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手眼通天 作者:暗形 (全書完)

 
V123210 2018-2-28 14:31: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3 285331
V123210 發表於 2019-2-6 14:02
第569章 一成份子

    有魚部的人水性極佳,最擅長捕魚,它們補到的六眼飛魚,堪稱荒川頂級的補品。俗話說,吃嘛補嘛,它能大幅提升人類的視力,尤其是動態視力,在高速激鬥中明察秋毫。

    魚知樂一大把年紀,捨得花這麼大本錢,倒不是因為聊發少年狂,而是他忽然想起,公子吳酬風流倜儻,說不定會迷戀女色,拿這批女奴取悅他,是個不錯的主意。

    影月、龍喉、有魚,這三個部落先後出價,這輪拍賣注定會很激烈。畢竟,食色性也,女人這類群體,是所有男人都渴求的,沒有那個部落會不需要。

    姜戎見狀,不甘示弱,跟著摻和進來,「我就知道,你們肯定沉不住氣。這樣吧,我出三部暗殺術,霜狼部的暗殺本事,諸位應該很清楚!」

    這麼多年,各部落都有共識,輕易別拿功法當籌碼。

    荒族部落的衝突太頻繁了,天長日久,誰都不知道,哪個部落會突然翻臉,變成自己的敵人,若是把自家功法落在敵人手裡,等於作繭自縛。

    換句話說,一旦功法被拿到檯面上,就證明競爭已經很激烈了。

    姜戎酷愛習武強身,不近女色,他肯出價攪局,絕非純粹湊熱鬧,而是像狼一樣狡詐,心裡另有算盤。

    既然知道依珊曾是燼的禁臠,誰若把她買走,再私下送還給燼,這都是一個巨大的人情。當然,姜戎肯定不會白送,他還惦記著在神農大典上做文章。

    其中關節,使得這筆買賣更有誘惑力。

    如此一來,沒出價的還剩三家。戰歌和軒轅兩部,都跟任真有淵源,任真尚未開口,他們繼續觀望下去。

    至於燼,身為當事者,他卻置身事外,陷入沉睡,似乎真的是鐵石心腸,不在意昔日情人的死活。

    赤羽滿面春風,心情格外舒暢,「你們四家的報價,其實都差不多,難以分出高下,也沒有特別誘人的籌碼。不繼續加價的話,我就只能隨機挑選了……」

    伏天辰表情微寒,「你們明知道,在這方面,我一向捨得破費,還敢繼續跟我爭奪?哼,那就看看誰更狠吧!」

    說著,他豎起一根手指,朝赤羽比劃著,「明年進貢,我替赤蛇部出一成份子!」

    席間其他人聞言,身軀同時一顫。好傢伙,不愧是把**當日常便飯的影月族長,為了換這批女奴,竟把進貢份子當成競拍籌碼,確實夠狠!

    連躲在幕後的白九玄,也有些動容。

    「男女之事,就那麼有意思?」

    作為歷年神農大典的主持人,他深知,一成份子的份量有多重,為了減輕負擔,各部落鬥得頭破血流,甚至不惜折損戰力。

    而這伏天辰,竟然拿它賭上了!

    白夫人倒是不關心這些,聽到老夫君的感嘆,無聲一笑,明眸裡閃過譏諷情緒。

    「誰說沒意思,是你不行吧……」

    她心裡苦澀,嫁給這個年過花甲的老頭後,她就從沒體驗過魚水之歡,不是她不想,而是他不中用啊。

    下方圓桌旁,眾人的表情都有些複雜。

    姜戎眯著獨眼,哂笑道:「伏天辰,你這是精蟲上腦了吧?今年大典上,你們要是慘敗,再加上赤蛇部的一成,我看,整個影月部都要喝西北風!」

    伏天辰劍眉一挑,傲意自現,「你真是有眼無珠,都瞎成這樣了,還有功夫多管閒事?今年我不僅會贏,還會痛打你這只獨眼狼一頓!」

    姜戎氣急,「你……」

    這時,旁邊的龍昆咳嗽一聲,說道:「姜叔,他玩火自焚,咱們沒必要陪著他往火坑裡跳。一成份子,哼,影月部有的是苦果子吃!」

    霜狼跟影月有舊仇,最近龍喉跟影月交惡,霜狼和龍喉又是盟友,三家的敵友關係已經很明朗。在接下來的神農大典上,影月部免不了要面對那兩家的聯手。

    姜戎點頭,「侄兒說得是,他想找死,我正求之不得呢!我放棄爭奪,就等著看影月部的好戲!」

    魚知樂笑眯眯地道:「你們是狠人,連貢品份子都敢出。不就是一批女奴麼,我也甘願認輸。」

    老頭言笑晏晏,滿臉不在乎,心思卻異常幽深,暗道:「你們個個躊躇滿志,真以為自己能贏?痴心妄想!這次神農大典,有魚部絕對會碾壓你們!」

    他有丹青道做強援,更是胸有成竹。

    大典之日還沒到,這群人就先在龍澤城暗暗槓上了。

    隨著伏天辰使出大手筆,三家部落紛紛退出競爭。這一成貢品份子,的確很難被打敗了。

    赤羽哈哈一笑,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伏天族長的籌碼,著實出人意料。你放心,這批女奴都是絕色,肯定會包你爽快!」

    伏天念乖乖站在身後,對父親的決斷和癖好很無奈,又不能開口勸阻,暗暗嘆了口氣。

    自從母親去世,父親虐待女奴的手段便愈發殘忍,令她不寒而慄,潛移默化中,對男性產生排斥。這就能解釋,上次被任真俘虜後,她嚇得面如死灰。

    她真的害怕,任真像父親那樣虐待她。後來,任真溫文爾雅的表現,漸漸幫她消除對男人的陰影,跟伏天辰形成鮮明對比,於是博得了她的好感和傾慕。

    她偷偷瞥任真一眼,見任真始終沒出價,暗鬆口氣,心說,還好他沒這方面的癖好……

    沒想到,她的思緒成讖,恰在這時,任真悠悠開口了,「一成份子,難道很多嗎?」

    聽到這熟悉的話音,伏天念心臟怦然一跳,不由感到緊張。怎麼,他也對那群女人感興趣?

    這種情緒源自同性的威脅,不止是緊張,甚至還包涵著畏懼、失落,以及等等。

    在座其他人聞言,側首看向任真,各自神態雖異,但都透著好奇之意。怎麼,這小子又想插一腳?

    赤羽則感到興奮,目光湛湛,「焚天公子,你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的確應該收一批女奴,每天伺候你起居!」

    他後知後覺,這才意識到,少年思春,如乾柴烈火,任真是最有這種需求的買家。

    伏天辰頓時不悅,嗓音威嚴,「怎麼,你還想跟我叫板?」

    任真沉默片刻,答道:「我想試試。」
V123210 發表於 2019-2-6 14:03
第570章 我贏定了

    伏天辰寒聲道:「你能確定,軒轅部肯幫你爭這口氣?」

    任真能坐在這裡,是被軒轅大風引薦而來。而軒轅影月是宿敵,仇怨累積多年,無法調和,伏天辰對他顯露敵意,再正常不過。

    眾所周知,白雲城每年都列出清單,逼迫荒族繳納大量貢品,用以維持雲帝的奢華生活。由於它的數額太大,任一部落都承受不起,於是便把它分成若干份。

    每年開春,在神農大典上,各部落通過比試的結果,確定份額的具體分配。成績越好的部落,所需進貢的份子就越少。

    每一成份子,包涵的物品價值都太巨大,需要部落整年努力拚湊,還未必能籌齊。憑一人之財力,就想匹配得上一成份子,無異於天方夜譚。

    因而,其他部落紛紛退出,不想再陪伏天辰瘋下去。至於任真,只要不動用軒轅戰歌兩部的勢力,也休想跟伏天辰叫板。

    任真眨了眨眼,答道:「我既然坐在蒼穹部的交椅上,以後就跟軒轅部再無瓜葛,也不想倚仗他們的財力。這輪拍賣,只是你我之間的事。」

    伏天辰啞然一笑,眼神淡漠,像是在看一個白痴。

    「你到底知不知道,一成份子意味著什麼?」

    旁人也輕笑起來,認為任真還是太年輕,天真到連貢品的份量都不清楚,竟妄想獨自挑戰伏天辰。

    在無數質疑目光注視下,任真面色平靜,沒有回答伏天辰的嘲諷。

    伏天念看在眼裡,焦急煎熬,被這倆男人夾在中間,不知如何是好。她最擔心的狀況,就是這倆人叫起勁來,果然又發生了。

    她心中暗忖,既然不能讓父親知曉任真的真實身份,看來,就只能隨口編造,自己今晚對任真一見鍾情了……

    這時候,赤羽嚴肅地道:「焚天公子,你應該清楚神農大典的規矩吧?」

    他見任真出言不分輕重,想先科普一下,然而,任真答道:「這是自然。我敢說不需要軒轅部的支持,就說明,我有足夠的本錢開價。」

    赤羽愕然。

    伏天辰冷笑道:「你當這是在過家家嗎?乳臭未乾,能拿什麼跟整個部落匹敵?」

    他說得沒錯,自從提出一成份子後,這輪拍賣的份量就已經徹底改變,絕不是靠哪件寶物就能擺平的。因為,一成份子,其中包涵著大量物資,集合了整個部落的財力。

    這是屬於部落之間的火拚。就憑任真一個人,這怎麼可能行得通!

