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調教大宋 作者:蒼山月(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2-25 20:59: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7 365379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1:13
第20章 讓人瘋狂的利潤

    「兩家姓,一家人!」

    短短六個字,就把張伯心裡所有對愛女未來的擔憂,全都一掃而空。

    馬家三口種善因,得善果,結下唐大郎這段機緣,可以說,想不發達都難了。

    而且,以唐奕和馬家人的仁義品性,自己的閨女嫁過去,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張伯平復了一下心情,「說說吧.,這門生意要怎麼談?」

    唐奕既然主動找上門來,那肯定就有了定計,很可能是讓福隆來代為售賣。這裡面的利潤可是不小,當得起唐奕所說的大生意了。

    唐奕一擺手,「張伯別急,您看看,這兩罈酒如何?」

    說著,唐奕打開了兩個酒罈的封口,登時,絲絲帶著甜味的酒香瀰散開來。

    張伯伸頭一看,不禁眉頭一皺,「果子酒?老夫可從不喝果酒。」

    不由暗自納悶,這小子帶著兩壇劣酒來幹嘛?

    唐奕也不多說,順手拿起桌上的兩個茶碗,從兩個罈子中分別倒出一碗。

    這兩個罈子中裝的正是唐奕加過甘油的果酒,一壇是鄧州最常見的李子酒,另一壇是棗酒。

    果酒這東西因地制宜,當地產什麼水果時鮮,就用什麼做酒。川蜀兩湖盛產柑橘,就釀橘子酒;東南之地產荔枝,就做荔枝酒;鄧州李、棗最為常見,出的自然就是這兩種酒。

    隨著棗紅色的酒液倒入碗中,張伯不禁凝重了起來。

    唐奕帶來的果酒好像不太一樣.,並不似尋常果酒那般渾濁,反而清撤鮮亮。在碗中就好似一塊蕩著波紋的琥珀,別有一番韻味。

    這果酒居然不渾?張伯心中滿是疑問。

    他卻不知道,想去除果酒之中的雜質,對唐奕來說,實在是太簡單了。

    他可以用做好的過濾器直接把果酒過濾,也可以用化學方法澄清酒液,而且方法極為簡單。只要往果酒之中加入蛋清,充分攪拌,靜置一段時間,待酒液之中的雜質與蛋清鈣化沉澱,就可以得到清澈的酒液。

    唐奕端起一個酒碗遞到張伯面前,「您嘗嘗!」

    張伯也不推脫,端起來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心說,聞起來好像和別的果酒沒什麼分別。

    唐奕不禁暗笑,聞是聞不出來什麼,只有喝了,才能讓你大吃一驚。

    果然,張伯小口抿了一口,隨即雙目猛然一亮。

    見鬼一樣瞪著唐奕:「這酒是哪來的?」

    唐奕看張伯的表情就知他對這酒十分滿意。

    「您老覺得,這酒如何」

    何止是滿意,張伯簡直就是震驚!

    張伯評價道:「不苦不澀,酸甜可口。」

    又喝了一大口,「這是李子酒?」琥珀色的酒液入口,還能清晰地分辨出李子的味道。

    只是張伯想不明白,這李子酒是怎麼釀出來的?怎麼不苦?要知道,就算是果酒之中的上品,嶺南荔枝酒,也多多少少有一絲苦澀。

    而這明明就是李子酒,新鮮的李子都難免酸澀,可這李子酒不但不苦不澀,而且還保留了李子特有的果香。除了果子的酸甜,還能品出一絲暖甜之氣,更加提升了口感,不失為一種上等好酒了。

    「您老覺得,這種酒要是拿到市面上去售賣,要價幾何?」

    張伯沉吟了起來,這果酒的質量和口感,已經不輸市面上很多中低檔的米酒了,只比一些享譽大宋的名酒差那麼一點點。而且,因為果酒特有的果香,更容易得到宋人的喜愛,要價幾何,他還真不好說。

    「我看每斤200文的售價應該問題不大。」張伯沉吟良久方給出了這個價格。

    他也是多方考量之後,方給出的這個價格。市面上最次的是果酒,只要幾文錢一斤;再好一點的是麥酒,十多文的售價;更好的是米酒,也就是黃酒、白酒。

    米酒的價格高低不一,低等的二三十文,中檔的五六十文。而最高級的各地名酒,則是從幾百文一斤,到幾貫錢都不一定買得到,價格更是飄忽。

    這果酒比起那些名酒還是差上一些,卻絕對不輸中檔的米酒。二百售價,還是比較客觀的。

    唐奕一聽能賣兩百文每斤,心跳都漏了一拍,不禁在心裡飛速的算計起來。

    果酒是從街面上買來的,一斤果酒和一個生煎同價,只要3文錢。經過過濾,甘油勾兌,就能賣到200文?這特麼比搶錢來的都快。

    「真能賣到兩百文?」唐奕都有點不敢相信了。

    張伯把李子酒一飲而盡,又端起棗酒篤定道:「果酒苦澀難嚥,要是剔除了苦澀,反倒更適合宋人的口味,賣到百文並不是問題。殊不知,嶺南的荔枝酒收到咱們鄧州,要賣一貫五百錢一小壇。」

    唐奕愣住了,宋人盛酒的小壇為五斤裝。一壇一貫五百錢,就是每斤三百文!

    ......

    「嘿嘿嘿....」

    唐奕邊算邊憋不住地悶笑,笑得張伯心裡直發毛。

    「你娃笑啥?」

    唐奕難抑興奮之情,激動道:「這才是真正的大生意啊!」

    張伯猛然意識什麼,不敢相信的道:「這酒....是你釀的.....不...不是買來的?」

    唐奕哈哈大笑,「倒不是自己釀的,只不過是尋常果酒又重新加工了一番。十斤豬油能兌80斤果酒,您老算算,這裡面有多大的利?」

    張伯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當真!?」

    「千真萬確!」

    80斤酒,一斤售價兩百文,就是整整十六貫!幾文錢的原酒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十斤豬油才多少錢?

    與搶錢無異!張伯興奮地搓著手在裡間來回轉悠,只要把這果酒的生意從唐奕手裡拿過來,就算福隆只佔一點點的利潤,那也是一筆無法想像的財富。

    等等......

    張伯一下子停了下來,哭笑不得地看著唐奕。

    「怎麼又是豬油?」

    他剛反應過來,唐奕說的是『十斤豬油出80斤酒「。

    「對啊!兌酒用的甜油,就是豬油煉出來的呀」唐奕眨了眨眼睛,如實答道。

    ......

    「你是說,這肥皂、油蠟,還有果酒,都是10斤豬油煉出來的?」張伯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對啊,10斤豬油出20塊肥皂、10根油蠟,外加8兩甘油,正好兌出80斤果灑。」

    「你!你!!」。

    張伯指著唐奕,只覺氣血上湧,沖的他腦袋一陣眩暈。

    「你家的豬油莫非是金子做出來的不成?!」

    唐奕嘿嘿一笑。

    「您老還真沒說錯,要不是條件有限,小子真能讓豬油變得和黃金一般值錢!」

    ......

    唐奕還真不是吹牛,北宋的化工基礎基本為0。化學這門學科,也只有天天想著煉丹求長生的妖道粗通一點皮毛,而且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連物質化學反應的原理都不知道,更別說什麼社會基礎了。

    若不是這個時代的基礎科學太差,唐奕可以用甘油干更多的事兒,創造出更多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東西。

    但是話說回來,單單只是釀酒這一條,就夠唐奕受用無窮了。

    10斤豬油,市面上的價格不足500文,而其帶來的產出,足足有接近二十貫!四十倍的利潤,放在哪兒都是足以讓人瘋狂的利益!

    而且不論是肥皂、油蠟,還是酒水,在大宋都算是人們的生活必需品,市場需求極大,唐奕根本就不愁銷路。可以說,有多少油乘以40,唐奕就能把它變成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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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合作

    「說說吧,這樁生意你要怎麼做?」

    張伯很久才讓自己平靜下來,正襟危坐。恢復了商人應有的樣子。

    唐奕一笑,「有兩種選擇。」

    「哪兩種?」

    「一種是正常買賣,我出貨,張伯負責售賣,將來不管生意做的多大,我保證鄧州一地福隆鋪的專營權。」

    張伯暗暗點頭,他現在有點慶幸把四娘嫁給馬大偉了。

    唐大郎這一個專營的許諾,就相當於定了福隆鋪在這果酒和肥皂生意上鄧州的壟斷地位,不失為一塊大肥肉。

    鄧州像福隆鋪這樣的雜貨店多如牛毛,可想而知,要是沒有張馬兩家聯姻的關係,這份好處,還真不一定落在誰家呢。

    「那另一選擇呢?」張伯沒有被巨利沖昏頭腦,而是問出了第二種。

    「第二種就是,您老出資佔股,果酒、豬油,還有一些其它原料的購置都由張伯來出,我們只管出技術。」

    張伯一怔,下意識問道:「那份子怎麼分?」

    「馬家一成、您一成,剩下的是我的。」

    張伯眉頭一皺:「你自己不出錢、不出力就獨佔八成份子?」

    唐奕苦聲道:「要是以往,小子還真不再乎這點份子錢,三家平分也無妨.。」

    「只不過...只不過昨兒個小子一時口快,吹下了一天大的牛皮,這才不得不多佔幾成份子。」

    張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也就是隨口那麼一問。問完還後悔了,生怕唐大郎一個不高興,不和他做這門生意了。

    一成已經不少了!

