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秘懸疑] 深夜書屋 作者:純潔滴小龍(已完成)

 
mk2258 2018-2-18 11:41:48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76 1353803
V123210 發表於 2019-7-3 17:58
深夜書屋 第七章 轉換

    這個墓室裡,有一雙隱藏著的眼睛,他能看透自己的內心,甚至,能夠讓自己想著在棺材裡出現什麼人就出現什麼人。

    書屋的其他人出現在這裡,你還能營造出點兒詭異的氛圍;

    但連街上因為買奶茶只見過一次的年輕小妹也躺這兒了,鬧啥咧?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自己剛剛接觸了水池,且還製造出了一個「鶯鶯」,這是否會導致自己和這間墓室裡的環境產生了一些共通?

    有點類似於法器認主?

    但周老闆和其他人最大的不同在於,絕大部分時候,他可以放心大膽地在前頭浪,反正家裡有一個贏勾坐鎮。

    多少次,有人想奪舍自己,或者想用精神力侵入自己,自己都是大大方方地讓他們進來,然後讓贏勾去負責款待他們。

    如果自己的某一部分精神真的和這間墓室產生了什麼聯繫,贏勾不可能沒感應,他也不可能不通知自己。

    「喂,你沒什麼特殊的感覺?」

    周澤在心裡問道。

    「沒……有……」

    「還是對這裡完全沒有印象?」

    「沒……有……」

    「那會不會是旱魃造的,畢竟你們都是殭屍,所以可能操控說明書也設計得…………」

    「她……笨……」

    哦,

    言簡意賅。

    大概,在贏勾眼裡,旱魃只是一個笨女人,再加個前綴,身份地位崇高,但本質還是那一個單字的形容。

    再繼續在這裡逗留下去,也不見得能發現什麼了,周澤乾脆帶著老道上去了,然後讓老許一個人下去再看看。

    眾人之中,安律師的陣法只是個二把刀,也就老許在陣法上有造詣。

    在老許下去查看的時候,大家就都坐在盜洞旁邊。

    鶯鶯在地上鋪上了一層布,上面擺放著了不少零食乾果什麼的。

    出門在外,只要帶著鶯鶯,她就能把你的生活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不用怕麻煩,畢竟鶯鶯一個人扛一個火車皮出門都不會覺得累。

    周澤左手夾著煙,右手拿著一塊雞蛋糕慢慢地吃著。

    老道和小猴子一人一袋薯片,咀嚼得「嘎嘣」脆。

    安律師拿著一片西瓜一邊吃一邊湊了過來,

    小聲道:

    「老闆,咱得想想辦法,把那一族的所在地給找出來呀。」

    之前,他們一直躲藏著,這次好不容易出來冒個泡,但也真的是冒個泡而已。

    小嘍被周澤直接反殺,仨個看起來像是頭目的又莫名其妙地直接自殺。

    合著真的出來亮個相,刷一下存在感,特意來蹭個盒飯?

    周澤把最後一塊雞蛋糕送入嘴裡,接過鶯鶯遞送來的紙巾擦擦手,問道:

    「你有辦法查的到?」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那一族既然私藏了白骨王座,肯定得小心翼翼地藏著,光是那白骨王座,就足以讓這世上絕大部分的巨擘眼紅了。

    況且,贏勾再出現的消息,他們只要不聾不瞎肯定早就收到了,這種勢力,要是在地獄沒個眼線,誰信啊?

    何況在九常侍上台之前的閻羅時代,陰司早就被各方勢力滲透成篩子了。

    「老闆,我是這樣想的,他們既然派人來了,證明他們很看重這個地方,既然他們派過來的人都死了,那麼,很顯然,他們會…………」

    「他們會不敢再派人來了。」

    「…………」安律師。

    「比起其他人,他們才是最害怕贏勾的。」

    安律師扯了扯嘴角,砸吧砸吧嘴,點點頭,道:

    「也是,也是,是這個道理。」

    這時,許清朗從盜洞裡爬了出來。

    「老許,有什麼發現麼?」安律師熱情地問道。

    許清朗搖搖頭,道:「感覺像是人類的頂尖科學家去觀摩三體文明。」

    這意思是,能看出很厲害,但根本看不懂。

    老許在旁邊坐了下來,拿過一瓶礦泉水先喝了幾口,繼續道:

    「這裡面的東西,對於我來說,已經嚴重超綱了,就是老闆說的那種可以和墓室聯繫起來的陣法,我找了很久,甚至都不確信是否真的存在。」

    「行吧,趕以後有空,把這塊地拍下來,蓋個小研究院,你沒事兒就能到這裡看看。」

    安律師很是豪氣。

    「不便宜吧?」

    「多去幾趟澳門的事兒,就當給咱澳門同胞經濟發展做做貢獻了。」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許清朗問道。

    「今晚就先不走了,先在這兒扎個帳篷,休息吧。」周澤做了決定。

    「那明天呢?」安律師問道。

    「明天的事兒,明天再說。」

    「老闆英明!」

    帳篷很快就搭建好了,

    周澤和鶯鶯一個帳篷,老道和安律師一個帳篷,老許直接睡車裡。

    雖說徐州這地界,真的談不上什麼荒郊野外,也不是什麼大山深處,但安律師還是第一個來做守夜的。

    …………

    周澤躺在帳篷裡,閉著眼,身心開始逐漸放鬆下來。

    鶯鶯很乖巧地躺在他身邊,給他帶來夏日的清涼。

    其實,鶯鶯身上的「寒氣」真的沒以前那麼強烈了,用鶯鶯的話來說,下面好像也解凍了。

    但鶯鶯給周澤帶來的那種安寧,那種平靜,卻依舊如同以前,沒有弱化一分。

    摟著她在身邊,閉著眼,你彷彿已經擁有了全世界。

    這種滿足感,不足為外人道也。

    只是,心靜下來後,卻沒能如願以償地睡下去。

    一是因為周澤小心,

    他真的不想再做那個被軒轅劍很猥瑣地戳戳戳的夢了;

    二則是因為,心神剛平靜下去,自己的耳邊,就聽到了水聲。

    水聲不大,很輕卻又是如此的清晰。

    你甚至能夠腦補出那處水池裡的巧克力液體在輕輕搖擺的畫面。

    周澤想要隔絕掉這種感知,卻發現自己越是想要隔絕,這種感覺就越是清晰。

    「咕嘟…………咕嘟…………」

    一時間,

    周澤忽然發現自己身邊,竟然有那股子巧克力色的液體開始慢慢地升騰出來,他正在覆蓋自己的身體,正在填充著自己的四周。

    「鶯…………」

    周澤剛準備開口,

    四周的液體卻瘋了一般向自己湧來。

    一時間,

    整個世界,

    像是都被德芙集團承包了。

    周澤開始催動自己體內的煞氣,想要強行反抗,同時開始呼喚鐵憨憨。

    但鐵憨憨那邊卻沒有反應,

    下午的時候周澤還想過自己從不怕什麼「奪舍精神入侵」這類的東西,

    果然,

    這flag,真的不能亂立。

    大多數人在小時候,大概都會幻想過自己被糖果這類的東西包圍著的感覺,周澤小時候自然也是一樣。

    但現實中,這種感覺,真的不算多好。

    油膩的感覺襲遍全身,帶來一種空洞的絕望。

    好在,周老闆精神堅韌,沒有多慌亂,只是不停地嘗試著衝破著四周的阻滯。

    一下,

    兩下,

    三下,

    「噗通……」

    終於,

    四周的壓力忽然一鬆,

    周澤猛地坐了起來。

    坐起來後的第一反應就是看身邊的鶯鶯,

    只是,

    當週澤把目光投向身邊時,

    看見的,

    只是空蕩蕩的水池邊緣。

    再環視四周,

    自己竟然躺在主墓室的水池中。

    起身,

    從水池中爬出來。

    周澤看見自己的身體居然是巧克力色的,用手搓了搓,並不單純是染色的原因,因為自己裡面的皮膚,也是這個顏色。

    這到底,

    是怎麼回事?

    赤條條身子行走在墓室之中,周澤恍惚覺得這是一場夢,就像是有軒轅劍的夢一樣。

    但四周的真實環境以及來自自己內心的分辨,

    這不是夢,

    這似乎,

    是真實。

    走出了主墓室,走入了耳室,再慢慢地從盜洞裡出來,最後,來到了地面上。

    一路上,

    都留下了周澤身上滴淌下來的體液。

    到了地面上後,

    周澤可以清楚地看見在前方,

    有兩個帳篷,還有一輛轎車。

    「鶯鶯…………」

    周澤開口喊道。

    但不知道為什麼,這聲音卻發不出來。

    彷彿有一層隔膜,已經隔絕了自己和外界。

    你雖然站在這裡,但你和四周,依舊有一層限制在。

    介乎於一種虛幻和真實之間,而你,正遊走在這條縫隙之中。

    安律師正坐在前面守夜,拿著手機,應該是在看什麼視頻。

    周澤已經走過來了,也沒刻意去收斂氣息或者躡手躡腳,但安律師卻毫無反應。

    走到帳篷邊時,

    周澤低下頭,

    帳篷裡有燈,那種電池做的燈,燈光昏黃,卻能續航很久。

    這是自己和鶯鶯睡的帳篷,

    而此時藉著昏黃燈,

    可以很清楚地看見,

    帳篷裡,

    躺著兩個人。

    自己,

    還躺在這裡面,

    樓著鶯鶯,

    在睡覺,

    那眼下的這個「自己」,

    又算是什麼?

    周澤伸手想要去拽帳篷,

    他想要把帳篷掀翻,看看躺在裡面的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就在這時,

    安律師像是感應到了什麼,

    忽然扭頭看向了這裡,

    他什麼都沒看見,卻感覺有些不對勁。

    而帳篷裡,

    傳來了鶯鶯的一聲低喝:

    「誰!」

    「是我。」

    周澤一邊回答一邊繼續去抓帳篷。

    「砰!」

    帳篷被從裡面撕開,

    鶯鶯的拳頭直接向著這邊砸來。

    周澤下意識地伸手去接,

    但一股拳罡卻直接將他的手攪爛,

    一同扭曲和攪爛的還有他的手臂,他的胸膛,

    他的,

    全身。

    就在自己的這個無比脆弱的身體正在快速消融的時候,

    周澤聽到了帳篷內傳來的慵懶生意:

    「怎麼了,鶯鶯。」

    「不知道唉,老闆,好奇怪唉,我剛剛感應到了危險,但現在我什麼都沒看見唉。」

    「…………」周澤。
V123210 發表於 2019-7-3 17:58
深夜書屋 第八章 渣男


    鶯鶯的這一拳,當然不弱,畢竟鶯鶯因為跟隨在自己身邊久了,早就不能以尋常殭屍年份來衡量了,更何況還吞了部分的旱魃遺澤;

    然而,之所以這一拳直接把自己打沒了,卻不是鶯鶯太強了,而是自己的這具身體,真的太孱弱了。

    周澤記得以前人們常用「用泥捏」的來形容一個人的虛弱,

    那麼自己現在已經超越了「泥捏的」,是融化著的巧克力做的。

    在身軀扭曲崩潰時,

    周澤心裡覺得,

    如果這是夢的結束該多好,

    等自己醒來後,

    一切就都照舊了。

    然後,

    這個盜洞,

    這個地方,

    自己會叫安不起拿水泥給它糊死,再給外頭加蓋各種法陣。

    「咕嘟…………」

    意識的幻滅,

    似乎持續了很久,但又像是轉瞬間完成,慢如度年,快比眨眼。

    「呼…………」

    坐起了身子,

    醒了,

    醒了,

    醒了就好。

    然而,

    身邊沒有傳來「老闆,你醒啦」的熟悉話語,

    環視四周,

    依舊是主墓室的格局,冰冷平整的牆壁。

    周澤抬起手,

    巧克力色的皮膚,

    訴說著它的可口和脆弱。

    呵……

    從水池中爬出,周澤沒急著再上去,而是靠著水池坐了下來。

    眼下,

    比自己現在莫名其妙到了這裡,且擁有了這具身體更嚴重的一件事是,

    帳篷裡那個和鶯鶯躺在一起的自己,

    又是誰?

    是另一個人,自己和他被調包了?

    但有贏勾在,應該不可能被悄無聲息間發生這種事才對。

    最重要的一點是,鶯鶯對自己有著一種本能的親近感,如果那個人不是自己,鶯鶯是能夠分辨出來的。

    前幾年的好幾次事情裡,早就證明了這一點。

    但剛剛自己在上面時,

    鶯鶯卻對那個「自己」,表現得很親暱。

    周澤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

    忽然覺得好荒謬,

    如果上面帳篷裡的那個「自己」,真的是自己的話,

    那麼,

    我是誰?

    慢慢地站起身,周老闆雖然見多識廣,但這種問題,還真是有些難以想得通。

    「現在的我,只是我的分身?但卻擁有一模一樣的記憶?」

    這是周澤現在所能夠想像出來的最合理的解釋。

    然後,

    自己該怎麼辦?

    理智告訴他,直接自殺,似乎是最好的辦法。

    但憑什麼?

    所以,真怪不得那麼多的分身會反噬本體,換誰誰也不甘心從自己人生的主角變成炮灰龍套啊?

