔了舔嘴唇,道:

    「我之前的房子和存款,都當作我的遺產,給他繼承了啊。」

    「那能有幾個錢,要不是我大媳婦兒(老張的母親)會做點生意,你們這幾個老張家的男人,估計這會兒連給孩子張羅買房都做不到。」

    「是是是。」

    輩分已經亂了,老張也不去糾正了,太拗口了。

    也不能怪古人造詞語時沒注意到這一點,畢竟,普通人也用不到不是。

    「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老闆就是拿你當招牌用。」

    老張笑了笑。

    「行了,前面廣場把我放下來吧。」

    「您去哪兒?我直接送你過去吧。」

    「我去高鐵站,先去南京,再轉高鐵去北京,明兒下午再飛回來。」

    畢竟,明天晚上他還要給周澤他們組織冊封。

    「這麼趕的麼?」

    「明天冊封之後,我還得出去給其他人冊封,短時間內,是很難回通城了。」

    「那…………」

    「我當初曾在津門埋過一些小黃魚,不是很多,以前都忘了,既然我大孫子快結婚了,我也得送點兒東西過去。」

    「他不缺錢的。」

    「呵呵。」

    「我直接送你去火車站吧。」

    「不耽擱你偉大的工作?」

    「哪能啊。」

    「行,算你這孫子還算孝順。」

    「…………」老張。

    「我說啊,找個機會,讓小峰離開警隊吧,早點兒過過安生日子,把孩子生出來;

    我這個當祖宗的,把新一代的名字都想好了,女的,就叫張婷婷,男的呢,就叫張衛國。

    你覺得咋樣?」

    「挺土的。」

    「呵,西楚霸王項羽,秦始皇嬴政,是因為項羽和嬴政的名字取得好麼?先有人,再有名字的!」

    「我覺得,這還是得看孩子們的意見吧,我上次在樓道那邊聽小峰和同事聊天說,打算以後要倆,一個跟男的姓,一個跟女方姓。」

    「放屁,他敢!我抽他我!」

    「嗯,您有這個權力。」

    您連我這個他爹都能抽,別說他了。

    「讓他離開警隊吧。」

    「我覺得當警察挺好的,真的,他喜歡當就當吧,況且,這個社會,這些事兒,總需要有人去做,他是我兒子,我還能看著他一點兒,至少能保證,他不會變成一個壞警察。

    我覺得,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得支持他們的選擇,而不能橫加阻撓,這是不對的。」

    「呵,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小男娃對老站翻了個白眼,

    那種還陽後,

    喜滋滋地查找自己後代的信息,

    發現這個光榮了,那個也光榮了,這個居然也光榮了,這種感覺,真的很揪心。

    「瞧您這話說的,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這時,

    老張的手機響了,

    老張接了電話:

    「喂,局長,怎麼了?什麼事兒啊?

    啊,是臥底的人選選出來了是吧,我服從組織上的安排的,也相信組織的眼光。

    哦,是張峰啊,派張峰去…………」

    老張愣了一下,

    隨即捏著手機近乎怒吼咆哮道:

    「你他媽的敢!」
V123210 發表於 2019-6-22 09:45
深夜書屋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意外


    「前面堵車了,老闆。」

    駕駛著車的鶯鶯開口說道。

    周澤坐在副駕駛位置,後面坐著的是老道和許清朗。

    老道和老許現在都很虛弱,老道還好一些,坐輪椅並不是因為腿腳出了問題,而是腦子一直「嗡嗡嗡」的響,這使得其近幾天對平衡的把控很糟糕,站直走路的話很容易摔跤,所以才選擇暫時坐坐輪椅。

    其實問題並不大,估計過陣子就能恢復。

    老許則是因為失血過多,且其傷口位置雖然沒觸及到心臟,但在那個地兒開個洞,想短期內復原如初是相當困難的一件事。

    後面的車裡開車的是安律師,裡頭坐著小luoli和劉楚宇。

    再後面還有一輛車,開車的是白狐,不過是變身成人形的,裡面還有黑小妞和死侍他們。

    畢竟是參加葬禮,能來的,基本都來了。

    周澤坐在副駕駛位置,沒說話,剛參加完自己屬下的葬禮,說心情不失落,那是假的。

    這感覺,像是莎士比亞筆下的夏洛克一早醒來發現自己丟失了兩塊金幣。

    安律師下車走過去查看了一下情況,很快就又折返回來,敲了敲周澤的車窗。

    周澤把車窗放了下來,同時習慣性地咬上一根菸。

    「老闆,不是車禍,是前面在查出入的車,也不像是查酒駕的樣子。」

    一般來說,晚上查酒駕的比較多,大白天的少一些。

    周澤點點頭,點燃了煙,示意安律師回車上去慢慢等。

    前面的車一輛接著一輛過去了,在路口那邊有臨時檢查處,感覺應該是在查逃犯還是什麼的。

    通城一直是一座平靜的城市,當然,偷雞摸狗偶爾的一些刑事案件自然是必不可少,但總體來說,它依舊算是平靜的。

    所以,這種情況,還真是很少見。

    慢慢地,輪到周澤所在的這輛車了。

    一位年輕的警察走到車窗邊,敲了敲,

    「女士,你好,請出示一下你的駕駛證和身份證,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謝謝。」

    周澤忽然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側過頭看向鶯鶯那邊,見到了這張年輕警察的臉,思索了一下,道:

    「小峰?」

    警察也愕然了一下,仔細把頭向內探了一下,也認出了周澤,很開心地道:

    「徐哥!」

    這是張燕豐(老張)的兒子張峰,周澤和他的初次見面還是在老張在幼兒園綁架事件後的重症監護室外頭。

    小峰在外頭哭得很傷心,那會兒的他,還是一個警校生。

    後來倒是聽說他也順利當上警察了,也算是「子承父業」了。

    張峰對周澤自然也是熟悉的,他知道眼前這個年紀可能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子和自己的父親當年關係很好,還被自己的父親請來當過警局顧問。

    且現在的刑警隊長和他的關係也很好,也經常把他請來當顧問,貌似隊長還經常去那家書店蹭吃蹭喝來著。

    「在忙什麼?」

    既然是政治正確的兒子,

    慵懶的鹹魚自然得給點面子,

    稍微問候一下別那麼尷尬。

    「查走私呢,這邊警力不足,我們暫時被抽調過來幫忙的。」

    張峰迴答道。

    查走私基本是海關的事兒,在這兒回答這個,其實也算是一個暗指,估計是抓嫌疑犯。

    「那你辛苦。」

    周澤向小峰遞了一根菸。

    小峰馬上搖頭拒絕,道:「不會,媳婦兒不讓抽。」

    「小峰啊,聽你爸…………你隊長說,你快結婚了是吧?」

    老道這時候開口問道。

    很多雞毛蒜皮的生活事兒,周老闆是懶得理會的,況且他前不久才剛剛從一年的沉睡中甦醒過來,和四周的人際環境本身就有些脫節。

    「是的,道爺,到時候賞臉來喝酒。」

    「要嘚,要嘚。」

    「行,你們過去吧。」

    張峰把證件還給了鶯鶯,示意放行。

    等車子重新發動起來後,老道有些感慨道:

    「其實,老張這一家子,也真不容易哦。」

    從老張頭開始,延續好幾代,到老張,再到小峰。

    「嗯。」

    周澤應了一聲。

    醫院裡一般都有高幹病房,條件好點的醫院甚至會有高幹病房樓。

    上輩子在醫院工作時,周澤沒少見到那些退休了的老幹部,級別不高,但譜兒很大,要求也很多,總之一句話話,很難伺候。

    動不動就把我為這個國家奉獻了一輩子掛在嘴邊嚷嚷,

    但可能,

    也就老張家,

    才真的有資格說這種話吧。

    「咔咔!!!!!!!」

    刺耳的車輪摩擦聲從後面傳來,周澤馬上把頭探出車窗看向後面。

    後面,有一輛黑色的奧迪似乎打算強行沖關,後方,瞬間變得無比嘈雜喧鬧起來,緊接著,

    「砰」

    一聲悶響,

    一個警察,被撞飛了出去。

    周澤的瞳孔猛地一縮,

    沉聲道:

    「下車!」

    ………………

    「這像話麼,這像話麼,這像話麼!!!」

    小男娃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直接怒吼。

    「日他先人,這褥羊毛也不能渴著一隻羊往死裡褥吧!

    我們小峰還沒辦酒呢,孩子還沒生出來呢!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老張面沉如水,冷靜地開著車,坐在他副駕駛上的祖宗則是使勁地大罵著。

    「我說,孫賊,你們局長是不是腦殼有包啊,他就不懂往上面查查,小峰他爹,也就是孫賊你,是怎麼犧牲的。

    老張家就他一個獨苗了,還要派他去臥底?

    這天底下,有這個道理麼?

    老子這代殺洋人殺土匪就算了,也就你爸算半個平安走的,你爺爺,你爺爺的爸爸,包括你自己,可都是殉職的啊!

    這他娘的不是欺負人嘛!」

    老張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地吐了出來。

    這件事,他也是不會同意的,他能允許自己去犧牲,其實,他已經犧牲過了。

    但小峰是他的兒子,是他看著一天天長大的,他絕不能允許小峰這樣做。

    你說徇私就徇私吧,說感情用事就感情用事吧,他張燕豐,不覺得自己此時的徇私到底有什麼錯誤。

    老子拿自己的命,老張家幾代人的命,換小峰一個人平平安安,

    很過分麼?

