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秘懸疑] 深夜書屋 作者:純潔滴小龍(已完成)

 
mk2258 2018-2-18 11:41:48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76 1353804
V123210 發表於 2019-7-7 12:59
第十七章 找到,那條狗

    王座,確實是王座,贏勾平時也坐在上面。手機端

    但他並不認為自己需要所謂的王座來襯托自己,當初,周老闆被拉入靈魂深處時,贏勾曾伸手指了指王座下方;

    那裡,有個坑。

    自上古以來,一直都流傳著幽冥之海和白骨王座的傳說,在外人眼裡,贏勾所坐的位置,肯定是王座,象徵著至高無上。

    這並不取決於座椅的質量、成分、構成,

    僅僅取決於坐在其上面的人。

    然而,

    對於贏勾而言,

    最開始,

    他只是想做個狗窩。

    可能,

    後來的手辦狂魔,在那時候,其實就已經有了徵兆了。

    王座很大,真的很大,纍纍白骨堆積如山。

    那些被鎮壓在王座之下的無數魔神們,在這些歲月裡,兼有器靈身份的他們,其實也肯定早就把這王座上上下下里裡外外的每個細節都摳挖清楚了。

    畢竟,

    除了幹這個,

    他們也沒其他事兒可以做了。

    但有些東西,不是你摸清楚,就能真的懂的。

    比如,王座下方的那個坑。

    可能,那只是一個意外,例如家具在搬運過程中因碰撞而缺開了一個角。

    畢竟,白骨王座太大了,它又不是平整光滑的,到底是用一根根骸骨堆積起來的,那邊凸出一些這邊凹下去一些,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兒麼?

    也就最上方的那個座位位置,

    可能是贏勾久坐的原因,磨得有些光滑了,所以現在才規整一些。

    此時,

    周澤的身體表面,已經浸染上了一層血霧,這標誌著這具身體在白骨王座的壓力之下,進入了崩潰的倒計時。

    但是,

    也就到這裡了。

    周澤的指甲輕輕一碰,刮擦出一串火星,卻又像是刺入皮球的一根鋼針。

    「嗡!」

    帶著極為強勢壓迫力的白骨王座在此時忽然一顫,

    緊接著,

    在其下方角落的那個坑洞的位置,

    閃現出了一縷黑色的火苗,

    火苗一開始只是星星點點,但隨後就化作了衝天大火,完全將王座徹底覆蓋。

    一聲聲淒厲的慘叫聲傳來,

    無數的魔神在裡面哀嚎掙扎,

    火光化作了氣旋,向外抽出,發起點,就在那個坑的位置。

    那裡,

    才是白骨王座真正的關鍵中樞位置,是白骨王座的真正核心。

    它就在那兒,一直在那兒,但無數年以來,掌握看管研究它的人,卻沒一人能夠真的發現。

    因為這已經不是燈下黑了,這完全顛覆了正常人思維的認知。

    宛若酒瓶的瓶塞被忽然拔掉,

    裡面的酒水開始噴湧而出,

    衝出去的氣旋以及氣旋上所覆蓋著的火焰,是白骨王座裡被強行抽離出去的「養分」,是這些在大火之中,被融化了的器靈。

    贏勾是仁慈的,

    他可以沒有去殺獬豸,只覺得他有趣;

    他當年收留了被追殺的九黎戰魂,只覺得他們餘勇可嘉;

    但他同樣也是冷血的,

    白骨王座的誕生,就是最好的佐證。

    也因此,在面對這些魔神此時的絕望和哀嚎時,贏勾毫無波動。

    甚至,

    他還微微閉上了眼,

    在體內的周老闆,能夠感知到贏勾內心那一大片平靜之下的淡淡愉悅;

    他在享受這種感覺。

    王座的大火,還在繼續燃燒著,王座的體積,也在越來越小,彷彿大部分的雜質,都開始在大火中被剔除掉了。

    面前的小廝,身上也開始出現了火苗。

    他早就將自己融入了王座之中,此時,他的下場,自然和王座下方的那些魔神們無二。

    小廝帶著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著周澤,

    在漫長歲月以來,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最懂贏勾的那個人,

    雖說二人的相處時間中,大部分時候他都是跪伏在旁邊,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但他確實是在贏勾身邊待得時間最長的那幾個人之一,

    但直到今天,

    他似乎才發現,

    自己根本就看不懂贏勾。

    但他清楚,他已經輸了,沒能力再翻盤了,到了這一步了,他反而顯得有些灑脫。

    你要說他有多在意自己後人的存續,還真談不上。

    思維意識存在這麼久了,宗族存續的概念,真的很淡很淡了。

    他只是掙紮著用最後一點力氣開口問道:

    「主人,小奴不明白,既然這是狗窩,為什麼那麼多年來,一直都只有你一個人坐在上面。」

    為什麼是狗窩?

    怎麼可能是狗窩?

    小廝自己,甚至包括王座內正在被焚燒以及剛剛已經被焚化了的那些魔神們心中估計也是一樣的感覺:

    你特麼這是在逗我?

    似乎是出於對這個「熟人」的憐憫,贏勾倒是願意幫他在意識徹底消散前解惑。

    「當年,我找了很久,卻一直沒找到自己想要的那條狗,就一直空著了。」

    一直空到,

    地獄動盪,

    仙人復甦,

    最後自己成功阻止了大勢,卻也因此隕落,

    也因此,狗窩早準備好了,但養狗的事兒,卻終究沒有個著落。

    「主人,那您現在,找到那條能讓您中意的那條狗了麼?」

    小廝雖然不是「手辦」的身份,但實際上,他當時充當的角色,和後來贏勾的無數手辦,有著很多相似的地方。

    恨是恨,但該敏感的,還是會敏感的。

    贏勾沉默了,

    而在這個沉默的過程中,上方,白骨王座依舊在不停地縮小,

    眼前的小廝,其身上的火焰已經近乎將其燒到透明了。

    贏勾的沉默,也終於在此時結束,

    他開口道:

    「我,找到了。」

    「那小奴在這裡,恭喜主人了。

    沒能讓主人被鎮壓,是小奴沒用,小奴要沒了,徹底地沒了,就最後再給主人磕個頭吧。」

    小廝跪了下來,

    當其額頭觸地的那一刻,

    身體化作了青煙,飄散。

    在消散前的最後一剎那,

    他的目光,瞥了一眼先前被自己擊飛出去摔落在那兒生死不知的老帶。

    而此刻,

    體內的周老闆忽然感到一陣迷茫,

    迷茫於:

    我是該生氣,還是該驕傲?

    「我說,你可不可以別這麼噁心,對了,你這設計可真有意思,預先安置個狗洞就能把裡面的氣兒全都給放了。」

    「呵…………」

    贏勾沒有駁斥,也沒有解釋,

    看著小廝化作的最後一點青煙裊裊而逝,

    眼眸裡,

    帶著一抹深邃,

    意味深長。
V123210 發表於 2019-7-8 22:36
深夜書屋 第十八章 有佛,渡海而來

    彷彿這是一個循環,循環中,上不得檯面的東西一直在不停反覆地證明著,自己確實是上不得檯面。

    白骨王座慢慢地滑落下來,

    已經縮減成了普通椅子的大小,

    宛若被徹底榨乾的枯瘦老人,只剩下一具形體依舊擺放在那裡。

    魔神們的怨念,在先前一起被焚滅了,似乎是一場糾葛了無數歲月的恩怨,終於被畫上了句號。

    其實,與其說他們是在一直等待著來對贏勾進行復仇,

    不如說是他們一直在等待著贏勾重新歸來,來將他們給一起解脫。

    圓台上,六個面具人看起來是那麼的單薄;

    老祖沒了,王座也被對方接下了,下面,他們是真的沒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攔對方腳步的了。

    不過,

    就在這時,

    周澤忽然感受到了一種情緒的低落,

    這顯然不是自己的情緒,

    因為周老闆依舊對這剛剛收下的王座,顯得有些激動。

    哪怕白骨王座被蒸發出了大部分的「水分」,

    但周老闆卻一點不滿都沒有。

    還覺得挺高興,原本的王座那麼大,估計只能擱置在屋頂比較高的蠟像館了,但那有什麼意思?

    現在這麼小,很合適,可以完美地替代自己之前使用的沙發。

    再讓鶯鶯或者老許親手縫製幾套沙髮套,

    隔三差五地換換,

    呼,

    每天早上,

    自己就能靠在白骨王座上,

    看著落地窗外為生計奔波忙碌的芸芸眾生,

    嘖嘖,

    這才叫腔調,這才叫逼格。

    不過,很顯然,贏勾的情緒,並沒有因為重新拿回王座而高昂起來。

    他從一開始就對這件事表現得很興趣缺缺,

    但周澤又覺得,

    贏勾的忽然情緒低落,

    似乎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

    但他不說,

    周老闆也懶得問,

    倆人都不是什麼扭捏的人,

    做不出那種心裡有事兒專門找個兄弟哥們兒出來喝酒嘮嘮嗑求抱抱求安慰的事兒;

    忒膈應……

    不過,讓周老闆有些意外的是,在做完了這些事後,贏勾並沒有選擇繼續追擊,將面前剩下的六個面具人給順手掃了做個收尾。

    而是直接選擇放棄了對這具身體的掌控,

    當贏勾下去時,

    周澤也就上來了,

    意識體位的交錯,

    意味著這具身體的控制權自然而然地又出現了變更。

    這一個變故,讓周澤有些意外。

    贏勾並不是因為消耗過大到無以為繼所以才選擇交出身體的,他給人的,反而是那種心情太差懶得做事兒了幹錯撂挑子自己去靜靜的感覺。

    周澤只得踮起腳跟,努力讓自己的雙手撐著岩壁,這才把自己從凹陷的岩石中「拔」了出來。

    「啵兒!」

    拔出的那一剎那,

    許是內部空間太過嚴實造成了氣壓的阻塞,發出了令人羞恥的聲音。

    出來後,

    周澤努力地站起來,

    老實說,

    現在他真是有些氣短,

    肌肉的痠疼是小問題,但體內煞氣的消耗讓他現在若是想要繼續打架的話,只能選擇去透支自己。

    而這,很可能會對自己的身體造成二次傷害。

    不是打不過,但打了之後再回去躺半個月,這不是周老闆想要的。

    這白骨王座剛拿到手,

    還沒坐呢,就得先回床上躺著了?

    這要怪,還真只能怪贏勾,莫名其妙的小情緒上來了,本來他再動動手指就能解決的事兒,現在自己又得去拼了傷身子的代價去完成。

    手掌在自己臉上輕輕擦了下,

    血污加血污,越擦越污;

    先前白骨王座給的壓力,也確實是貨真價實的。

    正當週老闆的指甲再度長出來準備上去把六個面具人一起解決掉時,

    山下,

    傳來了安律師歇斯底里的嗓門兒聲,

    「老闆有難,速去護駕!!!」

    沒法子,

    肉眼可見老闆在山頂位置,

    你喊小了老闆聽不到感動不起來豈不是白瞎了?

    安律師喊完後一邊領著大家向山上跑去一邊用手扯著自己的嗓子,剛剛發力過猛,只覺得自己的聲帶都像是要撕裂了一樣。

    見自己手下人來了,

    周老闆也懶得再逞強委屈了自己,

    到底是自己手底下的員工,雖說自己從未發過工資,但老闆休息員工拚命,也是一種天經地義不是?

    周澤席地而坐,

    低著頭,

    喘著氣,

    卻在這時,

    一塊殘缺的黑影蠕動到了周澤的面前,

    黑影的身體已經渙散了大半,勉強維持著最後一點不潰。

    他就像是一隻蛆蟲一樣,

    蠕動,蠕動,蠕動,

    到了自己跟前後,

    黑影側過臉,

    巨人觀的臉已經扁平了,但那兩顆黃豆般大小的眼珠子卻在使勁想要透露出一種堅定無比的信念,

    同時,

    他可能也覺得自己的表情動作可能很難完美地表現出自己所想要表現出來的東西,

    用盡最後一點力氣艱難地開口道:

    「保護……老闆……」

    ……

    「老闆,需要包紮一下麼?」

    鶯鶯蹲在湖邊說道。

    自家老闆正在自己前面湖水中洗著澡。

    周澤搖搖頭,示意自己不需要。

    雖然先前身上看似血跡斑斑的樣子,但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口。

    這會兒,天色已經黑了,連夜回市區賓館洗澡太麻煩,一身的血污靠在車座上顛簸著回去想想都是一件讓人難以忍受的事兒。

    再加上結界內的事情,還在做著一個收尾。

    所以,只能先借這湖泊來稍微讓自己舒服一下。

    從湖水中走出來,身上舒坦多了,鶯鶯拿來了衣服,讓周澤換上。

    別說是外套了,連內衣也都有準備。

    畢竟以前老闆出去打架,經常把自己衣服都弄破了,肯定得備著。

    換好了衣服,周澤走到車邊,車後頭,被套上一層油紙布的白骨王座靜靜地放在那裡。

    這次來三亞,目的,就是它了。

    周澤的手隔著油紙在王座上摩挲著,在周老闆身上,你倒是看不見什麼對權力對權位的想念,反而是那種小孩子得到了稀奇玩具的雀躍。

    這很容易理解,比如哪天忽然給你機會,讓你可以把故宮裡的龍椅搬回家去坐坐,你估計也會一樣傻乎乎得直樂呵。

    這時,安律師從裂縫中走了出來,只見他渾身是血,蓬頭垢面,嘴唇乾裂,

    但目光堅定,步伐鏗鏘!