    「實話跟您說吧,小子弄出這門生意,根本就不是為了自取財源,而是要錢另有大用。您放心,小子縱然佔了八成份子,但落到自己口袋的絕不會比您多。若是還覺不公,您大可選擇第一種合作方式。」

    張伯一擺手,「你不用多說,這生意是你弄出來的,佔多少都不算多。老夫選第二種。」

    出資佔股從短期來看,可能還不如直接從唐奕那麼進貨的利潤大。

    但是,這也是張全福精明的地方。肥皂和果酒不可能只在鄧州一地售賣,將來打出名號,很有希望銷往全大宋。到那個時候,鄧州一地的專營之權和實實在在的一成股份哪個更好,傻子都算得出來。

    而且,最重要的是,唐大郎許了鄧州的專營權,那可是隨時能換的。就算現在不換,也保不準以後不換。但有了一成股份就不一樣了,張家和唐家、馬家就算綁到了一塊,子孫後代受用無窮。

    「既然如此,張伯可以儘量收購市面上的果酒,我這就回去讓馬大哥在城外選一處地方,專門用來加工豬油。」

    張伯一擺手,「既然要做,倒不如直接咱們自己建一個果酒作坊。一來可以進一步降低成本,二來也能防止兌酒的密法外洩。」

    唐奕高深地一笑,心說,他還真不怕皂化油脂和提煉甘油的方法外洩。

    唐奕的油脂皂化過程看似簡單,用材也是十分常見,但是想要複製他的工藝,卻沒那麼容易。

    生石灰與蘇打粉勾兌的比例,近而生成氫氧化鈉與脂肪的反應比例,可不是看幾眼就能看懂的。只要隨便一步出了問題,就會導致皂化的過程化學物殘留超標,提煉出來的甘油也不能用。

    不過,自己建一個酒坊的提議,唐奕還是極為認可的。只要果酒開始售賣,將來的需求也會越來越大,靠著買現成的果酒勾兌,顯然也不是長久之計。

    之前沒有提出來,主要是唐奕沒錢。前期的起動資金全靠張伯,他也就不好提出太多的要求了。

    「也算是天意,老夫正好知道,東市有一家商戶的果酒作坊想要出兌,而且那作坊正好也在城外。」

    唐奕眼前一亮,「還有這等好事?」

    張伯道:「這幾年的年景好,糧食打的多,米酒氾濫,價格壓的很低,自然喝果酒的人就少。鄧州的幾家果酒作坊大多虧損嚴重,僅僅這兩個月,就有三四家作坊兌出去了。」

    唐奕道:「那感情好,後天馬大哥和四娘過禮,我看事不益遲,等過完了禮,大後天咱們就可以去那家作坊看看,要是合適,可以早點訂下來。」

    張伯則爽聲道:「幹嘛還等大後天?我看明天就可以。」

    「呃....明天不行。」

    「怎麼?大郎還有別的事情?不能推推?」張伯現在可是比唐奕還急,早一天準備妥當,就早一天賺錢啊。

    「還真推不了..」唐奕尷尬的撓了撓頭。「小子明天要去拜師。」

    「嗯?」張伯一怔「拜什麼師?」

    「那個.....范公要收我做學生。」唐奕心說,要不是因為勸辭范仲淹,他也不至於吹出那麼大個牛皮。

    「范公?」張伯一時沒轉過來。

    「哪個范公?」

    「還能有哪個范公?」唐奕苦笑道:「就是那個范相公唄。」

    ........

    六月初九,吉

    易:祭祀、沐浴、除服、開光、入學;

    忌:安葬、破土、開市、開倉、啟攢。

    初十日,大吉

    易:出火、納采、嫁娶、移徙、入宅;

    忌:動土、破土、掘井、安葬。

    九、十兩日都是好日子,初九唐奕拜師範仲淹,初十則是馬大偉與張四娘行『問名』之禮的日子。

    初九一大早,唐記又是歇業一天,使得吃慣了唐記生煎的一眾鄰里十分不滿。

    近來幾日,唐記的生意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大夥兒還以為唐大郎剛過上幾天好日子,就又學著他爹的惡習,開始不務正業了呢。

    也唯有六嬸與孫郎中才知道,唐記這幾天可算是雙喜臨門。

    唐奕這就要拜入范相公門下,而馬大偉摘得鄧州小花張四娘。這兩件事,隨便一件都能讓人羨慕半死,何況兩件同至??別說,為了這事兒歇業幾天,就是歇上十天半月也不為過。

    而唐馬兩家正是春秋正盛之時,用腳後跟琢磨也知道,唐家、馬家將來想不發達都難嘍。

    唐奕早早地就被馬嬸叫了起來。

    前世只是耳聞泱泱華夏禮儀之邦,舊禮十分的講究,但也只有親身經歷才知道,這講究的有多麻煩。又是沐浴,又是換衫,足足折騰了一大早上。

    唐奕心說,這還沒見著正主兒范仲淹呢,就這麼麻煩。到正式拜師之時,還不定怎麼折騰呢?

    倒是馬嬸,一早上都樂得合不攏嘴,比自家兒子娶媳婦還高興。

    宋人尊儒,唐奕入了范仲淹門下,那是去做學問的,不光唐家祖上有光,她這老婆子也是替唐奕高興。

    好不容易折騰完了,時間也差不多臨近吉時。唐奕又被催促著,由馬大偉和馬老三陪同,帶著各色謝師禮品,直奔府街的范宅而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1:13
第22章 姓唐名奕字納德

    府街,顧名思義,就是鄧州州府所在。

    宋朝不實行坊市制度,是以公務衙門、住宅區和商業區並不區別隔離。商業活動也不限制時間,這也是宋朝商業得以空前發展的一個重要原因之一。

    府街之上,除了職能不一的各個公務衙門,商戶、民居亦散佈其中。

    ...

    唐奕來到范宅之時,出來相迎的並不是范仲淹本人,而是...

    臭著一張臉的范堯夫。

    第一次與他和范仲淹在唐記見面時,唐奕還不知道那老人就是范大神。老人叫他『堯夫』,唐奕自然也沒想到他是誰。

    直到第二天,范仲淹再次造訪,唐奕才恍然大悟,原來那個「憤青兒」少年,就是范仲淹的次子范純仁,字,堯夫。

    唐奕可是知道,這傢伙以後不但中了進士,而且接了范仲淹的班,把官兒做到了一朝執宰,也算個牛人。

    但是現在,范堯夫還只是個未滿二十的青年,而且還是個「小氣」的傢伙。

    「來啦....」

    范純仁不咸不淡地甩下兩個字,就當是打過了招呼。

    「父親正在偏院與河南先生續話,你且隨我進來吧。」說著就前面引路,看也不看唐奕一眼。

    唐奕本是笑臉迎人,鬧了個好大的沒趣,只得悻悻然的隨他進了范宅。

    來到正廳,范純仁指著兩旁坐位,「隨便坐吧。」說完,扔下唐奕和馬老三父子轉身就要走。

    唐奕心說,這傢伙氣性也太大了點吧?不就那天說了你爹幾句嘛,你爹都沒說啥,你怎麼還沒完了呢?

    「還生氣呢啊?」唐奕叫住范純仁,從馬伯手裡拿過一壇果酒推到他懷裡。

    陪笑道:「你比我大五六歲,怎麼還和我一般見識?再說,那天我也不知道你父親就是范相公本尊。要是早知道,打死我也不能當著你們的面兒,那麼說啊!」

    范純仁眼睛一立,「背地裡更不行!」

    「是是是是!我的錯,我的錯!」唐奕點頭如搗蒜。

    范純仁把酒罈子推回去,「拿回去,誰要的你的東西。」

    唐奕打蛇上棍,哪能讓他送回來。

    「小氣了不是?自家釀的好東西,拿著吧。」

    白了一眼唐奕,范純仁一時拿他還真沒辦法。揶揄了一句,「也就父親大人海諒,不與你這蠻人一般見識,還收作學生。」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終究沒把酒罈再推回去。唐奕切中的重點,他比唐奕大上不少,唐奕畢竟還只是十四歲的蒙童,也不好多做計較。

    「坐下等吧,父親馬上就出來了。」

    唐奕嘿嘿一笑,心中也是大定。

    范純仁沒再推辭,說明氣已經消了大半。倒不是他多怕這個青年,以後再牛,現在也只是個二十不到的青年。主要是這以後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互有嫌隙,總是不妥。

    正要和范純仁再攀談幾句,卻見正廳影照的後面伸出一個腦袋,是個和唐奕差不多大的少年。賊溜溜地左右掃看,最後把目光鎖定到了唐奕身上。

    唐奕心說,看他的年紀,應該就是范仲淹的三兒子了吧?只不過,讓他好奇的是,這少年懷裡還抱著個尤在襁褓之中的嬰兒。

    范純仁見是他嗔怪道:「純禮,你出來做甚?」

    見他抱著的嬰孩更是一驚,「你怎麼還把幺兒也抱出來了?」

    那少年見形藏暴露,索性抱著嬰兒閃了出來,嘿嘿笑道:「我趁甄姨和巧靈沒注意,偷出來的,房裡憋悶的很,幺兒都悶壞了。」

    「胡鬧!」范純仁顯然動的真怒,歷喝道:「幺兒還不足月,要是有什麼閃失,打死你也不足惜,快抱回去!」

    少年卻是不以為意,反而走到唐奕身前笑道:「你就是唐大郎?我叫范純禮,比你大一歲,快叫個三哥來聽聽!」

    唐奕被他毫不見外的一陣搶白說得一愣一愣的,心說,這位可比他二哥跳脫的多,一點都不見外。

    「三哥!」

    「唉。」范純禮高喝著答應下來。「以後就是一家人了,聽說你家的生煎不錯,過幾天我可要親自去嘗嘗。」

    「哪還用三哥特意跑一趟,晚點我讓人送過來。」

    「那感情好。」范純禮一喜。上一次父親帶著二哥出城體察農務,順道去了唐記,沒帶著他,為此他還糾結了好半天。

    「趕緊把幺兒送回去,讓父親看到,看不收拾你。」范純仁關心他懷裡的嬰兒,不等唐奕二人多說,就又催促著。

    范純禮一縮脖子,湊到唐奕耳邊,壓低了聲音道:「我先去還孩子,一會兒行完了師禮,來找我玩。」

    說完,似是怕二哥再囉嗦,又風似的跑開了。

    唐奕對這個來去如風的三哥印象頗好,心說倒是個有趣之人。

    范純禮一走,廳上就只剩下唐奕、范純仁和馬老三父子。為免冷場,唐奕問道:「幺兒是你大哥的孩子?倒是可愛的緊。」

    范純仁白了唐奕一眼,「我大哥還未婚配,哪來的孩子?」

    唐奕一囧,「那這孩子是?」

    范純仁又看了一眼范純禮離去的方向,「這是我四弟純粹。」

    呃......四弟.....還沒滿月....

