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鐵血宏圖 作者:無語的命運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2 08:57: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0 41249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12

第三百八十章 太平血

  淩晨時分的槍聲,打破了東王府的靜寂。

  雖然火帽的擊響比不了槍聲,但卻依然將很多人從夢中驚中。

  東王府的內院與外衙是以一道中門相隔,中門的兩旁有兩大間參護室,日夜都有一名將官帶領一百名士兵分班守護於此,一開始的時候他們也在睡夢中。在外間撕殺的呐喊聲傳了進來,守門的王國全先是一愣,在槍響後他急忙喚醒了所有士兵。

  “快抄傢伙!”

  就在他命令士兵執刀持槍戒備的時候,忽見前廳一名侍衛赤身裸體的跑過來,這侍衛的渾身是血,手中拿著打空的短槍。

  “怎麼回事?”

  王國全急忙問道。

  “快、快稟告九千歲,是北王帶兵打進來了。”

  侍衛的話讓超級的大聲問道頓時大驚失色,匆忙中想起自己職責的他立即命令道。

  “趙雲四,你們幾個與這個兄弟一同進中門去向東王稟報,請殿下速從後門出王府暫避,派人登上望樓擊鼓召喚王府宅旁的侍衛親兵前來援救……”

  隨後超級的大聲問道又命其餘的士兵擺開陣勢守住中門,雖說並不能敵得過北殿的大隊人馬,但是至少可以儘量拖延時間,使東王能及時逃脫。不過只是片刻功夫,韋昌輝便已經殺氣騰騰地帶兵沖了進來。

  手持短槍的王國全立即大聲叫喊道:

  “北王,你為什麼深夜帶兵闖入東王府,可知道東王府內外有幾千人守衛,可不是好惹的,識時務的,快快退出!”

  見對方已經做好了準備,韋昌輝倒也沒有硬闖,而是取出密詔,說道:

  “前面的可是王旅帥,本王並非是帶兵做亂,本王是奉天王密詔,因東王陰謀篡位,逼封萬歲,今夜只捉拿東王一人,其餘將士一概無罪赦免,今北殿、翼殿大軍數萬已經兵臨天京城下,東殿將士都是天王的臣民,切不可為東王賣命,自取滅亡。你們快快放下武器,回進參護室,本王決不加害。”

  聽到韋昌輝領有天王的密旨,王國全不由的一愣,然後遲疑道:

  “我不信有天王密詔。”

  “王國全,你也是天國老兄弟,你過來看吧,本王以上帝的名義保證不傷害你的性命。”

  聽到北方的保證王國全便親自過去看了一下,見韋昌輝果然領有天王的密詔,雖說他是東王的心腹,可這畢竟是天王的旨意,他低下頭沉思了一會,說道:

  “北王,我可以讓你進去,但是你要保證不傷害東王一根毫毛,東王的事,只能由天王決定,等我們看到東王平安無事才能放下兵器。”

  見對方如此輕易地便相信了自己,韋昌輝哪裡會拒絕,連忙說道:

  “好,本王答應你的要求,保證東王無事,你們可以帶了兵器回到參護室,切切不要出來,以免和北殿弟兄衝突。”

  王國全下令部下回屋,這時北殿後續部隊殺盡了外間參護廳的東殿將士,陸續趕了進來,北王留下兩百人看管兩側參護室,然後便帶兵闖入中門,闖進了東王內宅。

  而此時楊秀清正在後園留香閣中擁了妃子熟睡,報警的侍衛不知東王宿在何處,只得在園中大聲呼叫:

  “九千歲,不好了,北王帶兵打進來了!”

  留香閣中值夜侍女聞聲急忙喚醒了東王,被吵醒的楊秀清側耳細聽,果然是有人在叫喊,不無疑惑說道:

  “北王尚在前方,前日還有稟帖來,怎麼就會打進府中來了?”

  誰說心下有些奇怪,但是他還是慌忙推開妃子,匆匆穿衣起床,命人叫喊的侍衛帶了過來,見其中一人渾身是血,頓時變不再懷疑了,同時跺足大聲罵道:

  “這姓韋的,膽敢與本王為敵,捉到了,非得把他五馬分屍不可。”

  “殿下,現在時間緊迫,還請殿下且先出府暫避,再調集部下精兵來活捉韋昌輝!”

  被下屬這麼一勸,怒急的楊秀清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危險,急忙帶著這批侍衛便向園中一角的後門走去,不料走不多遠,忽見有人從高峻的後牆上懸繩攀援下來。

  “不好,北殿的人翻牆過來了,殿下快上望樓吧。”

  直到這時楊秀清真正慌了神,他明白擊鼓召兵已經遠水解不了近渴,可是又無別路可走,只得由侍衛保護著奔往園中另一角的望樓,樓高五丈,分三層,每層有五名士兵看守,日夜瞭望,有警則擊鼓,無事則敲更,當清軍逼近城郊時,這座望樓起了很大作用,現在人員未撤,卻僅僅是個更樓了。東王奔至望樓,他身邊的侍衛喊道:

  “望樓上眾小聽著,東王親臨望樓巡察,快下來迎駕!”

  望樓上士兵慌忙下樓跪迎的時候,已經有侍衛登上三樓,擊起了兵鼓。

  “咚咚咚,咚咚咚!”

  急驟的鼓聲在夜空中嗡嗡回蕩。

  若在平時,一眨眼便有府內侍衛奔來應召,再過一會兒,宅外的千名侍衛也會全副武裝趕來聽令,可是今晚府內傳衛早被殺絕或是禁閉在參護室中,府門外侍從館的侍衛也正與北殿士兵展開生死搏鬥,因為佐天侯陳承瑢此時從天王府趕來,宣達了天王的旨意,瓦解了東殿的軍心,如無頭蒼蠅一般的士兵,在聽到天王的旨意時,那裡還會抵抗,無不是紛紛放下兵器,當他們繳出兵器之後,立即被看管起來。

  身在望樓上的楊秀清見援兵沒有到來,看到園中更是火把通明,只看到一彪人馬簇擁著的得意洋洋韋昌輝地來到望樓下,而他仰首向上喊道:

  “四哥,小弟給你請安來了,二哥有事和你商議,快下樓來吧!”

  見韋昌輝到了樓下,楊秀清立即放聲怒駡道:

  “姓韋的,你興師動眾,闖入我府中,難道是想造反嗎?”

  韋昌輝嘿嘿笑道:

  “不敢,不敢,小弟是奉了天王詔書來收四哥的兵權。”

  說罷,取出密詔揚了一揚,又藏入懷中,大聲喊道。

  “四哥,識時務者為俊傑,你的威風也享盡了。現在四哥你已經窮途末路,東殿侍衛都被消滅了,你下樓來束手就擒,去天王府向二哥請罪,尚可饒你不死。不然,嘿嘿,今天就是你的末日了!”

  何曾受過這種氣的楊秀清一聽立即怒駡道:

  “原來二哥和你串通一氣了!枉我精明一世,到最後卻倒栽在你們手中!天朝內外全靠本王在支撐,你們若是殺了本王,也就是毀了天朝,你們就不想一想嗎?”

  韋昌輝益發得意地大笑道:

  “楊秀清,你不聽眾言,胡亂興師北伐,斷送大批英勇將士,任由北伐潰兵據占河南,若不然長江以南各省早就在我天軍手中了,還用得著與妖軍無休無止地廝殺!你又以下犯上,欺辱天王,竟敢逼封萬歲,謀朝篡位,罪大惡極。專制朝政,殘害群臣,被你無辜殺死的忠勇將士不計其數,神人共憤,將士離心,到現在還想貪天之功,實在是厚顏無恥。你若死了,正是天朝的大幸!楊秀清,毋庸多言,若不下樓受擒,小弟就要下令放火燒樓了,難道你臨死時還要連累眾多將士跟你一塊兒送命嗎?”

  “韋昌輝,你放火吧,休想哄我下樓,我若是死了,自有我的部下為我報仇,你決不得好死!”

  楊秀清的固執讓韋昌輝立即怒喊道:

  “放火,燒死這個罪該萬死的惡賊!”

  幾十支火把聚燃在一起,頓時把望樓燒著了,楊秀清則仰天大呼道:

  “天父天兄為我作證,我東王對反清大業有功無罪,叛徒韋正,你燒,燒死本王吧,將來上了天堂,自有天父天兄懲……你們要幹什麼,快放開我!”

  不等楊秀清說完,他就被幾名侍衛抬了起來。

  “九千歲,等到了天王那,天王自然會給九千歲做主,天王自不會加害九千歲……”

  “快放開我,你們要幹什麼……”

  不管他怎麼叫著罵著掙扎著,一步步抬下樓來。望樓上所有人員都下來了,楊秀清剛被放下地來,說有士兵立刻上去將他兩手反綁,韋昌輝獰笑道:

  “楊秀清,你欠天王、欠我的債太多了,今天一總請你歸還吧!”

  於是下巴微抬,接到信號的一名北殿士兵跨上一步,從楊秀清背後猛揮一刀,頭顱頓時被砍了下來,骨碌碌滾到韋昌輝足旁,猶然怒氣未泄,怒目圓睜的模樣。

  看著這被砍下的腦袋,韋昌輝毛骨悚然,慌忙掩面回身,怒喊道:

  “把奸賊的頭顱懸掛到天王府前示眾!”

  “北王,你怎能……”

  不等東殿侍衛懺悔不該把東王抬下樓來。

  “全都殺了!”

  韋昌輝手一揮,北殿士兵一擁而上,把這二十幾個侍衛也一齊殺死。

  “東王府的人一個都不要放過,全都殺掉!”

  霎時間,在韋昌輝的一聲令下,頓時這曾經富麗堂皇的東王府,頓時橫屍遍地。只有東殿尚書傅學賢等少數幾名官員初時隱藏起來,待北殿士兵奔向後園,急速逃出了東王府,振臂一呼,聚集了城中數千東殿將士在街上築壘與北王對敵,與北殿兵撕殺起來,城內的撕殺一直持續了整整一天,最終這些人無不被北殿兵之圍殺乾淨,或者遺屍街頭,或者拋屍秦淮河中,順水流入長江……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12

第三百八十一章 劍鋒所指

  “……萬計屍體拋入江中,輪船于江上航行,可見江面上盡是無數太平軍的屍體……”

  即便是有了報紙上切切實實的文字,人們也依然很難相信發生在天京的太平軍內哄,等許多在過去的三年間從南京逃出來的人們來說,他們公司暗自慶倖著自己當初的選擇。或許他們歷經磨難,拋棄了一切,當然,終究還是離開了那片是非之地。

  至少在這裡不用擔心自身的性命,同樣也不會有與家人被迫分離的痛苦。

  “幸虧當初自己離開了南京!”

  看著報紙,宋嘉林暗自在心底慶倖著,慶倖著自己當初帶著妻兒逃到了武昌。

  不僅保住了自己和家人的性命,而且還成就了個人的功業,曾經身為廣東省巡迴提刑使的他,因為負責“零丁洋鴉片案”起訴事宜而名揚全國——上百名外國商人、水手在他的起訴下被判處短則數年,長則十數年刑罰,這直接成就了他。

  就在一個月前他接到了調令,與其說是調動,倒不如說是晉升,他被晉升為武昌提刑使。而這一職務往往是晉升為省提刑使的前提,這意味著在未來的一至兩年內,他極有可能成為一省提刑使,負責一省提刑事宜。

  因為剛剛接手新工作的原因,所以宋嘉林倒顯得有些清閒,所以才有時間在這裡看報紙,看著報紙上的新聞。慶倖著自己的運氣之餘,他又忍不住想到。

  “也不知道府中會怎麼應對此事?”

  南京內亂!

  對於普通人來說只是一個新聞,但是對於督府來說,當這個消息傳來之後立即在督府內引起了一陣軒然大波。

  這是一個機會!

