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手眼通天 作者:暗形 (全書完)

 
V123210 2018-2-28 14:31: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63 285311
V123210 發表於 2019-2-6 15:05
第599章 冷酷的燼

    天眼已廢,現在懊惱這些已沒有意義。

    他感知著周圍的空氣波動,暗道:「無非是兩種情況,要麼是我多疑了,附近無人潛伏,要麼,是同為七境的強者暗藏,我感知不到。當然,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他雖不清楚,施霧是何種神通,但能練成此術的人,必定根基深厚,若沒有七境修為,恐怕無法控制整座峽谷。

    反正大局已定,他決定再坐一會兒。

    樹下一時靜寂。

    某一刻,濃霧深處飄出一道詫異話音,「怎麼會……你身上有什麼東西?」

    那人躲在霧裡,沒有立即現身,但抑制不住好奇心,開口問出來。

    任真睜開眼,盯著前方。這道話音明顯稚嫩,具有強烈的辨識度,再加上對方也沒打算掩蓋,他一下子就聽出來。

    「我身上有你想要的寶貝。」

    他知道燼為何這麼問。剛才燼沒發聲前,肯定已偷偷釋放出毒蠱,試圖毒死他,然而,他服下失魂引,體內擁有帝王花的威勢,令毒蠱畏懼臣服,不敢靠近,因此燼偷襲未遂。

    燼藏在霧裡,驚嘆道:「什麼寶貝,竟這麼厲害!」

    任真淡淡地道:「其實你能猜得出,只是不敢往那方面想罷了。」

    「……失魂引?」

    「沒錯,不妨坦誠地告訴你,你的老師長樂真人,就是被我殺死的。他從赤蛇部搶走失魂引,我再搶走他的,你說有趣不有趣?」

    他主動說出真相,一方面是因為時間過去大半,唐軍越來越近,他不再存有忌憚,另一方面,他故意在激怒燼,激對方現身殺他,為老師報仇。

    只要燼現身,他就能穩操勝券。

    果然,燼的嗓音裡透著驚怒之情,難以置信地道:「怎麼可能!老師他可是准八境強者,就憑你,在他面前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

    任真侃侃而談,「你說得對,我確實打不過他,但我可以暗算他啊!那日初次相遇,他看我天賦絕豔,極為賞識,說我比你強多了,非要收我為徒。然後……」

    他略微停頓,站起身來,流露出一副得意神態。

    「然後,我趁他大意,偷偷用毒蠱害死了他。我知道,你可能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但你好好想想,我為什麼會有春秋蟬?因為我殺死你老師,自然能奪走他的寶物!」

    那晚在拍賣會上,他拿出春秋蟬後,燼感到很震驚,當時並不敢做這個太驚人的猜測,猜到老師就是死在任真手裡。

    燼已經相信了,從白霧深處走出,渾身散發可怕的殺意。

    「你很聰明,主動說出真相,想激我現身。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激怒我的下場就是,你會死無全屍!」

    他對自身實力充滿信心,即使不藏頭露尾,他也自信能戰勝任真。畢竟,百分百勝率的他,經歷過無數考驗,從沒失敗過,這份信心不可撼動。

    他當然不知道,任真並沒說出全部實情。那日,任真殊死一搏,憑本事堂堂正正地挫敗了長樂真人,他的真實戰力遠超過修為。

    任真之所以編出收徒的謊言,是怕燼意識到自己的強大,嚇得不敢露面交戰。

    他取出橫刀,舒展著筋骨,說道:「別那麼多廢話了。你要是想幫老師報仇,那就放馬過來吧!」

    燼聞言,陰戾一笑,負在身後的手掌伸出,只見一條柔軟如蛇的黑鞭從袖裡游出,垂在地上,表面氤氳著一股幽黑的氣息,顯然浸煨過劇毒,沾之即死。

    他邁步向前,笑意森冷,「你急著送死,我卻很有耐心。你想不想知道,為何我能在一夜之間破境?」

    任真沉默不語。

    進谷之前,他的確好奇過,燼的破境時點太湊巧了。連他自己,都是跟長樂真人殊死搏鬥,才拼出破境契機,而燼想破境就破境,未免太誇張。

    燼說道:「你們真以為,我是痴迷美色的性情中人?實話告訴你們吧,依珊就是個一廂情願的賤婢,一直被我玩弄,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早就成了我修煉巫術的爐鼎!」

    任真恍然。

    他明白了,難怪燼不惜折損顏面,也要跑去找他交換依珊。原來,燼並非真的鍾情於依珊,只是想把辛苦喂養的爐鼎奪回去,幫助自己修巫。

    燼的真實性情,比那晚在拍賣會上表露出來的更冷酷。從頭到尾,他都是在玩弄依珊的感情,還要裝出一副痴情的姿態,騙過所有人。

    燼冷笑道:「聰明反被聰明誤,你最大的錯誤,就是把依珊還給我。昨天夜裡,我已經吸乾她的精血,順利破境,是你親手成全,讓我晉入足以殺你的境界!」

    一切真相大白。燼能百戰百勝,從未失手,又怎會像外表看起來那樣稚嫩,他的心腸比蛇蠍還歹毒。

    任真皺起眉頭,寒聲道:「說完了麼?如果你認為,這樣陰毒的手段也值得炫耀,那我只能告訴你,這是你最大的錯誤。」

    他替依珊感到不值。

    這樣的人渣,還是一刀砍了吧!

    燼感知到他的殺意,怒吼一聲,「接招!」

    他奔馳向前,步伐凌厲,快得讓人看不清身影。他右手一揚,那條長鞭揮舞扭動,宛如一條黑蛇騰空,在空中蜿蜒前行著,前段蛇頭虛實莫測,變幻不定。

    只是一瞬間,蛇鞭就變幻過數十種角度,成功踰越兩者之間的距離,最後刺向任真。

    任真一直站在原地,冷冷盯著蛇鞭,並未因為它的鬼魅出沒而慌亂,哪怕它風馳電掣,快逼近眉心,他也沒後退一步。

    電光火石間,他的腰軀忽然一顫。

    咔、咔,一陣清脆響聲傳出,那是從任真體內發出的,各處骨骼劇烈扭曲撞擊著,聽起來就像被磨碎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他身軀凌空,以詭異的姿態扭動著,完全顛覆了人體極限,不可思議地避開蛇鞭刺殺,同時,疾速朝前橫掠,直奔向燼。

    燼瞳孔驟縮,失聲驚呼,「狂骨分身訣!」

    他接連倒退數步,急忙撤回蛇鞭,靈動柔韌的鞭身往後方包抄,試圖將任真纏繞其中,勒住腰肢。

    然而,任真身法敏捷,心中早有計較,數息之間,他接連扭動十餘次,每次都恰到好處,鬼魅般避開蛇鞭,又不耽誤前行。

    他舉起橫刀,長嘯一聲,暴烈罡氣化作匹練,朝燼的面門橫斬而去。

    「給我破!」

    燼臉色蒼白,感受到刀氣的強勢,已來不及收回整條蛇鞭,只得豎起手捏的後端,以真氣裹挾其上,招架那道凌厲刀氣。

    嗤地一聲,刀氣斬在鞭身上,如切豆腐一般,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其斷為兩截,繼續碾壓向前,咄咄緊逼燼。