    場間安靜下來,大家都等著任真開價。

    任真摩挲著指節,沉默一會兒,忽然問道:「諸位覺得,我的修為如何?」

    眾人一怔,不明所以。

    咱們在這兒競拍呢,怎麼突然扯到修為上了?

    無人回答這個問題,任真於是看向赤羽,「赤羽長老,你怎麼看?」

    「這……」

    赤羽被這麼看著,分外尷尬。他已入不惑之年,修為才到七境中品,而任真年紀輕輕,就踏進七境,他當然不好拿捏言語間的分寸,怕變相貶低了自己。

    「年少有為,確實是後生可畏。」

    任真微笑頷首,對這份評價比較滿意,說道:「不瞞諸位,我今年才十八歲。」

    (不知不覺,故事裡的時間已經走過兩年了。)

    聽到這話,場間的氣氛就很尷尬了。任真的天賦肉眼可見,這點大家心裡都有數,毋庸置疑,但你自己說出來,主動炫耀,未免太高調吧?

    在座眾人的表情不太自然。他們沒法跳出來,諷刺教訓任真,否則等於自找沒趣,主動給任真當陪襯。

    便在這時,昏睡的燼睜開眼,針鋒相對,「想炫耀天賦,還是免了吧,徒有虛表的人不在少數。」

    場間最有發言權的,就是他。因為他的天賦同樣耀眼,有資格跟任真對話。

    他的話意也很直白,修為不等於戰力,外強中乾的人,照樣會被人逆境殺死,只有經歷千錘百煉,挫敗群雄,才算是真正的強者。

    他本人百戰百勝,未嘗敗績,不止是天賦妖孽,更是戰力恐怖的典型代表。百分百勝率,是最強勢的實力體現,若說他能逆境而戰,打敗七境強者,沒人敢懷疑這點。

    所以,燼的潛台詞就是,任真在他面前還不夠看。

    任真淡淡一笑,面無慍色,「我說這話,並非存心炫耀,只是想提醒大家,我如果參加神農大典,就會成為青年組的最強者,而不是你。」

    而不是你……

    眾人聞言,不禁倒吸冷氣。他們聽懂了,任真不僅在提醒大家,他將在神農大典上稱雄,更是在赤裸裸地當面挑戰燼!

    這幾年,燼百戰百勝,一直是青年組的霸主,是各部落天才無法踰越的巔峰。憑藉燼的強勢表現,空骨部每年都穩操勝券,能少交一成貢品。

    但是現在,任真橫空出世,嶄露七境修為,鋒芒畢露,先不說戰力如何,至少在修為上,燼已經不是最強者了。

    這屆神農大典,將是任真和燼的交鋒!

    燼有些失神,還沒來得及反擊,只聽任真繼續說道:「我的年齡符合要求,只要我參加祭典比試,青年組最終的勝者就是我,這一成份子由我來掌控。」

    任真微微停頓,話鋒陡轉,「而我所在的蒼穹部,已經覆滅多年,也就是說,我可以加入別的部落,代表他們參加祭典。赤羽長老,你聽明白了嗎?」

    赤羽迅速反應過來,凝重地道:「我懂了,你的意思是,你把自己當成了籌碼,願意加入我們赤蛇部,憑實力贏回一成份子,對吧?」

    他一點破,全場眾人幡然醒悟。

    原來是這樣!

    任真提出的一成籌碼,並非實實在在的財物,而是通過神農大典,幫赤蛇部減免一成份子,算作對這輪拍賣的抵債。

    至於赤蛇部,不僅能贏得一成份子,還將得到一名強者助陣,如虎添翼。如此一來,任真的許諾將勝過伏天辰提供的籌碼。

    不得不說,任真這項提議太驚人,既需要很細膩的心思,能想到這方面,又需要強橫的實力和野心,獲得勝利如探囊取物,才敢當眾說出來。

    這相當於告訴所有部落,我贏定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2-6 14:03
第571章 贅婿?

    如此強勢的姿態,最直接觸怒的就是燼。

    若換作旁人挑戰,以燼的孤高心性,肯定不會放在眼裡,最多像對待龍昆那樣,輕描淡寫一句話,就能摧毀挑戰者的氣焰。

    但任真不同,是貨真價實的七境強者,相比燼而言,他是上位者,擁有修為和心理優勢,燼即使能碾壓同境天才,也沒資格藐視他。

    燼側頭凝視任真,左手仍托住腮部,歪著腦袋。同樣一副坐姿,剛才看起來慵懶散漫,此時卻彰顯出幾分桀驁氣概。

    不過,他並未出言諷刺,跟任真當眾對峙,而是呵呵一笑,清稚面容上看不出怒意。

    「今年的神農大典,真讓人期待啊……」

    他當然不是真的慫了,畏懼任真的七境威勢,而是保持著清醒的頭腦。對他來說,這輪拍賣太特殊,絕非意氣用事的時候,他不能插手,更不該激怒任真。

    與其讓依珊落在伏天辰手裡,還不如交給任真,這樣一來,日後迴旋的餘地更大。

    至於神農大典,鹿死誰手,到時自有分曉,何必爭搶這一時的風頭?

    眾人各懷鬼胎,都在打自己的算盤。

    伏天辰神色變幻,沉思一會兒後,看向任真。

    「小子,難得你有這份氣魄,我很欣賞你!不如這樣吧,你不必跟我爭了,來我的麾下,我不但把她們交給你,還允許你跟我女兒一同修煉,如何?」

    他這是效仿剛才燼的手段,同樣試圖繞過赤蛇部,跟任真私下交易。

    他非色迷心竅之徒,很有長遠眼光,為部落利益著想,拿女奴換一位前途無量的天才加盟,增強即戰力,這買賣絕對不虧。

    而且,他還有更深遠的考慮。

    他一直在為伏天念的婚事頭疼。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如果讓她嫁到別的部落,等於白白流失天命武者,這種蠢事他肯定不會做。

    那麼,問題就來了,影月部裡的青年們資質平庸,都配不上伏天念。若是隨便擇偶,委屈族長千金的身份不說,更將稀釋天命武者的精純血脈,這會成為慘痛的損失。

    只有替女兒挑選一名絕世天才,兩人的根骨和血統都極佳,結合以後,生出的孩子才能完美繼承天賦,變得更妖孽。

    因此,這始終是他的心病。他看中的女婿,不僅要資質絕豔,還得保證為影月部效力,死心塌地效忠伏天氏。這樣的人才,該去哪裡找?

    今晚之前,這個問題還無解。但任真剛才那番話,一下子點醒他,讓他找到了伏天念的天作之合。

    任真今年才十八,既跟伏天念年齡匹配,又邁入七境之列,天賦和血脈毋庸置疑,配得上天命武者,肯定不會拖後腿。

    更重要的是,他雖出身蒼穹部,但蒼穹部早已覆滅,如今正缺少靠山,剛才也明確表示,不介意加入別的部落,這不是正好當上門女婿麼!

    只要任真肯歸順,伏天辰一箭雙鵰,這筆買賣簡直血賺!

    所以,他迅速拋出橄欖枝,暗示任真,以後可以跟花容月貌的伏天念同修。他相信,任真想搶女奴,說明也不是禁慾吃素的,憑女兒的美貌,肯定能誘惑到他。

    伏天念聞言,粉頰上頓時漾起迷人紅暈,她羞赧地一跺腳,嬌嗔道:「爹,你說什麼呢……」

    她只覺小臉滾燙,心頭的小鹿亂撞。

    眼見父親和任真爭執,她剛才還很苦惱,沒想到,接下來竟然出現神轉折,正中她的心意。

    她先前還憂慮,不知該如何跟父親開口解釋,現在,什麼都不用解釋了。今晚這場拍賣太美妙了!

    這下赤羽急了,今晚怎麼回事,怎麼老有人想反客為主!

