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雲的抗日 作者:歐陽鋒 (已完成)

 
regn13 2018-3-5 19:55: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23 51578
regn13 發表於 2018-3-5 19:58
第九十章殘酷的反坦克戰(一)

    孩子他媽出差,孩子要我,沒辦法,今天只發2000字,以後定補上,哎,慚愧啊!——

    良木元騎著高頭大馬壓陣,眼看著已方的戰車部隊已經接近學兵師陣地,只需要再努力一下就能達成突破,而對方對於「奇洛」顯然毫無辦法,意識到這是千載難尋的好機會,指揮刀一舉下達了全線突擊的命令。

    千餘小鬼子立刻改變亦步亦趨的作戰姿態,嗷嗷叫囂著選擇「豆戰車」的空隙撲了上去。

    良木元大聲喊著:「別讓支那人的爆破手靠近戰車!」然後駕騎來到本隊的迫擊炮炮兵陣地,親自指揮他們對試圖壓上來的學兵師士兵進行阻擊炮擊。

    歐陽雲就著望遠鏡將小鬼子的動作盡收眼底,臉色變得越發的蒼白許是在天津和灣村那幾百個鬼子消滅得太輕巧了,小鬼子在他心中從來就不是什麼「天下第二強軍」,現在他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猛然想起某個偉人的一句話:戰略上藐視一切敵人、戰術上重視一切敵人,他心裡泛起絞痛般的感覺,嘴角一甜,一口鮮血溢了出來。沒錯,戰略上他是藐視小鬼子了,要命的是戰術上他竟然同樣藐視起來,事實證明,他這觀點是錯誤的。他並不怕認錯,只是這代價實在太大了些

    劉老根剛剛倒下,他的副手劉偉便飛快的跑了過來。在他要爬出戰壕的那一刻,在他身邊的一個叫楊露明的班長一把把他拽住了,楊露明堅定的說:「付排,這裡少不了你指揮,我來!」楊露明這話剛說完,一個叫王二的士兵已經爬出了戰壕,他撿起了那捆手榴彈,回頭說:「班長,班裡也不能沒有你的指揮,我先來!」說著,他將手榴彈夾在腋下,一個翻滾趨前幾米,接著猛的站了起來,朝離他已經不足四十米的一輛「奇洛」衝了過去。

    「王二!」楊露明探出頭只來得及喊出這麼一句,「嗒嗒嗒」的槍聲裡,王二的身子劇烈的震動了幾下,緊接著便被一股大力摜倒在地上。

    那輛「奇洛」上小鬼子機槍射手猙獰的面孔清晰可見,楊露明大吼一聲:「娘的!老子和你拼了,」一把甩開想拉住他的劉偉,跳出了戰壕。機槍子彈掃了過來,「噗噗」聲中,楊露明悶哼一聲像口麻袋一般軟倒下去,暴雨般的子彈打中了他的雙腿,愣是將他雙腿齊膝打斷了。

    這樣的情景並不僅僅發生在被劉老根的鮮血染紅的這片土地上,一營據守的戰壕其它地方,同樣的悲劇也正在連續的上演著。

    眼看著一個接一個的士兵、軍官剛躍出戰壕就被機槍子彈打倒,或者被榴彈、炮彈掀飛,甚至被精準的三八步槍子彈擊穿。加上落入戰壕的炮彈造成的傷亡,一營的傷亡瞬間就達到了上百人,肖柄昆再也承受不住了。他怪叫一聲:一叫踹飛死死拉著自己的警衛員,從一個手榴彈箱子裡抓起兩顆手榴彈就想沖上去。

    「肖柄昆,你幹什麼?!」關鍵時候傳來了李鐵書的一聲呼喝。

    肖柄昆愣住,然後他雙腳一軟情不自禁的跪下了,哭得像個孩子一樣:「旅座,這仗,這仗沒法打啦!」

    李鐵書是和郭達一起趕過來的,地面戰還沒打起來的時候他就從一團防守的陣地趕到了這裡。小鬼子這種「新型」坦克的堅韌也出乎他的意料,如此,他不由慶幸自己趕來了,作為跟隨於學忠作戰多年的老兵,他腦子裡對付坦克的招數可比歐陽雲等人要多得多。確定歐陽雲沒事,他先讓防守二道戰壕的二營做好戰鬥準備,然後便跟隨敢死隊衝了過來。路上,他仔細的交代了戰術安排讓郭達到達陣地以後立刻安排反坦克槍手回撤二道戰壕,同時讓敢死隊員優先炸小鬼子「新型」坦克的履帶,務必使其失去機動能力,然後再看情況決定是否繼續堅守一道戰壕。