    哪怕是周澤本人,現在腦子裡居然也閃現出了想辦法把上面的那個自己(本尊)給幹掉,自己取而代之重新活。

    但現在問題又來了,上面那個自己,不出意外的話,贏勾應該是在他體內的,那麼,到時候,贏勾會幫誰?

    以贏勾的性格,還是會幫本尊吧,

    畢竟,

    他應該懶得搬家。

    不對!

    周澤忽然意識到了事情的關鍵,自己和贏勾應該是在一條靈魂裡的共存體,確切的說,應該是一條靈魂裡的兩個人格。

    所以,贏勾早就和本尊綁在了一起了,他哪怕是想換家也換不了。

    這就沒得玩兒了啊……

    第一次,

    周澤心裡產生了一種對抗外掛玩家的恐懼和無力感。

    主墓室還是這個主墓室,它並沒有因為周澤身體的變化而呈現出更多的東西。

    一開始的驚愕期過了後,隨之而來的,是潮水般令人窒息的絕望。

    且事情的走向再度證明了一個道理,那就是:

    當你發現自己很倒霉時,別急著下結論,你馬上會發生更倒霉的事情。

    之前只是有點軟,偶爾還帶著點兒滴漏,

    有點像是漏了油的奔馳車既視感,

    但現在,

    周澤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身體正在融化,

    是那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融化,

    自己的身下,現在已經瀰漫出了一大攤的黑色液體。

    前幾天面對那幾個獬豸小旺財時,那個西服男差點讓周老闆體驗了一把融化的感覺,但讓周澤沒想到的是,沒過多久,自己居然真的能親身體驗一下這種完整的融化感覺。

    身體,在越來越軟,周老闆甚至不敢太過用力地去做一些動作,否則自己的胳膊自己的腳以及身上其他的零部件這真的會隨時掉落下來。

    以前自己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躺在沙發上看著報紙,慵懶得宛若一灘爛泥。

    但真的當自己變成爛泥後,這種感覺,真的是很難接受;

    而且,

    對於一個有深度潔癖的人來說,

    看著自己「滴答滴答」不停地滴淌著污漬你甚至還不能去洗澡,因為洗澡只會把自己當肥皂一樣越洗越小。

    最終,

    周澤的目光落在了那個水池上。

    直覺告訴自己,

    只要自己能夠重新回到水池裡,應該就能夠重新「補充」狀態。

    有點類似於把自己給再次回爐重造一下,

    但之後呢?

    自己就得一直困在這裡?

    不能出去,因為出去就會像是夏日離開冰箱的雪糕一樣,很快就融化掉。

    自己還得計算出出去可以活動的半徑,應該是一個圓,你得預留足夠的時間回去再躺進水池裡,給自己重新刷一遍油漆。

    而且,自己剛剛發愣的時間,真的不算長。

    習慣性地舔了舔上嘴唇,

    上嘴唇直接被加速融化吃到了自己嘴裡。

    「…………」周澤。

    心裡有一股聲音,在不停地催促自己,快回到水池裡去,只要再躺回去,一切就能重新開始,自己就能「活命」。

    但正是因為見識過半張臉「苟活」的方式後,

    周老闆對這種所謂的「存續」,

    真的沒多大的興趣。

    這種日子,比坐牢還痛苦,因為坐牢時你至少還能盼著出來後還能怎麼怎麼樣;

    是去原來菜市口的西側狠狠地吃他兩碗牛肉麵還是去老城區巷子裡找找髮廊店去找尋回味一下自己逝去的青春。

    而在這裡,

    則是無期徒刑。

    上面的自己今天應該會離開,

    當然了,

    也有可能在離開前有些不死心,會再下來一次;

    自己如果現在躺回池子裡去,

    續一下,

    興許還能有機會在今天和自己再見一面。

    但再見一面的結果是什麼?

    期望上面的自己看在真正意義上「本是同根生」的基礎上,

    幫助自己?

    接納自己?

    這壓根就不用去多分析考慮太多,

    畢竟都是自己,

    直接換位思考一下就能得出最終正確結果了,

    對於一向與人為善的自己來說,

    怎麼可能會放任一個擁有著自己同樣的記憶和思維的分身逗留在這個地方?

    媽的,

    與人為善;

    說真的,

    這是周老闆第一次如此討厭自己。

    「算了,放棄了。」

    舔了舔下嘴唇,把下嘴唇也吃到嘴裡後,

    周澤完全放棄了抵抗。

    他能感知到自己的雙腳已經和地面粘合在了一起,甚至兩條腿,都已經融合到了一起。

    自己的身高,正在不斷地縮減、縮減再縮減…………

    不過,在做了決定就這樣等死之後,周老闆心裡反而沒什麼好恐慌的了,也不怎麼害怕,有點無可奈何,卻也顯得格外平靜。

    甚至,

    心胸也一下子豁達了起來,

    自己就這麼沒了,對外面的自己來說,才是最安穩的也是最安全的吧。

    只有靠他,繼續幫自己好好活下去了,

    反正,

    和自己又沒什麼區別,誰活不是活啊。

    倒不是周老闆真的一下子心境通透了,

    都快要死了,

    就不能自己感動一下自己刷一波高尚?

    周澤的雙腿不見了,

    周澤的胸部位置不見了,

    然後,

    周澤的腦袋降落到了這一坨的爛泥上面。

    最終,

    周澤閉上了眼,

    四周,

    陷入了漆黑。

    ………………

    「嘿,要麼走,要麼再下去看看,這剛吃完早飯的功夫,老闆怎麼又回帳篷裡去了?」

    安律師有些疑惑地收拾著東西。

    「估計是昨晚太累了吧。」老道隨口說道。

    安律師目光一凝,看著老道,

    「野戰?」

    「使不得,使不得。」老道嚇得腦袋一縮。

    「昨晚我守夜的,可沒聽到什麼聲音,就鶯鶯忽然撕破了帳篷嚇了我一跳。」

    「我那時真的感覺到有東西靠近了啊!」

    鶯鶯的聲音忽然從背後冒出來。

    「我靠!」安律師嚇了一跳,扭頭看著鶯鶯,問道:「你不去帳篷裡陪老闆休息又跑出來幹嘛?」

    「老闆好像有點不舒服,早上起來時就萎靡不振的樣子,我先給老闆泡杯咖啡,待會兒再陪他休息。」

    「行吧,行吧,順便幫我也泡一缸。」

    就在這時,

    周澤待的帳篷裡忽然傳來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咳得撕心裂肺,好像還在嘔吐。

    老道眨巴眨巴了眼,道:「這,殭屍也會生病的麼?」

    「老闆!」

    鶯鶯馬上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跑過去,掀開帳篷後,看見躺在裡面的自家老闆正雙手抓著他自個兒的脖子在那裡瘋狂地咳嗽,

    眼角、嘴角、鼻孔以及耳朵等位置都有鮮血正在溢出,整個人的樣子顯得無比猙獰。

    周澤扭過頭,看向了身邊的鶯鶯,

    痛苦的表情上忽然又增添了一抹驚喜之色,

    「我…………我回來了?」

    「老闆,老闆你怎麼了?」

    「我…………」

    周澤再度劇烈咳嗽起來,

    他腦子現在很疼,很疼,像是有兩股記憶在交錯碰撞著。

    一會兒是自己坐在草地上吃著早餐,

    一會兒是自己坐在墓室地上正在融化,

    一會兒是自己坐在水池邊鶯鶯正在給自己喂牛奶,

    一會兒是自己坐在草地上鶯鶯正在給自己全身塗抹著巧克力,

    他記得自己剛剛在下面一直融化到世界的盡頭,

    也記得自己明明是一覺醒來渾渾噩噩腦袋有些不舒服像是感冒了一樣吃過了早餐。

    交錯的畫面,混亂的記憶,讓他近乎痛苦地要發瘋。

    但在這個時候,

    周澤幾乎本能地在心裡喊了一聲:

    「贏勾你這個渣男!」

    很快,

    心裡傳來了憤怒的回應:

    「看……門……狗……」

    聽到這仨字後,

    呼……

    心安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7-3 17:58
深夜書屋 第九章 帶路黨


    鶯鶯攙扶著自家老闆找到了附近的一條小溪,溪水還算乾淨,鶯鶯拿著毛巾很細心地給自家老闆擦拭著臉上的血漬。

    擦拭好了後,周澤仰面,乾脆在溪水邊躺了下來。

    先前兩股記憶交錯碰撞的痛苦感現在已經慢慢退去了,他並沒有和安律師他們說自己昨晚遭遇了什麼。

    有些事兒,連他自己都不願意去再回憶,況且,那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哪怕說出來,也很難得到什麼有用的反饋。

    鶯鶯把毛巾認真清洗了之後,再打濕,輕輕地擦著老闆的額頭,希望這樣能讓老闆舒服一點。

    剛剛老闆痛苦的模樣,真的是心疼死鶯鶯了,其實,很多時候,鶯鶯真的沒什麼其他的所求;

    她不用化妝品,因為她永遠不會老,她的眼角也從不會出現魚尾紋;

    她不用買珠寶,因為她的陪葬品很多,也不用擔心贋品每天可以隨便佩戴;

    她不用吃山珍海味,大部分時候,她都不需要進食,只是現在偶爾吃一點罷了;

    她最大的希望,其實就是老闆能每天喝著自己親手泡的咖啡,然後和自己一起入眠。

    先前,周澤之所以罵贏勾「渣男」,也就相當於打個電話給贏勾,看看贏勾在不在家。

    同時,也印證一下自己是否真的回來了,自己是否是自己了。

    得到贏勾的反饋後,周澤心裡才終於卸了一塊大石頭。

    講真,那種一覺醒來自己成為自己的「分身」的感覺,真的太煎熬也太痛苦了,這種絕望,彷彿是自己在頃刻間就被整個世界給拋棄。

    周澤還算好的,雖說平時懶散一些,但到底是歷練出來了,換做其他人,可能不死也早已經崩潰了。

    「我……不……知……道……」

    其他人可以不說,但對贏勾,則沒什麼好隱瞞的。

    只是,當週澤在心裡把昨晚的事說了之後,

    贏勾的反饋,

    卻一點都不贏勾。

    他說,他不知道。

    話語中,帶著一抹清晰可察的怒氣。

    自家看門狗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分出了一部分靈魂出去,而他這個當主人的,卻毫無所覺。

    打狗還得看主人呢,而贏勾,最看重的,其實不是他的命,而是他的威嚴,通俗點來講,就是好面子。

    「昨晚,是我的分身麼?」

    周澤問道。

    「是…………吧…………」

    所以,真的無怪乎獬豸要陷入長久的沉睡,且被贏勾稱為那種活法,已經不算原本意義上的「活著」了。

    周澤只是擁有了一具分身,就已經這般痛苦,獬豸的分身更是無數,相當於是把自己一個人稀釋了無數份,還能保留幾分自我?

    當然了,也就只有這樣,才能淡漠掉自我的意識,全身心地投入到「法」的懷抱,從而,成功地把自己的生命層次進行了昇華。

    「是因為我按照你所說的,做過一個模型,所以和那個墓室產生了聯繫麼?」

    但不應該啊,自己做的是鶯鶯的模型,並沒有做自己的。

    且最重要的是,庚辰說過,他進來時,看見水池裡浮浮沉沉著的,是自己上輩子的「身軀」。

    「暫……時……封……存……吧……」

    聽到這句話,周澤很是意外。

    畢竟,

    以贏勾的性格,他似乎從不會做這種主動退避的動作,所謂的「暫時封存以待後續」,無非是繞開這個難啃骨頭的自我安慰罷了。

    贏勾應該做的是,

    直娘賊!

    快,

    放俺出來,

    俺去砸了那個勞什子的古墓!

    而不是在發怒的時候,選擇退卻。

    直覺告訴周澤,贏勾似乎察覺和發現了什麼,但他卻沒有想和自己說的意思。

    「行。」

    周澤也不想繼續在這古墓上糾纏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回生二回熟。

    要是繼續逗留在這裡,再體驗一遍融化的感覺,周老闆真覺得自己會發瘋的。

    對這件事,周澤也罕見地沒有去選擇對贏勾刨根問底。

    但忽然間,周澤想到了一個可能,用這種方式,能不能學獬豸那般,躲避掉軒轅劍的「咔嚓」?

    重新造就出一個贏勾,讓那個人去替死?