  幾乎所有人都看到了趁此機會橫掃江南的機會,畢竟一直以來太平軍是義軍進入江南的最大障礙,他不僅僅只是障礙,太平軍甚至阻礙了義軍的很多行動。甚至正是因為考慮到太平軍對長江的控制,所以義軍才會放棄上海,任由上海為清軍奪占。

  而現在,太平軍內亂的現實,則讓大家看到了機會!看到了一舉解決問題的機會。

  對於從長沙來到武昌述職的左宗棠來說,他甚至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將要置身什麼樣的問題之中,在來到督府的時候,聽聞主公在開會。

  “沒關係,我到候見處等主公,你忙吧。”

  左宗棠的臉上帶著笑,一副絲毫不以為意的模樣,然後便獨自走進主公辦公室外的候見室,等待著主公會議結束後,向其奏報這兩年湖南的變化,尤其是舉辦一年的湖南學院的變化,他知道主公在意什麼。相比於湖南有限的幾家工廠,主公更在意的是湖南的人才培養,更在意湖南的教育。

  因為候見室中只有左宗棠自己,在他喝著茶,等待的時候。忽然隱約的聽見另一旁緊閉地門扉裡頭,傳來激辯的聲音,仿佛發生爭吵般,耐不住好奇,他也忍不住豎起耳朵,想知道會議室裡究竟在吵些什麼。

  “……現在義軍已經擁兵17.5萬人,另有憲兵1.73萬,近二十萬大軍,在兵力上完全不是問題,而且義軍戰鬥力也遠超過清軍,太平軍亦是拍馬難及,這同樣也是不爭的事實,就算我們再謹慎,動用五萬軍隊從九江沿水路向南京發起進攻,也沒有任何問題,艦隊可以從崇明出發提供護航,這甚至不需要調動艦隊主力,長江艦隊就足夠完成這一任務……”

  儘管隔著房門,但左宗棠還是聽出了說話的是誰,是張亮基。

  進攻南京、艦隊。

  難道張石卿想要對太平軍動兵?

  “再者,發匪與全國士紳眼中本就是邪教,士紳無不恥與其為伍,當初迫於環境,我等不得不與其為伍,已經為士紳所不滿,地方官員不得不向外界加以解釋,解釋府裡與發匪之不同,即便如此,地方以及校中學生依然心存顧忌,若府中一日不與發匪決裂,府中治下便民心不穩,這其中的利害關係,還請主公明鑒。”

  此時張亮基顯得有些激動,南京的內亂規模遠超過他的想像,數萬東王府精銳被悉數殺害。現在南京正面臨一場前所未見動盪,而南京的動盪對於督府而言,就是一個機會,同樣也是一個前所未有的機會。

  面對張亮基的諫言,朱宜鋒只是眉頭緊皺的不停的吸著煙,並沒有立即給予回答。

  “主公,臣以為張參軍所言極是!”

  駱秉章也適時的表明了他的態度。

  “只要抓住眼前的這個機會,府裡就可以控制江南,待擊潰發匪之後,可從安徽、湖南以及九江,三路合圍、直搗長沙,待江西平定之,江南數省,僅有閩浙尚為清妖所把持,此時可調動艦隊,分別攻取杭州以及福州,屆時江南必可平定,待江南平定之時,即是主公北伐之日,屆時我中國大好河山,必將為之光復。而主公亦可於孝陵告慰高皇帝在天之靈!”

  原本對於奪取南京,駱秉章態度並不強烈,但是最終他還是被張亮基所說服,原因再簡單不過——南京有高皇帝的孝陵,而主公是高皇帝血脈,其若登基必先祭拜高皇帝。作為臣子,駱秉章自然很清楚,奪取江南之後,主公便有了登基的資本,勸進之功人人皆有,但於何處勸進,這其中卻大有文章。

  “是啊,當年高皇的正上于南京誓師北伐……”

  搬起石頭來砸了自己的腳!

  現在朱宜鋒反倒是有些後悔了,後悔“認了這門親”,見他們搬出了高皇帝,他的心底只是一陣無奈。

  其實這幾天,朱宜鋒也一直在關注著南京的變化,甚至特意派遣了一艘軍艦駛至下關一帶江面,不過軍艦駛往下關並不是為了介入南京的內亂,而是為了在必要的時候,進行武力示威——比如在韋昌輝想要炸大報恩寺琉璃寶塔的時候,在歷史上,大報恩寺琉璃寶塔正是毀于南京內亂,毀于韋昌輝之手。

  對於韋昌輝,朱宜鋒可沒有什麼信心,畢竟是這個瘋起來不但要殺石達開,結合殺了他全家,後來連洪秀全他也要殺的瘋子,不一定會在乎大報恩寺在自己的手裡,萬一他真的想動手,有一艘軍艦,終歸是一種威懾,可以提醒韋昌輝,即便是他想殺人,也需要武昌的火藥。

  其實,現在的南京城中,唯一能讓朱宜鋒在乎的也就是大報恩寺琉璃寶塔了,至於南京的明皇宮、行宮兩江織造府以及城內的私家園林,不是被佔據,就是被折毀用於建造天王府以及各個王府。

  也就只有自己用1200條步槍換的大報恩寺琉璃寶塔,還完好無損的聳立在那,無論如何,都必須要保住那座寶塔,保住這座中國的最高建築,同樣也是中世紀的七大建築奇跡。

  這時面對眾人要求對南京動兵的建議,朱宜鋒將煙蒂按滅於煙灰缸內,而後打破了先前的沉默。

  “根據我們說掌握的情報來看,現在楊秀清已經身死,其府中大多數官員、兵佐亦已被斬殺……”。

  翻開面前的書夾,朱宜鋒道出了一個數字。

  “二至四萬!這是目前太平軍內亂的死亡人數,當然,這些人中,大多數都是太平軍中的精銳骨幹,但是,我想問一下現在,太平軍的兵力是多少?”

  用右手比劃了一個數字,朱宜鋒繼續說道。

  “七十萬,號稱百萬!其中江西以及皖南有20萬,江北有30萬,鎮江一帶有10萬,南京有10萬。這是太平軍的兵力,當然其中老弱病殘皆有,精銳至多不超過二十萬人!”

  在提及太平軍的兵力時,朱宜鋒甚至沒有提到河南的近30萬太平軍,現在那些太平軍自曾立昌身死之後,便處於群龍無首的境地,加之其一直游走於太平軍邊緣,自然也就在他的計算範圍之內。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即便是損失了這麼幾萬精銳,太平軍還是沒有達到傷筋動骨的地步,在這個時候咱們貿然對太平軍用兵的話,那麼無疑就會造成一種結果——令其暫時放棄內部矛盾,從而一致對外。到時候對咱們而言,可就是大不利啊!”

  因為清楚的知道歷史在未來的走向,所以朱宜鋒現在不可能同意對南京動兵,早在南京沒亂,之前他就已經打定了主意,趁著其內亂之時,出兵河南,掌握中原,待到石達開離開南京,帶走太平軍數十萬精銳的時候,再趁機對太平軍動手,現在他的計畫不得不提早曝光。

  “那以主公之見,府中應該何時用兵南京?”

  “等!”

  緩聲吐出一個字,朱宜鋒說道。

  “我們要等待機會,等待著他們內亂進一步加劇,等待著太平軍內部分裂之時,別忘了除了韋昌輝,還有石達開,還有洪秀全自己,現在準備亂,不過只是剛剛開始罷了。”

  僅僅只是剛剛開始!唇角微微一揚,朱宜鋒喝了口茶說道。

  “至於咱們,咱們不能光坐在這裡等著機會,還要趁此機會,為將來的統一做好準備,所以,本督想要北伐河南!”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12

第三百八十二章 上堂課

  北伐河南!

  從主公的口中聽到這個打算之後,左宗棠的心頭不由的一顫,有些激動的他立即連聲問道。

  “主公已經決心北伐了!”

  北伐!

  儘管早已投身主公,但左宗棠卻非常清楚,只要滿清尚在一日,那麼,他就無法擺脫“逆賊”的名聲,身為湖南巡撫的他,也曾接到一些于京師任職的同鄉的信函,在信中他們甚至有人直接用“賊”去形容他。

  可如果北伐成功的話,那麼誰是“逆賊”,無疑那些于京師任職之人,就是漢奸,就是漢賊!而他左宗堂所順應的則是天下大勢,順應的是大漢民心!

  他怎麼可能不支持北伐!

  “主公若欲北伐,湖南至少可出六萬騾馬以及三十萬民夫……”

  只以為主公是需要從湖南調用物資的左宗棠連忙說道,然後又回憶著湖南各地糧庫中的糧食數量。

  “可出軍糧100萬石!”

  湖南各府縣的糧倉之中存糧不過只有120萬石,100萬石軍糧幾乎是傾湖南之所有。可即便如此,左宗棠仍然生怕因為軍糧不夠影響到北伐又補充道。

  “若有不足臣還可在籌措50萬石,等到今年的新米上市之後,還可以再供給軍糧500萬石……”

  150萬石軍糧!

  軍隊能吃多少?

  其實軍隊真的吃不了多少,真正的大頭並不軍隊食用,而是用於賑濟北方百姓,軍隊所過之地,必然會產生大量難民,這些難民的需要軍隊去賑濟,需要府中去賑濟。到時候可能需要數百萬石糧食,甚至更多。

  “糧食暫時還不需要,武昌的糧倉裡存有300萬石南洋米。”

  在過去的兩年間南洋米,一直都是督府於海外最重要的採購物資,在武昌一石長沙米需要2.6銀元,而南洋米最貴的不過也就是一元,最便宜的甚至不到0.7元,即便是扣除運費,每石仍然有一倍的利潤。

  而且相比於湖南、湖北數量有限的商品米,南洋米的數量駐足,以越南為例,每年可以輸出超過千萬石,甚至數千萬石!泰國、菲律賓皆是如此,而且相比于內地米,南洋米的價格,極為低廉,用南洋米賑濟難民,遠比用湖廣米更為便宜。

  “用兵河南的話,軍糧用不了多少,300萬石南洋米,足夠賑濟河南一省難民,若是不夠的話還可以再從南洋買米,再買個幾百萬石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這會左宗棠是聽出了主公話裡的意思了。

  “主公的意思是,只對河南一省用兵?”

  不是要北伐嗎?怎麼只北伐河南一地。

  “這是暫時的!”

  看著左宗棠,心知其一心想要北伐的朱宜鋒笑了笑。

  “現在被罰最重要的問題是要解決交通,解決後勤,江北鐵路現在不過才修到南陽,而且鐵路還沒有完全修通,如果咱們能夠奪取河南,就可以把鐵路修至黃河邊,到時候,距離京師,不過只有數百里,屆時後勤可以用馬車加以保障,但從襄陽至京師,卻有上千里之遙,到時候如何保障後勤?而且現在,正是用兵河南的大好機會!”

  相比于南京的內亂,河南才是真正的混亂,曾立昌招攬的數十萬撚子,現在據占河南、皖北各地,過去還有曾立昌制約他們,現在曾立昌身死於潼關,北路太平軍精銳陷於陝西,且已經分裂成兩路。留守于河南的太平軍現在更是各自為政。

  這正是對河南用兵的大好時機,這樣的機會,朱宜鋒又豈會錯過,再則那幾十萬俘虜可是再好不過的人力資源,他們既可以修鐵路,如有必要的話也可以用於充實海外移民,總之,好處多多。

  “主公,若僅僅只是北伐河南一省的話,那麼到時候,咱們就不得不同滿清隔江對峙。”

  眉頭緊皺著,左宗棠提出了他的顧慮。

  “到時候豈不等於咱們為太平軍做擋箭牌?”

  今晚太平軍已經為義軍當了幾年的擋箭牌,但是,在左宗棠以及其它府中的官員眼中,那怕就是義軍給太平軍當一天的擋箭牌,那也是絕對不應該的事情。

  死道友不死貧道!

  更何況太平軍還不是道友。

  “不是河南全省!”