    「混蛋!這仗才開始打呢!」李鐵書恨鐵不成鋼的罵道,然後大聲喊道:「我是李鐵書,弟兄們放心,我們找到這些鐵傢伙的死穴了!」他轉對身後的敢死隊員說:「弟兄們先走一步,學兵師、任丘的老百姓們會記住你們今天的功德的!我們也一定會給你們報仇!」說完他手一揮,一臉蕭然的敢死隊員們兩三人一組,魚貫穿過他的身邊。

    李鐵書趴在戰壕邊上,探身看了看外面的情況,他剛剛露頭就被一輛四十米開外的「奇洛」上面的機槍手給發現了,一梭子子彈打了過來,好在他閃得快,饒是如此還是有一顆子彈擊中他的鋼盔反彈開去,發出「籲」的一聲怪叫。

    他的警衛員立刻上來將他按了下來,李鐵書抖手讓他們鬆開,大聲說:「弟兄們都聽好了,我數到三,所有人一起朝外扔一顆手榴彈,迫擊炮同時自由開炮,然後冒頭開槍。」

    李鐵書的鎮定表現使士兵們緊張的心情得到了紓解,他大聲的喊了起來:「一、二、三!」然後猛的站上旁邊的土墩,舉槍瞄準射擊。

    戰壕臨近敵人的一方挖有許多這種土墩,隨著李鐵書的話聲,忽然沉寂下來的戰壕裡先是飛出了數以百計的手榴彈,接著戰壕邊上冒出了數以百計的鋼盔和黑洞洞的槍口,隨之而來便是爆豆般的槍聲。

    千餘小鬼子跟在坦克後面正沖得得意忘形,幾百顆手榴彈漫天飛落下來,雖然準頭有些欠佳,可是如此密集的投擲法子,正如瞎貓撞到死耗子,總會有不走運的小鬼子倒霉。良木元遠遠的站在迫擊炮陣地上,眼見對方在如此情勢下竟然還能夠做出如此的反應,大吃一驚的同時本能的大聲呼喝:「臥倒!」

    還是遲了,幾百顆手榴彈在相差無幾的時間裡爆炸開來,數以萬計的彈片造成了幾千平方米的死亡區域,雖然小鬼子此時離戰壕還遠,但還是有三十多人當場被炸死,被炸傷者更多。其中有兩枚手榴彈無巧不巧的落在兩輛「奇洛」的上面,雖然沒能將「奇洛」怎樣,卻將兩名倒霉的機槍射手給炸得支離破碎,立刻一命嗚呼。
regn13 發表於 2018-3-5 19:58
第九十一章殘酷的反坦克戰(二)

    幾百顆手榴彈的爆炸恍若在戰壕前面拉起了一道煙幕,幾百支槍同時開火的瞬間,李鐵書大聲喊道:「敢死隊!上!」

    「兄弟們,衝啊!啊!」敢死隊員們趁著煙幕的掩護魚貫爬出戰壕,奮力朝那些已經近在咫尺的鋼鐵怪獸撲去。

    「八格!怎麼回事?!」直川被如此規模的手榴彈集體轟炸給搞暈了離學兵師把守的第一道防線已經不遠了,只要再踩一把油門,他們就能夠突過去,從而掩護身後的步兵進行佔領,但是現在,手榴彈爆炸掀起的塵煙讓可見度幾乎為零,駕駛員們不約而同的踩下剎車掛到了空擋上。看不見路況,前面可是戰壕,他們可不敢就這麼懵懵懂懂的衝過去,一旦掌握不好掉進壕溝裡怎麼辦?!煙霧中響起了爆豆般的槍聲,學兵師的士兵們開始反擊了無需良木元指揮,他手下的機槍手、迫擊炮手、擲彈筒士兵開始瘋狂的開火,以為學兵師發起了反衝鋒。