    「天……真……了……」

    贏勾能聽到周澤的心聲,直接對周澤剛才的想法進行了評價。

    獬豸是以無數載以來的自我湮滅才得以成功,

    末代則是拿自初代開始府君一脈的道統和積攢為基礎且找了個菩薩為替死鬼才得以走出來,

    若是憑一個古墓就能輕輕鬆鬆地過關,

    這也太瞧不起黃帝了。

    「夢想總是要有的,話說,你咔嚓掉了,我是不是也得死了?」

    「你……可……以……活……」

    「那多不好意思。」

    「你……活……吧……」

    周澤深吸一口氣,忽然覺得此時的氛圍莫名的有點煽情,正當他準備說點什麼沖淡掉這種氛圍時:

    「西……側……」

    贏勾的聲音傳來。

    周澤沒動,而是默默地將手指插入了小溪邊鬆軟的泥濘之中。

    縷縷煞氣,開始滲透入地下,以期望提前形成一個阻截網。

    然而,似乎就是這麼個很不經意的動作,卻還是驚動了對方,幾隻鳥忽然自那邊的林子裡飛出。

    周澤單掌拍地,跪坐了起來,緊接著,竭盡全力開始向那個方向衝去。

    鶯鶯愣了一下後,馬上也跟著衝了過去,且很是聰明地和自家老闆錯開了方向。

    說一撅屁股,就知道你要……

    這太粗俗;

    但幾年來同床共枕朝夕相處所養出來的那種默契,真不是吹的。

    老實說,周老闆現在的身體沒什麼大問題,只是精神上有些萎靡和虛弱,但在這個時候,沒有什麼比追擊一個獵物更能讓自己放鬆的了。

    風,在耳邊「呼呼」作響,

    經歷過先前那爛泥一樣的身體後,

    再度擁有屬於自己的肉身,

    這種奔跑,這種跳躍,這種爆發力,都是那麼的令人想念和珍惜。

    對方的速度也很快,是一道黑色的光芒,就在視線之中。

    「咖啡!」

    衝刺的過程中,雙手自然而然地垂落在身體後側,十根指甲釋放出了恐怖的煞氣,沒入了地下!

    「轟!」

    下一刻,

    在獵物的前方出現了一道由煞氣凝聚而出的牢籠,封鎖了對方繼續前進的道路。

    黑影停下了身子,想要向另一側繼續逃竄,卻碰上了從那一側包抄過來的鶯鶯。

    雙方碰撞之後,黑影敗退。

    黑影的速度被滯緩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周澤徹底拉近了和他的距離,來到了他的面前。

    雙方的距離,只有不到十米,一個很微妙恰到好處的距離。

    黑影身上的光澤暗淡下去,顯露出來的,是一名身穿著白色長袍的男子。

    他伸手,輕輕摘下了臉上的面具,面具後面,是一張很猙獰可怖的臉。

    周澤一直以為,類似菩薩那種喜歡戴個面具示人的習慣,應該是為了維持屬於自己的宗教神秘感。

    不管什麼人,戴著個面具,似乎都能讓人覺得「他很叼」。

    但事實上,面具的最廣泛也是最本質的運用,是遮醜。

    男子的臉,和在水中浸泡時間久了成了巨人觀的感覺很相似,那一雙眼珠子,因為臉部肌肉的膨脹擠壓,已經成了兩個小綠點兒了。

    「奴僕一族後人,參見主上。」

    男子對著周澤,跪伏了下來。

    彷彿先前的逃跑,只是為了讓自己敬愛的主人熱熱身,別一直躺著,得多運動,這樣才能對身體好。

    周澤抿了抿嘴唇,

    「與人為善」的良好行事作風習慣在此時又發揮了積極的作用;

    不管何如,讓這一族的人繼續存在,確實是一個無比巨大的隱患。

    因為只要自己每次使用「咖啡包紙加糖」這類的招式,

    他們往往就能直接認出來。

    這無疑給自己增加了很大的危險性,畢竟在沒有老山參的前提下,九常侍裡隨便跑出來一個,都能把現在的自己捏死。

    不過,之前以為這一族的人不敢再派人出來的,沒想到,居然又派來一個。

    周澤暫時還沒有輕舉妄動去捉拿他,

    生怕他也跟之前古墓下面的仨一樣,乾淨利索地抹脖子。

    先小心翼翼地穩住他,

    再小心翼翼地活捉他,

    最後再小心翼翼地拷問出那一族的藏身之處。

    剛剛經歷過「融化」的周老闆現在真的很想回到書店躺在老位置曬曬太陽喝喝咖啡緩緩,重新品味一下生活的美好,當然,如果能把那個沙發換成白骨王座的話,就更巴適了。

    鶯鶯見自家老闆沒動手,她也就站在那兒沒動,不過,鶯鶯的頭髮已經變成了白色,顯然已經做好了所有準備。

    然而,

    就在這時,

    男子忽然左手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居然哭了出來,

    是的,

    你能想像出擁有一張巨人觀臉的人哭是什麼模樣麼?

    像是一個發脹的肉球裡,忽然擠壓出了膿液,簡直是難以想像的噁心。

    「聽聞主上在此,奴特意來此恭候!

    主上於我族有恩,但我族上下卻皆為賣主求榮之人!

    奴不敢忘卻自己的身份,願自請帶路,

    助主上重回白骨王座!」
V123210 發表於 2019-7-3 17:59
深夜書屋 第十章 開局一條狗

    「喂,小孫啊,明兒幫我請個假,事兒假吧,嗯,好。」

    掛了電話,

    老張推開書店的門走了進來。

    這一次,倒是沒說「真巧啊」,

    因為書店的飯桌上,還沒擺上飯菜,擺放著的,只是一張中國地圖。

    地圖上的雄雞依舊威武,

    不過,

    在左下角的位置,則被插上了一面小旗。

    「哎喲,這麼個熱的天去三亞,要死人的喲。」

    安律師坐在桌邊嘆著氣,老闆人不在這裡,倒是可以自由一些,稍微吐槽一下沒什麼。

    要是老闆在的話,估計就是「老闆對手底下員工真的是太好了,帶大家去三亞度假!

    大家得感恩啊,要知道去三亞旅遊可能比出國旅遊還貴啊!」

    三亞那邊還是只適合冬天去,其餘時候去的話,都太熱太曬人,其實,冬天的時候也熱也曬人,但如果你是剛從一個把自己凍得哆嗦的地方來到三亞的話,會覺得很幸福從而忽略掉這一點點的炎熱。

    但現在,正是最熱的七月……

    「去三亞做什麼?」

    老張也是剛剛接到安律師的消息,只是叫他請假來書店集合,並不知道到底要去做什麼。

    安律師坐在椅子上,抬起頭,看著老張,上下嘴皮一碰,言簡意賅:

    「滅門。」

    「…………」老張。

    安律師的手在海南島上戳了戳,笑了笑,繼續道:

    「大大老闆以前的王座被人偷了,這次咱得去把它搶回來,順帶清理一下那些傢伙,最好不留活口。」

    老張點點頭,在旁邊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點了根菸,他需要緩緩。

    「我說,你這次可是咱第二梯隊的主力選手啊,得爭點氣,為你祖先爭光!」

    安律師起身走到老張身邊,拍了拍老張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老張愣了一下,只覺得安律師這話說得怪怪的。

    就像是明天學校要有個測驗,老師在考試前鼓勵大家好好考,最後加了一句,考差了的話真是辱沒祖宗!

    不過,很快,老張就明白了。

    樓梯口,一個熟悉的小男娃走了下來。

    老張下意識地站了起來,

    尊老是中國人的傳統美德,尤其是這個隔了這麼多代的直系「老人」。

    小男娃瞥了老張一眼,像是當爹的總覺得自己兒子不爭氣的樣子,在安律師旁邊坐了下來,順手拿起安律師面前放著的那寶貴的超霸杯。

    他一直看安律師捧著它「咕嘟咕嘟」地不停,

    自然認為是好東西。

    老張馬上走過去,把超霸杯拿過來。

    小男娃皺眉,盯著老張。

    「很貴的,老祖宗。」

    「我喝不得?」小男娃反問道。

    「您要喝,我給您去買,這個咖啡金貴,別蹭人家的。」

    「嘿!」

    小男娃作勢要發作。

    安律師則大笑著從老張手裡接過了自己心愛的超霸杯,

    道:

    「就是嘛,你這個老傢伙,還沒人家小輩明白事理。」

    說完,

    安律師心滿意足地仰起頭,

    「咕嘟咕嘟咕嘟…………」

    「叮叮叮…………」

    旁邊,小猴子正拿著老道剛給它買的遊戲機,正在玩兒最新款的超級馬里奧。

    「喂,準備得怎麼樣了?」小男娃說起了正事兒,「我可是特意中斷了原本的工作特意趕回來的。」

    「得嘞,您那個工作算個屁,你是不是還覺得自己現在是陰司的正牌身份,還玩兒傲嬌吶?

    真用不著幾年,咱都得鳥槍換炮,到時候再論論誰高誰低才有意思。」

    「我跟你說認真地,你自卑個什麼勁兒啊。」

    「我也是認真地,呵呵,放心吧,抓了個帶路黨,挺配合的,那地兒結界的出入口在海南島上,算是一個狹窄的小裂縫空間吧,人口呢,也就百來號人。」

    「這麼少?不是說傳承自上古的家族麼?」

    「本來就是陰間的亡魂變種,後來找到了個陰陽間的裂縫,這種存在本來繁衍就很是問題,弄到現在沒絕種還能有百來號人,已經是很不錯的了。

    不信你現在再去提著你這桿老槍出去試試看還能不能播種不?」

    安律師抽出一根菸,遞給了小男娃一根,繼續道:

    「這次在徐州就已經死了十多個了,估計也就剩一百個不到了,其中小雜魚還是大多數,類似你和我的這種。

    別生氣,咱現在在老闆眼裡,也就是使個順手罷了,論打架,還真比不過你這個乖孫兒加慶他們幾個。

    那邊呢,稍微能上得了檯面的,本來就這麼不到十個,一個叛變,仨直接在咱老闆面前自殺了,也就剩下那幾個了,問題真不大。

    咱這次真的要注意的,是被讓人遛出去一個,要麼不做,做,就要做得漂漂亮亮的。

    咱老闆一向教育咱們要與人為善,

    別他家人都下去了,留他一個人在世上孤零零的,那多不好,一家人,一個大家族,就該整整齊齊不是?」

    「那個……那個帶路黨,可靠麼?」

    小男娃直接問到了關鍵之處。

    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可千萬別急著睡,小心枕頭下藏著刀。

    安律師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道: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唄,他自己說是自己在族內被排擠,有人使絆子,導致他溝通魔神時出了事故,一直因此飽受折磨,所以打算投靠贏勾來幫其報仇,也想為自己求一個好一點的前程。」

    「怎麼聽起來,和你一樣?」

    「呵呵,還真是,不過,無所謂了,甭管他是真的要當帶路黨還是想玩兒什麼引狼入室或者甕中捉鱉的把戲,都無所謂了。

    只要實力足夠強,任何的陰謀詭計,真的都沒什麼意義。」

    「這麼有信心?誰給你的,老闆?」

    「袁隆平老先生。」

    安律師伸手指了指吧檯下面的那個貼著符紙的保險櫃,道:

    「知道里面裝著什麼麼?」

    「什麼?」

    「一小袋小馬鈴薯。」

    安律師說完後,撓撓頭,道:

    「其實,我還是覺得如果種出來的是菠菜的話,更應景一點兒。」

    「我聽不懂。」

    「沒童年。」安律師伸手招了招老張,道:「來,老張,你來回答你祖宗。」

    「額,大力水手泡派。」

    老張也算是個中年人了,卻還得回答這種問題,但沒辦法,誰叫自己的輩分因為自家祖宗來了後,直接急轉直下呢?

    就是安律師,也是和自家祖宗平輩論交的。

    「有用?」小男娃指著保險櫃問道。

    「剛送來的,長勢不錯,新結的小土豆,那邊的研究,取得了成功。」

    「還能繼續研究改良下去麼?」

    「看吧,等啥時候真種出了西瓜,咱的書店,也就不開在這兒了?」

    「開哪兒去?」

    「泰山頂上!」

    平等王安豪氣沖雲霄!

    ……………

    「老闆,大家都來了呢。」

    坐在旁邊書桌上正在玩遊戲的鶯鶯拿著手機說道,她先前幫安律師一起通知了書屋能到的人。

    這次去海南,方便去的肯定會帶著一起去。

    鶯鶯對此是深以為然,老闆殺了人,至少人多可以方便抓緊時間舔包。

    「嗯。」

    周澤站在窗口,正抽著煙。

    「老闆,需要咖啡麼?」

    周澤點點頭。

    「好嘞,老闆。」

    鶯鶯把遊戲退出去,起身下樓了,

    周澤繼續看著窗外的夜市。

    「你……還……有……心……情……要……王……座……」

    軒轅劍隔三差五地在夢裡猥瑣地戳戳戳,

    周澤這時候居然還對大老遠地去海南取回王座這麼有興趣,

    這一點,讓贏勾難以理解。

    「如果橫豎都是死的話,那還是得讓自己多開心點兒,是吧?」

    周澤伸了個懶腰,繼續道:

    「再說了,如果死前能讓我在白骨王座上躺這麼個幾個月,好像也不算虧。

    外加,我剛剛經歷過自己被融化的整個過程,受到了驚嚇,正好拿這王座來沖沖喜。」

    「我說,你怎麼就一點都不激動啊?」

    「為…………何…………」

    「要拿會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了,無論是拿過來轉手賣錢還是拿來懷舊也好,都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失而復得,總是能讓人愉悅的,不是麼?

    你是不知道,我以前上小學時跟著大孩子們一起去撿廢品賣,賺了幾塊錢回來,結果丟了一塊錢;

    和王軻一起找了半宿才找到,那個高興勁兒喲。」

    「沒…………心…………情…………」

    「為什麼沒心情,白骨王座唉,你以前的王座,沒興趣還把它弄得這麼高,沒興趣我每次進靈魂深處時你都坐那上面?」

    「失……去……的……太……多……了……」

    周澤聞言,一時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也是,失去了太多了。

    曾經的地獄,曾經的冥海,曾經的陰陽輪迴大權,

    贏勾,曾經擁有一切,現在只剩下一條……

    「咳…………」

    周老闆裝作被煙嗆到了,咳嗽著強行打算自己這匪夷所思的思路。

    贏勾所失去的,絕不僅僅是昔日的王座啊。

    就在這時,鶯鶯那台沒關機的電腦也不知道怎麼的彈出了一個頁游廣告,

    「你還在等什麼!!!