    舐犢之情,誰都有,現在如果是戰爭年代或者危機關頭,那不管怎麼樣,老張都沒二話說,但這件事,其實是有很大的商量餘地的。

    「我現在就回警局,找局長聊聊,別急,我不可能讓小峰去的。」

    「聊什麼聊,直接給你局長回撥電話過去,現在就說,媽的!」

    小男娃氣得不輕。

    祖宗發話,老張不敢不聽,還是拿起了電話,回撥了過去。

    「喂,老張啊,你剛剛身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聽到你在…………」

    「趙局,是這樣子的,我覺得派遣張峰同志去執行臥底任務這件事有待商榷,我身為張峰的直屬上級,我認為張峰不具備執行臥底任務的能力。」

    「這個嘛,不管怎麼說,張峰同志的政治素養還是很紮實的嘛。」

    就跟進一些單位要做家庭政審一個道理,因為老張犧牲的原因,張峰的政治背景和信仰絕對是很紮實的。

    其實,臥底的要素有兩條,一條是能力,這個其實基本都能過關的,能力有高低肯定是存在的,但肯定在一條及格線以上。

    畢竟是刑警出身,各方面的素質肯定比那些所謂老大手底下的馬仔要好很多。

    另一條,則是信仰。

    這是一個紙醉金迷的社會,一個大家集體迷茫的社會,甚至可以說信仰扭曲的社會也不為過。

    很多毒販或者違法集團的頭目很喜歡說這樣一句話:

    你當警察一個月幾千塊有什麼意思,直接跟我混………

    所以,變節的臥底真的不在少數,而臥底一旦變節,往往會對警方的佈局帶來極大的損失。

    老張能聽懂趙局的意思,猶豫了一下,還是道:

    「我認為不合適,張燕豐同志就他這一個兒子,我們不能…………」

    「這個,我也知道,組織上也考慮過,實際上,組織一開始沒考慮張峰的,也正是你所說的這個原因。

    老張走了,我們這些當長輩的,照拂一下晚輩,這是應該的。

    但這是張峰同志主動申請要求的,

    你啊你啊,

    你可錯怪我了啊。

    張峰同志自己強烈要求去執行這次臥底任務,軟磨硬泡,打了多少個申請,最後,組織才…………」

    老張的手機開的公放,

    聽到這裡,

    他忽然覺得心裡堵得慌,不曉得該再說什麼了。

    心裡,除了苦澀以外,更多的,是一種驕傲。

    副駕駛位置上的小男娃則是用力的一拍座椅,

    咬牙切齒道:

    「作孽啊!」

    「這樣吧,具體的事情,等你回局裡我們再好好研究吧。」

    「好…………的…………趙局。」

    電話果斷了,

    小男娃深吸一口氣,

    直接道: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啊,老子今晚就去打斷他的腿!」

    這倒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辦法,

    除非局裡原本要求張峰去臥底丐幫……

    就在這時,

    老張的手機有響了,

    他又按了免提,

    道:

    「怎麼了?」

    「隊長,出事兒了,張峰被歹徒的車撞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6-22 09:45
深夜書屋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親家

    老張和小男娃驅車趕到了書屋隔壁的藥房,車一停,顧不得熄火,倆人就急匆匆地下車。

    這麼著急,

    知道的懂得是因為孩子被車撞了,

    不知道的,

    還以為孩子要生了。

    倆人剛衝進藥房,就被坐在輪椅上的老道攔住了,

    老道往那兒一坐,還真有一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道:

    「老闆在裡頭呢,等老闆出來吧。」

    「情況嚴重麼?」

    小男娃著急地吐著舌頭,同時心裡開始盤算著準備盛放靈魂的容器了。

    明天地獄之門才會重新打開,所以他得做最壞的打算。

    不管怎麼樣,他都不可能看著老張家這一代的獨苗真的魂飛魄散的。

    「還好麼?情況,那個……」

    老張已經緊張得有些語無倫次了。

    老道笑了笑,道:「老闆說,傷得不輕,但沒性命危險,放心吧。」

    「呼……」

    「呼……」

    大小二張一起長舒一口氣。

    「孫賊,倒茶,我口渴。」

    小男娃找了張椅子在老道身邊坐了下來。

    老張聽吩咐去倒茶送過來,

    乖巧聽話得跟個孫子一樣。

    二十分鐘後,周老闆從手術室裡走了出來。

    額頭上,有汗珠。

    其實,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的工種,都講究個熟能生巧,也在意個手生手熱的細節,周老闆這幾年不怎麼上手術台了,你說他醫術現在比其他外科醫生好,還真難說,但眼界上和一些特殊能力上,確實是普通的醫生無法企及的。

    自家書店裡的娃兒,又被自己正好碰到了,周老闆不親自下手術室都有些不好意思,這個懶,還真偷不得。

    若是其他醫生,老張頭和老張估計早就上去問情況了,但老闆畢竟是老闆;

    老張頭先讓出自己的板凳讓周澤坐,

    老張則是又跑去倒了杯茶。

    周澤也沒賣關子,直接道:

    「可能會有輕微腦震盪,這個需要留院觀察一段時間,腿上我盡力了,恢復之後可能有點坡。」

    「坡好,坡好,坡了就能安生生地待在家裡生娃了。」

    小男娃心情倒是不錯。

    本來就計畫著自己去打斷他的腿的,現在挺好,腿自己坡了,還能評個先進。

    不管怎麼樣,老張家的歷代全家福放制服的照片真的太多了,能保下一個是一個吧。

    滿門忠烈,聽起來很讓人羨慕,也很響亮和震撼;

    但,

    來,來,來,

    這個光榮的機會給你,

    你敢要麼?

    「行了,等小峰醒了你們再進去看吧,這個時候就別打擾他休息了。」

    「行行行,謝謝老闆。」

    「辛苦老闆了,辛苦老闆了。」

    …………

    傍晚時分,先是警局裡的同事過來看望了小峰,但都被老張以傷者需要休息為由,直接轟走了。

    最後一批來的是小峰的未婚妻一家子,

    這個倒是讓老張沒辦法轟走。

    恰好這時候小峰麻醉後剛醒,周澤過來又查看了一下情況,見沒什麼其他問題後,又走了出來。

    小峰的未婚妻個頭很高,很漂亮,當初周澤好像記得誰說過小峰女友也是讀的警校,看起來是誤傳了。

    果然,周澤在旁邊抽根菸的功夫,算是聽出來了,未婚妻讀的是傳媒,現在在通城地方電視台上班,做節目主持人。

    她家裡條件不錯,父母開著一個很大的養殖場。

    狗血的情節倒是沒有發生,看來小峰和未婚妻關係確實很好,女的在外面哭了很久,女方父母也沒嫌棄女婿還沒「過門」就瘸腿了,反而主張說等小峰恢復後就馬上辦婚禮。

    老丈人在得知女婿情況後,倒是放開了心懷,拉著老張的手說,婚禮上小峰拄著枴杖上去,來的親朋都知道這是因公受的傷自己這得多有面子!

    丈母娘也在旁邊瘋狂點頭。

    他們家,不缺錢,所以在擇婿時也不怎麼看重男方的家庭條件;

    當然了,老張家家底子其實也還可以。

    就是家譜上,有點慘。

    但這就跟當初林家選徐樂當上門女婿一個道理,

    張峰的母親常年在國外,父親犧牲了,這當了自家女婿,自己把他當親兒子對待,豈不是真就收穫了一個真正的兒子?

    聽到這裡,倒是讓周澤有些哭笑不得,只覺得女方家長確實挺有趣,當然,思想覺悟確實是高。

    老張身為領導,又實際上是父親,所以盡心地和女方父母一直聊著天。

    小男娃坐在旁邊,只是聽著,不插嘴。

    這不是隔著一輩兒的事兒了,這差了好幾輩兒了,他就看看,不說話,老祖宗這點規矩還是懂的。

    平時罵罵咧咧的無所謂,關鍵時候還得看孩子他爸去處理。

    周澤走出了藥店,

    路燈已經亮起來了,

    對於一條商業街來說,這個時候,它似乎才剛剛甦醒,正即將展現出其旺盛的生機。

    門口停著一輛保時捷,不是書店的車。

    周澤走過去時,恰好安律師出來。

    「老闆,那個…………」

    安律師欲言又止。

    「怎麼了?」

    「你丈人丈母娘來了。」

    「…………」周澤。

    林父林母來了,再見周澤時,二老顯得很客氣。

    鶯鶯上了茶水,周澤和他們面對面地坐著。

    林母更胖了,中老年發福,其實不僅僅是西方人的專利。

    林父因為之前得過重病的原因,哪怕恢復得不錯,但也顯得瘦削了很多。

    此時此刻,

    周澤不再是那個當初剛借屍還魂時的徐樂了,

    二老也不似當年那般咄咄逼人。

    人,確實是會變的。

    「我知道,你和晚秋雖然分居著,但還是沒離婚,我也清楚,我女兒心裡有你,否則……」

    林父本想手指向隔壁的藥店,但想了想,還是不提這一茬了。

    「怎麼了?」

    周澤放下茶杯開門見山。

    「晚秋的事兒,我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這孩子,瞞得我好苦。」

    周澤明白了。

    二老的風向變得這麼柔軟,估計是發現林醫生職業暴露的事實了。

    其實,這也瞞不住多久,林父畢竟是醫療體系裡出來的,本身就是某方面的大拿了,哪怕前些年走行政路線比較多,但基本的眼力見兒和敏感度還是在的。

    林醫生得了艾滋後,別說上手術台繼續手術了,連自己的醫院都不方便再去了,這能瞞得住,才真見鬼了。

    原本,似乎是因為自己包辦婚姻的失敗,選了個「徐樂」這個畜生。

    林家父母選擇「淡忘」這件事,希望女兒能自己解決。

    現在,在得知女兒的事情後,他們坐不住了,主動來找徐樂。

    「她的事,我知道了,我會負責陪伴和安慰她的。」

    周老闆說著漂亮話敷衍著。

    其實,林醫生自己很堅強。

    「那個,阿樂啊,你能不能回家裡住?」林母試探性地問道,「再說了,晚秋現在這個樣子,醫院的事兒,還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來打理。」

    「這個不用了,我這兒書店生意也忙。」

    聽到這個話,林父林母都愣了一下,林母更是直接道:「可你這書店好像…………」

    「國家現在在推廣讀書日,號召全民讀書,相信不久的將來,書店的生意會有好轉的。」

    「阿樂,真的,不考慮一下?」林父問道。

    周澤搖搖頭。

    又說了一些沒什麼營養的話,

    林父林母就告辭了,周澤起身,送到門前。

    安律師坐在吧檯後面,手裡拿著一塊香瓜正在吃著。

    「老闆,幹嘛不要呢,醫院應該很賺錢的吧,還是私立醫院。」

    一般來說,莆田系那種坑爹的除外,正常的私立醫院,比公立醫院更追求盈利,其效益,肯定是有保障的,當然了,私立醫院收費貴是必然的。

    很多人常常抱怨公立醫院服務態度不好或者醫療資源緊張要排隊等等,

    實際上,

    這個口子如果放開,

    對普通大眾來說才是真正的增加負擔。

    「沒心思。」

    對於周澤來說,隔壁有個藥房,自己時不時地可以去熱熱手,懷念一下過去,算是挺好的了。

    真要讓自己管理一家醫院,

    多累啊!

