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手眼通天 作者:暗形 (全書完)

 
V123210 2018-2-28 14:31: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3 285306
V123210 發表於 2019-2-12 07:12
第609章 謎團解開

    任真一直猜測,燼能百戰百勝,應該會是暗藏的天命武者。沒想到,真正的天命武者並非燼,而是比燼更可怕的姜小白。

    不止任真,連谷頂各部落的強者們,看到姜小白的雙翼後,都大吃一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當年在霜狼部,姜小白被白九玄帶走之前,尚未覺醒獸力,更沒有這對翅膀。後來,他被雲胤帶到孤峰,一直閉關修行,再也沒下山過。荒族各部只知此人,並不清楚他的真正實力。

    誰敢想像,多年過後,他竟會背生雙翼?這簡直跟神話傳說一樣,太不可思議了。

    直到此刻,大家才終於明白,為何白九玄會穩如磐石,選擇作壁上觀,不插手幫助姜小白,原來根本用不著。他說姜小白比他都強,不是在吹噓,這是真的。

    世間的天才再驚豔,也仍是正常人類,只有軀幹四肢。姜小白如虎添翼,這樣妖孽的天才,已經超出人類的認知範疇了。

    任真的實力再耀眼,能比姜小白更震撼麼?

    任真聽到這份解釋,沉吟片刻,心頭猶有不解,問道:「關於天命武者,我多少瞭解一些。就像那邊的兩位,他們覺醒出強大獸力,也只是擁有一種力量,並非多出身體部位啊!」

    若說姜小白汲取某種鳥類精血,覺醒出強大的飛行能力,這合情合理,任真能夠理解。但是,身軀長出一對翅膀,這也太誇張了,已經不能算獸力,而是半獸人了!

    姜小白淡淡一笑,明白他的疑惑,抬頭眺望著遠方谷頂,「我猜不止是你,其他部落的人肯定也很好奇。秘密就是秘密,我沒有洩露出去的必要。」

    只要不蠢,就都能想到,這個驚天秘密一旦外洩,讓更多人窺探到真相,或許會湧現出新的妖孽天才,那樣只會威脅到姜小白,對他有何益?

    任真聞言,沉默一會兒,說道:「你們今天勝券在握,難道還怕我插翅逃走不成?如果你告訴我,滿足我的好奇心,作為回報,我願意送給你一份天大的寶物。」

    敏銳的直覺告訴他,這個秘密跟他息息相關,甚至會改變他的人生命運。只要能窺破玄機,哪怕付出些代價,也是值得的。

    他為何會生出這樣的直覺?

    因為他忽然想起了天眼,想起了那份滅運圖錄。

    據圖錄記載,那位先驅和任天行之所以擁有天眼,是從那頭百目天王身上得到的。至於他們採用的辦法,目前不得而知,但形成結果,是跟姜小白很相似的。

    那就是,人類身上長出獸類器官。

    一念及此,任真聯想到一種驚人的可能性——他們採用了同一種方法。而最關鍵的這種方法,恰恰是他在圖錄裡沒能找到的,也是他見到天王后急需摸索嘗試的。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姜小白是如何做到的。

    姜小白眉尖一挑,眼眸裡流露出趣意,說道:「你若是真有什麼寶物,我只要殺死你,豈非就能得手?何必多此一舉,先跟你做交換呢?」

    他聽說過任真的手段,保持著謹慎態度。

    任真不想爭辯,從袖裡掏出一塊木牌,捏在手中,坦然道:「這是孤獨九劍的功法木牌。你先告訴我秘密,我就立即交給你,不然的話,我現在就毀掉它!」

    姜小白既是用劍的高手,自然會垂涎劍聖絕學,這點毋庸置疑。如果任真當即毀掉它,就算姜小白最終取勝,也無法再令它復原,只會深感遺憾。

    反過來說,反正他們胸有成竹,今天能殺死任真,那麼,只要把功法換到手,後面再殺人滅口,秘密照樣不會洩露出去,姜小白便沒有任何損失。

    聽起來,這是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姜小白明白其中玄機,很快心動了,盯著任真手裡,認真地道:「看來,擁有必勝信心的,不只是我一個。不過我不明白,你憑什麼認為,那個秘密比劍聖絕學都珍貴?」

    任真的決定太果斷,不惜拿孤獨九劍豪賭,這讓他警覺。

    任真不想解釋,脫口而出,「直覺。」

    姜小白眨了眨眼,下定決心後,說道:「好,你先把木牌掰開,丟一半過來。」

    任真爽快應允。

    在他眼裡,姜小白難逃一死,木牌只是暫時落在對方手裡,並不會構成威脅。當然,姜小白也是這麼想的。

    接過木牌後,姜小白打量四周後,以神念傳音,暗中對任真說道:「讓你失望了。即使你知道真相,也依然沒法效仿,因為,天命武者乃天命所歸,是萬中無一的幸運者。」

    換句話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世間有太多事,並非努力就能成功。獲得一雙翅膀,就是其中的難事之一。

    任真古井無波,「你只管說。」

    姜小白說道:「其實很簡單。你先獲得心儀獸類的精血,用它淬煉軀體,也就是覺醒獸力的過程。哪怕嘗試千百次,也難以成功一次。」

    任真默默聽著,他知道,這不是事情的關鍵。

    姜小白繼續說道:「如果你命好,真是天命所歸,那麼,當你覺醒成功後,就別急著慶祝,趁野獸屍體未冷,你迅速將獸體某個部位按在自己身體上,再運行獸力,嘗試跟它融為一體!」

    任真愕然。

    我勒個去,就這麼簡單?

    什麼狗屁融為一體,這不就是器官移植嗎!

    這一刻,他再次回想起那片圖錄上記載的話,一切都豁然開朗。

    「這個方法其實不難」,用地球人的思維來理解,器官移植的確不是什麼新鮮的理念,再配上當世的元氣修行,能成功嫁接器官,也非不切實際。

    「這群土著太愚蠢……指望獲得什麼獸力……這才是最粗暴而有效的手段!」

    器官移植,當然粗暴而有效。

    他重新想起這段話,隱隱猜測到,或許沒有姜小白說得那麼玄乎,覺醒獸力並不是充要條件。只不過姜小白在覺醒之後,順手把翅膀按在身上,恰巧成功了而已。

    這份猜測也是有依據的。他很確信,父親任天行並沒覺醒獸力,但同樣擁有天眼。

    當年,圖錄的主人做過30次試驗,那麼,他如果找到百目天王,嘗試把它的眼珠子摳出來,放在自己手心裡,輔以獸血融合它,豈非就能重換天眼!

    他原本打算,見到百目天王后,大不了多做幾次試驗,憑自己的聰明才智,遲早能測試出正確的方法。

    萬萬沒想到,在這神農大典上,他竟然遇到了一個窺破天機的人。

    姜小白這番話,為他解開最後那層謎團。如此一來,他無需再走彎路,能節省下不少時間。

    他看著任真變幻不定的表情,說道:「現在,你可以把剩下的另一半給我了。」

    任真不置可否,繼續問道:「你既然知道方法,怎麼沒繼續把別的器官安上,而是只弄出一對翅膀?」

    姜小白皺眉答道:「我不是沒嘗試過。可惜,天命武者只能擁有一種獸力,對別的野獸部位極度排斥,根本不可能成功。而靈鶴的其它部位,又沒有什麼用處。」

    任真釋然,笑道:「我懂了。聽說雲胤一直躲在山裡養鶴,原來你的獸力,是喝那些鶴血得來的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9-2-12 07:12
第610章 來了

    難怪姜小白的身手如此之快,他擁有靈鶴之力,像靈鶴一樣駕馭清風,速度跟頂級禽類相媲美,他能擺脫任真的糾纏,也就不足為怪了。

    姜小白解釋完,繼續說道:「這個方法聽起來簡單,實際成功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所以說,你這筆交易賠大了,即使知道秘密,也毫無用處。」

    任真的心思不在這上面,盯著他那雙羽翼,問道:「既然翅膀生在你背後,為何咱們交手之前,我一直看不到它的存在?你如何能把它藏起來?」

    姜小白不想再解釋,隨口道:「你可以把它看做一件被煉化的兵器,能收放自如。對你而言,關心這點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你無法活著離開峽谷!」

    任真琢磨著他的話意,暗忖著,「這麼說,他的羽翼就跟我以前的天眼一樣,平時能隱匿於無形,可以隨時釋放出來。這樣倒是方便很多,不致於太過招搖。」

    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後,他知道,姜小白神通廣大,絕非等閒之輩,接下來勢必要殺自己滅口。今日局勢複雜,群敵環伺,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跟這個單純的武痴血拼到底。

    於是,他正色問道:「無法活著離開?我想不通,雲胤曾參加過長安大戰,對於那場恩怨,他心知肚明。既然他看破我的身份,又怎麼會派你殺死我?」

    北唐大軍正在趕來的路上,應該快到了。只要再拖延一會兒,這場血拼或許就能避免。

    任真眨了眨眼,道出問題的關鍵,「他難道不清楚,我如今是在替武帝辦事?」

    姜小白自從出現後,口口聲聲要殺死他,這絕非南晉方面的意思,只可能是雲胤單獨下的命令。膽敢殺他,雲胤就不怕激怒武帝麼?