    開局一條狗,裝備全靠爆!」
V123210 發表於 2019-7-3 17:59
第十一章 窺見!

    「親愛的旅客們,本次航班的目的地海口市到了,感謝您選擇東海航空,我們期待與您的下次再會…………」

    周澤緩緩地睜開眼,鶯鶯則取出濕巾親自幫周澤擦著臉。

    「到了?」

    周澤把頭側向了舷窗一側,機場裡自然看不出什麼景色,但能看出來,很曬。

    眾人一起下了飛機,走出機艙後,一股悶燥的感覺當即下來。

    因為通城沒有直達三亞的航班,所以只能選擇先飛海口,再在海口轉高鐵,海南有環島高鐵,這一點上,很方便。

    至於海口這座城市,它最大的特點大概就是沒什麼特點。

    如果把全國最沒存在感的省會城市排一個榜的話,海口應該也能入選,甚至不少人在被問其海南的省會時,往往會脫口而出是三亞。

    眾人出來後集合,坐上了事先安排好的車,沒多做耽擱,直接去了高鐵站,取票進站,大概下午四點的時候,來到了三亞市

    來都來了,雖然是來滅人滿門的,但也真的沒必要刻意去講究發癢什麼艱苦樸素的精神。

    門,要滅,但眼下既然條件允許,自然得好吃好喝好住地款上。

    酒店是安律師訂的,名字叫山海天大酒店,是一家挺出名的網紅酒店,酒店很有現代感,外加位於一個海灣中,毗鄰大海,下方還有很多個游泳池,確實是一個放鬆度假的好地方。

    進了房間後,

    鶯鶯馬上去擦拭浴缸,

    老闆有潔癖,所以這浴缸自然得先好好清理,還得消毒,然後才能放水給老闆泡。

    周澤則是走到陽台上,在長椅上坐下,前方,是蔚藍色的海面,海天遼闊,確實讓人很舒服。

    通城位於長江入海口位置,自然也是靠海的,但通城的海因為太過平靜的原因,說實話,真的沒多少海的感覺,反而更像是一個大得不像樣子的湖。

    門口傳來了門鈴聲,

    鶯鶯從浴室出來開了門。

    站在門口的,是戴著面具的那位,帶路黨。

    他沒有名字,因為他們一族基本上都不怎麼出來,族群人數又一直很少,所以沒必要特意取什麼名字。

    書屋上下,都親切地稱呼他為老帶。

    「老闆。」

    老帶走到陽台,很是恭敬地站在周澤身後。

    周澤沒回應,書屋上下,方便帶出來的,都已經來了,可以說,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甭管眼前的這位老帶,是否是真心實意地想帶路,都無所謂了。

    「老闆,我們既然已經到這裡了,我覺得,還是別夜長夢多的好。」

    「怎麼,你們族裡在這裡還有眼線?」

    老帶馬上搖頭,「這是沒有的,祖先們當初選擇這處裂縫設置結界定居下來時,這裡,還沒什麼人煙。」

    在歷史上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海南島都被冠之以「窮山惡水」的印象,很多人在朝堂上被對手整下來後,往往都會被發配到這裡來做官,被發陪者在出發前還會哭哭啼啼地和親友訣別同時把自己的小妾都送人,

    基本做好「要上路」的準備了。

    贏勾是上古末期隕落的,所以,這一族應該也差不多是在那個時候來到了這裡定居,那個時候的海南島,肯定更為荒涼了。

    「沒事。」

    周澤懶得去解釋什麼,真要解釋的話,也只能說他覺得這裡環境真好,想再躺躺。

    然後等鶯鶯給自己擦好浴缸,自己再舒舒服服地泡個澡,最後再摟著鶯鶯一邊聽著海浪聲一邊睡覺。

    呼,

    虛浮啊……

    可能,剛「棄暗投明」的老帶,短時間內,是真的沒辦法領會到書屋的企業文化內涵吧。

    「坐標的事兒,你去找安律師他們去商量。」

    周澤的言外之意是,你可以圓潤地離開我的房間了。

    但老帶卻搖頭道:

    「安律師大人沒空呢。」

    「沒空,他在幹嘛?」

    「他在一樓大堂裡坐著,說是要和那些網紅們分享一下人生感悟。」

    「呵。」

    這倒是安律師會做出來的事兒。

    「那就去找老張頭吧。」

    總之,

    你滾吧,

    莫挨老子。

    「額……好的,老闆。」

    老帶離開了房間。

    鶯鶯這會兒也從浴室出來了,對周澤喊道:

    「老闆,水放好了呢。」

    周澤脫去了衣服,坐進了浴缸裡,鶯鶯則雙手打上沐浴露開始給周澤擦背。

    「老闆,這裡風景真的很好呢。」

    「喜歡這裡麼?」

    「喜歡。」

    「這裡還有免稅店,等滅了人家滿門後我帶你去買點兒東西。」

    「人家用不上化妝品呢。」

    「擺那兒當裝飾品也挺好的。」

    「嗯,老闆說得對。」

    「鶯鶯啊。」

    「嗯,老闆?」

    「以後,如果覺得心情不好了,可以自己出來玩玩,三亞,大理,哈爾濱,都可以去逛逛,國內玩兒膩了,可以去國外逛逛。」

    「好的,老闆,只要和老闆在一起,去哪裡鶯鶯都願意。」

    周澤點點頭,神情卻不免有些默然。

    贏勾說過,軒轅劍如果下來了,他贏勾就算躲不過去,要被斬掉,但周澤,是有概率可以活下來的。

    但周澤有一種預感,那個畫面,既然出現在自己的夢裡,那麼自己到時候想要逃離這種原本屬於贏勾的宿命,估計也難了。

    畢竟,他們二人的關係可是比一條繩上的螞蚱還親。

    且真到那時候,周澤也不會哭著鬧著讓贏勾刻意地去保存自己,如果有希望的話,哪怕只有一點點的可能,他倒是希望能陪贏勾賭一把;

    賭贏了,大家一起繼續鹹魚下去;

    賭輸了,那就真的可以肚皮翻邊,抹上鹽了。

    這輩子,雖然沒幾年,其中有一年還在沉睡。

    但該享受的,也享受過了,該放鬆的,也放鬆了,說實話,真沒太多的遺憾了。

    除了現在正在幫自己搓背的女孩。

    浴缸面前是落地窗,躺在裡頭,也能看見海,也能曬到陽光。

    在鶯鶯越來越嫻熟的按摩技巧下,在飛機上並沒有怎麼休息好的周澤,眼皮子開始越來越重,慢慢地閉上了眼。

    察覺到老闆已經入睡了,鶯鶯就放輕了手中的動作,改為慢慢地給老闆按摩頭部穴位。

    待得老闆熟睡後,

    鶯鶯背靠著浴缸坐了下來,

    老闆睡覺時,她不能離開太遠,否則老闆就得醒來。

    她並不覺得這是一種束縛,反而這種被老闆所需要的感覺,她很享受,也很開心。

    拿出了事先就放在旁邊的那本《女僕的自我修養8》,

    一邊翻閱,一邊聽著老闆均勻的呼吸聲,鶯鶯只覺得,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歲月靜好吧。

    …………

    「滴答……滴答……滴答……」

    周澤現在很想摔東西,

    光是用罵人的話語去詛咒,已經無法排解開自己內心的鬱悶了。

    在這麼好的景色下,這麼貴的房費下,

    自己居然又做起了這該死的夢。

    只是,雙手觸摸,卻沒碰到任何的東西,自己的視線裡,也是一片漆黑。

    周澤沒想走,也沒想去巡迴,既然這是夢,管你到底是什麼,老子就不配合了。

    我就這麼著了,你趕緊做完,我好去睡覺。

    前方,開始出現光,且越來越近。

    所以,夢就是賤,你哪怕在這裡不動,它都得主動往你面前去湊。

    光芒很弱,和四周的黑暗攙和在一起,像是牛奶倒入了芝麻糊中後被瘋狂地攪拌著。

    周澤抬頭,看向前方。

    隱約間,

    前面的陳設環境好像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周澤下意識地靠近了幾步,

    手臂觸摸到了堅硬冰涼的東西,應該是牆壁。

    是了,

    這裡是那座墓室!

    艹!

    周老闆內心忽然一慌,

    不會自己已經跑三亞來了,還會被「抓」回去繼續做巧克力人吧?

    好在,

    這確實是一場夢,並不是所謂的分身即視感,這倒是讓周澤心下稍安。

    模糊的畫面中,

    隱約可以看見一個人坐在水池旁邊。

    這個人赤膊著上身,

    背對著周澤,

    在他後背上,有些黑色的符文內斂而凝重。

    周澤張了張嘴,想要喊,卻怎麼喊都喊不出來,這一刻,彷彿四周的黑暗都開始瘋狂地向他嘴裡倒灌進去。

    畫面中,

    赤膊著上身的男子伸手放入了水池之中,

    整個墓室在此時似乎都顫抖了起來,彷彿形成了一種極為親切的呼應。

    一道道靚麗的符文開始在牆壁上流轉閃爍,這是周澤先前在墓室裡時從未觸發也從未見到的畫面。

    那間墓室,果然沒那麼簡單!

    水池開始沸騰起來,

    水池中,

    也出現了一道人影。

    人影從水池裡慢慢地坐了起來,

    隔著太遠,看不真切,但依稀間,有種很熟悉的感覺。

    而這時,

    那個赤膊的男子也慢慢地轉過身,

    其目光,

    似乎穿透了一切阻隔,

    看向了周澤。

    二者的目光交匯,原本扭曲的四周和模糊的視線在此時似乎都被對方投射來的目光給徹底理順,似乎任何的混沌在其面前,都得服服帖帖。

    周澤盯著他,

    他也在盯著周澤,

    一股沉悶到極點的壓抑感開始襲來,

    胸口位置更是忽然傳來了一陣劇烈的絞痛,

    周澤一邊一隻手死死地攥著自己的胸口位置一邊用極為壓抑的聲音輕聲道:

    「你不是說,

    不記得那個地方的麼……」
V123210 發表於 2019-7-4 17:38
深夜書屋 第十二章 上門

    這種對視,連周澤自己本人都不清楚具體持續了多久,只知道在整個過程中,自己的大腦似乎處於半宕機狀態;

    這時,畫面中的贏勾重新轉過身,原本被目光理順的四周環境又再度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四周的黑暗,宛若潮水一般瘋狂地湧來,恐怖的水壓之下,彷彿此時的自己,只是即將湮滅的脆弱貝殼。

    黑暗,

    迷茫,

    絕望。

    「呼……」

    周澤猛地睜開眼,

    他還位於浴缸之中,

    浴缸裡的水,依舊是溫熱的。

    鶯鶯將水龍頭調成了熱水慢流,可以一直保持著浴缸裡的溫度。

    雖然她知道自家老闆是不怕冷的,但她還是認為熱水泡澡會更舒服一些。

    旁邊,鶯鶯靠著浴缸,像是也打起了盹兒。

    鶯鶯說她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入睡的,但每次都睡得很淺,時間也不長,這大概也是她越來越像人而不再像殭屍的趨勢吧。

    周澤抿了抿嘴唇,身子下壓,讓水面沒過自己的眼睛。

    耳邊,有水聲在作響。

    他需要靜靜,

    他甚至不清楚剛剛的那個夢,到底是真實的還是自己臆想出來的。

    甚至,

    他連再去問贏勾的想法都沒有。

    話就放這兒吧,就算贏勾想坑他想算計他,其實周老闆也沒什麼好抗拒的,也懶得去抗拒了。

    你可以說這種心態很消極,但卻是最真實的寫照。

    其他情況,該怎麼爭就怎麼爭,該怎麼搶就怎麼搶,誰要自己的命自己就先咬下他一塊肉,唯獨在這件事上,好像越計較越覺得忒沒意思。

    過了許久,

    周澤才重新浮出水面,長舒一口氣,雙手搭在了浴缸兩側邊緣,濺起了些許水花。

    「嗯,老闆,你醒了?」

    鶯鶯也睜開了眼,她膝蓋上還放著書。

    一直以來,周澤都很好奇,《女僕的自我修養》系列到底是誰寫的,而且看樣子,出得還挺快,鶯鶯這都看到8了。

    「嗯。」

    落地窗前,已經是夜幕下繁星點點了。

    鶯鶯起身,拿起了毛巾。

    周澤從浴缸中站起,鶯鶯細心地幫周澤擦身子,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擦拭好後,鶯鶯又拿來了特意帶來的休閒服服侍自家老闆穿上。

    一切妥當,

    周澤走到了床邊,靠在枕頭上躺了下來。

    因為這是270度海景房,躺在床上,直接面朝大海,視野上,真的很不錯。

    只可惜現在是晚上了,大海上也是黑漆漆一片,但酒店下方的燈火通明,還有不少人在裡面一塊塊的泳池裡游著泳。

    有不少曼妙的身姿在泳池中舞動,旁邊還有同伴或者男朋友在忙著拍視頻。

    「老闆,我讓前台送些吃的過來吧?」

    「算了,不是很餓。」

    周澤抬起手,示意鶯鶯一起靠過來。

    鶯鶯卻搖搖頭道:「人家先去洗個澡。」

    周澤愣了一下,點點頭。

    一刻鐘後,洗好澡的鶯鶯換上了一套黑色的絲邊睡衣上了床,主動把自己送入自家老闆的懷抱。

    頭枕靠在老闆的肩膀上,手指很調皮地在老闆的胸口位置畫圈圈。

    時而旋轉,

    時而輕捏,

    時而上下,

    時而急促,

    時而緩慢,

    看著它從鬆軟慢慢地變硬到凸起,

    還真的是很有成就感呢!