    猛烈的彈雨穿過坦克間的空隙傾瀉向戰壕前方,足有三個敢死隊員才剛剛爬出戰壕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就被擊中,其中又一個戰士懷中的炸藥包被擊中,立刻爆炸開來。血與火的考驗下,敢死隊員們有的大聲吶喊著,有的一聲不吭,相同的是他們沒有一個人後退,睜著佈滿血絲的眼睛朝煙霧裡的鋼鐵怪獸勇敢的撲了上去。

    或許因為這是在中國的土地上,所以天氣也來幫忙,之前有些大的風此時減弱了許多,以至瀰漫在戰場上的硝煙遲遲沒能被吹散。硝煙是敢死隊最好的掩護,這樣,雖然「奇洛」坦克上剩餘的機槍從來沒有停息過,但是喪失了准頭之後,僅僅有近十個敢死隊員被當場打死,其他人則幸運的從子彈交織成的死亡之網中突了出來,得以靠近了他們的目標。

    「後退!後退,全速後退!」富有作戰經驗的直川看出了學兵師的用意,噹一聲猛烈的爆炸在他附近響起來以後,他狂喊著,妄圖將「奇洛」從這片煙幕中倒出去。

    已經遲了

    土才人是一營一名普通的學兵,他的軍齡才剛剛滿兩個月,如果不是學兵師的出現,他這個時候或許還在家裡過著暑假。土才人長得瘦瘦小小的,不認識他的人第一次看見他都會以為這還是一個初中生呢。他是陳師昌招募進來的,當時陳師昌反覆查看了他的學生證以後,又再詢問了他的同學最後才同意了他入伍的申請。

    敢死隊本來沒有他的份,郭達抱著一捆手榴彈經過他身邊的時候被他拉了下來。土才人的想法很樸素:郭達是指揮官,他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去做,炸坦克這種又危險又沒技術的活怎麼能讓他去做呢?!

    郭達開始堅決不同意,一腳就想將他踹開,然而,土才人卻死死的將他那條腿抱住了。他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著郭達問:「副團長,我也是一名合格的士兵是不是?!」

    曾經,其實只是戰友間的玩笑話,不過確實有人說過:土才人成不了一個合格的士兵,因為他的個子還沒槍高呢。

    「放開!」

    「他們能做的事我也能做!」土才人沒有放開,他執拗的說。

    「你小子想幹什麼?耽誤了老子炸鬼子,小心我以軍閥處置你!」

    「我也會炸坦克!」

    郭達最後拗不過他,只得將手榴彈交給你,仔細叮囑一定要放聰明點,戰後要親自為他慶功,要請他喝酒。

    「我不會喝酒!」土才人將心愛的步槍放下,解下子彈帶、手榴彈,抱著那捆手榴彈像抱著個孩子,他的牙齒很白,臉上不知道是因為羞澀還是興奮泛起了紅暈。

    郭達眼睛離酸酸的,用力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郭達大聲說:「小子,我們不會輸的,學兵師永遠也不會輸的!」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出來:因為學兵師有你這樣的士兵!

    土才人在戰壕邊上站起來的那一刻有種眩暈的感覺,然後他劇烈的咳嗽起來硝煙實在太刺鼻了,因為沒有經驗他被嗆了一口。離他不遠的地方,一個戰友抱著一個炸藥包衝進了煙幕裡。「嗒嗒嗒」的機槍聲裡,「乒乒乓乓」的步槍聲響個不停,他好不容易憋住咳嗽,不遠處的煙幕裡傳來了幾聲劇烈的爆炸。然後,他聽見了歡呼聲:「小鬼子的『烏龜車』爆了一輛!啊!」

    「小土,不行就下來!」背後傳來了郭達的喊聲,他咬咬牙貓腰跑近了煙幕裡。煙幕有的地方濃有的地方淡,鋼鐵怪獸在其中叫囂著,塔頂上的機槍噴射著火焰。看見了一輛「烏龜車」,土才人雙腿好像上了發條似的狂奔過去。