    自己連閻王都殺過,要是碰到醫鬧的後者胡攪蠻纏的患者,萬一一個忍不住……

    「嘿嘿,老闆,你說,要是你當初沒遇上林可那個二貨,現在在過什麼樣的日子?」

    「可能,真的在吃軟飯吧。」

    「吃軟飯也是個令人羨慕的生活啊,有美嬌妻在身邊,要麼直接抖露身份,要麼繼續瞞著。

    時不時地還能用自己以前的技術跑到自家醫院裡裝個逼就溜,嘖嘖,震驚震驚一下岳父岳母,再刷刷妻子的好感度,嘿嘿。」

    安律師手指了斜前方的一排書架,笑道:

    「那架子上的,都是這類的故事。」

    「你還有心思看小說?」

    「打發打發時間唄。」

    這時,鶯鶯從廚房裡走出來,喊道:

    「開飯了!」

    與此同時,

    老張和小男娃似乎也剛剛送走了他們的親家,

    二人也走到了書店門口,

    老張主動先推開書店的門,示意小男娃先進,規規矩矩;

    緊接著,

    還沒等老張開口,

    安律師就把手中最後一點兒香瓜丟進嘴裡邊拍手邊替老張喊道:

    「好巧啊,正吃著吶!」
V123210 發表於 2019-6-22 09:45
深夜書屋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求救


    書屋,門前的南大街依舊人流如潮,書屋的生意卻依舊是「人跡罕至」。

    古來聖賢所追求的「大隱隱於世」也就莫過如此了吧。

    不過,書屋的內部今晚卻張燈結綵,很是喜慶。

    大圓桌支起來,各種硬菜海鮮都款上了,還有不少依舊放在廚房灶上保溫著。

    今兒個,也確實是值得喜慶的日子。

    老張頭端坐在靠椅上,這椅子,還是特意從許清朗那兒徵用來的;

    坐沙發不顯莊重,坐塑料椅子又太過兒戲,想找太師椅又沒得,只能找這張來湊湊數。

    一張供桌,點著的是電子香燭,原因是老闆不想把屋子裡弄得煙燻火燎的。

    這也挺好,至少不用擔心熄滅,要是當年摸金校尉都帶著這個去盜墓,再也不用擔心什麼「鬼吹燈」了。

    「吉時已到。」

    老張頭扯著嗓子喊道。

    旁邊穿著正裝的安律師正拿著超霸杯咕嘟咕嘟,

    聽到這一嗓子,忍不住笑出了聲,

    總覺得接下來一句是新郎新娘入洞房。

    當然了,這些調侃,他是絕對不敢說出來的;

    此時,他只能用最開心的笑容,最用力的鼓掌來表達自己的激動之情。

    安律師這個舉動宛若啦啦隊隊長一聲令下,

    從左邊開始,老道、小猴子、鶯鶯、黑小妞、死侍、許清朗等等都一起鼓掌。

    周澤站起身上前,

    和身後穿著正經兒童禮服的林可以及一身酒紅色搔氣畢露西裝的劉楚宇不同,

    周老闆今兒個依舊是平時的裝束,

    白色的襯衫,

    天藍色牛仔褲。

    這也正常,站在周澤的角度,這晉陞所能帶來的實際喜悅,可能真沒多大。

    周澤站在第一列,

    雙手放在身前,微微閉著眼;

    身後的林可則是略顯緊張,旁邊的劉楚宇可以看出其興奮。

    月牙和鄭強屍骨未寒,

    但生活還得繼續向前看。

    林可和劉楚宇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相當的不容易,當初被周澤強行收入手下時,二人都曾一度以為前程完蛋了。

    誰料卻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這條路,走過來不容易,大家都是把腦袋系在腰間過來的,就在前幾日,還有兩位同伴犧牲在了加官進爵的前夕。

    老張頭咳嗽了兩聲,

    慢悠悠地站起來,

    小男娃的身子特意表現出一種老態龍鍾,顯得很不倫不類。

    他的目光在旁邊鼓掌群眾之中掃過,

    著重在老張的臉上掃過,

    嘆了口氣,

    而後又換上了一抹嚴肅和莊重。

    掌心攤開,

    一道金色的絹布出現在了他的掌心。

    看起來,倒是和古代的聖旨很類似。

    攤開捲軸,

    老張頭沉聲唸誦道:

    「奉…………」

    頓了頓,

    老張頭繼續道:

    「昔通城捕頭,周澤,忠於職守,功勛顯著,今著以冊封巡檢之位,除通城外,轄、揚州、泰州二市。」

    這意思是,以後周老闆不光是坐鎮通城的巡檢,同時,揚州泰州二市也歸於他的管轄,日後這兩個市的捕頭也會帶著手下來參拜他。

    「之前奉什麼來著,怎麼沒唸?」

    老道有些好奇地問身邊的安律師。

    「拍九常侍馬屁的話吧,反正是胡說八道的話,就不念了。」安律師回答道。

    老道愣了一下,下意識地道:「那下面忠於職守什麼的,不是更胡…………」

    安律師當即挺直了身子,

    老道馬上摀住嘴。

    「周巡檢,上前接封!」

    這個時候,周澤倒是沒擺什麼架子,反正屋子裡都是自己人,也沒必要特立獨行給誰看,自然沒興趣學當初的拿破崙對教皇那樣。

    走上前,接過黃布,又將自己的捕頭令牌放在了上面,二者當即融合,釋放出了淡淡的光芒,緊接著,一張暗金色的冊封誥命也就是所謂的出身文字,出現在了周澤的手中。

    這一刻,冥冥之中,周澤感覺到自己對周圍怨氣和鬼氣的控制力和感知力,有了顯著的提升。

    所以,很多時候,你不得不去佩服初代的牛叉。

    府君時代結束後,又經歷了十殿閻羅、九常侍的時代,但這個體制,卻一直被保留了下來,這就足以可見初代的恐怖。

    至少在打基礎的能力上,比當年的朱重八厲害得多了。

    老張頭起身離開了供桌後頭,

    直接對著周澤單膝跪了下來,

    沉聲道:

    「卑職張衛雨,恭賀老闆高昇!」

    一個判官大人,對著一個巡檢下跪,說出去,足以讓一大堆人摔碎眼鏡,但在這裡,卻又顯得如此尋常。

    安律師嘴裡嘟囔著罵了一句:「讓你搶先了。」

    隨即,

    安律師也跪了下來,

    高聲道:

    「書屋門下走狗世代忠僕天地可鑑赤子真心小安子,

    恭賀老闆高昇!」

    這下子,

    大家都一起跪了下來,

    有喊老闆的,有喊大人的,恭賀聲不絕。

    周澤倒是沒因此飄飄然,有些時候,是真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其實對這個巡檢的位置,他並沒有多大的興趣,可能,也就圖個方便吧。

    但你自己懶沒關係,只是不為自己考慮總得為手下人考慮吧?

    你這個當老闆的不往上走,底下人該怎麼爬?

    「起來吧。」

    大家都起來了,

    周澤拿著出身文字走到了一邊,

    接下來,

    是林可和劉楚宇。

    他們二人在今天都晉陞成了捕頭。

    原本今日的鄭強和月牙也能晉陞成捕頭的,畢竟,周老闆手下的五個鬼差,除了老張績點不足之外,其餘人,都是夠的。

    因為周澤的原因以及地獄停擺的原因,所以耽擱到了現在。

    每個捕頭都能再收五個鬼差小弟,開枝散葉,也就這麼開始了。

    喜慶的冊封結束了,

    接下來,

    就是開席。

    大家都喝了不少,但卻沒一個人喝醉。

    散席後,

    老張親自開車送自己的祖宗去車站,老張頭還得去其他地方進行冊封。

    周澤沒有在下面待太久,很快就洗澡和鶯鶯上樓去了。

    倒是安律師帶著一大幫子書屋的人團團坐在一起,中間擺著瓜子飲料礦泉水,

    像是開起了茶話會。

    茶話會的主題也很簡單,無非就是繼續跟著老闆開創新的時代等等這類老生常談的東西。

    大家也都表面認真地聽著,時不時地在配合著鼓鼓掌喊喊口號,表表忠心;

    話題雖然枯燥了點兒,但氛圍還算愉快。

    講廢話,也是一種本事,組織講廢話的茶話會,更是需要本事,讓一堆人坐在一起認真地講廢話,是本事中的本事。

    安律師是深諳此道的,

    其實當初他還活著家裡也沒敗落時,

    他父親倒是想把他送去從政或者從軍去的,

    那會兒黃埔軍校距離安律師家也近。

    不過那時安大少年少輕狂,沒想那麼多的以後,但安律師他爹看自家兒子的眼光還是不錯的,活著的時候沒翻起什麼浪花兒但是死去後在地下卻混得個風生水起。

    茶話會圓滿地結束了,

    大部分人也就洗洗睡了各自回各自的窩點。

    安律師特意留下了林可和劉楚宇。

    「你們的鬼差手下別急著收,每個人最多五個名額,不允許擅自用。」

    小弟當得越久,就越想當老大,這也是人之常情,否則陽間怎麼這麼多人做夢都想當領導?