    他一拍桌子,怒目而視,「我剛才就說過,休想繞過我私下交易!伏天辰,你真敢這麼做,就別怪我取消你的競拍資格!」

    任真不溫不火,聽到赤羽的話,笑道:「這麼說,赤羽長老是同意跟我交易了?」

    赤羽如果不同意,那就只有兩種結果,要麼,把女奴賣給最後的買家伏天辰,讓伏天辰再找任真談判,要麼,取消這輪拍賣,把女奴們帶回去。

    無論哪種結果,赤蛇部都不滿意。

    赤羽皺眉不語,明明收到很好的報價,他卻高興不起來,反而感到惱怒。身為東道主,他的主動權被剝奪,能高興才怪。

    他正抽搐著,這時候,魚知樂忽然啟齒。

    「赤羽,你要想清楚,怒焚天的籌碼未必有利,暗藏著很大的風險。如果他沒能在神農大典上獲勝,空手而回,這就意味著,你錯過了影月部的一成份子啊……」

    魚知樂目光如炬,把事情看得很透徹。

    畫餅充饑誰不會?任真躊躇滿志,聲稱必能獲勝,但誰都不確定,以後將出現怎樣的情形,一旦任真失敗了,虧本的必然是赤蛇部。

    畢竟,為了任真,他們曾放棄現成利益,拒絕了伏天辰雙手奉上的一成份子。

    這筆買賣背後,其實別有玄機。

    任真見狀,神情微凜,暗道:「這老東西真是礙事,我煞費苦心的謀劃,竟然讓他看穿了!」

    拿自己當交易籌碼,並非他一時興起,而是早有預謀。他想趁機加入赤蛇部,佔據赤蛇部的青年名額,參加神農大典,再坑對方一把。

    如此一來,他就不必佔用戰歌部的名額,等於變相多出一個名額,暗中幫助戰歌部。而且,他以赤蛇部的名義出戰,無論作出何等行徑,受損的都是赤蛇部。

    幫赤蛇部是假的,坑赤蛇部才是真的,這條詭計,能幫他牟取諸多好處。

    然而,魚知樂開口提醒,赤羽勢必有所忌憚。

    任真思忖著,魚老頭肯開口,絕非出於好心,恐怕是害怕自己跟赤蛇部強強聯手,威脅到有魚部在神農大典上的佈局,便從中作梗,想破壞這筆交易。

    果然,赤羽心思急轉,沉聲道:「魚叔說得有道理,這裡面的變數太大,誰都不清楚,以後會發生什麼。」

    他轉頭看向任真,繼續說道:「焚天公子,不是我懷疑你的實力,按照規矩,這種買賣得先交押金,作為擔保。只靠空口承諾,是遠遠不夠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9-2-6 14:03
第572章 顯然、沒有

    規避風險的有效措施,是先收取抵押物。

    如果任真兌現承諾,真能替赤蛇部贏回一成份子,赤羽再把抵押物還回去;即使任真落敗,沒能在神農大典稱雄,至少赤羽還能得到抵押物,不會賠得血本無歸。

    對任真來說,他若想坑赤蛇部,就得付出代價,而非白白賺人家的便宜。

    任真皺眉不語。

    伏天念看得出,他並沒打算接受父親的招納,失落情緒無以復加。她真想跑過去問他,為什麼不願意來影月部,但為了不被識破,只好站在那裡,幽怨地盯著他。

    「難道是我不夠美麼……」

    小丫頭鼻子發酸,心裡空落落的。

    伏天辰當然也察覺到了,真誠地道:「焚天公子,希望你能考慮我的邀請。就算赤蛇部不跟我交易,過後,我也願購買大批女奴送給你,算作補償,影月部絕不會虧待你!」

    說完這話,他見赤羽試圖開口,繼續說道:「俗話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是誠心邀請公子加盟,只要你肯賞臉,一句話就行,不用交什麼狗屁押金!」

    這話明顯是諷刺赤羽,踩赤蛇部一腳的同時,體現出影月部的誠意。他相信,憑自己的手腕,以及女兒的姿色,不愁沒法讓任真真心歸順。

    赤羽聞言,臉色變得難堪。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道理的確是這樣,如果他再索要押金,就會被伏天辰的誠意比下去,換作他是任真的話,真可能會接受伏天辰的條件。

    畢竟,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漂亮點的女奴還不到處都是,任真沒必要非盯著台上這幾位,被赤蛇部吃定。

    他正舉棋不定,又有新的對手冒出來。

    魚知樂捋著鬍鬚,笑容和藹可親,「焚天公子,說到誠意,我們有魚部也不遜於影月部。這樣吧,無論你是否願意聯手,咱們交個朋友,我把那頭兕犀還給你!」

    「你……」赤羽拍案大怒,咬牙切齒,「魚知樂,你先煽動我懷疑焚天公子,又諂媚示好他,竟如此卑鄙無恥!」

    他現在才意識到,魚知樂並非好心提醒,而是在挑撥離間,激起任真對他的反感。可惜,覆水難收,似乎已經遲了。

    魚知樂眼神詭譎,得意地道:「你們赤蛇部怕擔風險,又何必再纏著焚天公子不放?我就不一樣了,我很相信焚天公子的實力,只要跟我們聯手,大事可成!」

    昨晚在樹林裡,任真已經目睹,南晉強者前來支援有魚部。魚知樂相信,識時務者為俊傑,任真一定清楚,「大事可成」四字背後大有深意。

    原來是拍賣女奴,這下倒好,成了三大部落競爭任真的局面。

    赤羽瞳孔收縮,不敢再猶豫,立即說道:「剛才有小人挑撥,是我失言了,請公子勿怪。用人不疑,只要你肯加入赤蛇部,那麼,這批女奴就全都送給你了!」

    為了招攬天才,伏天辰連女兒都舍得,他若是再索要押金,那就太愚不可及。

    不過,他心裡又生出別的主意。等任真隨他回部落後,他可以偷偷在任真體內種蠱,逼迫他就範,到那時,部落就不必再擔心他背叛,甚至可以把女奴再收回去。

    有如此絕妙的主意,豈不比在這裡斤斤計較強多了!

    他哪能想到,任真肯在這裡折騰,目的就是配置一枚靈丹,能驅散各種毒蠱。只要靈丹煉成,任真便百蠱不侵,又怎麼會被這些下三濫招數陰到。

    任真等的就是這句話。

    眼前,他最急切的事是湊齊藥材,這批女奴必不可少,至於另外兩家部落的招攬,都是遠水解不了近渴,他根本沒考慮在內。

    並且,他旨在坑人,要是真去影月部,看在伏天念的面子上,肯定下不去手。

    他朝赤羽點頭,說道:「好!我願意跟……」

    「公子!」

    他的話沒說完,伏天念再也控制不住,叫了出來。

    她的失落之情溢於言表,望著有些迷惘的任真,問道:「我、我父親的條件……你難道還看不上嗎?」

    其實她想問的是,在你眼裡,以我的容貌姿色,難道連那群女奴都比不過嗎?如果不是,你又為何拒絕我們,執意投奔赤蛇部?

    大庭廣眾之下,她沒法只說出口,只好傷心地看著任真。

    不止是在座眾人,伏天辰也嚇一大跳,轉身看著女兒楚楚可憐的神態,旋即意識到,完了,看來女兒真的一見鍾情了。

    唉,誰叫任真長得這麼帥呢!

    伏天辰五味俱陳,這時候開始後悔,早知如此,就不該把寶貝女兒捲進來。這下麻煩了,無論女兒是否看上任真,被當眾拒絕,都會損失顏面。

    任真錯愕過後,心情極度複雜。只有他最清楚,自己跟伏天念早就相識,而且共患難一場,算是結下深厚的友情。

    再看她此時幽怨的眼神,他哪還不明白,唉,這傻丫頭,看來是動真情了啊。

    沉默片刻,他起身朝伏天唸作揖,溫和地道:「大小姐誤會了,你們部落的條件確實很豐厚,不過,我也有難言的苦衷,請你諒解,日後若有緣,咱們不妨交個朋友。」

    說罷,他一揖及地。

    他這話說得委婉,相信伏天念應該能聽懂,他並非駁她的面子,而是有自己的計畫,沒法當眾說出來。

    伏天念精神恍惚,全然沒聽進去,怔了很久,才低頭說一聲哦。

    伏天辰看在眼裡,惱怒不已,厲聲說道:「小子,咱們走著瞧!來日方長,我一定會讓你為這次選擇付出代價!」

    事已至此,他還能說什麼,只好放狠話挽回顏面。

    伏天念轉身,走向會場外,不願再留在這個尷尬的舞台。快要走進甬道時,她還是忍不住轉身,戀戀不捨地看任真一眼。

    任真佯裝沒看見,心道,哪怕是為了朋友,拍賣結束後,也得偷偷去找她解釋清楚。其實,他心裡很清楚,這種兒女私情,根本沒法解釋得清。

    他動心過嗎?