  搖搖頭,朱宜鋒用手比劃了一下。

  “在未來的一兩年內,我們需要的是河南的一部分,讓我們能夠把鐵路修到鄭縣,至於其它地,我看最好還是由太平軍繼續控制……”

  在一定程度上來說,之所以願意把河南的一半交給太平軍,這還隱藏著另一層想法,就是通過太平軍去吸納河南鄉下的剩餘勞動力,朱宜鋒深知至少在未來數年內,自己還沒有能力解決數百萬剩餘勞動力的能力,在這個時候,那些光棍加入太平軍無疑是最好的選擇,至少對於自己來說,說不需要考慮這一問題。

  至於將來,所需要的只是打倒他們!

  現在作為平民,對這些人力資源的利用總有著這樣那樣的限制,但是如果他們成為戰俘,那麼就不會再有任何限制,到時候,即便是作為苦力,他們也會感恩戴德的感激著自己留他們一命,至於流放到海外,甚至流放到非洲,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沒有殺他們,已經是法外開恩了!

  相比于普通的移民,這些戰俘無疑更適合與海外開拓殖民地,而且作為北方人,他們能夠更適應東非的自然環境,更適合與非洲生活。這就是一種強制性的移民,而且數量充足。

  見左宗棠正準備開口說話,朱宜鋒便轉移話題問道。

  “季高,我聽說你準備在湖南每個府城皆設立一所中學,明年要把高等小學開至每個縣城是嗎?”

  心知主公是在轉移話題的左宗棠知道,自己不應該再與河南的問題上,繼續問下去。至少現在不應該再問下去,於是便順著主公的話答道。

  “主公,福成設立中學、縣城設立高等小學,這是必然之事,若不這麼做的話,那麼將來的湖南學院,就是無根之萍!”

  對於左宗棠而言,在出任巡撫之後他承受著湖南同鄉的太多誤解。也正因如此,他才希望能夠通過對教育的重視,改變同鄉對自己的看法,而湖南學院正是他謀求這種改變的根本,他知道,現在他的同鄉們,或許看不到這所學院對於湖南意味著什麼,但是十年之後,他們就會知道,于湖南貢院上建起的湖南學院,將會從根本上改變湖南的未來。

  但是湖南學院只是高等教育,想要發展高等教育,就必須要打好根本,小學、中學就是湖南學院的根基。所以他才會制定未來十年的湖南教育方案。

  “臣計畫用十年的時間,去建立初等小學、高等小學以及中學和學院預科,四等教制,前五年於各府設一所中學,中學優秀生可往長沙讀湖南學院預備學堂,學院擇其優秀者入院,五年後,可將中學設至大縣,十年內湖南各縣,每縣皆有一座中學……”

  對於承擔著同鄉的太多誤解的左宗棠而言,他需要通過教育去證明自己,去讓同鄉改變對自己的看法。所以在過去的一年之中,他不斷的向那些西洋教授請教西洋的學制,然後又結合湖南的實際,設計了這麼一套“學制”。此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覺中開創了什麼,在他看來,這或許是最適合湖南的。

  “為什麼要設立預備學堂?”

  朱宜鋒有些好奇的問道。

  “回主公,臣以為,于中國這大學預科非設不可,一來是我國自古以來,只重八股文章,而不重算術,如秀才、舉人者皆不通英語,設以預科,他們可于預備學校中學以算術、英語。二來,現在府中亦無普設高等中學所需之師資,若想如西洋一般,普設高等中學,非十數年之功,恐難成此事,所以臣以為,可於各府設立四年初等中學,再將高等中學改為預備學堂,設于省城,待到將來,再慢慢將高等中學設於府縣……”

  左宗棠的這個循序漸進,無疑正是符合現在中國實際情況的一個方法,對於他的這個方法,朱宜鋒自然是深以為然的贊同道。

  “季高,你能想出這樣的辦法,可見你是對教育的看重,府中能有你這份眼光的人,不多!”

  一邊稱讚著左宗棠的見解,朱宜鋒一邊說道。

  “很多人都覺得有了洋槍洋炮,就等有了強國,可實際上,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才是強國的根本,從來都不是洋槍洋炮。”

  若是眼前洋炮真的那麼有用的話,自己又豈會向太平軍、清軍甚至還有北邊的滿清賣出那麼多火槍,雖說他們所用的火槍火炮,大都是義軍淘汰的,但是洋槍洋炮,從來都只是器!但是在歷史上國人用了半個多世紀,才隱約的弄明白了這一點。

  “反正強國的根本,就是教育!”

  那發出這種感歎的時候,朱宜鋒的唇角微微一揚,用嘲諷的語氣說道。

  “不過呢,現在倒是應該給他們上一堂課,讓他們知道,這強軍,還是要需要洋槍洋炮,而且是越多越好……”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12

第三百八十三章 愛護

  太平天國諸王內訌,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但誰是漁翁?

  是那位於金碧輝煌的天王府中擁抱眾妃,沉迷美色之中的洪秀全?還是剛剛抵達天京的石達開?

  他們顯然都不是,他們不過只是鷸與蚌罷了。

  真正的漁翁在武昌、在京師,當武昌城內因為太平天國諸王內訌而心思浮動的時候,遠在兩千多裡外的北京紫禁城內,那個被太平軍稱為滿清大妖頭的兄終弟繼的登上皇帝寶座的自稱要“滿漢同治天下”的奕訢,立即意識到這正是他苦苦尋覓的機會。

  這兩年來,剛登大寶的奕訢可謂是內外交困,諸事不利。先是京師險些被長毛攻克,好不容易保下了京師,京師死傷過半更是讓朝廷大傷元氣。而在東南“漢逆”奪占廣東,廣東巡撫葉名琛不戰而降,可謂是天下震動。

  為了安撫天下漢臣的心,奕訢在登基時一方面重申了“複江寧者無論漢滿皆可封王”的“先帝之諾”,更是信誓旦旦的表示“滿漢同治天下”,甚至就連那年後也變成了同治。這多少種算是收買了一些人心,至少安撫了天下的安臣。

  即便是奕訢苦心經營,但壞消息仍然不斷的傳來——被奕訢作為“榜樣”的江西新任巡撫曾國藩兵敗湖口,原以為倚仗湘軍,南京指日可下,長毛早日可平,不料曇花一現,立成泡影。廬州失陷,長毛再次北征南討,一時間沿江一帶數十個州府全是“長毛”的天下,而所謂的北路發匪更是越過黃河,試圖再次威逼京師。

  迫不得已之下奕訢不得不下令剛剛操練一年多的八旗洋槍隊南下,在邯鄲一萬八旗洋槍隊憑著犀利的洋槍、洋炮,大敗十萬長毛,殺敵數萬人,可謂是好不威風,大有一副當年老祖宗入關奪天下的氣勢。

  若不是因為洋槍隊一共只練了兩萬多,恐怕奕訢會立即下令洋槍隊南下剿匪,雖說洋槍隊與邯鄲大勝。可傷亡也不少,尤其是洋槍洋炮能及彈藥損耗極多。這洋槍隊的犀利可全憑洋槍洋炮,彈子、火藥皆需購自洋夷。

  “只要能練10萬洋槍隊,到時候這天下自可平定。”

  洋槍隊大捷的消息,讓奕訢堅定了練洋槍隊的念頭。

  接著北路長毛克潼關入關中的消息剛傳入京師,還不等人們緊張起來,那邊就傳出了潼關為陝勇克復的消息,偽王曾立昌被殺,緊接著北路長毛於潼關下大敗的消息傳來時,這朝中上下,終於算是鬆了口氣。

  接連的數場大捷,別傳使得四九城裡那些曾在北路太平軍的刀口下瑟瑟發抖的旗人,無不是拍手叫好,大有一副得意洋洋、江山可定的模樣。

  甚至就連自繼位後一直愁眉苦臉的奕訢也頗為難得的在後宮命班子唱了一齣戲,自然的對於那位立下大功的趙子玉更是大加封賞。

  但這個喜訊倒也沒有維持多長時間,五月,辛苦經營三載的江南大營也全軍崩潰,欽差大臣向榮病死。十數萬長毛猛攻江西。

  身為皇帝的奕訢天天愁著戰事失利,但是他更愁兵餉不繼!

  各地統兵官一個個伸手向朝廷索取餉銀,開口就是幾十萬兩,苛捐雜稅開捐賣官,仍然無濟於事,作為皇上的他可謂是焦頭爛額,甚至沮喪絕望到了極點。

  一邊是剿匪不利,一邊是兵餉難籌,另一邊,雖說有心想練十萬洋槍隊,可是卻沒有那麼多銀子,所有的一切只惹得奕訢心煩意亂,他甚至想做個昏君,從此之後夜夜于後宮縱淫,以求得在春宵帳中暫時的快活與安寧,君王從此不早朝。

  可他怕大清朝的江山丟在自己的手中,死後無顏見列祖列宗!

  總是他有心想要維持,又怎麼維持,兵無餉則亂,沒有銀錢怎麼辦?剿匪不利又怎麼辦?現在那逃潰至山西的北路長毛,更是潰爛山西地方,山西可是近畿之地,難不成京師還要再來一次破城嗎?

  壞消息,一件接著一件好消息,卻是不曾聽說,就在奕訢心煩意亂,只感覺無能為力的時候。不料到了九月初二日,也就是“天京內亂”後的第七天,奕訢時來運轉,肅順興沖沖地捧了一份奏摺來到東暖閣,人還沒有進來,這位憑著當年解了京師之圍,挽大清江山與傾倒的軍機大臣便大聲嚷道: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瞧著肅順的那副模樣,奕訢有些無力地說道。

  “肅順,這喜從何來呀?”

  “皇上大喜啊!江甯長毛內訌了,浮屍滿江,血流成河,死者不下數十萬,楊逆及其心腹皆身死於內訌之中,長毛他們的末日到了!”

  “快,摺子趕緊拿過來……”

  奕訢急忙取過奏摺看了,乃是統率數萬大軍于蘇州一帶禦敵的都統德興阿奏稱:

  “……八月二十五、二十六等日,見有長髮屍骸不可數計……漂流出江,內有結連捆縛及身穿黃褂者。當經探得江寧逆賊內亂,自相戕害。首逆楊秀清已被殺死,並殺楊逆黨羽多人,複與各營所報俱符……”

  讀罷這個奏摺,奕訢甚至又特意看了幾遍,然後才喜道:

  “江寧城中早有探報,說是楊賊與韋賊互相猜忌,似不久必有併吞之意,現在果然如此。古來逆賊作亂雖然得逞于一時,往往因內訌而分崩離析,一敗塗地。看來金陵長毛的日子不長了,謝天謝地,祖宗保佑,大局可有轉機了。”

  跪在地上的肅順又說道:

  “逆賊內爭,必定互相調集兵馬火拼,似可命軍機處將德興阿的奏報抄發給有關各省督撫和統兵大臣,命他們密切觀察各省逆賊軍情動靜,一有異常調動,隨時奏報。”

  “很好,這真是天賜良機,快叫軍機。”

  軍機大臣文慶、彭蘊章、穆蔭等人立刻被召集到勤政親賢殿來,君臣喜氣洋溢,已有多時沒有這樣輕鬆歡悅的氣氛了,說長毛的內亂,全是祖宗保佑,甚至說它是送給大清朝一帖起死回生丹和續命湯也不算過份,只不過沒有人會這麼說。

  面對這個好消息,奕訢當即決定由軍機擬旨,諭令鄂贛皖蘇各省官兵乘長毛內亂無暇顧及指揮戰事的有利時機大舉進攻。

  “皇上,這南邊長毛內亂,想來只要抓住機會,這南邊相信不信即有喜訊傳來,可北邊怎麼辦?”

  在眾位軍機離開之後,彭蘊章與桂良、文慶三人留了下來,彭蘊章看著皇上說道。

  “數萬長毛由陝入晉,雖說晉省全力拒賊,可奈何長毛勢大,卻已糜爛晉省,山西實為近畿之地,不能不保啊……”

  彭蘊章的話,讓奕訢的眉頭一皺,可不是嘛!直隸才是根本啊!