    穿過一顆手榴彈爆炸後形成的煙幕,坦克上的小鬼子機槍手發現了他的身影,機槍迅速的調整過來,跟著重新「噠噠」的叫響。

    土才人本能的一個翻滾,右邊大腿一陣巨痛,翻滾之後他本能的想站起來繼續衝鋒,然而右腿一痛一軟,他重心不穩摔倒在地上。

    機槍子彈好像一條毒蛇一般追了過來,「噗噗」聲中,他只覺得肚子一麻,整個人飛了出去。半空中,他才感覺除了肚子上火燒火燎的疼痛,不過,他看都沒看傷處一眼,摔在地上立刻咬緊嘴唇,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朝那輛坦克滾了過去。

    傷處因為劇烈的運動,鮮血噴得到處都是,大量血液的失去讓土才人越來越覺得力不從心,但是他卻硬憑著一口氣滾到了那輛坦克炮塔下方。

    鬼子機槍手嚇壞了,他大聲怪叫著撲了下來,在他後面,又一個鬼子正在往外爬。

    依稀看見他們臉上驚恐的神情,土才人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笑著,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拉開了弦「吱吱吱」的聲音裡,他懷裡的手榴彈冒出了輕煙。

    鬼子機槍手嚇壞了,本來準備來搶手榴彈的他大叫一聲朝後面跑去;那個大半個身子已經出了端蓋的鬼子怪叫著又將身子縮了回去,而且「呯」的一聲將端蓋給蓋上了。坦克隨即轟鳴著往後倒去,但是已經遲了

    「轟」的一聲巨響,土才人終於用自己的生命向戰友們證明了一點:他也是一名合格的學兵師士兵!

    無畏的土才人是幸運的,他用自己的生命換取了一輛「奇洛」。與他相比,太多的敢死隊員卻死在衝鋒的路上。不得不承認的是,直川和良木的指揮還是頗有一套的,他們都立刻就作出了正確的反應。

    八輛坦克第一波次就被敢死隊炸燬了四輛,炸癱瘓了一輛,剩下的三輛在直川的指揮下全速後退,總算逃出了這片死亡區域。

    為此,學兵師付出了五十餘人的代價,敢死隊除了一名叫程龍的士兵因為早早的被打斷了雙腿而無法移動倖免遇難以外,其他人全部壯烈犧牲。

    敢死隊所起的作用並不是只有這麼一點,及時撤到第二道戰壕的反坦克槍手們很快就擺出了作戰姿態,因為「奇洛」的全線潰退將那些「豆戰車」暴露了出來,在他們的集中火力打擊下,三輛「豆戰車」被擊毀,其它的「豆戰車」在直川的指揮下立刻退出了反坦克槍的射程。

    戰車一退,良木立刻下令手下撤回了出發陣地。至此,小鬼子的第一波進攻就這樣被打退了。

    退到了安全區域,直川鑽出了戰車,看著前面那幾輛已經變成廢鐵的「奇洛」,他心有餘悸,猶自想不通在已經形成突破的情況下,學兵師是怎麼實施反擊的。要知道,在前輩們的講述中,帝國戰車部隊甚至不需要衝到對方陣地前面,只需要遠遠的開上幾炮,對面的支那軍隊就會立刻潰敗……

    對面的學兵師究竟是怎樣的一支軍隊呢?他們難道比東北軍還要強大嗎?!

    「敵人退了!」李鐵書的身邊,一營倖存的戰士們小聲交談著。他們的神情都顯得有些肅穆,有的人是初次上戰場,開打時不覺得,現在面對血淋淋的場面開始嘔吐,許多人都流下了熱淚。

    王小毛是土才人的同學,平時並不算要好,但是現在,他卻覺得對方就是自己的兄弟親兄弟。「才人呢?才人!劉班長,你看見才人沒有?」他不知道自己的同學已經犧牲了,猶自在追問著才人的班長。