    「老闆,這個地方,是不是就是老道常說的,適合養老的地方啊?」

    「養老?」

    「對啊,風景又好,每天還能看見大海,要不,我去在這附近買個海景房吧。」

    「別了,饒過三亞人民吧。」

    「老闆,你不喜歡這裡麼?」

    「喜歡是喜歡,一年中,抽個一個星期來度假就挺好的,一直住在這兒,其實不舒服的。」

    海景房,似乎成了一代國人心中的執念;

    曾經也有開發商打出過海景房養老的美好藍圖廣告。

    事實上,真的長靠著海邊住的人自己心裡才清楚,這一年到頭都潮濕的環境對家用電器對家裝對人身體的損害都是很明顯的。

    住這兒不是養老了,純粹是想提早去閻王爺……哦不,是想提早去參加九常侍的選美了。

    就是這浪濤拍岸的聲響,偶爾聽聽,覺得很浪漫很美好,一年365天的聽,就是折磨了。

    「哦,是這樣啊。」

    鶯鶯打消了進軍三亞房地產界的計畫。

    門鈴聲響起,

    鶯鶯下了床,沒急著去開門,而是換了一套衣服,這才去開門。

    門口站著的是慶,慶手裡提著一個保溫盒。

    「我,我,我,我,我來,送,送,送…………」

    慶站在門口,小臉通紅。

    打架廝殺時沒什麼問題,但一旦回歸到日常生活角色中去時,就真的……很煎熬了。

    「送,飯!」

    說出最後一個字後,

    慶仰起頭,

    深吸一口氣,

    她剛剛差點沒把自己在這句話上給憋死。

    鶯鶯讓慶走了進來,慶走到床邊,單手把旁邊的茶几給舉起來,挪放到了周澤身側。

    然後打開保溫杯,

    裡面是滿滿噹噹的餃子。

    「有芹菜豬肉的,有牛肉餡兒的,也有蝦仁餡兒的。」

    慶做了一下介紹。

    「哦。」

    周澤從慶手中接了筷子,夾了一個。

    慶趕忙把袋子裡裝著的料碟取出來。

    有醋的,有蒜末的,有老乾媽的,

    餃子種類很豐富,蘸料的種類同樣豐富。

    周澤吃餃子向來是蘸醋的。

    一個餃子送進嘴裡,皮薄餡兒厚,味道,確實很好,吃起來,給人一種很暢快的感覺。

    「好,好,好,吃,吃,吃……」

    「好吃。」

    周澤馬上回答。

    慶點點頭,放心了。

    身為前執法隊大佬,大晚上地來送夜宵拍老闆馬屁,也真是辛苦她了。

    「這裡,這裡,這裡很多,很多餃子館呢。」

    「是啊,這裡東北同胞多。」

    在海南,餃子館的密集程度,可以和黃燜雞沙縣小吃分庭抗禮。

    很多東北同胞,因為受夠了東北冬日的寒冷,就選擇在溫暖的海南島定居下來。

    也因此,海南也有東四省的稱呼。

    「是,是啊,這裡,這裡暖和。」

    周澤又夾了一個餃子送入嘴裡,一邊咀嚼一邊問道:

    「你很喜歡吃餃子?」

    「我生,生前,生前是,是,北……」

    「北方人?」

    「嗯,恩呢。」

    「還是能吃東西好吧?」

    「是,是的呢。」

    「老闆,聽安律師說過,慶以前可是位格格呢。」

    「哦,是嘛。」

    得,還是位格格來給自己送夜宵,這嘴裡的餃子,忽然變得更有味道起來。

    人都是這種感官動物,喜歡給食物賦予更多超越口腹之慾的東西,比如走遍全國各地的名小吃店,往往都能看見牆壁上掛著的介紹資料,大部分版本都是某某年乾隆爺南巡時吃了這個小吃後讚不絕口。

    彷彿乾隆皇帝一輩子其他事兒都沒時間干,整天都在東北西跑忙著給各色小吃賜名了。

    安律師是民國那會兒的人,慶的年齡,比安律師還要大一茬子,是清朝的人,沒得跑了,說不定比鶯鶯還大點兒呢。

    「滿人?」周澤邊吃邊問道。

    「姓,姓,葉赫那拉。」

    「嘚,這姓有名。」

    周澤接過鶯鶯遞來的紙巾,擦了擦嘴,問道:

    「他們在幹嘛呢?算了,不問你了,鶯鶯,老安現在在幹嘛?」

    鶯鶯拿出了手機,掃了一眼「性感老道在線發牌」微信群。

    這個群平時都是死的,只有大傢伙出去後需要聯繫時,才會重新活躍起來。

    「老闆,老道剛發的照片,照片裡安律師和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在一起喝咖啡呢。」

    「哦,提醒一下大家,別離開酒店範圍,對了,讓老安安排一下守夜。」

    雖然是住在人流很大的酒店裡,但守夜還是需要人來做的。

    對於普通人來說,人流大的地方意味著安全,但對於周澤他們來說,人流大的地方,反而沒有杳無人煙的荒郊野外來得安全踏實。

    「良和佑會負責守夜的,不會有問題的。」

    一說到專業領域,慶完全就不結巴了。

    周澤點點頭,有他們負責安保的話,自己還是能放心的。

    「對了,那個老帶,他一直沒離開酒店麼?」

    「沒有,他沒有進餐,在離開老闆你的房間後,就一直留在自己的房間裡。按照老闆你的吩咐,我們並沒有特意地去監控他,他也是一個人的單獨房間。」

    讓他一個人單獨房間倒不是為了故意表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態度,純粹是因為他的賣相真的是太……也沒人願意和他一個屋。

    「明天,我們就直接殺上門麼?」

    「不然呢?」

    「我還是覺得,有點太直接了。」

    「沒事,等明天到了地方,我先進去,你們之後再跟進。」

    「老帶現在是否確信能帶路,都不清楚呢。」

    「他能帶路就帶路,不是真的帶路就叫乾脆加個姓,叫白帶唄。」

    顯然,慶不知道這個梗。

    「還是,太冒險了,可以讓我門三個,先進去查看一下情況。」

    「不用費那個事兒了。」

    周澤搖搖頭,

    或許,只有周老闆最清楚自己此時的心態,

    軒轅劍的威脅日益臨近,

    橫豎一刀的局面下,

    還真沒什麼好放不開的了。

    嗯,還有一點就是,

    他不是對自己盲目自信,

    而是對那一小袋土豆有很大的信心。

    慶站直了身子,勸說的責任盡到之後,她躬身向周澤行禮,誠聲道:

    「祝老闆,旗開得勝,重歸王座!」
V123210 發表於 2019-7-4 17:38
第十三章 瘋狗


    其實,真的很難說,這次書屋上下,到底是來這裡滅門的,還是來這裡度假的,或者說,是在度假的同時,順帶抽出手來滅個門。

    安律師安排的車,豪華商務座,鋥亮新車,款式相同,總共有三輛,周澤坐中間的那一輛。

    三輛車開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又是哪家大領導出巡。

    就連收費站裡的工作人員都對這三輛車矚目了許久。

    鶯鶯一身職業裝,坐在後車座,周澤坐在她身邊,閉目養神。

    開車的安律師和坐在副駕駛位置的老張,也是一身西裝。

    看起來,要多正規就有多正規。

    統一的服裝也都是安律師事先安排好帶過來的,每個人的尺寸都剛剛好。

    平時在書店裡感覺不深,但一旦出來,安律師這個管家能力,真的不是吹的。

    目的地,在三亞的市郊,車在一處湖泊前停了下來,附近除了一座化工廠以外,沒其他民居,最近的一個居民點,距離這兒也有十多公里的路。

    大家下了車,

    安律師伸手推了一把依舊戴著面具的老帶,

    「到你了。」

    到底是合格的帶路黨還是白帶又或者是有什麼異常,

    馬上也就能見分曉了。

    周澤伸手從鶯鶯那裡接過了一個阿迪的單肩包,

    背在身上時,

    像是一個來遠行的青年人。

    老帶站在湖泊前,雙手撐開,許清朗就在他旁邊,開始佈置陣法。

    按照計畫,是老闆先進去的,但之後,等老闆解決了大頭確認了裡面的情況下,他們也會進去幫忙斬草除根。

    所以,這個進入那個裂縫空間的陣法必須在老帶開啟時就一同固定好坐標,否則萬一出了什麼意外,老闆出不來大家也進不去才是最抓瞎的。

    湖面的上方,出現了一道扭曲的黑色裂縫,附近的湖面也結上了冰。

    老帶回過頭,看了一眼周澤,而後先一步踩著冰面向裂縫走去。

    周澤跟著一起向前走,

    老帶走入了裂縫之中,

    周澤在裂縫前停頓了一下。

    「怕…………了…………?」

    周澤深吸一口氣,

    搖搖頭。

    腦海中,浮現出的,是前兩次下地獄時的場景。

    比起之前那兩次,這一次,真的是小巫見大巫了。

    當然了,第一次有平等王陸做獻祭,第二次有老猴子加執法隊大首領外加一株老山參做獻祭,

    這一次,

    只有小馬鈴薯一袋。

    「發現自己好像疏忽了一件事。」

    「何……事……」

    「忘記先問你王座的尺寸,好讓安律師提前給我訂做好沙髮套了。」

    「呵……呵……」

    「都到這兒了,你興致還沒起來麼?」

    「沒……有……」

    「他曾是你的奴僕,卻在你死後偷了你的東西。」

    「他……早……死……了……」

    停了一會兒,

    心裡的那道聲音繼續道:

    「不……過……也……是……」

    「也是什麼?」

    「王……座……」

    「怎麼了?」

    「我……的……狗……可……以……坐……」

    「…………」周澤。

    「他……們……則……不……配……」

    周澤搖搖頭,

    懶得再說什麼了,

    起身,

    進入了裂縫之中。

    ………………

    「呼,老闆進去了。」

    安律師長舒一口氣,同時解開了自己的領帶。

    周圍不少人也都在做著同樣的動作。

    老張頭蹲在地上,舔了舔嘴唇,

    道:

    「就這麼進去了?」

    一言不合,飛來,住了一天酒店賞了一天的海,第二天就跑去滅人家滿門了?

    「我覺得,還是需要點前戲好一些,否則這樣總覺得太生硬了,不說他們了,連我們自己人都覺得有些不真實。」

    「楚江王殿被滅時,不也沒打招呼麼?」

    安律師撇撇嘴,對周圍人喊道:

    「該吃的,該喝的喝,保持好自己的精力。

    老闆要是在裡面順利,老帶是真的帶路的,那麼,等老闆在裡面一馬平川時,咱就進去在旁邊幫著喊『6666』感慨『恐怖如斯』;

    要是有什麼事情,在場的諸位,一個也別想先開溜;

    到底員工一場,就算豁出命也得進去試試看,看看能不能幫個忙。

    這些話,我本來不該說的,也不用說的,但就怕誰腦子裡沒拎得清楚。」

    喊完這些話後,

    安律師對老道打了個響指。

    老道馬上從後車廂裡取出了一個半人高的沙漏,倒扣了下去。

    「沙子落完,我們就一起進去。」

    …………

    托贏勾經常把自己拉入靈魂深處的福,

    周老闆算是被鍛鍊出來了,

    進入裂縫時有一小段時間的意識顛簸,

    但對於周澤來說,真的不算什麼。

    進來後,

    出口位置在山腳,

    前面有一座山,山不是很高,估計也就百來米的樣子,和通城的狼山差不離,不過這座山很寬。

    裂縫空間裡,基本就盛放著這座山了,也沒有其他過多的邊角料位置。

    站在山腳下抬頭,可以看見山壁上有很多小洞,應該是「家」。

    難以想像,

    當初這幫人的祖先為了保住白骨王座不被奪走特意遷移到這裡後,居然世世代代地在做著山頂洞人。

    老帶站在周澤身前,

    周老闆本以為一進來就會遇到準備已久的阻截,

    事實上,

    其實沒有。

    「老闆,我們族人世世代代都住在這山洞裡的,因為族人數量一直不多的緣故,所以這些山洞,也早就夠用了,有時候還會空餘出來不少。」

    老帶的話語裡帶著一抹追思。

    周澤走到老帶身邊,老實說,這裡確實很平靜,一方面是因為人比較少的原因,二則是,可能對方真的沒有戒備。

    也就是說,老帶可能真的是一個帶路黨。

    他現在正在感慨著,

    似乎還有著對自己生長地方的無限眷戀,

    而他現在正在做的事兒,

    卻是帶著一個「魔鬼」來到這裡,

    親手毀掉自己的家園。

    「山頂上唯一的一個建築,是一個半開放式的祭台,您的王座,就在那上面,無數年來,受我們一族的供奉。

    我之所以能戴上面具,也是因為我能夠接引到王座裡鎮壓的魔神附身的緣故。

    在我族歷史中,只有能做到這一點的人,才算是我族的真正核心。」

    「我並沒有說會給你什麼。」周澤看著老帶說道。

    要是對方直接來一出苦肉計,等把自己引進來後直接「十面埋伏」,周老闆可能還會覺得痛快一點,解決掉伏兵的同時順帶把老帶也一起解決了。

    但現在人家這麼實誠地在賣「隊友」,反而讓周老闆有些無措了。

    「很多東西,一旦擁有久了,就會自然而然地認為是理所應當的了;