    唐奕腦袋裡不自覺的把那未滿月的嬰兒和一頭花白的范仲淹放到了一塊兒.....

    「那什麼.......范相公今年也快六十了吧.?」

    范純仁一口氣沒上來,險些嗆著,瞪著眼睛怒視唐奕。

    「你想說什麼?」他就不明白,這小子怎麼總有本事瞬間把他的火氣勾起來。

    唐奕急忙陪笑著...

    「沒什麼...沒什麼,閒聊...閒聊嘛。」

    唐奕生怕又得罪了這位脾氣不小的二哥。

    但是,心中的吐槽還是難免的,「嘖嘖嘖....快六十了還能生。看來,范大神也是位風流相公啊!」

    ...

    接下來,范純仁悶頭不語,不願與這惱人的小子多說一句,而唐奕也獨自腦補了一翻范仲淹的風流韻事。

    不多時,范大相公終於出來了,邊上還跟著一個病容斐然的文士。

    再下來,自然是范大神高居正坐,一番訓誡自不多說,所謂拜師也是依舊禮步步有據。

    那病文士做主持,先是一段文鄒鄒的開場白的,然後唐奕送上「六禮」,范仲淹回禮,唐奕奉茶拜師等等等,一套下來,把唐奕折騰的不輕。

    最後,在馬老三父子、病文士、范純仁的見證下,唐奕終於算是入了范仲淹門下。

    唐奕以為這個磨人的」過場「終於算是走完了。

    哪成想,還有更愁人的事兒,在後面等著他呢。

    ...

    范仲淹見唐奕馬上就到了志學之年(十五歲),也該有個表字了。

    唐奕自然並無不可,表字一般都是到了十五歲左右,由長輩恩師來取。唐奕孤兒一個,老爹活著的時候只顧吃喝玩樂,哪想得到給他弄什麼表字。

    再說了,這可是范仲淹賜與表字,那可是能寫進族譜,留芳百世的。

    范仲淹一陣沉吟,認知思考起來。

    唐奕天賦異柄,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卻沾染了市井商徒的市儈與功利,這也是范仲淹最為不喜的。

    商人逐利、少德,最令尊儒之人不齒,范仲淹還是希望唐奕能夠立君子德行,修身養性,報國忘利,將來報效朝堂,為民出力。

    「我看.....」范仲淹沉吟良久,終於有了定計。

    「我看,你的表字就叫『納德』吧!取廣納德行之意。」

    嘎.....唐奕差點沒嚥著。

    納德?

    唐納德?

    老子純種的中華骨血,怎麼特麼回到古代,反而得了個外國名兒?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1:15
第23章 三問尹洙

    唐納德???

    唐奕心說,范大神,你快別搞我了,打死我也不用這個表字,這可是要跟我一輩子的。

    在唐奕的極力反對之下,范仲淹不得不重新思量,最後把「納德」改為了『子浩』。

    「子」是對良才的敬稱,時下很流行於為後輩取字,而「浩」為唐奕的名「奕」字同意,都是廣、大之意。

    子浩?

    唐子浩?

    在唐奕看來,」子浩「雖然土了點,但也比「納德」強上百倍,勉強也就認了。

    行完了師禮,范仲淹還有公務在身,囑咐唐奕改日再來,到時再為其安排學業。

    唐奕很想說,老子什麼都不想學啊!但是,看范仲淹一臉的嚴肅,再加上州府確實還有公務要處理,唐奕也只好做罷。學業的事,等改天范仲淹有時間了再與其計較。

    范仲淹出府而去,唐奕本想也一同出范宅。卻不想,那病文士把他叫住了,言明想與之聊聊。無奈,唐奕只得讓馬伯和馬大偉先回去,自己獨自一人隨著那病文士進了范宅偏院。

    「敢問先生,可是河南先生尹師魯?」尹洙在院中石桌前剛坐下,就聽唐奕試探地問道。

    「哦....?」尹洙對唐奕一語道破其身份十分意外。「你怎會認得我?」

    唐奕抿然笑道:「適才聽三哥言,師父與河南先生續話。河南先生的大名小子還是知的,想來就是您了。」

    尹洙不解道:「聽希文兄說,汝不喜孔孟之學,又何以知曉我的名號呢?」

    唐奕一滯,心說,總不能說,我精讀宋史,知道你和范仲淹好的就差穿一條褲子了吧?

    搜腸刮肚想了半天,編出一個理由。

    「小子雖身在市井,卻從小喜歡聽聞一些朝堂上的趣事。景佑三年,師父不滿呂相專權,被罷黜之時,先生與師父同出同進,早就被百姓傳為了佳話。先生之名。也早就記在小子心裡了。」

    尹洙深深地看了唐奕一眼,顯然這小子沒有說實話。

    他號河南先生的事情,也只在少數幾個文壇舊友之間流傳,顯有人知曉。要是聽一些京師趣事知道自己的名聲,那也應該只道他是尹師魯罷了。一個不喜文教,卻知道他文號的少年,他能不覺得奇怪嗎?

    但尹洙也不說破,和聲道:「因為你喜觀朝局,所以才對天下大勢分析得那麼透徹嗎?」

    唐奕一囧。不知道為何,面對范仲淹,他還能忽悠幾句。但是對上這尹師魯,他總有種被其看穿的感覺。

    他哪裡知道,尹洙為人極為細膩,就算范仲淹有些拿不準的事情,都要找他商量。而且,尹洙每每都能給出讓范都十分信服的答案。

    「光看朝局,還是看不出什麼的,畢竟小子也只是個普通人。但是,同時小子也是個商人,用商人的利論、再加上親眼所見的大宋民情,自然而然的就會有一些思考。」

    尹洙莞爾一笑,「既然你對朝局之事如些上心,又為何對孔儒之道興趣缺缺呢?」

    唐奕心說,上次范仲淹也問過,但是被他用辭官的事給扯過去了。看來,這回是逃不掉了。

    「在回答先生之前,小子想問您一個問題。」

    「只管問來。」

    「儒學到底是什麼?」

    尹洙一滯,唐奕的這個問題不可謂不大。沉吟片刻,尹洙用八個字來回答唐奕。

    「聖人之學,治世之道。」

    「好一個聖人之學,治世之道!」

    尹洙反問:「怎麼,大郎認為不對?」

    唐奕搖了搖頭,「小子對儒學並無深見,不敢說對不對。」

    「但是小子覺得,諸子百家、孔孟之學,乃至佛學、道究都只是一種精神,或者說是信仰。」

    「一種精神?一種信仰?」尹洙喃喃的回味著唐奕的話,逐漸的眼前不由一亮。

    「精闢!」尹洙難掩激情,聲調高了兒分。似是牽動了病處,一時之間竟細汗遍佈,不禁皺眉。

    「先生,保重身體。」唐奕連忙關心。

    尹洙吃力的一擺手,「無妨。」

    唐奕這才注意到,尹洙手指關節異於常人,又紅又腫。

    「精神,信仰」尹洙重複著這四字,「想不到,大郞只用四字就把天下之學通通概括!」

    說完,不禁一嘆,「只可惜我已是存歿之時,不然,定和范履霜爭一爭你這個學生。」

    唐奕不敢居傲,連忙道:「先生繆讚了!」

    「先生只要安心靜養,總有......痊癒之日....」唐奕有些艱難地說出這句安慰之言。他心裡很清楚,這位心思細膩,溫文爾雅的尹師魯,已經命不久矣了。

    尹洙則不把唐奕的話放在心上,他自己的身體比誰都清楚,不是養一養就能了事的.。

    看著唐奕更加的不理解,此子之才,比范希文評價的還要高,卻為何無心向學呢?

    「唐大郎!」

    「學生在!」

    「你即知學問是精神,是信仰,又為何百般不願呢?用一種信仰既充實了內心,又可為百姓謀福,不好嗎?」

    「學生還有一問,請先生解答。」

    尹洙眉頭輕觸,不明白唐奕為何左右言它,就是不正面回答。「你且問吧!」

    「先生認為是先有人,還是先有精神和信仰?」

    唐奕此言一出,尹洙全身具震。

    「你....你是何意?」

    唐奕一笑。「佛道之學認為,天地有靈,先有靈,而後有萬物與人。那孔儒又是如何解釋的呢?」

    尹洙冷汗連連,萬萬沒想到,唐奕問出來的是這樣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難嗎?