    危急關頭,燼的身軀同樣一扭,咔咔聲響起,分身錯骨,跟任真如出一轍,艱險地避開了恐怖刀鋒。

    他墜落在地,喘著粗氣,驚出一身冷汗。

    面頰已被鋒銳刀氣割出一道紅線,鮮血劃落,他仍無所察覺,緊緊地盯著任真,心頭縈繞著一股死亡的危機感。

    「你也能練成狂骨訣!」
V123210 發表於 2019-2-6 15:06
第600章 趕屍人

    跟普通功法不同,狂骨訣不是想練就能練的。

    即使得到功法秘訣,武修的心性和意志也將面臨嚴峻的考驗。因為,修煉它的過程極其變態,需要不停對自己分筋錯骨,折磨肉體,近乎自殘。

    欲要傷人,必先自傷,能練成狂骨訣的,個個都是絕頂狠人。

    燼深知這點,所以,他不敢相信,任真竟有這麼強大的意志,作為一名七境強者,本身已足夠優秀,仍甘願修煉此法,承受非人的痛苦磨煉。

    從長樂真人隕落至今,不過短短兩月,任真能把狂骨訣練得爐火純青,這就意味著,在這期間他瘋狂修煉,哪怕傷勢加重,仍不肯停歇,否則,絕達不到現在的地步。

    任真持刀落地,笑容淡漠,沒把先前的折磨當回事。

    早些年,他還在身體發育的階段,曹春風就親自磨煉他,替他強行舒展筋脈,那些手段比狂骨訣變態多了。

    「狂骨訣,很了不起嗎?」

    換作別人,根本沒必要像他那樣爭分奪秒,夜以繼日。但武帝給他設下期限,他必須在短短兩年內變強。而這狂骨訣,是匹敵曹春風的必修功法,他不得不學會它。

    就剛才的實戰效果來看,他現在的身手大有提升,能跟燼平分秋色,不落下風。但這也側面證明,他的水準跟曹春風還相差甚遠。

    燼深吸一口氣,擦掉面龐上滑落的血痕,瞳孔裡掠過一抹悸意,「難怪,你明知我從沒輸過,仍敢跟我正面對決,原來你是仗著狂骨訣,以為能跟我分庭抗禮!」

    說著,他丟掉那條被斬斷的蛇鞭,緊接著,一支玉簫從袖裡滑出,被他攥在手中。

    百戰百勝,足以證明燼的強大。他精通各類道法,光靠狂骨訣,就能秒殺絕大多數人,再釋放毒蠱,更能挫敗群雄,但眼前,兩大殺招都被任真壓制,他遇到前所未有的困局。

    他不得不使出殺手鐧了。

    任真瞥一眼那支玉簫,沉聲說道:「剛才那陣簫聲,原來是你吹出的,這麼說,你就是通過它布下濃霧的。我想知道,這是哪門神通?」

    他雖然博覽群書,見識淵博,但對偏僻荒川所知甚少。巫蠱之術在中原絕跡,即使是曹春風,也僅通蠱術,學不會更神秘的巫術,任真不知便不奇怪。

    燼眼神冷戾,答道:「你真是孤陋寡聞!荒族古法裡,最高深的並非蠱術,而是巫術,你很榮幸,逼我使出最強絕學來殺你!」

    他腳尖微點,身軀騰空後掠。

    任真情知,他這是想遁進迷霧裡,迅速施展狂骨訣,緊逼向前,試圖纏住他。然而此時,狂風忽然大作,那些濃霧如海水般洶湧,同時朝他撲來,擋住他的前路。

    燼的身影消失不見。

    任真停下腳步,感知著四周,警惕燼的偷襲。

    「你的最強絕學,就是躲進霧裡玩捉迷藏?呵呵,我沒工夫陪你折騰,你若想偷襲,那就試試看吧!」

    說罷,他盪開刀勢,邁步前行。

    以他的心機,自然也能想到,燼可能會放棄他,轉而去偷襲牧野等人。牧野的實力不如燼,那樣就麻煩了。

    他得去跟牧野匯合。

    濃霧深處,燼的幽冷話音飄出,在這片空間裡迴蕩,令任真無法辨別方向。

    「你是不是想去找軒轅部的人?」

    他猜出了任真的意圖。

    任真眉頭皺起,沒有答話,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時,燼笑了起來,「何必這麼麻煩?等著看好戲吧……」

    說完這話,他便再次吹簫,簫聲低沉淒冷,斷斷續續,宛如鬼哭一般,讓人心情壓抑,很不舒服。

    任真神經緊繃,雖沒參透他的話意,也意識到,更大的危機即將降臨。

    沒過多久,周圍迷霧裡漸漸響起腳步聲。

    有人來了,聽起來還不止一個人,正在朝任真靠近。

    任真攥緊刀柄,紋絲不動,以神念向四周傳音,「我是怒焚天,如果是我的朋友,請你們別輕舉妄動,當心自相殘殺,中了敵人的詭計。」

    他隱隱猜到,或許燼憑藉巫術,將三大部落的人移到這裡,希望大家像無頭蒼蠅一樣,失手誤殺盟友。

    他的提醒似乎起到作用,腳步聲同時消失,霧裡再次寂靜,只有陣陣風聲嘶鳴。

    片刻後,燼隔空傳音道:「怒焚天,你的心思很縝密,可惜,你還是失算了……」

    話音未落,在任真身後的迷霧裡,忽然衝出一道身影,手舉著三叉戟,刺向他的背部。

    任真一直高度警戒,立即反應過來,激射向前方,擺脫那人的同時,轉過身來。

    他沒有貿然出招,而是選擇避開,先看清對方的身份再說。

    他的選擇是正確的,定睛一看後,頓時感到驚愕,「你是軒轅部的人?」

    昨天他去找軒轅大風時,就曾見過這人,剛才進峽谷以前,又碰過面,因此能一眼認出來。

    然而,這人並不答話,耷拉著腦袋,提戟繼續走向任真。

    任真迅速倒退,思緒飛轉,聯想到某種可能性,憤怒地道:「燼,你是不是在操控他!」

    他想起了那場長安大戰。

    當時,他體內潛伏著毒蠱,被曹春風控制住,失去意識,作出令親者痛仇者快的舉動。而眼前,這名軒轅部的天才低頭前行,跟那時的自己何其相似。

    燼桀桀地笑著,答道:「你可真聰明!」

    任真臉色鐵青,殺意狂湧。燼的行徑讓他回憶起往事,徹底觸動他的逆鱗。空骨部的人,果然都同樣卑鄙陰毒。

    就在這時候,濃霧深處疾風呼嘯,剎那間又有四五道黑影衝出,同時撲向任真,將他圍困其中。

    不用猜,這些肯定也是自己人。

    任真不敢遲疑,身軀飛快扭動,將速度爆發到極致,趕在這些人合圍前的瞬間,閃爍著躍出原地,遠遠飄落後方。

    他臉頰微紅,額頭滲出不少汗水。為了不傷害同伴,剛才這一躍,逼迫他使出全力。

    軒轅部、戰歌部、影月部,共有九名參試者,除了牧野和伏天念,其餘七人都在這裡,被燼控制住。

    剛才燼襲擊牧野等人,原來目的是為了擄走他們,當作圍攻任真的傀儡。

    任真凝視著他們,很快平復呼吸,眼底一片冷漠。

    「我看出來了,其實他們已經被殺死,現在只是屍體而已。」

    只要留神感知這些人的身軀,就不難發現,他們已喪失氣機,成為受人操控的行尸走肉。

    燼的手法跟曹春風並不同,他其實是趕屍人。

    任真暗忖道:「剛才是我太敏感了。曹春風給我種的毒蠱,太過珍稀,需要寄養很多年,才能真正成熟,被養蠱師操控。至於燼,根本就不認識他們。」

    稍微細想就能明白,這兩者的差距很大。

    那種毒蠱控制傀儡,需要提前很久佈置,而且失敗的概率很大。所以,曹春風才陪伴任真多年,精心養蠱,並且偷偷溜進長安,查驗毒蠱的成熟程度。

    這些環節缺一不可,換句話說,曹春風想給女帝種蠱,也太困難了,他總不能一直在北唐皇宮裡陪住。他的毒蠱固然厲害,其實有很多限制條件。

    相比之下,燼的手段更簡單。他無需提前佈局,提前確定對方的參試人選,只要將那些人殺死,再操控屍體作傀儡即可。

    當然,趕屍手段的威力也更有限。

    …………………………

    坦白說,我是想借這段劇情,跟大家好好解釋一下,曹春風其實並不像很多讀者認為的那樣無敵。

    毒蠱這玩意雖然很厲害,但數量也很稀少,受諸多因素影響,千萬別把它當成大規模生化武器,可以瘋狂屠戮。
V123210 發表於 2019-2-6 15:06
第601章 授首

    燼藏在濃霧深處,譏諷道:「少在那裡口出狂言。屍體又如何?你要是認為它們好對付,就站在原地別跑,我會讓你領教趕屍術的厲害!」

    說罷,嗚咽簫聲又起。

    七具屍體都手持兵器,同時前掠,由於沒有意識,它們就像是被人在半空提著一樣,雙腳拖在地上,直直地往前逼近,速度快到極點。

    燼沒說錯,屍體的威力不容小覷。一旦打鬥起來,它們無須遮擋招架,可以棄守搶攻,肆無忌憚地跟任真拚命,畢竟,它們已經沒命了。

    任真見狀,毫不猶豫暴起,揮刀砍向最前方那具屍體,磅礴刀氣炸裂而出,試圖將其攔腰斬斷。只要它被斬碎,燼就難以再施加操控。

    然而,屍體蹭的一下直竄起來,好似火箭升空。它們是死物,力量的源泉並非肉軀,而是隔空操控的燼,那麼,它自然不遵循運動原理,能直上直下,毫無徵兆可言。

    看到這一幕,任真恍然醒悟,「這種難以預料的動作,超越人體骨骼承受的極限,不正是狂骨訣的精髓麼……我懂了,這部身法的原型,其實就是活屍啊!」

    他是曹春風的弟子,知道對方常跟屍體為伴,渾身毫無生機,有活死人之稱。現在想來,恐怕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要以快制快,徹底壓制曹春風的長處,跟打敗一具被操控的乾屍無異。