    顯然、沒有。

    赤羽卻不管那麼多,興奮地道:「焚天公子,既然你願意加盟,那就這麼定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2-6 14:03
第573章 勿忘舊恥(上)

    任真收回思緒,點頭說道:「嗯,我今晚就得帶走女奴,不過,還需要過幾天,才能去赤蛇部找你們匯合,手頭有些事情,得跟他們交割清楚。」

    說著,他看向軒轅大風。

    赤羽看在眼裡,心道,有整個荒族作見證,諒這小子不敢違約,失信於所有人。他是被軒轅部養大的,的確需要時間來劃清關係,這也在情理之中。

    他面容和煦,像關愛後輩一樣看著任真,連眼角的皺紋裡都噙著笑意。

    「無妨,只要能在神農大典前回去就行。咱們既然成了一家人,後面這些拍賣,你再需要什麼,直接開口打招呼,我留下即可,沒必要再競拍了。」

    這筆交易達成,任真就算是赤蛇部的人,理論上說,他的財產也歸入赤蛇部範疇,再參與買賣就沒有意義。更關鍵的是,赤羽害怕再出現類似情況,讓別的部落見縫插針。

    任真欣然點頭。他本來就沒打算再摻和,只要買到這批女奴,再去找龍老頭換藥,此行就算大功告成。

    於是,他靜靜坐在席位上,袖手旁觀。

    拍賣步入尾聲,剩餘的雜貨不算多,約莫半個時辰過後,整場拍賣終於結束。

    觀眾席上的部眾們陸續退場,根據拍賣各輪的結果,去找赤蛇部的人交換籌碼,達成交易的最後部分。

    各位部落元老仍坐在圓桌旁,等待交易完成。他們神情各異,各懷鬼胎,顯然,今晚發生太多事情,跟他們造成很大衝擊。

    尤其是任真的橫空出世,顛覆了拍賣的整體格局,更讓他們深刻地意識到,這名近乎妖孽的七境天才,更有著非凡的氣度,勢必還將擾亂神農大典的形勢。

    他們都生出一種預感。

    以任真為中心,新的風暴即將出現。

    赤羽已離開席位,前往後台主持交接,此時,魚知樂仍不甘心,笑眯眯地盯著任真,問道:「焚天公子,你是真心想投奔赤蛇部麼?」

    他眼光毒辣,敏銳地感覺到,以任真的膽魄和手段,或許未必真的投誠,而是另有所圖。如果任真懷有二心,那麼,這也是其他部落的機會。

    任真對這老頭極度憎惡,卻絲毫沒表現出來,微笑道:「說實話,對我來說,其實去哪個部落都無所謂。之所以離開軒轅部,主要是想學更多功法。」

    他攤了攤手,看起來很坦誠。

    軒轅大風牢記他的叮囑,咳嗽一聲,適時地說道:「沒錯,這孩子是我們養大的,按理說,他本可以繼續在軒轅部生活,我們也舍不得讓他離開。」

    此言一出,正在跟龍昆私語的姜戎停下來,冷笑道:「算你有膽量,敢主動提起這茬。自從這小子一出現,我就想不通,你們軒轅部煞費苦心,演這齣戲,到底是何居心?」

    其他人也停止交談,都看向軒轅大風,等著他的解釋。

    辛苦把怒焚天培養成人,卻甘心讓他離開,軒轅部到底想幹什麼?

    軒轅大風神情肅穆,朗然道:「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軒轅部光明磊落,真沒有半點私心,只想替蒼穹部延續香火而已。我想問諸位一句,同為荒人,你們忍心看蒼穹部永遠滅絕嗎?」

    眾人默然。

    雖然各部落紛爭不止,爭搶愈發稀缺的自然資源,實際上,他們又何嘗願意如此?誰不想與世無爭,和睦相處,大家其樂融融地過日子?

    荒川的貧瘠環境,逼迫他們不得不衝突廝殺,拋開利益不談,他們本身並沒有深仇大恨,即使有,也還是因為利益劃分而引起的。

    他們都是中原流民的後人,有著共同的祖先,被放逐在這片險惡山水間,承受著同樣的苦難。正因如此,各部落之間存在共同的榮譽感,不會跟中原人那樣,存在種族歧視和排斥。

    作為他們的同胞,整個蒼穹部被屠滅,尤其是被中原人屠滅,所有荒人都會憤怒和痛心,跟部落爭鬥不同,這是荒族的尊嚴遭到踐踏,是荒族的恥辱。

    對於這一點,各部落都不否認。

    所以,當任真亮明身份後,他們欣然允許任真坐下來,跟他們平起平坐,不會因為蒼穹部只剩他一個人,就趕他走。

    那把椅子,從沒被搬走過。

    軒轅大風繼續說道:「這孩子能活下來,是蒼天的庇佑。既然他體內流淌著蒼穹部的血液,我們軒轅部,憑什麼把他當成私人財產,利用他來跟你們爭鬥?」

    他越說越激動。雖然這些話,是任真教給他的,但他真心希望,任真是真正的蒼穹部人,蒼穹部真的沒有滅絕。

    「同樣,大家都是荒人,又憑什麼只讓我們軒轅部出力,幫蒼穹部培育後人?當年那場慘案發生時,你們貪生怕死,也沉默退縮了,難道你們就不該做點什麼,彌補心裡的愧疚嗎?」

    在生死面前,人們往往會自私,選擇明哲保身,但這不意味著,他們的良知徹底泯滅。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胞被殺戮時,他們也會憤怒,也會因袖手旁觀而愧疚自責。

    寂靜良久,姜戎抬起頭,正準備答話,卻被軒轅大風打斷。

    當著九大部落的面,他的演講並未結束,才剛剛開始。

    「不妨直說,我已經不奢望,你們捨得盡心出力,來呵護這個孩子。我今晚揭開他的身份,只是想讓在座某些人愧疚,讓你們能記起來,當年咱們曾受過何等的屈辱!」

    他慷慨激昂,猛然一拍桌子,只覺渾身熱血沸騰。

    「才過了十八年啊!咱們這一輩人,都還沒死呢,怎麼就忘記當年的血債,就捨棄荒人的驕傲,反而卑躬屈膝,甘願當死敵的走狗!」

    當年大舉侵犯荒川的,是南晉。如今一些部落諂媚勾結的,也是南晉。將民族恥辱拋諸腦後,奴顏婢膝投靠敵人,這是最大的恥辱。

    軒轅大風豁然站起,指著坐在中央的任真,厲聲道:「上有蒼天神明,下有無數冤魂,眼前還坐著蒼穹部的後裔,我就想問問某些人,你們摸著良心說,自己還配當荒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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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4章 勿忘舊恥(下)

    話說到這份上,作為幕後主使,任真的意圖已很明顯。

    他以蒼穹部後裔的身份出現,久是要借題發揮,翻出當年南晉入侵釀成的慘案,以警告勾結南晉的那些人,勿忘舊恥,丟掉荒族的骨氣和尊嚴。

    哪些人?

    龍喉和霜狼兩部崛起,離不開南晉的暗中支持。南晉把他們當成棋子,對付最龐大的戰歌部,讓小規模衝突演變成全面的部落戰爭;

    空骨和有魚兩部,則跟南晉保持千絲萬縷的聯繫。

    曹春風出身於空骨部,該部落的最強者長樂真人,也曾在南晉修行多年,他們一直暗通南晉,憑藉外部勢力發展壯大。

    至於有魚部的立場,表面看起來很隱蔽,實際比空骨更激進。他們的天命武者魚蓮舟,為南晉戰死,失去朝中靠山後,他們又立即攀附上丹青道,獻媚行徑變本加厲。

    荒族共有八部,如今就有其中一半,被利慾熏心,迷失了本心,而忘記曾經的恥辱,甘願充當外敵的走狗,如此形勢,豈能不令人扼腕痛心!