    這王座本來就是大人您昔日隕落後,我族先祖代為保管之物,在得知大人您在地獄重新歸來的消息後,我族應該早早地就主動找到大人您,同時將白骨王座物歸原主。

    是他們貪心了,是他們貪心了;

    我嘗試勸說過他們,但沒有效果。」

    「你的看法,為什麼會和他們不一樣?」

    「因為我堅信,您只要沒有死,那麼,再度掌握地獄重新君臨陰陽的一天,遲早會到來,他們的執迷不悟和貪婪,只能讓我族徹底滅亡。」

    不遠處的位置,

    有五道黑影正在向這邊移動,

    他們的氣息不是很強,

    而且身體都沒凝聚起來。

    他們飛來時,帶著歡喜的情緒波動,顯然是認識老帶的,而且和老帶的關係應該不錯。

    哪怕再遭受排擠,再因為溝通魔神時出過意外,但老帶好歹是有資格佩戴面具的人,總不可能真的混到人神憎恨。

    「他們,是我的妻子和我的孩子們,很抱歉,老闆,我很難具體地向您介紹他們的身份,因為我族先祖為瞭解決繁衍問題時,採取了很多極端的方式。

    我們其實是不分雌雄的,很多時候,大部分族人都只是一團精魄凝聚而成的氣旋,大概可以混合出一個人形出來。

    所謂的繁衍,也更像是機緣巧合下兩道精魄摩擦出的火花,但我們依舊有智慧,有親情和家庭的觀念。」

    周澤抬起手,

    道:

    「好了,這個你不用介紹了。」

    周老闆對這種無性繁殖的創舉沒多大的興趣,也怕自己真的聽下去後會產生興趣。

    老帶主動迎了上去,

    就在他們快要匯合到一起時,

    老帶雙手間出現了兩縷黑光,黑光牽引出來的,是兩條鎖鏈。

    鎖鏈橫掃,

    只聽得一連串的「砰」的聲音傳來,

    這些個之前帶著喜悅之情主動迎接老帶的人影,全部崩潰。

    老帶頓足在那裡,

    緩緩地摘下面具,

    慢慢地跪伏了下來,

    巨人觀的臉扭頭看向了周澤,

    泛著綠光的兩顆小黃豆一樣的眼珠子似乎還在滴淌著眼淚;

    「老闆,現在我,無牽無掛了。」

    周澤走到了老帶的面前,低頭,看著他。

    「老闆,我知道,可能我剛剛做的,會讓您覺得不喜,但今日幫您滅了我族上下,是我代表我族,向您遞送的投名狀。

    我知道,您會認為我太絕情,但這,就是做狗的覺悟,狗,是沒有資格向主人講條件的;

    既然做狗了,那麼,狗的一切,都應該屬於主人。」

    這時,

    周澤心裡適時地響起了聲音:

    「聽…………到…………了…………麼…………」
V123210 發表於 2019-7-7 12:58
深夜書屋 第十四章 遊戲體驗

    秩序就像是圍欄,而在圍欄的裡待久了,人們就會想當然地以為世間的絕大部分事本就該如此,空氣中洋溢著的也是真善美,小溪裡流淌出來的也是甘甜的佳釀,世間萬物,理所應當的一片和諧。

    但總歸有一些人,總歸有一些時候,是沒有秩序的。

    比如眼前的老帶,

    他剛剛殺了自己的「家人」,好吧,那些黑色的人影,姑且稱之為他的家人;

    求的,只是一份投名狀,也可以說是,求的是一份晉陞的階梯。

    他們的先祖,當年是幽冥之海白骨王座下跪伏著的一個僕人,可能就是贏勾覺得手腳還勤快,能幫自己收拾一下骨頭渣這類的雜物,姑且就留下了;

    那位先祖肯定身份不顯,生命階層也不會太高,否則早被贏勾拿來將白骨王座再墊高一分,其鮮血也會被拿來釀酒。

    但儘管如此,那位僕人,在那個年代,也算得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古代宮廷裡的那些宦官近侍,名義上是天子家奴,在宮廷裡那是奴顏婢膝,但一旦外放出來,那也是一方諸侯的威風。

    可能,老帶的眼裡,當年的先祖,是有著崇高地位的存在;

    也是,安律師可能所追求的,就是當年老帶先祖的地位。

    但隨著贏勾隕落之後,先祖自匿了白骨王座,你說他是真有反意竊取為己有,又或是代為保管防止贏勾最看重的王座淪落於他人骯髒之手,其實都說不清了,年代畢竟太遠。

    但如今那位的後代,也就是老帶這一族,為了生存,為了繁衍,一代一代地,將自己變成這般模樣;

    說妖不是妖,說人不是人,說鬼也不是鬼,這是一種延續,更是一種折磨。

    改變的契機,可能就在這裡。

    但無論有再多的理由,或高尚或卑劣;

    周老闆不會因為老帶直接殺了自己一家就覺得對方殘忍而忌憚,

    因為哪怕是到現在,

    周澤也沒真的相信他。

    與其相信一個剛認識沒幾天的陌生人,

    周澤還是更願意相信自己單肩包裡放著的這一袋土豆。

    這是一種很樸實的情節,就像是憨厚的老農看不懂風雲變化股市風向,但他知道,只要自家穀倉裡還有糧食,這日子,才算是真的踏實。

    「老闆,這邊請。」

    老帶擦拭了淚水,引周澤繼續向前。

    山門口有一個柵欄,上端是牌坊,兩側有石碑。

    左右兩尊石碑都是相對的同樣的一幅畫,畫中人跪伏著身子,畫很簡單,卻很直白。

    你可以理解成,這是這一族早代先祖在警告自己的後代要牢記自己奴僕的身份,忠誠於主人。

    老帶停下腳步,示意周澤也停下腳步,

    回頭道:

    「老闆,前面有一個陣法,生門在震位,我們現在所朝是東,也就是東北位置。」

    「陣法?」

    「是的。」老帶的兩顆綠黃豆眼珠子轉了轉,繼續道:「我進來時,他們就已經感應到我了,因為我們這一族繁衍方式的特殊性,彼此間的感應,是再怎麼都無法抹去的。

    根據我們之前的安排,這處陣法,是想陷住您,而後再接連開啟其他陣法,進行數重壓制困鎖。」

    「安排?」

    「是的,按照安排,先前我的那些家人過來讓我殺死,也是為了特意取信於您,好讓您放鬆警惕相信我。」

    周澤不置可否。

    老帶雙手伸展出去,縱身進入門檻內,一條條黑色的鎖鏈被老帶牽引出來,把自己當作石子兒丟進去,投石問路,直接觸發了陣法。

    而此時,周澤依舊位於陣法之外。

    陣法啟動後,一層層暗色光幕壓迫而下,每一層都是一倍重力的疊加;

    就像是一張白紙摺疊二十五次後,能比峨眉山還高,只要這重力能一層一層地疊加下去,再強悍的身軀也只能被碾碎為塵。

    老帶在裡頭顯得很痛苦,他的臉從膨脹的圓被擠壓得開始變得扁平,宛若一塊海面拿在手裡用力捏著,你甚至能看見它被擠壓出來的汁水。

    周澤的目光看向了柵欄的東北方向,

    伸手,

    指甲長出,

    沉聲道:

    「報紙。」

    煞氣自指尖流動,化作了強橫的衝擊力直接衝向了那個方向。

    「嗡!」

    就在那個位置,一個同樣戴著面具的人身影被打了出來。

    他似乎全身心地都沉浸在操控陣法之中,對周澤直截了當的出手沒什麼準備。

    煞氣貫穿了他的身軀,瘋狂吞噬著他的本體;

    按理說,他不該這麼弱,但正如哪怕再強的高手被人一刀抹脖子也得完蛋一個道理,在這種局面下,周老闆提前洞悉外加偷襲,直接將其了斷了。

    面具人的身體開始崩散,

    他所構建出來的陣法也隨之停止癱瘓。

    老帶匍匐在地上,他看起來瘦了不少,那張臉,沒之前大了,卻比之前顯得要立體了一些。

    從一張大餅臉,變成了國字臉。

    此時此刻,周老闆心裡想的是,這個陣法,應該讓老許進來後學學,可以拿來給別人整容時用,說不定以後還能開一家深夜整形醫院。

    周澤緩步走到老帶身邊,

    老道踉蹌地重新站起來,

    指了指前面,

    前面,

    是上山的階梯,

    其狀況,比華山上以前老版本的石階還要崎嶇坎坷一些。

    也是,居住在這裡的人走路大部分都是用飄的,自然不會花太大的心思去修繕這沒什麼太大作用的階梯。

    「台階上有陣法,先靠左邊走,十層後再換右邊,這樣可以規避掉這座山對上山者的壓力。」

    老帶沒做過多的休息,拖著疲憊受傷的軀體走上台階。

    周澤也沒做什麼猶豫,跟著老帶往上走。

    十層換一個方向靠邊,到底有沒有這個山的壓力,周澤不得而知,但自己確實走得很輕鬆。

    走著走著,

    半山腰也就到了,

    那裡有一座涼亭,

    涼亭裡有一尊雕塑,

    這尊雕塑身穿著古樸的甲冑,目光直視上山的方向。

    而老帶,則像是導遊一般,一邊幫周澤探路一邊還不忘給周澤做著當地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介紹。

    「白骨王座落入我族之手後,我族歷代都沉浸於如何聯繫白骨王座內鎮壓的魔神,因為我族先天性的生命層次原因,所以,我族自身的發展潛力並不大,所以只能依靠魔神的力量。

    這一尊雕塑,其名叫『良雀』,本體是上古一尊凶獸,曾作亂地獄,企圖染指地獄秩序,被斬殺後墊入白骨王座之下。

    他是最早一批,算是白骨王座剛出現時的原材料,也因此,他的怨念也最大。

    我族開始嘗試和白骨王座內的魔神之魂溝通聯繫時,也是他第一個選擇的回應,和我族先祖達成了聯繫,締結了契約。

    這被我族視為族內發展的新紀元,故而立雕塑於此。

    這座雕塑,也是他的一個精神烙印點,他隨時都可以通過這裡進行降臨。」

    老帶話音剛落,

    雕塑的眼睛就睜開了,

    眼眸裡,

    帶著一抹戲謔之色,

    先是掃向了老帶,

    隨即看向了周澤。

    「贏勾?」

    雕塑開口說話了。

    老帶雙手合什,彎腰向雕塑行禮,誠聲道:

    「主人歸來,取回王座,請您讓行。」

    「好啊,讓,讓,呵呵呵…………」

    雕塑的笑聲很陰森,但話語中的選擇,卻很從心。

    老帶轉身看向周澤,稟報導:

    「接下來,他會讓開,但他擅長的是靈魂之術,待老闆您上去後,他會以術法困鎖術迷惑您,使得老闆您進退失據,而後山上的我族其餘人將會召喚其餘魔神降臨圍攻老闆您。

    這是我們先前都安排好的,門檻之法只是為了消磨老闆您肉身的氣血,這裡,則是為了消磨老闆您的靈魂之力,使您身心俱疲。

    破局之法,就是先一步毀掉這座涼亭。」

    「…………」雕塑。

    周澤沒有繼續上山,而是走到涼亭內,看著這尊雕塑。

    雕塑也在盯著周澤,

    「贏勾……你虛弱到這種地步了麼?

    沒想到啊,當年的你,也會有今日。

    上一次,我輸給了你,但這一次,哪怕你先毀掉了我這處的精神烙印,等你上了山之後,我會讓你嘗嘗當年你鎮壓我等時我等之痛苦!