    但安律師的這個吩咐,林可和劉楚宇也都沒什麼牴觸。

    「咱們書屋雖說剛死了倆人,但實際上,人真的不少了,你們倆這次晉陞了,相當於咱們手裡多出了十個編制。

    這是個資源,不能浪費,先留著吧,反正咱也不缺什麼鬼差跑腿。」

    何況自家老闆還是本地的巡檢,直屬領導,你這裡出空額也沒人去找茬質詢。

    「我們明白的。」

    「嗯,明白的。」

    「另外,林可,你也別老是回家了,王軻想看女兒,讓他自己過來看,別老是跑來跑去;

    劉楚宇,你,就在對面網咖找個房間住下了。

    月牙和鄭強是怎麼死的,你們心裡也清楚,咱們書店看似在外頭不算弱小了,但真正狀的也就是老闆那麼幾個。

    咱們這幾個人,你,你,還有我,我們幾個,隨便一個浪頭過來就能把我們拍死。」

    「我知道了。」

    「好。」

    「嗯。」

    安律師點點頭,

    「行吧,就這樣子了,今兒個,恭喜你們高昇,希望在咱們老闆的英明領導下,未來,會更好,大家都能有更好的前程。」

    平等王安做著總結陳詞。

    正當大家就打算這樣散去時,

    安律師的手機響了起來。

    安律師看了一眼來電提示,愣了一下,居然是庚辰。

    擦,

    這貨出去浪,一浪這麼久,自己都差點忘了書店裡還有這一號人了。

    估計也是書店最近沒什麼鍋需要人背的緣故吧,所以庚辰的存在感一下子就弱化到了極點。

    算算時間,庚辰出去快小半年了啊,平時也沒個電話什麼的,這次忽然來電,還真挺讓人意外。

    「喂。」

    安律師接了電話,電話那頭風聲很大。

    「安…………不…………起…………」

    「你臉多大啊,學大大老闆說話,放肆!」

    安律師直接笑罵道。

    「救…………我…………」

    「…………」安律師。
V123210 發表於 2019-6-22 09:46
深夜書屋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下跪

    周澤回到房間時,鶯鶯正坐在床上手裡拿著手機應該是正在玩遊戲。

    新的床單被縟枕套早就已經鋪好了,見周澤來了,鶯鶯下意識地要收起手機打算結束遊戲。

    她以為自家老闆會在下面多待一會兒,沒想到這麼快就上來了。

    「你繼續玩兒。」

    周澤笑了笑,在床上躺了下來。

    鶯鶯瞅了瞅周澤,拿起手機繼續玩了起來。

    許是今天心情不錯,或者說躺床上也沒其他事兒干,

    只是單純地不想參與樓下的集體「思想報告建設」活動,所以也就談不上困,周老闆把頭向鶯鶯那邊側了側,看著鶯鶯的手機屏幕。

    周澤是不玩遊戲的,但也能看出來,這一把鶯鶯形勢不妙。

    「要輸了?」

    周澤問道。

    「嗯呢,我們隊打輸出的忽然掛機了,打不過了呢老闆。」

    「哦,那可真沒責任心。」

    「嗯,是的呢。」

    可以看見,聊天框裡,另外幾個隊友都在罵那個掛機的。

    反正這局已經無力回天了,所以大家很有空閒罵人。

    就在這時,

    那個人忽然動了,

    且發出了消息:

    「不好意思啊大家,家成都的,地震了,我剛掛機跑樓下去了。」

    「沒事吧,兄弟?」

    「遊戲沒關係,注意安全,這把輸了就輸了。」

    「小心點兒,注意安全。」

    鶯鶯這邊也打出了「祝平安」三個字發了出去。

    先前還一致罵人家沒道德的隊友們,瞬間變得溫情脈脈。

    「我們這兒只是有震感,問題不大,震感來之前還有大喇叭倒計時預警呢。

    我一開始還懵圈了不知道是啥意思,我爸還喊著說是中美開戰了,導彈要落下來了,快跑!」

    就在這時,

    敲門聲傳來,

    同時傳來了安律師的聲音:

    「老闆,老闆。」

    鶯鶯遊戲已經結束了,起身去開門。

    「老闆,庚辰那兒好像出事兒了,打電話跟我求救呢。」

    「庚辰?哪個?」

    周老闆一時沒記起來是誰。

    「額,

    就是那個小娃娃,

    會做傀儡的那個,

    背鍋的那個!」

    「哦,他啊,他之前在外面做什麼?」

    周澤醒來時,庚辰就不在書屋裡了。

    「我也不清楚,反正出去浪了有一段時間了。」

    「真有意思,在在外面浪的時候沒想起我們,出事兒了再對我們喊求救。」

    按理說,自己沉睡時還好,大家隨便各自幹什麼,只要別真的散夥就行。

    但自己已經甦醒好些天了,庚辰依舊不見個人影。

    這種手下,周老闆還真在乎不起來。

    畢竟,有些東西是相互的。

    老張頭不也是個「正直」的人麼,人家都能做到個表面光,你庚辰這譜兒擺的,可就有點大了。

    最重要的是,現在也沒鍋需要找人背,所以對庚辰的求救,周老闆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熱情。

    其實,按理說,庚辰的作用肯定是比鄭強和月牙要大的,但周老闆早就把鄭強月牙當自己人了,所以他們出事兒時,周老闆會生氣。

    「他在哪兒?」

    「在徐州。」

    「徐州做什麼?」

    「他只給我微信發了個定位,然後我再打電話或者發信息,他就沒回了,估計是真的出事兒了。

    那個,一般出事兒時,手機不都很快就不能用了麼。」

    「那是電視劇。」

    「現實也這樣唄。」

    安律師是看出來周老闆似乎對庚辰的事兒不是很感興趣了,不過還是換了個思路,

    道:

    「老闆,這傢伙救不救其實不重要,我就是怕他萬一到時候把知道的秘密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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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你這思路跳躍得有點厲害,剛還問我救不救他,現在直接變成要不要滅口了。」

    做人真的不能太安不起……

    「我這不是為咱們書屋安全著想麼。」

    「行吧,你自己帶倆人去一趟,帶林可和小殭屍去吧。」

    「行,老闆,放心,如果有危險或者有其他情況,我肯定會很謹慎的。」

    似乎是覺得自己說得不夠明確,

    安律師又補充道:

    「有危險,我肯定見死不救!」

    周澤點點頭。

    「那老闆你繼續休息,我喊人出發了。」

    臥室的門被關上了,

    周澤雙手枕在頭下,

    閉著眼。

    自打書屋有人死了之後,大家都學會謹慎了,這是好事兒,也確實給以前極其散漫的書屋作風敲響了一個警鐘。

    以前大家浪啊浪的,浪習慣了,似乎次次豆漿能化險為夷,至多受個重傷,恢復過來後又是一條好漢。

    但現實的鐵拳還是會告訴你,不可能每次都給你幸運。

    見周澤已經閉上了眼,鶯鶯伸手把燈給關了。

    「啪!」

    屋子裡頓時黑了下來,

    只有窗外的路燈,透過窗簾照射進來一點點恰到好處的濛濛亮。

    鶯鶯側著身子,一隻手拿著蒲扇給老闆輕輕地扇著,

    眼裡,

    全是此時老闆的側臉。

    可能,在這個時刻,有很多的妻子都在做同樣的事情吧。

    …………

    滴答,

    滴答,

    滴答……

    「媽的。」

    周澤罵了一聲,

    是了,

    又做夢了。

    他很討厭這種感覺,

    又是上一次熟悉的環境,

    又是上一次熟悉的節奏,

    低下頭,

    看向身後的腳下,

    「叮咚…………叮咚…………叮咚…………」

    來了,

    又是上次一樣的劍鞘。

    彷彿是上一次夢還沒做完,這一次又給續上了。

    而且沒有徵得周澤本人的同意,要知道,一個人的夢,其實已經算是一個人最為隱私的地方了,卻被某種自己不熟悉的東西反覆地侵入。

    周澤這會兒都想喊鐵憨憨一起過來,

    不奢望鐵憨憨能做什麼解夢大師,

    但若是能把他拉過來和自己一起聽「叮叮咚叮叮咚」,

    倆人一起痛苦也就沒那麼痛苦了。

    周澤蹲了下來,

    劍鞘還在水面下方繼續敲擊著。

    周澤把自己的手貼了上去,

    似乎能夠感知到一點點震盪的餘韻。

    沒有其他的事情發生,

    沒有,

    沒有,

    完全沒有。

    你要是一把寶劍,

    流光溢彩之下,

    說不定還能多一點看頭,

    現在就一柄劍鞘在這裡戳戳戳,

    這是要鐵杵磨成針啊?

    …………

    翌日上午,醒來時,周澤在床上干躺了一刻鐘才讓自己腦子裡一直環繞著的「叮叮咚」聲音消失了。

    嘆了口氣,

    坐起身,

    鶯鶯見周澤起來自己也從床上起身,給周澤把昨天準備好的今天要穿的衣服拿上來。

    一般來說,自家老闆早上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沖澡。

    「今兒不洗澡了,也不下去吃早餐了,你下去說一聲,另外,給我泡杯咖啡上來。」

    「好的,老闆。」

    鶯鶯聽話地下樓泡咖啡了。

    周澤從床上下來,走到窗戶邊,推開了窗戶。

    好像是後半夜下雨了,到現在也沒完全停歇下來,連這空氣,也是濕答答的。

    默默地點了根菸,

    周澤在心裡說道:

    「喂,我做了什麼夢你能不能知道?」

    「不…………能…………」

    「看來我還是能有點自己的隱私的。」

    「不…………感…………興…………趣…………」

    「我現在很煩,腦子都感到快要炸了,兩次了,我真有些受不了了。」

    「些許…………噪…………音…………罷了…………矯…………情…………」

    「…………」周澤。

    你特麼還說不能知道我的夢!

    「老闆,咖啡來了。」

    鶯鶯送來了咖啡,打斷了周澤和贏勾的對話。

    喝了兩口咖啡,把菸頭放在了菸灰缸裡。

    既然贏勾以這種很平淡的語氣在說這件事,那就意味著自己的這個夢應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自己又不是什麼真命天子,周老闆也不相信什麼天人感應;

    只是這個夢,真的很煩人。

    其實,有一點贏勾確實沒說,周老闆也沒想到過,體內住著贏勾,還有一座泰山的周老闆,其實真的算是某個特殊「圈子」裡的存在了。

    而這個「圈子」裡的存在,冥冥之中能感應到什麼,其實也很正常。

    也不知道贏勾是懶得解釋,還是真的故意沒去說。

    周澤端著咖啡杯下了樓,

    下面的早餐剛剛結束。

    「老周,我再給你下碗餛鈍面?」

    「算了,不吃了,昨晚沒休息好,沒胃口。」

    聽到這句話,許清朗下意識地趔趄了一下,笑道:

    「合著終於可以開始了?」

    「嗯?」

    周澤沒明白。

    「安不起說的。」許清朗搖搖頭,收拾碗筷進了廚房。

    讓周澤有些意外的是,書屋沙發上坐著三個小傢伙。

    慶,

    還有慶的倆夥伴,

    好像是叫良莠不齊什麼的。

    而當週澤走下來時,

    慶與良和佑則一起起身,

    他們沒有跪下來,但還是彎腰行禮了。

    周澤應了一下,在他們對面沙發上坐了下來,目光,著重地落在了慶的身上。

    慶體內,應該還封印著那個黑影老頭兒,這是周澤預定好的下一批肥料。

    這仨還端著點架子,周老闆能理解,畢竟這仨身份不同。

    就在這時,

    老道扛著掃帚簸箕回來了,

    推開門,

    剛走進來,

    慶、良、佑就一起起身,

    齊刷刷地對著老道跪了下去!