    劉班長是和才人一批入伍的新兵,才人之前的舉動他盡收眼底。他耷拉著腦袋,抬起頭來眼睛紅紅的,顯然剛剛流過淚。他哽咽的說:「才人已經犧牲了。」

    「什麼?!」王小毛懵了,才人剛才的英勇舉動他並沒有看見。剛才,他只顧得投彈開槍了,根本沒留意到離自己不過十米左右距離的才人衝出了戰壕。

    「回自己的戰位上去!戰鬥還沒有結束!」郭達走了過來,他的心情更不好受。事先不覺得,現在,他覺得是自己的懦弱害死了土才人他完全可以拒絕土才人的要求,但是他沒有;他竟然讓一個新兵代替自己充當了敢死隊員!「才人是我們的驕傲!」

    王小毛身子晃了一晃一屁股做到了地上,沒有淚水,半天憋出一句話:「才人今年才15歲。」

    「什麼?!」這話猶如一記耳光抽在了郭達的臉上,使他差點沒羞愧得暈過去。

    「他是我們班最小的,他說他想當兵報國殺鬼子,我,我就幫他隱瞞了他的實際年齡。」

    李鐵書走了過來,他厲聲問:「土才人是誰招進來的?! 15歲,那還是個孩子,開什麼玩笑?!我們中國的大老爺們還沒死絕呢!」

    「副師長!」士兵們和郭達都挺直了身子。

    肖柄昆這時也走了過來,他看著李鐵書說:「副師長,我們是不是先把戰友們的遺體拖回來?!」

    李鐵書心中憋屈的厲害,一股無名火在心中熊熊燃燒著,聞言他的眼角抽出了兩下,抬頭看了看因為硝煙有些灰暗的天色,說:「等等再說吧!」然後他注意到了肖柄昆流血的左肩,問:「怎麼?掛綵了?!」

    「被一顆流彈咬了一口。」

    「這麼不包紮?!小心感染!」

    「傷員太多了,我讓衛生員先照顧其他人。」

    李鐵書朝四處看了看,見戰士們大多身上染有血跡,他強自壓住心頭的怒氣,說:「你給我選二十個左右的老兵留下,給他們配駁殼槍和集束手榴彈,專門對付敵人的大坦克,其他人撤到第二道戰壕去。」

    「副師長,要放棄這裡嗎?」肖柄昆吃了一驚。

    大家都看著李鐵書。

    李鐵書內心其實很痛苦。三團共挖掘了三道戰壕,每一道之間相隔有一百五十米左右,戰前推演中,為了確保文安的安全,師部的意思是不輕易放棄任何一道防線,要和小鬼子打消耗戰。正因為此,每道戰壕的防護設施都設置得極為齊全,防空、放炮洞一應俱全。這樣一來,每一道戰壕更失不得了,因為一旦被鬼子奪去,那無形中給已方之後的反攻就帶來了障礙。但是目睹了剛才的一戰,李鐵書心中卻動搖了。依靠戰士的血肉之軀對付「奇洛」,這本錢下得實在太大了,如果後退一步讓出第一道戰壕,則可以用相對數量少得多的敢死隊員對付「奇洛」。

    「執行命令吧!」李鐵書說完,帶頭往交通壕走去。

    肖柄昆看著他帶著幾個警衛員遠去,咬咬牙說:「那就執行命令吧!郭達,這一次我親自帶隊!」

    「不,我來!」

    「不要爭了,」肖柄昆拍拍郭達的肩膀說:「今天這一仗打成這樣,固然因為小鬼子的坦克忽然變厲害了。另外一點,」他有點苦澀的說:「我發現自己還是太嫩了師部讓我團駐守這裡,本來是因為我團在多次會演中都是第一名,但是現在……」他搖搖頭沒有把話說完,但是郭達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誠如肖柄昆所想,三團雖然新兵居多,但是士兵的綜合素質並不差。而這一仗之所以打成這樣,造成了如此大的傷亡其實和肖柄昆的臨戰指揮有關這方面,他確實欠缺了些。
regn13 發表於 2018-3-5 19:58
第九十二章殘酷的反坦克戰(三)