    不難!

    當然是先有人,而後才有學問。不然,孔聖人是從哪來的?

    尹洙不答,是因為他摸不準,唐奕為何會問這個問題。正如唐奕所說,佛道主張先靈而物,儒家則堅信先有人,而後有治人之學。

    「看來,先生也是認為先有人,而後才有了人的精神和信仰。」

    「當是如此!」尹洙篤定道。

    唐奕道:「那學生還想再問。」

    」還問?「尹洙現在真有點怕這小子再問出什麼讓人吃驚的問題。

    「請問先生,既然先有人,那到底是人本身重要?還是治人之學更為重要?」

    「人重要!」這次尹洙回答的倒也乾脆,儒家也不能否認「萬物人為本」的道理。

    唐奕點了點頭,「現在小子可以回答,為何對儒學興趣缺缺了。」

    尹洙眉頭深鎖,他被唐奕繞得有點不明所以,「人為本不假,但這與儒道並無衝突吧?」

    「確實沒有衝突,而且,小子也不否認,儒學是一門治世之學。」

    「但是,小子認為,儒學有些以偏概全,本末倒置了。」

    「何意??」尹洙似是被唐奕這句話打醒了,卻又不知道因何有這種感覺,雙眼泛光地看著唐奕。

    「儒學是治世之學,是華夏子孫最寶貴的精神財富。」

    「但是,儘管如此,它也只是一門哲學、一種精神罷了。天下之大,萬物窮奇,指望著一門哲學,就把人活於世的所有問題都解釋了,可能嗎?」

    尹洙呆呆地看著唐奕,不知道如何做答。

    唐奕也沒指望尹洙回答,繼續道:「這世間,有太多的事、太多的疑問是孔孟之學解釋不了的。」

    「太陽為何東昇西末?」

    「月亮為何時盈時缺?」

    「人的生老病死又做何解?」

    「大宋頑疾,始於朝堂,又為何是滿朝的孔聖門生所解決不了的呢?」

    「天下的讀書人尊孔重儒,卻忘記了,除了孔孟之學,還有無數個有待我們探究的學問無人問津。」

    「儒學可治世,卻不能推動這個世界向更高的層次發展。大宋的未來,也非朝堂之爭就可去疾避凶的。先生覺得,朝堂上多我一個,少我一個,有什麼分別嗎?」

    .......

    妖孽!這簡直就是一個妖孽!!

    尹洙呆愣愣地看著唐奕,亦如那日在唐記之中的范仲淹一樣,被唐奕一翻狂轟濫炸....

    說蒙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1:15
第24章 尹洙的評價

    儒學是什麼?

    是先有人?還是先有信仰?

    是人重要?還是信仰更重要?

    唐奕用三個問題,向尹洙拋出了一個現代人對古代中國的的拷問。

    不可否認,華夏文明是偉大的,儒學思想也是偉大的。同樣也不可否認,在一千多年前的宋朝,華夏文明就已經具備了文明晉級的可能。

    那為何華夏文明躊躇千年,還一直都在原地踏步?反倒是西方世界,在極短的時間裡,從野蠻走向文明,從而推動了整個世界向前邁進了一大步呢?

    這裡面的原因有很多。

    其一,中華民族所處的地緣條件,決定華夏文明從一開始就是能夠自給自足的農耕型內向民族。華夏上下五千年活力有餘,但創造力不足,始終不能形成一股推動文明前進的動力。我們佔著一塊相對於周邊國家最好的土地,吃得飽肚子、穿得起衣服。我們不需要更高的科技水平來創造生存條件,我們甚至不需要神靈,來告慰靈魂。我們只需要一個先進的哲學思想來教化國民就可以了。

    所以,五千年的歷史,宗教一直沒有成為主流,反而是仁義禮智信,這種最為溫和的美德廣為流傳。

    其二,中華民族在絕大多數時間,都是這個世界的領頭羊。任何外來種族,不是被其吞噬,就是在歷史的長河中慢慢被同化。來自阿拉伯世界和歐洲的文明,始終不能對漢文化形成威脅,更談不上衝擊。沒有碰撞,就沒有火花,現代文明之火就無法點燃。

    直到十九世紀中葉,我華夏嬌民還認為,大清是這個世界的中心,除了我們大清的土地,其它地方都是蠻荒之地。我們大清的東西就是最好的,我們大清的人就是最高級的種族。

    然面,兩次鴉片戰爭徹底把中華民族打醒了。

    原來,我們不是最先進的。

    原來,歐洲人把全世界都差不多搶光了。

    原來,我們已經落後了。

    那我們早幹嘛去了?早就不知道嗎?知道!唐朝開始,華夏就是世界的中心,萬國來朝。

    宋朝時,東南沿海就停滿了阿拉伯商船,這個時候的大宋朝,已經開始從原始自然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形。

    西方傳教士明朝就來到了這片土地。

    但是,沒用!我們根本不信他們的。你說出大天來,還不是看著我大中華的繁榮流口水?說出大天來,你的國家不也沒有我的國家強?我的,就是最好的!

    一直都是外族跟在我們的屁股後面學我們,哪有我們學外族的道理?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儒學!

    孔子周遊列國,見天下紛爭不斷、禮崩樂壞,這才有了儒學兩千年的璀璨歷史。孔子的本意是用儒學教化世人,尊禮治,重德治、尚仁治。

    儒學創立的初衷其實就是一門哲學,一門治世的哲學。這正對了咱們的胃口,來的正好!咱們吃的飽,穿的暖,缺的就是一門治世之學。

    於是,儒學一出來就火了,從百家爭鳴的春秋戰國脫穎而出。

    到了漢代,董仲舒更是提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把儒學推到了一個至高無尚的地位。儒學一下子變成了皇權統治百姓的手段,治理一切,解釋一切,高於一切!

    再到隋唐時期,科舉制度的開始,學儒成了下層百姓通往上層社會的唯一通道,自然科學的上升通道和生存空間徹底被封死了。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何意?

    意思是,就算你是研究原子彈的,也不如一個讀書人考上科舉,當一個九品小官兒有地位。

    就算你是把雜交水稻弄出,造福億萬國人,也不如寫得一手好酸詩,被人傳頌得更久遠。

    在這樣的社會環境下,有能力,有條件的,都去讀書做官了,誰還管什麼科學不科學?

    所以,儘管我們發明的指南針,也只用他去看風水,而不是航向大海。

    儘管我們製造了火藥,也只用它綻放花火,而不是建造巨炮。

    儘管我們在前秦之前,就已經初步的掌握了物質轉換的奧妙,也只是用它來煉丹.,.而不是進一步探索世界的真諦。

    為何會如此?

    無他,火藥、指南針、化學,都沒有讀聖人書有用,因為...當不了官!

    唐奕拋出三個問題,拷問宋人的同時,也是在告訴尹洙,這個世界能做的事情很多,小爺沒心思到朝堂上去攪風攪雨。不當官,我一樣可以為大宋做很多很多。

    你們在朝堂之上解決不了的事情,小爺在市井之中,就能給你辦了。

    ......

    直到唐奕已經走了好久,尹洙還呆坐在院子裡,想著唐奕的那些話,他徹底被唐奕噴暈了。

    能不暈嗎?奕唐這回可不是像對付范仲淹那時候,隨便弄出點後世觀點應付了事。他這回扔出去的,是唯物主義世界觀的大殺器,那是馬老爺子改變世界的驚世之論。

    即:世界上先有物質,後有意識,物質決定意識,意識是物質的反映。只不過,怕尹洙接受不了,唐奕稍做改動,把「物質」換成了「人」,這也夠尹洙琢磨上一陣子了。

    范仲淹至晚方歸,得知尹師魯晚間粒米未進,還以為他病疾加重。急匆匆地來到偏院,就見尹洙坐在院子裡,目光呆滯。

    「師魯,怎麼還坐在院子裡?夜涼風冷,對你身體無益!」

    尹洙茫然看向范仲淹,這才回過神來,露出一個笑容,「希文兄回來了!」

    「師魯,這是怎麼了?」一邊說著,范仲淹一邊命人把尹洙扶進屋。

    尹洙一邊步伐艱難地往屋裡走,一邊道「倒也沒怎麼,只不過和那唐大郎小談幾句,感觸頗多罷了。」

    「哦?」范仲淹一聲輕疑。「怎麼樣?兄沒看走眼吧?此子可還入得師魯的慧眼?」

    尹洙腳步一頓...呆愣片刻方吐出兩字。

    「妖孽!」

    「妖孽?」范仲淹不明其意。「那是好?還是不好?」

    「好....的有些過頭了!」

    「哈哈哈!」范仲淹暢懷大笑,「難得師魯對後輩評價如此之高,此子只要加以雕琢,必是一塊美玉!」

    尹洙倒是沒有評論,反問道:「希文兄欲如何教導?」

    范仲淹自信笑道:「老夫已經想好了,這小子不喜文教,不可強逼,當循序善誘,讓其慢慢涉足聖人之學。待他年齡再大一些,心性定了,自然也就能明白老夫的苦心,一心向學了。」

    范仲淹不免得意,不成想,尹洙竟搖頭一嘆,「若按希文兄的方法,此子就廢了!」

    「何意?」范仲淹一驚。

    「此子不可教,教而庸之。只要輔其德行,免誤入歧途,將來必可成器!」

    范仲淹一下子怔住了,萬萬沒想到,尹洙對唐奕的評價這麼高!