    說到民族氣節,這些人也是有的,然而最近幾年,隨著南晉蟄伏不動,荒川裡勾結外援的風氣愈發盛行。他們沒意識到,人心渙散,一盤散沙,這樣的危機遠比當年更深重。

    旁觀者清,任真身為局外人,眼見南晉的勢力不斷滲透,意識到形勢不妙。再這樣下去,荒族被南晉瓦解,一旦八百里荒川落到南晉手裡,那麼,北唐的西南大門就會被打開。

    所以,從全局出發,他必須將荒族內部凝聚起來,利用南晉和荒族的舊賬,先將其排擠出去,再徐徐爭取成為盟友,倒向北唐一方,為日後南征奠定基礎。

    於是,便有了他的閃亮登場,也有了軒轅大風的激情演講。他們要利用今晚這個機會,喚醒各部落的危機感和民族意識。

    軒轅大風慷慨激昂,話音鏗鏘有力,在場間久久迴蕩,不斷衝擊著在座眾人的心神。

    姜戎等人做賊心虛,臉色微白,面對軒轅大風的厲聲質問,都無言以對。荒族把榮譽和血統看得極重,他們私下的行徑,確實違背了固有的原則。

    見他們噤若寒蟬,軒轅大風坐回椅子上,冷笑道:「你們問我是何居心,現在我說出來了。天人共鑑,請諸位明確表態,願不願跟仇敵南晉劃清界限?」

    不等姜戎等人開口,他補充道:「荒人最重信義,一個唾沫一個釘,今晚的表態,有其他部落作見證。以後若有人違背,咱們捍衛荒族榮耀,可以共同討伐他!」

    這些說辭,當然也是任真教的,分明是要逼勾結南晉的內奸們現形。先禮後兵,把民族大義說清楚了,以後再動起手來,是非曲直自在民心。

    到時候,北唐大軍進駐荒川,就不會像當年南晉那樣,背負欺凌荒族的不義罪名,他們只是順應大部分荒人的請求,幫忙剷除寡廉鮮恥的敗類而已。

    一切都將順理成章。

    姜戎等人面面相覷,剛才還談笑風生,這會兒連一個字都不敢開口。

    很多事只能做,不能說。他們自知理虧,當然不敢明目張膽地說,「我就是串通南晉,你們能怎麼樣」。這樣做,等於公然背叛荒族,主動成為眾矢之的。

    但是,他們又不能當眾許諾,真的跟南晉撇清干係。離地三尺有神明,荒人最敬神明,這種謊不敢撒,更不能中軒轅大風的下懷,招致被各部落討伐的下場。

    任真這一招,將他們逼進輿論的死角。

    在這關鍵時刻,還是魚知樂奸詐老辣,悠悠開口,話音淡漠,「我怎麼聽你的話意,似乎有種號令群雄的野心?你說表態就表態,咱們九大部落,都是由你軒轅大風作主?」

    「就是!」姜戎急忙附和,嘲諷道:「我們是來參加拍賣,不是聽你教誨,你算哪根蔥,敢對我們指手畫腳?即使是雲帝和白城主,都不會這麼跟我們說話!」

    軒轅大風聞言,冷哼一聲,毫不掩飾眼裡的蔑意。

    「你們心虛了?我沒有號令群雄的意思,只是想問你們,是不是想跟南晉勾結,當荒族的叛徒。你若問心無愧,不過是一句話的事,用得著轉移話題嗎?」

    姜戎臉色微僵,不知如何回覆。

    眼見魚知樂試圖反駁,在這節骨眼上,沉默了一晚的牧騰忽然開口,令眾人猝不及防。

    「連最基本的立場都分不清,死後有何臉面去見祖宗?戰歌部表態,願跟南晉勢不兩立。」

    熱鬧看到現在,他要是還看不出,任真在幕後操縱這場大戲,那他算白活了,不配代表戰歌部坐在這裡。

    他這一開口,就是對軒轅大風最有力的支持。

    軒轅大風哈哈一笑,仿照他的句式,跟著說道:「軒轅部表態,願跟南晉勢不兩立!」

    任真靜靜坐在那裡,摩挲著指節,心道,影月部根底清白,本就跟南晉素無交集,事到如今,伏天辰又跟龍喉霜狼兩部交惡,他別無選擇,該表態了。

    果然,在大是大非面前,伏天辰分得清楚,凜然道:「雖然我們跟軒轅部是世仇,但影月部同樣不忘舊恥,無愧祖宗,絕不容忍欺辱荒族的外敵再染指荒川!」

    他側身看軒轅大風一眼,「影月部表態,願跟南晉勢不兩立。」

    三人成眾,更何況是三家部落。

    影月、軒轅和戰歌三部表態,在對待強敵南晉這件事上,就此結盟,願意一致對外。

    這會兒功夫,赤羽已處理完事情,回到席位上,眼見三家表態,他沉聲道:「人在做,天在看,忘記恥辱,跟背叛那些戰死的祖宗無異。赤蛇部表態,願跟南晉勢不兩立!」

    讓赤蛇部作出表態,其實並不困難。他們的情形跟影月部一樣,本來就跟南晉沒有牽連,又跟空骨部結下樑子,當然不願看到外敵插手,幫空骨部打壓他們。

    四對四,立場不同的部落勢均力敵,這也意味著,荒族內部出現了重大的分歧。

    便在這時,任真終於有所動作。

    他站起身,拍了拍背後的這把高椅,說道:「我很感激各部落的前輩們,一直沒撤掉這把椅子,讓它留在荒人的視線裡。即使香火斷絕,蒼穹部也從沒脫離荒族部落的序列。」

    他朝眾人拱手道謝。

    「在當年那場慘案以前,蒼穹部負責祭祀、祈福、醫病等,盡心竭力,不敢說有什麼貢獻,但絕對無愧於各部落,沒人有資格把它開除出去。」

    在所有人注視下,他重新落座,說道:「既然如此,作為蒼穹部後裔,我這一票依然有效。數萬條冤魂正在天上看著,我願對他們發誓,跟南晉勢不兩立!」

    於是,至關重要的第五票就有了。

    五對四,任真以蒼穹部的名義歸來,投出關鍵性一票,讓反晉聯盟佔據輿論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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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5章 白雲城的意志

    任真說道:「現在已有五部申明立場,我想知道,剩餘的四家部落是何態度?難道你們想背叛祖宗,跟南晉沆瀣一氣不成?」

    他在逼對方現形,坐實叛徒的罪名。

    終於,魚知樂開口了。

    「你們滔滔不絕,在這裡說了半天,有什麼意義?在我看來,你們只是害怕別人跟南晉合作,威脅到你們,所以想翻出當年的舊案,阻止別人壯大實力而已。」

    在四大部落裡,有魚部的主張最激進,竭力巴結南晉,企圖借外人之手,扶持自己當上荒族領袖。不久後的神農大典上,他們就會請出南晉強援,因此,不介意提前顯露狼子野心。

    魚知樂面露譏諷,掃視軒轅大風等人一眼,「不錯,當年南晉的確攻進荒川,各部落都有所傷亡。然而,除了這幾個小傢伙,在座諸位親身經歷過,很清楚真正的內幕。」

    「有所傷亡?」軒轅大風氣極反笑,「那一仗打得有多慘烈,你魚知樂親眼目睹!怎麼到了現在,你又輕描淡寫,刻意掩蓋他們犯下的纍纍罪惡!」

    那年,面對外敵入侵,整個荒族緊抱成一團,憑藉地利人和,跟晉軍激戰了三天三夜,殺得血流成河。荒族人口規模較小,那一戰過後,某些部落甚至只剩老弱婦孺。

    南晉的殘暴侵略,製造的殺戮血案,絕不能因為時間流逝,而被魚知樂這樣的功利小人故意抹滅。

    姜戎聽到魚知樂的話,很快捋清頭緒,看到反駁狡辯的方向,於是說道:「既然只剩咱們這些人,就不妨直說。當年那一戰的罪魁禍首,不是南晉,而是蒼穹部,是他們引來了厄運!」