    那叫一個整齊,

    那叫一個規整,

    那叫一個利索!

    「…………」周澤。
V123210 發表於 2019-6-22 09:46
深夜書屋 第一千零五十章 命運啊,這條線

    「媽嘢,你們這是干啥子咧!」

    顯然,老道是被眼前這一幕給嚇了一跳。

    且在驚嚇之餘,

    老道的目光還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坐在那裡的老闆。

    俗話說,伴君如伴虎,這要是因此刺到了老闆的某個神經,以為自己要扯旗造反那可怎麼辦?

    不過想想,老道又釋然了,

    自己到底是個什麼貨色別人不知道自己還不清楚麼?

    自己造反呢?

    誰信呢?

    誰又願意跟著自己造反呢?

    慶仨人跪姿極為標準,

    不得不說,

    這種跪姿真的可以上升到「儀式」的角度了。

    實際上,一些廟宇裡絡繹不絕的遊客,仔細觀察的話,跪蒲團上拜佛磕頭的姿勢那可真叫一個五花八門,彷彿每個人都有自家祖傳的磕頭方法。

    中國人民確實是站起來了,標準跪姿都沒幾個人會了。

    老道暗戳戳地往老闆身後移動,

    慶仨人宛若雷達捕捉到了目標一樣,開始轉變自己跪拜的方向。

    等老道走到老闆身後,慶仨人也就跪向了周澤這個方向。

    呼…………

    對嘍!

    老道這才覺得自己的世界恢復了正常。

    周澤則是搖搖頭,他清楚,慶他們,可能早就猜出老道的身份了。

    當然了,有件事,周澤是不清楚的,老道是根據他的吩咐,每天去探病三次,等於是每天三次去裝神秘「洗腦」;

    一年多的時間下來,

    慶他們在不停地自我腦補,

    居然被老道成功地洗出了一個「心悅誠服」。

    「好了,你們既然醒了,就去對面網咖找個地方先安頓下來吧,我只有一個要求,沒我的命令和允許,你們不能擅自離開南大街一步。」

    暫時也沒什麼事兒交給他們去做,

    外加,

    有這仨保鏢在這兒長住,

    周澤也就不用時刻擔心有人來偷家了。

    若是這樣子家都能再被人偷,那真的是防不防守都沒意義了。

    慶仨人緩緩地站起身,

    良和佑都沒說話,

    慶開口道:

    「好。」

    言簡意賅。

    「對了,你體內封印的那個傢伙,過幾天去後頭的蠟像館交出去,這事兒,算你立了一個大功。」

    化肥還是要的,花生米能否變成土豆,贏勾能否靠「種田流」進行恢復,就看這一遭了。

    「好。」

    依舊是言簡意賅。

    周澤點點頭,揮揮手道:「行了,去吧。」

    這仨能在隔壁藥店躺一年,足以可見心性之堅韌。

    不堅韌的那個現在還在病床上躺著呢。

    所以,周澤也不用額外多吩咐什麼,到底是曾經的軍統頭子,該如何隱藏自己該如何低調他們自己肯定有數的。

    仨人離開了,

    老道走到周澤的面前,

    小聲道:

    「老闆,咱們網咖那邊的房間,好像不太夠了。」

    「做那種學生宿舍的上下鋪,一個人一個房間還是太奢侈了。」

    剝削員工,是每個老闆的自帶天賦,都不用浪費技能點去特意點上。

    「明白,老闆。」

    「怎麼,還有什麼事兒?」

    周澤見老道還欲言又止的樣子。

    「是這樣子的,咱們斜對面的那家快餐店,老闆兒子賭博欠高炮不少錢,正急著出手呢,價格只有平時的六成,唯一的條件是要全款。

    我尋思著,咱們書店裡現在人越來越多了,聽安律師說,劉楚宇和林可他們以後也是要收鬼差小弟的。

    書店一樓還是太小了,而且次次吃飯影響也太大了,畢竟咱這兒是書店不是?每次吃完飯屋子裡都是油水味兒真是玷污了這裡的書香氣息。」

    「說重點。」

    「貧道覺得,咱們可以把斜對門的快餐店接手過來,是繼續做生意也好,或是乾脆關起門來當咱書屋的機關內部食堂也很好。

    以後做飯吃飯,大家也有個敞亮的地兒。」

    「我沒錢。」

    不知什麼時候起,

    周老闆說出這仨字時,

    面不紅心不跳了。

    哪怕大家都喊他老闆,

    但沒錢的老闆多了去了,

    負債的老闆更是多了去了。

    「貧道還有點兒存款,可以先盤下來,這不地獄之門昨兒個晚上正式開了麼,打今晚起,咱們書店以前的生意客戶就該自己上門了,以後,會好的。」

    「行,你看著辦吧,裝修你也看著弄。」

    反正你出錢,你高興就好。

    「唉,好嘞,謝謝老闆,謝謝老闆。

    其實那家快餐店,貧道尋思著,有很大的改良空間的,以前他做得有點沒檔次,實際上咱這邊的白領或者小個體老闆多的是,專門做那種高端點兒的外賣,相信生意還是很好做的。

    這不以後要收鬼差小弟的嘛,那些剛進門的,就讓他們白天來送外賣好了。」

    「唔……老道啊,你這個想法很不錯。」

    「嘿嘿,還是老闆您教導得好。」

    「好了,別拍馬屁了,你自己看著做吧。」

    「行,老闆,有時候我做夢會夢到自己在開飯店,所以和那個老闆聊天時知道這事兒後,我就心癢癢了。」

    老道又興沖沖地出門了。

    周老闆端起有些涼了的咖啡,抿了一口。

    怎麼感覺,

    自己像是在玩兒地產大亨一樣,

    南大街,

    一家書店,

    一家網咖,

    一家蠟像館,

    一家藥店,

    隔壁還有以前最開始開墾出來的一塊地,現在專門拿來種彼岸花。

    照這個勢頭髮展下去,

    以後說不定整條南大街都將是自己的產業。

    那南大街可以改名叫「陰間風情街」了。

    周澤記得重慶那邊也有一個「豐都鬼城」,但更像是一個鬼幌子的主題樂園,其實名不副實,也沒多大的意思。

    但以現在的風向來看,想讓通城的領導支持自己開「陰間風情街」估計可能性也是接近於零。

    「老闆,要換一杯咖啡麼?」

    鶯鶯此時走過來問道。

    「不用了,對了,鶯鶯,你換身衣服,陪我出去逛逛。」

    「好嘞,老闆。」

    ………………

    逛逛並不是去逛街,周澤很少去逛街,上輩子是窮過來的,哪怕是工作後,衣服也是能簡單就簡單,醫院的那個工作環境,比穿什麼名牌也比不了,醫生護士之間倒是比車子的比較多。

    這輩子,周澤的衣服基本都是鶯鶯負責買的,也不用周澤親自去,周澤上上下下每個地方的尺碼,鶯鶯都瞭然於心。

    驅車四十分鐘,到了長江邊。

    這裡,距離蘇通大橋也不遠,車停在下面,前方,是寬闊的江面。

    「老闆,我們來這裡,是看風景麼?」

    風吹動著鶯鶯的頭髮,帶來萬種風情,她走到周澤的身後小聲地問道。

    「算是吧。」

    周澤開始往前走,

    其實,

    他是在找尋一個類似自己晚上夢境的畫面。

    原本,他是不打算費這個事兒的,但老道的話語讓周澤忽然心有所觸,讓他想到了這個地方。

    當然,這裡肯定不是夢中環境的原型,但當週澤雙腳走到江面上之後,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還是很快地湧現出來。

    古代王朝,都會有專門的一個機構來負責對天象的分析或者是對未來的預測。

    遠古一點的是巫祝,隨後就是欽天監這類的機構。

    人們總是相信,冥冥之中,是存在著一條能夠和未來以及過去呼應上的線的。

    「何…………必…………」

    贏勾的聲音響起。

    周澤微微皺眉,

    原本,

    他只是好玩,

    所以來看看,來走走,也沒存著必須要解夢成功或者要堪破什麼的心思。

    但贏勾這次忽然主動的發問,

    讓周老闆忽熱感覺到,

    事情,

    似乎並沒有這麼簡單。

    腳下,

    是江面,

    周澤乾脆蹲了下來,

    掏出了一根菸,

    咬在了嘴裡。

    這是一個很「樸實」很接地氣的動作,一般火車站公交站外面比較多,

    但再結合周老闆現在所處的環境來看,

    一時間,

    逼格無限。

    可惜附近渺無人煙,蘇通大橋還在遠方的高處,若是有人發現了這一幕,可能會驚嘆於「鐵掌水上漂」竟然重現江湖!

    吐出一口煙圈,

    周澤咳了一聲,

    道:

    「以前,有些事兒,我懶得問,所以你懶得答,我們都很懶,我知道。

    但這次我就奇怪了,

    你居然會主動地隱瞞我?」

    大家都是懶人,

    懶人之間往往能惺惺相惜的,

    就像是同一個物種,彼此習性如何都熟悉無比。

    「徒…………增…………煩…………惱…………」

    「你最近信佛了?」

    「…………」贏勾。

    「能落個痛快話麼?難不成,還是你不想讓我知道,是心疼我?」

    「…………」贏勾。

    「抱歉,我口誤了,這話聽起來太噁心了。」

    周澤抖了抖菸灰,

    打了個呵欠,

    而後,

    仰面躺在了江面上,

    你可以清晰地聽到下方江水依舊在流動的聲響,甚至還有魚蝦的活躍,靜中有動的氛圍。

    而此時,

    在周澤身影下方,

    也就是江面之下,

    倒映出了另一個周澤的影子,

    宛若夢中的鏡面一樣,

    那個周澤也這般躺著,

    只是方向和周澤是相反的。

    但在他的那裡,

    依舊有江面中倒仰出來的藍天白雲,依舊有屬於他的風景和遼闊。

    下方的人影似乎嘆了口氣,

    道:

    「是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9-6-22 09:46
深夜書屋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深淵凝視


    江邊的風,一向很大;

    鶯鶯坐在車前蓋上,眺望著前方正躺在江面上的老闆。

    在這一刻,她覺得自家老闆身上蕩漾著一種哲學家的氣息。

    或許,真的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吧,在鶯鶯眼中,自家老闆無論做什麼,都是好的,都是優秀的,也,都是迷人的。

    這個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比自家老闆更優秀的男人了!