    「團座,副團長,你們就不要爭了,我留下吧!」這時,邵必剛拄著一桿步槍瘸著一條腿走了過來。

    郭達說:「不行,你都傷成這樣了!」

    邵必剛笑了笑說:「就是因為傷成這樣了,我才最應該留下。」在剛才的一戰中,邵必剛為了救一個士兵,被一枚迫擊炮彈炸斷了右腿。他笑著對肖柄昆說:「團座,其實您不需要妄自菲薄,沒人天生就會打仗。師座不是說過嗎,他也是從『菜鳥』一步步成長起來的。」

    「菜鳥」自然是歐陽雲帶來的新名詞,當他嘴中第一次冒出這名詞,作為聽眾之一邵必剛曾經聽得一臉茫然,但經過歐陽雲一解釋,這名詞就牢牢的嵌進了他的腦子裡。他這個時候說出這句話倒是相當的應景。

    肖柄昆擺擺手:「這事就這麼決定了,執行吧!」然後,他帶著勤務兵挑選留下的老兵去了。

    位於本陣的中野望遠鏡裡沒看清前面究竟發生了什麼,眼看第一次進攻就要成功,結果卻莫名其妙的功虧一簣,這對他來說有點難以接受。他當即在步話機裡惡狠狠的質詢高樹嘉一:「八格,怎麼回事?戰車已經推進到了學兵師陣地前面,為什麼要退卻!對面的支那軍隊就那麼厲害嗎?!皇軍的臉面都給爾等給丟盡了!」

    樹嘉一畢業於著名的日本軍校「陸軍士官學校」,雖然軍銜不高卻自視甚高,聞言心中痛如刀割,當下畢恭畢敬的答道:「將軍訓斥得是,在下將親自率隊組織第二次進攻,務必一舉將戰線推進至文安城下!」

    「吆西,高樹中佐,那我就等著看你的表現了。我將會讓炮兵給你們最大的支持!」

    「謝謝將軍!」放下步話機,高樹嘉一緊繃著臉走到了恭立在指揮部外面的良木元面前。

    良木元看見他雙腳立刻一個併攏,低頭道:「聯隊長閣下,請您允許我再次帶隊突擊,這一次我保證拿下!」

    高樹看著他,目光一陣閃爍,問:「你還有信心嗎?!」

    「有!」良木大聲道:「剛才一役,本部傷亡並不大,如果不是真車部隊退卻擾亂了我部進攻序列,我想此時我們已經佔領敵人的第一道防線了。」

    「傷亡將近兩百人,這個損失還不算大嗎?!」高樹厲聲喝道:「你以為皇軍士兵的性命和對面的支那人一樣不值錢嗎?!」

    「哈依!」良木一下子站得筆直,頭垂得更低了。

    「這一次我親自帶隊,嗯,為了彌補你的過錯,這個先鋒官還交給你好了,但是這一次,我不希望看到你部又一個士兵主動退卻!明白我的意思嗎?!」

    「哈依!」

    訓斥完了良木元,高樹沒有理他,轉而走向了戰車部隊。

    直川人梳並不是高樹的直接屬下,高樹因為接下來還要對方出力也不敢給其臉子看,換了一副還說得過去的臉色,他找到直川,開門見山的說:「直川中佐,剛才旅團長打來電話,讓我部務必一攻而至文安城下。貴部作戰勇猛,剛才只差那麼一點點就可以突破學兵師的第一道防線了,哎,真正是遺憾了。」

    聽出他的話外之音,直川也不好意思為自己開脫,道:「高樹聯隊長,剛才是我的失算才使得到手的勝利給飛了,這一次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了。不過,我希望貴部士兵能夠跟緊一點,支那士兵悍不畏死,如果沒有貴部士兵磅我們消滅肉彈,我將不能保證將戰車一直開到文安城下。」

    見他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高樹也不客氣,合盤托出了自己的計畫,道:「這方面請放心,這一次我決定全聯隊壓上。除了擔當先鋒的良木部,清河部三個中隊的士兵將會作為三個梯隊進跟在貴部後面,用彈雨為你們消滅一切試圖靠近戰車的敵人。」