    「還從未聽過師魯如此評價一人.....」

    尹洙掙開使女的攙扶,轉身正對范仲淹,一字一頓的道:

    「不出三十年,此子可開學立說,立地成聖!」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1:16
第25章 《基礎化學》

    如果唐奕聽到尹洙的評價,非臊得滿臉通紅不可。

    馬大爺要是知道唐奕剽竊了他的唯物主義,估計會追到北宋來滅了他。

    再說,唐奕並不是學哲學的,用大學裡聽來的幾句『馬思』忽悠幾句還行,讓他更深入地解釋,或者用之來解決問題,那就有點扯淡了。

    但是,這並不是說,唐奕可以置身事外,在引起宋人深思的同時,唐奕也在拷問自己——我.....能做點什麼嗎?

    因為接觸了范仲淹,唐奕開始一步步地見識了,大宋那些最頂尖人才的風采。不得不說,他震撼!他佩服!

    震撼於,原來人真的可以活得這樣純粹;佩服他們對民族家國可以至死不渝的忠誠。

    我能做點什麼呢?唐奕這樣問自己。

    事實上,他能做的真的十分有限。他可以用一些後世掌握的見識,改變一些宋人的生活細節。但是,對於天下大勢,他什麼都改變不了。

    用千年後的說活,唐奕只是一個專業人才,而大宋需要的,是一個無所不能的聖人,一個神一般的存在。

    而唐奕顯然做不到那一點.....

    既然改變不了什麼,那就留下點什麼吧!

    .........

    回到唐記的唐奕,漸漸的心中有了一個模糊的概念。

    無意間瞥到放在角落裡的幾塊木料,那是他做了一半的吉它。好像,自從那日范仲淹來到唐記之後,唐奕就再沒有時間動過了它了。

    拿起打磨了一半木吉它,唐奕不禁黯然嘆氣。

    「看來,大宋暫時是沒這個耳福了!」

    唐奕把琴頭、木料、工刀、刨銼小心地收起來,然後找來一刀草紙和筆硯。

    研了磨,

    提筆紙上,

    幾個歪歪扭扭的墨字躍然紙上

    ——《基礎化學》。

    ......

    沒錯,唐奕前世是學高分子化學的,家裡的買賣也跟化學有關,他們家是開鞭炮廠的。要不然,也不會唐奕畢業沒幾天,剛接手家裡的廠子,就一聲巨響,把他送到了大宋朝。

    而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也只有化學。

    剛到大宋的時候,唐奕曾經琢磨過,「難道?老天也覺得大宋太窩囊,衰落的太可惜?派我來開掛拯救華夏文明?

    要不,怎麼偏偏讓他這個學化學的穿越了呢?」

    但是,只過了半個月,唐奕就知道他想多了。單一學科的突進,是不足以改變文明大趨勢的。

    原因很簡單,.以大宋的科技水平.,根本支撐不了化學這門學科的建立。

    說白了,唐奕可以說物質是由原子構成分子,不同分子之間在特定的條件下,亦可生成新的物質.。但是,唐奕要怎麼證明原子、分子的存在呢?

    電子顯微鏡可以直接看到分子結構,可是,唐奕造不出來呀!那是現代文明的產物。別說電子顯微鏡,就是最基本的光學顯微鏡,他也整不出來。

    那人家西方人不也是在沒有顯微鏡的條件下,建立了化學這門學科嗎?

    話雖不假,但卻完全不是那麼簡單。

    現代文明,是基礎科學累積到了一定數量達到的質變,是多門學科相互支撐下,產生的文明大爆炸。

    我們都知道,化學實驗離不開各種器械,而這些化學儀器,又是通過物理學知識、數學、幾何學等多學科綜合製造的。

    比如說,唐奕想做個化學實驗,那他得先把玻璃造出來,才能有燒杯、試管供他使用;唐奕想電解水,好吧,那您得先發明電,然後再把密封材料搞出來。

    唐奕也許可以通過前世所學,為大宋的生活帶來一些改變。但那種改變,也是級為有限的,根本不足以改變文明的進程,頂多煉個豬油之類的。

    或許有人會說,唐奕什麼都不用干,只要把炸藥弄出來就行了,把遼、金、蒙古都炸上天。

    呵呵......

    後世時常泡在軍事論壇裡的唐奕很清楚,在自動步槍問世之前,熱兵器對騎兵的威脅是及其有限的。

    單兵熱武器燧發槍,在十六世紀中葉就已經問世了,火炮的時間更早。但是,直到二十世紀初的一戰,因為步槍的問世,大騎兵衝鋒的時代才被鋼鐵洪流取代。

    唐奕能造出步槍嗎?顯然不能啊!

    那可不是光有火藥就行的.,那是材料科技、機械工程學到了一定的水平才能見人的東西。

    就算唐奕能用甘油合成炸藥,依大宋的水平,頂多也就做幾個土雷、炸藥包扔著玩玩,依然改變不了大宋軍弱的事實。宋弱的根本不在裝備,而是體制上的不足,外加地理條件上的弱勢造成的。

    也許.....

    唐奕可以提出一個槍械的概念,再夥同一大批匠人,通過幾十年的不懈努力,能鼓搗出最原始的燧發槍,那也是不足以對抗騎兵的。

    而且,您別忘了,槍這東西,要是落到騎兵手裡,.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萬一要是讓蒙古韃子把手裡的片刀、弓弩換成火槍,那成吉思汗就不是橫掃歐亞了,這貨能統一地球。

    在想明白這一切之後,唐奕乾脆放棄了化學興宋的美夢,安心做個大宋小民,過上了小富即安的生活。

    但是,這些天來,范仲淹、尹洙,包括范純仁,都對唐奕的觸動很大。.做為一個中華兒女,家國天下的民族意識是深植骨髓的。

    以前,唐奕還能用「不管金、蒙如何折騰,千年之後,華夏還是華夏,亡不了。」來安慰自己。可自從遇見這個老人,又萌生出把老人拉出歷史漩渦念頭的唐奕,就知道自己錯了。

    華夏文明幾千年的根在大宋,漢家天下的巔峰也在大宋,唐奕雖然不能改變歷史,但他也可以為這個時代做點什麼,留下點什麼!

    《基礎化學》,這是唐奕最擅長的東西。也許,現在沒人看得懂,也用不上。但十年後、百年後呢?文明會不斷向前推進,當累積到一定的高度,自然而然的就會改變這個世界。

    到了那個時候,也一定有人會看懂《基礎化學》中的意義,少走一點彎路。

    不光華夏文明,也許世界的文明進程,也會因此而改變。

    ......

    《基礎化學》

    第一章:物質的變化和性質

    .........

    唐奕按照後世中學課本的順序,把這門千年之後的學科,落筆在了大宋朝的紙上。

    雖然,唐奕的毛筆字極爛,簡直不堪入目。但他依然寫得十分認真,眼神之中精光閃爍。

    因為他意識到,現在他寫下的每一筆,每一個元素符號,每一條化學公式,都有可能改變人類的文明進程。

    甚至他會很惡趣味地幻想,千年之後,當一個中國人搖晃著這本《基礎化學》對世界說,看到了吧?化學,早在一千年前,我們就已經有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1:17
第26章 問名(一)

    初十日,馬大偉與張四娘成問名之禮。

    ...

    鄧州入夏以來雨水頗多,但好在天公作美,近幾日多是晴天。

    初十當天,又是一個晴朗好天,六嬸又換上一套新做的緞面兒衣袍,還挽了個新髻,弄了只茯苓花簪插在頭上,甚是精神。走路更是昂首挺胸,步步生風,手上的絹帕都搖出花兒來了,和上一次去張家提請之時的毫無底氣,完全是兩個極端。

    能不精神嗎?上次去可是完全沒抱說成的希望,自然硬氣不起來。可誰能想到,這看上去天上地下的兩家人,竟然成了。雖是唐大郎親自出馬才說成的親事,但這兩家過禮走動可都是他六嬸子的活計,將來傳出去,他六嬸也是風光。

    今天到張家去問名,六嬸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翻,也好不墜了馬家的威風。

    ...

    嫁娶六禮,可和唐奕拜師求學的六禮不同。並非六樣兒有著象徵意義的禮品,而是實實在在的六道禮儀程序。

    分別是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

    納采,就是之前六嬸提雁上門的那個過程。意在男方提請女方家長的意見,看看有沒有合親之意。若女方家裡不反對這門親事,則男方會另擇吉日讓媒人再次登門,把女方的年齡、姓名,生辰八字寫在庚貼之上請回來,是為「問名」

    男方將女子的名字、八字取回後,要在祖宗靈位前進行占卜。卜得吉兆,再把庚貼在祖宗面前供奉幾日,看看有沒有什麼不祥之事發生。若一切順利,則備禮通知女方家,決定締結婚姻,此為「納吉」。

    下一步就是「納徵」,男方命人帶上聘禮到女方家中正式求婚,也就是我們俗稱的下聘、下定或者定婚。

    只有過了納徵之禮,兩家親事才算真正定下來。不但受到百姓的認可,而且已經具有法律約束,任何人不得擅自毀約,不然是要吃官司的。

    之後,再經後「請期」,也就是雙方協定婚期;

    「親迎」則是男方把女方迎娶過門,到了這一步,才算是把媳婦娶回家了。

    此六禮,也體現了古禮之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重要性。

    從頭到尾,就沒有新郎新娘什麼事兒,都是長輩和媒婆主導一切。更有甚者,新婚男女在洞房之前都沒見過面兒,娶回來的是美嬌娘,還是無鹽婦,只有到掀開蓋頭的那一刻才能知曉,跟壓大小沒啥分別。

    哪像後世,自由戀愛不說,婚前還得「驗個貨」,覺得合適,才做結婚的打算。婚事也只是兩家人見個面,吃個飯,就把什麼都定下來了。

    更有的年青人,一言不合就偷戶口本,強行把證領了。這即使放到非常開明的唐宋,也得打死你個不孝子孫。

    .....