    便在這時候,另外的屍體已近前,將任真圍在中間,幾乎同時出招。任真神情凜然,不敢大意,身軀急遽扭動著,左搖右晃,躲避從四面八方砍來的攻擊。

    若有人站在圈外,會驚訝地發現,此時的他身形鬼魅,晃出五六道身影,彷彿有多個任真在同時閃躲。

    顯然,這些屍體正在挑戰他的速度極限。

    任真滿頭大汗,呼吸有些紊亂,不過,他的心境仍很平靜,甚至有些興奮。

    「我來荒川的意圖,就是跟想這群野蠻人切磋,挑戰肉身的極限。燼的趕屍術確實厲害,屍體圍攻起來,比成倍的活人更兇猛,令我絲毫不敢停歇。」

    他並不知道,自己此時的表現,隱隱有了當初任天行的影子。任天行運用心眼,靈活躲避多名大宗師的圍攻時,動作更乾淨利索,毫不拖泥帶水,那就是任真所追求的極致。

    並且,任天行的動作要提前一拍。如果任真能做到,心眼也就練成了。

    「在這裡受點傷,總好過被百目天王吃掉。拿它們練練手,絕對沒壞處。」

    他心裡已經有了主意,並不急於還手,而是盡情施展狂骨訣,在屍體們狂風暴雨般的攻勢下遊走,充分利用空隙,挑戰各種動作的極限。

    濃霧裡,燼吹著玉簫,遠遠觀望到這一幕,臉色愈發凝重。如果換作他自己,絕對抵擋不住如此攻勢,他看得出來,任真的心思很瘋狂,是在挑戰自我。

    他催動全部真力,賣力地吹簫。簫聲清亮急促,音符暢快流淌著,如瀑布飛濺,濺起無數水花,令空間激盪,氤氳起一股肅殺之意。

    在簫音操控下,七具屍體的動作越來越凌厲,在任真周圍飛快轉動著,七件兵器從上下左右刺殺,構成不同的攻擊網,越來越嚴密,用肉眼已辨識不清。

    任真深吸一口氣,意識到自己要扛不住了,遊戲適可而止。

    終於,他揮起橫刀,第一次遮擋屍體的攻擊。只聽砰地一聲,在強悍力道的衝擊下,那具屍體被震退開來。它們終究不是活物,雖然得到燼的內力加持,也不可能勝過任真。

    壓力減緩後,任真再出一刀,這次力道更迅猛,直接將那柄三叉戟震飛了。逼退兩具屍體後,他又施展狂骨訣,跟一具屍體纏鬥起來,非要斬斷它的臂膀。

    這時候,霧裡吹簫的燼也汗如雨下。趕屍術的真力消耗,絕對不比任真小,同時操控七具屍體,這也是他能做到的極限。

    他全神貫注地盯著前方,擔心任真逃走,卻沒有留意到,在他背後不遠處,一襲黑袍悄然飄出。

    兩人相距不遠,齊先生正冷冷盯著他。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剛才齊先生跟姜小白爭鬥,賺便宜的是任真,現在,任真跟燼相持不下,該輪到齊先生從中得利了。

    齊先生循著簫聲而來,由於霧氣太濃,只能看清燼的背影,無法看到更遠處的任真,因而,他並不知道任真也會狂骨訣。

    「聽姜小白說,剛才施展狂骨訣的,是空骨部的燼,擅長巫蠱之術,厲害得很。此人既能施霧,應該就是我要找的目標!」

    他想通這點,屏息凝神,提著毛筆走向燼。

    兩人只有一箭之隔時,燼後知後覺,這才意識到,一個恐怖的存在潛至自己背後。

    他連忙轉身,試圖揮簫迎戰,卻為時已晚。

    齊先生提筆前刺,本來柔軟鬆弛的羊毫,在得到真力灌注後,變得筆直堅硬,筆尖比鐵劍還鋒銳。

    嗤的一聲,這支筆扎進燼的胸膛。

    燼臉色霎時蒼白,難以置信地盯著齊先生。震驚,困惑,憤怒,恐懼……他的目光抽搐著,流露出極度複雜的情緒。

    他不明白,雙方無冤無仇,齊先生為何想殺死他。爭奪水晶而已,用不著出手這麼狠吧!

    這筆賬,當然還是任真挑起來的。

    他咬牙切齒,猛力轟出一掌,想跟齊先生同歸於盡,對方反應敏捷,迅速抽筆後退。

    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燼摀住胸膛的傷口,衝進左前方的霧裡。只要再跑出一段距離,擺脫齊先生受限的感知範圍,他就能化險為夷,找個地方躲起來療傷。

    然而,他的希望破滅了。

    他才逃出數丈遠,前方迷霧中,忽然閃出一點紅光,分明很細微,沒等他反應過來,它便陡然放大,延展成一柄飛劍,遽然朝他的脖頸斬去。

    咔嚓。

    他被一劍封喉。

    咕嚕。

    他的首級應聲落地。

    任真雖沒趕來,他的飛劍完成這致命一擊。

    其實,任真早有主意,即使齊先生沒出現,他也能趁著跟屍體纏鬥,吸引燼的注意力,再以被縮小的飛劍潛行在霧裡,刺殺得手。

    面對兩大高手的偷襲,燼如何能活?

    燼一授首,那七具屍體喪失操控,頓時倒地。

    任真長舒一口氣,抬手收回飛劍。

    隨飛劍一同出現在視野裡的,還有氣息幽冷的齊先生。

    更可怕的敵人出現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2-6 15:06
第602章 任某人何懼

    啪的一聲,六合劍急遽縮小,重新變回紅豔劍鐲,纏繞在任真右腕間。

    齊先生黑袍裹身,一雙目光從斗篷下透出來,盯著任真左手的橫刀,閃爍不定。

    「剛才那把飛劍,應該是你的。你手裡又攥著刀,刀劍雙修,看來本事不小啊……」

    他忽然想起,先前渾水摸魚的那人,也是名用刀的高手,不禁對任真起疑心。

    任真左手持刀,平靜地道:「兄台謬讚。」

    言多必失,他沒心情跟姓齊的廢話。

    僵持片刻,齊先生開口,「你的修為比我低,剛才又大戰一場,體力消耗過大,更不是我的對手。咱們沒必要拚命,把水晶交出來,我讓你離開。」

    任真也不故作從容,撩起衣角,擦著額頭的汗水,答道:「你如果真有信心,就不會跟我交涉,早就直接出手了。而你我都清楚,同境之間的交鋒,信心恰恰是制勝的關鍵。」

    他話音平淡,這份自然神態,無形中透出強大的信心。他並不忌憚對方,當初連准八境的長樂真人都能擊殺,這個姓齊的又算得了什麼。

    齊先生眉頭一皺,見心思被說破,身畔殺意漸起,「這麼說,你是不肯把水晶給我,想一個人吃獨食?」

    見地上倒著不少屍體,他以為任真是為了搶奪水晶,不惜以一敵眾,並不知道這些人早就死了。

    任真眨了眨眼,說道:「是又如何?」

    他的對手是四大部落,龍喉、霜狼、空骨和有魚。燼已死,空骨部的威脅便消除,只要再殺死姓齊的,有魚部也難成氣候,接下來的局勢就會明朗。

    齊先生亮出毛筆,灌注著真力,目光冷冽,「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我心狠了!」

    說罷,他腳步前踏,大筆一甩,筆鋒劃過空間,激射出斑駁墨珠,似有千百滴。它們若是濺落到白紙上,或許會成為一副淋漓的潑墨山水,但濺到人身上,將會千瘡百孔,毫無意境。

    墨雨穿空而來,密密麻麻,沒有規矩和章法可言,以單純的招式,自然無法跟它硬撼。

    但任真並不畏懼,這次荒川之行,他感悟最多的就是化繁為簡,以最純粹的意念,去破解那些變幻多端的複雜局面。

    越簡單,越強大,這是真正強大的境界。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很難,但他一直在嘗試。