    「老闆,裡頭的基本都解決了,但掃尾工作還得繼續一會兒,要不,老闆你和鶯鶯先回賓館吧;

    鶯鶯,照顧好老闆。」

    周澤走到安律師面前,上下看了一下。

    安律師的喘息聲,很清晰。

    「辛苦了。」

    「為老闆辦事兒,不辛苦。」

    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安律師說得很樸實很真誠。

    周澤伸手指了指安律師身上的血,

    道:

    「我身上是之前我自己流的血,你也流了這麼多的血?」

    「報告老闆,這是敵人的血!」

    「敵人,有血麼?」

    「…………」安律師。

    周澤伸出手指擦了一點安律師身上的血放在鼻前聞了聞,

    一股子番茄醬的味道。

    「下次,還是去橫店買點血漿包用用吧。」

    「嗯。」安律師點點頭。

    周澤伸手拍了拍安律師的肩膀,

    道:

    「替我轉告大家,辛苦了,還有,收尾時再仔細一點,別最後剩下了那麼一兩個漏網之魚,這對他們來說太殘忍了,還是送到下面去一家人團聚吧。」

    「老闆,您總是這麼心善。」

    「嗯,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哦,對了,老闆,那個老帶,要不要?」

    安律師做了一個下切的手勢。

    一般來說,帶路黨,哪怕帶路成功了,但其往往在新朝中也很難得到重視。

    對於上位者來說,也無法逃脫那種當初叫人家小甜甜現在叫人家牛夫人的定律。

    老帶這個人,安律師只是給出了自己的建議,還是咔嚓了最簡單,反正書屋這邊都是自己人,順手過河拆了老帶,相信也不會有人會有其他的想法。

    周澤猶豫了一下,

    但一想到那個綠色小廝一指彈飛老帶的畫面,

    又想到了贏勾最後的憊懶消極,

    還是搖頭道:

    「算了,還是留著吧。」

    「好的,老闆,我就說嘛,老闆永遠是這麼的善良,心太軟。」

    周澤不置可否,轉而伸手指了指這白骨王座,道:

    「這個王座,你安排一下,送到通城去。」

    「放心吧老闆,我親自負責押送。」

    護送的是白骨王座,安律師還真不會覺得辛苦;

    說不得自己也能找個機會在路途上靠一靠,蹭一蹭,摸一摸……舔一舔?

    這時,

    許清朗也從裂縫裡走出來了,

    他左手抓著自己的右臂,那個位置有鮮血在溢出。

    「老許受傷了?」

    「嗯,被鐵鏈掃了一下,有個黑影沒戴面具在普通黑影裡扮豬吃老虎,差點讓他得手了。」

    周澤主動走上前,幫忙檢查了一下,道:

    「骨頭也傷到了。」

    「小意思了。」

    老許不以為意,還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位置的老傷。

    也是,

    曾被人在心窩子位置開過口子,

    現在的這點傷,確實是有些上不得檯面了。

    「我們先一起回去吧。」

    「是啊,老許,你跟老闆先回去,先把傷口處理一下。」

    「我問題不大。」許清朗無奈地搖頭。

    「那感情好,明早去菜市場買點兒海鮮什麼的,反正咱賓館裡也可以自己開火,給我們準備頓大餐海鮮,我們正好回去時可以吃上。」

    「通城也是靠海邊。」許清朗對安律師翻了個白眼。

    「熱帶海鮮總歸味道不同吧,嘿嘿。」

    安律師甩了甩身上的番茄醬,又走入了裂縫之中。

    老許最後還是坐上了車,其實,也就剩下掃尾的工作了,一個山洞一個山洞的搜查確認,就算有漏網之魚,也翻不起什麼浪花來了。

    「我先查查看,看看附近有什麼醫院不,我帶你去醫院做一下處理吧,皮外傷不是什麼問題,但骨頭上的事情,多少得注意一些,最好拍個片看看。」

    「不用了,我沒事的。」許清朗拒絕了,「回到賓館,休息一晚就好,說到底,還是我自己不小心。」

    「瞧你這話說的,我先找找看吧,附近正好有的話咱就去看看,附近沒有的話,我們就回賓館。」

    周澤拿出手機,打開了瀏覽器裡的搜索欄目,搜索了醫院。

    恰好,

    一個骨科醫院就在第一個,也是這個區裡的,距離肯定不遠。

    周澤指尖滑動,點了進去。

    誰成想,一點進去,先前的骨科醫院頁面直接變成了:

    「男人,得學會對自己好點兒;

    蒙娜麗莎男科醫院,真正關心男人的健康!」

    周澤搖搖頭,乾脆把瀏覽器退了出去,無奈道:

    「算了,還是回賓館吧,等到了賓館,我再給你檢查一下。」

    「好。」

    這一次,老許倒是沒再拒絕。

    「對了,老許,你會做針線…………」

    周澤話還沒說完,

    手機就響了,

    來電提示是一個陌生號碼,號碼歸屬地是三亞。

    周澤有些疑惑,但還是接了電話:

    「請問是徐樂先生麼?」

    「對,你是?」

    「你好,徐樂先生,我們是蒙娜麗莎男性醫院的,我們醫院有著最優秀的醫生和硬件設施,完全有能力可以解決您的問題。」

    「…………」周澤。

    「徐先生,您可以明天來我們醫院做一個檢查,我們醫院會像對待家人一樣溫暖地對待您,為您提供最好的服務,幫您解決下半身的煩惱。

    關愛男性健康,促進和諧生活,一直是我們醫院努力的目標和建院的宗旨,我們…………」

    「抱歉,我沒問題。」

    「您怎麼可能沒問題呢?」

    「…………」周澤。

    「徐樂先生,您家是住在通城是吧,您是前天坐飛機來的三亞,是來旅遊的麼?

    這樣吧,為了抓緊時間,我現在就可以幫您預約明天的就診時間,您可以來試試看,我們醫院肯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另外,我們院長也是貓屎咖啡的忠實愛好者呢,您明天可以和我們院長一起聊聊,他會來接待您。」

    「啪。」

    周澤把電話果斷了。

    「挺熱情的。」坐在後面的許清朗顯然是聽到了電話裡的內容,調侃道。

    周澤拿起身邊的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口,瞥了幸災樂禍的老許一眼,

    沒好氣道:

    「要不是看在你受傷的份兒上,我這瓶水就澆到你頭上去。」

    一路平安,深夜時分,眾人回到了賓館。

    周澤回到房間後,鶯鶯很自然地就去放洗澡水,老闆雖然在湖泊裡洗過了,但想來老闆應該不會太舒服,還是得再仔細清洗一下的好。

    「老闆,水放好了。」

    「那你先洗吧,我去看看老許,萬一他一個人沒能把傷口包紮好。」

    「好的,老闆。」

    周澤走出了房間,來到了老許的房間門口,按了門鈴。

    「叮咚…………叮咚…………」

    門鈴響了許久,老許依舊沒來開門。

    難道是在洗澡?

    但就算是洗澡,都是男人,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就在這時,

    周澤忽然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殭屍對鮮血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敏銳,

    周澤因為贏勾的原因,早就脫離了低級趣味殭屍的序列,但這種敏感,還是保留著的。

    按理說,老許畢竟有傷在身,房間裡有血腥味,這也很正常。

    但老許只是傷了胳膊,路上自己也幫他做了簡單的應急處理,而此時飄散到房間外的血腥味就已經如此濃郁了,

    你總不能說老許忽然來大姨媽了吧?

    指甲生長了出來,一個酒店的門鎖自然攔不住周澤,不過,當週澤把房間門給推開時,也不禁被裡面的情景給嚇了一跳。

    房間的天花板和牆壁位置,已然是血跡斑斑,地板上,還有隨處可見的鱗片,有點像是魚鱗,但根據老許自身情況的特殊性,很大概率應該是蛇鱗。

    海神來了?

    這是周澤的第一反應,

    三亞這個地方,確實距離海神的老窩更近一些,如果對方特意上岸來看看老許,交流交流一起抓田雞的心得體會也不是不可能。

    但至於這麼慘烈麼?

    周澤直接走到裡面的臥室裡,

    老許躺在床上,

    其身上,

    一半面積是人類的皮膚,一半面積則是被蛇鱗覆蓋,且這些蛇鱗還在不停地脫落,鮮血不時地濺射出來。

    周澤上了床,伸手拍了拍老許的臉,有些緊張地問道:

    「老許,老許,醒醒,醒醒,怎麼了,你怎麼了?」

    「我…………」

    老許緩緩地睜開眼,剛準備說什麼,一口鮮血再度從口腔中溢出。

    「是海神出了什麼問題?」

    周澤問道。

    老許有些艱難地點點頭。

    周澤抿了抿嘴唇,這事兒就麻煩了,不過還是馬上追問道:

    「它在哪裡?」

    老許搖搖頭,目光,變得有些空洞,

    喃喃道:

    「它……要完了……」

    ………………

    受當年港片盛行時代的影響,導致不少國人都有這樣子的一種既定思維;

    富豪,得有女人;

    富豪,得有遊艇,

    富豪,得在遊艇上玩女人。

    三亞是一座擁有著得天獨厚海洋旅遊資源的城市,自然也就少不得遊艇相關行業。

    不過,按規定,不能離岸太遠。

    但規定有時候和龜腚沒什麼區別,

    就像是你總會好奇有些開著豪車還經常超速闖紅燈的人他的分是不是永遠都扣不完一樣。

    呂文亮端著紅酒杯,靠著船舷站著,頭頂上,月明星稀,四周,是一片黑漆漆的波浪。

    這是一種宛若被隔絕的寧靜,呂文亮很喜歡這種感覺。

    最近,公司的事情有些多,自己還得忙著和妻子離婚分割財產,實在是被煩得受不了了,所以才選擇跑到海上來吹吹風;

    哪怕到了這個點了,也沒打算返航,他不想回到岸上去後又要重新開始那種令人心煩的輪迴。

    秘書阿麗端著水果走了上來,

    將葡萄咬在嘴裡,用自己的紅唇包裹著葡萄主動送到呂文亮嘴邊。

    呂文亮用嘴度過來葡萄,咀嚼著。

    「甜麼?」

    「甜。」

    阿麗放下了果盤,讓男人靠在自己的身上,開始幫他按摩腦部。

    「阿麗,謝謝你。」

    「和我,你客氣什麼。」

    「得謝謝你,沒有你,我都不覺得我自己還活著。」

    「您說得太誇張了。」

    「真的,你就是我心裡的活菩薩,來帶我脫離…………」

    「轟!!!!!!!!」

    前方,

    恐怖的波濤忽然掀起,

    遊艇開始瘋狂地搖動,

    呂文亮和安利一起摔倒在了甲板上,

    這其實不算小遊艇了,但在大海的喧囂面前,它依舊是那麼的渺小。

    海浪的翻滾,一次次撞擊著船身,同時,在上方,密集的水珠濺灑下來,宛若下起了傾盆大雨。

    「是要來颱風了麼?」阿麗有些緊張地問道。

    「不應該啊,我出來時特意查看了天氣預報,而且就算來颱風了,不可能沒收到氣象台的預警的。」

    呂文亮有些狼狽地爬了起來,

    一隻手搭著船舷一隻手撐著甲板勉強維繫著自身的平衡,

    同時,

    探出了腦袋,

    向前方看去。

    沒記錯的話,一開始,應該是那個方向先傳來的轟響。

    然而,

    黑漆漆的海面,

    也就只有在近處時靠著遊艇身上自帶的燈光還能看見一些,再遠處,就真的完全一片模糊了。

    令人安心的是,

    這海浪來得急,去得也快。

    船身不再搖晃了,雨也停了;

    呂文亮伸手摟過阿麗,倆人剛剛都受到了驚嚇,此時需要依偎在一起緩緩。

    如果不是此時遊艇的工作人員過來了,說不定還能換一種舒緩放鬆的方式。

    呂文亮伸手摸了摸口袋,摸出了煙,已經濕了一半,找了一根不是特濕的煙咬在嘴裡,點上。

    隨即,

    他站起來,

    一邊吐著煙圈一邊繼續向前方看去。

    而後,

    「啪嗒」一聲,

    剛點燃的煙以及打火機一起掉落在了甲板上。

    「怎麼這麼不小心啊。」

    阿麗先幫忙撿起的打火機後才站了起來,

    然後,

    她也看向了船舷外面。

    沒有尖叫,沒有吶喊,阿麗眼珠子一翻,直接嚇得昏厥了過去。

    呂文亮本人,此時雙腿也已經在抑制不住的顫抖,甚至黃色的液體也已經從褲襠裡滴落出來。

    不是他們膽兒太小或者太不堪了,

    而是因為,

    此時就在距離船身不到十米的位置處,

    有一顆體積不遜這艘遊艇的巨大蛇頭飄浮在海面上。

    那伸展出來的蛇信子,那翠綠色且無比巨大的蛇眸,正死死地盯著這艘遊艇。

    這種場面,真的是能直接嚇死人的。

    「噗通」一聲,

    像是有什麼東西落在了甲板上。

    呂文亮有些木訥僵硬地轉過身,

    看見了兩個陌生人出現在了自己的遊艇上。

    一個乾瘦青年,嘴唇泛紅,像是塗抹了過分鮮豔的口紅,且還在濕噠噠地不時地向下滴落著猩紅色液體。

    在其身邊,有一名身穿著白色練功服的人,這個人臉上戴著金色的面具。

    「你……你們……我……我……」

    呂文亮的大腦,已經近乎死機了。

    乾瘦男子主動走到呂文亮面前,

    他的腳已經踩到了呂文亮褲襠裡流出來的液體上了,

    但他臉上卻沒絲毫的嫌棄和不適,

    佛說,眾生平等;