    姜小白聞言,微微沉吟。

    下山之前,他也曾問過老師,對任真出手,恐怕會招致武帝的雷霆震怒。雲胤的答覆很簡單,既然任真的命對武帝很重要,那就把他捏在手裡,讓武帝主動來談。

    換言之,雲胤的真正意圖,並非殺死任真,而是把他的性命看作籌碼,想以此要挾武帝,謀取更多利益。投鼠忌器,武帝為了保住任真,絕不敢真的對白雲城動武。

    姜小白意識到,只能生擒任真,不能殺死他,這樣做的難度更大。一旦讓他看破意圖,就會有恃無恐,拚命橫衝直撞,沒有後顧之憂。

    所以,現身以後,他一直把殺字掛在嘴邊,其實是在震懾任真,最終目標還是生擒。

    此時聽到任真的質問,他斟酌措辭,答道:「你高估了自己的價值,更低估了白雲城的骨氣。犯我領土者,雖強必誅!無論你背後有誰當靠山,只要敢來荒川撒野,就必死無疑!「

    任真啞然無語。

    他並非無力反駁姜小白,只是弄不清楚,這小子是真傻還是裝傻。雲胤早就跟南晉勾結在一起,還談什麼骨氣,他沒告訴你真相麼?

    姜小白說道:「我只為殺你而來,不怕什麼南晉和武帝。我擋不住你的劍聖絕學,你就能擋住我的道法神通麼?」

    說罷,他振翅而飛,凌空躍起,那雙頎長的鶴翼徹底舒展開來。

    日光照耀下,羽翼表面流轉著真元,白淨而聖潔,綻放出清冽的光輝,所有翎毛陡然立起,宛如無數銀針,並排在一起,蓄勢待發。

    「接招吧!」

    姜小白大喝一聲,揮動雙翼,下一刻,只見無數鋒利羽針激射出去,細如牛毛,又好似暴雨梨花,雖看不太清晰,卻能聽到破空的嗖嗖風聲,異常密集尖銳。

    正如他剛才所說,將野獸器官嫁接到自己身上,並非簡單的器官移植,某種程度上說,更像是成功煉化一件兵器,只不過能把它裝在身上,能隨心所欲地控制它而已。

    同樣的暗器手法,被他施展出來,威力只會更可怕。因為那些羽針並非普通銀針,它們皆有靈性,作為他身體的一部分,能隨著神念控制而來回自如。

    除非任真把它們徹底粉碎,否則,即使被擊潰得到處散落,它們照樣能被召回,重新附著在鶴翼表面,而非徹底淪為光禿禿的翅膀。

    神速和神針,便是鶴翼賦予他的兩大神通。

    此刻,神針一出,化作一陣浩蕩清風,鋪天蓋地傾覆向任真,片刻過後,便要將他的身影湮沒其中。

    後方遠處,齊先生看到這一幕,震撼不已,暗道:「此人原來如此強大,他跟我對峙時,分明保留不少實力。這招一出,哪還需要跟我聯手,任真死定了!」

    他心裡有過片刻的掙扎。那兩人的對話,讓他聽出一些武帝的態度,如今身為南晉人,他猶豫是否出手搭救任真,以免日後武帝知曉,在場的他選擇了置身事外,冷眼旁觀。

    但他轉念一想,連任真都招架不住,自己就算沖上去,又能起到多大作用,只會引火燒身。還是乖乖站在這裡,看著任真當場隕落吧!

    他把手揣進袖裡,擺出了真正袖手旁觀的架勢。

    就在這時候,峽谷頂上忽然飄來一道身影,急遽閃爍著,宛如幽魂一般,剎那過後,便掠過整片虛空,落在齊先生身旁的空地上。

    從出現到降落,此人只用了短短數息。

    不止是齊先生,連谷頂那些旁觀的部落強者,都沒能反應過來,甚至無法察覺到,這人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

    這人骨瘦如柴,烏髮散亂,眼瞳深深凹陷進去,陰森可怖。他穿著一件肥大白衫,渾身毫無生氣,彷如一具遊走的乾屍。

    齊先生全神貫注,觀看著前方的激戰,尚未察覺到異狀,前方的任真和姜小白則率先感知到了。

    姜小白飛在半空中,轉頭緊盯著白衫男子,瞳孔驟縮,心裡湧出一股致命的危機感。

    他意識到,最棘手的局面出現了。

    面對漫天刺來的羽針,任真無法轉身,但捕捉到背後那人的降臨後,眉關緊鎖,表情凝重到極點。

    早不來晚不來,你可真會挑時候出場!

    白衫男子陰陰一笑,嗓音沙啞淒厲,嚇齊先生一大跳。

    「別指望我幫忙。你不是學會了狂骨訣麼?正好給老師演練一遍……」
V123210 發表於 2019-2-12 07:13
第611章 平手

    每次聽到曹春風的聲音,任真都會感到毛骨悚然。這些年,他實在是被曹春風折磨苦了,在心裡留下很深的陰影。

    此時聽到這句調侃,他習慣性的不寒而慄。

    對於曹春風的到來,任真並不感到意外。南晉打探到北唐的動靜後,肯定會派兵入川,破壞北唐的滲透計畫。作為土生土長的荒族人,由曹春風率軍前來,再合適不過。

    今日這場大典,會是北唐、南晉和白雲城三方博弈。曹春風扮演的角色亦敵亦友,他在這節骨眼上現身,對任真來說,是喜憂參半。

    如果雲胤真想殺死他,那麼,等他擊敗姜小白後,白九玄等人就會迅速發難,而唐軍未至,這是極大的凶險。曹春風來了,就能保證他的安全,這是喜。

    但曹春風率先從幕後跳出,不知是比唐軍更早一步,還是說,他已率眾擊潰唐軍,不會再有唐軍來援。兩朝勝負難料,他若安好,任真便是陰天,這是憂。

    這會兒功夫,任真來不及思考這些,當務之急是先擊退姜小白。

    眼見細密陣雨襲來,他並未像曹春風說的那樣,選擇以狂骨訣飛身逃遁,而是攥住六合劍,猛力朝前方斬去。

    轟!

    真力傾瀉而出,化作一道雪白的圓弧,向前碾壓的同時,急遽延展擴大,裹挾著狂暴而凌亂的罡氣,朝前方的針雨漫卷而去。

    明明以劍斬出,任真用的卻是刀意。

    劍意輕靈,刀意厚重,面對如潮水般的密集攻擊,最佳選擇是以霸道刀意強行破解,一刀破萬法,而非見招拆招。

    至於效果如何,那就考驗任真的功力了。

    曹春風佇立在後方,見任真斬出這一刀,眼眸裡流露出讚賞之情,「不錯,荒川這趟沒白來,難得你修劍大成的同時,還能學會這種剛猛路數……」

    作為大宗師,他的眼光絕頂,能得到他的稱讚,可見任真的刀法已爐火純青。多跟荒族人打交道,返璞歸真,倣傚他們樸素而剛直的戰鬥風格,的確對學刀大有裨益。

    「不過,以你現在的修為,真能正面跟人家抗衡麼……」

    旁觀者清,曹春風看得出來,姜小白本就佔據修為優勢,又是世間最頂尖的天才之一,他的內力絕對勝過任真,在他面前,任真再想成功逆襲,太難了。

    果然,曹春風的判斷沒有出錯。任真的全力一刀斬出,並未將全部羽針絞殺掉,只能勉強驅趕走前列,架不住它們前赴後繼,最終仍被淹沒其中。

    這一刀被化解了。

    剩餘的羽針繼續刺來,轉眼便到身前,任真大驚失色,不得不按照曹春風先前所說,身軀遽然扭動,以狂骨訣倉促逃離此地。

    殘影甫一消失,清風便挾著針雨襲來。

    任真落在不遠處的空地上,臉色蒼白,額頭滲出不少汗水。剛才太凶險了,但凡再遲疑分毫,他就難以抽身而退,恐怕會被紮成馬蜂窩。

    姜小白的功力超出他想像,甚至已超出七境。早知如此,他就該直接躲避,而非選擇硬拚。

    曹春風看在眼裡,幸災樂禍地笑道:「還是這麼不聽教誨!我不是提醒過你嗎,你現在還差得遠,只有逃跑的份兒!」

    任真蹙眉不語,只是盯著姜小白。

    很久沒人給他帶來這麼大的威脅了,上次產生這樣的危機感,還是在迎戰蕭鐵傘時。而姜小白,仍在七境之內,就如此強大,他不得不承認,此人天賦太妖孽。

    姜小白又拿到劍聖絕學,一旦讓他活著離開,就等於縱虎歸山,日後必會成為更巨大的威脅。

    他落下虛空,沒再繼續出手,朝任真說道:「七境下品,就能從我手裡全身而退,你比傳聞中更強大。不過,受境界限制,你現在就想戰勝我,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心性純良,神態真誠,並未流露倨傲之情。以七境上品迎戰下品,本來就沒什麼值得驕傲的,更何況,他剛才也沒傷到任真,只是化解一道刀意而已。