    面對雜亂四濺的墨珠,他微微吸氣,摒棄心中的雜念,揮起手裡橫刀,專心致志地綻放真力,將心意和刀氣凝聚在一起。

    「九山八海,為一世界,聚千界,則成小千世界。此界乘三,無我不斷!」

    這是雪飲狂刀的終極神意——三千世界。

    若是境界臻至巔峰,此刀一出,三千世界,無所不破,什麼亂七八糟的招式,恨不得都用一刀斬破,可謂狂霸至極。

    那把刀一抬起來,任真身畔的整個氣場都變了。

    疾風驟起,他被一股幽黑色的氣息纏繞著。跟以前施展的劍意不同,這是他新領悟的刀意,宛如蛟龍,盤旋到橫刀上。

    嗡……

    他猛然前斬,橫刀的鳴顫聲響起,清亮高亢。

    只見漆黑刀氣瞬間炸裂而出,蛟龍出淵,迅速撲噬向前方,剛猛而無所畏懼,掀起狂亂的氣浪,一路碾壓,摧毀阻擋它去路的一切。

    在摧枯拉朽的刀意面前,那些墨滴何其渺小,根本無法與之抗衡,一觸碰到黑色刀氣,就像雨打芭蕉一般,迅速被彈射開,沒法滲透分毫。

    一時間,墨滴飛濺,到處散落。

    齊先生的一筆攻勢被破,任真的一刀之威仍未平息,繼續翻滾向前,直逼齊先生本尊。

    齊先生神色凜然,面對咄咄逼人的刀鋒,接連倒退數步,讓出還手的空間後,遽然揮起衣袖,「班門弄斧!」

    話音未落,便見一副捲軸從他袖裡飄出,舒展開來,徑直裹挾向那股刀氣,試圖將它湮沒其內,絲毫不怕被割裂。

    勝負往往在一念之間,任真當然不會傻站在那裡,目睹敵人的手段奏效。在捲軸飛出的剎那,他毫不猶豫,提刀衝向齊先生。

    他知道,丹青道跟儒家很相似,這些文人舞文弄墨,重在以意境殺人,一板一眼,斯文優雅,並不喜歡拳腳拚殺這樣粗暴的道法,更不擅長肉搏。

    而這,恰恰是他的優勢。

    只要他揚長避短,拉進兩人的距離,讓齊先生無法施展筆法,那麼,無論對方會多強的丹青筆法,都施展不出來,只能被迫招架他的襲擊,破綻百出。

    齊先生明顯也意識到這點,眼見任真飛奔而來,急忙往後倒退,同時催動那副奇妙捲軸,攔住任真的去路,試圖將其包裹起來。

    然而,他的想法太天真了。

    疾風呼嘯,任真身軀扭動,在半空中鬼魅閃爍著,看不清身影,憑空穿越捲軸的封鎖,離齊先生越來越近。

    齊先生大驚,瞳孔頓時收縮,「你才是渾水摸魚的那個人!」

    他此時識出狂骨分身訣,似乎已經晚了,兩人的位置只有一箭之遙。

    便在這時,正在散退的後方霧氣裡,快速衝出兩道身影,站到齊先生身側。

    正是吳酬和典慶。

    剛才濃霧撲朔迷離,丹青道三人暫時分開,現在聚到一起,可以聯手迎戰任真。

    齊先生如釋重負,被嚇出一身冷汗。萬幸來的是兩位師弟,如果是任真的幫手,那他怕是萬劫不復了。

    他抬手召回捲軸,盯著任真,冷笑道:「剛才我給過你機會,你卻自不量力,妄圖挑戰我。現在我們三人聚齊,就拿你的腦袋,償還剛才那筆賬吧!」

    他剛才領教過任真刀法的恐怖,又目睹狂骨訣的詭變,自嘆不如,情知一旦被任真纏上,他無力招架,空有一身修為,也無處發洩,只會被殺死。

    吳酬心裡暗驚,「師兄明明佔據修為優勢,卻主動選擇以多欺少,這不符合他以前的作派啊!對面這人到底有多強,竟讓他如此忌憚!」

    任真聞言,嗤然一笑,「一打三?好啊,我早就聽說,丹青道都是一幫軟骨頭,欺軟怕硬,賣國求榮。別說三個人,就算是吳道梓親臨,我又有何懼!」
V123210 發表於 2019-2-6 15:06
第603章 極限一打三

    作為北唐重臣,任真有誅滅叛徒的義務。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讓丹青道的這三人活著離開。

    一打三又何妨?俗話說得好,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就不信,自己會輸給三個有明顯軟肋的敗類,在他眼裡,他們加起來還不如一個燼更難對付。

    聽到他的話,吳酬明顯一怔,「你怎麼知道我父親的名號?不對……難道你也是中原人?」

    中原強者云集,丹青絕只是一支沒落流派,吳道梓的名氣遠沒到家喻戶曉的地步。連很多中原人都不知丹青絕的名諱,在與中原隔絕的荒川裡,又怎麼會被人隨口道出?

    除了有魚部的核心人物,荒族各部落並不清楚,他們三人是來自丹青道的外援,任真又是怎麼知道的?

    聽任真的話意,連丹青道叛唐一事都知道,這太不尋常了。

    任真臉色微異,暗道:「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唐軍即將趕來,大局已定。即使暴露身份,我把他們就行。」

    他看著吳酬,心意一動,「這蠢貨倒是提醒我了。既然他是吳道梓的兒子,稍後我主要攻擊他,另外兩人肯定心慌意亂,或許會露出大破綻。」

    以一敵三,他有信心自保,至於能殺死幾個,這點沒有把握。而吳酬的身份特殊,如果他死在荒川裡,齊先生和典慶回中原後,後果可想而知。

    齊先生不知他的算盤,冷哼一聲,陰惻地道:「知道咱們的身份,還敢大言不慚,果然荒川裡都是一群蠢貨!不管他是什麼身份,今天都難逃一死。」

    說罷,他控制著捲軸,率先朝任真發難。

    吳酬和典慶見狀,不再猶豫,緊跟著出手。

    吳酬的法器是一捆竹簡,名為汗青卷,奇特之處在於,所有竹籤能自由拆分,既能當密集暗器使用,又能組合成不同的樣式,發起不同的攻擊。

    至於典慶,身材高大兇猛,屬於防禦力量型,他駕馭著一塊硯台,不停隔空砸任真,雖然招招勢大力沉,但明顯笨重遲緩,跟不上任真的速度,便構不成威脅。

    這三人聯袂出手,都是隔空施展道法,並不敢欺身搏鬥。任真看在眼裡,無需思忖,便在閃轉騰挪的同時,漸漸拉近跟三人的距離。

    若非幫手趕到,這會兒功夫,齊先生已經死了。縱使如此,無法限制任真的敏捷身手,他們就仍難消除最大的威脅。

    面對三種法器眼花繚亂的攻擊,任真揮舞橫刀,綻放強大的刀意,正面硬撼的同時,又以狂骨訣閃躲竹籤的偷襲,一身輕功施展到極致。

    他心裡暗暗慶幸,「還好我練成狂骨訣,若非身手顯著提升,恐怕真擋不住這麼瘋狂的攻擊……」

    短短數十息後,他如願以償,逼近到三人面前。

    決出勝負的機會也到了。

    他按照既定方案,腳下風神步加速,揮刀斬向一側的吳酬。此時距離極近,吳酬大驚,哪還來得及把散開的竹簡聚起來,只得倉皇倒退。

    他剛退出數步,齊先生便反應過來,攥著毛筆,直刺向任真背心,同時怒吼道:「保護公子!」

    任真是七境強者,如果讓他全力襲擊吳酬,以吳酬的道行,絕對凶多吉少。

    無需提醒,典慶已經意識到危機,迅速馭起硯台,飛到任真前方,試圖阻擋他的前路。

    任真早料到會是這樣,他故意放緩襲殺吳酬的速度,等的就是這樣的局面。齊先生和典慶的心思都放在保護吳酬身上,卻不知道,任真真正的目標並非吳酬。

    任真舉刀,眼看就要劈向那方硯台,刀鋒斬向半空時,他的身軀陡然扭動,以鬼魅姿勢避開齊先生的刺殺,幾乎同時,刀鋒轉而劈向一側。

    擒賊先擒王,對任真來說,吳酬只是身份顯赫,並非最大的威脅,真正的王是齊先生。如果把這名七境強者擊殺,其餘兩人便不足為慮。

    他這蓄勢一刀,目標本來就是齊先生。

    齊先生始料未及,此時招數使老,難以立即收回筆鋒,驚慌之下,他只得選擇蹲地,想讓刀鋒從頭頂劈過,姿勢非常狼狽。

    咔嚓!

    齊先生速度稍慢,人雖然蹲下,那頂斗笠卻沒能倖免,被霸道刀氣掀飛,劈得七零八落。

    顯露出來的是一副猙獰面容,齊先生臉頰上被劃出數道劍痕,醜陋至極。

    難怪他始終帶著斗笠,原來是羞於見人。

    齊先生頓時惱怒,恨不得將任真千刀萬剮。他騰空而起,飛速揮毫,在虛空寫出兩筆,構成一個「二」字,正面碾壓向任真。

    畢竟是七境上品,他浸淫武道多年,對自己的功力比較有信心。

    任真見狀,毫不猶豫,揮刀橫斬過去。

    無論你二或不二,我都是一刀!

    齊先生深知任真刀法的威力,不敢大意,「二」字剛飛出,他筆走龍蛇,繼續寫第二個字。

    「二謝面未比面,遲諑良不靜。惜芝女愛再拜。想邰兒悉佳。前患者善。所送議當試尋省。左邊劇。」

    這是書絕汪惜芝的經典名作,《二謝帖》,也是齊先生最拿手的臨摹作品,此時被他奮筆疾書,陸續寫出來,前赴後繼,碾壓向任真。

    任真也不敢託大,正面迎戰齊先生,不斷揮刀抵擋那些字印。

    如此一來,他就把背部完全暴露給典慶。

    典慶趕到吳酬前方,確實少主無恙後,敏銳捕捉到戰機,抄起那方硯台,邁步奔向任真,跟師兄前後夾擊。

    聽到身後的呼嘯風聲,任真並不驚慌,知道是典慶來襲,於是左手一揚,以神念駕馭六合劍,疾速朝典慶刺殺而去。

    齊先生眼明心細,疾呼道:「小心,那是柄會放大的飛劍!」

    剛才他親眼目睹,任真以飛劍斬殺燼,又將飛劍縮小收回,因而知道縮劍術的玄機。

    典慶聽到提醒,緊盯著那道閃爍的紅光,回答道:「區區飛劍,傷不到我!」

    他催動硯台,裹挾著剛猛力道,徑直砸向飛劍,想將其強行砸斷。果然如他所願,飛劍疾馳,恢復真實形狀後,兩者正面撞在了一起。
V123210 發表於 2019-2-6 15:07
第604章 有內奸

    轟!