    這裡的平等,可以去「理解」。

    「施主,阿彌陀佛。」

    乾瘦男子對呂文亮雙手合什唸了一聲佛號。

    呂文亮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這個世界了,身子下意識地踉蹌了一下,重重地靠在了船舷上。

    但忽然間,

    一股莫名的力量讓呂文君再度被撐起來,重新回到了站姿。

    「施主,貧僧等人趕路疲乏了,可否行個方便之處,我佛慈悲,貧僧日後自會為施主誦經三遍,為施主祈福。」

    呂文亮的神智此時已經有些不清醒了,

    論誰換到他現在這個位置,

    面對此情此景,

    能繼續保持清醒和冷靜的,

    估計真的不多。

    「施主。」

    乾瘦青年輕喝了一聲,

    呂文亮只覺得自己的大腦忽然一片清明,

    剛剛那種澎湃洶湧的恐懼也彷彿被頃刻間給蕩滌得乾乾淨淨。

    呂文亮看著面前的乾瘦青年,馬上也學著雙手合什,回禮,道:

    「你們,你們請自便,自便。」

    「多謝施主。」

    乾瘦青年轉過身,走到那位面具人跟前,很是恭敬地道:

    「施主是好人,答應收留我們今晚了,我先攙扶您進去休息吧。」

    說著,乾瘦男子就攙扶起了面具人的手。

    但隨即,

    乾瘦男子像是想到了什麼,

    又鬆開手,

    回頭看向呂文亮,

    「施主,明日上岸麼?」

    「上,上,上的。」

    「那可否有勞施主再捎帶貧僧二人一程,貧僧可為施主再誦念心經三十遍,為施主以及家人祈福。」

    「好,好,好的。」

    呂文亮嚥了口唾沫。

    「多謝施主。」

    乾瘦青年這次心滿意足地攙扶著面具人走下了樓梯進了船艙。

    下樓梯時,

    乾瘦青年忽然小聲地笑道:

    「菩薩,前陣子在泰山頂上,我可是幾乎被榨乾了,好在運氣好,一上來就遇到那條巨蟒,多少算是彌補了一點兒虧空;

    否則就不能再馱起菩薩了。」

    面具人搖搖頭,

    道:

    「錯了。」

    乾瘦青年一愣,

    鬆開手,

    先一步下了樓梯,在下面跪了下來,很是虔誠道:

    「菩薩,我太久沒還陽了,又剛剛吃了血食,這才使得我體內的凶性被引發了出來。

    我的罪過,我的罪過;

    跟隨在菩薩身邊這麼多年了,終究凶性難滅,讓菩薩失望了,請菩薩責罰。」

    面具人搖搖頭,

    道:

    「錯不在此。」

    「請菩薩點悟。」

    「你不是餓了才找血食。」

    乾瘦青年目露茫然,顯然,沒能理解。

    面具人繼續道:

    「你是在……降妖除魔,替天行道。」

    ——————
V123210 發表於 2019-7-8 22:36
第十九章 活著


    「老闆,許娘娘,許娘娘他怎麼啦?」

    鶯鶯也來到了房間裡,看著床上的許清朗這般模樣,也是被嚇了一跳。

    看著四周牆壁上的血,鶯鶯差點以為許娘娘在自宮時大出血了。

    周澤就坐在老許身邊,雖說他是醫生,但老許身上並沒有真正具體的傷口,就算是華佗扁鵲重生面對這個局面也得抓瞎。

    現在,大概可以知道的是,那位海神大人,應該出了什麼問題,而且這個問題很嚴重,直接導致與那位海神有深刻關聯的許清朗在這邊也遭受到了反噬。

    就像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那邊出事兒了,這邊也逃不掉。

    只是,這變故確實來得太過突然了一些。

    以周澤對那位海神的瞭解,可是一個會惜命保身的主兒,到底是遇到了什麼情況,才會落到那種地步去了?

    哪怕是到現在,周澤也沒去想海神已經徹底掛了的可能,畢竟這裡是陽間,以海神的層次,在陽間大海上,能輕易把它滅掉的人,真的不多。

    「咳咳…………咳咳…………」

    許清朗這會兒還在咳嗽著,鮮血不停地從他嘴裡溢出,可以看出來,他很是痛苦。

    身上一些位置,有蛇鱗在長出,同時也有蛇鱗在脫落,鮮血,也就在此時不斷的溢出,這一長一落,看似沒什麼,但實際上卻是在消耗著許清朗自身的身體元氣。

    甚至,消耗的不僅僅是身體,連靈魂都會受到此種牽連不斷的萎靡下去;

    到最後,

    就是身死道消了。

    許清朗當初為了快速地追求實力的提升,強行把海神的一部分封印在自己體內,這世上,從沒有任何只佔便宜不承擔代價的事兒。

    尤其是走捷徑這種事兒,更是如此。

    周澤把自己的手放在了許清朗的胸口位置,

    具體該怎麼做,

    周澤自己也不清楚,

    但總不能就坐在這裡看著老許慢慢嘎屁吧?

    好在自己身上的花樣挺多,一個一個地嘗試唄。

    最起碼,最起碼……

    最起碼自己也得把老許的靈魂保留下來,

    到時候是下地獄參加九常侍的選美大賽還是換個身份當鬼差開始,

    就看老許自己拿捏了。

    周澤緩緩地閉上眼,

    鶯鶯安靜地站在旁邊,警惕地環視四周,自然而然地開始幫自家老闆護法。

    當視覺這條線被關閉後,人其他方面的感知往往會因此得到提升,通俗一點例子就是盲人的聽力普遍比正常人要敏感得多。

    而周澤現在屏蔽掉的,不僅僅是視覺,還有其他大部分的身體感知。

    漸漸的,

    周澤的掌心位置只剩下老許那頻率紊亂的心跳聲了,

    甚至,

    逐漸的,

    連心跳聲也被屏蔽掉了。

    四周,

    陷入了一種絕對的安靜和黑暗。

    很快,一團模糊的藍色光圈開始自黑暗中浮現。

    這是許清朗的靈魂。

    老實說,

    這還是周澤第一次以這種方式直觀地「看」見靈魂;

    和很多人為了學門手藝程門立雪辛苦拜師或者動不動掉懸崖摔地洞不同,

    周老闆自身,其實就是一個巨大的寶藏。

    只是他以前懶得去開發,而真的打算用的時候,東摸摸西看看,似乎總能找到一些意外收穫。

    這是真的家裡有礦,手頭緊時拿著鋤頭到自家後院隨便砸幾下都能找到珍貴礦石去賣錢。

    許清朗的靈魂上有密密麻麻的黑色絲線在牽連著,它們在不斷地切割著老許的靈魂。

    周澤嘗試用自己的力量去幹預,但這種精細到靈魂的活兒不是說上手就能上手的,其難度比在顯微鏡下做手術還要過分無數倍。

    稍有不慎,可能就會連帶著老許的靈魂一起給毀掉。

    好在,周老闆上輩子積攢的那些做手術的經驗在此時起到了作用,老許的情況確實很危急,但他若是也跟著著急起來,那只能送老許一個痛快的了。

    十根黑色的指甲開始在黑暗中顯現出來,

    指甲很長很長,

    尖端也很鋒銳,

    此時,

    十根指甲在周澤的操控下,

    開始慢慢地接觸老許的靈魂。

    而在鶯鶯眼裡,她看見的是自家老闆十根指甲全都長了出來,指甲上還散發著黑色的煙霧,房間裡的溫度也在迅速地降低,甚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出了霜冰。

    要知道,這兒可是夏天的三亞。

    周澤開始慢慢地處理,指甲就像是自己以前用的手術刀一樣,一個部位一個部位一根黑線一根黑線地翦除。

    因為老許和海神在「締結」之後,彼此互相提防,都各自加持了封印的緣故,導致某一方崩潰後,彼此之間的牽連變得極為雜亂,這給周老闆的「手術」製造了很大的麻煩。

    但也幸虧是雙方之間的互相提防和封印,形成了一個緩衝,至少,給了周澤手術時間。

    等周澤將最後一根黑線處理完,

    睜開眼時,

    發現天,已經亮了。

    老許閉著眼,像是在昏睡。

    因為在手術進行時,老許的狀況相當於在不斷的好轉著,所以才支撐了這麼久,否則照著先前的情況不作處理的話,老許肯定是見不到今天的太陽的。

    但就算「手術」很成功,傷筋動骨一百天,尤其還是靈魂上的手術,術後具體能恢復得怎麼樣,連周澤本人都不清楚。

    但至少,老許的這條命,保了下來。

    「呵,睡得還挺香。」

    周澤下意識地想起身,才發現自己身體因為長時間的緊繃和保持不動,導致有些僵硬了。

    全身上下,各個部位,都開始酸麻起來;

    這些還只是小問題,更為嚴重的是精力的嚴重透支,先前因為環境過於緊張,所以沒意識到,現在那種透支的後遺症開始如同潮水般拚命湧來。

    「老闆,我攙扶您去休息吧,這裡我來收拾,老闆,你要暈就舒舒服服地暈過去吧。」

    周澤點點頭,有鶯鶯在身邊,他確實可以放棄掙紮了,但還是強忍著精力的匱乏提醒道:

    「記得先幫我洗澡。」

    「好嘞,老闆。」

    ………………

    賓館裡的事兒,湖泊這邊的安律師等人是不曉得的。

    他們一直到上午時分,才確認了這個地方終於被徹底打掃乾淨了。

    看一些反派電影,那些大反派們總是喜歡給正義的一方留下個什麼火種,等之後就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書屋這邊則一直強調著斬草除根,堅決不讓那種狗血的事兒發生在自己身上。

    大家都出來後,

    庚辰開始負責毀掉這個裂縫的入口。

    同樣是受傷了,

    小luoli就可以留在通城養病,

    他庚辰還是被強行帶了過來。

    地位和待遇是自己爭取的,庚辰之前對書屋是若即若離的態度,那就別怪在有些時候書屋這邊也不那麼講人情了。

    裂縫入口毀掉後,

    安律師從車載小冰箱裡拿出了一瓶冰鎮美年達,

    痛痛快快地灌了好幾口,

    擦擦嘴,

    這才覺得舒爽多了。

    「這天兒,是真的熱,哥幾個,去湖邊把身子洗一洗,你們先走,我叫的卡車馬上就到。」

    白骨王座這東西普通轎車肯定是裝不了的,安律師特意喊了輛大車。

    先運回酒店附近找個地方安置著,接下來自己還會親自押運回通城。

    老張頭和老張倆人都很乾脆地脫去了衣裳下湖洗澡去了,

    爺孫倆還互相搓背,挺有愛的。

    老道帶著小猴子也下水了,又多了一幅天倫之樂的溫馨畫面。

    「你也下去洗洗,我幫你搓個背?」

    安律師伸手捅了捅小男孩。

    小男孩搖搖頭。

    「咋那麼不愛乾淨的呢,不愛乾淨的男孩子怎麼得女生喜歡啊。」

    「這叫原味。」

    「呵呵,我還真沒想到林可居然這麼重口。」

    安律師把身子靠在了車上,回頭看了一眼車窗裡。

    只剩下半截的老帶還在後車座上本能地蠕動著。

    「咚咚咚!」

    安律師伸手敲了敲車窗,道:

    「喂,喂,喂,你口水別到處滴啊,到時候我還得還車吶。」

    老帶當即聽話地不動了。

    安律師也懶得搭理他,

    脫去衣服就剩個褲衩也奔向了面前的湖泊。

    車內,

    停止蠕動的老帶蜷縮在車門邊,

    兩顆小眼珠子不時的有液體滴落出來。

    沒了,都沒了,家沒了,族人也沒了。

    他閉上眼,

    讓自己的眼淚不會繼續湧出弄髒車子;

    但腦海中,

    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自己出發前的那一幕。

    他跪在白骨王座前,

    身穿著綠色衣服小廝模樣的老祖顯現了出來,

    老祖的手很溫柔地放在了自己的臉上,

    帶來的,

    不光光是來自長輩的溫暖呵護,

    還有宛若硫酸一般的恐怖腐蝕力,他的面容,開始快速的扭曲和腐爛,一堆堆綠色的膿液開始滴淌下來,空氣中,也開始瀰漫著陣陣惡臭。

    「痛麼?」

    「不痛。」

    「別裝。」

    「痛。」

    「痛就對了,能痛,意味著你還活著,哪像我,現在想痛,也痛不了。」

    「是。」

    「你得活著。」

    「是。」

    「努力地活著。」

    「是。」

    「學我當年那樣,好好地活著。」

    「是。」

    「代替我們所有人,活著!」

    「是!」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3 10:57
深夜書屋 第二十章 生老病死

    陽光照射進了舷窗,

    呂文亮緩緩地甦醒,

    阿麗躺在他的身邊,似乎也被他的動作驚動,也醒了過來,她習慣性伸出胳膊親暱過來,想要來一個「早安親親」。

    呂文亮微笑地在阿麗臉頰上親了一口,溫柔地推開了女秘書,準備下床。

    事實上,哪怕你晚上刷了牙且哪怕你冰清玉潔身上自帶香味如同香妃娘娘,

    但一覺醒來的大早上時,嘴巴裡也會帶著明顯的口氣。

    所以,呂文亮有時候看一些電視劇,劇中男女主角一覺醒來就開始濕吻,

    這一不切實際的畫面,還真的是讓人酸爽得可怕。

    遊艇的臥室其實不是很大,有點像是連鎖酒店的小客房,但畢竟是在海上,這個條件已經著實不錯了。

    洗漱,

    刮鬍子,

    從行李箱中拿出一套新的衣服,

    呂文亮收拾好自己後,走出了房間。

    他覺得自己似乎忘掉了什麼,

    是工作上的事?