    嗯,

    就醬!

    而在江中,

    周澤閉上了眼。

    如果說「懶散」是一個人的標籤,那麼周澤全身上下已經沒有多餘的空位再去被貼一個了。

    但有些基本的東西,他還是懂的,

    比如,

    無論會發生什麼事,或者是無論要面對什麼事,

    可以玩完,

    但總得在自己知情的前提下玩完。

    而不是哪天早上起來刷牙時,

    「轟」,

    世界毀滅了,

    而世界毀滅的前夕,自己嘴裡還滿是牙膏泡沫。

    夢是最好的一個契點,它可以是開始,也可以是結束,但至少,周澤這一輩子以來,任何的夢,都從不是無的放矢。

    身下的江面開始浮動,

    緊接著,

    一道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身影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側,

    只不過,

    他完全是用水做的。

    就像是原本在下方的倒影翻了個身。

    周澤睜開了眼,側過頭,看向自己身側。

    老實說,這種和鐵憨憨一起並排躺著的感覺,還真是讓人覺得不習慣。

    「嘖…………」

    周老闆沒做任何評價,

    他不想這次好不容易要開始的談話最後以「看…………門…………狗…………」很快結束。

    否則真瞎了這大好的風景,這舒適的江風,

    以及一路從書店開車到這裡所燒掉的油錢。

    「你知道,你夢裡的那把劍,是什麼劍麼?」

    咦,

    不結巴了?

    所以,這是新開發出來的聊天模式?

    估計不一定要在江面上,

    在家裡衛生間的浴缸裡應該也能完成。

    但一想到自己躺在浴缸裡,

    身側再躺著個鐵憨憨,

    嘶……

    周老闆忽然感到自己全身上下都開始起雞皮疙瘩。

    「劍?軒轅劍麼?」

    「很意外,你猜對了。」

    「謝謝誇獎,我知道的名劍也就這幾個了。」

    「那是黃帝的劍。」

    「嗯,所以,黃帝這是要把軒轅劍送給我?」

    周澤睜著眼,

    望著天,

    彷彿下一刻就會有一把絕世好劍,

    自空中落下,

    落入自己的手中,

    而後江面起波浪,

    東海泛起波濤。

    類似的熱血電影情節實在是多不勝數。

    「呵。」

    贏勾輕笑了一聲。

    顯然,這是一種否定。

    因為從這笑聲中,周澤聽出了濃郁的嘲諷。

    但周老闆一直覺得這天上是可能掉餡兒餅的,雖說自己上輩子死得憋屈,但這輩子以來,反正是一路開掛。

    先感應到了住在自己靈魂中的贏勾,隨後泰山自己送上門。

    別人還在辛苦打拚升級,自己早早地就能躺在那兒混吃等死,時不時地還能跑去地獄春遊踏青,順帶收幾個閻王的人頭回來做做手辦。

    所以,

    再天上掉下個林妹……

    哦不,

    是天上掉下把軒轅劍,

    又有什麼稀奇的?

    當初和勾薪初次見面時,對方就自認為是天命之子,

    但周老闆拿自己和勾薪比了比,

    怎麼比都覺得勾薪是個弟弟。

    「我想錯了?」周澤問道。

    「是你想得太美。」

    「因為我一直覺得,生活還是美好的面比較多。」

    「劍鞘在敲擊你的心門,你想到了什麼?」

    「嗯?」周澤愣了一下,繼續道:「鐵憨憨,我真的懷疑你是不是開始信佛了。

    你知道麼,廟裡幫忙解夢和解籤的和尚都喜歡用這種方式說話,然後好騙香油錢。」

    「劍鞘在敲門,說明,敲門的人,另一隻手裡,握著出鞘的劍。」

    很是尋常的對話,

    雖說旁邊躺著的水做的自己有點畫風突兀,

    但在贏勾話音剛落時,

    周澤忽然打心裡感到了一股寒意。

    到了這會兒,

    哪怕是地藏王菩薩,確實是能讓周澤感到忌憚,但你要說多害怕,不至於。

    畢竟農夫三拳不是白打的。

    但按照贏勾的說法,

    有人拿著軒轅劍要殺自己了,那個人是誰,不言而喻……

    這壓力,

    就大了。

    「我說,你和你當初的上司,關係這麼差的麼?」

    這個問題問了之後,

    周澤自己先搖搖頭,

    繼續道:

    「算了,當我沒問。」

    以贏勾的脾氣,能和上司關係好,這才是天大的怪事兒。

    得虧贏勾不迂腐,該反就直接反,否則下場估計和以韓信為代表的歷代功狗沒什麼區別。

    「我,不會臣服於任何人。」

    「怎麼忽然又開始喊起了口號?聽起來像是獸人永不為奴。」

    「他,是一個很偉大的人。」

    這個「他」,肯定指的是黃帝。

    雖說贏勾最後反出了黃帝,在地獄,稱王稱霸,哪怕是黃帝手下的其餘將領追殺九黎餘孽到了地獄,也被贏勾直接一聲「滾」喝退。

    但在贏勾心裡,

    哪怕是當年天變的時候,

    那雙手自蒼穹之上落下,

    他也依舊站在那裡,斬斷其十指。

    就是這樣子的贏勾,拋開其餘的各種關係偏見傲慢等等因素,

    對於黃帝的評價,

    依舊是偉大。

    當然了,作為一個受過九年義務教育人,周老闆自然不用別人給他科普黃帝到底有多偉大。

    畢竟,我們都是炎黃子孫。

    但若是黃帝還在的話……

    忽然間,

    覺得好吃虧啊。

    「上古那一戰,看似是黃帝和蚩尤之戰,是兩種文明的戰爭,是人主位置的爭奪;

    實際上,

    也是天命的爭奪。

    我們在陽間廝殺,

    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

    則是兩邊助陣,

    人間殺得血流滿地,

    他們卻收氣運收得歡天喜地。

    人間,

    於他們來說,

    只是一個養殖場,他們需要做的,是時不時地下來收割,收割,再收割。」

    周老闆這會兒有種坐在苟活邊,聽爺爺講過去的故事的感覺。

    「我們贏了,最後。」

    「嗯。」

    「他當上了人主。」

    「嗯。」

    「你就沒有好奇過,為什麼我還活著,旱魃還活著,黃帝,卻死了?」

    「他死了?」

    周老闆顯然沒領會到贏勾所想要說的重點,

    只是詫異於,黃帝既然死了,那到底是誰拿著軒轅劍的劍鞘在敲自己的「心門」?

    「他死了。」

    這是確定了。

    「然後呢?」

    「在他死的那天,他被天上的仙人接引,仙人想讓他位列仙班,身為陽間的人主,他有這個資格。」

    「感覺挺好的,像是從基層調到中央去了。」

    當然了,這裡的好與不好,其實是見仁見智了,不少人可能覺得在地方天高皇帝遠這日子過得才逍遙,升任到大衙門去,反而不自在。

    且看看現在多少村長家裡富得流油日子過得多滋潤就明白了。

    「那天,他上去了,上去斬了一劍;

    那一劍後,世間無仙。」

    「嗯…………」

    「他有很多的毛病。」

    「這話你可以說,我就聽聽,不怎麼方便說。」

    「他驕傲,他自大,他權利慾很強,他迷醉於人主的光輝和稱頌,他想要得到萬代景仰。」

    「嗯…………」

    「但他最想做的,是做一個人。」

    「這要求,好像有點低。」

    「人,長壽者百年,百二十年至多了;

    需歷生老病死,喜怒哀樂,於這蒼茫之間,人的一生,真的如白駒過隙。

    但他,還是想做個人。」

    「我……好像有點懂了。」

    「所以,他斬了仙,自此人的頭頂,不再有另一批人的存在。」

    「然後?」

    「但仙,是斬不乾淨的,哪怕已經全都死乾淨了,但冥冥之中,依舊在等待歸來的時機。」

    「所以,你當初隕落,是因為…………」

    「那一次,我阻止了。」

    有點像是反動派企圖捲土重來,然後被贏勾代替早就已經當人「圓寂」了的黃帝又逆推了回去。

    當然了,贏勾也因此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但這一次…………」

    很明顯,一年前的地獄之變,贏勾沒能阻止,或者說,是已經阻止過一次的他,懶得再做第二次了,畢竟,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一年前的變化,

    按理說,

    應該是末代府君去扛的,結果老道前世見情況不對,直接席捲了家當開溜了,寧願把基業都丟了,也不玩兒什麼「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的戲碼。

    況且,

    哪怕仙早不在了,

    但還有這種類似於地藏王菩薩,對仙有著憧憬有著嚮往的人在,且這幫人,絡繹不絕。

    不是所有人,都想當個人的。

    不過周澤也有些奇怪,

    難得啊,

    鐵憨憨和自己忽然一下子說這麼多話,

    而且還不結巴。

    「不對啊。」周澤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那軒轅劍的劍鞘不該去找那位菩薩去叩門麼,怎麼跑我這兒來了?」

    「我曾經和黃帝一起打敗了九黎,斬殺了蚩尤。」

    「額,這怎麼又忽然開始回憶過去的光輝歲月了?」

    「我曾經在地獄阻止過變天。」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但我問的是…………」

    「我從上古活到現在,我幫黃帝斬過仙,我自己阻止過仙人歸來;

    但,

    我從上古活到現在,一直活著,一直沒有死,也不願意死。

    所以…………」

    「所以?」

    周澤看見身側水做的自己開始慢慢地消融,

    這意味著這場談話已經要結束了,

    但答案呢?

    「所以什麼?」周澤追問道。

    「我…………活…………成…………了…………仙…………」
V123210 發表於 2019-6-22 09:46
深夜書屋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開業酬賓!