    任真只覺腦袋嗡嗡一響,在動盪衝擊下,彷彿快要炸裂。以神念馭劍,需要消耗很大精力,他同時又在迎戰正面的齊先生,不可能對典慶全力以赴。

    他身軀微顫,嘴角滲出血跡。

    典慶的滋味更不好受。他倒是用盡全力,但修為明顯不足,沒法跟任真抗衡,直接被震飛出數丈,才止住頹勢。那方硯台,也被震回到他面前。

    前方的齊先生見狀,精神大振,獰笑道:「他受傷了!典慶,咱們繼續!」

    他認為繼續纏鬥下去,任真只會不斷受創。

    典慶凜然應允,馭起硯台砸來,想逼分身乏術的任真再次硬碰。任真彷彿不知他們的心思,一邊揮刀抵擋齊先生,一邊用劍迎接那方硯台。

    眼見兩者又將碰撞,任真嘴角微挑起來。

    千鈞一髮間,六合劍突然斷裂成兩片,避開了正面的硯台,好似兩道閃電,凌厲破空,直刺向還沒反應過來的典慶。

    剛才第一次交鋒,任真在故意示弱,營造出不敵的假象,意圖就是麻痺這兩人,讓他們放鬆警惕,以為接下來的碰撞,還會是同樣的情形。

    鬆懈大意後,一分為二的變招就更容易得手。

    果然,典慶本來就笨重遲緩,又對眼前的變數始料未及,只覺眼前一花,六合劍便疾馳而來,一劍洞穿他的頭顱。

    典慶死死瞪大瞳孔,跪倒在地,到死也沒弄清狀況。

    後方的吳酬趕來,見典慶氣絕,震駭之情無以復加。他看得真切,任真第二劍的速度,明顯比第一劍快很多,先前是在藏拙,這份心機太深了。

    換作是他,他也未必能擋下第二劍。

    齊先生大怒,揮舞著毛筆,姿勢奔放而狂亂,筆下飛出的字跡也變成行草書混合,輕重緩疾極富變化,時行時草,正反映出他此時悲痛激越的情緒變化。

    「喪亂之極,先墓再離荼毒,追惟酷甚,號慕摧絕,痛貫心肝,痛當奈何奈何!雖即修復,未獲奔馳,哀毒益深,奈何奈何!臨紙感哽,不知何言!」

    《二謝帖》尚未寫就,他臨時改為《喪亂帖》,以祭奠典慶師弟的亡靈。

    另一側,吳酬見大師兄暴走,也不敢耽擱,迅速催動萬千竹籤,如潮水般激射向任真的後背。

    任真心頭微鬆,暗道:「剛才三人聯手,都傷不了我,現在殺掉一人,我應付起來輕鬆多了!」

    他不再硬扛齊先生的攻擊,身形暴起,擺脫兩人的圍攻,同時,又駕馭著兩片六合劍,襲向吳酬。

    吳酬神情凝重,不敢小覷七境的任真,急忙後退,將竹簡撤回,用以招架飛劍。

    可惜他不知道,這兩劍實在太強,使出的並非普通劍法,而是精妙的劍聖絕學。

    左劍撲朔迷離,劍芒化作星星點點,閃爍不定,虛實莫測,正是劍三海棠;右劍時快時慢,在空中詭異奔馳著,讓對手無法捉摸它的行蹤,正是劍四快雪。

    兩劍齊出,吳酬怎麼頂得住?

    他自知頂不住,身形疾速後掠,大聲喊道:「師兄救我!」

    兩人相隔的距離太遠,齊先生鞭長莫及,如何能救得到。

    這時候,那兩劍到了,一劍斬向他的腦袋,另一劍則刺向心臟部位。吳酬面如死灰,驚慌之下,顧頭不顧尾,只得展開汗青卷,護住頭部。

    唰!

    兩劍綻放鋒銳劍氣,同時擊中目標。

    劍三海棠斬在汗青卷表面,強大真力灌注在劍芒處,強行切割竹簡,竟將其逐根斬斷,變成短小的竹棍,散落開來。

    為了抵擋這一劍,吳酬不惜毀掉本命法器。但下方那一劍,他又如何招架?

    劍四快雪閃爍寒光,精準地刺在他的胸膛上,劍氣傾瀉而出。但詭異的是,它猛力朝內部刺殺,竟沒能前進分毫,更別提洞穿其心臟。

    任真感知得出,有件事物抵住劍芒,堅硬無比,不由轉頭望去。只見狂亂劍氣絞殺下,吳酬的衣衫被撕裂,露出一身銀白色內衫,靈力流轉,如水波蕩漾。

    任真恍然醒悟。

    那夜在龍澤畔,他曾遇到吳酬,當時看到對方渾身熠熠生輝,便隱約猜出,此人身上應該穿著有魚部打造的魚鱗軟衣,用來防身。(第545章)

    沒想到,這件軟衣如此堅韌,竟能擋住六合劍的鋒芒,在危急時刻救吳酬一命。

    吳酬面無血色,緊盯著胸口這一劍,先是怔住,旋即浮出驚喜之色,「他們沒騙我,這銀鱗衣果然是珍寶!」

    當初收到銀鱗衣,他不以為意,沒把小小荒族太當回事,只是為防萬一,才把它穿在身上。他也沒想到,這寶物真的刀槍不入,能保住他的命。

    逃過這劫後,他不敢傻站在這裡,等著任真繼續砍他的腦袋,趁機竄向遠方的密林。

    「師兄保重!」

    他丟下齊先生,獨自逃跑了。

    齊先生停手,望著他的背影,啞然無語,臉色異常難看。見風使舵,貪生怕死,捨棄同伴不顧,這就是丹青道未來的少主麼?

    任真見狀,笑容嘲諷,「現在體會到被背叛的滋味了吧?在你臨死之前,不妨告訴你,我最擅長的就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你們整個丹青道,最後都會毀於背叛之中。」

    書絕汪惜芝精通偽書,陷害任天行謀反,於是,任真便偽造縱火案,讓汪惜芝陷入其中,被朝廷處決。

    既然丹青絕吳道梓叛國,當年又賣友求榮,主動把斷劍交出去,那麼,任真就該讓他也被親友背叛,死得心服口服。

    齊先生臉色鐵青,猙獰可怖,「剛才那兩劍,精妙不凡,似乎就是大名鼎鼎的孤獨九劍。如此說來,你就是當年慘案的餘孽,任真,對吧?」

    丹青道曾依附於雲遙宗,對劍聖絕學多少瞭解一些,齊先生能看出端倪,這並不奇怪。高唐復辟後,任真的經歷已天下皆知,齊先生也不例外。

    任真淡淡一笑,對齊先生有些憐憫,「是又怎樣?將死之人,你還能掀起多大浪花?」

    他將橫刀插在地上,召回六合劍,邁步逼近齊先生,渾身劍意淋漓綻放出來。

    接下來,該拿姓齊的練練劍了。

    齊先生勃然色變,失聲長嘯起來,慌亂話音震盪整座峽谷。

    「諸位,峽谷裡有北唐內奸!」
V123210 發表於 2019-2-6 15:07
第605章 岌岌可危

    齊先生的應對很明智。他知道自己打不過任真,若想搬到救兵,唯一的辦法就是揭開任真的身份,讓谷頂的白九玄等人介入其中。

    峽谷的範圍並非很大,在他的內力傳送下,峽谷附近的所有人都聽到了這句話。

    「北唐奸細?」

    谷頂高台上,各部落的元老都很震驚,如果仔細留意會發現,同樣是驚訝,他們的表情又有細微差別。

    姜戎等人還被蒙在鼓裡,不明白齊先生這句話所指。此時,燼所佈的濃霧尚未徹底消散,他們無法看清丹青道三人跟任真酣鬥的情形,便摸不著頭腦。

    魚知樂豁然起身,走到懸崖邊上,俯瞰著迷霧深處,目光有些焦急。

    齊先生高呼示警,就說明他們已遇到危機,一旦他們在荒川裡出事,尤其是吳酬弄出意外,丹青道必定會記恨有魚部,更別提結盟了。

    他不敢遲疑,轉身看向白九玄,沉聲道:「白城主,既然谷裡有奸細,咱們還是立即停止比試,派人進去捉拿吧!」

    他相信,白雲城密切監視著荒川,那三人的身份肯定瞞不過白九玄。白九玄既然默許他們干預進來,應該會明白其中干係,出手保護他們。

    白九玄坐在正中主位上,靜靜注視著魚知樂,沉默一會兒,又側身看向兩側眾人,悠悠地道:「有魚部想中止大典,你們怎麼看?」

    他眼神掃視一圈,留意著眾人的表情變化。

    時至今日,軒轅大風已知曉任真的身份,便猜到峽谷裡發生了什麼,驚愕過後,決然說道:「不行,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這比試也沒法停下來!」