    六嬸一早就到了唐記,唐奕和馬老三照例好酒好食的伺候。六嬸用過了早餐,唐奕又調了一碗荳蔻香茶,讓六嬸消食。

    喝完了茶,六嬸這才一搖絹帕出了唐記。唐記外面等著買生煎的眾鄰里,見六嬸打扮得花枝招展從店裡出來,不由打趣道:

    「呦,六姑婆這又是曾著吃食了,不知道這回又是盯上了哪家小娘啊?」

    唐記要為馬大偉娶親之事,街坊們都是知道的,而且上次六嬸去張家提親被拒,也傳的是滿城皆知。

    倒不是他們刻意宣揚,而是城南那個愛嚼舌頭的徐婆子為錢二公子提請,正好與六嬸遇上。這婆子回去之後大肆訛傳,說什麼馬大偉豬油蒙了心,自不量力,還要娶張四娘子。

    大夥兒雖不認為馬大偉是卑賤之身,但也覺得有些痴人說夢,好高騖遠了。

    六嬸似笑非笑的撇了眾人一眼,罵道:「一群門縫裡看人的腌臢閒漢!怎地?老身就是去做媒的,而且親事已定,這就去問名,拿庚貼。」

    大夥兒一愣,一人隨即笑罵,「這老婆子嘴上真是不修德,馬老三瞎眼,怎麼請了你這婆子,再好的姑娘也被你嚇跑嘍!」

    另有人則道:「六嬸子說話真不中聽,不過,大偉的親事有著落了?是哪家的小娘?」

    六嬸白眼那人一眼,恨聲道:「就不告訴你!迎娶之時,饞死你這閒漢!」

    說完,一甩絹帕,一步三搖的揚頭穿人而過。

    眾人一陣哄笑,全沒把六嬸的話當回事兒。馬大傳再怎麼說也是傭戶,無房無產,就算娶,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人家的小娘。

    ....

    六嬸還沒行出幾步,就見唐大郎追出店來,朝著六嬸叫道:「嬸子,給張伯帶個話兒,明日一早不用起火,來我這兒一同用過早飯就出城。」

    眾人一怔,聽唐大郎的意思....

    六嬸這是去張家...

    哪個張家?

    不會是...

    張四娘家吧?

    .....

    唐奕無意的一語,反倒勾起了大夥的興趣,連忙追問守著大灶的馬老三,到底是哪家小娘。馬老三卻也賣起了關子,輕笑不語。

    他其實心裡也憋著火氣,誰不想讓人高看一眼?誰也不想被人看輕!

    你們都說我家大偉娶不上張四娘,那老漢就偏不告訴你們,到時亮瞎你們的狗眼。

    全城最好的小娘還就落戶我們馬家了,怎地?不服?不服你也娶一個去啊!

    .....

    六嬸招搖過市,一路走到城東張宅,在張家外面不,不想碰上了她想碰,又不想碰到的人。

    徐婆子!

    這賊婆子嘴賤心黑,六嬸看她就噁心。自然不想碰到她。

    但是,偏偏此時碰到,讓六嬸心裡說不出的通透。而且,只要搭眼一瞧,就知道這位是來幹嘛的,更讓六嬸心裡暗爽。

    徐婆子不是一個人,而是帶著一班僕從,抬著小包、大箱各色禮品著實不少。

    見遠處行來的六嬸,徐婆子不禁眉頭一緊,「這窮婦怎麼又來?」

    不等徐婆子先開腔,六嬸遠遠的就怪叫一聲:

    「呦!這不是徐牙婆嘛?怎地?這是去下聘?不知是成了哪家的好事?」

    在張家門口還能是去哪家?再說,她也明知徐婆子不是下聘,都許給馬大偉了,她還下什麼聘?

    徐婆子被她咽的這個難受,她當然不是來下聘的。提請都還沒過,下什麼聘?只不過,錢家這回下了血本,這回讓她帶著重禮來提親,就不信那張全福眼見這麼重的禮金不動心。

    「呦,六姑婆這一身好不貴氣。怎麼,馬大偉那個下人,還對張家小娘不死心?」徐婆子毫不示弱,論吵架,鄧州城她還真沒怕過誰。

    六嬸也不答她,而是圍著那幾個擔著禮品的僕從繞了一圈。嘖嘖言道:「老姐姐,還真是好生意,說的都是巨富之家的媒,這聘禮可不輕啊,夠我們小門小戶掙上一輩子。」

    徐婆子哪知道六嬸心裡埋著壞,得色道:「六姑婆算是明白人啊,張家四娘可不是誰都能惦記的。沒有點家底,也好意思登張家的門?」

    六嬸恍然道:「原來還是來提張家的親的?還是錢二公子?」

    六嬸一撇嘴,「那老姐姐可要小心了,錢二那副德性,吃喝嫖賭樣樣在行,將來四娘要是在錢家過的不好,老姐姐可是要被張全福戳脊樑骨的。」

    她陰陽怪氣的樣子讓徐婆婦無名之火暗躥,皺著老臉沉聲道:「過的好不好是他們兩家的事,與老身何干?你莫要妄言詆毀!」

    「怎是詆毀?」六嬸佯裝不解道:「說媒納緣,本就是一手托兩家,好與不好全在媒人的一張嘴。這裡面的責任,老姐姐做了這麼多年牙婆,當比老身知道的清楚啊。」

    「你!」徐婆子一時無言,只得恨恨的道:

    「勸你一句,別在這瞎摻合,就算老身說不成這門親,他馬大偉也不用做這個白日夢。張四娘就算瞎了眼,也不會去馬大偉的窩裡受罪。」

    六嬸不以為意,又羨慕地看了一眼那大包小包的禮品,轉到徐婆子身前,高深一笑,「馬家成不了,那錢家就能成?」

    徐婆子一聲冷哼,「錢家富賈一方,就算張老闆一時心有疑慮,早晚也會明白與錢家結姻的好處,不愁他不應下這門親。」

    六嬸暗笑,也不知道這賊婆子哪來的自信,心說,你越囂張,一會兒就越難受。

    不再理會陰著老臉的徐婆婦,六嬸上到張家門前,扣響門環。

    出來應門的張家僕役,開門一見是六嬸,急忙作了個揖,笑著恭敬道:「嬸子怎麼才來,老爺在堂上恭候多時了.。」

    說著,就引著六嬸朝院內行去,自始至終都沒正眼看徐婆婦和那一堆禮品一眼.。

    ...

    六嬸進門之前,挑釁地斜了徐婆婦一眼,讓徐婆婦好生氣悶!

    「什麼情況?老身攜重禮來訪,怎麼還沒人搭理了?」

    心中忐忑,下意識地就跟了進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5 21:17
第27章 問名(二)

    徐婆子心中揣揣地跟進了張家院子。卻不想,領路的那僕役回頭瞪了她一眼,攔住去路,冷冰冰地道:「讓你進來了嗎?」

    徐婆子被嗆得差點沒被過氣去,搶白道:「老身找你家老爺,不進來怎麼找?」

    僕役斜著眼睛白了她一眼,這婆子勢利囂張,上次來,說什麼「下人不下人」,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這次哪還能給她好臉色。

    「出去,出去!」僕役不耐煩地驅趕道:「有沒有點規矩?善闖民宅,按律可誅。這是『下人』都懂的規矩,你一個『上人』還用我教?」

    「你.....」

    徐婆子一時亂了方寸,所性耍起了無賴,一把推開僕役,搶前幾步,直奔張宅正廳。

    「老身和你一個下人說不著,老身自去找你家老爺!」

    徐婆子在那兒耍潑,六嬸也不說話,冷眼看著。心中也是冷笑連連,這可真是人至賤則無敵啊。

    錢家跟著徐婆子來的僕從擔著禮品,也是一時不知進退,僵在那裡。

    徐婆子急行幾步,回頭見一眾人等不曾跟來,破口罵道:「一群憨漢!愣著做甚?還不把東西幫張老爺搬進來?」

    眾人得了指令,這才手忙腳亂地往裡搬東西。

    這時,張全福也聽到動靜,迎了出去。徐婆子立馬換了張笑臉,一步三搖地迎了上去。

    「哎呦,我說張.......」

    ....