    這正是直川想要的,於是他和高樹互相敬個軍禮,然後便戴好頭盔爬進了自己的指揮車內。如此,秋田聯隊發起了第二次進攻。

    楊小三是跟著李鐵書進入前線陣地的,他帶來了將近二十個弟兄,在剛才一仗中犧牲了六人,傷了三人。

    小鬼子的迫擊炮和擲彈筒實在太多了,還有那麼多的坦克炮。除了敢死隊的勇士,三團一營的傷亡絕大部分都是炮彈造成的。當一營在肖柄昆率領下往後撤的時候,楊小三的手下問他:「排長,我們怎麼辦?!」

    「撤到二線去吧。」

    剛才一仗接戰時間並不長,但是一營的傷亡很大,加上二營、三營支援的敢死隊,將近400人的隊伍犧牲了一百五十幾人,傷亡數字更大。楊小三有些擔心,照這樣下去,三團很快就會頂不住的。因為按照慣例,傷亡比例達到50%,這支部隊就等於殘廢了。現在的一營,意義上其實已經等於報銷了。

    邵必剛很快就選好了留守人員。連他在內一共二十三個戰士義無反顧的選擇了留下,人人一支短槍,一捆集束炸彈。想要留下來大二人其實還有很多,但是邵必剛跟他們說:「兄弟們,我們留下來不是等死,我們要確保炸燬那幾輛『烏龜車』!小鬼子打仗無外乎飛機、大炮、坦克,飛機已經被咱們打跑了,現在他們能依仗的就剩下坦克和大炮了!等會我們就讓小鬼子知道,他們自認為鋼鐵澆鑄的坦克並不是不可戰勝的!什麼『天下第二強軍』,讓它見鬼去吧」

    「讓它見鬼去吧!」眾人齊聲喊著,然後發出了哄笑聲。

    聽見笑聲,已經沿著交通壕走出去老遠的李鐵書回過頭來,他的眼中有淚光閃現這是他熟悉的三團,平時吊兒郎當的,但是只要一拿起槍,這支部隊就會像陽光下的大刀一般灼灼閃光。他在後撤的人群中找到了肖柄昆肖柄昆站在隊伍後面,正在吆喝著什麼,他心中暗說:作為一支初上戰場的隊伍,三團一營今天的表現已經很不錯了,如此慘烈的戰事,他們沒有出現一個逃兵;也許,經過這一仗的磨練之後,肖柄昆和三團會迅速的成長起來吧!

    三團的指揮部裡,幾個團參謀和柳大楷他們正要求歐陽雲撤下去。

    指揮部設在第三道防線的邊上,第一道防線丟掉以後,這裡已經進入了小鬼子迫擊炮和坦克炮的射程範圍內。他們擔心萬一哪個小鬼子心血來潮遠遠的開上一炮會打到這裡。

    「我不撤,要撤你們撤!」歐陽雲執拗的說:「老子的命沒有那麼嬌氣,也沒有那麼嬌貴!我要在這裡看著李副師長帶隊將小鬼子打下去!」

    剛才李鐵書經過這裡的時候,讓人把他抬進了指揮部裡,這已經讓他感覺很不爽了。說句心裡話,歐陽雲最喜歡的是拿桿槍趴在這裡打阻擊,最好是能一槍斃掉小鬼子的指揮官。

    眾人把目光投向了潘媚人,劉哲良湊她耳邊輕聲說:「你勸勸師座吧!」

    潘媚人搖了搖頭,她和歐陽雲雖然接觸不深,但是自我感覺對他卻是極瞭解的,她認為這種情況下,誰也別想把歐陽雲從這裡抬下去。

    李鐵書在第二道戰壕裡找到了二營營長葉開,他詢問了二營的佈置以後說:「不行,作戰佈置得改改。反坦克槍以班為單位分散開來,讓他們都瞄準自己前面的坦克打,不需要顧及其它方位的。另外,迫擊炮和擲彈筒集中到兩邊使用,告訴他們,給我瞄準了再打,儘量的招呼鬼子的重兵器!葉開,你將每個班的戰士分成三組,統一指揮進行輪射。沒有射擊任務的誰也不許露頭,投擲手榴彈同樣如此……」