    一旦比試被打斷,成績該如何計算?各組競爭者之間已經形成優劣勢,這時候停止,無疑對劣勢者更有利,讓他們得到喘息之機,肯定會讓優勢者不滿意。

    這麼簡單的道理,大家心裡都清楚。

    伏天辰眯著眼,眺望遠處峽谷,眼眸深處的情緒很微妙,「不錯,只要比試開始,就停不下來了。咱們沒法確定,是不是真有北唐奸細,不能輕信一個參試者的話。」

    放在以前,他絕對會跟軒轅大風唱反調。但現在已經不是以前了,他們站在同一戰線上,必須保持立場一致,把有魚部的請求駁回。

    魚知樂開口,說明對有魚部不利,反過來,就對他們有利。

    赤羽心思機警,也意識到這點,凜然道:「伏天兄說得對。因為一個參試者,就停止比試,把神農大典當成什麼了?這都可以的話,以後各部落的人受傷,豈不是也可以隨意撒謊?」

    任真著手建立的部落聯盟,終於派上用場,聯手否決有魚部的提議。

    這下魚知樂急了,怒吼道:「你們串通一氣,到底是何居心?實話告訴你們,我的人要是有何閃失,後果你們承擔不起!」

    軒轅大風冷笑,「老魚,不就是幾成份子麼,別惱羞成怒啊!你這麼輸不起,就不怕惹大家笑話?」

    魚知樂臉色鐵青,心知跟這些人爭吵毫無意義,只會耽誤時間,於是朝白九玄行禮,請求道:「城主,咱們快點阻止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白九玄波瀾不驚,不知是沒聽懂他的話意,還是沒把那三人的性命放在眼裡,淡淡答道:「既然大家不同意,那就繼續比試吧。」

    「這……」

    魚知樂目光僵滯,猜不透白九玄的態度,只好苦笑著回到座位上。

    白九玄拄著木杖,凝望著下方正在散退的霧氣,幽幽地道:「沉住氣。無論是南晉幫手,還是北唐奸細,只要在荒川之內,都逃不過陛下的眼睛……」

    聽到這話,各懷鬼胎的眾人,心頭俱是一震。

    ……

    ……

    峽谷裡。

    聽到齊先生的求救,任真眨了眨眼,譏笑道:「你覺得這樣有用嗎?」

    他很冷靜,雖然身份被識破,可能會陷入危機,但他相信,中途停止比試,這不是鬧著玩的,軒轅大風等人肯定出言勸阻,白九玄不至於一意孤行。

    退一萬步講,大不了他提前進密道,去見百目天王。

    在此之前,他有足夠的時間殺死齊先生。

    見他按劍向前,齊先生目光抽搐著,倒退的同時,還在想拖延時間,「我師弟已經離開,他看破你的身份,就肯定會去揭穿你,帶援兵趕來!」

    他同樣是在說服自己。

    任真揚起劍,說道:「無所謂,反正你支撐不到那時候。」

    齊先生不甘地道:「你太狂了!我可是七境上品,修為比你高,你憑什麼認為能殺死我?」

    任真笑道:「七百斤的豬,也還是豬。」

    他不再廢話,施展起狂骨訣,整個人凌空而起,就如先前被操控的屍體一樣,以詭異的姿態襲向齊先生,速度凌厲至極。

    齊先生倉皇倒退,又哪能來得及,無奈之下,只得把那副捲軸當作盾牌,護住身前空間。

    然而,任真浮光掠影,如雷電劃過一般,稍閃即逝,定住身形時,他已出現在齊先生身後。下一刻,只聽嗤嗤聲響起,那是布帛被撕裂的聲音。

    齊先生沒能看清這一劍的軌跡,手裡的捲軸便被從中斬開,淪為兩片破布。

    他滿頭冷汗,將捲軸丟棄,絕望地盯著任真的後背,話音在顫抖,「你的劍比刀還強?!」

    剛才任真使出雪飲狂刀,令他難以招架,他便以為看清任真的實力。沒想到,劍法比刀法還強,才是真正的殺手鐧,這一架還怎麼打?

    任真轉身飄向齊先生,劍氣愈發熾烈,「剛才若非你的兩個師弟來助陣,你早就死在我的劍下了!」

    齊先生疾速倒退,感受到致命威脅,瘋狂揮舞著毛筆,恨不得把平生學過的所有字都寫出來。可惜,跟任真相比,他的速度太慢,而丹青道法的軟肋太明顯了。

    任真遊走著,避開那些字印,手裡長劍蓄勢待發,準備使出劍十一春秋,一劍洞穿齊先生的頭顱。

    便在這時候,遠處狂風大作,數人呼嘯而來。

    衝在最前方的是姜小白。

    作為七境強者,他的速度最快,看其靈動步伐,不知比齊先生強出多少倍。

    他踏空狂奔,手持一柄長劍,徑直衝向任真。

    「吹水侯,既然你已出劍,那就讓我來當你的對手!」

    他這次下山的任務,就是殺死任真。剛才齊先生高聲示警,提醒了他,任真已嶄露崢嶸,該輪到他出手了。

    白九玄作壁上觀,沒有急於中止比試,也是出於對義子的絕對信任。他堅信,姜小白得到雲胤和他兩人的真傳,又佔據修為優勢,肯定能殺死任真。

    而現在,任真獨自面對更多強敵,已非對付典慶之流那麼簡單,最大的危機降臨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2-12 07:11
第606章 最後的決戰

    姜小白的速度比任真想像中要快,快速來到他身後,跟齊先生形成夾擊之勢。任真見狀,不得不暫時停止全力攻擊齊先生。

    三人陷入對峙。

    姜小白站在一側,說道:「齊先生,既然你知道他的身份了,不如咱們聯手如何?殺死他,你們南晉就少一勁敵!」

    另一側的齊先生聞言,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落地。他最擔心的是,姜小白還在記恨剛才交手的事,趁機對他發難。既然姜小白也知真相,肯跟他聯手,他當然求之不得。

    「好!一切聽姜兄安排!」

    姜小白持劍而立,微微側首,朝龍昆說道:「大典比試,最重要的始終是水晶,此事不敢耽擱。這裡到處是屍體,他們的人手被殺光了,你帶人去找牧野搶水晶!」

    他的頭腦很清醒,意識到不能把人手都留在這裡。比試時間已過大半,如果耽誤找水晶,被牧野等人搶佔好名次,就會因小失大,令龍喉等部陷入納貢危機。

    沒想到,說曹操曹操到,他的話音剛落,不遠處的霧氣裡,牧野和伏天念匆匆趕來。

    早在燼施放巫術後,他倆就意識到,任真可能會遇到不測,在霧裡到處搜尋他。而剛才,齊先生那道長嘯驚動所有人,牧野也不例外。

    他深知任真的底細,故而心急如焚,知道任真的身份暴露,會捅出天大的婁子,火速前來支援。

    於是,此刻場間多達十人。

    以姜小白和龍昆為首,龍喉霜狼兩部的參試者六人,任真、牧野、伏天念三人,以及代表有魚部的齊先生。

    看到牧野出現,龍昆摩挲著鋒利刀鋒,陰戾一笑,「我正準備去抓你們呢,你們倒是主動送上門了!」

    他手下四人見狀,迅速衝過去,將牧野和伏天念圍困其中。

    牧野渾然不懼,看清場間局勢後,凜然說道:「龍昆,我已經破境,就憑現在的你,還不是我對手!到底是誰抓誰,馬上就見分曉!」

    說罷,他揮舞著大刀,跟龍昆展開激戰。

    論刀法,鎮魂刀是荒川最強,龍昆深得真傳,雖然沒邁進七境,但實力非同小可,跟牧野連拼數刀,硬是不落下風。

    不過,他的表情卻很難看,難以壓抑渾身激盪的氣血,忍不住問道:「你的力量怎麼變大了!」

    尊為天命武者,牧野的神力為眾人所知,不是什麼秘密。去年大典時,他跟龍昆同處於六境,就曾鬥得難分難解,龍昆對他的力量瞭如指掌。

    但龍昆並不知道,天命武者還能二次覺醒,進一步提升獸力。尤其是牧野還邁進七境,獸力大幅暴漲,跟去年的自己不可同日而語,龍昆再想正面抗衡,已不現實。

    牧野揮舞著大刀,越戰越勇,蠻牛之力綻放出來,宛如猩紅色的霧氣,縈繞在他的身畔和刀鋒上,那股野蠻氣息震懾人心,彷如一頭犀牛正在暴走。

    看到這一幕,龍昆忽然醒悟過來,情緒變得懊惱,「我明白了!那晚獵殺兕犀的另一個人,原來就是你!」

    木已成舟,現在才猜出真相,還有什麼意義。

    眼見龍昆開始氣餒,龍喉部另外兩人不敢大意,迅速趕過去,三人合力圍攻牧野,試圖囚禁住這頭狂暴的野牛。

    如此一來,剩餘的霜狼部兩人,不得不面對伏天念。

    別看伏天念身材嬌小,看似柔弱可欺,作為天命武者,她的手段非常可怕,僅就獸力而言,她擁有的血蝠之力,甚至比兕犀之力更變態,令人聞風喪膽。

    霜狼部兩人心裡已經發毛了。

    離開姜小白的率領,讓他倆匹敵天命武者,這難度實在不小。事已至此,他們別無選擇,只能硬著頭皮上。

    這會兒功夫,峽谷裡的霧氣漸漸散去,恢復平時的面目,將一切景物重新暴露在谷頂眾人眼裡。

    他們很快看到下方局勢。

    「居然真敢下毒手!」

    軒轅大風勃然而起,凝望著那處山林,眉宇間流露出驚怒之情。他一眼便看見,軒轅部的三名參試者全都倒在地上,一命嗚呼。

    這就意味著,在本次大典上,軒轅部恐怕會排在最後一名,承擔天文數字般的貢品份額。軒轅部這下完了!