    「我…………活…………成…………了…………仙…………」

    贏勾最後的回答,讓周澤心裡也是有些……

    那種感覺,很難具體的形容出來,有些惆悵,有些無奈,也有些好笑,更多的,是一種落寞。

    朋友之間,往往能在情緒上去互相影響,互相傾訴,互相分擔;

    周澤和贏勾算不上朋友,

    因為沒有「地位」如此懸殊的朋友,遠遠超過了當年的美國奴隸主和黑人奴隸之間的地位差距。

    但你要說好幾年超越了知心愛人距離相處的二人,

    要真沒點感情,

    也是不可能的。

    農村的那種木質的廁所架子使用久了,老人還對它有感情呢。

    贏勾是一個很自我的人,事實上,如果拋開他身上的光環,周老闆覺得贏勾的本質倒是和自己挺像的。

    曾經的他,替黃帝披荊斬棘,斬殺蚩尤,幫黃帝坐上了人主的位置,開闢了一個新紀元,一個以「人」為本的紀元。

    那時候,可能底層的士兵或許不知道黃帝真正的目的是什麼,但你要說連贏勾也不知道,那就真的是在開玩笑了。

    況且,以贏勾的性格,在那個時候願意「為王前驅」,估計其中也有著看天上那群「仙人」更不爽的意思在裡頭。

    後來,地獄之中,身為幽冥之海主人的贏勾在「仙人復甦」的大勢前站了出來,硬生生地將這「死灰復燃」給打斷。

    他說,他當時是地獄的主人,既然坐在那個位置上,自然得做出相對應的反應。

    既然我坐在這兒,你還想坐我上頭?

    當然了,可能還有一個理由,那就是當年斬殺你們這些仙人,也有著我的一份出力和付出在裡面,你們說回來就要回來,那我以前豈不是白忙活了?

    一年前的地獄之行時,贏勾面對地獄大變找出了各種理由去漠視,去無視,

    但真正的原因,大概是他已經感悟到了什麼,

    感悟到了,

    自己從上古活到現在,

    其實,

    自己已經成了「仙」。

    這是一種很諷刺的自我否定,

    一輩子,最光輝的歲月,都奉獻給了「天地無仙」的事業之中,

    結果,

    自己卻逐漸地取代了他們,且成為了他們。

    騎士殺死了惡魔,但自身也被惡龍的鮮血所污染,最後,成為了新的惡魔。

    彷彿兜兜轉轉,一切都是一個圓,只是打結的這頭,裹挾著的是滿滿的諷刺。

    周澤又在江面上躺了好一會兒,

    平日裡,

    他都是喜歡躺在沙發上曬太陽的,但偶爾吹吹江風也是一種不錯的體驗。

    不遠處,有一輛貨輪行使過來,帶來了層層波浪,也使得耳邊的水聲多出了不少的鮮活。

    睜眼望天,

    不知不覺間,

    已經黃昏了。

    周澤慢慢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濕倒是沒濕,但江面上水汽重,感覺有點膩;

    緊接著,周澤腳踩在江面上開始往回走。

    鶯鶯主動在岸邊迎接,送上來了一瓶礦泉水。

    周澤喝了一口,

    沒急著上車,

    而是伸手摟著鶯鶯的肩膀,

    和他一起面向江面,面向夕陽。

    「鶯鶯啊。」

    「嗯,老闆?」

    周澤沉默了,

    這該死的鐵憨憨,

    讓自己忽然變得有些情緒低落。

    此情此情,又更是配合氛圍,夕陽西下,好像什麼事兒,什麼人兒,都開始走向了黃昏。

    「呼…………」

    周澤吐了口氣,

    舔舔嘴唇,

    道:

    「叫兩聲聽聽。」

    「嚶嚶嚶!」

    「嘿。」

    敞亮了。

    ………………

    三張床,

    其實不能算是三張床,

    跟火車硬臥一樣,三層。

    而且上面沒有枕頭,沒有被縟,連床單也沒有,就是鐵絲網。

    書屋大管家老道負責幫忙安排的,他倒是聽從了自家老闆的指導精神,真的弄來了這種床。

    不過,不考慮慶他們仨的身份單純只是看身量大小的話,其實這種「上中下」的床鋪,也夠用了。

    再加上之前他們仨住了一年的病房,那病房也很擠,條件也不見得比這裡好,可見他們也不是什麼講究的人。

    老道留下了五千塊現金,可以讓他們買買被縟衣服這些生活用品。

    但很顯然,慶他們仨沒打算去置辦什麼東西。

    良和佑看著慶,

    慶點點頭,

    道:

    「你們繼續睡吧,外面,我來負責。」

    良有些猶豫,道:「合適麼?」

    「我們太活躍了反而不合適,再者,現在的環境,也沒我們活躍的空間。

    他的意思,是讓我們當看門狗,守門人,我們就老老實實地做好這個就可以了。」

    他們的身份,見不得光,地獄去不得,陽間也因為九常侍加大了基層控制,一旦行為誇張很容易被抓到蹤跡,到那時候,他們就得面臨來自陰司的絞殺,成為「被執法」的對象。

    良和佑點點頭,

    良上了上鋪,

    佑則是上了中鋪,

    下鋪留給了需要活動的慶。

    隨即,

    良和佑一起躺了下來,

    慢慢地,

    呼吸也開始消失,心跳也逐漸停止,進入了一種「假死」的狀態。

    在這種狀態下,

    他們不需要吃飯,不需要飲水,比普通動物的冬眠還要徹底得多。

    自然,也就不用去置辦什麼生活用品了,反正根本就不需要生活。

    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他們受刺激後會甦醒。

    這樣子的生活似乎很沒意思,但對於曾被封禁過的他們來說,這只是毛毛雨了,他們早就習慣了寂寞和這種孤寂。

    見自己的兩個夥伴已經「入睡」,慶推開門,走出了房間。

    恰好隔壁房間的劉楚宇也走出來,

    剛剛當上捕頭的劉楚宇顯得有些容光煥發,走路都帶著風,恨不得蕩漾起來。

    但一看到慶站在自己面前,他還是囁嚅了一下嘴唇,想行禮又不懂得該怎麼行,顯得有些尷尬。

    慶看著他,

    他在流汗。

    「我,需要一些生活用品。」

    劉楚宇一拍胸口,忙道:

    「交給我呀,您老歇著就好。」

    慶猶豫了一下,點點頭,然後把老道給的錢遞出來。

    五千塊,

    小一疊。

    「嗯?」劉楚宇吸了一口,馬上把錢推了回去,道:「怎麼好意思用您老的錢呢,我這兒有,我這兒有。」

    「好。」

    慶收回了錢,

    卡頓了一下,

    似乎想說什麼,

    劉楚宇就站在旁邊,等著慶說話。

    慶抬起頭,又看了眼劉楚宇,見對方還不走;

    劉楚宇看著慶,等對方說話。

    慶深吸一口氣,為什麼還不走?

    最後,

    慶無奈道:

    「謝謝。」

    劉楚宇驚愕了一下,

    馬上弓著腰下去買東西了,

    只覺得後背冷汗都已經打出來,浸濕了衣服。

    慶則是繼續站在原地,平復著情緒。

    這會兒,她忽然有些後悔了,也有些羨慕還能繼續沉睡的倆小夥伴。

    …………

    周澤和鶯鶯回來時,已經是入夜了。

    許清朗傷勢還沒完全恢復,但那條小海蛇還是夠點意思的,當初真出事兒時慫得沒影子,但這陣子恢復時倒是過度來了不少生機。

    胸口還有點痛,但下廚沒什麼問題了。

    晚飯,

    七菜一湯,

    都是盆裝。

    知道的,懂許清朗是在給人做飯,

    不知道的,

    估摸著還以為他天天在餵豬。

    周澤沖了個澡後就坐到桌邊準備吃了,大圓桌,麻溜溜地坐了不少鬼、人、妖。

    沒什麼開場白,吃飯,吃好喝好就行了,也沒誰去致辭。

    當週澤拿起筷子先夾了一塊豆腐放進碗裡後,

    大家也都有一起拿起筷子開始吃了起來。

    也就剛開動,

    門口出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真巧啊,吃著吶。」

    大家繼續吃飯,沒人搭理他。

    你說老張臉皮厚吧,每次他都要裝作很巧的樣子來蹭飯。

    你說老張臉皮薄的話,這長年累月拿這種「很巧」的理由來蹭飯一般人還真幹不出來。

    老張坐了下來,拿起早就準備好的碗筷,一起開動。

    能吃的,飯量都不錯,說是一群牲口也不為過。

    許清朗還記得以前給周澤做飯,真的是個簡單活兒,甭管飯菜做得好**細與否,給他配個酸梅汁或者老陳醋看他狼吞虎嚥下去就好了。

    但自打有了彼岸花口服液產業鏈的供應後,

    這幫傢伙的嘴是越來越刁了。

    吃著吃著,

    門口忽然出現了一道人影。

    擱在電影裡,

    裡頭一家人在溫馨的吃飯,

    外頭忽然出現了這麼一個鬼魅的人影,

    足以讓導演形成自己所想要的落差感和衝擊感。

    然而,

    在書屋這邊卻是沒用了。

    大家長舒一口氣,

    甚至臉上還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老道起身,拿著事先準備好的彩紙棒開噴,之前早準備好的橫幅也落了下來。

    熱烈祝賀書店時隔一年後再度營業!

    飯桌上,

    大家互相恭喜著:

    生意興隆啊;

    恭喜發財啊;

    大吉大利啊;

    借你吉言啊;

    一桌子人,興高采烈,其樂融融,倒是把剛剛推門進來的「鬼」給弄懵了。

    鬼甚至後退了兩步,

    抬頭看看牌匾,

    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老道端著米酒走了過來,

    對站在門口遲疑的鬼招招手,

    笑道:

    「來來來,先干了三杯,開業大酬賓,今晚酒水,免費!」
V123210 發表於 2019-6-22 09:47
深夜書屋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掃黑除惡

    「哎?」

    端著酒水過去的老道愣了一下,

    「我說,老弟,你這死得也忒慘了一點兒吧?」

    哪怕是「閱鬼無數」的老道也被眼前這個男人的死狀給嚇了一跳,

    好在,

    僅僅是稍微驚嚇了一下,

    倒不至於有其他什麼。

    來者是客,

    顧客是上帝,

    做「書屋」這行的,

    你要是還敢以有色眼鏡挑客人,那你還真的很難挑出什麼滿意的來。

    哪怕是生前再美麗再帥的人,你想保證她(他)死狀好看,真的很難。

    安律師人現在不在書店,帶著小luoli和小男孩去徐州開展「解救我的好兄弟庚辰」的行動去了。

    但前陣子在書店裡,安律師和老道倒是考慮過以後恢復營業後創收的途徑。

    比如,用特製的相機給「鬼」美顏,然後打印出來,快遞給鬼在陽間的親戚好友。

    然後書屋在這裡頭,再收取額外的拍照費和快遞費。

    這是一種創新形思維,也算是產業升級了吧;

    本質上和把賣不掉的食物打上「低糖低脂低卡路里」的標籤差不多。

    至於說,擔心陽間的親朋被鬼的樣子給嚇到?