    是和妻子分割財產的事?

    又或者,是其他什麼?

    他是個喜歡刨根問底的人,掌控欲很強,但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他,只是一門心思地想迴避繼續深思這個問題。

    這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本能,哪怕只隔著一層紙,只要你願意,這張紙也能變成最為堅硬的鋼板。

    走上舷梯,來到了甲板上。

    藍天,白雲,藍色的海面如同一面巨大的純淨琥珀,

    呼吸一口帶著濕潤鹹味的空氣,給人一種心境開闊的感覺。

    這麼好的環境,這麼清新的空氣,

    不抽根菸,

    就太不像話了。

    呂文亮摸了摸口袋,發現自己煙不在身上,打火機也不在身上,他走向甲板的另一側,想找這裡的工作人員要煙。

    但在拐角處,

    卻看見一個臉上戴著面具的人依偎在船舷邊,他,在看海。

    一時間,

    昨晚的一幕幕記憶開始湧現出來,

    彷彿幻燈片一樣開始倒放,

    最終,

    定格在了遊艇船身旁邊的那顆碩大的蛇頭上。

    呂文亮的瞳孔開始放大,

    心跳的頻率開始出現變化,

    一直到那個面具人向他看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

    讓呂文亮安靜了下來,

    彷彿這一刻,

    自己獲得了大寧靜。

    婚姻啊,

    財產啊,

    商場啊,

    小秘啊,

    撫養權啊,

    這些東西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只有此時的安寧,

    才是自己畢生所應該去追求的。

    一眼,度你入空門。

    不需要天花亂墜的描繪,不需要過多的話語和口舌,只是一眼,就能讓你體驗到真正的佛門安寧。

    宛若一次上癮的毒p。

    這時,

    一個乾瘦男子從另一側走了過來,見到呂文亮時,他雙手合什:

    「阿彌陀佛,施主,昨晚可曾休息得好?」

    「好,好,挺好。」

    呂文亮也雙手合什,不是很標準,但此時的誠惶誠恐,卻是真的。

    「那就好。」乾瘦男子放心了。

    「你們用過早餐了麼?」呂文亮問道,「來吃早餐吧。」

    「多謝施主。」

    乾瘦男子認真謝過。

    「師傅客氣了,請。」

    進了小餐廳,工作人員已經按時準備好了早餐。

    呂文亮掃了一眼餐桌,著急道:「我去安排人看看有沒有素的,這…………」

    誰知道,沒等呂文亮說完,

    乾瘦男子和面具人就已經坐了下來,

    用一種很虔誠地態度拿起食物,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師傅,你們不吃素麼?」呂文亮問道。

    「吃素。」乾瘦男子回答道。

    「那…………」

    「化緣之物,施主給什麼,我們就吃什麼,這是緣法;

    化緣,本就是此意,緣,是不分葷素的,強調葷素,本就是一種著相。」

    「是我招待不周。」

    「施主嚴重了,佛在心中,信仰在心中,我一向不喜酒肉穿腸過這句話,但它自有其道理。

    食素,苦行,戒律,是為了讓你更接近自我,更接近佛;

    至於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什麼不該吃,什麼吃了有罪孽,太過執於此,反而是真正入了魔。

    佛者,是為眾生平等,而非隔絕眾生。」

    「是,是我唐突了,多謝師父指點,受教了,受教了。」

    呂文亮也坐下來,一起吃早餐。

    面具人吃得很少,乾瘦男子吃得挺多。

    早餐快結束時,

    乾瘦男子放下餐具,問道:

    「施主,我們還需多久上岸?」

    「再有三個多小時吧,快了。」

    乾瘦男子看向面具人,想說什麼,卻沒等他開口,面具人就站起身,獨自走出了餐廳,來到了甲板上。

    他,又在看海了;

    他愛看海,就像他愛看天一樣。

    他等了一年前,地獄的天才發生了變化,只是,他真正想要的,卻沒有真正的出現。

    準確來說,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麼,說不出來,也描述不出來,但至少,他能確定什麼不是自己想要的。

    乾瘦男子走到菩薩身後,

    道:

    「菩薩,還是我馱您先上岸吧,這船固然比千年前的舟船要快許多,但終究還是太慢了。」

    菩薩搖搖頭,道:

    「入鄉隨俗,既然來了人間,就得遵守人間的規矩,昨晚的你,已經破戒了。」

    乾瘦男子低下頭,表情虔誠。

    「越是覺得沒多少東西可以束縛住自己的時候,就越是要當心,因為這也是越容易犯錯的時候,別看這陽間一直風平浪靜,但它終究是有其風平浪靜的理由。」

    「陰陽,不是已經變了麼?」

    「但還沒到顯現出來的時候。」

    菩薩說完,轉過身,背朝大海,看著船艙。

    「昨晚,我又做夢了。」

    乾瘦男子聞言,面色一變。

    「你不是已經聽到了麼,獬豸,已經死了。」

    乾瘦男子馬上道:「但它……」

    「沒有但。

    獬豸死了,融入了規則;

    普通人死了,屍身腐朽回歸大地;

    這二者,又有何區別?

    你硬說,獬豸死了,卻還活著;

    但這陽間,也是如此,有的人死了,卻依舊活著。」

    「菩薩……」

    「我一直以為自己很瞭解他,也一直以為自己很高看他,但最後我卻發現,我還是不瞭解他,還是小看了他。

    我說,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他直接就走了,把整個地獄丟給了我。

    到頭來,卻是這般結果。」

    「菩薩,我會幫你找到他的。」

    「找不到他的,除非等我代替他死了,否則他不會讓你找到的。」

    「那我們現在…………」

    「只是隨便逛逛,如同化緣,化到什麼,就吃什麼;

    逛到什麼,就看什麼,遇到什麼,就見什麼。」

    既然算不到他的藏身之處,

    那就讓緣法,

    來試試,

    看能不能碰到他。

    菩薩的目光看向了船前,

    面具下的一雙眼眸裡,蕩漾著的是一股疲憊,隱藏在疲憊深處的,則是一抹深邃。

    「菩薩,找到他,就能找到辦法了吧?是不是還要抓住他。」

    菩薩笑了,

    道:

    「這些年來,陰間來的亡魂很喜歡說一句話,叫蒼天有眼。」

    菩薩抬起頭,

    看向天空,

    「以前在下面沒什麼感覺,下面的天空也和陽間的天空不同。」

    「我愚鈍。」

    「你就當那把軒轅劍,現在就掛在天上就是了。」

    「是。」

    諦聽抬起頭,

    開始想像天上有一把遮天蔽日的軒轅劍。

    「如果我找到了他,確認了他,那就意味著,他失敗了,他逃不過這天上的眼睛。

    所以,我很不喜黃帝的做法,他自己不想走上那條路,不願成仙;

    這就罷了;

    卻直接一劍下去,斬斷了往後所有人的成仙路。

    甚至,自己當人死了還不放心,留下這道規則,留下那把劍。

    只要這把劍還在世上一天,這世間,終究不會再出現真仙。

    他太霸道了,也太不講道理了。

    就因為他自己不想成仙,別人,也必須不能成仙。

    這使得後來者們,無論再優秀,再堪破大道,回歸本義上,其實無非是一個活得比較久的普通人罷了。

    依然會死,哪怕你不去死,他也會幫你去死。

    陽間的普通人,有意外,有老,有病,有太多太多的可能,會結束他們的生命。

    而他,而那把劍,

    就是他送給吾等的——生老病死。

    被看見了,就躲不掉。」

    「所以,只要找到末代,問題就解決了?」

    菩薩點頭。

    「對了,菩薩,有一件事,我一直很想問。」

    「你問吧,趁我現在還清醒著。」

    諦聽聽到這句話,彷彿腦海中又浮現出了當日在泰山頂上小廟裡菩薩瘋魔的畫面,一時間,不寒而慄。

    在那一天,他的鮮血近乎將陰間的整座泰山,染紅。

    好在,諦聽終究是諦聽,馬上穩定了自己的心神,問道:

    「那位,按理說,劍下應該會有他吧?」

    「必然。」

    「那位自己也清楚吧?」

    「這世上,哪怕是旱魃,也不敢說比他更瞭解黃帝。」

    「既然如此,末代已經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但那位,為何又兩次下地獄,彷彿生怕別人不曉得,他還在,他還沒隕落似的。

    這豈不是明擺著告訴天上的那把劍,

    他還活著麼?

    他這是,在主動求死麼?」

    菩薩沉默了。

    諦聽不敢再說話了。

    良久,

    直到前方出現了海岸線,

    菩薩才緩緩開口道:

    「其實,他藏得最好。」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3 10:57
深夜書屋 第二十一章 好夢正當時

    「我愚鈍。」

    諦聽再度求解。

    他成為菩薩座下護法神獸的時間已經超過千年了,彼此之間的相處模式也是越來越直接和簡單。

    雙方的關係可以說是主僕,也可以說是師徒。

    諦聽有任何的疑惑,都會直接問出來,求解。

    菩薩有事問他,也會直接問。

    「佛曰,不可說。」

    菩薩顯然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繼續下去,

    「我曾經看輕了末代,現如今,是不敢再小覷任何人了。

    他們太高,其實,能夠得上被軒轅劍去斬,本身就是一種這世界規則對其的證明。

    只不過,在上古之前,那叫龍門,到了那個高度後,可以躍出紅塵陰陽,仙人逍遙;

    而如今,這叫上刑場,曾經的草原民族征戰裡很常用的一個處理戰俘的方式,戰俘中的男子,身高超過車軲轆的就會被殺掉。

    與此,同理。」

    諦聽依舊有些茫然,但還是堅持道:

    「在我心裡,菩薩也很高。」

    這倒不是純粹的拍馬屁,到他們這個層次了,單純地拍馬屁真的是沒什麼意思了。

    相類似的話,其實初代和贏勾都曾說過。

    要是這尊菩薩真的那麼容易應對,當初地獄巨變時,無論是初代還是贏勾,都不會僅僅是對著他打一拳那麼簡單了。

    或許,這就是雙方默契下的一條線。

    你要打,我就讓你打,打完了後,你該幹嘛幹嘛,我該幹嘛也幹嘛。

    要是越線了,彼此都難堪和麻煩。

    「但我,只能高一次。」

    話音剛落,

    遊艇靠岸了。

    菩薩走在前面,

    諦聽跟在後面,

    二人踏上了三亞的土地。

    「菩薩,我先聽聽吧。」

    「不用。」

    菩薩拒絕了。

    諦聽能聽聞一切風雨,只要他想,自此刻開始,整個城市內所發生的或大或小的事情,都能被其收入耳中。

    「既然是憑緣法隨意來此,那就繼續隨意地逛下去;

    做事兒,

    終究得有始有終。」

    ………………

    「呀,馬大叔遇小舅舅;嘿,傻子拉屎不用紙……」

    安律師興致很高地跟著車載音響裡的音樂大聲唱著。

    事兒辦成了,滿載而歸,總歸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兒。

    接下來,也不用急著回通城了,大可在三亞多玩個幾天,就當是書屋大家一起出來搞團建了。

    陽光,沙灘,比基尼,

    安律師心裡的這個美啊。

    「老張,要不晚上我帶你去個地方吧,雖說現在全國都在嚴打,以前全套的基本都改半套了,半套的都改成正規綠色的了。

    但這世上只有蠢死的豬沒有餓死的鼠,我可是知道這兒有家場子很不錯的哦,後台也夠硬!」

    「哪兒啊?」老張看起來有些好奇。

    老張頭坐在老張身邊,微微皺眉。

    不過,他倒是沒說什麼,雖說對於安不起這種在自己面前就帶自家大孫子出去嫖這件事他是很看不上的,但老張家現在就一個獨苗張峰,現在腿腳和出了問題。

    雖說因此避免了去當臥底的差事,但確實是一種缺憾,站在長輩的角度來看,肯定是希望自己家族能多多開枝散葉。

    「喜樂街,紅都,放心吧,我都打聽好了。」

    「哦。」

    老張拿出手機。

    「你幹啥呢?」

    「舉報給當地的同事。」

    「…………」安律師。

    「嘿,我說老張頭,你這大孫子真是的,得,得,下次我再也不喊你一起去了,我給老道打電話去。」

    安律師說著還真拿著手機撥通了老道的電話,老道在後面一輛車裡。

    「喂,老道啊,咱待會兒回賓館後找個地方高樂高樂啊?」

    「啥,你說你累了?」

    「不帶這樣子的啊,你想想看這大熱天的,三亞紫外線又強烈,那些大妹子的日子得多不容易啊,是吧?」

    「你還是說想吃了飯睡覺?」

    「行吧,你睡吧。」

    安律師掛斷了電話,

    無奈地往車座上一靠。

    「安不起,你怎麼跟發了情一樣?」老張頭忍不住調侃道。

    「切。」

    安律師對說風涼話的老張頭翻了個白眼。

    「要去自己去唄,硬拉著人幹什麼。」

    「留著以後年紀大的時候回憶啊。」

    「回憶什麼,這個有什麼好值得回憶的?」

    「呵,以後年紀大了,身邊肯定有很多靠過來的狗腿子,到時候啊,我就能和他們吹吹牛;