    任真的殺手鐧是劍,同樣的,他也無法抗衡,只能被迫躲避。

    一來一往,兩人算是打成平手。

    姜小白清醒地意識到,曹春風已現身,自己沒法再出手擒住任真了。

    他朝曹春風作揖,說道:「曹先生大駕光臨,晚輩代老師迎客。此間不宜說話,請您進城一敘。」

    只要曹春風留在這裡,憑他的大宗師之威,白九玄等人就不敢動手,為今之計,唯有先把他支開,才能派人擒走任真。

    至於神農大典,本來就不是姜小白下山的目的。

    曹春風負手而立,感知到谷頂的白九玄正踏空而來,卻沒轉頭看一眼,而是把視線落在自己早年的學生身上。

    「你現在的安危,全在我一念之間,有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

    他親自來荒川,當然不是為了見荒族故人。這一切都拜任真所賜,任真來到這裡,又密調唐軍入川,他不得不隨之而來。今日的重點,還是兩朝對峙。

    任真收劍,跟曹春風遠遠對視,平靜答道:「你想聽什麼?」

    曹春風若有所思,「不妨說說你的計畫。」

    任真聳了聳肩,答道:「我沒什麼計畫,之所以來荒川,就是為了找一節斷劍。你很清楚那玩意的干係,所以,白雲城這些人,你幫我打發走吧!」

    這時候,白九玄已來到場間,對曹春風行禮。

    在大宗師面前,八境以下皆螻蟻,除了雲胤之外,荒川裡沒人能跟曹春風分庭抗禮,即使是七境圓滿的白九玄,也還不夠格。

    聽到任真的回答,曹春風轉身看向白九玄,淡漠地道:「這小子的身份,你們也都知道了。他是武帝陛下放出來的人,奉勸你們,少動些歪心思。」

    剛才他一直躲在暗處,見雲胤的獨傳弟子出頭,威脅到任真,他便猜出雲胤的意圖。想拿任真要挾武帝,他絕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白九玄不置可否,「先生率兵前來,應該是受雲帝陛下邀請。有什麼事情,您還是去跟他談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9-2-12 07:13
第612章 拉小白下水

    白九玄沒資格、也沒必要跟曹春風正面衝突。對於自家主人的籌劃,他並非全盤皆知,現在曹春風來了,讓他去找雲胤,這是最明智的選擇。

    曹春風冷哼一聲,看不出對盟友應有的和善,說道:「這還是想調虎離山,等我走後,你們再擒住任真?」

    白九玄沉默不語。

    雲胤派姜小白來抓任真,他是知道的,但曹春風來得這麼早,決然保護任真,令他始料未及。如此一來,他便不得不權衡,是否還要抓任真。

    倒是姜小白先開口,岔開了話題,「曹先生來此,是否已跟唐軍交過手?」

    任真默默聽著,心神一緊,這也正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曹春風答道:「中州城北十里處,中原兩朝的大軍正在激戰,一時難以分出高下。若要獲勝,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這小子帶去,震懾對方的軍心。」

    說著,他指了指任真。

    任真是北唐的靈魂人物,也是這次作戰的總指揮,唐軍見他被擒,焉能不亂陣腳。

    白九玄聽懂了,看來無論如何,曹春風都要把任真帶走,原先的計畫只能作廢。

    他問道:「先生可曾見到雲帝陛下?」

    「你問我?」曹春風啞然一笑,「那是你們城主,他此刻在哪裡,你們都不清楚,我怎麼會知道。」

    他心裡也納悶,唐軍大舉入侵,最著急的應該是雲胤才對,但在城北戰場上,一直沒見到雲胤的影子。難道他真沉得住氣,還躲在白雲城裡?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曹春風側首看向任真,說道:「跟我走吧!亂子是你惹出來的,還得由你平息。」

    任真搖頭,「我還不能走。」

    曹春風皺眉,「你還想惦記著這個狗屁大典?難道你看不出來,他們是在打你的主意?你再敢逗留,就等著被抓進白雲城吧,我也救不了你。」

    任真豈會不知眼前的形勢。他清楚,如果真隨曹春風去戰場,很可能會讓唐軍大亂,那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而且,他最重要的目標還沒達成,絕不能就此離開。

    他眨了眨眼,以神念向曹春風傳音,幽幽地道:「開啟劍藏的某節斷劍,就在這座峽谷裡。」

    曹春風頓時一怔,表情有些複雜,「你該不會在騙我吧?」

    任真認真地道:「騙你幹什麼?你以為,我為啥要來荒川,為啥要混進神農大典,還不是為了趁人不備,偷偷取走那節斷劍,現在還沒得手,我不能離開。」

    曹春風將信將疑,傳音問道:「斷劍藏在哪裡?你現在就去取!」

    任真爽快應承,「好。」

    說罷,他轉身走向谷裡。

    「等等,」曹春風開口,打斷他的腳步,「為了防止你趁機溜走,我跟你一起去。」

    任真轉過身,決然道:「不行,那是我們父子之間的秘密,不能讓你們南晉看見。你要是跟著,我寧願放棄取劍,隨你返回中原。」

    曹春風尊為大宗師,如果引他去見百目天王,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變故。萬一讓他窺破天眼的秘密,那就徹底麻煩了。

    曹春風眉尖一挑,警意愈重,「我是看著你長大的,太瞭解你的脾氣了,你越是這麼說,就越證明這裡面有貓膩。無論如何,我今日不會讓你逃走。」

    拿任真逼退唐軍,他勢在必行。

    任真聞言,目光閃爍不定,沉默一會兒後,說道:「你要是實在不信任我,那就這樣,讓姜小白跟我一起去。你剛才也看到了,我打不過他,逃不出他的掌心。」

    剛才的交戰有目共睹,姜小白的實力確實強勁,任真最多跟他打個平手,要想殺死他,不太現實。

    姜小白神色微惘,「讓我去哪裡?」

    兩人的對話裡,凡是涉及到核心秘密,都用神念傳音,因此,姜小白聽得雲山霧罩,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

    曹春風太忌憚任真的城府,還是不放心,確認道:「就在峽谷裡?」

    任真點頭。

    曹春風別無選擇,只好答應這項提議。畢竟,煙雨劍藏是武帝最大的心病,別的事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你是雲胤的弟子,我信得過你,就讓你跟他去個地方。記住,別耍花樣,將他完好無損地帶回來,萬一出了差池,後果不是你能想像的。」

    曹春風表情陰戾,冷冷地警告姜小白。

    姜小白苦笑著點頭,根本沒搞懂他們要幹什麼。

    任真衝他溫和一笑,沒再說什麼,邁步走向峽谷深處。

    他當然不是真的找斷劍,而是要去見百目天王,在那裡閉關修行,短時間內都不會再出來。曹春風不肯放他走,如此一來,他就只好拉姜小白下水。

    跟曹春風相比,還是殺死姜小白更容易。而且,他必須得從姜小白手裡搶回劍訣,帶對方去見天王,尋找機會下手,也算是一箭雙鵰。

    片刻功夫,兩人來到峽谷最深處。

    那裡地形相對封閉,搭建著一座祭壇,已經荒廢多年,如今雜草叢生,以前豎立的石柱也斷裂,坍塌倒地,看起來很淒涼。

    在雲胤入主荒川前,神農大典還只是專門祭祀的聖典,隆重的祭天儀式,就是在這座祭壇上舉行。然而如今,儀式淪為形式,祭壇同樣被廢棄。

    姜小白環顧著四周,疑惑地道:「咱們來這裡做什麼?」

    任真來到祭壇中央,示意他走過來,然後說道:「你幫我個忙,用神念封閉這座祭壇,防止有人暗中窺探咱們。」

    他知道,曹春風肯定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姜小白忐忑不安,隱隱覺得不妥,問道:「你究竟要幹什麼?」

    任真解釋道:「我要從這裡取走某樣東西,但不想讓人發現他的位置。那東西也是曹春風想得到的,要不然,他怎麼會讓我過來?」

    姜小白警惕地凝視著任真,將信將疑,「只是取東西?」

    任真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別緊張。就這巴掌大的地方,我除了取東西,還能做什麼?」