  “皇上,臣以為可調八旗洋槍隊入晉……”

  不等彭蘊章把話說完,文慶立即說道。

  “皇上,此事萬萬不可,洋槍隊實為朝廷之重器,焉能輕易調陝,再則洋槍隊經邯鄲一戰,洋槍洋藥耗費極多,非補足洋槍洋藥不可輕易言戰,以臣之見,那入晉之賊不過只是於陝西兵敗之潰匪,臣以為,可調陝西總兵趙子玉領陝勇入山西會剿長毛……”

  “趙子玉所率陝勇,兵不過萬人,且又苦戰數月,再則客勇入境,只恐怕地方多有抵觸……”

  “那便晉他為山西巡撫便是了,以趙子玉之功焉不能實授巡撫一職!”

  文慶的話,只使得彭蘊章臉色猛然一變,他連聲說道。

  “皇上,臣以為此事萬萬不可,那趙子玉年不過二十,其可謂是年少無知,且非正途出身,焉能授以巡撫一職……”

  “年少無知?彭軍機,若是其年少無知,又焉能奇兵複以潼關?若其年少無知,又焉能以數千之後大敗數萬長毛?如此赫赫之功,怎麼到了您這就成了年少無知?”

  兩個軍機的爭執讓奕訢的眉頭猛然一鎖,他的那句“年少無知”著實讓他心惱,他繼位的時候,不過也就二十歲,現在也不過二十三歲,難道自己也是“年少無知”,自然而然的也就傾向于文慶的說法了。

  不過與他那位兄長的喜怒言於形不同,奕訢的城府極深,並沒有因為彭蘊章的話,而有絲毫心惱之意,而將目光投向一直眼觀鼻,鼻觀心的桂良。

  “桂良,你怎麼看?”

  雖說身為皇上的岳父,但桂良仍然格守著君臣之禮,說起話來,倒也是小心,身為軍機大臣的他,幾乎很少表明態度,這會被皇帝一問,心知躲不掉的他便說道。

  “臣以為,趙子玉可用。”

  這都到了什麼時候了,只要能剿匪便成,還在那裡言道著他人的年齡,若是年青不能用,那皇上可不是也年青嘛?這姓彭的怎麼這麼糊塗!心知自己這女婿想法的桂良一邊贊同一邊說道。

  “臣曾以為,雖說趙子玉大功於朝廷,若皇上愛護臣子,卻不能用之于山西巡撫!”

  桂良的這番話,讓奕訢立即意識到其講話的原因——趙子玉太年青,若是現在就授了山西巡撫,那麼將來怎麼辦?

  二十歲為巡撫,那將來的幾十年,又該授於何職?

  到時候功高蓋主,怎麼辦?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12

第三百八十四章 故舊

  這幾日,忽然刮起了西北風,北風呼嘯,寒意逼人,天地間盡是一片蕭瑟之景象。在這蕭瑟之中,夕陽西墜,綺麗多姿的晚霞,將大地抹上了一層淒涼的色彩……

  落日餘暉,映照在大地上,在那失修的官道上,響起一陣馬蹄聲。只見兩人兩騎徑直來到黃河邊,兩人于黃河邊勒馬而停,其中一人凝視著那泥黃色的河水。

  “過了這黃河,就是山西了!”

  趙子玉揚起手中的馬鞭說道,儘管他的語氣平淡,但是,心底卻掀起了一陣陣波濤,她從沒有想到會有今天。

  實際上當初她之所以親自帶兵去潼關,甚至抱著身死潼關的念頭,這樣的話,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她甚至都已經寫好了遺書。

  但是她不但活了下來,而且還奪取了潼關,更為重要是,還僥倖借著太平軍內亂的機會,擊敗了數萬太平軍,這完全不在他的計畫之內。甚至可以說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憑著潼關大捷他從一個區區團練總辦被朝廷提為到陝西總兵,現在更是被委任為記名提督,而且還是逢缺即補,朝廷的封賞不可不謂之重,二十歲的提督,雖說只是記名提督,可也是大清國打從開國以來未曾有過的事情。

  至少在漢臣之中,還沒有誰能這麼年青便晉為記名提督。

  但這並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什麼?

  是……

  所有的一切都偏離了計畫,甚至愈演愈烈的不可收拾起來,過去只是趙家的事情,而現在自己卻成了朝廷命官,大清朝最年青的記名提督。

  怎麼辦?

  “玉閑,這可不是件好事啊!”

  騎于馬上的張子鵬用極為無奈的語氣說道。

  “雖說現在朝廷委玉閑你為記名提督,大清朝定國200多年,可曾有過如玉閑一般年青的提督?這看似風光,可實則卻是危機重重,這個記名提督與其說是賞,倒不如說是朝廷拿這個賞想讓你到山西去給朝廷賣命!”

  作為趙子玉的親信幕僚,同樣也是他的親人,張子鵬倒是沒有隱藏自己的想法,實際上現在他早不是當初那個滿腔熱血,甚至可以說少不更事的書生了,幾年的歷練使得他明白,這報效君王不過只是再愚蠢不過的想法。

  皇上給的賞是讓官員們給其賣命,至於官員們所思所想,也不過只是升官發財,若是當真把所謂的“忠於皇事”看成事,怕就是姓命丟啦,自己還在那裡糊塗著,就像當初在武昌縣的時候,眾人為何皆降?

  皆因事不可違,若不是妹妹犧牲自己,自己不就是那個白白送了性命的愚夫!

  曾經的經歷使的張子鵬很清楚,現在朝廷所給的賞賜不過只是想借子玉的陝勇,借其陝勇平定山西長毛罷了。

  “這記名提督就是讓玉閑你和這萬餘陝勇賣命的代價!”

  略點下頭,趙子玉無奈的苦笑道。

  “此事,小弟亦知,可即便是明知如此,我等又豈能抗旨?”

  抗旨?

  自己能有那個能耐嗎?再說……想到回到家中必須要面對雪琪,趙子玉反倒更願意去山西,畢竟去那裡,他不需要面對雪琪,不需要向她解釋這一切。

  逃避,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至少對於趙子玉來說,她現在更願意逃避,能拖一天就是一天!

  等將來,終有解決問題的辦法!

  “可就憑萬餘陝勇,又豈能盡剿長毛?”

  張子鵬有些擔心的問道,然後又說道。

  “若不,再募一萬勇丁,反正這山西素來富庶,咱們到了山西,那餉銀自然要由山西來出!”

  “我看行!”

  點點頭,趙子玉倒是沒有反對,作為女人,她實際上並不喜歡行伍,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趕鴨子上架罷了,但是現在他卻不得不裝出一副樣子。

  “雲達兄,就按你的法子辦吧!”

  當天夜裡,又一次一夜無眠的趙子玉,開始冷靜的思考這幾個月來的所作所為,固然“潼關大捷”讓自己名揚關中,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這並不是她想要的,真不可以說現在名聲反倒成了累贅。

  “若是這樣下去,將來怎麼辦?”

  想到自己的身份,趙子玉知道若是將來自己女兒身的真相被外人知曉的話,到時候不知道,會引起什麼樣的軒然大波。甚至還有可能丟掉性命!畢竟這可是欺君之罪!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想到這,趙子玉起身伏於書桌前要向皇上奏摺。剛寫到“草民實為……”的話,便又頹然停住筆。

  即便是寫了這個奏摺又有什麼意義呢?又豈能改變一切?自己不是已經犯了欺君之罪了嗎?

  怎麼辦?

  將來怎麼辦?

  一個謊言需要無數個謊言來掩蓋!

  現在這些謊言壓的趙子玉整個人喘不過氣來,但更多的卻是對家人,準確的來說是對雪琪的愧意。

  “若是當初死在潼關,倒也不用為這些事煩惱了……”

  又一次趙子玉,暗自懊惱著自己的“運氣”,想到現在一個個的問題,她又一次想到那個男人,如果不是他的話,自己又豈會輪到現在這步田地?

  “都怪你,若不是……”

  女子般的氣惱還未說出來,趙子玉的心情頓時一沉。

  與那個人何干啊?

  從一開始,若不是自己任性妄為,又豈會惹出這麼多的麻煩。

  “哎……”

  發出一聲歎息之後,趙子玉有些失神的看著遠方於心底自語道。

  “如果你要怪,就怪我吧,千萬不要記恨妤婕了,她,她都是為了你……”

  “阿嚏……”

  時近午晚,正看著九江急電的朱宜鋒突然發出一聲阿嚏。

  “這天氣,看樣子是開始轉冷了……”

  嘴裡這麼嘀咕著,看著前方的急電,朱宜鋒的眉頭緊鎖,這是從大報國寺的辦事處傳來的情報,石達開回到江甯後與韋昌輝鬧翻後出走至安慶,合門被殺云云。

  所有的一切都一如歷史上一般,韋昌輝殺人殺上了癮,一言不合便欲殺人,殺石達開不成,便殺了其全家。而這意味著,很快洪秀全就會卸磨殺驢。

  “還差一點火候……”

  心底這麼思索著,朱宜鋒知道,現在太平軍的內亂,遠沒有因為石達開出逃安慶,全家被殺而結束,同樣也不會因為韋昌輝被卸磨殺驢而結束,最終太平軍的內亂將會以石達開與洪秀全矛盾激化,石達開的再次遠走而結束。

  石達開與洪秀全決裂出走之後,對太平軍會造成什麼樣的打擊呢?

  他會帶走數十萬太平軍精銳!

  在另一個時空之中,石達開遠走是往西走,最後兵敗大渡河,但是現在,現在自己控制著湖南、湖北,擋住了石達開的西進之路,在這種情況下,一旦其與洪秀全決裂,他又將會往何處去?

  “若是你還往西的話,就莫怪我無情了!”

  對於石達開,朱宜鋒並沒有多少惡感,至少不像對其它的諸王一般,惡感十足,但儘管如此,朱宜鋒仍然不可能接受其西進,正確的來說,穿過自己的地盤兒西進。

  于心中自語著,朱宜鋒知道現在自己還不需要擔心這個問題,畢竟這還需要至少半年以上,而且到時候,石達開也不可能再往西進——義軍的行動會告訴他,往西將是死路一條。

  當石達開帶走幾十萬太平軍精銳的時候,南京的大門也就像自己敞開了!

  至於石達開如果他是個聰明人的話,他會知道應該怎麼辦!

  “到時候,會留你一條性命,至於其它人……”

  至於其它人……到時候再說吧!

  輕聲自語著,朱宜鋒在這份情報上用筆批道:

  “且觀之,可隨時審其機宜好為之。”

  這般批示之後,朱宜鋒拿出另一份資料夾,其中夾放著滿清的情報,在最近一段時間,無疑是滿清的好日子。各個戰場的先後傳出好消息——曾國藩將太平軍打出江西,甚至一度逼進皖南,南京的內亂給了滿清一個好機會,而清軍並沒有錯過這個機會,他們在各個方向發起了反攻,至於太平軍則因為內亂導致其不得不收縮防線,在分裂的危機中的太平軍,顯然無法阻擋清軍的進攻!

  這是一個好消息!

  清軍正在消耗太平軍的力量,這意味著等到其真正大分裂的時候,自己可以更輕易的解決太平軍的問題。

  “……升陝西總兵趙子玉為記名提督,領陝勇入晉剿匪……”

  突然其中一句簡單的,甚至有些不起眼的情報,讓朱宜鋒整個人不由的一愣。

  趙子玉!

  這小子居然升官了!

  居然還是提督!

  雖然只是記名提督,但著實讓朱宜鋒為之驚訝。這個人的運氣未免也太好了吧!

  在歷史上並沒有這個人,可現在,他不任以五千人奪下了潼關,且又取得了所謂的潼關大捷。甚至更被升為記名提督。

  難道說這就是歷史在和自己開玩笑嗎?