    張全福連搭理都同搭理她,衝著後面看戲的六嬸一拱手,熱情的迎了上去。

    「六嬸怎麼這個時辰才來?老夫可是恭候多時了!」

    六嬸悻悻然地道:「張家大哥倒是勢利得緊呀。」說著,便抖著手裡的絹帕,指向滿院子的采禮揶揄道:「怎地?張大哥還打算一女嫁二夫?把四娘許了兩家人家,收兩份禮不成?」

    上回她來,被張全福和徐婆子兩人擠兌得話都說不出。這回可算是逮到機會,哪能便宜了這二人。

    張全福面色一苦,「六嬸說的哪裡話?咱可是正經人家,哪能幹出這等腌臢之事?」

    說著,張老漢轉臉就對徐婆婦冷聲喝道:「誰讓你進來的?」

    「我...」徐婆子臉色一白,正要辯駁。

    「你這弄了一院子亂遭遭的是要做甚!?毀我張家清譽不成?」

    「張家大哥,哪來的這麼大火氣?」徐婆子久經戰陣,現在也終於冷靜了下來。搖著絹帕陪笑著,「您消消氣,難得的好天兒,一大早的高興才是。」

    「老夫好著呢!趕緊把這一院子東西抬走,莫放在這裡礙眼!」

    「張大哥別急呀?」徐婆子翻手摸出一張禮單,「這可是錢老太爺為您精心挑選的禮物,這回為了二公子能娶上咱們四娘,錢老太爺可是下了血本了,您先看看禮單。」

    張全福瞪著眼珠子,「你抬不抬走?」

    「張大....」

    「二柱!」張全福一聲暴喝,根本不給徐婆子說話的機會。

    別說錢二公子是個紈袴,就算是朵花兒,張全福也沒興趣了。

    「在呢!」答話的正是那開門僕役。

    「愣著做甚!?都給我扔出去!」

    「好嘞!」二柱一聲歡叫,二話不說,上手就扔。

    「慢著!」徐婆子驚叫一聲,撲到門口。

    這些都是金貴東西,要是讓二柱摔壞了,錢老爺子不找張家麻煩,也得怪罪到她頭子。

    「張全福!」徐婆子喝叫一聲。

    這個時候她哪裡還看不出來,這門親算是沒戲了。既然沒了指望,那也不用端著臉面強裝下去了。

    「你是鐵了心不遂錢家的願了,是吧!?」

    張全福一聲冷哼,心說,老夫現在是和馬家、唐家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哪還管你什麼錢不錢家的。

    「回去告訴錢老爺子,就說我家四娘已經許了人家,今生是無緣進他錢家的門了。」

    徐婆子火氣蹭的就躥上來了,指著六嬸向張老闆質問道:「你當真寧願應了馬家那個賤戶的親,也不應錢家?」

    「唉....」六嬸適時地長嘆一聲,讓那徐婆子怎麼聽,怎麼像是嘲弄。

    「老姐姐啊,老身也奉勸你一句。」六嬸不咸不淡地對徐婆子道:「這人活一世啊,還是得佔一個善字,一副好心腸,可比錢財來得重要的多」

    「少給老身裝蒜!」徐婆子才不吃他這一套,一把把六嬸推了個趔趄。

    上前幾步,指著張老闆的鼻子叫道:「張全福!你可想明白了,錢家可不是一般人家,得罪了錢家,別以後落得個在鄧州無法立足,到時候,別說老身沒提醒你!」

    張老闆不怒反笑,「好好好!老夫倒要看看,他錢家怎麼弄得我在鄧州無法立足!」

    「二柱,給我都扔出去!」

    這回二柱可是下了狠手,也不管那班僕從阻不阻攔,徐婆子罵不罵,反正是全力開扔。不消片刻,張宅門前一片狼藉,綢緞絲帛、美玉明珠滾了一街。

    張全福冷笑著看著徐婆子被架出宅子,心說,放到以前,他還真得掂量掂量,畢竟錢家在鄧州不說隻手遮天,也是勢力極大,真不是他得罪的起的。但是現在,他還真不怕了。

    四娘嫁入馬家,那就是唐大郎名義上的嫂子。唐大郎現在是什麼身份?那是范相公的門徒。一個州府富戶,跟范仲淹這樣兒的國之棟樑,能比嗎?

    「老姐姐慢走啊!」六嬸笑得又奸又滑。看著徐婆子被推出門去,還不忘補上一刀。

    惡人就得惡人磨,這種勢利小人,不給他幾分顏色看看,就不會長記性。

    ...

    趕走了了徐婆子,六嬸立馬恢復其潑辣本色,甩著絹帕催促道:「別愣著啦,趕緊的吧,把四娘的庚貼請出來,老身也好回去覆命。」

    張全福附和道:「是是,六嬸快請堂上稍坐,老夫這就取來庚貼。」

    六嬸橫了張全福一眼,「德性!」

    她可是還記得,上次被這老貨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趕了出去,就差沒像今天徐婆子那樣狼狽了。

    「現在知道老身一番好意了?早幹嘛去了?老身把馬大偉這麼一個俊後生便宜給你張家,還能害了你?」

    「是是......」張全福不敢說一個不字。不過心中卻是不憤,明明是我家四娘和馬大偉早就心意同投,怎麼是你有意說合,你就是走個過場好吧?

    「攀上馬家,算你張全福祖上積德,日後發達了,可別忘了老身的好,」

    「是是,一定不忘。」

    張全福心中罵道: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媒婆子,沒一個好東西!

    .....

    這邊六嬸狐假虎威,在張全福家裡差點被供上了天。張家不供著不行啊,現在是形勢逆轉,倒成了張家上趕著這門親事。

    馬家傍上了唐奕這個高枝,不但財源廣進,而且唐奕拜師範仲淹,將來更是貴氣非常。張全福現在生怕哪裡出了問題,這門親事黃了,就再找不著這麼好的親家了。

    而那邊,徐婆子站在街面上,受著往來路人的白眼和指指點點,恨不得把頭埋到地底下去,這回丟人可是丟大了。

    不但丟人,回去之後,錢家那邊還不知如何交代,花紅謝禮是別想了,只要錢老爺子別遷怒於她,就算是萬福了。

    「張全福,老匹夫,你給我等著!」扔下一句不疼不癢的狠話,徐婆子狼狽地帶著一眾僕從,在眾人的哄笑聲中悻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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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風痺之症

    六嬸這趟走得是極為舒心,不但成了一樁好事,而且還解了前次的悶氣。

    拿了庚貼,也不要張全福的喜錢,興高彩烈地就回來了。

    問名、納吉雖是舊禮,但也大都是走個過場。哪個不開眼的算命先生敢說八字不合,生生拆了一樁親?除非是飯碗不想要了。

    請來的卜卦先生自然是撿好聽的說,直接把馬大偉和張四娘的這門親,說得是天上有,地上無,簡直是良緣佳配,天作之合。直說得唐奕這個無神論者,都是眉開眼笑,特意讓馬伯多封了一吊銅錢與那先生。

    接下來,就是馬老三請出馬家祖宗的靈位,焚香祭拜,再把張四娘的庚貼置於祖宗面前,擺上幾天,若無差池,就可去張家正式下聘了。

    忙完了這些,馬伯、馬嬸心裡的石頭也算落了地,看著自家兒子笑得合不攏嘴,心說這得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才能娶上四娘這樣的好親。

    馬家三口高興異常,自不用說。唐奕見沒什麼事了,就返回樓上,繼續寫他的《基礎化學》。

    過了晚飯的時辰,天色漸晚,唐記又是早早的關了排門,結束一天的營生。唐奕也從樓上下來,與眾人同用晚飯。

    「孫郎中怎麼一天沒見著人?」唐奕四下一掃,總覺得少了點什麼。細想之下,才恍然想起,一天都沒見孫郎中的影兒。

    這老頭兒,竟然三餐都沒來曾飯,實不多見。

    馬伯一邊擺上碗筷,一邊道:「似是出診去了。」

    正說著,就見門外一個高音兒,「誰想我拉?」

    孫郎中人未至,聲先到了。

    ..

    馬伯一笑,「真不禁念叨,說曹操,曹操就到!」連忙又添了一副碗筷。

    孫郎中進門就見一桌子的好酒好菜,頓時喜上眉稍,「餓煞老夫嘍!」大喇喇地坐上桌,端起來就吃,也不管眾人。

    馬嬸嗔怪道:「慢點,又不少你的。」

    孫郎中塞了滿嘴飯菜,含混道:「中午就沒顧上吃飯,要是趕不上你們這頓,老夫這一把骨頭非餓散了不可。」

    唐奕見他只顧往嘴裡塞東西,全無儀態,不禁搖頭輕笑。這簡直就是個老頑童,俗話說,老小孩兒、老小孩兒,說的就是他這種吧。

    怕他吃的急了,唐奕拿過酒罈,給孫郎中倒了一碗果酒。

    「您快喝一口兒順順吧!」

    老頭兒哪會跟他客氣,拿起來就往嘴裡倒,滿滿一碗,眨眼就見了底。幹了一碗還不夠,又奪過酒罈子,自顧自又倒上一碗。

    兩碗酸甜果酒下肚,孫郎中舒服地長出一口氣。

    「你這小子真不厚道,有這等好東西,也不早點釀出來。」

    「嘿,早點做出來,也早讓你喝窮了!」

    上一次的十斤豬油,一共提煉出八兩左右的甘油,能兌出80斤的果酒,也就是十六壇。

    前天給張伯拿去兩壇當樣品,昨天又給范仲淹帶去四壇。剩下十壇,不到三天的工夫,就被孫郎中一人灌掉了三罈子。要不是這酒度數低,和飲料差不多,唐奕真怕他喝出毛病來。

    唐奕一邊又給孫郎中滿上,一邊問道:「今兒個出的是哪家的診啊?也不供飯?」

    不問說還好,一問之下,還把孫郎中的火氣給問上來了。

    孫郎中調門兒都高了幾分,大叫道:「你還有臉問!?老夫還沒問你呢,你昨日與那尹大人說了什麼?害得他不顧病體,在外面坐到半夜,舊疾復發!」

    唐奕一怔,「尹大人?尹洙?您今日去了范宅?」

    「可不!」孫郎中眼睛一立。「尹大人昨天和你閒談之後,在外面坐了整整一下午,晚上就病疾加重,起不來床了。」

    」尹...尹先生...沒事吧?「唐奕心虛地問道。

    想來還真的怪他,像范仲淹、尹洙這樣的巨儒、名士,唐奕扔出那些這個時代聽不到的聲音,怎能不痛思良久?只是,唐奕卻是忽略了尹洙的身體,苦坐了半天,自然是熬不住的。

    「暫無性命之憂,但也...」孫郎中一臉哀愁,顯然情況十分不樂觀。

    唐奕心中莫名一痛!