    爺我年輕那會兒啊,跟法獸一起嫖過娼,跟府君一起嫖過娼,嘖嘖。」

    「可惜了,現在地獄是九常侍,他們估計和你口味不同,若還是十殿閻羅那會兒,你倒是可以嘗試帶著閻王去開開葷。」

    安律師聞言,

    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默默地咬了一根菸在嘴裡,

    「啪。」

    點燃,

    對著窗外吐了一口煙圈。

    事兒啊,

    都在煙裡了;

    煙啊,

    都散了。

    …………

    周澤醒來時,已經是中午了,他其實沒有休息多久,也就幾個小時。

    與其說剛剛是在睡覺,倒不如說是一種因為精神嚴重透支而導致的昏厥休克。

    哪怕是現在,腦袋還是痛得很,像是有好多只蒼蠅在自己耳朵邊「嗡嗡嗡」地叫著。

    推開臥室的門,

    看見小猴子坐在客廳桌子上正在玩著手機遊戲。

    「吱吱吱!」

    小猴子見周澤出來了,馬上手舞足蹈地表達著自己的意思。

    「哦,我知道了。」

    相處的時間久了,哪怕你沒學會猴語,但彼此之間的交流意會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周澤先去沖了一下澡,換了身衣服後才打開房間門。

    小猴子竄到了周澤的肩膀上,指引著周澤過去。

    其實,也就在斜對面的房間裡,按了門鈴後,開門的是鶯鶯。

    鶯鶯繫著圍裙,身上有油煙味。

    「老闆,你恢復過來啦?」

    裡面的房間客廳裡,擺滿了海鮮大餐。

    安律師他們一大幫人圍坐在一起,吃著喝著,倒是挺歡樂的。

    小猴子先前應該是被安排留在自己房間裡,一是看護自己,二是等自己醒來。

    畢竟,老許估計還沒醒來,且就算之後醒來了,估計也是虛弱得可怕,這做飯的差事,也就只有鶯鶯來做了。

    周澤走了進來,安律師自覺地讓出了主座。

    「老闆,來根魷魚?」

    周澤搖搖頭,示意自己沒胃口,不過還是拿起了旁邊的一罐冰鎮啤酒,打開後自己先喝了一口,對大家示意了一下,讓大家繼續,別管他。

    「老闆,老許沒事兒吧?」

    安律師在旁邊問道。

    一書屋的人出來,肯定得大家都全須全尾的回去。

    「死不了,但估計得躺很久了。」

    「哦,嘖嘖,這也真是奇怪了,那條海蛇早不出問題晚不出問題,偏偏這個時候出問題。」

    「這誰又能說得清楚呢,靠外界的力量進駐自身,在享用其賦予的力量時,自然而然的,得承擔其同時帶來的風險。

    這是買賣,事先就講好了的。」

    老張頭這話說的是許清朗,但眼睛看著的是自家的大孫子。

    只是,當他說完後就後悔了,這豈不是把老闆也一起圈進去了?

    「得嘞,咱這幾年大風大浪的又不是沒見過,不管遇到什麼事兒,只要人在就行,咱不一直都沒掉過人嘛,呵呵,這說明啊,咱書屋在咱老闆的英明領導下,大家都能逢凶化吉…………」

    「月牙,鄭強…………」

    劉楚宇手裡拿著酒杯,忽然開口道。

    安律師嘴角一抽,恨不得把手中的啤酒罐直接砸這貨腦殼上去。

    周澤又喝了一口酒,目光在四周掃過,發現少了一個人,當即問道:

    「老道呢?」

    「他說他渴睡得很,回來後就回自己房間睡覺了。」

    「睡覺了?」

    「對啊,我喊他去安慰大妹子他也不去,奇了怪了。」

    「吱吱吱!」

    小猴子手裡拿著一份菠蘿飯一邊吃著一邊點頭,顯然,它也深以為然。

    「沒事吧?」

    「就是渴睡,我特意去看了一下,沒看出有其他的問題。」

    「嗯。」

    周澤點點頭。

    「老闆,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安律師挑了挑眉毛。

    「再待兩天吧,大家出來一趟不容易。」

    反正公帳上早沒錢了,你們愛怎麼玩兒就怎麼玩兒唄。

    「行,那我今晚組織個篝火燒烤,就在沙灘上,有氛圍。」

    「可以。」

    「老闆,喝點這個吧。」

    鶯鶯端過來一份飲品。

    一個碗,裡面有一些干果一個冰激凌球,再倒上冰鎮的椰奶。

    喝了一口,涼爽之意沁人心脾。

    「挺好喝的。」

    「這是當地的小吃,叫清補涼,做起來挺簡單的,等以後回去了,我也可以繼續給老闆你做。」

    「好。」

    周澤又喝了一口,口味確實很讓人喜歡。

    …………

    隔壁房間裡,

    空調的冷氣嘩啦啦地吹著,

    老道雙腿夾著被子睡得正香,

    富有節奏的呼嚕聲搭配著浪濤聲,相得益彰;

    開著空調裹著被子睡覺,真的算是這個世界上最讓人享受的事情之一了。

    睡著睡著,似乎正做著什麼美夢,

    老道不時地磨磨牙,

    還「呵呵呵」地笑著,

    估計是夢到自己在安慰大妹子了,

    還說起了夢話,

    「嘿嘿嘿,妹兒啊,你來啦…………」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3 10:58
深夜書屋 第二十二章 漩渦

    「今天我,寒夜裡看雪飄過,懷著冷卻了的心窩漂遠方…………」

    篝火旁,安律師手持麥克風面朝大海,動情高歌;

    別說,認真唱起歌來的安律師,唱得還真不賴,到底是曾浪蕩花叢的民國大少,這基本傢伙事還是具備的。

    此時,已經入夜了,這一片海灘上並沒有其他什麼人。

    周澤躺在沙灘上,安靜地聽他們唱歌歡笑,不是刻意地想要端架子,而是內心深處,似乎總有一種不寧的情緒在跳動。

    大概,是因為白天給老許做手術導致的疲憊感還沒去除吧。

    老道也來了,他睡了一個下午,晚上時安律師去敲門,老道才起來,抱著一個枕頭,雖說還坐在那兒,但哈喇子已經在滴淌出來了。

    他又睡著了,而且是靠著音響睡著了。

    這種渴睡程度,不由得讓人產生些許懷疑,畢竟,老道並非是地地道道的普通老道人。

    不過,在事情沒有真的發生前,大家還是該吃吃,該喝喝,該唱唱,若是每次都弄得草木皆兵的樣子,這日子也就不用過了。

    「苦澀的沙,吹痛臉龐的感覺,像父親的責罵,母親的哭泣…………」

    老張接過了麥克風開始唱歌。

    習慣了ktv的壓抑狹窄環境後,來到這處空闊的地方面對著大海波濤歌唱,確實是一種很解壓的方式。

    普通人尚且在日常苟且之中不斷地壓抑著自己,更何況書屋這幫人了,大家都有各自的故事,同時也承擔著各自不同的壓力。

    「呼!」

    「再來一首!」

    老張唱完了,面對大家的起鬨,有些靦腆的笑了,但還是拿起麥克風,

    「寒風飄飄落葉,軍隊是一朵綠花…………」

    周澤半眯著眼,一邊聽著歌一邊看著夜空。

    繁星滿空時,一般夜光就很弱了;而明月當空時,天上就不會有太多的星星。

    星月一直被人們當作同一類的事物,但實際上,它們其實是互相看不對眼的,有你沒我。

    「嘶…………」

    周老闆情不自禁地放出了一聲舒服的長吟,

    他可不認為是老張的歌讓他心曠神怡陶冶了情操,

    而是因為四周的溫度,忽然降落了下來。

    可能,體感溫度的變化並不是很大,但那種陣陣的陰風,卻宛若剔骨的刀,以潤物細無聲的方式流淌了下來。

    而周澤,其實是喜冷的,當初沒有鶯鶯時甚至還睡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冰櫃,在這種環境下,他反而能更自在。

    但三亞畢竟不是雲南,晝夜溫差沒那麼誇張,而且這也已經脫離了晝夜溫差的概念。

    大家也不唱歌了,顯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不對勁。

    哦,

    那個已經在打呼嚕的老道除外。

    安律師和老張頭先站起身,走到了海邊。

    老張頭眯了眯眼,手中掐印,撫摸過自己的眼角。

    「那邊,有一團白氣。」

    老張頭說道。

    世間萬物,皆可氣化,這也算是一門風水學問,真正精通此道的人才能觀氣望形。

    周澤此時也站起身,站在了安律師身側,看向了前方海面。

    老實說,周老闆看不見什麼白色的東西,但倒是能夠清楚地感知到,寒氣的發源點,就在前方。

    「去看看吧。」

    周澤說完,

    就直接踩在了水面上,開始向前面走去。

    留下原地的大家面面相覷。

    「去看看?」安律師看著老張頭說道。

    「去就去,誰怕誰?」

    「好。」

    「呵。」

    安律師和老張頭開始脫衣服。

    「噗通」

    「噗通」

    二人都扎入了海水中,

    老闆在前面走著,

    他們在後面一個狗刨一個蛙泳,拚命地追趕。

    劉楚宇站在沙灘上,看著前面的仨人,不由自主地調侃道:

    「好像老闆帶著倆狗…………」

    劉楚宇看見老張的目光在盯著他,當即知趣地閉嘴。

    在海水裡游泳的感覺,其實真的沒有在游泳池裡舒服,外加老闆走得又快,這使得安律師和老張頭都得使出吃奶的勁兒拚命地跟上才不至於掉隊。

    於周澤來說,

    他能做到將煞氣凝聚起來,使得腳下的水面短暫的固化,這是一種很敗家的行為,但沒辦法,誰叫周澤家大業大呢?

    這種自在瀟灑,是後面的安律師和老張頭所羨慕不來的。

    走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

    周澤停下了腳步,

    就在前面了。

    前方的海面上,有一團清晰的黑色陰影凸起,這還只是露出來的冰山一角,但真的已經不小了。

    安律師和老張頭腦袋浮出水面,先喘著氣。

    就在這時,

    西側方向傳來了發動機的聲響,一艘打著探照燈的快艇向這邊疾馳而來。

    快艇上有四個人,三男一女。

    因為他們一開始在陰影的另一面,所以沒有發現周澤三人的存在。

    快艇很快停了下來,

    上面傳來了聲音:

    「終於找到了,這漂泊的軌跡真奇怪。」

    「快去看看,誰剩下什麼不。」

    「要不要向上峰報備?」

    「這是頭兒應該考慮的事兒,再說了,上峰大人在海口,現在趕來也來不及了,要是等天亮了這東西嚇著了市民造成了恐慌,最後這罪責肯定會落到咱們的頭上。」

    「你們吵什麼吵,讓頭兒來做決定。」

    這時,

    唯一的女聲出現了,一聽就有著老大的感覺:

    「先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好東西剩下的再說。」

    「噗通!」

    「噗通!」

    「噗通!」

    跳水聲響起,顯然,那邊三個也下水要查看了。

    而另一面,

    老張頭和安律師面面相覷。

    背對著他們的周澤則是伸出手,

    揮了揮。

    安律師和老張頭馬上會意,

    二人一起快速潛了下去。

    周澤則是繞著這巨大的黑影開始向另一側走過去。

    遊艇的燈,很亮,上面站著一個穿著漢服的女人。

    紅色的長裙,頭髮上還戴著簪子,瓜子臉,身材高挑,就是太瘦了。

    這或許就是男性的劣根性吧,看見不錯的女人腦子就開始自動歪歪評頭論足。

    女人被驚動了,

    她沒想到這裡居然還有其他人。

    當即雙手撐開,

    頭頂的玉簪子離開頭髮,

    「是誰!」

    問是問了,

    但簪子也化作了一道綠光極速未來,

    顯然,

    她不介意對方能否回答自己的問題,在這個時候,忽然出現的死人肯定比忽然出現的活人要好。

    還真是,脾氣暴躁呢。

    周澤伸手,

    兩根指甲快速長出,

    「咔嚓!」

    速度極快的玉簪子直接被周澤用兩根指甲夾住,

    有點像是電影裡空手接子彈的動作。

    倒不是周老闆故意耍帥,老實說,到底是殺過閻王的人,也早就脫離了走在路上見個漂亮女人就想在她面前裝逼的低級趣味了。

    但沒辦法,實力如此,舉手投足間,簡簡單單間,就是那麼的帥。

    玉簪子和指甲交接處不停地傳來「滋滋滋」的聲響,

    顯然,

    這枚玉簪子上有毒。

    不過還好,周老闆指甲明顯毒性更強。

    「你是誰?」

    漢服女子又問道。

    而後,

    她的目光向下看,

    發現周澤是站在海面上的。

    有點像是武俠裡的畫面,當然了,其實也沒那麼玄乎,大家都是行家,所以能清楚這般閒庭信步地站在海面上,到底意味著什麼。

    如果只是靈魂飄著這倒是簡單,但要帶著肉身這般做,能做到的不少,但就像是做俯臥撐一樣,開始能做幾個,後面就堅持不下去了。

    很顯然,

    看對方的這種輕鬆的姿態,明顯不屬於在強撐著的那一類。

    「你先回答我吧。」

    周澤很平靜地說道。

    隨即,

    玉簪子被他取下來,指甲在玉簪子上摩擦過去,這一刻,女人驚愕的發現自己的法器竟然被強行切割斷了和自己的聯繫。

    這簪子還挺好看的,

    可以帶回去給鶯鶯。

    老是讓人家典當自己的陪葬品出去維持生活,自己也不能太沒良心,有機會的話也得幫忙置辦一點兒。

    這時,

    海面下浮出了兩團水泡。

    安律師一隻手夾著一個寶寶浮了出來,

    另一邊,老張頭手裡也抓著一個寶寶。

    「陰司有序,陰司有序你個鬼啊,哈哈哈哈,老闆,這貨真極品,你知道他在下面做什麼麼,看見我在下面,居然直接在海面下面張口喊口訣,然後自己被嗆到了。

    哎喲媽呀,可笑死我了,我直接上去一拳就被他幹翻了。」

    真是可愛的萌新。

    漢服女子見自己的手下也全都被抓住了,面色當即陰沉了下來,但很快,她意識到了什麼,馬上掏出了自己的捕頭令牌對著周澤,

    道:

    「我是三亞的陰司捕頭。」

    「呵,還沒傻到家。」安律師在旁邊充當著陪伴皇帝微服出巡的三德子角色,

    繼續道:

    「在你面前的,是幽冥…………

    是蘇中巡檢大人,

    還不快跪下行禮!」

    漢服女人倒也乾脆,也沒說要看周澤出身文字,反正不管周澤是不是巡檢大人,她都是要跪的了。

    然而,

    就在女人要跪下來時,

    原本靜止在這裡的巨大陰影忽然動了起來,

    下方當即出現了一道巨大的漩渦,狂暴的吸扯力出現。

    臥槽!

    安律師目光當即一瞪,

    趕忙將手中的倆寶寶丟開,向自家老闆瘋狂地靠攏,張開雙手,希望自家老闆抓住自己,

    誰還不是個寶寶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3 10:58
深夜書屋 第二十三章 海神


    人的力量在大自然的面前,似乎總是渺小的。

    此時的情景,像是你坐在浴缸裡,泡完澡後,

    「啵兒」

    拔掉了浴缸塞。

    但你忽然發現自己並不是原來的你了,而是直接變成了浴缸裡的澡盆鴨。

    恐怖的漩渦還在擴大,周老闆沒絲毫的猶豫,直接伸手抓住了安寶寶,順勢一提,而後又抓住了張寶寶。

    抓過來後,周澤就順勢放手了。

    安寶寶和張寶寶分別抓住了周澤的一條腿,

    二人在浪濤濺起的水花中驚鴻一瞥,

    得,

    這次真成貨真價實的狗腿子了。

    但在這個時候,誰也不會再去傻乎乎地在意什麼形象問題,活命真香就是了。

    周澤空出來的雙手刺入了水面之下,

    「咖啡!」

    磅礴的煞氣直接宣洩了出來,

    使得周澤腳下這塊區域的的海水迅速結冰,冰塊不斷地在拔高,形成了一個平台。

    安律師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雙腳在距離海面越來越遠;

    這時候,

    他忽然產生了一種不真實感。

    曾幾何時,

    自己還曾用含蓄的口吻勸誡自家老闆別那麼鹹魚,

    要有危機感,

    要學習,

    要上進,

    要嘚嘚啊噗。

    但老闆一直表現得很無所謂,很隨遇而安,很混吃等死,很鹹魚。

    然而,這才幾年功夫,老闆,居然已經能做到這種地步了。

    雖說和仙俠神話中的移山填海大能不能比,

    但,

    就光是現在的這一遭手筆,

    已經足夠驚豔了!

    冰台很高,

    高到下方的漩渦無論如何肆虐,依舊不會對這裡產生什麼影響。

    安律師和老張頭慢慢地爬了上來,

    迪士尼裡有個很有名的遊戲項目,叫「飛越地平線」,

    安律師覺得自己這下子算是實際體驗了一把。

    海風猛烈,吹動著三個人的頭髮,周澤依舊穩穩地站著,目光向下,在漩渦之中,原本的黑影真身開始逐漸顯露出來。

    是一條……

    巨蟒。

    只是這條巨蟒有點慘,像是帶魚被處理後的樣子。

    而頭顱上,巨蟒的眼睛,卻散發著微弱的腥紅光芒,是它,攪動起了這場漩渦。

    不過,它似乎也只剩下這最後一哆嗦的力氣了。

    風開始慢慢地平息下來,連帶著下方的漩渦也在逐漸的縮小,到最後,逐漸恢復平靜。

    腳下的冰面開始快速地融化,

    最後,

    周澤依舊站在海面上,

    而安寶寶和張寶寶則又被浸泡到了海水中。

    那艘快艇,早就不見了蹤跡,估計被吸入到海底了。

    「呼…………」

    旁邊海面中,浮出了漢服女子的臉,她左邊胳膊位置,還夾著一個自己的手下。

    還不錯,關鍵時刻,還能想著救自己手下。

    但很可惜,她只救了一個。

    一般來說,鬼差並不存在淹死和燒死的可能,因為無論是水還是火,都無法對靈魂這種存在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哪怕肉身毀掉了,其靈魂大可以大大方方地走出來。

    然而,

    剛剛的漩渦是由這條海蟒所引起的,漩渦中,帶著清晰的妖氣,這就使得鬼差沉入進去後,不光是肉身,連其靈魂都會因為妖氣的牽扯而被撕裂。

    所以,她的另外來手下,應該是交代在剛剛的漩渦裡了。

    海蟒剩餘的巨大頭顱依舊飄浮在水面上,其四分五裂的身軀,則在下方若隱若現。

    周澤緩步,走到了海蟒面前。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海蟒頭顱邊,出現了一串氣泡,緊接著,一個男子浮現了出來。

    「孫定!」

    後面的女捕頭喊道,顯然,這是她的一個手下。

    「喊個球,人早沒了,這是被借用身體了。」安律師沒好氣地嗆了這女捕頭一句。

    男子翻了個身,臉朝上,嘴巴微張,眼睛緩緩地睜開,眼眸裡,全是青綠色的光澤。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周澤在男子身邊,蹲了下來,做側耳傾聽狀,

    道:

    「海神大人?」

    算來算去,周老闆認識的海蟒大妖,也就這一個了。

    當初還曾有過交手,不過那時的周老闆還很弱,甚至還不能和贏勾很默契地進行身體力量交換,且那是的海神大人也只是利用分身和投影上來搞搞事情,大家那時正好是半斤對八兩。

    再聯想一下老許今天上午忽然出現了反噬狀況,

    對方的身份,

    基本已經確定了。

    「是我…………是我…………是我…………」

    周澤點點頭,即使在老許出事兒時,就大概猜到了海神大人大概是出了什麼事兒了,但周澤還是沒想到,海神大人居然會落得這麼個淒慘結局。

    好像之前,它一直在為了化蛟渡劫而做著準備;

    現在看來,似乎是在為下鍋做蛇羹而做準備了。

    「是誰,把你弄成這樣的?」

    在大海上,

    哦不,

    這個世界上,

    能把一頭大妖搞成這個模樣的存在,真的不多。

    要知道,海神可不是普通的大妖,它和周老闆曾接觸過的那些東北大仙,雖然都被籠統地稱呼為大妖,但雙方根本就沒有什麼可比性。

    「救我…………救我…………救我…………」

    周澤清楚,海神肯定聽清楚了自己的問題,但它仍然是選擇不回答,只是裝作很虛弱意識很混沌地不停地重複著求救話語。

    周澤站起身,看著海神。

    救,還真懶得救,天知道它是不是得罪了什麼大人物,自己把它拖拽回去有著引火燒身的風險。

    倒不是周老闆怕了,純粹是因為怕麻煩。

    再者,海神的心性周澤也清楚,有實力,有手段,心也腹黑,周澤可以容忍其他人加入書屋,因為那些人要麼是實力上有缺陷要麼就是心性上比較「耿直」,也就是說,那些人好控制。

    而海神,不好控制。

    「救我…………救我…………救我…………」

    似乎是感應到了周澤的選擇,海神的求救聲更急促了一些。

    周老闆慢慢地站起身,

    所謂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這條海蟒都傷成這樣了,居然還能引發出動靜。

    自己若是不打算救的話,好像也不方便留它?

    萬一它又得了什麼氣運又稀里糊塗地挺過去了,然後因為自己的見死不救而記恨自己。

    「老闆,看它這麼痛苦,給它個痛快吧,老闆心最善了。」

    安律師此時開口喊道。

    「我……我死了……他……也會……也會死……」

    海神馬上開口說出了擋箭牌。

    「他已經和你沒關係了。」

    周澤對自己的手術很有信心,老許和海神原本就貌合神離,海神對老許的提防更重。

    若是海神以前真的稍微大方點,讓老許能借用更多的它的力量,使得二者的聯繫更緊密一些,周老闆的分離手術,也就不可能成功。

    周澤的目光開始在周圍游離,人家說鯨魚身上全是寶貝,這條大海蟒,應該也不差吧?

    剛剛漢服女子明顯是盯著這身上的東西來的,

    但凡事都得講究個先來後到,

    況且,

    海神大人還算書屋家屬呢,

    它的遺產,

    哦不,

    它的遺志,

    肯定得有書屋幫它去繼承。

    至於所謂的那位海口坐鎮的巡檢,周老闆還真沒放在眼裡。

    殺機這玩意兒,周老闆也沒去刻意遮掩,而且海神這種大妖,從萬千海洋生物裡廝殺出來,其敏銳的感應能力也是很驚人的。

    它感應到了周澤的念頭,

    當即道:

    「佛…………佛…………佛…………」

    「佛?」

    「佛…………佛…………佛…………」

    「是哪位佛爺下來找坐騎看上你了?」

    「諦……聽……諦……聽……」

    「迪廳?」

    周老闆一開始沒聽明白,

    但很快,

    他明悟了過來。

    是諦聽,

    諦聽來了,

    那麼,

    它背上的那位豈不是?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3 10:59
深夜書屋 第二十四章 人間閒逛


    雖然常常調侃那位是農夫三拳,

    但那真的只是一種調侃。

    馮四兒在前陣子曾傳遞出消息,說泰山上的那座小廟空了。

    當時周澤還不以為意,空了就空了吧,但誰曉得,那位菩薩居然來到了海南,來到了三亞。

    老道的前世到底做了什麼,周澤其實已經猜出了一些,自己對那位菩薩做過什麼,周老闆還常常拿來炫耀呢。

    以前大家玩兒的是蒙面遊戲,出了蒙面舞廳,誰也不知道誰是誰,自然可以各种放浪形骸各種浪。

    但在現實裡,

    那一切,就都不再現實。

    一種緊迫感,已經襲來。

    書屋一行人剛到三亞沒幾天,那位也來了,這不得不讓周澤去想更多。

    和那尊菩薩相比,海神的威脅,真的可以忽略不計了。

    「怎麼救你?」

    周澤開口問道。

    「血…………血…………血…………」

    「血?」

    「你的…………精血…………」

    海神被諦聽所傷,因諦聽先前在地獄泰山之上近乎榨乾了體內的八九成鮮血,還陽後急需進補,恰好碰到了海神。

    沒有招呼,沒有前奏,諦聽直接上去把海神大卸八塊,吸收了個七七八八,隨後像是丟垃圾一樣丟開,讓其去自生自滅。

    吃過蛇肉的可能不知道,但殺過蛇的肯定曉得;

    你把一條蛇的蛇頭剪斷,再把蛇皮全剝了,拿一個剪刀給它從上到下劃拉開;

    就這樣了,這根像橡皮管子一樣的「蛇」,它依舊還能蠕動著。

    海神大人就是如此,雖說有著諦聽懶得費功夫完全滅殺它的因素在裡面,但其本人那旺盛得如同小強一般的生命力也是它能夠支撐著漂流到現在的根本原因。

    現在,

    它需要周澤的精血,

    化蛟這事兒,已經不敢想了,也不現實了,它現在所期待的,只是另一條路。

    只是,書屋裡已經有一個死侍了,周老闆還真沒想法再製造出一個加強版的死侍出來;

    外加這次出來,小土豆已經吃完了,要是再在這兒給這位海神大人放血,之後再有什麼事兒,自己可能就虛弱到連稍微撲騰反抗一下的能力都沒了。

    「甭想。」

    周老闆乾脆利落地拒絕。

    時間寶貴,他也懶得在這裡繼續折騰功夫。

    「我……我可以……可以……認你……為……為主……」

    海神大人的聲音很是急切。

    它現在想要的其實不是恢復,先前開口要周澤的精血,也只是帶著那種夢想總歸是要有的想法。

    現在,它最急切所需的,是一個載體,能夠讓其殘魂可以保留下去的載體。

    哪怕,為此需要獻出自己的自由,也在所不惜。

    周澤猶豫了一下,

    點點頭,

    同意了。

    周老闆以前不是沒有過類似的玩意兒,自己抓的,馮四兒送的,但就跟有些人連仙人掌都養不長一樣,

    周老闆的這些玩意兒,消耗得也是快得很。

    食指指甲輕輕劃開自己的手掌,劃出了一道血口子,倒是沒多少鮮血滴落出來。

    周澤將手掌貼在了海蟒的頭顱上,

    一道綠光,從海蟒頭顱上流轉而出,順著周澤的手掌沒入了周澤的體內。

    尋常人收這種東西,多少都會慎重思考,因為這玩意兒反噬起來真的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兒,稍有不慎,就會被鵲巢鳩佔。