  北伐太平軍的路線改變,改變了一切,許多在歷史上並不存在的人,卻紛紛成就了一番事業。

  “不過這樣也好……”

  盯著“趙子玉”三字,朱宜鋒冷笑道。

  “你現在去了山西,等老子打下了河南,到時候,咱們再好好的把這賬算上一算!”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12

第三百八十五章 北上

  中秋節過後,天氣便一天天的開始轉冷,秋老虎的酷熱不斷的地從大地上退去,這種的涼爽的天氣是一年之中最為宜人的時節。

  秋風輕輕的吹動著官道旁邊的柳條,巨大的百年老柳樹在秋風的吹拂下隨風飄蕩著,甚至能讓人產生一種錯覺——能夠聽到些許風哨聲。

  在這裡涇渭分明的分成了灰色與黃色,寬與窄在這裡形成了一個分界線,寬的是去年冬春剛剛整修的官道,相比過去寬出一丈的官道上鋪著一層碎石,這是引進西洋技術修建的水結碎石路,也是三省官道中最常見的道路。

  官道的整修便利了交通,同樣也便利了商業,一輛輛重型四輪馬車更是繁榮了各地的經濟,在過去的一年之中,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交通的改變給人們生活帶來的變化,就像那大柳樹下的茶棚一般,那茶棚的老漢更感受到道路給他的生活帶來的改變——往來的商旅越來越多,自然也讓他的生意相比過去更好做了!

  在這涼爽宜人的天氣中,老漢坐在茶棚中,吸著煙袋,神情祥和的看著遠方,他的心裡甚至盤算著,明年是不是應該再借點錢,在這裡建個小客棧。

  “就叫劉家客棧吧……”

  就在老漢這麼尋思著的時候,老漢聽到南方隱約的傳來一陣馬蹄聲,他抬起頭朝著南方看去,只見南方的官道上灰濛濛的,根本就看不清。

  “這可是碎石路,怎麼會有那麼多土?”

  在老漢的詫異中,他慢慢的看到了官道上的行人——準確的來說是一大隊人馬。

  一支部隊出現於通往北方的官道上,這條灰色的官道頓時轉成藏青色,穿著藏青色軍裝的部隊正踏著堅定的步子,滿懷著對戰爭的渴望向北行進著,在這條寬敞的官道上,只是一條藏青色的一眼看不到盡頭的道路,在隊伍之中,更是有著一輛輛四輪大馬車以及炮車。

  “過,過大軍了……”

  老漢驚訝的看著朝著北方走去的隊伍,他的神情顯得有些緊張。總會不時的看著自己的茶棚,看著那簡陋的家什,生怕被這些官兵給砸了,現在和其它人一樣,老漢已經習慣稱這些人為“官軍”,就像老漢已經習慣將頭髮綰成髮髻盤在頭頂一樣。

  “該、該不會是要北伐吧……”

  老漢想到了在市集上隨處可聞的說書先生言道的《大明英烈傳》中的朱洪武北伐的故事來。

  在那隊伍越過灰與黃的分界的時候,在四輪馬車的車輪碾壓著失修的盡是車轍的夯土路時,所有人都明白了——北伐!

  部隊北伐了!

  一條細細的小河在河邊垂柳的映照下呈現出青綠色,在部隊的腳下遊多旁流著,在部隊行軍的時候,有一個士兵提著一提黃銅製成的軍用水壺,在河裡灌著水,就在他剛剛灌好水壺,準備用塞上壺口的木塞時,就有一名騎著馬的軍官策馬沖過去。

  “把水倒掉!”

  “長官,俺的水……”

  不等那個士兵說完話,馬上的軍官甩手便對著士兵抽了一鞭,厲聲斥道。

  “還記得訓練是怎麼說的嗎?不倒迫不得已不能喝河水,要喝也要燒開!倒掉!”

  在軍官的訓斥下,士兵連忙把水壺裡的河水全部倒掉。

  “你在這裡等著,一會兒有給水車過來。”

  所謂的給水車實際上拉水的大馬車,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是義軍與其它任何一隻國內軍隊的不同,他的後勤無疑更為現代化。

  在部隊休息的時候,幾輛給水車處到處擠滿了士兵,士兵們擠在水龍頭處接著水,而在河邊取水的戰士將一桶桶水倒入大型水袋之中,然後再倒入明礬等物對水袋中的水進行處理。

  “怎麼樣,是不是覺得很奇怪?”

  看著身邊的王實,這個剛剛從軍校畢業見習參謀,作為第三十六團團長的梁裕秋笑著問道。

  “奇怪倒是不覺得奇怪,乾淨的水源是戰鬥力的保證,我只是覺得,在行軍時依然固守著給水條令,會不會太過死板!”

  義軍有的這樣那樣的條令,給水條令則是其中之一。

  “不是死板!而是教訓!”

  梁裕秋揚著手中馬鞭說道。

  “當年義軍入湖南,結果打下湖南,全軍傷亡九千多人,傷亡比例差不多是五成!”

  團長的話,讓王實睜大眼睛用不可置信的口吻問道。

  “團長,教科書上不是說湖南之戰,全軍陣亡353人,傷786人嗎?”

  “那是在戰場上的傷亡!不是全部傷亡!”

  有時候即便是軍隊也會玩弄一些文字遊戲。

  “非戰鬥傷亡,是不是會記住戰役傷亡人數的!”

  “非戰鬥傷亡?”

  “也就是病傷!”

  作為親歷者,梁裕秋自然非常清楚其中的一切。

  “對於軍隊來說,最大的敵人並不是清軍,而是痢疾、瘧疾以及其它各種各樣的疾病,這些疾病才是最要命的。死于疾病的士兵超過三千人,差不多是戰鬥傷亡的十倍,也就是從那時候,我們才開始制定嚴格的內務條令,還有野戰後勤條令,到了入粵作戰時,疾病傷亡就減少了7成以上,你知道為什麼這次北伐,一直拖到現在嗎?”

  “長官?”

  王實疑惑的看著長官。

  “天氣!”

  朝周圍指了指,梁裕秋繼續說道。

  “現在正是秋風正爽之時,既沒有蚊蟲,更非酷暑,這個時候最適合行軍打仗,只要注意給水衛生,部隊幾乎不會暴發疾病,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正是參謀部選擇在這個時候北上的原因。”

  還真讓他猜對了!

  其實終於堅信這次北上更多的是一次武裝遊行的參謀部而言,如何減少部隊的傷亡,才是其首先考慮的事情。也正因如此其才會決定推遲行動,選擇在中秋過後再派遣部隊,畢竟對於義軍來說,一直以來其最大的敵人都是疾病,而不是敵軍。

  只是一個武裝遊行!

  幾乎所有人都對此深信不疑,在他們看來河南的太平軍,絕對不會在他們的對手。

  入夜之後,當河東的義軍按照行軍條令於野外露營的時候,在河西的高粱地中,幾匹馬正悄悄的接近河邊,即便是隔著河,也能夠看到那被營地中的燈光散發出來的紅光,借著那燈火同樣也能看到站於高臺上警惕的觀察著周圍的士兵。

  “好傢伙,這看的可夠緊的啊!”

  張成亮於嘴裡自語著,作為汝州太平軍軍帥張鳳林的侄子,幾乎是剛一得到湖北的義軍出南陽,兵進汝州之後,就奉軍令查探軍情,這一路上他發現這義軍行軍與太平軍、清軍截然不同,在他們行軍的時候前後左右皆有人搜索,在露營時,更是到處安插眼線,弄的張成亮不得不躲到河西才能逼近其大營。

  “旅帥,不成啊,這股義軍雖說只有幾千人,可卻也是槍多炮多,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對手啊。”

  心腹的話讓張成亮的眼皮一抬,冷聲說道。

  “槍多炮多才正好,不把他們幹掉,到時候這些個南蠻子又豈能容得了咱們?俺叔說了,那姓朱不是個胸有大志的人,只要咱們給他個教訓,那些南蠻子必定不敢再打過來……”

  對於佔據汝州已經有一年半有餘的張鳳林來說,尤其是豫王曾立昌身死,西征軍潰敗之後的這幾個月,他已經習慣於在這片地界上做他的土皇帝,現在義軍突然打過來,好多地盤兒就是他的本能反應,現在河南地界上,十幾個太平軍的軍帥,無不是據著府縣當著他們的土皇帝。

  “可,旅帥,咱們沒機會打啊!”

  “怎麼沒機會?”

  張成亮的雙眼一眯,指著對岸說道。

  “咱們明天要沿河而上,抄近路繞到他們後面去。這從古至今,打埋伏不是打頭,就是打左右,從來就沒有從後面包抄的。為啥?”

  扭頭看著身邊的幾位,張成亮拍著身邊的馬。

  “後面包抄跑不過人家,可咱們有馬!到時候咱們……”

  對著身邊的這些心腹專心的解釋著自己的想法。待聽張成亮說完後,那些人無不是眼前一亮,可不是嘛,他們騎著馬,從後面包抄過去,看著他們行軍的時候,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就像當初殺清軍一樣,殺他個片甲不留。

  看著周圍的心腹紛紛點頭的模樣,張成亮的心底暗自得意著,同時他又想到了出城時三叔的叮囑。

  “只要咱們這一戰解決掉他們一個團,到時候那姓朱的被打痛了,肯定就會收兵,方師爺說,到時候咱們再趁勝求和,那姓朱的自然就會借坡下驢,只要保住咱們張家在汝州的基業,管他是當太平軍也好,投義軍也罷,都成……”

  可不是,當初投奔太平軍,為的不就是榮華富貴,只要有人能給自己,抽誰不是投?就是官府也成啊!找個左右看了一眼,張成亮繼續說道。

  “好了,先回營,吩咐弟兄們把刀磨快點兒,明天咱們不定要把刀砍卷刃才成,至於洋槍,弟兄們又不是沒見過,碰著咱弟兄們不頂用……”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13

第三百八十六章 迎敵

  天色微明,部隊的宿營地便是一輛人騰馬嘶,炊事車上更是湧起一陣陣的蒸氣,這些來自南方的戰士們紛紛喝著稀飯,吃著饅頭、鹹菜,在行軍的路上,能夠吃到這樣的早餐已經是極為難得了,在半夜的時候,炊事兵便開始燒起了稀飯、蒸起了饅頭。

  一個多小時後,部隊再一次踏上的征程。首先出發的是搜索的尖兵連,負責沿線的警戒,然後大部隊才開始行動,數千人的部隊行進時,顯得有些亂蓬蓬的,可實際上卻極有條理,步兵于道路兩側行進,輜重車位於行軍佇列中間。

  休息了一夜的戰士們,這會兒已經完全恢復了精神,也不見了昨天傍晚時的疲憊,部隊繼續向著目的地行進。

  儘管當兵,已經半年,但對於胡遠山來說,他仍然在習慣和適應著腳上的牛皮靴子,這鑲銅釘的牛皮靴子看起來是威風,穿起來噠噠響的也是威風,可實際上穿著這三斤重的靴子一天行軍70裡,卻不是件舒服的事情。

  牛皮面和兩層牛皮底的靴子太硬,穿在腳上,並沒有布鞋穿著舒服。可勝在耐穿,這雙靴子是他離開新兵連之後發下的,在三個月的新兵訓練中,他穿破了兩雙布鞋,可這雙靴子穿了這麼長時間,也就是靴面上起了點皺。而班長腳上的靴子穿了一年半,一雙靴子穿個幾年,都不會有任何問題。

  要是穿布鞋的話,雖說穿著是舒服,可沒準兒,走個一百多裡地,那鞋也就磨爛了。

  反正各有各的好處。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地方……”

  胡遠山暗自在心底嘀咕著。

  “到時候肯定會和那些長毛幹起來……”

  想到既將到來的戰爭,作為新兵的胡遠山顯得有些緊張。甚至就連托著槍托的右手掌心,也不由自主的冒出汗來。

  “遠山?你咋啦?”

  注意到胡遠山有些不對勁,連忙問道。

  “沒、沒啥?”

  “小子,你肯定害怕了吧!”

  旁邊的王全笑著說道,雖然說他是老兵,可實際上也就是只當了一年的兵,也不見得老到什麼地方去。

  “孫子才害怕呢!”

  被人這麼一說,胡遠山立即出言反駁道。

  “行,你是孫子!”