    這是你我宿命之對決,

    你我之間,

    終有一戰,

    必有勝負!」

    周澤歪了歪頭,繼續盯著雕塑。

    雕塑見周澤不急著毀掉涼亭,而是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著他,讓他覺得有些疑惑。

    「你害怕了麼,贏勾?」

    「哈哈哈,沒想到,你也會害怕!」

    「失去力量後,你連膽量也都沒有了麼?」

    「你在畏懼我,是啊,你在畏懼我!」

    周澤沒搭理雕塑的話語,

    只是在自言自語:

    「盔甲顏色是綠色的,有印象了沒?」

    「條紋是帶圈兒的,哦,對了,他後面還有個尾巴,還沒印象?」

    「他腦袋上有個肉瘤,記起來了沒?」

    「他雙腳很大,跟蛙人一樣,還沒記起來?」

    「哦,對了,他名字叫什麼來著?」

    周澤指著雕塑,卻看向老帶。

    「良雀。」老帶回答。

    「哦,他說他叫良雀,你再想想,仔細想想,真的,別偷懶,認真想。」

    最終,

    周澤無奈地嘆了口氣,

    看著雕塑,

    很認真地道:

    「抱歉,不是我不想配合你給你一點尊重和遊戲體驗。

    但他說了,

    他是真不記得有你這號人物。」

    「…………」雕塑。
V123210 發表於 2019-7-7 12:58
深夜書屋 第十五章 小奴

    要怪也就只能怪上古贏勾那個時期,並沒有干垃圾濕垃圾分類的要求。

    贏勾打獵下來的戰利品,吃肉的吃肉,釀酒的釀酒,剩下的骨頭渣子一股腦地丟到了一邊,這大概就是白骨王座最開始的雛形;

    放到現在,這種不遵守道德的垃圾處理方式,是要被罰款和教育的。

    也因此,你真的不能強求贏勾認得自己當年某一天丟下的垃圾到底是什麼。

    周澤估計這位雕塑心裡肯定很是憋屈,

    他曾是贏勾的手下敗將,

    且視贏勾為一生之敵,

    然而,

    在贏勾眼裡,他只是早就忘記的一個路人乙。

    「轟!」

    抬手,

    下壓,

    涼亭崩塌。

    毀掉涼亭後的周老闆拍拍手,示意老帶可以繼續帶路了。

    老帶自己都已經說了,他本來是一個「黃蓋」,但他又識時務者為俊傑,直接反水倒戈向周澤這邊。

    繼續往上走,台階也不剩多少了,畢竟這座山本就沒多高,通城同等高度的狼山上輩子贏勾曾不止一次地去爬過,其山道設計得彎彎曲曲旋轉曲折,但一門心思地往上走,成年人也就需要個十五分鐘就夠了。

    而這裡的山道,更是筆直筆直的,自然就更短。

    到了山頂後,

    視野也就清晰了起來。

    前方有一個大圓台,圓台周圍立著十多根鐵柱子,威武得很。

    圓台正中央則放著白骨王座,籠罩在寒氣之下,特效感十足,宛若玩兒網遊時眼瞅著神器就在自己眼前放著。

    白骨王座兩側,各站著三個面具人,更遠處的山壁洞穴裡,可以看見近百個黑影在那裡張望著。

    眼前,不出意外,應該是最後一道防線了。

    周澤停下腳步,

    直接在地上坐了下來,

    將單肩包放在腿上,拉開拉鏈。

    可樂,

    番茄醬,

    醋,

    糖,

    鹽,

    這些都是鶯鶯事先準備的,細心的女僕考慮到了老闆光吃土豆的話,會難以下嚥,所以預備好了調料。

    甚至,周澤還從單肩包裡拿出了一個帶電池的迷你榨汁機。

    因為土豆必然是生的,每顆小土豆裡都蘊藏著極為精純且恐怖的煞氣,自然沒人敢提前刮了皮給煮熟了再給周澤帶上。

    腦子稍微正常一點的都能想到這樣做的後果就是導致這土豆裡所蘊藏的能量基本流失。

    所以,周老闆現在還要生吃土豆。

    鶯鶯清楚自家老闆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生活習慣,很是心疼,所以準備了榨汁機,不求榨出汁水兒,只求打成糊糊能方便老闆捏著鼻子一口吞下。

    就這樣,

    前面六個戴面具的傢伙在那裡嚴陣以待,

    柱子上以及四周空間裡,還有少說十多位魔神的眼睛在盯著這裡。

    而周老闆,

    則開始了自己的野炊。

    老帶站在周澤身前,神情嚴肅。

    後方石壁上不少黑影那裡傳來了暴躁憤怒的情緒波動,估計著是在以他們的交流方式痛斥著老帶「漢奸」的可惡行徑。

    「吧唧」

    小土豆,沒捨得剝皮,因為不捨得浪費,這一口咬下去,口感真的是要多差有多差,還帶著極為濃重的泥土腥味。

    但吃下去後,

    周澤內心則傳來了一陣喜悅,

    很顯然,這喜悅不是來自於周澤,

    而是贏勾。

    如果不是知道真實原因的話,可能周澤真要以為當初贏勾之所以和黃帝反目割據地獄去了,原因是因為陽間的糧食養不起贏勾了,只能讓他去地獄吃鬼。

    帶皮土豆真難吃,

    但因為贏勾的關係,

    周澤一口一口下去,

    居然越來越興奮和愉悅起來,像是吸了笑氣。

    周澤有些無奈地搖搖頭,心裡感慨著:

    嘿,跟個孩子一樣,貪吃。

    周老闆吃得慢條斯理,那邊站著的六個面具人則有些尷尬,也不曉得是上好還是繼續觀望好。

    周澤也不擔心他們忽然發動,

    他之所以選擇慢慢地吃,只是覺得生活需要點兒儀式感;

    如果對方直接衝上來,周澤大可以將剩下的這些土豆一股腦地捏碎強塞入自己的嘴巴裡。

    但他們沒動,也因此,四周,除了周老闆啃土豆的「吧唧吧唧」以外,真沒其他聲音了。

    土豆,終究不多,第一批改良後的產量自然不可能高到天上去,但確實比當初的花生米要扛餓多了。

    吃完了後,周澤拍拍手,站起身。

    這有點像是開打前嗑藥回藍,省得接下來打架時沒藍不能放大招。

    周澤的動作就像是導演重新喊了「繼續」,

    演員們各就各位,開始幹活了。

    六個面具人一起結印,他們身上在放著光,天幕上,也有一道道各種顏色的氣旋開始盤旋。

    無論是這一族為了避免自己被滅族的命運,還是那些魔神為了報當年之仇,

    他們都有絕對的動機和理由在面對贏勾時,去同仇敵愾。

    老帶依舊站在最前面,作勢準備要上,但終究也只是做做樣子罷了。

    他投靠周澤,是為了活命,而不是為了周澤去犧牲和奉獻自己,如果橫豎都是死,他幹嘛不站到對面去?

    但老帶還是扭頭對周澤道:

    「老闆,白骨王座被一層封印阻隔著,只要你能打破那一層封印,他們就將失去對王座的控制。」

    周澤點點頭,那邊的面具人似乎也聽到了動靜,氣得直接開罵,具體罵的是什麼,周澤還真聽不懂。

    畢竟與世隔絕躲藏在這裡無數歲月了,你想讓他們推廣普通話,也真是有很大的難度。

    也就少數幾個例外,因為出去過幾次的原因,學會了語言。

    周澤雙手交叉在一起,捏了捏指節,依次發出了脆響;

    隨後扭了扭脖子,又是兩聲脆響;

    反派角色的姿態,真的是做足了。

    預備動作完成後,周澤也懶得自己再上去嘗試闖關什麼的了,反正贏勾也墊吧過了肚子,也該出來活動活動。

    贏勾因為杯底破裂的原因,吃十個蘋果,能留下一個就不錯了,其餘九個也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慢慢地消散掉,與其那樣浪費,倒不如用在這會兒。

    周澤閉上了眼,

    意識開始下沉,

    隨之而來的,

    是贏勾力量的甦醒。

    當週澤再度睜開眼時,

    恐怖的威壓,竟然使得這座山都開始了搖顫,而圓台正中央的白骨王座,也隨之發出了特殊的光芒。

    周澤的目光掃向前方,

    磅礴的威壓傾瀉而下,

    距離贏勾最近的老帶直接跪伏了下來,

    這一刻,

    他感受到了根植在自己血脈之中的真正恐懼!

    圓台上的六個面具人身體也在顫慄,近乎要跪下來,而後方石壁內的黑影們,早就匍匐在地,顫顫巍巍。

    周澤抬頭,

    看向天上。

    那些先前特意釋放出自己氣息的魔神們在這種目光下,

    一個一個像是在比賽賽跑一樣,開始消散。

    因為他們清楚,

    當贏勾的這種氣息出現時,

    其實勝負,

    已經沒有去討論的必要了。

    贏勾固然不是巔峰時的他,

    但他們,

    又何嘗是巔峰時的他們?

    上古時期就被殺死,殘魂因為白骨王座的關係永久地被鎮壓著,歷經歲月的打磨,成了圍繞在王座四周的「靈」。

    贏勾固然不是幽冥之海的主人了,但他們,又何嘗再是昔日可以攪動地獄一方的巨擘?

    六個面具人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他們一邊繼續抵抗著來自周澤身上的威壓一邊拚命地嘗試繼續聯繫那些魔神。

    很可惜,

    哪怕是那位良雀,

    在此時也終究沒有再現身助戰。

    大家年紀都這麼大了,也早就學會現實了。

    唯一不想面對現實的,可能就是低下頭就會被滅族的這些人吧。

    周澤一步一步地向圓台走去,

    其實,

    他並沒有因為看見昔日的王座而有太多的激動,

    正如古往今來,

    不知多少人為了那張龍椅費盡心思不顧一切,

    但他們在意的,

    真的只是一把鑲金的椅子麼?

    他們要的,他們在乎的,是這把椅子所代表的權力。

    而今,一切俱往矣;

    以贏勾的性格,你讓他單純地把椅子搶回來沒事兒做時自己就坐在上面回憶回憶往昔的崢嶸歲月稠,

    或者夜來驚夢忽坐起,

    一巴掌拍在王座扶手上,

    感慨流淚痛呼:

    「要是朕的大清還在…………」

    抱歉,贏勾還真做不來。

    所以,他對拿回王座,一直沒什麼興趣。

    但耐不住自家狗喜歡,想要,沒辦法,只能隨他了。

    就在贏勾即將走上圓台時,

    天空中忽然出現了一道綠色的光束,垂直落下!

    下方幾乎已經要絕望到崩潰的六個面具人近乎喜極而泣,

    他們終於看見了曙光。

    綠光落地,消散,顯露出了一個年輕小廝的模樣,穿著綠色的衣服,臉上帶著笑,微躬著腰;

    只是,其眼眸深處的歲月痕跡,還是在訴說著他真的不年輕了。

    六個面具人當即跪伏了下來,

    連帶著周澤身後的老帶也向這個綠色衣服的小廝很鄭重地磕了個頭。

    周澤,也停下了腳步。

    「主人,小奴總算等到你了。」

    小廝流著淚跪了下來,膝蓋向著周澤方向不停地挪動。

    「你把自己,也丟進王座裡了。」

    周澤的語氣很平淡。

    「是啊,小奴預感到大限將臨,就主動吩咐後人將我的骨頭也丟入王座之中,腆著臉,也成了王座下的一尊靈。

    因為小奴知道,小奴也確信,主人定然會再度歸來,小奴想要再見主人一面,小奴還想等主人歸來後再繼續伺候主人。

    主人,您走後,幽冥之海被他們分了,地獄被他們分了,宮殿被他們分了,小奴無用,只能保留下這尊王座不被人奪去。

    小奴有罪,小奴無用,小奴有罪,請主人責罰!」

    綠色小廝跪著挪動到周澤身邊。

    周澤就這麼平靜地看著他。

    空氣中,似乎開始瀰漫起一股子主僕二人久別重逢的感人味道。

    卻在這時,

    已經跪伏到周澤跟前的綠色小廝忽然抬起頭,

    掌心位置出現了一張綠色的符紙,

    直接貼向了周澤,綠色符紙當即融化,化作了一道道光束將周澤身體完全覆蓋。

    遠處,白骨王座身上也釋放出了綠色光芒,遙相呼應之下,王座那裡傳來了恐怖的鎮壓之力!

    小廝用一種充斥著怨毒之色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周澤,

    惡狠狠道:

    「你已經不是當年的你了,今日,我要用你的王座,來鎮壓你,讓你和我們一起,永遠沉淪在王座之下!

    你不是驕傲麼,你不是自以為是麼,你不是清高麼,你不是無敵麼?

    我要你,和我們一樣,和我們這些你眼中的渣滓一樣,哈哈哈哈!」

    緊接著,

    他又忽然怯生生含淚道:

    「主人,您可千萬別怪小奴啊;

    畢竟,

    誰他媽生下來就願意當狗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9-7-7 12:59
深夜書屋 第十六章 狗窩

    其實,此時在身體內失去了對這具身體控制權的周澤很能夠理解眼前這個小廝的憤恨心態;

    有點類似於當年的半張臉,

    仰望蒼穹時,

    普通人可能就只是看看天氣好不好,順帶享受一下明亮的陽光。

    但若是將蒼穹具體化到一個可見的人,且那個人就在你的身邊時,那幾乎就是無所不在無處可逃的瘋狂傾軋,讓你無時無刻地不……努力更新中----請稍後刷新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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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薦大神作者:林羽江顏---------都市:最佳女婿林羽江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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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簡介:

    師父臨別之際,給文天留了一句本門壓箱底的保命真言,說是勤加修煉,必有奇效ps:本書中所有術法、道訣、功法秘技等,均來自本門密藏,不得真傳者且勿妄自修煉。切記切記!謹之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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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目睹自己被火化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準備後事吧。」

    病房外醫生的聲音很輕,但病床上的林羽卻聽得一清二楚。

    可能人死之前連聽覺都會變得格外靈敏吧,尤其是母親的哭聲,分外尖銳。

    因為見義勇為付出生命,林羽並不是第一個,對此他並不後悔,只是覺得對不起母親。

    父親死的早,母親一手把他拉扯到,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如今他以優異的成績考入清海市人民醫院,與母親的生活正要明亮起來,沒想到卻出了這種意外。

    「該死的老天。」

    好人果真沒有好報,林羽低聲咒罵了一聲,眼皮再也撐不住,緩緩合上。

    「我的兒啊!」

    一聲淒厲的哭聲猛地將林羽驚醒,他睜眼一看,發現自己此時竟然站在床尾,而母親正撲在床上嚎啕大哭。

    「媽,你哭什麼,我這不好端端的在這嗎?」

    林羽大喜,以為自己神奇痊癒了,伸手一拍母親,發現自己的手竟然從母親的身體中穿了過去。

    母親沒有絲毫的反應,依舊撲在床上痛哭。

    林羽神色一變,抬頭看到床上竟然還躺著一個自己,面色乾癟發青,顯然已經沒了生氣。

    我死了?