    姜小白見他神態從容,毫不畏懼地跟他對視,看不出說謊的跡象,便相信了他的解釋。

    他催動真力,在祭壇上方凝出一道結界,用以屏蔽外界的神念感知。

    任真則蹲下身,以手輕敲祭壇中央的某塊石板,發出清脆的響聲。怒瀾沒有騙他,下面果然是空的。

    他鬆了口氣,劃破手指,將幾滴血液滴進石板上。

    血珠迅速沒入石板不見。

    姜小白轉身,看到這一幕,疑惑地問道:「你這是……」

    話還沒說完,他便看到任真臉上泛起詭譎的笑容。與此同時,祭壇猛然一顫,地面所有石板同時翻轉,瞬間出現一個巨大的黑洞,深不見底。

    姜小白大驚,正欲騰空而起,下一刻,黑洞裡突然湧出森白刺眼的光華,宛如烈日一般,衝天而起,將兩人吞沒其中。

    當光華退卻後,祭壇上已不見他倆的身影。

    所有石板重新轉回,彷彿什麼都沒發生。
V123210 發表於 2019-2-12 07:13
第613章 雲胤的獠牙

    曹春風負手而立,閉著眼眸,對白九玄毫不理睬。他看似是在養神,實際一直在感知著任真和姜小白的行跡,監視他們走上那座祭壇。

    當姜小白催動真力,以結界掩蔽視線後,他便豁然睜眼,反應過來。

    「不好,中計了!」

    他本以為,只要任真還在這座峽谷裡,就掀不出多大波瀾,反正都被他攥在手心裡。直到神念被屏蔽,他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著了任真的道。

    他凌空而起,火速趕往那座祭壇,哪還來得及,任真早已消失不見。

    曹春風落在祭壇上,環顧著四周,試圖窺測出玄機所在,搜尋半天,仍一無所獲。忽然,他心意微動,低頭看向腳下的石板。

    他猜到了來龍去脈。

    「我早該想到的。任天行是蒼穹部人,任真也繼承了蒼穹血脈,而這座祭壇,是當年蒼穹部所設,他們父子自然會知道此地的名堂。」

    他躬下身,隨手敲了敲石板,發出低沉聲響,顯然地下是實心的。只有蒼穹部的人才知道,哪塊石板是開啟密道的機關。

    「或許他沒說謊,那節斷劍真的藏在這裡。但是,以那小子狡詐陰險的心性,即使拿到斷劍,也肯定會趁機逃遁。就算地下是龍潭虎穴,我都不能不追!」

    他迅速下定決心,要硬闖蒼穹部所設的機關。

    他雙掌按地,八境修為淋漓綻放,被急遽壓縮在地面。頃刻間,所有石板均被震碎成粉末,隨著疾風吹起,化作煙塵,瀰漫在空間裡。

    地下的紅褐色土壤暴露出來。

    曹春風仍蹲在原地,沒能察覺任何異樣。

    這就是陣道的威力所在。解鈴還須繫鈴人,只有蒼穹部後裔才能進入密道,至於外人,無法找出關鍵的陣眼,就算動用再暴烈的猛力,也照樣無法啟動或者摧毀它。

    曹春風的嘗試只是徒勞。

    「難道我猜錯了?」

    他站起身,輕輕跺腳後,將視線移向周圍景物,繼續搜查機關。

    這時候,白九玄踏空趕來,不見任真和姜小白的身影,情知任真已遁逃,不免有些焦急,擔心義子的安危。

    「曹先生,現在該怎麼辦?」

    曹春風面容陰冷,眯著眼說道:「無論如何,你們都不能殺死任真,其中的利害關係,雲胤很清楚。如果他再出現,記得轉告他,別忘了兩年之約!」

    他負手走下祭壇。

    白九玄苦澀一笑,人都跑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先生,你要去哪裡?」

    曹春風漠然不語,身形閃爍,消失在煙塵裡。

    他心裡很清楚,自己此行的首要任務,是率軍驅走入川的唐軍,阻止北唐滲透進荒川內部,其次才是保證任真的安全。

    任真既已遁走,那麼,他必須盡快回到戰場,指揮部下殺退唐軍。

    他施展輕功,一路往北,疾馳在莽莽荒原上。

    「按照協定,兩年以後,任真去救任天行,唐軍肯定揮師南下,屆時,我們借兵給雲胤,助他趁虛襲擊北唐。按理說,他不敢激怒陛下才是……」

    曹春風躲在暗處,親眼目睹姜小白對任真出手的過程,不禁心生疑惑,摸不透雲胤的意圖。

    上次長安大戰,雲胤願出山助陣,當然絕非熱心幫忙,而是跟武帝達成合作協議。協議最初的內容是,南晉借兵給雲胤,幫他在北方復國。

    但後來,他們突襲長安的行動失敗,新君高攀繼位,北唐順利完成皇權更迭,並未淪為群雄割據的亂世。雲胤的借兵計畫不得不延遲,將時間改在兩年後。

    因為他們都清楚,任真去救任天行之日,就是烽火重燃之時。唐軍南下,對雲胤而言,從西南荒川進擊北唐,正是天賜良機。

    有借兵協議在先,雲胤還敢對任真出手,不惜激怒武帝,不得不說,這很反常。要知道,雲胤已向南晉求援,請晉軍入川驅敵,何必再殺任真?

    「按陛下的交代,等殺退唐軍後,我可以見機行事,如果時機成熟,不妨嘗試襲殺雲胤,趁機吞併荒川。但是現在,雲胤躲在暗處,始終沒現身,怕是難以出現戰機了……」

    雖然雲胤和南晉結盟,雙方並非真的同心協力。南晉不斷滲透進荒族,想的就是吞併荒川,而雲胤,一直按兵不動,未必沒存著秘不示人的野心。

    眼看快要趕到戰場,曹春風忽然心弦一顫,聯想到某種驚悚的可能性。

    「他該不會是……看中了這支兵馬吧!」

    在南晉眼裡,雲胤求援之舉,是引虎驅狼,給他們提供趁機吞併荒川的機會,但反過來看,這何嘗不是雲胤吃掉南晉精銳的良機!

    反正南晉早就答應借兵,雲胤此時假借接手軍隊的名義,強行奪權,晉軍剛經歷鏖戰,又深陷荒川,便不得不順水推舟,歸降於他。也就是說,借兵是假,收編才是真。

    一旦收編成功,雲胤再整合唐軍的俘虜,兵力和物資都會得到補充,實力進一步擴張。而慇勤出兵的中原兩朝,兩敗俱傷,誰也沒有從中得利。

    曹春風心思急轉,旋即想通剛才的疑惑,「如果雲胤再擒住任真,就等於捏住陛下的軟肋。即使陛下雷霆震怒,投鼠忌器,也不敢發作,只能重新坐回談判桌。」

    他終於明白了,雲胤試圖擒住任真,其實是為強行收編晉軍所留的後路,讓武帝只能吃啞巴虧。

    總而言之,雲胤的真正目標,其實是晉軍。

    想到這層,曹春風脊背發寒,直冒冷汗,拚命跑向晉軍陣營。

    便在這時候,前方荒原上,漸漸出現一大片健壯勇士,俱是披著白色獸皮,攔住他的去路。

    為首那人鶴髮長髯,手持木杖,端坐在鶴背上。

    正是雲胤。

    看著形單影隻的曹春風,他飄然落地,神情淡漠,「曹先生,一別數月,你的性子越來越急了。」

    曹春風聞言,心頓時涼了半截。看來,他不幸猜中了。

    他摩挲著微白的指節,明知故問,「雲城主,前方正在激戰,我軍浴血殺敵,幫你們驅除唐人,你怎麼不去助陣,而是躲在這裡享清閒?」

    雲胤呵呵一笑,眼神裡澎湃著瘋狂的戰意。

    「你不是想吞併荒川麼?我先把你打發走,再對付北唐也不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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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4章 西進