    然而,周老闆體內有鐵憨憨,是真的不在意這個問題的。

    就當是暫時給失去所有手辦的鐵憨憨找個樂子吧,省的他現在這麼消沉,現在好了,沒事兒做時可以自己玩玩兒蛇皮。

    海蟒進入了周澤的體內,

    確切的說,

    是它進入了一片大海之中。

    只是這片海和它出生成長的大海截然不同,

    在大海的中央位置,

    一座白骨王座巍峨聳立。

    王座上方,

    坐著一個赤膊男子。

    男子右手撐著自己的頭,像是坐在那兒打著瞌睡。

    海蟒本能地想要靠近去打個招呼,

    然而,

    男子微微睜開了眼,

    只是睜開了一道縫隙,

    海蟒馬上如遭電擊,

    當即溫順地潛入了海面,不敢再露頭。

    男子重新閉上了眼,

    他似乎真的很困,

    困得和老道一樣。

    ………………

    收了海神,得知菩薩已然到了三亞的周澤不敢再繼續耽擱下去,準備直接回到岸邊。

    是抓緊時間趕緊離開三亞還是就地隱藏,總歸需要快點拿出個章程。

    老闆是依舊鐵掌水上飄,老張頭作勢要跟著一起游過去。

    卻被同樣在水中的安律師一把抓住了肩膀。

    「做甚?」老張頭疑惑地問道。

    「媽的,髒活累活兒不可能都留我一個人幹吧?」

    「什麼意思?」

    老張頭一副我很迷茫我什麼都不知道的神情。

    安律師嘴角向側後方一瞥,

    喉嚨裡發出了「咔」的聲音。

    後面,

    女捕頭依舊抱著自己救下來的那個手下在水裡泡著,似乎被剛剛的一幕衝撞到了心神,還沒能恢復過來。

    「老闆都沒說,你…………」

    「老闆是忘記了,但我們不能忘記,老闆心善,我就是個壞東西。」

    安律師很認真地說道。

    老張頭深吸一口氣。

    「想想你家老張,想想你家小峰,你老張家現在和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旦暴露了大家都完蛋。」

    「你一個人辦不到麼?」

    「我想看你也一起髒。」

    ………………

    人間的城市,確實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菩薩和諦聽一起走在街上,他們拒絕了呂文亮的安排,就這麼的,隨意地在城市裡逛著。

    走一段路,再上個觀光大巴,也不曉得去哪裡,就這麼隨便地走隨便地看。

    一直到入夜了,他們二人依舊在城市的街頭繼續散步著。

    好在,這點運動量對於他們來說,真的不算什麼。

    「菩薩,該進晚食了。」

    菩薩點點頭。

    諦聽去了對面的一家快餐店,對著店員雙手合什,化緣。

    店員不知道為什麼被感動得都哭了,主動送上了兩份快餐,細心地打包後送到了諦聽的手上。

    隨後,

    菩薩和諦聽就坐在路邊的長椅上,

    一人手裡一份盒飯。

    吃得還是那麼的慢條斯理,很認真。

    化緣之物,不可挑剔,心誠以待之。

    這一點,無論是當年還是小沙彌時亦或者現在執掌地獄,在菩薩身上,都沒有絲毫的改變。

    他沒有成佛,卻一直以「佛」的標準在活著。

    佛不佛的,在他眼裡,真的只是一個虛妄,一個稱號罷了,甚至可以說是,不值一提。

    這時,一個身上散發著濃郁酒氣的女人走了過來,她路走得有些東倒西歪,在經過長椅時,高跟鞋一崴,直接摔向了身邊長椅上的諦聽。

    諦聽一隻手抓著盒飯另一隻手攙扶住了她。

    「啪!」

    誰知道女人站穩後反手就給諦聽一個巴掌。

    「媽的,敢吃老娘豆腐,也不瞧瞧你這個窮酸樣!

    你撒手,你撒手,不撒手我喊人啦!」

    諦聽鬆開了手,

    沒理會醉酒女人的叫囂,繼續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女人掃了一眼坐在長椅上的二人,鼻音一哼,「樂色!」

    菩薩繼續吃自己的飯,

    諦聽繼續吃自己的飯,

    長椅上,

    只有細細咀嚼食物的聲響。

    女人的心情應該是極差的,否則也不會喝這麼多酒,但你再怎麼脾氣差,也沒辦法沖兩團棉花繼續發脾氣。

    當下從手提包裡拿出了車鑰匙,打開了旁邊的一輛瑪莎拉蒂,坐了上去。

    車子發動了,

    發動機發出了一連串的聲響,

    疾馳而去。

    菩薩放下了手中的盒飯,

    諦聽則看向菩薩,

    菩薩抿了抿嘴唇,

    道:

    「渴了。」

    諦聽起身,走到身後的一家名叫「甘茶度」的奶茶店化緣。

    兩個年輕店員又哭得稀里嘩啦,

    旁邊排隊等待的顧客們看得真是莫名其妙,有人還在質問憑什麼要飯的還能插隊。

    倆店員把剛剛做好準備給客人的奶茶和果汁都直接倒掉了,

    哭著說「這些都是用爛水果做的,不新鮮,要給大家換新鮮的「。

    排隊顧客:「…………」

    諦聽拿了一杯果汁過來,

    遞給了菩薩。

    菩薩接過果汁,

    喝了一口。

    而後繼續拿起筷子,開始把剩餘的盒飯吃完。

    能吃多少量,就化多少的緣,萬萬不可浪費一絲。

    終於,

    菩薩把盒飯吃完了。

    諦聽也吃完了,將菩薩還沒喝完的果汁拿過來,自己喝完。

    「沒吃飽吧?」

    菩薩問諦聽。

    「可不敢放開了吃。」

    諦聽有些憨厚的笑了,其乾瘦的臉上,嘴唇也有些發白。

    「跟著我,苦了你了,餓了這麼多年。」

    「如果不是跟著菩薩,我應該早沒了。」

    恰好,前面又有一輛旅遊大巴過來了。

    菩薩站起身,吃了飯,可以繼續溜躂了,有路走路,有車上車,隨性走隨性去。

    諦聽則是把盒飯和果汁收起來,走到不遠處的垃圾桶那邊準備丟掉。

    菩薩站在站台下等,

    這輛大巴車停了,又開走了。

    諦聽這時才走過來,他耽擱了時間,導致菩薩沒能上得了剛剛的那輛車。

    「怎麼這麼久?」菩薩問道。

    諦聽伸手撓撓頭,有些羞赧,

    道:

    「在分干垃圾濕垃圾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3 10:59
深夜書屋 第二十五章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旅遊觀光大巴搖搖晃晃,保持著勻速前行。

    車內的人不是很多,菩薩坐在後面的座位上,諦聽坐在他身邊。

    其實,無論是曾兩次下地獄的贏勾還是清楚還繼續存活著的末代,陰司並不是不想找,而是實在是找不到。

    到他們那個層次的存在,真想躲,你還真的沒辦法去定位到他們的位置。

    即使是諦聽,也沒辦法辦到。

    非常之事自然行非常之法,

    定位不到的前提下,那就只能來碰運氣了。

    無心插柳柳成蔭,講的是一種意外,但菩薩,卻是一個能把意外變成常態的人。

    若是換做之前,菩薩其實是懶得這麼做的,一年前在地獄先後被贏勾以及初代一拳砸下去,他也只是重新飛上來,繼續抬頭望天。

    在那時的他看來,無論是贏勾還是初代,都只是下了舞台終將徹底謝幕的人,任他們再蹦跶一會兒,自會消散,不用在意。

    只是現如今,頗有些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被末代給算計了後,往日的淡定,也就不復存在了。

    大巴車繼續開著,諦聽看見了對面馬路上停著的瑪莎拉蒂,應該是和旁邊的車刮蹭了,周圍聚攏了不少人想討要個說法。

    諦聽看看菩薩,見菩薩依舊很平靜地看著車窗外,彷彿真的是在欣賞著三亞的夜景,諦聽也就什麼都沒說,繼續學著菩薩的樣子。

    在外人看來,這倆衣著寒酸的人,看起來真像是倆第一次進城的土包子,對城市霓虹充滿著無比的好奇。

    所以,現實就是這樣,每個人似乎都在從「看這是一個煞筆」和「原來我才是煞筆」之間不停地輪轉。

    ………………

    一行人行色匆匆地回到了酒店,坐在了酒店內部的水池裡。

    水池中央有一個單獨的沙發區凹陷區,坐在裡頭,可以感受四周被水包圍的感覺,配合著這裡的燈光,很適合打開拍照。

    但很顯然,此時這裡的人,都沒有拍照的興致。

    「所以,我們就這麼坐著?」

    老張有些難以接受。

    老闆他們從海上回來後,讓自己等人直接開車回酒店,而老闆則是載著老道,單獨地出發了。

    說起來是兵分兩路,但真正意義上,其實是老闆帶著老道,把敵人的注意力給引走了。

    老張頭沒好氣地白了一眼自家大孫子,道:

    「那你可以上去跟那尊菩薩單挑啊。」

    老張縮了縮脖子,他還是不太適應和自家祖宗吵架。

    有時候,輩分大的老人,真的和自家婆娘一樣,是分不得對錯的。

    其實也難怪,老張頭心情不是很好,心情不好的原因,一是因為現在這個局面下,忽然出現的大boss,讓大家一下子都有些措手不及;

    二則是因為剛剛在安律師的強行要求下,他違背了自己的本心,覺得自己有點髒了。

    好在,他也不是什麼矯情的人,不至於看不開,就是這心情,肯定是不爽利的。

    「也不是不可以啊。」

    安律師忽然笑著說道,

    「打電話給守家的小黑妞,讓她把封印在蠟像館裡的最後一頭獬豸分身給弄死,你家大孫子就能直接飆段位上去了。」

    當初為了保護老張,周澤只是把那個婦人給進行了封印,沒有殺她,因為殺她,也就意味著獬豸「再生」,老張也就不再是老張了。

    「你就不能出點兒好主意?」

    老張頭直接唾沫星子噴在了安律師的臉上。

    「我艹!」

    安律師直接一拍巴掌,驚呼道:

    「媽的,老子真是個天才!」

    說完,

    安律師直接起身蹲在了老張的面前,雙手放在老張的膝蓋上,飽含深情地道:

    「政治正……呸!

    老張啊,老闆對你好吧?

    你這條命都是老闆救回來的,對吧?」

    老張有些木訥地點點頭。

    「安不起!」老張頭聲音飆高。

    安律師直接扭頭看向老張頭,陰沉道:

    「神仙打架,我們現在除了在這裡乾坐著還有個屁用?

    除非,我們自己也能造出一個神仙來!」

    「你放屁!」

    「你們老張家反正也沒絕後,小峰不也是要結婚了麼?」

    打電話回去,讓黑小妞把最後一個獬豸分身幹了,老張直接在三亞化身獬豸!

    老張沒了,

    但安律師真不信,

    真正的獬豸降臨在三亞時,

    會對那位同時也在三亞的菩薩沒影響!

    「老張,這樣子,待會兒你就不停地默念我要殺了菩薩,我要殺了菩薩,反覆地念,唸成習慣,用力認真地念!

    說不定,等你變成獬豸後,那頭獬豸降臨的第一反應就是收拾掉那位菩薩。」

    「…………」老張。

    「你想現在我們自己人先內訌是吧?」

    老張頭一把抓住了安律師的肩膀,把他拽倒在地。

    安律師沒生氣,只是默默地拍了拍自己手上的灰,笑道:

    「內訌就內訌吧,說得像是咱不內訌還能幹什麼其他有用的事兒一樣。」

    「行啊,來啊,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打出這個電話!」

    安律師和老張頭吵架的時候,

    坐在旁邊的真正當事人老張,

    卻已經默默地閉上了眼,

    嘴唇微動:

    殺了菩薩,殺了菩薩,殺了菩薩……

    …………

    「老闆,貧道真的困死咧,感覺像被人下藥咧,眼皮子都睜不開咧。」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老道腦袋靠在車窗上,說話時也有氣無力的樣子。

    「沒事,你要睡就睡吧。」

    「這不行咧,逃命,就得有逃命的樣子咧,但額真的控制不住額自己咧。」

    老道是惜命和怕死的,平日裡,若是真有危險,他逃命的積極性絕對很高,但這會兒,他是真的有心無力了。

    嘴上雖說要逃命,要嚴肅,

    但實際上,

    那種強烈睏意不停傾軋下來時,

    真正想的是,

    我只管大睡一覺,

    管它什麼洪水滔天世界毀滅。

    周澤繼續開著車,

    他嘗試過呼喊過鐵憨憨,

    但也不知道是昨天出來過消耗過度還是因為什麼原因,

    怎麼喊都喊不醒鐵憨憨。

    但這個時候,乾坐著什麼都不做也是不可能的。

    菩薩來了,他的目標無非就倆,一個老道,一個自己。

    所以,周澤才選擇將自己的手下還都留在酒店那邊,自己帶老道出逃。

    先去機場,看看最近的航班,能飛哪裡就飛哪裡吧。

    到了這個時候,

    打是打不過的,

    想活命,

    真的只能靠最樸實的以空間換時間的方法了。

    只是,

    忽然間,

    周澤的心臟位置猛地一顫,

    「嘶…………」

    周澤一隻手下意識地攥住了自己的胸口。

    疼,

    很疼,

    彷彿有一根巨大的針管,

    此時正在瘋狂抽取著自己體內的一切氣力。

    有種以前召喚出鐵憨憨後自己身體被掏空的那種感覺。

    但在這個時候,

    怎麼可能……

    周澤另一隻手繼續操控著方向盤,

    他的視線,也開始模糊起來,明明外面沒有下雨,但透過汽車前窗所看見的外面,已經出現了重影。

    耳邊,也不再是風聲和發動機的聲音,反而像是被丟入了水缸裡,開始有水泡一連串地炸響。

    「呼呼…………呼呼…………呼呼…………」

    這時候,

    老道的呼嚕聲,忽然變得格外清晰。

    像是你正飢餓時,有人正對著你拿著肥膩的肘子在拚命地啃著,簡直就是在誘人犯罪!