  王全得了便宜又賣乖的順著他的話說道。

  “你小子……”

  因為王全是老兵,而且是上等兵。胡遠山只能選擇默默的承受著,在軍隊中階級的存在是以軍銜為基礎,作為最基層的一等兵,他自然需要忍受這一切。

  見他沒有反駁,王全只是笑了笑,然後說道。

  “其實上戰場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到時候咱們只管開槍就行了,隔著幾百米,就能打得他們抬不起頭來……”

  當河東正在行軍的戰士們向著目標前進的時候,在河西的高粱地裡,個個騎手騎在一匹匹戰馬上。

  “茲……”

  性格頑劣的矮馬發出聲聲不馴的呼吸聲,為了節省馬力,所有人都牽著馬,就是張成亮也是同樣。此時的他們,甚至比普通的騎兵還更為講究,實際上在幾年前,他們中的很多人並不會騎兵,但是在搶到馬、學會騎馬之後,他們迅速學會了如何騎馬打仗,在省內撕殺時,即便是那些回子馬隊,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於……”

  拉著馬韁,張成亮輕聲的安撫著性劣的戰馬,實際上他所騎著的並不是戰馬,只是普通的駑馬罷了,但對於他們來說也沒有那麼多講究。

  “怎麼還沒有發信號?”

  又一次,張成亮朝著遠處的河堤看去,看著那株大柳樹,瞧著上面還沒有發來信號。儘管心急如焚,但是他並沒有冒然的帶著人馬沖出去。

  又等了差不多兩袋煙的功夫,大柳樹上突然挑出了一塊紅布在空中搖晃著。

  剛一接到信號,張成亮立即跳上馬,嘴裡吆喝著。

  “弟兄們,上馬!”

  他的話聲一落,右手揚鞭,抽著馬身朝著高粱地外沖了過去。

  開始的時候馬的速度並不快,只不過相當於人在那小跑,湧出高粱地的張成亮一馬當先的領著數百人的騎兵沖過河上那座木制的簡易小橋,橋面雖說只有三尺來寬,可這些騎兵卻似如履平地,一般的迅速通過了這高五丈多寬的小橋,沖上了對岸。

  沖至河東的數百匹戰馬似一陣風似朝著剛剛通過的義軍追去,一馬當先的張成亮一邊吆喝著,一邊加快著速度,騎馬打仗兩三年的他非常清楚,他的時間並不多,這些馬並不能進行長時間的奔跑,但是他必須要最敵的時間內,沖入敵人,用大刀劈砍那些義軍。

  同清軍、團練打了幾年仗的張成亮,雖說從沒有上過軍校,更沒有學過騎兵,便是現在他卻把騎兵的優勢發揮的淋漓盡致,甚至就連出擊的位置和時機也是把握的極為巧妙,為了避免義軍的搜索尖兵,他把部隊部署在河西,但在前方就是一座小橋,可即便如此,也會被尖兵忽視——部隊通過小橋需要時間。

  並通過小橋需要時間,但是數百騎兵卻可以在短短數分鐘內通過那裡。而他出擊的時機則是義軍大部隊通過之後,現在這支四百多人的騎兵相當於在大部隊與後衛部隊之間突然闖入的一根楔子。

  抓住了位置與時機的張成亮並不懷疑自己可以重創這支義軍,從而取得這場戰鬥的勝利,在他看來,只要自己成功過河,就已經贏了一半。

  數百匹馬奔跑時的馬蹄的轟鳴聲遠超過數千步兵造成的轟動,就像是數百面大鼓同時敲響一邊,在天地之間轟鳴著,朝著目標狂奔。

  馬蹄聲像是鼓聲又像似浪潮,潮聲湧動之中正在行軍的義軍官兵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轟鳴聲,在戰士們聽到身後的馬蹄聲時,騎在馬上的營連長們,同樣也聽到了馬蹄聲,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的軍官,立即意識到,他們遭遇了什麼。

  騎兵!

  根本不需要拿起望遠鏡觀察,他們也可以確定這絕不可能是友軍。

  騎在馬上的立即大聲吼喊道。

  “停止前進!”

  “縱隊變橫隊,以後衛為基準……”

  嚴格的佇列訓練,使得正在以行軍縱隊行進的戰士們,立即作出了反應,他們迅速的停止前進,轉身向後,分別朝著左右方向沖去,迅速形成一個寬達300米的雙排橫隊!

  在步兵開始行動的時候,炮兵也立即行動了起來,他們勒停挽馬,將野戰炮從炮車上拖下,然後推著野戰炮朝著步兵側翼奔去,儘管行動有些不便,但是他們的行動並不慢,甚至可以說迅速來形容。

  “十連配合炮兵保護野戰炮!”

  從拿破崙時代起,野戰炮的丟失被看作是一種恥辱。或許,這是因為拿破崙創造性地運用炮兵在歐洲接連獲取大勝之後,留給歐洲軍事界的一種印記。作為學生的義軍同樣也傳承了這一點,而且即便是從基本的軍事觀點來看,被敵人掌控火力壓制兵器,不論怎樣,都是件應極力避免的事情。

  也正因如此,在部隊迎戰騎兵的時候,作為團指揮官的梁裕秋仍然下令分出一個步兵連保護炮兵,畢竟這是一場遭遇戰。

  “第二營加強橫隊,第一營左翼戰備……”

  一道道命令,從梁裕秋的口中接連吐出,他甚至沒有忘記命令用輜重馬車於隊伍中間列成一個空心方陣以避免橫隊被突破後,部隊崩潰,輜重馬車可以提供一道防禦!

  從遭遇敵騎兵開始,梁裕秋所指揮的36團行動幾乎無可挑剔,中下層軍官主動的指揮部隊變化行軍縱隊,作迎敵準備,完全沒有絲慌亂,而這完全得益於過去兩年間的訓練,嚴格到苛刻的訓練使得戰士們的行動更像是一種本能。

  “步槍上膛!”

  在雙排橫隊剛一形成,軍官們立即下達命令,戰士們紛紛打開槍栓,然後從腰間的牛皮彈盒內取出子彈,再將紙殼子彈塞入槍膛。

  現在漢式步槍已經取代了前裝線膛槍,成為義軍主力步槍,只有極少數新組建部隊和憲兵仍然使用前裝槍。

  “上刺刀!”

  手持軍刀立于橫隊中的軍官,不斷的發出一道道命令,長達兩尺的刺刀被戰士們插入槍頭。儘管他們的動作顯得有些生硬,但是在軍官們命令下,這些顯得有些緊張的戰士們,仍然按照軍官的命令,進行著動作。

  那馬蹄聲越來越響,震耳欲聾的馬蹄聲都似天邊的雷鳴一般,不斷的敲擊著戰士們的心臟,讓他們的額頭冒出汗水,讓他們的呼吸變得急促,甚至讓他們的掌心出汗,握著槍的手甚至微微的顫抖著。

  敵人的騎兵隊越來越近了,數百個騎兵給人們造成的衝擊遠超過人們的想像,即便是橫隊中的軍官們,聽著震耳欲聾的馬蹄聲,看著似浪潮一般湧來的敵人,那臉色也發生了變化,臉色變得煞白,嗓間開始發澀。

  儘管和戰士們一樣緊張萬分,但是他們仍然發出了命令。

  “槍……上肩!”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13

第三百八十七章 激戰

  騎兵!

  數千年來,相對於步兵,騎兵都有著它的天然優勢,尤其是在中國,千百年來一次又一次,遊牧民族憑著他們的騎兵優勢,一次次的給中原帶來災難,更是曾多次毀滅華夏文明,西晉亡于五胡、北宋亡于金、南宋亡於蒙古、明亡于滿清。

  這些遊牧民族所憑藉的正是騎射,憑藉的正是騎兵對步兵的優勢。

  縱觀史書,幾乎從騎兵出現在第一天起,步兵在騎兵面前就幾乎沒有任何優勢。

  當然——這並非絕對!

  歷史也曾告訴世人,訓練有素的步兵,一樣可以擊敗騎兵。

  騎在馬上的梁裕秋看著沖過來的騎兵,儘管此時野戰炮還未被推至炮位,儘管第二營還沒有進入陣位形成橫隊,儘管他的部隊是倉促應戰,但是他的唇角微微一揚,口中吐出了兩個字。

  “找死!”

  沒錯,他們就是在找死!

  “殺死一個南蠻子賞銀十兩!繳洋槍一杆賞銀二十兩……”

  騎在馬上張成亮大聲的喊著,洋槍一杆賞銀二十兩,這真的不是虧本兒買賣。他叔從南邊來的商販那裡買洋槍,一杆槍少說也要八十兩,一桶火藥至少要50兩。

  聽著旅帥下了賞,那些騎在馬上的兵丁無不是興奮的嚎叫著。對於這些大都是鄉間光棍出身的漢子來說,他們當初之所以當撚子,為了就是銀子、女人,這也是北路太平軍與南方的不同,南方的太平軍可以屠城,可以打先鋒,但是幾乎不會重賞士兵,但是以收編撚子為主的北路太平軍,行軍打仗都會給以賞錢。

  非但會以屠城威懾守軍,更會以縱兵劫掠鼓勵兵勇撕殺。

  “殺!殺光這些南蠻子!”

  數百馬匪的吼叫聲著實驚人,但是遠不比近五百匹戰馬在奔跑時產生的轟鳴更讓人震悍,在這一瞬間大地似乎都隨著馬蹄而震動起來。

  這些撚子出身騎兵在進攻時,多舉著大小紅色、黑色、黃色等各種各樣的三角小旗衝鋒。遠遠看去有如烏雲蔽日一般,漸近時只見一片紅黑黃旗,再近時,卻只有大隊馬匹狂奔而來,並不見人——儘管他們並不是於馬背上長大,但是仍然學會了所謂的遊牧民族的拿手好活,“蹬裡藏身”——在進攻的時候將身體側伏在馬腹邊。放眼望去,只見那馬群如洶湧波濤,沖騰而來,前景不可不謂之恐怖。

  “嗯……嗯……確實挺嚇人的……”

  也就僅僅只是這麼一句話罷了。

  在梁裕秋戲謔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置身於前隊的下達了命令。

  “舉槍!”

  長官的一聲令下,胡遠山立即舉起步槍,裝著刺刀的槍身顯得有些沉重,儘管緊張萬分但長時間的訓練使得他在舉起槍聲,沒有絲毫的猶豫。

  “瞄準!”

  在長官的命令中,所有的戰士們都端著步槍抵肩瞄準著遠處揚著滾滾黃塵奔騰而來敵騎。

  在那馬蹄聲不斷的撞擊著他們的心臟時,長官的突然猛地將軍刀向前方一指,一陣震耳欲聾的吼聲從他們嗓間迸發出來。

  “開槍!”

  下一瞬間,在平日訓練的本能中,胡遠山和戰友們隨著長官的命令扣動了扳機,槍身猛烈的後座撞擊著他們的肩膀,在子彈飛出槍口的瞬間,白色的煙霧在他們的面前彌漫著,在風的吹拂下火藥味瞬間便被吹到了鼻間。

  與此同時身後的第二排戰士也扣動了扳機,數百支步槍的齊射發射的數百發11公釐的子彈以數百米的高速朝著不到三百米外的目標飛去。在擊中如浪潮般的向前高速前進的騎兵時,就像是向洪潮扔去的沙袋一般,看似不起眼,但在那一瞬間,卻不斷的在戰馬像是被絆馬索絆倒似的,猛的摔倒在地,摔倒的戰馬甚至還絆倒了後方跟來的戰馬。

  “快!弟兄們,殺光南蠻子……”

  發現義軍的隊伍湧出一陣白煙的瞬間,張成亮便立即伏下身子。靠著馬頸來保護著自己的身體,同時他已經抽出了一隻轉輪槍,這可是他花了一百三十兩銀子買來的“漢陽造”,也就只有他和身邊的衛兵才有。

  再近點,再近點……

  盯著那被火藥煙霧籠罩著的敵軍,張成亮恨不得對著馬屁股一刀,以便讓馬更快點,他沒有想到這些人的槍打的那麼准,準確的來說是隔這麼遠還能打這麼准。

  “嗖……嗖!”