    圖窮匕首見,雲胤終於亮出獠牙。

    曹春風的猜測是正確的,他之所以向南晉求援,目的絕非只是驅虎逐狼,借晉軍之力對抗唐軍,最真實的意圖在於吞併晉軍,為逐鹿中原積蓄兵力。

    可惜,曹春風醒悟得太晚了。

    此時,晉軍正跟唐軍進行激戰,多半是兩敗俱傷的局面。而雲胤,只要先把統帥曹春風除掉,再去擊退唐軍,以犒軍的名義將晉軍引入白雲城,收編便如探囊取物。

    雲胤的計策萬無一失,當前首要的步驟,就是打發走曹春風。

    曹春風盯著雲胤,目光閃爍不定,「城主誤會了。我朝派兵入川,還不是收到你的求援,專為剿滅唐軍而來。吞併荒川?這話從何說起?」

    他確實存著這份心思,但目前尚未動手,雲胤就找不到揭穿晉軍野心的證據。

    雲胤料到他會這麼說,捋鬚道:「南晉虎視眈眈,覬覦荒川之心,早就昭然若揭,豈能瞞得過老夫?你承不承認,都無所謂,替我回覆武帝陛下,多謝他送來的精兵。」

    曹春風臉色驟變,厲聲道:「什麼意思?你真敢打晉軍的主意?雲胤,我警告你,一旦撕破臉皮,激怒陛下,後果你承擔不起!」

    覆水難收,只要雲胤敢吞掉這支晉軍,不僅雙方的結盟關係破裂,更會反目成仇,導致兵戎相見。到時候,以荒川的實力,能否承受住南晉的怒火,還是巨大的疑問。

    雲胤既然敢設這個局,當然做好跟南晉翻臉的準備,又怎會被武帝之威嚇倒。

    「話不能這麼說。去年重陽節,我親自趕往長安,幫你們血戰一場,這個人情本就該還,陳玄霸也答應借兵給我。擇日不如撞日,既然貴軍今日入川,不如就把這支兵馬借給我吧!」

    他心裡冷笑,九境修為又如何?陳玄霸武功蓋世,到頭來,還不是任天行父子牽著鼻子走?既然知道你在意煙雨劍藏,那麼,我擒住任真,你還敢跟我動武嗎!

    曹春風聞言,臉色鐵青,寒聲道:「十八年前,我朝就大舉攻伐過荒川,結果你很清楚。就憑那群烏合之眾,也想跟天朝抗衡?雲胤,奉勸你別自取滅亡,步蒼穹部的後塵!」

    他自己也是荒族人,對荒族九部的實力再清楚不過。南晉若是動真格的,全力入侵荒川,別說再打一次,就算打一百次,也絕不會有敗北的可能。

    雲胤不僅不懼,反而浮出一抹笑意,說不出的嘲諷。

    「大舉入川?曹春風,你真以為我好糊弄嗎?去年你們出兵北伐,大部分精銳都被殲滅,兵力遭受重創,早就沒了以前的威勢!更何況,北唐正等著你們傾巢出動!」

    北唐扭轉頹勢,不再忌憚南晉,這是最重要的大勢變化。眼看南晉衰頹下去,新皇帝高攀若有野心和膽魄,那麼,近幾年出兵南征,就是最好的機會。

    在如此情勢下,南晉再主動挑起跟荒族的戰火,把兵力移到西線,北唐必會趁虛而入。只要武帝不蠢,就肯定不會再像當年那樣,興師動眾地來問罪。

    更關鍵的一點是,雲胤志在逐鹿中原,不甘於繼續蟄伏在荒僻之地。在他心裡,已經有了放棄荒川的打算,如果陳玄霸真敢大動干戈,引得北唐南下,中原戰火重燃,他正求之不得。

    因此,無論怎麼看,他都沒必要忌憚南晉。

    曹春風啞然無語,他知道,今日這一仗,南晉輸定了。

    雲胤大手一揮,命令屬下將曹春風圍起來,漠然道:「你最蠢的一點就是,敢單槍匹馬去闖中州城,真以為能橫掃荒川無敵手麼?」

    曹春風環顧四周強者,這時候心裡想著的,卻不是自身安危。

    「現在看來,幸虧我及時去了中州城,沒讓那小子被擒住。不然,他落進雲胤手裡,陛下就更加被動,肯定會被雲胤再敲詐一筆。」

    他去中州城,本意是帶任真來戰場,逼退唐軍。沒想到正是此行,讓他窺破雲胤的佈局,同時,讓任真提前離開峽谷,避免了被雲胤擒住的險境。

    現在,他不必再擔心任真,只需自己逃走就行。

    他露出左手的鐵鉤,陰陰地道:「你好歹也是大宗師,知曉第八境的實力,就憑這群蝦兵蟹將,也想攔住我?」

    話音未落,他身軀扭動,施展狂骨訣,化作一串鬼魅的虛影,衝向包圍圈某處,準備突圍而出。

    雲胤看在眼裡,仍站在原地,沒有行動。

    曹春風沒說錯,他也很清楚,八境大宗師的生命力太頑強,只要不是面對兩三名大宗師圍攻,就不致於陷入必死的絕境。只靠他一個人,留不住曹春風。

    他對曹春風的性命也不感興趣,只要對方逃離此地,他的目標就算達到了。

    眼見曹春風殺出重圍,他大喝一聲,阻止眾人追殺的腳步,冷冷說道:「窮寇莫追。咱們立即去戰場,別讓晉軍消耗太大!」

    晉軍很快就將變成自己的兵馬,他當然捨不得。

    於是,他們往北疾馳,來到兩軍激戰的現場。

    這支晉軍的統帥是大將蕭景睿,正在指揮廝殺,見雲胤率眾前來,喜出望外。他無從知曉真相,還以為盼到了救星。

    「雲帝陛下,您來得正是時候!請您立即派人前往後方,截斷唐軍退路,以防他們逃走!」

    雲胤飛奔過來,並沒對此人下殺手,凝重地道:「蕭元帥,大事不妙!咱們低估了唐軍的謀略,我剛才收到情報,東面又有唐軍殺來,把你們的退路給截斷了!」

    他沒騙蕭景睿,說的是實話。

    這次北唐派出的兵馬共有兩支。明面上,楊靖率領五萬精兵,從軒轅部領地入川。這一支出動得最早,為晉軍所察覺,也就是此刻正在廝殺的唐軍。

    但實際上,在楊靖所部出動後,還有一支兵馬暗中行進,由唐逆率領。他們從影月部方向潛入,戰略意圖只有一個,包抄敵軍後方,截斷他們的退路。

    也就是說,如今的晉軍,已經沒法再退出荒川了。

    蕭景睿聞言,大驚失色,「什麼!後路被斷,我軍沒法班師回朝,又失去糧草供應,這可如何是好!」

    既然又有唐軍殺出,這一戰大局已定,他不得不為眾軍找到一條生路。

    雲胤早料到他的反應,順水推舟,答道:「蕭元帥,不如這樣,你先引軍西進,隨我退回白雲城。那裡地勢險峻,易守難攻,唐軍肯定束手無策!」

    他本就想把晉軍騙進白雲城,後方唐軍殺出,正好幫了他的大忙,晉軍想東退都不行,只能隨他西進。

    蕭景睿別無選擇,凜然道:「既然如此,請陛下帶路,咱們這就去白雲城!」

    雲胤點頭,轉身叫過一名強者,低聲吩咐道:「去通知白九玄,放棄神農大典,立即回白雲城!」

    唐軍之勢大,超出他的預判。

    他原本是想,跟晉軍合為一處後,能擊退唐軍,不致影響自己在荒川的統治。

    但現在看來,北唐已下定決心,要把荒川吃進肚中,那麼,他不得不暫時收縮回白雲城。

    「哼,我就不信,他們能在這裡住上一輩子。過不了多久,他們水土不服,就會主動退出。這八百里荒川,還是我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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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5章 和平解放荒川