    林羽低頭看了眼站在床尾的自己,發現身子有些虛白,而且微微有些透明。

    林羽大驚,原來人死之後真的有魂魄!新八一中文網首發.

    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母親都感受不到。

    在護士的幫助下,母親忍痛給林羽穿上了壽衣,隨後護工把他的屍體運上了殯葬車。

    母親跟著上了車,坐在他的屍體旁,緊緊的攥著他的手,紅腫的眼窩中淚水不停地往外湧,「羽兒,你放心走,媽把這邊的事情辦完了,立馬就下去陪你。」

    對於她來說,兒子就是她的全部,兒子死了,她活在世上,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一聽母親想要尋短見,林羽頓時急了,學著電影裡還魂的場景躺到屍體上,但是沒有任何作用,每次坐起的,都只有自己的魂魄。

    車子很快到了火葬場,繳費之後,工作人員簡單給林羽化了個妝,遞給林羽母親一個號碼牌,接著焚化人員推著林羽的屍體去了焚化大廳。

    「不要!」

    當焚化人員將他的屍體推進焚化爐的剎那,林羽瞬間崩潰。

    隨著肉身的燃燒,林羽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變弱,身上有無數淡淡的光點向四周流散而去,魂魄也正在慢慢的變淡。

    與此同時,他的眼前開始閃現出另一個世界,入眼所及都是無盡的黑暗,夾雜著紅通通的火焰以及淒厲的慘叫聲。

    地獄!

    這是林羽意識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強大的恐懼感瞬間將他吞沒。

    他的魂魄下意識的在空中亂衝亂撞,光點仍舊不停的從他魂體中飄出,而且速率越來越快。

    他眼中的地獄世界也越來越清晰,能聽到下面一個神秘沙啞的聲音正在呼喚他。

    此時焚化爐內林羽的身體近乎燃盡了,灰燼中一塊碧玉色的吊墜突然在烈火中煥發出耀眼的光芒。

    這是林羽外公去世時留給他的,自小戴到現在,穿壽衣的時候,母親特意沒有摘下來。

    吊墜光芒越來越盛,隨後砰的一聲破裂,一縷碧綠色的光影猛地從吊墜中竄出,一下附著到了林羽的魂魄上。

    緊接著他腦海中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我乃你祖上聖人,從今日起,你便是我傳人,得我醫道術法,懸壺濟世,渡人渡己」

    隨後聲音消散,龐大的信息量陡然間充斥進林羽的腦海,醫道玄術、修行法訣及祖上的一些遊歷經驗一股腦的湧入了林羽的腦海中。

    著腦海中的信息,林羽感覺十分興奮,彷彿打開了一新世界的大門。

    但這股興奮勁轉瞬即逝,得到秘術傳承又有何用,自己已經是個馬上要下地獄的死人了。

    這個念頭閃過,林羽腦海中突然跳出一條有關還魂術的記憶。

    記憶顯示,通過還魂術,死去後魂魄未散的人可以附體重生。新八一中文網首發

    但是林羽的肉身已經在大火中化為灰燼了,不過好在關於肉身損壞的還魂方法也有記錄,「肉身隕滅,化鬼,覓活體,後附之。」

    林羽倒吸了一口冷氣,意思是說自己肉身損壞,要想復活的話,只能通過還魂術化為鬼,找別人的肉身附體。

    要知道在人類的意識裡,鬼可是邪惡的化身啊,況且自己要是上了別人的身,不相當於變相剝奪了別人的生命嗎?

    猶豫的功夫,林羽的魂魄已經越來越淡,只剩下了一道幻影,耳邊的聲音也愈發的清晰。

    林羽咬咬牙,看著接連被推進焚化大廳的屍體,突然來了主意,死人不行,那活死人應該可以吧?

    數分鐘後,林羽來到了清海市最大的植物人托養中心。

    很多植物人是沒有意識的,一輩子都醒不過來,他們活著的只有身體,林羽認為,選這種人附身,就不算殺人。

    起先林羽還一個病房一個病房的找過去,尋找合適的身體。

    但發現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淡薄,很快將要消弭殆盡,那個來自地獄的呼喚聲也越來越急促。

    林羽來不及多做思考,瞅準一個二十來歲的男性植物人,念起還魂術,陡然間化為一縷白煙,奮不顧身的鑽了進去。

    「你逃不掉的!」

    與此同時,耳邊的呼喚聲陡然變成一聲淒厲的慘叫,隨後林羽便失去了全部的意識。

    等林羽再醒過來的時候,只感覺強光刺眼,過了片刻才適應過來,低頭一看,自己正躺在病房裡。

    成功了!

    林羽興奮的差點叫出來,猛地坐起,看了眼自己的新身體,迫不及待的撕掉手上的針管,接著跳下了床,但腳一落地,身子一個踉蹌摔到了地上。

    可能因為長時間躺著的原因,這個年輕人的肌肉有些輕微的萎縮。

    林羽踉蹌著爬起來,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日曆,發現已經是第二天了,觸摸著床和牆壁,感受著手上傳來的冰冷溫度,感覺就跟做夢一樣,自己昨天才死,沒想到今天又復活了。

    稍微活動下,適應了這具新身體,接著他便迫不及待的衝出了醫院,他現在心裡只有一件事,就是去見自己的母親。

    此時包子店裡擠滿了人,十幾個小混混叫囂著讓林羽母親還錢。

    為了給林羽做手術,林羽母親被迫借了十幾萬的高利貸,得知林羽死了,小混混們便急不可耐的來討債了。

    「你們放心,我這幾天就把店賣了,拿到錢就還給你們,求你們先離開吧。」

    林羽母親紅腫著雙眼懇求道,希望趕快把他們打發走,兒子剛走,她不希望他走的不安寧。

    「草,你這個破店才值幾個錢,你兒子都死了,我們一走,你要是跑了我們管誰要錢去?」領頭的黃毛混混罵罵咧咧道。

    「你們放心,我肯定不會跑的,我湊夠錢,馬上就還給你們。」

    「不行,今天說什麼我們也要拿到錢!」黃毛不依不饒。

    「可是我現在真的沒錢,你們也知道,為了給我兒子治病,錢都花光了」

    林羽母親心如刀割,沙啞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哀求。

    「沒錢也行,這樣吧,你把你家那棟破房子過戶給我們吧,就當還債了。」黃毛眼睛滴溜一轉,說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林羽母親微微一怔,房子是林羽外公留下的,雖然有些老舊,但是地段很好,按照清海現在的房價,起碼能賣個兩三百萬,他們這簡直是在明搶啊。新81中文網更新最快電腦端:/

    但是現在兒子死了,家也就沒了,留著房子還有什麼意義呢,還清債,自己也就能安心的去了。

    想到這裡,林羽母親萬念俱灰的點點頭,剛要答應,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怒喝。

    「不行!我們家房子起碼值幾百萬,你們這是搶劫!」

    緊接著林羽駕馭著他的新身體風風火火的衝了進來。

    「操你媽的,哪來的野崽子,關你屁事!」黃毛氣不打一出來,看著林羽身上的病號服,還以為是哪裡跑出來的神經病,衝過來揚手就是一巴掌。

    林羽下意識一躲,伸手一推,黃毛整個人瞬間飛了出去,飛了足足有五六米遠,在空中劃過一到弧線,砰的摔到了裡面的桌子上。

    「給老子弄死他!」

    黃毛捂著胸口慘叫了兩聲,隨後一聲令下,其他十幾個混混立馬衝了上來,圍著林羽就是一頓拳打腳踢,林羽連忙抬手還擊。

    接著包子店裡響起了一片哀嚎聲,小混混們慘叫連連。

    他們十幾個人一起上,竟然連林羽的衣角都沒有碰到,而林羽的拳腳打在他們身上,就如同被車撞了一般。

    只需要一拳,他們便疼的起不了身。

    林羽自己也無比震驚,都說鬼上身力大無窮,沒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這些人的動作在他眼裡顯得十分緩慢,很好躲避。

    「報警!報警!」

    黃毛被眼前這一幕嚇壞了,他見過能打的,但是沒見過這麼能打的,簡直非人類啊。

    一聽要報警,林羽母親趕緊衝過來抓住林羽的手,急聲道:「小夥子,他們要報警了,你快走吧,這裡我來處理。」

    「媽,你說的什麼話啊,我哪兒能扔下您啊。」

    林羽高興地眼淚都要出來了,還能活著見到老媽,真是太好了。

    聽到他的稱呼,母親微微一怔,一臉茫然的看著他。

    看著母親的眼神,林羽瞬間醒悟了過來,自己是活過來了,但是卻換了一副身體,母親根本不認識自己。

    「不好意思阿姨,看到您我就想起了我媽,所以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您別介意。」

    林羽怕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嚇壞母親,急忙編了個瞎話。

    「沒關係,小夥子,你快走吧,我們家的事不能連累你。」林羽母親一邊說,一邊把他往外推。

    林羽沒答話,摸起桌上的筷子一扔,筷子飛速射向黃毛,砰的一聲,將黃毛剛按上110的手機釘到了牆上。

    黃毛嚇得臉都白了,牆上的筷子離著自己耳朵也就一釐米,要是稍微出點偏差,那釘在牆上的可就是自己的腦袋。

    「救命啊!殺人了!救命啊!」黃毛嚇得頓時慘叫了起來,聲音裡說不出的委屈,明明是他們先欠自己錢的啊。

    「別嚷嚷了,這錢我替秦阿姨還!」

    林羽冷聲說道,既然自己復活了,那這些債理應由自己來還。

    「小夥子,這怎麼能行,你我第一次見,怎麼能讓你替我還錢?」林羽母親有些疑惑的看著林羽,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小夥子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對於林羽知道她姓氏這點,她並不吃驚,兒子見義勇為付出生命的事情好多網友都知道,她的姓名和聯繫方式也都被扒了,很多好心人都要來給兒子送行,她都謝絕了。

    「好,這可是你說的,那你把錢給我們吧。」黃毛可不管林羽為什麼替別人還錢,只要能拿到錢,他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給我三天時間。」林羽說道。

    「」黃毛有些無語,說的這麼牛逼,還以為立馬就能把錢拿出來呢。

    「怎麼?你不相信我?」

    見黃毛沒說話,林羽皺了皺眉頭,語氣有些冰冷。

    「相信,相信,不過大哥您得跟我說下您的名字吧?」看著林羽冰冷的眼神,黃毛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名字?

    對啊,早上走的急,連這個人的名字都沒來的及看呢。

    「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這樣,三天後,還是這裡,你只管過來,我到時候連本帶利一起還給你。」

    林羽之所以這麼有底氣,全賴自己這具身體。

    他心想既然能住在托養中心,這個年輕人家裡再普通,起碼也能拿個十幾二十萬出來吧,先要來用用,等自己賺了錢,再還回去。

    見識過林羽的身手,黃毛也不敢多說什麼,剛要點頭答應,突然眼神怔怔的望向店外,好似被什麼吸引住了一般。

    林羽也好奇的跟著往外看去,只見門口不知何時來了一輛紅色的寶馬x5,車門一開,邁出來一截白皙修長的美腿,隨後車上下來一個身材高挑,身穿白色波西米亞長裙的美女。新81中文網更新最快 手機端:://

    /book/18/18289/

    長裙美女撥了下烏黑的長發,摘下墨鏡,白皙的皮膚和精緻的容顏簡直驚為天人,黃毛和他一幫手下都看呆了。

    林羽不禁也被吸引了,這個美女相貌和氣質確實都屬於極品。

    長裙美女抬頭看了眼包子鋪,微微皺了皺眉頭,接著快步走了進來。

    /book/18/18289/

    「美女,買包子嗎,要什麼餡兒的?」

    林羽不由的脫口而出,以前老幫母親賣包子,見人就這麼一腔,已經成為一種條件反射了。

    「你叫我什麼?」長裙美女冷冷的掃了他一眼,語氣不悅。

    「美女啊。」

    林羽覺得自己的稱呼沒問題,不禁有些疑惑,頭一次見喊美女還有不願意聽的。

    長裙美女打量他一眼,冷聲道:「行啊,何家榮,昏迷兩個月,連自己老婆都不認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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