  不過只是瞬間的功夫,他就感覺到有什麼從自己頭皮上劃空而過,傳到耳朵的聲音是撕裂空氣的嗖嗖聲,是子彈貼著他的頭頂飛過去的聲音。

  “啊……”

  用眼的餘光看了一下身邊,張成亮看到身邊的有幾個弟兄顯然運氣不怎麼樣,可能是人也可中能是馬被子彈擊中,在這種時候失去了控制,馬上的人被狠狠的甩地上,被甩在地上的人還沒來的急反應過來,就被後面趕上來的馬給踩踏在馬蹄之下,被踩踏出來的腸、血液把原本土黃的泥和成了一片紅黑色的泥土,若是不走運的話被馬蹄踏中斷點腿,然後又被其它的馬踏斷腰身,在痛苦中掙扎著、吼叫著,這個時候殺了他們或者說,腦袋被馬蹄踩斷。對他們來說就成了的恩賜。

  幾個受了傷的弟兄從馬上跌落下來,但是他們的腳仍然套在馬凳上被瘋狂奔跑的馬拖拽著隨著大隊前行,被拖拽著弟兄發出撕心裂肺的悲嚎,頭臉和身上的污泥不知道是不是被血給浸染成了黑色。

  但是在這個時候顯然沒有人會停下來救他們,他們只能自求多福了。偶爾的會有一個弟兄從他身邊經過,因為不忍其受罪,揮刀沖著他們便是一刀。

  在這個時候,死亡對他們來說無異於解脫。

  當腿上傳來一下被什麼叮咬的感覺時,張成亮根本不用想就知道自己掛彩了,眼下在這時候根本不能停下來,如果一旦停下來的話,自己肯定會被後面沖上來的馬隊給撞成肉泥。只能任著傷口在那流著血,繼續策馬向前沖去。

  當子彈撕破空氣的聲音再次出現在頭頂上時,聽著摻雜的吼叫之的幾聲哀嗚,張成亮知道這一次恐怕又有幾個兄弟被擱倒了下來,原本動人心神的馬隊壓勢,現在倒是演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

  步兵對騎兵的屠殺!

  這在張成亮看來幾乎沒有絲毫可能,但是現在,鐵一般的事實卻在告訴他——他很有可能無法攻破敵陣。

  “槍上肩……放!”

  “放……”

  一輪又一輪的齊射,在這個時候漢式步槍的後裝優勢被發揮的淋漓盡致,若是前裝槍的話,他們一分鐘最多只能打出三發子彈,但是現在,他們每分鐘卻可以發射十發子彈,甚至更多,一發發灼熱的鉛彈,有如密集的冰雹一般,不斷的落在密集衝鋒的馬隊之中,在沒一絲遮擋物曠野上,這數百太平軍馬隊只能任由義軍向他們的身休上傾倒著鉛制的彈雨。

  那扭曲的子彈甚至可以穿透一個人的身體,再擊傷後面的人或馬,儘管此時殺傷力不大,但卻足以殺傷人馬,沖在最前方的太平軍被子彈打落於地,而緊隨其後的騎手顯然無法避開摔倒在地上的馬和人,勒馬不及也隨之被絆倒在地上。而等待著他們的是從頭頂上踩落的馬蹄。

  本來騎兵對於步兵的優勢,就像靠著數百騎衝擊時給人心帶來的衝擊,是過去的兩年間,張成亮曾經一次又一次的,靠著這只數百人馬的騎兵隊的造成的衝擊,一次次的來從氣勢上壓住對方,即便是那些看似蠻橫非常的回子在被他這麼打壓時,也會立即崩潰,然後他們會叫喊著,騎在馬上追砍著四處而逃的敵人,但是現在他所遭遇的,卻顛覆了他之前的觀點。

  那些站在那裡的義軍,非但沒有害怕,反而更為迅速的扣動扳機,更為迅速的裝彈,使得那子彈像雨點似的落在他們身上,使得他身邊的弟兄一個個的倒了下去。

  “殺!殺光這些人!”

  又一次拉開槍栓,在裝彈的時候胡遠山的腦海中只有這麼一個想法,此時的他就像是麻木的機器人一樣只知道裝彈,瞄準、射擊,然後將敵人打死。

  只有死了的人才不會傷害到自己!

  千百年來這是戰場上不變的規則,在最初的驚慌之後,胡遠山和身邊的戰友一樣,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殺敵。

  裝彈,瞄準、射擊!

  在這個時候,戰爭已經演變成最簡單最危機切的動作。

  那曾經看似不可戰勝的數百騎兵,這會兒只剩下了百餘騎,他們中的一些人見勢不妙甚至已經開始勒馬朝著左右逃去。

  就在他們將要逃跑的時候,野戰炮兵終於完成了準備,炮手們沒有絲毫猶豫的便朝著遠處打出了數發炮彈,在劇烈的爆炸中那些逃跑的敵人連人帶馬被炸上了天。

  難道就這麼敗了……

  就在張成亮意識到自己的失敗時,“嗖……”隨著一聲銳利的破空聲,他只覺得胸前一陣刺痛,人便軟軟的從馬上跌落下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13

第三百八十八章 汝州太平

  天上鉛灰色的雲層壓得很低,寒風一陣緊似一陣,密密涼涼的秋綿雨老是不緊不慢地飄灑。入秋以來,尖刻的秋風讓人感覺到秋天的寒意,蕭瑟的秋雨一遍遍地挽著樹葉撕打,經過幾番風雨,幾番掙扎,樹葉就變黃變枯,稍無聲息地飄落到街上,僅有幾片黃葉慵懶地掛在樹梢上搖晃著,拼著最後的生機。光禿禿的樹枝伸向天空,在秋風秋雨中搖曳,顯得既寂寞,又無奈。下雨天,街道空曠、冷寂,呈現出一派蕭殺之氣,不時有幾個人經過,也是打黑布雨傘、行色匆匆的路人。

  此時的汝州城內,盡是一派蕭殺之氣,破敗的州城內,隨處可以看到持刀槍的太平軍,此時這座城池城門緊閉,近三萬太平軍,佔領著大半個州城。

  “軍帥,這漢軍已經連下了魯山、寶豐,眼瞧著逼進咱們汝州了,這是戰是和總得有個主意吧……”

  李杜說著抬起頭用下頜對一旁的周培禮點了點,遞了一個眼色。

  “周老弟,你說說,你在寶豐的時候,和漢軍交過手,你說說你有啥主意?”

  “主意?”

  周培禮搖了搖頭說道:

  “我說,這漢軍說是漢軍,可漢督卻也是天國的丞相,現如今豫王身亡,洛王下落不明,咱們北路太平軍可以說是群龍無首,這朱丞相來了,不正好嘛,以小弟之見,我等最好還是歸順漢督的好,不知諸位兄弟夥意下如何?”

  “姓周的,你小子是被漢軍打喪了膽吧!”

  周培禮的話聲一落,旁邊立即響起一聲駁斥,當年太平軍來到河南時,大家爭先恐後的投奔太平軍不同。當時尚為撚軍的他們的力量有限,多則不過千餘人,少則不過數百人,甚至幾十人。而且大都居於鄉間,於鄉間橫行。

  但是現在,尤其是在豫王身亡,洛王下落不明之後,把持著一府一地的他們自然不甘心放棄手中的權力,不甘心將地盤交給其他人。

  可以說,也正是這種不甘心,使得他們願意去冒險,就像張鳳林派出他的侄子攔截漢軍一樣,野心的膨脹使得他們對自己的力量根本就沒有清醒的意識。

  至於周培禮,他曾領著五千人馬在寶豐縣,不過是和義軍剛一交手,就損失了近四千人馬,他自己也是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逃到了汝州的他,自然不願意再打下去。

  一旁的呂意奎則說道:

  “周旅帥的這個提議好,畢竟咱們也是太平軍嗎?對不對,這麼打下去,對誰都沒好處,那漢軍槍多炮多,打起來咱們也不一定是他們的對手不是,大傢伙覺得呢?”

  “好!”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張鳳林開口說了話,他的聲音不大。但還是讓屋子裡的眾人將視線投向他,畢竟他是這汝州太平軍大當家。

  “他弟兄們要想清楚,若是咱投了他漢軍,日子可就不比過去了,再說,咱汝州太平軍有三萬多人馬,他漢軍才二十萬,河南府,開封府,許州府,還有歸德差不多有小五十萬人馬,到時候他姓朱的容得容不得咱們留下這麼多人馬!”

  張鳳林的回答讓眾人無不是一愣,甚至就連李杜的臉上微微掠過幾絲不易覺察的異色。而周培禮臉色更是變得複雜起來。

  他們之所以願意投奔漢軍,是想像當初投奔太平軍一樣,靠著自己的人馬,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可二十萬對五十萬,就是豬腦子也知道,到時候漢軍肯定會裁撤大家的人馬。

  “好吧,即便容下咱們這50萬北路太平軍。像漢軍的一樣,發軍餉……那一個月可就是兩三百來萬兩銀子。即便是他姓朱的富的流油,又豈能負擔得起這麼多軍餉?”

  “軍帥!”

  范成奎在一邊吆喝道:

  “你是我汝州太平軍主心骨,那你告訴俺們,投奔漢軍不成,打也不是,咱弟兄們該怎麼辦?難不成就守在這兒,到時候人家塞兩個棺材到城牆下面,一下子不就把城牆給炸開了嗎?”

  在河南,他們沒少見過太平軍是怎麼攻城,同樣自己也用過類似的辦法攻過城,自然知道這所謂的城池,根本就是不堪一擊。自然也對據城而守沒什麼信心。

  “考不上,難不成咱定們都在這等死嗎?”

  鄭英也跟著說道:

  “要是咱們一直窩在這兒。打不是不打也不是,到時候我估計咱們汝州太平軍根本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奶奶的,依我說,咱們和他們拼了!”

  “拿什麼打?人家的洋槍一打都是幾百丈,比大炮打的還遠,打,腦袋瓜子讓人家打沒了還不知道怎麼沒的……”

  周培禮在一旁抱怨道。

  “若是老哥兒幾個想打的話,這事還是別算上小弟,小弟就只剩下那麼點人馬,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周培禮的話音一落,旁邊立即有人說道:

  “周老弟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那漢軍打仗全憑的槍多炮多,只要一招呼,立馬就有千把條槍指著你,指哪裡打哪裡,一通槍林彈雨打過來,換成誰誰也撐不住啊!”

  “可不是,談論洋槍沒人家多,論人馬也沒人家多,這打起來,還真不是他們的對手……”

  “人馬沒他們的多?那是咱汝州太平軍沒人家的人馬多,咱北路太平軍可是有五十萬人馬!”

  “五十萬?分成了十幾股,別的不說左鬍子、李大個子他們一個個都有七八萬人馬,可除非是豫王複生,要不然哪個又擺得平、揀得順?”

  “可不是,若是咱北路太平軍還和過去一樣,別的不說,就憑著50萬人馬往河南一站,他姓朱的和那幫南蠻子,就不見得敢招惹咱們。”

  說著無心,聽著有意聽他們這麼說,張鳳林笑眯眯說道。

  “現在時間差不多了,今天中午的伙食我已作了安排,兄弟們先吃飯,盡興喝幾杯。”

  於是,一夥人紛紛站起來拉開竹椅子,擠出衙門,向會仙樓那座汝州城內最好的酒樓走去。待到一夥人到了會仙樓,一桌酒席已經擺好。

  桌上擺了鹵雞、鹵鴨、野兔、紅油雞片、紅燒肘子等幾個下酒的冷盤,每張桌子擺著一壇壇五斤的烈口,眾人魚貫入席落座。

  見眾人全部落了坐,酒杯裡斟滿了酒,即端起酒杯。滿堂子裡的人見張鳳林舉杯站起來,也齊刷刷端起酒杯站了起來。

  看著眾人張鳳林說道:

  “諸位諸與鳳林是患難兄弟,鳳林當初蒙兄弟夥雅愛抬舉,選我作這汝州太平當家,故在此答謝眾位拜兄,水酒一杯,不成敬意,兄弟夥佳懷多喝一杯,這第一杯酒我先敬全體兄弟夥,大家都把它幹了,幹!”