    為了保全晉軍的實力,雲胤撤得很堅決。

    楊靖有些意外,更準確地說,是感到驚喜。他擔心任真會遇不測,恨不得立即結束戰鬥,殺進中州城,雲胤鳴金收兵,正好給他讓開道路。

    他深知窮寇莫追的道理,再者,荒川是雲胤的地盤,環境複雜險惡,注定很難剿滅對方,因此,他放棄了西逃的晉軍,也顧不上等唐逆的兵馬,直奔中州城。

    雲胤的信使顯然速度更快,提前一步趕到城南的峽谷,通知白九玄迅速撤回白雲城。

    這時候,神農大典仍在進行,青年組的比試步入最後階段。

    任真和姜小白雙雙離開後,峽谷內的局勢再變。伏天念和牧野並肩戰鬥,分別應對龍昆和齊先生,都落在下風,形勢岌岌可危,這是任真始料未及的。

    他不可能預見到,隱居的姜小白會下山,曹春風也來得太急,逼迫他提前離開戰局。

    眼見伏天念受傷,露出敗勢,伏天辰等人正憂心忡忡,白九玄聽完密報,豁然站起身,臉色陰冷難看。

    「我原以為,只有軒轅大風私通北唐,悄悄放唐軍入境。想不到,影月部也幹出這種吃裡扒外的勾當!」

    楊靖率軍從軒轅部潛入,這是明面上的行軍,南晉和白雲城都有所察覺。他們本以為,只需全力擊潰楊靖即可,卻不曾想到,影月部那裡還潛伏著殺招。

    軒轅部在西北角,影月部在東北角,唐逆軍取道影月部,剛好能繞到晉軍後方,跟楊靖軍呼應夾擊,這是很完美的搭檔。

    雲胤和曹春風失察,一方面是因為唐逆軍行動隱蔽,後發制人,另一方面,他們低估了影月部對任真的支持力度,或者說,他們不知道任真在伏天大小姐心裡的份量有多重。

    只要伏天念開口,苦苦哀求,伏天辰不可能會拒絕,更何況,影月部也清楚,為今之計,若想跟親晉部落抗衡,就只能依靠北唐了。

    因此,這份作戰計畫執行得很順利。

    伏天辰正襟危坐,平靜地跟白九玄對視,絲毫不畏懼對方的怒意,答道:「城主說錯了。千百年來,荒族跟北唐素無瓜葛,至少不像跟南晉那樣,曾結下血海深仇。」

    說這話時,軒轅大風站起身,坐到伏天辰身邊,用意不言自明。

    兩家部落雖是世仇,但在大是大非面前,立場分明,絕不含糊,願意摒棄前嫌,聯手共進退。此時無聲勝有聲,軒轅大風的舉動,就是最有力的支持。

    「所以,要說吃裡扒外,這個罪名我可不背。真正背叛荒族的,明明是勾結南晉的某些人。他們為了一己私利,置無數慘死的同胞於不顧,那就別怪我們借北唐之手,肅清奸佞小人!」

    他的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這些道理,他們已在龍澤城的拍賣會上爭執過一次,是非黑白,眾人心裡早有定論。此時伏天辰再說出來,無非是想明確一個事實。

    他們聯合北唐,不同於姜戎等人勾結南晉,只是為剷除通敵叛徒,讓荒族九部重歸於好,團結在一起;

    唐軍入川,也不同於晉軍入川,他們的意圖並非侵略土地,奴役壓迫荒族,只是應軒轅大風等人的請求,替天行道,替荒族撥亂反正。

    所以,但凡深明大義的荒族人,都不該不辨是非,跟唐軍抗爭。他們的敵人,始終都是南晉。

    想讓荒族迎戰唐軍?不存在的!

    至於白雲城何去何從,那是他們的事,跟荒族無關。

    白九玄聞言,神情驟變,寒聲道:「伏天辰,聽你的意思,莫非是要忤逆雲帝陛下的意志?!」

    其實到了這份上,他心裡已有答案,只不過,他真沒想到,這些荒人真敢當著自己的面,將這層窗戶紙戳破,公然跟白雲城劃清界限。

    如此一來,荒川的局勢就徹底變了。

    即使唐軍撤走,荒族九部也不再共推雲胤為主,軒轅影月等部決定翻身起義,不再忍受白雲城的剝削。

    他眯著眼睛,殺意綻放,繼續朝伏天辰施壓。

    「你要想清楚,唐軍不可能永遠留在荒川。今日影月部膽敢背叛白雲城,用不了多久,蒼穹部就是你們的下場!」

    這時候,軒轅大風豪邁一笑,戰意澎湃,「都到這種地步了,還想做你的春秋大夢!老子早就受夠你們的惡氣,還進個屁的貢,索性這次就殺進白雲城,把你們統統趕走!」

    他嫉惡如仇,眼見唐軍即將壓境,哪還能容忍白九玄在這裡頤指氣使。今日正式荒族翻身作主的大好時機,還廢什麼話,直接幹他娘的!

    白九玄怒不可遏,猛然揮手,帶來的那群強者一擁上前,擺開架勢,準備跟軒轅大風激戰一場。

    千鈞一髮之際,坐在角落裡的牧騰忽然開口,幽幽說道:「有件事你們可能不信,那個怒焚天,也就是北唐的吹水侯任真,其實並沒有說謊……」

    場間眾人同時一怔,不明所以。

    大戰一觸即發,牧老二突然提起這個,是何用意?

    在所有人注視下,牧騰繼續說道:「他真的是蒼穹部後裔,剛才能在祭壇上消失,是因為啟動了星辰變。大陣只認蒼穹血脈,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姜戎臉色鐵青,狠戾地道:「我管他是什麼後裔!敢壞老子的好事,他注定難逃一死!」

    牧騰置若罔聞,掃視著場間眾人,侃侃而談。

    「他先前跟我和軒轅大風承諾過,作為蒼穹部最後的血脈,他不想再讓當年的悲劇重演,所以,待會唐軍殺到這裡後,如無必要,他們不會枉殺任何一名荒族人。」

    軒轅大風點頭,證實牧騰的說法。

    「吹水侯的態度,也是我們戰歌部的初衷,只有一個,讓荒族各部恢復團結,徹底斷絕跟南晉的來往。除此之外,他不會搜刮咱們一針一線。」

    說到這裡,魚知樂等人已意識到,這番話原來是說給他們聽的。

    雖然唐軍勢大,卻想和平解決爭端,不願跟荒族爆發血戰,重演當年晉軍入侵的慘狀。只要不是一根筋,誓死效忠南晉,那麼,他們就該明白,識時務者為俊傑,沒必要跟唐軍死拼到底。

    「說來說去,大家終究都是荒族人,何苦為了外人而自相殘殺?唐軍是戰歌部請來的朋友,沒把荒族當成僕役,難道你們還想繼續年年進貢,被當成圈養的綿羊?」

    他瞥了白九玄一眼,沒再說下去。

    在場的各部落強者都是聰明人,徹底領悟他的用意。

    若想擺脫白雲城的壓榨,眼前就是最好的機會。唐軍不會像當年的晉軍一樣,肆意搶掠屠殺,而是會幫他們蕩平白雲城,徹底結束雲胤的統治。

    身為荒族人,只要能獲得解放,夫復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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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6章 紛亂平息

    南晉也好,北唐也罷,其實都不是荒族最大的敵人。真正讓荒族苦不堪言的,當然是白九玄身後的白雲城。

    白九玄聞言,情知大事不妙,又無法辯駁壓榨荒族的事實,厲聲道:「說得好聽!唐軍只是畫餅充饑,拿這些空口承諾糊弄你們罷了!你們若敢歸順,日後就等著迎接陛下的怒火吧!」

    說罷,他趁機騰空而起,拂袖離去。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待會唐軍殺來,他再想跑都來不及了。至於眼前這群荒族人,哼,他才不會在意他們的死活。

    直到這時候,他才終於意識到,為何任真沒有直接舉兵入川,而是選擇先孤身潛入。原來,任真的用意太深遠,真正要征服的,不是荒川這片土地,而是荒族的人心。

    如果貿然進軍,荒族肯定抱成一團,像對待當年的南晉那樣,拚命抵抗侵略。而現在呢,荒族內部已出現大批北唐支持者,任真能不戰而屈整個荒族。

    他的目的達到了。

    眼見白九玄倉皇逃離,姜戎等人的信心徹底動搖。

    這些年,他們一直串通南晉,多虧得到南晉的扶持,才有如今部落的鼎盛。但唐軍聲勢浩大,轉眼就要殺來,連白雲城都避其鋒芒,憑他們幾個部落,又如何能打得過?

    他們的靠山自顧不暇,哪還有功夫搭理他們。

    魚知樂嘆息一聲,神情黯然,這時候開始後悔,早知如此,有魚部絕不該請南晉強者來助陣,這下倒好,成了串通南晉的鐵證,就擺在眼前,把迴旋的餘地給堵死了。

    赤羽坐在椅子上,倒有點如釋重負的意思。他感到慶幸,幸虧赤蛇部在關鍵時刻正確站隊,將任真本人收進麾下。等唐軍到來後,看在任真的面子上,肯定不會為難他們。

    姜戎罪大惡極,既是荒族最擁護南晉的狂熱分子,又是討伐戰歌部的元兇,自知不會被唐軍饒恕,與其抱有僥倖心理,還不如溜之大吉。

    他朝霜狼部眾招手,匆匆命令道:「咱們走!」

    話音未落,軒轅大風眼疾手快,便擋住他的去路。

    牧騰也伸出揣在袖裡的手,一言不發地走到姜戎身後,隨時準備出手。

    姜戎臉色大變,憑他一人實力,如何抵擋兩人夾擊。他急忙轉頭,看向龍喉部的盟友。

    龍喉部主事的是名長老,顯然也被突變的局勢嚇到了,顫聲道:「有話好好說!牧老二說得對,咱們都是荒族人,何必自相殘殺?無論什麼事,都可以坐下來慢慢商量嘛!」

    這時候,遠方天際忽然飄出一道身影,踏空而來,渾身散發著異常恐怖的威壓,令荒族眾人心頭猛然抽搐。

    八境大宗師降臨了!