    不存在的,

    打開朋友圈,全是美顏高手,肯定能修到滿意的效果。

    許清朗下了飯桌,準備去包廂準備點兒吃食了。

    男子接過老道的酒杯,飲了一口,笑了笑,

    道:

    「終於解脫了。」

    「活著累吧?」

    老道善解人意地陪聊。

    以前做過測試,有老道做陪聊和沒老道做陪聊,最後顧客被送下地獄後所留下的冥鈔會有著明顯的差別。

    顯然,在下地獄之前,有一個貼心的老道能陪你聊聊天說說話,真的很溫暖人。

    只要人心被溫暖了,掏錢就容易了。

    「活著,好啊。」

    男子感慨了一聲,看向老道,把空杯子遞還回去,緩緩道:

    「死了,才累。」

    男子的目光,很清澈,也很平靜。

    一般來說,亡魂在投胎前,大部分都會是以一種「心事未了」的狀態;

    畢竟在這個世上,能活得明明白白,走得灑脫自然的人,還屬於少數中的少數。

    這裡頭,還會有一些極端的,甚至是「瘋癲」的。

    這種平靜的,確實是少見。

    男子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褲子,白色的外套,但褲子和衣服早就已經腐爛了,上面沾染著很濃重的污漬。

    這感覺,

    像是剛剛從地裡被刨出來的一樣。

    「老弟啊,你是怎麼死的啊?」

    「被殺的。」

    聽到這個回答,

    正坐在圓桌邊扒飯的某政治正確的手,忽然抖了一下。

    老張抬起頭,

    看向了男子,

    發現了事情,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

    周澤從鶯鶯手裡接過湯碗,默默地喝著湯。

    送下去的鬼多了,人也就容易變得麻木了。

    現實,永遠比文字的描述更加能夠深入人心;

    對這類的事情,周老闆早習慣了,也沒了一開始的義憤填膺,就像是做著流水線上的工作一樣,日復一日,成了一種習慣。

    或許,

    這也是周老闆為什麼要把老張留在身邊的原因所在吧,

    因為老張在,

    能夠讓周老闆偶爾會記起來,

    哦,

    自己還是個人,

    自己也該偶爾做點兒人事兒。

    老張迅速地把嘴裡的飯嚥了下去,差點被嗆到了,一邊拍著胸口一邊走了過來,拿出了自己放在胸口口袋位置的筆記本,

    道:

    「怎麼死的?」

    「呵呵,這是要拍《陰間神探》麼?」

    劉楚宇看到老張這個樣子,忍不住打趣道。

    他是想活躍一下氣氛,再者,他現在是捕頭了,老張這個昔日的同僚還只是個鬼差,所以,他覺得自己可以拿老張開玩笑了。

    但大家吃飯的吃飯,喝湯的喝湯,也沒人配合劉楚宇笑一笑。

    笑話,

    你算老幾,

    政治正確也是你配嘲笑的?

    沒看見連老闆都默不作聲算是默許了老張的行為了麼?

    劉楚宇尷尬地低下頭,

    繼續,

    吃飯。

    「你是警察麼?」

    男子看著老張,依舊,平靜。

    老張點點頭,取出了自己的證件,放在男子面前。

    身為鬼差,對於亡魂來說,有著天然的地位優勢,規矩大一點兒的鬼差在送亡魂下地獄的過程中,恨不得讓人家三跪九叩擺出比閻王還大的譜兒。

    這也是閻王好過,小鬼難纏的由來。

    但在老張這邊,他更多的時候,還是喜歡把自己當作一個警察而不是一個鬼差。

    「看來,真是警察。」

    男子點點頭。

    「可以說說你的事麼,你剛才說,你是被殺的。」

    「嗯,被殺的。」

    男子依舊平靜,彷彿不是在說自己的事情。

    「被誰殺的?」

    老張拿出了筆,準備記錄。

    「我都死了十六年了,你覺得,現在再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老張頓了一下,十六年了?

    「你就不想報仇麼?」老道在旁邊說道,「將害你的人,繩之以法!」

    男子聽了這話,忽然笑了。

    這笑,讓老張很不舒服;

    老張沒生氣,只是這個笑容,讓他很不自在。

    他知道這笑容裡,意味著什麼,在他漫長的刑警生涯中,見過很多次這種笑容。

    蒼茫,無力,無奈,最後,到麻木。

    「說吧。」

    老張提醒道。

    十六年,算是陳年舊案了,人證物證這類的,可能會「損毀」十分嚴重,外加十六年前的警方辦案條件和現在也是不能比的。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dna檢測,實際上,在這種技術出現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很多地方的警察也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一開始是用不上的。

    老張記得最早開始時,局裡想做份dna檢測,得遞送到國外研究所申請去做,一來二去的,黃花菜都涼了,而且代價也大。

    時間,能抹除太多太多的痕跡了。

    但老張並沒有因此失去信心,因為他可以直接「採訪」到被害者,這幾乎就是警察裡的bug,福爾摩斯的分析推理再牛叉,也比不上這種真正意義上的讓「死者說話」。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男子聳了聳肩,

    繼續道:

    「當初,我向上舉報,各種檢舉,都是石沉大海,我被困在那裡都十六年了,還有什麼沒看得開的,還有什麼沒想得開的?」

    「頭兒,怎麼十六年的啊?」飯桌邊的劉楚宇小聲地問著周澤。

    「可能是因為死的地方有些特殊的東西,比如羈絆或者有靈性的東西,或者附近有什麼特殊的氣場或者建築物,讓他的靈魂一直聚集在那裡沒有散,也沒能投胎吧。」

    這相當於,坐了十六年的牢,而且是最恐怖最孤寂的牢。

    周澤抬頭看了一眼那個男子,

    他能聽出來,

    對方並不是真的所謂了,也不是看開了,

    而是,

    失望到了極點。

    老張拿起自己的警帽,對著男子,指了指上頭的警徽,

    很認真地道:

    「既然我穿著這身衣服,我就會對得起這身衣服。

    我大概猜出了當初的你可能遭遇了什麼不幸,遭遇了…………

    但請你相信我,絕大部分的警察,都是好警察,他們都尊重著這份責任和使命。」

    「啪啪啪!」

    劉楚宇開始鼓掌。

    周澤一腳踹在劉楚宇的腿上。

    劉楚宇委屈巴巴地低下頭。

    嗚嗚(┬_┬)

    男子很認真地看著老張,

    老張也很認真地看著他,

    最後,

    男子點點頭,

    道:

    「你是個好警察。」

    「謝謝,所以…………」

    「但我,是來投胎的,而且,我也沒錢付給你們,實不相瞞,我家裡人可能以為我是失蹤了,這十六年來,也沒給我燒過錢;

    我沒錢付給你讓你幫我主持公道。」

    「錢,算什麼東西?」

    周澤這時候開口道。

    但心裡其實是想說,

    合著半天,

    沒錢啊?

    還開業大酬賓,

    這虧了啊!

    但周澤一看老張那嚴肅鄭重的神情,

    得了,

    沒錢就沒錢吧,

    讓政治正確高興,也值了。

    「對的,老闆說得對,我們不要錢,請你告訴我,你當初到底出了什麼事兒,我在這裡給你打包票,不管牽扯到什麼人,牽扯到什麼勢力,我都會幫你沉冤得雪,讓罪惡得到懲處。」

    別人說這話,可能是在裝逼。

    但老張說這話,

    真的是十足的誠意。

    如果說上輩子的老張只是不侵犯自己的底線的行事作風的話,

    已經死過一次的老張,

    已經成了鬼差的老張,

    已經變成了罪惡在哪裡老子砸鍋賣鐵不惜一切也要干死你管你他娘的什麼背景什麼關係有多大的能耐嫩死你個龜孫兒的行事風格。

    「坐下來,邊吃邊說吧。」老許指了指包廂說道。

    男子被領進了包廂,

    老張坐在他旁邊,給他倒酒。

    男子一邊吃著茶干一邊開口道:

    「我是陳家村的村會計,十六年前,我舉報過我們的村長違法侵佔村裡的地,還挪用了國家扶貧款項。

    我舉報給了鎮政府,舉報給了警察,舉報給了當時我能舉報的一切機關。」

    「然後呢?」老道問道。

    「然後,我被村長的弟弟帶人晚上在路邊拿麻袋悶了,被活埋在了村口那時候正在修建的村牌界碑下頭。

    埋了,

    十六年。」

    「唉。」老道嘆了口氣。

    門口,聽到講述內容的劉楚宇有些疑惑地問道:

    「埋了十六年,怎麼這會兒亡魂能出來了,是發生什麼事兒了麼?

    而且,還這麼巧,不早一天,不晚一天,他早幾天出來,地獄之門還沒開,可能就直接魂飛魄散了。」

    周澤的目光則是看了看屋外,也就是對面的網咖。

    劉楚宇順著視線看過去,

    看見了網咖上面老道按照街道辦的要求做的電子屏上還在滾動著的字母:

    「掃黑除惡,有惡必懲,有黑必打…………」

    劉楚宇感慨著:「所以說,正義可能會遲到,卻絕不會不來。」

    周澤忽然笑了,

    劉楚宇也笑了,終於感慨對了,對上點了,媽的,以前在常州時不覺得,現在待在南通了,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__^*)

    周澤轉身,

    對老道喊道:

    「老道啊。」

    「啊,老闆?」

    「明兒在書店門口也做個電子屏,做個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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