    任真聞言,神情微凜,迅速意識到,對方是想把滅運圖錄搬出來。

    果然,姜戎繼續說道:「戰後和談時,晉人私下說得很清楚,他們不稀罕咱們的領地,只是來擒拿蒼穹部的怒雲。歸根到底,還不是因為那蠢貨破解了滅運圖錄!」

    怒雲,就是任天行在荒川裡的名字。

    魚知樂捋著鬍鬚,點頭說道:「要不是怒雲先在中原惹出事端,將厄運引進荒川,蒼穹部至於被屠滅嗎?不能怪人家南晉侵略殺戮,這筆賬應該算在怒雲頭上!」

    兩人一唱一和,這是在赤裸裸地替南晉洗白。

    軒轅大風怒不可遏,面對兩人的狡辯,不知該如何反駁。

    牧騰則很冷靜,目光閃爍不定,幽幽地道:「當年我也在場,並不認為晉人的交代可信。如果他們真為尋怒雲而來,又何必偷偷告訴咱們,還警告咱們別洩露出去?」

    關於這個疑點,任真心知肚明。南晉不敢大張旗鼓地尋人,以侵略的姿態進犯荒川,是因為此事涉及到南北兩朝和談。

    只有極少數人清楚,任天行本人其實沒死,作為談判籌碼,送給北唐的那顆人頭是假的。南晉不能讓北唐有所察覺,故而,武帝假借侵略之名,行搜尋之實。

    戰後知曉這個真實意圖的,也只有荒族各部落的首腦。

    伏天辰眉峰蹙起,跟著說道:「牧老二的話有理。他們是勝者,捏造無中生有的藉口,就能把咱們敷衍過去,憑什麼辨別真假?但他們大肆殺戮,卻是血淋淋的事實!」

    牧騰眯著眼,感慨道:「他們說找怒雲,咱們就得相信?退一步說,就算說的是真的,這裡是咱們的領地,難道就該坐以待斃,任由他們燒殺搶掠?荒族的骨氣和尊嚴何在!」

    侵略就是侵略,人家都欺負到家門口了,還講什麼出兵藉口,簡直荒誕至極。

    姜戎啞口無言。

    任真默默聽著,心裡驚訝,果然人不可貌相,這牧老二相貌醜陋,想不到口才和頭腦都如此厲害,早知如此,就安排他來唱這齣戲的主角了。

    牧騰冷哼一聲,「所以說啊,罪魁禍首明擺著就是南晉,怪什麼怒雲,什麼滅運圖錄,都是純粹扯淡。誰還想耍賴,我就說我侄子丟了,改天去你們部落搜查,看你們還不還手!」

    魚知樂臉色難堪到極點,沒法再顛倒黑白,扭曲鐵一般的事實,只好轉為人身攻擊。

    「牧老二,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竟如此伶牙俐齒?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戰歌部勾結北唐,上次入侵荒川未遂,你這是想挑撥大家跟南晉的關係,為北唐提供便利吧?」

    那次劍道群雄進入荒川,遭到龍喉霜狼兩部伏擊,此事也曾令荒族震驚,一度以為,北唐要跟當年的南晉一樣,出兵奪取八百里荒川。

    牧騰呵呵一笑,瞥視著姜戎和龍昆,嘲笑道:「我看你不僅糊塗,而且眼瞎!荒族跟南晉有血海深仇,勢不兩立,還用得著我挑撥?要不是你們吃裡扒外,勾結死敵在先,戰歌部至於請求外援麼!」

    圖窮匕首見,說到這份上,雙方都撕破臉皮,沒必要再裝了。

    姜戎答道:「就算跟南晉聯手,那又怎樣?他們不僅不再侵略,還願意提供糧食和兵器,改善部落的生活條件。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難道就不能化干戈為玉帛,重修於好?」

    任真逮住機會,忽然插嘴問道:「這麼說,霜狼部承認勾結南晉了?」

    今晚這場激辯,看似複雜,其實很簡單。任真就是想打消荒族的恐慌和顧慮,讓他們接受唐軍進入荒川,只要姜戎敢挑明底細,承認勾結南晉,那麼,一切就簡單了。

    別的不說,荒川最北部的兩大部落,軒轅和影月,應該就不會再阻撓唐軍,為任真拱手讓出進軍的通道。

    姜戎盛氣凌人,傲然蔑視著任真,「我還是這句話,就算跟南晉聯手,你又能把我怎麼樣!」

    任真等的也是這句話。

    龍昆臉色驟變,暗罵一句蠢貨,正準備開口說話,這時候,會場後方冷不丁飄來一道話音。

    「你們吵半天,就不嫌累麼?」

    眾人同時循聲望去,只見在觀眾席的最後一排,白九玄拄杖站在那裡,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要說侵略,要說掠奪,要說罪惡,南晉都只能算是舊賬。

    始終欺壓在荒族頭上的,還有偌大一座白雲城啊。

    九大部落的代表起身,朝白九玄躬身行禮。

    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面前,這群人無論再怎麼爭,最終不得不低頭。如今的荒川,早已不是荒族自由作主的時代了。

    白九玄沒有走近敘話的意思,隔著空蕩蕩的觀眾席,淡漠地道:「姜戎有句話沒說錯,世間沒有永遠的敵人,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任真等人聞言,心臟同時一顫。聽白九玄的話意,分明是在支持跟南晉合作。

    姜戎無聲而笑,回身瞥視著他們,神情說不出的囂張。

    白九玄目噙精光,「投票表態,這是小孩子的把戲,有什麼意義?記住一點,按雲帝陛下的意志,不是不可以跟南晉合作,但絕不允許唐人踏進荒川!」

    說罷,他無視眾人反應,徑直離開。

    在八百里荒川,白雲城是至高無上的存在。雲帝的話就是聖旨,不需要得到荒族九部的認可,必須強制服從。

    所謂的部落尊嚴,照樣被他們踩在腳下!
V123210 發表於 2019-2-6 14:04
第576章 都想見我(一)

    白九玄的現身表態,無疑是在給霜狼四部撐腰,助長他們勾結南晉的氣焰。至於他為何這麼做,雲帝究竟是怎麼想的,目前還不得而知。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任真暗忖,「雲胤肯出山,幫武帝趕往長安,他們已經串通在一起,這點不奇怪。只是,雙方聯合的力度未免太大了吧……」

    如果把荒族比作羊群,雲帝就是牧羊人,每年定期薅羊毛,補給生活。他允許別人靠近自己的羊群,難道就不怕羊毛被別人薅走嗎?

    「雲胤願意助戰,又縱容南晉的手伸進荒川,他到底想得到什麼?荒川被別人控制,難道他不想在這裡待了?」

    他有點想不通。不過,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荒川之行最大的敵人是白雲城,如果不把這座大山推翻,他沒法真正解救荒族,幫北唐打通西南兵線。

    至於眼前,反正他的目標已經達成,白九玄出面與否,都無所謂了。

    魚知樂鬆了口氣,剛才被任真逼得無力辯駁,若非白九玄解圍,他真不知該如何回應,如何面對五個部落的聲討指責。

    這下好了,就算在神農大典上,再出現類似的局面,他也可以理直氣壯,把白雲城搬出來,堵住荒族部眾的嘴。

    他不敢再爭辯下去,深深看任真一眼,說道:「好自為之。」

    他轉身離開。

    姜戎則面帶獰笑,小人嘴臉顯露無遺,「跟你們爭吵半天,真是浪費時間。軒轅大風,你不是聲稱共同討伐麼,有本事就打上白雲城!」

    在他眼裡,這場所謂的盟約,根本就是個笑話。連白雲城都支持他們,誰還敢率眾討伐,忤逆白雲城的意志?

    龍喉、霜狼和空骨三部相繼離開。

    任真朝赤羽拱手,溫聲道:「長老,我畢竟跟軒轅部生活多年,還有很多事需要交割。咱們先暫時別過,處理好私事後,我再去找你們。」

    赤羽頷首,又對軒轅大風說道:「這層窗戶紙捅破,荒川的形勢就很明朗了。他們跟南晉走得太近,勢必會對咱們構成威脅,大風兄,有焚天在中間牽線,咱們以後就是盟友了!」

    嘴上這麼說,他心裡很懊惱。跟空骨部鬧翻後,赤蛇部已別無選擇,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他倒是想投靠南晉,然而,現在再行動,已經來不及了。

    軒轅大風表情凝重,「別的不提,接下來的神農大典上,他們很可能會串通一氣,聯合打壓咱們。不想繳納巨額貢品,咱們就得拋開以前的恩怨,儘量互相配合。」

    說這話時,他斜眼看向一旁的伏天辰。

    眾所周知,軒轅影月兩部是世仇,就在前不久,影月部還配合叛徒軒轅破,試圖殺死軒轅大風奪權,新添一筆仇恨。讓這兩家聯手,很有難度。

    伏天辰聽懂他的話意,冷哼一聲,說道:「無論何時,我們影月部都不會忘本,不允許南晉滲透進荒族。大敵當前,我自有分寸!」

    他的口氣生硬,但是意思很明顯,認可軒轅大風的看法。

    牧騰適時開腔,緩和尷尬氣氛,「其實咱們早該想通,南晉扶持那幾個部落,就是想挑撥離間,借他們的刀剷除異己,逐漸控制整個荒川,而戰歌部,就是他們的首要目標。」

    在戰爭沒爆發前,戰歌部一直是勢力最大的部落。因而,龍喉和霜狼兩部在南晉授意下,聯手將他們逼進絕境。這只是開端,戰歌部倒下後,還會有別的部落步後塵。

    二桃殺三士,荒族自相殘殺,最終獲利的只有南晉。

    任真欲言又止。

    他本來想直說,要破此局,最有效的措施就是引北唐入局。但交淺言深,他還摸不清在場這些人的真實心思,自然不能把計畫和盤托出。

    赤羽看出異樣,問道:「焚天,你似乎有話說?」

    任真撓了撓頭,悻悻地道:「其實,我是惦記那批女奴。我想連夜把她們帶走,馬上就有用得著的地方……」

    赤羽啞然一笑。

    深更半夜,急著領走女奴,還能是怎麼個用法?