    伏天辰站在旁邊,眉關緊鎖。影月部也有兩人被殺死,僅剩他的寶貝女兒,又正在遭遇敵人夾擊,禍福難料。

    「燼施展巫術,召出這麼大片濃霧,無非是想遮掩耳目,大開殺戒。無需猜測,這就是他的手筆,可惜,多行不義必自斃,他也沒能躲過報應!」

    沒等他說完,眾人已發現這個驚人的事實。

    百戰百勝的燼,竟然被人殺死了!

    到底是誰幹的?

    燭九陰喪子心痛,猛然朝後踉蹌,險些跌倒在地,被眾人攙扶住。這些年,燼一直是他最大的驕傲,也是空骨部的希望,誰料到,竟有今日這樣的下場!

    他淚光閃爍,顫抖著問道:「誰幹的……是誰幹的!」

    赤羽眨了眨眼,有些幸災樂禍,狡黠地道:「這還用問麼?看看現在誰佔據上風吧?如果不是有人聯手發難,誰能單挑殺死燼公子?」

    他心裡有股預感,這事似乎跟任真有關,卻把矛頭引向龍喉霜狼兩部。誰讓他們現在勢大呢。

    至於赤蛇部的情形,讓他感到喜出望外。因為他發現,雖然任真被兩人纏住,凶多吉少,但另外兩人卻並未捲進戰局,而在快速搜索著水晶,一路暢通無阻。

    畢竟,幾乎所有的倖存者都被吸引到任真那裡,兩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反而如魚得水,趁機大賺一筆。

    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有魚部。吳酬逃跑後,遠遠離開那片山林,在別的地方忙著搜索水晶。他為支援有魚部而來,若不尋找水晶,這趟辛苦就白費了。

    魚知樂站在谷頂,表情變幻不定,沒有絲毫喜悅。他看得到,典慶被殺死了,部落難以跟丹青道交代,過後恐怕得付出天大代價,為典慶的死做彌補。

    此時,只剩最後一炷香的功夫,比試也進入最後的決戰。

    姜戎負手而立,居高臨下,滿意之情溢於言表。龍喉和霜狼的結盟,令他們佔據人數優勢,無論是場間哪一組對決,他們都是以多欺少,勝算更大。

    任真戰姜小白和齊先生。

    牧野戰龍喉部三人。

    伏天念戰霜狼部兩人。

    究竟哪一組最先分出勝負,成了左右整個戰局的關鍵。只要一方獲勝,迅速參與另外兩組對決,就會產生連鎖反應,繼而決定最終結果。

    所有人都清楚這點。

    誰最有希望獲勝,或許難以判斷,誰最落在下風,卻是一覽無遺。

    任真獨自匹敵兩名七境,壓力大到極點。
V123210 發表於 2019-2-12 07:11
第607章 極罕見的勁敵

    任真持劍而立,將背部坦露給齊先生,正面打量著姜小白,視線最終落在對方那柄寒劍上。

    「你知道我的身份?」

    姜小白神色平靜,答道:「荒川與中原隔絕,多數荒人不知兩朝風雲大勢,但我畢竟是雲帝的弟子,侯爺的心機手段,我有耳聞。所以,希望你別輕敵死在我手裡。」

    他的話云淡風輕,一如他給任真留下的印象,從中聽不出任何冷戾意味。

    任真眨了眨眼,輕笑道:「既然你瞭解我,那你還敢在我面前班門弄斧?同境之內,世間還有比我更強的劍嗎?」

    他的話音也很輕,只是在陳述一件不爭的事實,雖然事實聽起來狂傲刺耳。

    姜小白面色沉凝,肅然道:「正因如此,我才想好好領教一番。如果在你面前,我連拔劍的勇氣都沒有,那麼,我這輩子都成不了劍聖。」

    敢於挑戰更強者,才能成為更強者,這是成為最強者最關鍵的心性。姜小白說過,自己很享受修行,他敢於拔劍,試試任真的劍有多強。

    任真若有所思,無視了身後的齊先生,揚起六合劍。

    「那就來吧!」

    姜小白存有挑戰之意,他卻沒心情計較這些。在他眼裡,最重要的是速戰速決,盡快把薑小白擒住。對方是雲帝愛徒,如果將其綁架,就等於多出一張護身符。

    姜小白見狀,前踏一步,長劍高舉過頭頂,隔空朝任真斬去,就見一道森白劍光破空而出,如月牙彎曲,速度極快,只是眨眼功夫,便逼至任真身前。

    任真雙腳尚未動,身軀卻已前傾,彷彿要主動撞上那道劍弧,在電光火石間,他鬼魅一閃,宛如被從中撕裂般,詭異地避開劍弧,同時疾馳向前。

    經過剛才那場激戰,他對狂骨訣的領悟不斷加深,運用起來也隨心所欲,更加靈動多變。

    齊先生一直靜立在後方,等待出手機會,眼見任真全力以赴,注意力都放在前方的姜小白身上,便迅速揮毫潑墨,激射出無數墨點,直刺任真後背。

    在他想來,任真先前以刀法對抗墨雨,此時再如法炮製的話,姜小白的威懾力遠勝過典慶,必能抓住機會,對任真發出致命一擊。

    然而,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判斷。

    別說出刀,任真壓根沒回頭,聽到後方風聲後,毫無徵兆地直起,身形變化匪夷所思,沒有經過絲毫減速和調整。若非狂骨訣大成,根本無法做到這點。

    峽谷頂上,燭九陰看到這一幕,神情劇變,驚呼道:「他怎麼會狂骨訣!」

    這是空骨部的絕頂秘術,在當代部落裡,只有長樂真人師徒修煉,連他這位族長都沒能染指,為何任真卻能施展出來,而且造詣如此精湛?

    「狂骨訣?」赤羽也很驚訝,他跟空骨部敵對多年,不久前也跟長樂真人交手過,自然深知這部功法的威力,「你是說,怒焚天用的是長樂真人的絕學?」

    他隱隱意識到什麼。

    白九玄冷哼一聲,很罕見地主動開口,譏諷道:「你倆還不明白嗎?殺死長樂真人的元兇,並非赤蛇部的人,而是這小子。可笑你們兩部,為此事不惜大戰一場。」

    在龍澤城裡,他猜出任真的身份後,便想通了最近荒川一系列動盪的來龍去脈,稟報給雲胤。之所以沒提前對任真出手,正如任真所料,他們是在等南晉方面的態度。

    赤羽神色變幻不定,心情沉重。如果白九玄所言屬實,那麼,赤蛇部豈不是所托非人,從頭到尾都在被任真算計?

    他遲疑道:「不會吧?長樂真人可是准八境強者,就憑這小子,怎麼可能殺得了他?」

    白九玄冷笑,「你剛才不是聽到了麼,峽谷裡有北唐奸細。你如果知道,這小子在中原弄出多大的動靜,就不會說這種蠢貨。別說是長樂真人,連我都沒把握穩贏他!」

    不止是赤羽,眾人都瞠目結舌。

    白九玄也是准八境強者,以他的狂傲性情,居然當眾坦誠,沒把握穩贏任真,這小子的實力未免太駭人聽聞了吧!

    白九玄瞥他們一眼,知道他們不敢相信,「睜大眼睛看著吧!小白會把他的全部實力逼出來……」

    魚知樂縱然眼光毒辣,此時也一臉惘然,不理解白九玄的決定。如果任真真的這麼強,為何還要任由他繼續比試?連老白都沒把握,就憑小白,能招架得住嗎?