  張鳳林說罷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眾人紛紛舉起杯子,一仰脖子把酒幹了。一時間,席間頓時只是一片觥籌交錯。

  “來來,給軍帥把酒看起。”

  范成奎端起酒罈先給張鳳林的酒杯裡斟滿了酒,又給自己的酒杯裡斟滿了酒,然後道:

  “軍帥,若不是當初您帶著弟兄們從鄉里出來,投奔了太平軍,又豈有弟兄們的今天,小弟敬大哥一杯,我先幹為敬。”

  范成奎說罷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好好,幹!”

  張鳳林聽范成奎話入耳,立即端起杯子把酒幹了,又看著眾人說道。

  “現在數萬漢軍兵逼汝州,鳳林我既然是大傢伙推舉出來的,就不能不考慮大傢伙的將來,看樣子,這漢軍勢大,打是打不過了,可降的話……那漢軍又豈會容咱們像過去一般,自掌一軍?以鳳林看來,這歸順漢軍,到時候弟兄們恐怕也是落個死無葬身之地……”

  看著眾人,張鳳林盡是一副語重心長的味道,而在他的手中依然端著酒杯。

  “可弟兄們的生計,鳳林不能不考慮,所以,我準備讓出這汝州!”

  “什麼!”

  “讓出汝州,那咱弟兄們怎麼辦?”

  “就是沒了汝州,咱弟兄們和土匪有什麼區別?”

  在眾人亂蓬蓬的時候,張鳳林又說道。

  “諸位先聽鳳林一句話,現在咱們要麼是人地不保,要麼是棄地保人,咱們守在汝州,到時候,怎麼辦?等著漢軍打上頭上,到時候人地不保嗎?以鳳林看來,咱們棄了汝州,反倒是能保住人馬,這年頭,只要保住了人馬,還愁沒的地盤嗎?”

  環視眾人,張鳳林又繼續說道。

  “離了汝州,咱們能去江蘇、去山東,到了那,再打下幾座城,到時候非但有了地盤,隊伍自然也就擴大了,若是留在這,那就是死路一條!”

  聽張鳳林這般一說,原本亂蓬蓬的眾人無不是點著頭。

  “就是,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河南呆不下去,咱們去山東,再不濟咱們就去山西,我聽說梁師爺在山西可以也是風聲水起的!”

  有人這麼一副和,眾人立即紛紛點頭稱是,而李杜則試探著問道。

  “可無論是去山西還是山東,都要從別人的地盤上的過啊!”

  李杜口中的別人的地盤指的自然是當初曾立昌委任的開封留守王冠三,他手下有十幾萬人馬。

  “嘿嘿,咱們和王冠三也是一家人,既然漢軍打來了,咱們不敵,自然要去投奔他的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2 11:13

第三百八十九章 北路太平

  作為河南的省城開封是太平軍北伐時,打下的第一座省城。儘管那個時候北伐已經失利,但是在曾立昌率領的太平軍打下開封之後,立即以開封為根基向河南擴張。在隨後的兩年間通過招安撚軍,當初那支從京師倉皇南返的北伐軍,不但在河南站住了腳,且憑著招安撚子佔據著河南的曾立昌等人弄出超人意料的聲勢。

  號稱五十萬北路太平軍!

  即便是天京的東王在得到這個消息後,儘管恨不得殺毀掉北伐的曾立昌以後快,可他最終還是捏著鼻子認下了所謂的“北路太平軍”,因為山高皇帝遠,這北路太平軍雖說打著太平軍的旗,可實際上天京對其影響極為有限。

  在豫王身亡,洛王下落不明之後,這看似兵強馬壯的北路太平軍頓時瓦解成十數股勢力有大有小的隊伍,而其中勢力最大者當屬當初曾立昌西征前委任的開封留守王冠三,他並不是兩廣人,而是河南夏邑三官集王樓人,與其它人大都是泥腿子出身不同,他是武秀才出身,無論是在撚子或者太平軍中都屬武藝比較高強,且知文知武,當年,他曾跟隨曾立昌北征京師,在返回河南後,奉曾立昌的之令,他與其弟王藩、宋喜元到處招纜撚子,可以說為太平軍在河南站穩腳立下了汗馬功勞,深得曾立昌的任務。

  也正因如此,在曾立昌西征時,特意令其留守開封,在豫王身亡,洛王下落不明,面對河南太平軍分崩瓦解的情況,王冠三則全力維持著其對開封的控制,通過默認其它人對地方上的控制,避免北路太平軍互相攻伐。

  而在另一方面,又對城中的王爺、丞相、將軍的家人加以保護,似乎大有一副忠臣的模樣,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會錯過眼前的機會,實際上王冠三隨後即派人前往天京,試圖通過獲得天京承認的情況下把持河南,可誰曾想卻碰到了天京諸王內亂。

  王冠三的如意算盤頓時被打破了,而正當他為了“名義”患得患失之際,義軍北上河南的消息,更是讓他心驚不已,或許其它人不知道,但是經歷過北伐的他卻非常清楚,當初曾立昌之所以能夠所向披靡,憑的全是離開湖北時,義軍售予的數千支洋槍、洋炮。

  也正因為對義軍的強大有一定的認識,從得到義軍北上的消息之後,王冠三便頓時緊張起來,立即召開來他的親信心腹何用臣,何用臣是秀才出身,兩人是在王冠三考武舉時認識,在王冠三隨太平軍南返後,何用臣一直是他的親信幕僚。

  “然平,你看現在這事怎麼辦?這義軍北伐,你說咱們該怎麼辦?”

  面對丞相的詢問,何用臣先在椅子上落了坐,然後才說道:

  “丞相,我有一計,可救兄弟們出水火,免遭滅頂之災。”

  王冠三一聽立即問道:

  “然平,有何良策快快講來?”

  何用臣笑了笑:

  “丞相,武昌朱丞相的部隊訓練有素,武器精良,我等自無法與其為敵,要對打咱們無論如何也打不贏。棄城吧,若是到了其它地方,只恐糧餉難以籌集。到時候兄弟們的士氣自然就更加低落了,恐怕也就是不戰而散了。”

  一愁莫展的王冠三點著頭說道:

  “那依你之見?”

  “丞相,我想……”

  何用臣顯得有些猶豫。

  “天大的事兒有我擔帶!快說快說。然平是不是想歸順朱丞相?”

  “干戈為玉帛,寫上一紙降書送到武昌……”

  何用臣一邊說一邊仔細地觀察王冠三臉上的細微變化,在其皺眉時又把話鋒一轉。

  “這顯然是不行的,且不說其它,那朱宜鋒為丞相,而老兄亦為丞相,老兄焉能歸順於其?再則,以我北路太平軍數十萬之雄師,朱宜鋒又豈能容之,若是其不能容,屆時又當如何?”

  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史書上的一樁樁的舊事給了何用臣足夠的理由相當,到時候朱宜鋒必定不會容下他們。

  王冠三聽了何用臣的話低下頭凝思一陣,才抬起頭道:

  “賢弟,你說的也有道理,那你說該怎麼辦?”

  打,打不過。歸順吧,也是死路一條,這會王冠三反倒是更加苦惱了。

  “派人去安慶,投靠翼王!”

  “投靠石達開?”

  驚訝的看著何用臣,王冠三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沒錯!丞相,現在翼王雖說逃出天京,可翼王之聲望又豈是韋昌輝所能比?韋昌輝於天京濫殺早就為臣民所不滿,再則,其不過只是天王所用之工具,既然用完了,那麼自然也就可以卸磨殺驢了,現今翼王於安慶起兵靖難,上奏請殺韋昌輝,如果我估計的不錯的話,很快天王就會下旨殺韋昌輝,到時候,翼王自可獨攬朝政,現在投靠石達開正是時候。”

  何用臣的話這麼一說,王冠三立即皺眉說道。

  “可咱,咱不能棄了河南直奔安徽吧!”

  “哼哼,為何要棄河南,到時候,咱們請翼王出面主持公道!”

  冷笑著,何用臣道出了他的想法。

  “請翼王出面主持公道?你是說,用翼王去擋姓朱的?”

  瞬間,王冠三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根本就不是投靠翼王,而是借著投靠翼王的名義,用翼王去擋朱宜鋒,讓其投鼠忌器。

  “沒錯,既然大家同為天國之臣,他朱丞相起兵攻我,我等請天國出面主持公道,也屬必然!”

  “就不曉得到時候,翼王他們願不願意為咱們說話啊!”

  這才是最關鍵的地方,在王冠三看來,現在朱宜鋒之所以北上,不就是因為天京那邊無力顧及他地嗎?

  “願不願意不打緊,到時候翼王主持朝政,必須要有所作為,不論他願不願意,都必須要出面,更何況,咱們還歸順了他!”

  沉思片刻後,王冠三說道:

  “賢弟這個主意好倒是好,可就是不知道,現在派人去安慶,還來不來得急!萬一咱們這邊人還沒到安慶,那邊義軍就打到了開封,到時候可怎麼收拾!”

  也許是因為激動,王冠三連稱呼也跟著改變了。

  “丞相,咱們兩邊一起來,一面派人去安慶,一面派人去武昌!”

  “去武昌!”

  “對,去武昌責問朱丞相為何攻我天國兄弟,當然,還要遊說其退兵,以小弟之見,不妨從從庫內取出一百萬兩銀子做退兵款。”

  “銀子沒問題,反正庫裡的銀子都是當初搶來的,不過這去武昌的人既要膽大,又要俐牙利齒,哪裡去找人呢?”

  “小弟願去武昌,為丞相那怕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好賢弟!”

  王冠三立即站起來,激動地說道。

  “就煩你去武昌說項,說動那朱丞相退兵……”

  “不僅要說動朱丞相退兵,若是有機會的話,我還準備去一趟安慶或者天京,見一見翼王,畢竟,到時候,咱們身為翼殿之部屬拜見翼王也是理所當然之事,再則,若是小弟所料不差的話,他朱丞相斷不會退兵!”

  雙眼眯著,何用臣極為肯定地說道。

  “不會退兵?他不會退兵,那咱們怎麼辦?”

  “丞相,不是說他不退兵,而是吃進嘴裡的肉任誰都不會吐出來,以小弟看來,待到小弟說服他,他非但會占去小半個河南,而且咱們還得割出一塊肉去!”

  “割出一塊肉?”

  這會王冠三反倒是不明白何用臣的意思了。

  “就是割給他一些地盤,單憑銀子恐怕很難打動他,朱丞相既然北上了,就不可能無功而返!”

  “地盤?咱那有什麼地盤割給他?”

  王冠三頓時急了,他把持的地盤也就只有一個開封府,出了開封府那可都是別人的地盤。

  “丞相,咱們是沒有,可別人有不是!”

  “別人?”

  睜大眼睛,王冠三詫異看著何用臣。

  “對,比方說河南府左鬍子,當初潼關被清妖複奪時,他未能發兵相救,本就是大罪,若不是丞相為了北路太平軍的和氣,又豈會容他至今,到時候,咱們把河南府交給朱丞相,至於他左鬍子,是殺是剮,就憑他朱丞相了!”

  何用臣的慷他人之慨,聽在王冠三的耳中,讓他頓時點頭說道。

  “我看這個主意中,就這麼辦,若不是他姓左的從中做梗,咱們北路太平軍又豈會落得今天的這步田地……”

  儘管嘴上這麼說,可其實王冠三自己反倒是慶倖洛王未能從潼關返回,若非如此,他又豈能把持開封。任何人一旦品嘗了的權力的美味之後,就絕不會輕易捨棄,正像他先前派人去天京,試圖謀取“名義”一般。

  “賢弟準備什麼時候過去?”

  “此事宜早不宜遲!我準備今天就過去!”

  點點頭,王冠三叮嚀道:

  “賢弟,你這次去武昌系我北路太平軍安危於一身,責任重大,千萬出不得紕漏。”

  何用臣笑著說道:

  “丞相放心吧,我一定謹慎從事,絕不會讓丞相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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