    姜戎面如死灰,像斷了的弦一樣,癱坐回椅子上,身軀鬆弛,徹底放棄逃命的念頭。在一位大宗師面前,他若敢負隅頑抗,結果只會有一個,被當場擊斃。

    虛空那人身材魁梧,黑袍銀發,氣息幽黑如墨,正是墨家鉅子李慕白。

    他佇立虛空,默默注視著谷頂的荒族眾人,既沒有動武殺人的意思,也沒有降落敘話的打算,只是停在那裡。

    他記得任真的交代,荒族內部的事,最好讓他們自己解決,不到萬不得已,北唐沒必要出手干預。

    如此情勢,宛如一柄殺伐重劍懸在頭頂,隨時可能斬落,令荒族眾人心裡的壓力陡增。

    魚知樂心思急轉,迅速意識到,既然逃走的希望被斷絕,那麼,就只剩和談這一條路可走。剛才,牧騰說的話耐人尋味,分明留有迴旋的餘地。

    他目光閃爍著,看向牧騰,說道:「老二,我記得你剛才說過,唐軍不會枉殺任何一名荒族人,對吧?我想知道,那位吹水侯打算如何處置大家?」

    跟北唐求援的是戰歌部,牧騰說的話,自然最有份量。

    姜戎等人也都緊盯著牧騰,期盼能從他嘴裡聽到活命的希望。

    牧騰坐回位置,把手揣進袖裡,淡漠地道:「沒錯,侯爺確實不想大開殺戒。龍喉、霜狼、空骨、有魚,即使你們四部勾結南晉,侯爺也不忍心對你們趕盡殺絕。」

    魚知樂眼眸驟亮。

    姜戎難以掩飾激動之情,急切地問道:「那怎樣才能饒過我們?無論北唐收繳多少貢品,都儘管開口!」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能保住小命,他才不在乎供奉的是哪尊佛,反正都沒有區別。

    牧騰瞥他一眼,眼神鄙夷,「畢竟是荒族同胞,各部落的大多數人都奉命行事,他們是無辜的,未必真心願意投靠南晉,便不該遭受懲罰。」

    魚知樂目光微顫,敏銳地捕捉到話裡隱藏的意味。

    果然,只聽牧騰繼續說道:「所以,侯爺決定,只懲處你們四家的核心人物,廢除修為,逐出部落。誰讓做出通敵決策的是你們呢?這就叫自食惡果!」

    靠獲取這些部落的口頭保證,是遠遠不夠的,必須除掉部落內部的通敵分子,以儆傚尤,讓荒族人產生敬畏,才能徹底保證,以後不會出現類似狀況。

    任真並非沒想過,直接把薑戎等人殺掉,斬草除根,但是,他何嘗不知,這些人能成為部落的靈魂,掌握決定大權,就說明他們深得部眾愛戴,擁有強大的影響力。

    如果把他們殺掉,極可能會招致四家部落的仇恨,部眾們嘴上不說,還會像看待當年的南晉一樣,對北唐耿耿於懷,那麼,任真就得不償失。

    最難降服的,始終都是人心。

    因此,任真只能採取相對溫和的手段,把罪魁禍首的修為廢掉,讓他們失去繼續興風作浪的根基。淪為普通人後,即使他們再想勾結南晉,也掀不起多大波瀾。

    而整個荒族,便不至於對北唐懷恨在心。

    場間一時寂靜無聲。

    魚知樂等人面色絕望,心底縱有千般懊悔,也於事無補。他們哪能想到,一度鼎盛至極的南晉,竟然接連吃敗仗,如今連偏遠的荒川,都保不住了。

    不過,跟一命嗚呼相比,丟掉修為算不上什麼。任真肯饒他們不死,就是最完美的結局了。

    此後餘生,他們肯定會對任真和北唐恨之入骨,但那又有什麼意義?

    牧騰從袖裡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帛書,為這場平息荒族紛亂的事變敲下定音的一錘。

    「以下是接受懲罰的名單。」
V123210 發表於 2019-2-21 06:59
第617章 天王登場!

    半個時辰前。

    任真和姜小白從峽谷裡的祭壇上消失,空間變幻,兩人再次出現時,是在另一座山谷裡。

    這座山谷很狹隘,一眼就能望到最深處,周圍都是絕壁,處於封閉的狀態。谷裡土地貧瘠,沙化嚴重,幾乎不存在植被,因而,視線不受遮蔽,看起來空蕩蕩的。

    任真穩住身形,打量著四周,心道,這地方跟怒瀾描述得極相似,應該就是百目天王的囚禁之地了。

    姜小白剛一落地,便迅速跳到數丈之外,警惕地盯著任真,質問道:「你這是把我帶到哪裡?」

    祭壇的陣法不可能無故開啟,他已經猜到,這是任真早就籌謀好的脫身計畫。

    任真蹲下身,將左手按在地面,往地底注入一縷真力後,感受到某股細微不可見的回應,嘴角漸漸揚起來。

    「怒瀾沒騙我,那座祭壇和這座山谷,都設有星辰大陣,只要掌握陣道的奧義,就能實現空間傳送。既然這裡也有大陣,我就沒必要忌憚姜小白了!」

    數月前,他誤打誤撞走進鬼谷,遇到怒瀾封印的殘魂。怒瀾為了讓他替部落復仇,將星辰大陣的奧義傳承給他,勸他來尋百目天王。所以,他能隨心所欲地駕馭星辰陣,為自己所用。

    姜小白陷進星辰陣,就相當於落在他掌心裡,他隨時可以激發星辰陣,殺死對方。他不敢帶曹春風來此,是害怕大宗師有破陣的實力,至於姜小白,肯定做不到。

    確認安全無憂後,任真站起身,笑眯眯地看著姜小白,答道:「我也不知道這是哪裡。既來之則安之,小白兄,你還先找個地方棲身吧!」

    說罷,他不再理會姜小白,轉身走向谷內。

    姜小白忐忑不安,從他的笑容裡捕捉到一股危險意味,暗道,無論如何,當務之急是先殺死任真,防止他再觸發別的機關,將自己置於死地。

    他當機立斷,揮舞著長劍,勢如閃電,殺向任真背後。

    任真察覺到這股殺機,卻沒有轉身,繼續負手前行,無視了姜小白的偷襲。

    姜小白利劍一刺,刺中任真背心,還沒來得及欣喜,詭異的一幕便出現了。

    只見任真的身影頓時破碎,化成無數道白點,宛如閃爍的星光,散落在空氣裡。下一刻,在前方不遠處,又有一道任真的身影出現,完好無損。

    姜小白見狀,大驚失色。

    這是什麼情況!任真怎麼會刺不死,而且像幽靈一般,能隨意變幻位置!

    「你……」

    真是活見鬼,姜小白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任真沒理會他,繼續往前走,腹誹道:「我吸收了鬼谷那座星辰陣的真元,又深諳此陣的精妙,能進退自如,你能殺到我才怪!」

    姜小白既已入陣,就無法再走出去,來日方長,任真不急於殺死這位同伴。

    而且,為了在這裡閉關修行,他攜帶著大量的元丹,無需進食也能存活,姜小白卻是徒手而來,時日一長,無需他刺殺,小白就會活活餓死。

    他的活路只有一條,那就是跟百目天王搶食吃。問題是,他能搶得過嗎?

    任真走到山谷深處,看到峭壁下方的那眼清泉,精神一振。

    「怒瀾說過,百目天王是珍稀異獸,生性殘酷嗜血,但被囚在這座大陣裡,跟外界隔絕,鳥獸無法闖入,它就只能靠幾棵果樹生活……」

    想起此事,他環顧周圍,確認狹小山谷裡並無果樹,便抬起頭,眺望向懸崖上方,陷入思索。

    懸崖陡絕,上部被雲霧籠罩著,不知究竟有多高。如果在那裡長著果樹,百目天王棲居在崖洞裡,也是有可能的。

    以那頭靈獸的本事,飛簷走壁,餐雲臥石,自然不在話下。

    這會兒功夫,遠處的姜小白已嘗試過數次,試圖離開這片山谷,但無論如何衝刺,他都會在靠近山谷邊緣時,突然回到原地,前功盡棄。

    他心生絕望,跌坐在地上。這時候,他看見任真抬頭仰望,頓時受到啟發,同樣望向峭壁上方的雲靄。

    「對啊!我擁有靈鶴之力,背生雙翼,可以振翅高飛,何不從懸崖上方離開?」

    他豁然開朗,以為發現了生機,便立即召出那對羽翼,撲扇出一道清風,衝天而起,疾速衝向雲端。

    任真目送他消失在雲裡,眨了眨眼,臉上浮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那小子天資驚豔,卻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陣道一成,威力無邊無際,全方位無限延伸,想從高空衝出去,只會徒勞一場。而且……」

    他正這樣想著,忽然,雲層裡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姜小白像斷了線的風箏,迅速跌落下來。

    緊接著,一陣沙沙的聲音響起,密集而急促,聽起來讓人寒毛直豎。同時,雲層深處出現了一道巨大的黑影。

    「那畜生就住在懸崖上,他明目張膽地往上衝,這不是主動送到它嘴邊麼……」

    砰地一聲,姜小白重重摔回地面,渾身是血。那件嶄新白袍被劃出數道深知的口子,隱約露出白骨,傷勢慘重。

    他臉色煞白,掙紮著爬起來,緊盯著雲層上方,目光不停顫抖著,流露出極度驚恐的情緒。

    「那是……什麼怪物!」

    沙沙響聲愈發密集,似無數蟲子在噬咬骨頭,那面懸崖顫動不止,無數破碎的石礫也簌簌地下落。

    雲霧裡,那道黑影逼近,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條極其細長的腿,至少有三四米長,顏色黝黑,表面長著濃密的茸毛。它分成數節,腳的最前端扎進崖壁內,雖沒顯露出來,必定異常鋒利。

    「果然……」

    任真緊盯著那條長腿,心臟也砰砰狂跳,忍不住咽口唾沫。跟姜小白不同,他瞳孔裡迸發出的情緒,並非驚恐,而是亢奮,躍躍欲試的戰意!