    他自以為猜透任真的心思,說道:「這好辦。大風兄,既然他還要跟你們待在一起,你派人去領女奴吧!」

    軒轅大風欣然應允,於是,五人也道別離開。

    取走拍賣品後,任真悄悄將那株狼毒草交給牧騰,然後跟軒轅大風牽著一隊女奴,走回軒轅部的駐點。

    月色如水,街上一片淒清。

    兩人並肩同行。

    軒轅大風回望身後一眼,低聲問道:「蒙塔,以我對你的瞭解,應該不至於這群奴隸感興趣吧?」

    當初,連魅惑動人的伏天念,都沒能勾起任真的**,這點軒轅大風是知道的。

    任真坦誠道:「嗯,我想拿她們去換別的東西。」

    軒轅大風哦了一聲,沒再追問下去,轉而說道:「那接下來,咱們該怎麼辦?你真要跟我回軒轅部嗎?」

    任真答道:「不,我先在你們店裡住幾天,還是得去戰歌部。回去的路上,你千萬要小心,如果我沒猜錯,姜戎肯定會在半路截殺你!」

    拍賣會是結束了,但凶險才剛剛開始。今晚過後,各方的矛盾衝突都將加劇,甚至演變成一場大規模混戰。

    軒轅大風攥起拳頭,「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路上的風波不會少。哪年拍賣會結束,路上不會遇到劫匪?以前防的是影月部,這次換了人而已!」

    看他的堅毅神情,顯然已經做好準備。

    任真心神微鬆,說道:「只靠你們還不夠。穩妥起見,我待會去找影月部。今非昔比,你們的仇怨也該化解了,我說服伏天辰,你們兩家一同回去,路上互相照應。」

    這兩家部落都在北方,剛好同路。當然,任真去找伏天辰,肯定不只是為了這樁小事。

    軒轅大風嘆了口氣,感慨道:「他們說得沒錯,世間沒有永遠的敵人,這些恩怨是該過去了。換作以前,我絕想不到,竟能跟影月部和解……」

    任真灑然一笑,本欲調侃幾句,話到嘴邊,笑容忽然微凝,換成了別的話。

    「大風叔,你先回店裡,記得盯緊這批女奴!」

    軒轅大風以為,他這就去找伏天辰,點頭稱是,牽著女奴繼續前行。

    任真則調轉方向,迅速閃進拐角處的另一條街巷。

    巷裡僻靜漆黑,任真站在路中央,感知著四周的夜色,眼眸裡流露出精湛寒光,宛如天上的皎皎月華,又像是剛出鞘的利劍。

    「出來吧!」

    話音剛落,在他身後不遠的角落裡,一道身影鬼魅飄落,悄無聲息。

    任真瞬間感知到,轉身看清這人的面容後,笑容玩味。

    「你是來送死的麼?」
V123210 發表於 2019-2-6 14:05
第577章都想見我(二)

(本來早早準備碼字,讓一個看盜版的狗壞了心情。你默默看就是了,有什麼資格來指點江山?你特麼算老幾?看書付錢,天經地義,你有臉看盜版,你就要背上被作者罵的風險。再有人來逼逼,我直接禁言你,並且祝福你死全家。)

身後這人只有獨眼,自然是姜戎。

在剛才的拍賣會上,他曾跟任真當眾對峙,勢同水火。沒想到,拍賣剛結束,他又悄然趕來跟任真相見。

聽到任真的話,姜戎冷冷一笑,「小小年紀,感知力竟這麼強。軒轅大風沒察覺到,倒是讓你看出我在尾隨。」

他看得出來,任真閃進這片巷子,就是想跟姜戎碰面。

任真沉默不語。

善者不來,姜戎已跟他翻臉,絕對居心叵測。他選擇獨自相見,是因為有些心虛,不清楚姜戎是否認出他,想再試探對方的口風。

姜戎邁步向前,瞇著獨眼說道:「你說我來送死?哼,說反了,我是來取你的狗命!」

話音未落,兩道寸芒從袖裡滑出,被他攥在掌間,逼近任真。

任真原地不動,臉上沒有懼意。他對姜戎的實力很清楚,既然敢獨自相見,就不怕對方伺機發難。

那晚在霜狼部的地盤,他和伏天念狼狽逃竄,完全是因為他身負重傷,無力跟姜戎交戰,否則,他有把握擒下此人,逼霜狼部讓開道路。

今夜若是交手,他穩操勝券。

他淡淡說道:「龍澤城的規矩,你比我更清楚。只要在城裡,任何人不得尋釁鬥毆,你敢對我出手,就怕受到白城主的懲罰?」

姜戎神情桀驁,嗤然道:「你還看不出來嗎?白城主站在我們這邊,只要我把你殺死,木已成舟,他也沒辦法,最多當著旁人的面訓斥幾句,就算敷衍過去。」

說話功夫,他已走到任真面前,月光映照下,那兩道寸芒閃爍著寒光。

「至於你,死了白死。」

任真眨了眨眼,若有所思,「你就這麼有信心殺我?雖然你是七境上品,一旦交起手來,也沒法迅速傷害到我,更追不上我逃走的速度。」

這麼簡單的道理,姜戎不會不懂。

任真隱隱有種預感,姜戎趕來動武,恐怕另有企圖,是想逼他拼盡全力,使出那夜他曾用過的刀法和萬里借劍。換句話說,姜戎還是懷疑他的身份,想逼他露破綻。

他負手而立,沒有亮出六合劍。

姜戎寒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根本沒生活在軒轅部。即使真練過風神步,就憑你這點根基,還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霜狼部最擅近身刺殺,姜戎的身手毋庸置疑,在荒族位於最頂尖之列。

任真說道:「既然如此,就別廢話了。我急著回去睡覺,只給你三次出招機會。」

姜戎臉色驟凝,沒想到任真如此託大,竟沒把他放在眼裡。

他咬緊牙關,狠狠迸出一個字,「好!」

與此同時,他蹭的一下竄射出去,如同餓狼撲食,身軀輕盈舒展,他夜空裡鬼魅一騰起,雙刃刺向任真頭部。

他的動作簡潔,沒有花哨的招式變化,因而更迅猛有力,瞬間過後,那兩道寒芒離任真的眼眸只差分毫。太快了!

這時候,任真的雙手仍揣在袖裡,彷彿還沒反應過來。

他心裡卻疾速盤算著,「聽說姜戎擅長貼身肉搏,死死黏住對手,這爆發力確實非同凡響。我如果出手招架,他後續招式接連襲來,只會越來越快,那樣就太被動了。」

想到這裡,他迅速決定,以絕對速度擺脫糾纏,而非招架。

說時遲那時快,他腳尖一點,身軀飄然後傾,在避開面前寒芒的同時,激射向後方虛空。強勁真力從他腿部湧出,捲起道道風浪,推動他在疾風裡撤退。

姜戎招數使老,尚未停手變招,任真已飄離圈子,遠遠盯著他。

「這是第一招。」

姜戎面沉如水,把剛才任真的身法看在眼裡,再不敢有輕蔑之意。他認得出來,這的確是風神步無誤。

「難怪你敢讓我三招,就算是軒轅大風,也達不到你展現出的造詣。你才十八歲,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這一交手,他已經確信,所有荒族青年,都不可能勝過任真。連他這位族長都能甩開,在這次神農大典上,任真果然贏定了。