    與尹洙只是一面之緣,但其溫雅、隨合的性格,給唐奕留下很深的印象。若真的是因為自己,而出了什麼岔子,他還真的有些難受。

    「先生是何惡疾?難道就沒有回春之法嗎?」

    唐奕知道,按照史書所載,尹洙從均州往鄧州養病之時,就已存歿,經年病亡。此時已心知其疾必是無治,但他還是心存僥倖地問了一句.。

    孫郎中搖了搖頭,「尹大人得的是風痺之症,多年不治,已是痼疾。加之遷任均州濕寒之地,風邪入髒,又長期水土不服,虛不壓邪,現在已是無藥可醫了。」

    「風痺之症?」唐奕對中醫的病稱並不瞭解,哪知道什麼是風痺之症?

    孫郎中解釋了半天,他才明白,原來所謂風痺,就是後世的痛風。

    在後世,醫學發達,一般痛風不會致命。

    與別的關節性疾病不同,痛風並非外因所造成的,而是內因。實為腎功能紊亂,至使尿酸排泄不良,淤積體內而造成的。

    痛風看似是關節疾病,實為腎病,若長期得不到治療,腎臟近一步病變,也有可能危及生命。

    前世,唐奕的母親也有痛風的毛病,但那時的醫學比大宋強上不知多少,只要按時吃藥,控制飲食,並沒有什麼大礙,只不過比較遭罪罷了。

    「尹大人風痺極重,體弱空乏,虛不受補。而且,手足的關節已經有變形、潰爛之相,怕是很難為繼了。」

    聽完孫郎中的陳述,唐奕不死心地問道:「連您老都救不了嗎?」

    別看孫郎中平時瘋瘋顛顛的,在鄧州地界,他可是一等一的名醫,顯少有治不了的難症。就連鄧州城周圍的州縣,也有人慕名而來,求醫問藥。

    「其實,尹大人的腎疾老夫是可以為其慢慢調養的,就算無法根治,也能不令其惡化。」孫郎中少有的正經起來。

    「但是,現在首要的問題不是腎疾,最要命的是風痺之症已經禍及五臟,引發厥心痛(心肌梗塞)。而且關節潰爛最是麻煩,一般藥石無法癒合,一但惡化,神仙難救!」

    唐奕無力地攤坐到凳子上,心中淒苦。

    奶奶的!小爺前世學什麼高分子化學啊?要是學醫藥化學多好,說不定能弄出點什麼特效藥,救尹洙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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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少年風華

    尹洙的事情讓唐奕鬱悶了一晚上,但人不勝天,連孫郎中都沒有回天之力,唐奕鬱悶也是白鬱悶。

    第二天,張全福早早地就應約到了唐記,與唐奕用完早飯,就準備出城看酒坊去。

    二人還沒出門,就見一個十幾歲的青衣少年,撒著歡地的跑進店裡。

    唐奕一怔,來的是范純禮。

    「三哥怎麼來了?」

    范純禮樂道:「我來視察一下,看看小弟店面的生意如何。」

    「呃...」這位范三哥的秉性跟他二哥還真是天差地別。

    范純禮四下掃了幾眼,回身見唐奕一臉的呆愣,不由大笑著錘了唐奕一下。

    「這麼嚴肅做甚?我可不是我二哥,整板天著一張臉。」

    「你前天送去的幾壇果酒,父親大人很喜歡,但又被他轉手送人了,我就自告奮勇來找你討酒嘍。」

    「這位是?」張全福迷茫問道。他可不記得唐大郎還有什麼三哥.,而且看二人的樣子還挺熟。

    唐奕這才向張伯介紹道:「這位是范彝叟,恩師的三公子。」

    張全福一驚,那不就是范相公的三公子?連忙恭敬道:「小老兒有眼不識泰山,原來是范公子。」

    「這位是我大哥未來的岳丈,福隆雜鋪的張老伯。」

    范純禮也是一拱手,「給張老伯問安!」

    唐奕道:「果酒我這還剩七壇,一會兒我讓大哥幫你送到宅子去,你自己拿不回去。」

    「那感情好!」范純禮一樂。「父親還說,讓你今天去家裡一趟,有話跟你說。」

    唐奕無奈地一攤手,「今日不行,你看我這都要出門了。」

    范純禮下意識問道:「你要幹嘛去?」

    「出城,看一家酒坊。」

    范純禮一聽唐奕要出城,不禁眼睛一亮,暗自琢磨了起來。

    「要不,明天吧?反正師父找我無非就是勸我進學,也說不出什麼別的來。「

    張全福聽著兩人對談,有些不淡定了。

    心說,這唐大郎怎麼看不出個眉眼高低?那可是范相公召見,還不一溜小跑兒的過去,竟還敢推脫。

    「明天不行!」范純禮湊到唐奕耳邊,壓低了聲音道:「明日州府與城西湘營再次連手緝拿『朱連盜』,這回父親下了狠心,定要把這伙盜匪一網打盡。所以,明日要親自督戰。」

    「要不,咱們改期?」張伯試探著問道。「反正酒坊也跑不了,還是范相公要緊。」

    「不用不用不用!」范純禮把手搖得快脫臼了。「你們該去幹嘛,就干嘛,大不了晚點再去見父親。」

    「不過....」范純禮賊兮兮地奸笑道:「不過,你得帶上我。要不,我自己回去了,怎麼交差呀?」

    「你去幹嘛?

    「天天窩在宅子裡學經作賦,早就憋壞我了,好不容易出來一回,當然不能就這麼回去了。」范純禮撇著嘴抱怨著。

    他可不像他二哥那麼好學,他是對做學問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沒辦法誰讓他爹是范仲淹...不想學也得學。

    「那好吧.!」唐奕也沒辦法了,這位別看只見了兩次面,但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

    三人出了唐記,過了西城門,就算出了城。

    張全福所說的酒坊在城西五里的嚴河村,背靠嚴陵河,離鄧州城涉步用不上小半個時辰。

    三人走在田蔭夾道的官道上,一路向嚴河村行去。

    唐奕深吸了一口帶著草味兒、禾香的空氣,心情也為之舒展了起來。

    這清新香甜的氣息,在後世,除非跑到深山老林裡頭,人口密集的城鎮是絕對享受不到的。

    「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

    「就算再強的人也有權力去疲憊,微笑背後若只剩心碎,做人何必活的那麼狼狽。」

    「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

    「嘗嘗闊別以久眼淚的滋味..........」

    .....

    一時高興,唐奕竟哼起了後世的流行歌曲。

    「這是什麼曲兒?怎麼沒聽過?」范純禮聽得入迷。這小曲兒雖不如詞牌清雅,但卻郎朗上口,讓人著迷。

    「切~!你沒聽過的曲兒多了去了!」唐奕揶揄道。

    「誰的曲兒?挺好聽的。」

    「劉德華。」

    「劉德華?男的?」唱曲兒吟詞都是青樓小姐居多,范純禮還沒聽過哪個大男人也唱曲兒。

    唐奕白了他一眼,「當然是男的,那可是我男神。」

    「男神?竟瞎說,哪有叫劉德華的神仙。」

    唐奕一個趔趄,差點沒載到地上。心說,我真是賤的,和他掰扯這些干嘛?!

    「跟你沒法溝通,咱倆有代溝。」

    范純禮剛要發問....

    「別問我代溝是什麼溝!」

    ......

    范純禮到嘴邊的話,讓唐奕生生給堵了回去。

    不問就不問!范純禮悻悻地想著,低頭又回味起這位叫劉德華的神仙唱的曲兒。

    「曲是好曲,不過詞兒不太好!」范純禮遺憾地品評。

    「怎麼不好?」

    「父親大人常說,『英雄無淚』。男大漢大丈夫頂天立地,只有柔弱小娘,才沒事兒就哭呢。」

    「你懂個屁!」唐奕發現真的好累心啊。

    「誰說男人就不能哭了?男人就不是人了?男人也要脆弱的一面。」

    「反正大丈夫、真英雄不能哭!」范純禮堅守原則。

    唐奕不與其爭,遙望原野長嘆一聲,「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范純禮喃喃複述...良久...才一指唐奕。

    「好你個唐子浩,原來你也是個會作酸詩的腐儒。」

    「妄我還當你是同道中人,本公子算是看錯你了。」

    唐奕哈哈大笑,被他勾起了童心。

    「小爺可不是什麼腐儒!小爺是『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揮劍決浮雲,諸侯盡西來。』的梟雄。」

    「莫辯!」范純禮一聲怪叫,就衝了過來。

    「看打!」

    .....

    張全福一頭的冷汗。早就聽說,唐大郎狂放敢言,今天算是見識了。秦王掃六合....諸侯盡西來。這是可以用來自喻的詩嗎?

    不過,看著兩個嬉戲追逐的少年,張全福由衷地為他們高興.,彷彿自己也年青了許多。

    他當然不會知道,這兩個童心未泯的少年人,在十幾二十年後,對大宋意味著什麼。

    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揮劍決浮雲,諸侯盡西來!

    這句詩仙李白描寫始皇的《古風》名句,也將成為大宋朝橫掃六合八荒的真實寫照。

    宋皇掃六合,

    虎視何雄哉!

    揮劍決浮雲,

    萬國!盡!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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