    「鐵憨憨,鐵憨憨!」

    周澤在心裡喊著,

    身體內突然出現的變故讓周澤無所適從,

    大部分時候,

    周老闆都只負責在外頭浪,贏勾負責看家。

    有贏勾在身體內,甭管你吃什麼或者往裡頭劃拉什麼,他都能把你鎮住。

    這幾年,除了自己作的或者身體透支了以外,

    周老闆連個頭疼腦熱的都很少。

    這個時候,信號燈的優越設計性就體現了出來,一般大霧天也能讓你儘量可以看見它的光色。

    周老闆雖然視線模糊著,但還是憑著本能踩下了剎車,車身慢慢地停穩,在紅燈前停了下來。

    趁著這個功夫,

    周澤把頭靠在方向盤上,

    強烈的睏意開始襲來,

    快要抵擋不住了。

    但這個時候,怎麼可能睡覺?

    就在這時,

    周澤心中警兆頓生,

    但他這個時候真的很難去做及時反應了,整個人都顯得很遲鈍。

    「砰!」

    周澤感知到車廂內開始被瘋狂的擠壓,

    炙熱的溫度開始襲來,

    隨即就是一陣天旋地轉。

    這一幕,

    莫名其妙地讓周澤找到了一種當年的感覺,

    當年的自己,

    也是這般在十字路口處被一輛卡車直接撞結束了自己的做醫生的那輩子。

    …………

    觀光大巴車繼續勻速地開著,悠閒得宛若三亞這座城市的氛圍。

    諦聽依舊和菩薩保持著一樣的動作,向外看著,其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看啥。

    而這時,

    發動機的轟鳴聲傳來,

    那輛瑪莎拉蒂風一樣竄了出去,速度之快,難以想像。

    「砰!」

    劇烈的碰撞聲以及刺耳的摩擦聲傳來,

    大巴車司機馬上剎車了,前面紅綠燈路口處發生了極為嚴重的追尾車禍,連帶著火苗都已經竄起。

    諦聽看了看前面,

    又看了看菩薩。

    菩薩似乎是在猶豫,又像是在思索,

    最後,

    緩緩道: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V123210 發表於 2019-7-13 11:00
第二十六章 咱倆

    有時候,可能是因為所坐的位置的不同,屁股決定腦袋,自然的會天然地不對付,彷彿對方在你的心裡就是世間最為凶惡的洪水猛獸。

    而在此時,

    在面對車禍時,

    菩薩卻選擇讓諦聽下去救人。

    這不是作偽,也不是演戲,

    因為在這裡,沒有人真的認識和知道他們是誰,救完人後,四周的圍觀者也不會馬上磕頭跪拜高呼救苦救難的菩薩……

    你加不了香火,收不了信仰,

    所以,

    這救,

    是真的不帶什麼功利性的。

    且到了菩薩這個位置高度後,已經不需要再去表演給誰看了,甚至,這明面上,他需要去顧忌的人也已經幾乎沒有了。

    我佛慈悲,確實不是空話。

    但換個角度來看,

    菩薩培養縱容九常侍奪位,導致地獄之門關閉一年多,多少亡者不得入輪迴就這般煙消雲散;

    真要算起賬來,菩薩頭上,總是也要擔上一大筆的。

    所以,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善與惡,尤其是真正獲得了某種解脫和自在的高度後,做事情,更多的,只是追尋自己的樂意與否。

    一如周老闆有時候能因為進入書店鬼魂講述的悲慘故事而感同身受,甚至引起肝火,

    彷彿真的是視公平如金科玉律,視人命為至高無上,

    但這也不耽擱周老闆在地獄時,

    直接拿月亮砸人家楚江王的宮殿,

    那一月亮下去,

    死傷無數,

    怎能說都是罪有應得之徒?

    這其中,就沒有類似以前老張頭庚辰那種的一心為公的官差?

    大巴停了下來,諦聽直接下了車,衝到了著火的兩輛車旁邊。

    在剛還陽落於海面上時,他因吞食了海蟒的精血而遭受到了菩薩的訓斥,所以,在上岸後,他就自我隔絕掉了感知,相當於自己抑制了自己的神通。

    因為菩薩認為,隨遇而安,隨緣而去,才能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人。

    所以,

    這個時候,

    諦聽的手觸碰到車身時,是能夠清晰感知到這上面滾燙的溫度的,他本身也在承受著這種痛苦。

    「哐當!」

    扭曲的車門被掰開,

    先前的劇烈追尾應該導致前車的油箱被撞破了,汽車因撞擊後的摩擦而產生的火花又將油箱引燃。

    平時可能只有在電影裡才能看見的汽車燃火爆炸的畫面,這次在現實裡居然真的發生了。

    諦聽能感受到痛苦,但他不在乎這些痛苦,所以這種救援,效率很高。

    很快,

    被追尾車的駕駛員就被他拖拽了出來,擱置在了旁邊的馬路上。

    周圍的圍觀群眾不少,大部分都拿著手機在拍視頻,當然了,也有一些膽子大的人,在諦聽的帶領作用下,也主動過來幫忙。

    沒多久功夫,諦聽又把副駕駛位置上的老人給拖拽了出來。

    這裡算是市中心區域,車禍發生後,相關部門的反應也很快,警車已經開過來了,遠處還能聽見救護車的聲音。

    諦聽掃了一眼追尾車,裡面駕駛位上坐著一個女人。

    諦聽低頭看了看自己已經被嚴重燒傷的一雙手,再看向駕駛位裡的女人。

    他笑了笑,

    沒去救人,

    轉身走入了人群中。

    沒人規定,修佛了後就得一直以德報怨。

    女人先前打過自己一巴掌,還罵了自己和菩薩一句「樂色」,

    這筆帳,

    諦聽是不打算算的。

    畢竟,

    正常人都不會和一隻螞蟻大張旗鼓地去報復。

    但你要說讓他不計前嫌去救她,

    還真辦不到。

    菩薩常說,

    修佛要順心意,

    心意不順,

    這修的就不是佛,而是魔了。

    菩薩站在街道另一面的站台上,諦聽走回到了菩薩身邊。

    交警已經在維持秩序疏導交通了,救護車也已經將人送入醫院。

    另一個路線的旅遊大巴車開到了這裡,在站台停下。

    菩薩和諦聽上了這輛車,

    大巴繞過了前方擁堵路段,繼續行駛;

    晃晃悠悠,

    晃晃悠悠;

    ………………

    火,

    好熱,

    好燙;

    記憶的盒子,似乎在此時再次被打開。

    周澤感覺到有人打開了車門,把自己拖了出來。

    隨即,

    他聽到了那最為熟悉的救護車聲音,以及那熟悉的……醫院的味道。

    儀器的聲響,還參雜著模糊的醫生護士對話的聲音。

    周澤很想睜開眼,卻沒辦法辦到。

    這種感覺,他經歷過,自己第一次死時,就是這個感覺,然後,自己被推送進了火葬場。

    雖說,這會兒,周老闆已經對這種感覺沒太大的陌生感了,就算是再把自己送入火葬場,更多的不是害怕,而是覺得膈應而已。

    好在,

    這一次似乎沒有向第一次死時的那種荒誕結局去發展,因為周澤沒感受到冰冷的架子也沒有感受到太平間那令人感到「溫暖」的冰冷溫度。

    時間,似乎失真了。

    也不曉得到底過了多久,總之,一直是這種鬼打牆一般的感覺。

    一開始,周澤還嘗試掙扎幾下,

    隨後,

    就真的隨他去了。

    睡覺是睡不著的,他就開始幻想一些美好的事情。

    比如此時自己正躺在王座上曬著太陽,

    比如自己此時正枕在鶯鶯的腿上接受著按摩,

    比如自己正慢慢品嚐著香濃的咖啡,

    在白日做夢這方面,周老闆還真是挺有天賦的。

    也不知道具體過了多久,

    空氣中,

    忽然飄來了一股子肉香,

    不是那種單純地烤肉味,

    實際上,作為真正的吃客來說,烤肉這種類型的食物,只能偶爾食之;

    一來燒烤的食物對於腸胃不好的人來說,是一種極大的負擔;

    二來,烤肉的味道和呈現方式不免有些單一。

    應該是有人在煮肉,

    裡面放了不少的配菜,

    肉應該爛了,

    這香味……

    周澤下意識地睜開眼,

    發現自己正躺在一片草地上,不遠處,還有一條小溪。

    肉香味,在自己的前方,那裡有一座涼亭,涼亭裡坐著一個白衣人,正候在一尊紅泥小火爐面前,左手拿著筷子右手拿著筷子;

    火爐上放著一個陶罐,裡頭正在燒著肉。

    「吱吱吱!!!」

    有點熟悉卻又陌生的叫聲;

    周澤循聲望去,

    看見一隻骨料很大的小猴子捧著一罈子酒縱身跳過了小溪,飛速地竄入了亭子裡。

    小猴子找來了碗筷,

    小心翼翼地開始倒酒,生怕撒出來浪費一滴。

    周澤坐了起來,

    沒急著去涼亭那邊,

    也沒喊;

    記憶中,

    有好幾次了,

    每次自己見到這個畫面時,

    只要自己跑過去或者大喊一聲,

    這夢,這場景,也就要結束了。

    周老闆就默默地坐在那裡,

    手指拔著地上的狗尾巴草,無意識地在指尖轉著圈圈,

    許是實在是太過無聊了,

    甚至還把草莖含在嘴裡慢慢地咬著。

    畫面的對比感就出來了,

    別人吃肉,

    他在啃草。

    「嗚嗚…………嘖嘖嘖嘖!」

    白衣男子拿出大木勺,舀出一大塊肉,這肉燉得酥爛,色澤紅透。

    拿起筷子在肉上面戳一戳,

    肉皮緊繃,

    很有彈性,

    再從裡面分開,

    增之一分則嫌膩,減之一分則嫌瘦;

    肥瘦相間,恰到好處。

    周澤的目光不自覺地被亭子裡吸引著,

    下意識地嚥了口口水。

    倒不是周老闆貪吃到這個地步,像是舊社會的三毛似的。

    這算是一個人在看另一個人吃美味時的正常反應吧,

    而且,

    周澤現在是真的有些餓了。

    白衣男子這時才把目光看向亭子外,落在了周澤身上。

    周澤也在看著他;

    別說,

    這還是周老闆第一次看見末代的模樣,以前都只是看見一個身影,這一次,是看了個仔細。

    對方的模樣,比之霍建華少了些許的木硬,比之胡歌少了一些青澀;

    在看見他的面容後,

    你本能地產生一種以前演仙俠電視劇的那些男主角都可以回爐重造的感覺。

    尤其是對方身上的那種氣質,

    呼……

    難怪能把那幾隻猴子迷得死死的。

    「肉好了喂。」

    白衣男子對周澤招手,像是招呼著一個老友過來一起享用美食。

    周澤猶豫了一下,

    算了,

    夢醒就醒了吧,

    夢醒了就能點外賣了,

    總比在這裡繼續看著人家吃香的喝辣的要經事兒的多。

    起身,

    拍拍手,

    周澤走向了涼亭。

    令周澤有些奇怪的是,

    一直到自己走入了涼亭裡,

    這個夢,

    都沒有結束。

    這倒反而讓周澤有些不適應了,愣了一下後,乾脆在小桌前盤膝坐下。

    身邊的小猴子端起比它自個兒都沒的矮的酒罈,給周澤倒酒。

    看它這乖巧可愛的模樣,絲毫不遜自家書店裡的那隻小猴砸。

    但這貨年紀大了後可真不好相處。

    小猴子倒好了酒,把酒碗推向了周澤面前,帶著些許的靦腆和害羞,似乎很是不好意思的樣子。

    周澤故意對它瞪了一下眼,

    小猴子身上的毛直接被嚇得顫慄了起來,

    「呲溜」一聲竄到了白衣男子的身後去了。

    「呵呵。」

    周澤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貨小時候膽子怎麼小的麼?

    總不可能是自己這麼令人害怕吧?

    白衣男子把肉分好,推送到了周澤的面前,而後端起酒碗,

    笑道:

    「他覺得他很聰明。」

    周澤清楚,這裡的「他」,指的應該是菩薩。

    白衣男子繼續開懷笑道:

    「但咱倆,可比他聰明得多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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