任真仍然揣著手,沒打算主動搶攻。他清楚,只要風神步的速度越快,姜戎的疑慮就變得越小。

「時候不早了,快出第二招吧!」

姜戎眉關緊鎖,踏步向前,一股幽綠色氣息升騰而起,宛如無根自燃的鬼火,飄蕩在深夜裡,猙獰可怖。

這次他沒再說話,再次騰空躍起,居高臨下撲向任真,動作跟剛才一模一樣,沒有絲毫變化。

但任真瞳孔驟縮,臉色霎時蒼白。

他發現,在那股幽綠氣息加持下,姜戎的速度大幅提升,至少是剛才的三倍。他眼前一花,甚至看不清姜戎的身影,近乎本能地朝後方飛馳。

一道風聲響起,瞬息之間,任真已出現在十餘丈外。

雖然驚險地避開攻擊,他的額頭上滲出不少冷汗,不由吸了口冷氣。他承認,自己剛才託大了,姜戎的身體狀態,分明超出人類極限。

準確地說,這是真正的霜狼。

姜戎再次撲空,心裡比任真更驚訝,定住身形後,表情極度複雜,「我以為,剛才就是你的極限,原來你也有所保留!」

任真第二次擺脫,展現出的功力也遠超第一次,速度之凌厲,已經看不見虛影,在他後退的剎那,姜戎只是感受到一道風,而非人的閃避。

這才是極致的風神步。

任真從袖裡伸出雙手,凝眉說道:「你應該不是天命武者吧?這團綠油油的氣流,是怎麼回事?」

姜戎徐徐前行,伸處一隻手掌,只見幽綠真元湧出,化作一團火焰跳動,散發著可怕的氣息。

「看來,你對霜狼部的力量一無所知。你以為,只有天命武者才能發揮出獸力麼?你錯了,我們霜狼部的人,每天都……」

他緩緩說著,剛說到一半,猝然暴起發難,如離弦之箭,比剛才還要決絕。他沒再使用寸芒,揮動手掌扇向任真,那團幽綠氣息陡然暴漲,湮沒任真所在的空間。

這片街巷燃燒起來。

誰不知道野狼狡詐,任真早有提防,在綠氣撲面的前一刻,再次飛速倒退,沒被這種詭異氣息沾染到。

他驚魂甫定,這時候,姜戎的冰冷話音響起。

「看這麼久熱鬧,該到你出手了!」

沒等他說完,任真已轉過身,看向現身在墻角的那人。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感知到對方也來了,甚至在姜戎沒來之前,他就預見到,這位今晚肯定想見自己。

「你確定要出手?」
V123210 發表於 2019-2-6 14:05
第578章 都想見我(三)

    姜戎前來的意圖,主要是試探任真的身份,當然,能一舉除掉他最好不過。

    燼卻不同,在任真面前,他並不佔據修為優勢,而且,他對任真的身份不感興趣,只想從任真手裡救回依珊。

    任真很清楚這點,所以才這麼問現身的燼。他斷定,燼為了保護情人的安全,不敢輕易得罪自己。

    燼從角落裡走出,說道:「我不想跟你動手。但是,除了擒住你,我想不出別的辦法。你有什麼好主意嗎?」

    燼在前,姜戎在後,兩人成掎角之勢,把任真堵在街巷中間。

    任真沉聲道:「就算你出手,跟姜戎聯合,照樣留不住我。但你得明白,一旦你想嘗試,成功激怒我,就別再指望談判換人了!」

    燼眉尖一挑,清稚面容籠上寒霜,「你太自負了。我二人聯手,你沒有半點逃走的機會。」

    說著,他亮出那雙森白而纖細的手掌,如同枯骨一般,讓人不寒而慄。

    先前在拍賣會上,任真就已留意到他手掌的怪異,此時暗忖,「如果我所料不錯,他應該是長樂真人的弟子,跟曹春風一樣,也修煉過那部狂骨分身訣……」

    姜戎的身法不必說,這燼的路數,應該也以鬼魅輕功見長。俗話說,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這三人聚在一起,注定是一場極致速度的角逐。

    這時候,姜戎從後方逼近,嘲諷道:「明知我在這裡,你還敢留下來,就是主動找死,這下插翅難逃了吧?」

    任真波瀾不驚,「你的三招使完,也不過如此。恕我不奉陪了,告辭!」

    說罷,他身軀微顫,真力倏然從他有力的腿部迸出,化作一道疾風,將他裹挾其中,飄然竄射而起,在旁邊的屋頂上狂掠向前。

    燼和姜戎的反應極快,幾乎同時,兩人施展凌厲步伐,跟著沖上屋頂,試圖再次攔截任真。

    可惜,擋在前方的燼,速度明顯偏慢,在他身軀扭動,行將探爪襲向任真的一瞬,任真浮光掠影,稍閃而過。

    狂暴勁風圍繞著他,故而燼沒能察覺到,任真這極具靈性的一閃,其實不止是風神步的威力,更暗藏狂骨訣的神意。兩者合一,燼能攔得住才怪。

    呼吸之間,任真已衝出十餘丈,繼續疾馳,將兩人甩在後面。他從容地全身而退,並且將一道戲謔的話音傳回來。

    「在絕對的速度面前,人多有屁用……」

    話音落下時,他的身影已消失在前方夜色裡。

    燼和姜戎停在屋頂上,臉色難堪至極。任真進退自如,壓根沒把他們放在眼裡,這哪是主動送死?分明是他們大半夜跑來,自取其辱。

    姜戎轉身,側視燼一眼,不悅地道:「既然是盟友,我就給你一句忠告。希望你在拍賣會上的態度,不是演戲,而是心裡話。兒女私情,只會是強者的羈絆!」

    燼現身來找任真,自然是想討回情人。那麼,他在拍賣時那副冷酷薄情的姿態,就是刻意裝出來的,想以此麻痺赤羽,先讓赤蛇部把女奴賣走再說。

    其實,他心裡還在意依珊。

    燼沒答話,腳踩屋瓦,沉默走向前方。

    那是任真消失的方向,顯然,燼還不死心。

    姜戎背對著他,冷冷說道:「你我聯手,都留不住他,你自己去找他,是想送死嗎?」

    燼身軀扭動,宛如無骨柳絮,隨風一擺,瞬間飄出數十丈。他眉頭一皺,聽到了姜戎的警告,腳步卻絲毫未停滯。

    情意篤厚,這是他跟姜戎的區別。

    莫約疾馳數十息後,他來到城東某處後,忽然停住腳步。

    在他去路前方,任真正翹著二郎腿,坐在一處飛簷上注視著他,眼神淡漠。

    既然燼肯主動現身,說明他很想救依珊,繼續追過來就在情理之中。任真願意給燼談判的機會,畢竟對他來說,女奴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不妨拿她大賺一筆。

    燼停在那裡,不遠不近,沉默片刻後說道:「我看得出,你跟赤羽那些人不一樣。至少,咱們以前沒有仇怨,沒必要拼得兩敗俱傷。」

    任真說道:「我糾正你兩點。首先,在剛才之前,咱們的確無冤無仇,但我警告過你,你還敢出手攔我,這就不一樣了;其次,你不是我的對手,受傷的只會是你。」

    兩敗俱傷?那也得勢均力敵才行。

    燼面容苦澀,「我解釋過,除了嘗試攔你,我別無辦法。你只想逃跑的話,我確實傷不到你。不過,既然你肯在這裡等我,就說明還有迴旋的餘地,對吧?」

    深更半夜,當然不可能坐在屋頂曬月亮。

    任真說道:「你開價吧,我聽聽看。」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麼,還是你說吧。希望你體諒,別獅子大開口,我只能做自己的主,沒法挪用部落的資源,長老們也不會答應。」

    任真聞言,沉默很長時間,假裝是在思考,最終問道:「你們部落有沒有哪種丹藥,專門用來補充體力,可以取代飲食?」

    燼一怔,「你是說元丹?」

    元丹這種東西,是武修最常用的丹藥,除非品階很高,普通元丹價值很低。任真想拿依珊換廉價的元丹,那真是再好不過。

    任真也一怔。原來不止是中原兩朝,荒川裡類似丹藥也有同樣的名字,看來應該是同一種。這就好辦了。

    「品階最高的天元丹,我需要十顆,如果是地元丹的話,至少要五十顆!」

    天元丹這玩意,當初他剛進雲遙宗時,就曾從薛清舞手裡換過一枚,補充效果確實極佳。不過,他不確定,以荒川的貧瘠程度,到底會有多少天元丹。

    聽到這要求,燼臉色劇變,「不行,我做不到!我們整個空骨部,總共只有二十顆地元丹,都沒見過天元丹,根本不可能弄到這麼多!」

    驚訝之餘,他心裡很想知道,任真弄這麼多元丹,究竟想幹什麼?要知道,只需服下一顆地元丹,武修就能整整三日不用進食,五十顆的話,這能維持將近半年啊!

    任真悵然若失,荒川這麼窮啊。

    之前離開長安時,他走得太急,隨身只帶了些療傷妙藥,沒帶元丹這種廉價物品,本以為能從荒川採購,沒想到,這鬼地方太寒酸,連地元丹都湊不齊。

    他搖了搖頭,只好作出讓步,再從其他部落手裡湊足。

    「那就這樣,你幫我弄到四十顆地元丹,一顆都不能少。」

    「三十!」

    「三十五!」

    「成交。」

    任真不想再為難他,起身說道:「你回去籌措元丹吧!二月初二,神農大典,到時咱們在中州城見。」

    燼神色微慌,沒法再裝出淡定姿態,「你絕不能玷污依珊,她要是有損傷,我就不願再贖回她!」

    任真呵呵一笑,「我肯定瞧不上她。不過,要是赤羽部已經嘗過葷腥,那你就不能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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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