    「城主,那小賊連狂骨訣都學會了,是心腹大患。謹慎起見,咱們要不要幫幫小白賢侄?」

    白九玄頭也不回,冷冷地道:「我如果說,小白比我還強,你們信嗎?」

    魚知樂愕然無語。

    白九玄眯起眼眸,凝視著遠方那場對決,目光矍鑠,「陛下尊為大宗師,雄霸一方,你以為,誰都能繼承他的衣缽?」

    此言一出,軒轅大風等人心臟怦然一跳,都立即意識到,任真有大麻煩了。

    ……

    空地上。

    姜小白站在那裡,目睹任真避開墨雨,以狂骨訣逼近自己,仍無動於衷。

    「這是空骨部的絕學吧?看來,你沒白走這一趟,在荒川裡收穫頗豐。不過,僅憑這些,還遠遠不夠。」

    直到距離一箭之遙,他才腳步輕點,凌空而起,揮劍迎戰。

    任真毫不墨跡,手中長劍凌厲斬出,去勢明明緩慢,快要靜止,跟他的步伐很不相稱,但在轉瞬之間,便刺近姜小白的喉嚨,彷如憑空而出,讓人猝不及防。

    姜小白嘴角微挑,沒有低頭看這一劍,而是盯著面前的任真,眼裡閃爍著興奮的神采。

    「驟雨初歇,快雪時晴,以節奏變化麻痺敵人,讓對方還停留在先前的節奏裡,一時反應不過來,這就是劍四快雪的奧義所在吧?」

    說著,他身軀微顫,一陣清風無由而起。

    在劍芒刺到喉嚨的前一刻,他輕飄飄地後移,白色身影一閃,似乎無需任何過程,便出現在十餘丈之外,簡直快到極致。

    連面前的任真,都沒能看清,姜小白是以怎樣的身法離開的。即使是狂骨訣,縱然能以同樣的速度全身而退,也沒法做到如此瀟灑飄逸。

    姜小白太快了。

    任真凝視著前方那襲白袍,面容浮現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在此之前,他跟不少強者交戰過,但是像姜小白這樣,既心性強大,又讓他看不透虛實的,還是頭一次。他甚至感覺到,自己彷彿是在挑戰一名大宗師。

    不愧是雲胤的獨傳弟子,果然了得。

    任真凜然道:「你聽說過劍四?」

    姜小白身軀一閃,忽然又飄回任真面前,表情顯得很開心,「聽說你已經創出劍十二了,要是能全部使出來,那再好不過!」
V123210 發表於 2019-2-12 07:12
第608章 天使

    任真初次使出劍十二,還是在迎戰高瞻時,並非在公共場合展露。這麼隱秘的消息,姜小白居然也知道,白雲城對任真的研究確實很到位。

    姜小白毫無懼意,流露出躍躍欲試的神態,不像是裝的。在進谷之前,他曾對任真說過,認為修行很有趣,就如登山一樣,可以不斷挑戰和磨礪自己。

    看來,他是把任真看作磨刀石,想拿孤獨十二劍來激發自己的潛能。這跟任真先前的情景何其相似。

    兩人都享受變強的過程。某種程度上說,他們是同類人。

    任真回想著他剛才的從容後退,疑惑地問道:「我可以成全你的心願,盡施絕學。不過,我想知道,你那是什麼功法,竟能跟狂骨訣媲美?」

    姜小白長劍一振,朗然道:「你如果夠強,自然能知道答案。」

    說罷,他飄然而起,如白鶴掠過高空,優雅飄逸。那柄劍的速度奇快,彷如纏繞著一股清風,看不見真實的劍芒,只覺氣流貫穿空間,至此向任真面門。

    這一劍,速度和力量都很完美,但在任真眼裡,算不上高明。他身軀一顫,避開劍氣,化出道道虛影,來到姜小白面前。

    嗖、嗖……

    只在一瞬間,他便連出一十六劍,如同花雨飄落,讓人眼花繚亂,別說是招架,連反應都跟不上。

    然而,姜小白衣袂飄舞,在劍雨之間遊走著,矯如游龍,渾身被一股清風裹挾,彷彿透明得沒有形狀一般。從遠處看去,似仙人翩翩起舞,這副畫面非常好看。

    「這就是劍三海棠吧?不得不稱讚,不愧是劍聖絕學,我雖然能躲避過去,但也無法以劍法招架,只有憑身法自保的份兒!」

    姜小白由衷讚歎著,話音平靜,絲毫沒有氣喘。他很坦誠,承認自己的劍法比不過任真。

    任真沒有說什麼,將六合劍一分為二,分別攥在手裡,同時匯聚真力,繼續揮劍出招。

    姜小白感知到強大的劍意,倏然倒退出去,試圖離開任真的攻擊範圍,但任真豈容他輕易擺脫,以狂骨訣緊隨其後,兩人疾速追逐著。

    齊先生看到這一幕,傻站在那裡,沒再趕上去攻擊任真。不是他不想,而是望塵莫及,震撼於兩人的驚駭速度,連他們的身形都看不清了。

    在空中,只能看見兩道光糾纏在一起,瘋狂變幻著位置。那點白光是姜小白,黑光則是任真的身影太快所致。

    齊先生雖同為七境,但這儼然是另一層面的對決,已經不是他能插手的。跟兩大絕頂天才相比,他完全跟不上節奏,就只有旁觀的份兒。

    他望洋興嘆,忍不住感慨道:「同輩之中,真能強到這種地步麼……」

    任真雙腿風馳電掣,在風神步的加持下,呼呼生風,縱使如此,仍沒能真正追上姜小白,始終維持著一箭之隔。

    他暗暗驚嘆於姜小白的妖孽實力,嘴上調侃道:「你不是想跟我比試劍法嗎?怎麼只顧倒退,不敢跟我正面交鋒啊!」

    姜小白聞言,苦笑一聲,緊盯著任真的雙劍,不敢大意。

    「你這兩劍,實在太強了。如果沒猜錯,左劍氣息滄桑悠遠,似乎是劍十一春秋,右劍氣息狂暴翻滾,應該就是劍六蛟龍。雙劍同出,這誰能頂得住!」

    眾所周知,劍道貴在專一,修雙劍本就被視作歧途,為劍修所輕視,很少有人浸淫此道。至於一心二用,同時使出不同劍招,這更是驚為天人,聞所未聞。

    此時的任真,卻真正做到了。

    在這半年裡,他以養傷為主,始終沒有放下對劍道的參悟。在海棠幫助下,他最終勘破難關,將設想變成現實,達到眼前這樣的境界。

    作為海棠的本命,他既受海棠控制,又能左右自身,在如此獨特的條件下,練成這樣的雙劍,比普通劍修更順利一些。畢竟,他們多次嘗試過兩心合一,有不少經驗累積。

    這樣的雙劍,才是劍道極致,就近似於兩名劍修同時出招,聯手跟對方抗衡,只是借助於一人之軀而已。

    任真如今的劍術,絕對有資格稱作獨步天下了。

    至於姜小白,就算他的劍法再強,也不可能強到這地步,故而只有退避三舍的份兒。

    聽到他的溢美之詞,任真並未感到得意,而是緊盯著他身後,表情同樣凝重。

    剛才姜小白數次出招,身畔都挾著一陣清風,任真最初以為,那是他身形太快所致。直到此時,在他的瘋狂壓迫下,姜小白全力以赴,才顯露真面目。

    「這雙翅膀,似乎不是真元凝成的吧?」

    在姜小白身後,赫然搧動著一雙潔白而頎長的羽翼,若隱若現,表面閃爍著晶瑩靈光。它不斷扇出清風,將他的身軀包裹其中,助他順風而行,因此速度大幅提升。

    難怪憑任真的身手,狂骨訣加風神步,兩大功法同時使出,都不足以追上姜小白。原來,他背後潛藏著強大的助力,比功法更簡單有效。

    姜小白怕被雙劍斬中,搧動雙翼,急遽朝後飛翔,答道:「不錯,以元氣化翼,華而不實,就算真有威力,又怎能跟你的功法媲美?這雙翅膀,是真實長在我背後的。」

    聽到這話,任真悚然一驚,不覺停止步伐。

    「我沒聽錯吧?人類身上還能生出翅膀?難道你不是人,而是成精的妖獸?剛才進山谷時,我怎麼沒發現你有這對翅膀?」

    這真相太匪夷所思了,除非姜小白是妖獸,否則,任真實在想不出其他可能性。

    姜小白也凝滯半空,揮動著翅膀,白淨長袍搭配雪白羽翼,一塵不染,宛如仙子,氣質說不出的驚豔。

    若是有些情竇初開的懵懂少女在此,看到姜小白天使般的形象,怕是會失聲尖叫起來。

    「你大概聽說過,我們荒族世代以獸血浴身,從而覺醒出強大的獸力。在咱們這一代,幸運者並非只有牧野和伏天念兩個,我也是天命武者!」

    任真後知後覺,終於意識到,自己忽略了這茬。

    連牧野和伏天念,都是萬中無一的天命武者,這姜小白既能被雲胤看中,破例收為獨傳弟子,他的天賦資質,又怎麼會比那兩人差?

    毫無疑問,他肯定也是天命武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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