    他的目光落在它最核心的那段關節,敏銳地發現,在茸毛裡面,赫然長著一隻烏黑深邃的眼瞳,跟人眼的構造無異,卻閃爍著淡淡的金色光芒。

    「果然是天眼!」

    滅運圖錄的記載被證實了,他心裡的猜測和渴望也實現了,天眼果然就長在百目天王身上。

    下一刻,第二條腿從雲裡從容探出,扎進更前端的崖壁內。

    第三條!

    第四條!

    ……

    百目天王慢慢悠悠,一步兩步,邁著對它而言優雅、在別人眼裡卻恐怖十足的步伐,拖動著它那龐大身軀,終於將真容呈現出來。

    任真目瞪口呆。
V123210 發表於 2019-2-21 07:00
第618章 你是我的小白鼠

    任真前世看過《西遊記》,記得裡面有個蜈蚣精,叫百眼魔君,一脫下衣裳,渾身露出上千隻眼睛,金光四射,能將人罩在光幕裡。

    所以,初次聽到百目天王的名字時,他腦海裡迅速浮現出前世的記憶,下意識地認為,那頭靈獸應該高大威風,如《西遊記》裡的魔君一般,渾身長滿眼睛。

    剛才看到那條頎長的節肢,他以為自己猜對了,這百目天王也是只蜈蚣。一條腿長一隻眼,百足蜈蚣,豈不就是百目天王麼?

    但此刻,百目天王從雲霧裡緩緩爬出,顯露真面目,任真才驚愕地發現,原來它並不是蜈蚣,而是一隻蜘蛛。

    更準確地說,是一隻異變的蜘蛛。

    它體型極其龐大,通身漆黑如墨,後方的腹部聳立著,至少得有五六米那麼高,身軀周圍則長滿了無數腿肢,密密麻麻,如眾星拱月,將核心部位抬在中央。

    跟圓滾滾的後腹相比,它前端的頭顱顯得較小,一對眼眸也不算碩大,透射出血紅色精光,異常明亮,哪怕隔著很遠,都能清晰看到。

    它居高臨下,用不計其數的利爪刺進岩石裡,靜靜凝視著地面的任真和姜小白。

    任真仰視著它,心緒震撼難平,「百足百目,天王果然名副其實!難怪它曾是荒川霸主,有這麼多強大武器,比蜈蚣更恐怖多了!」

    眾所周知,蜘蛛這種生物本身就很難纏,它善跑能跳,行動敏捷,能憑藉多足攀岩走壁,更能吐絲結網,捕捉獵物。除此之外,它性情兇猛,劇毒更是致命武器。

    普通蜘蛛只有八足,就集這些優勢於一身,更何況是多達百足的這頭天王。一旦它發起攻擊,光是憑藉這麼多腿肢,同時揮舞起來,簡直就像上百把刀劍在砍人!

    這太可怕了。

    姜小白倒吸一口冷氣,臉色愈發蒼白,一邊握劍倒退,顫聲說道:「你究竟帶我來到哪裡?世上怎麼會有如此恐怖的蜘蛛!」

    他性情單純,如先前對任真所說,酷愛戰鬥和磨煉,把修行當成一種純粹的樂趣。然而,當面對這頭百目天王,他肝膽俱裂,感受到死亡威脅,再也無法享受其中的樂趣了。

    他清楚,自己打不過它,只會淪為它的腹中餐。

    任真緊盯著天王,目光炯炯有神,暗道,「最可怕的還是那些天眼,如果它們的威力跟我以前那隻一樣,就沒人能匹敵。不過,當年我父親打得過它,說明那些天眼並不算強悍。」

    同樣一件神器,不同人的使用方法和感悟不同,就會施展出不同的威力。任天行和任真對天眼的開發,就是鮮明的例子。

    作為天眼最初的主人,這只巨蛛就算再強,仍屬於低等靈智,絕不可能像任真那樣,把它運用得出神入化。

    所以,或許它們只擁有一兩種奇異功效。

    想通這點,任真退到山谷一隅,盤膝坐下來。

    他選擇袖手旁觀,先讓姜小白跟天王打一架,將它的虛實查探清楚,再考慮以後如何利用它修煉。

    不得不承認,它真是塊極具挑戰性的磨刀石。

    這時候,天王再次邁動腿肢,緩緩朝懸崖下方逼近,散發著一股惡臭難聞的氣味。它的瞳光落在姜小白身上,嗜血而貪婪,口器翕動著,對久違的獵物垂涎不已。

    自從被關進這座山谷,跟外界的天地隔絕,它不得不以野果為食,這跟它食肉嗜血的天性相違,令它痛苦不堪。多年過後,終於又有人類主動送上門,它怎能不亢奮!

    嗅到姜小白的血腥氣息,它飢餓難耐,從高空猛然撲下,如遮天蔽日,將姜小白籠罩在巨大陰影裡。

    嗖、嗖……

    它的長腿破空,劃出尖銳刺耳的風聲,宛如數十道長劍同時斬落,從全方位各種角度劈向姜小白,初次出手,便封住了姜小白閃避的退路。

    任真看到這一幕,心神驟緊,替姜小白捏了把汗。

    現在,姜小白就是他的小白鼠,被拿來做試驗,替他試探天王的戰鬥力。兩人都以敏捷身手見長,極擅近身搏鬥,如果姜小白招架不住,對任真來說,難度會只增不降。

    姜小白騰空而起,背後雙翼猛然搧動,捲起一陣清風,吹起地面散落的沙塵,試圖矇蔽天王的視線,與此同時,他身形快如閃電,朝後方倒退。

    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縱然前方煙塵瀰漫,天王卻絲毫未受影響,那些鋒利腳尖透過飛塵,極其精準地刺向姜小白的身軀。

    任真看到這一幕,目光微顫,敏銳地分析出真相,「天眼有看破本源的神通,迷霧、沙塵、幻象,都無法遮擋其視線。看來,這是它擁有的原始能力。」

    此時,姜小白化作清風,瘋狂後退著,速度極其凌厲,但是,天王的動作也不慢。見密密麻麻的蛛足殺來,近在眼前,姜小白意識到,一味躲避不是辦法,得以力抗衡。

    他揮起利劍,灌注全部真力,斬出一道雪白的劍氣匹練,殺意縱橫,急遽延展擴大著,斬殺向正上方天王的胸腹。

    如果按人類的戰鬥模式來思考,面對敵人的強大攻擊時,無非有兩種選擇:要麼飛身躲避,要麼,不躲不閃,棄攻轉守,招架敵人的殺招。

    但是,這只是人類的邏輯。

    下一刻,令任真瞠目結舌的景象出現了。

    天王的反應極快,見這道鋒銳劍氣刺來,既沒選擇騰挪閃躲,也沒撤回對姜小白的攻擊,而是凌空而起,龐大身軀繼續往前撲去。

    原因很簡單,它的腳肢實在太多。

    它對姜小白的攻擊,僅僅動用了前半部的數十條長腿,因此,它繼續前撲,將整個身軀豎立起來,這樣便騰出後半部的數十條腿,用以抵擋那道劍氣。

    腿多就是任性,就是可以為所欲為。人類的那套戰鬥模式,放在天王身上,根本行不通。

    姜小白本以為,斬出這一劍,能逼退百目天王,化解眼前的巨大危機,當看到它誇張的應對方式後,頓時面如死灰,心裡充滿絕望。

    上百條腿,能同時進行攻守,這誰能頂得住!

    無奈之下,他只能倉促凝成一道真氣罩,擋在自身前方,迎接數十道鋒利刺殺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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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