    李鐵書剛剛重新佈置完,一營殘存的士兵到了,他沒有安排他們作戰任務,讓他們全部進防空洞休息,等待反衝鋒。他說:「第一道防線是在你們手中丟的,還得由你們奪回來!在我們學兵師手中,每一寸國土都不允許丟給敵人!兄弟們,有信心嗎!」

    沒有人答話,包括肖柄昆在內,大家都沒想到李鐵書竟然還要將第一道戰壕給奪回來。肖柄昆說:「交通壕我已經讓人堵上了。」

    「堵上了怕什麼,搶回陣地之後再打通就是了!哎,可憐沒有地雷,不然的話……」

    豈止是沒有地雷,因為時間問題,「衛青」自動步槍和「去病」多功能機槍都裝備的不多,不然,他哪需要將二營分成三個組輪流射擊以保持射擊的連續性。

    地雷自從誕生以來就是步兵戰場上的防守利器,歐陽雲作為後世人不可能不明白其重要性,只是兵工二廠就那麼點人手,生產的炸藥用於彈藥和手榴彈的製造已經夠吃力的,根本沒有多餘的可以用於地雷製造。
regn13 發表於 2018-3-5 19:58
第九十三章殘酷的反坦克戰(四)

    時間將近正午,已經到了午飯時間,可是,邵必剛等人卻渾然不覺飢餓。二十三個人除了張俊趴在壕溝邊上監視著坦克的開進,其他人三四個人一組坐在防空洞、防炮洞的洞口,他們豎起耳朵聽著不遠處的馬達轟鳴聲。馬達聲原地響著,許多人不自覺的伸出舌頭舔舔自己幹裂的嘴唇,心臟也很不爭氣的「咚咚」的急劇跳動起來。

    硝煙已經散的差不多了,坦克兵的視野一下子變得開闊起來。在直川的率領下,二十一輛坦克以三輛「奇洛」為龍頭,排成一個錐陣。坦克的間隙,良木元大隊的士兵們做好了出擊準備。在人車相間的錐陣後面,高樹嘉一親自率領著一個大隊的士兵以三波次的行軍方式擺好了陣勢。

    這時,高樹嘉一拿起步話機開始召喚火炮支援,然後發佈講話說:為了維護大日本帝國皇軍尊嚴,他決定全隊在抵達文安城下後再集體進餐,以此給狂妄的任丘政府和學兵師一個慘痛的教訓!

    射擊諸元是早就較好了的,又經過剛才的射擊,幾乎不需要瞄準,隨著土肥原右手一揮,十幾顆炮彈呼嘯著朝第一道戰壕砸了下去。

    學兵師的堅韌出乎了土肥原和中野的預料,攻擊並沒有像事先的推演那般順利。雖然高樹嘉一發回的訊息是給敵人造成了巨大的殺傷,但是連敵人的第一道防線也沒能突破,殺傷再大又有何意義。

    就在剛才,土肥原接到酒井隆從翼東發回的電報,稱翼東發生了內訌,殷汝耕的偽軍暫時無法成行,讓他務必要盡快對文安形成事實上的突破,只有這樣,翼東各偽軍勢力才可能統一思想,從而完全聽命於殷汝耕。

    「這些支那人就是牆頭草!這個殷汝耕也太沒有魄力了,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土肥原看完電報恨得牙癢癢,卻毫無辦法,只得暗求天照大神幫助,好讓自己一氣拿下文安。不然的話,別說國內那些大臣們會趁機發難,就是南次郎這一關他也不好過。日本軍隊不聽國內指令是有傳統的,如「一二八事變」其實就是幾個軍官擅自發動的。而那些軍官們之所以在事後不僅沒有被追究責任還能獲得褒獎,蓋因為他們為日本帶來了實際利益。

    在土肥原的堅持和指揮下,這一輪炮擊足足進行了半個小時。為數不多的十幾門大炮愣是將那道戰壕幾乎炸平這才罷手。

    炮聲一停,已經等的不耐煩的高樹嘉一立刻下達了進擊命令,稍後,坦克的馬達聲再次轟鳴起來,然後,兩千餘鬼子在二十幾輛坦克的掩護下浩浩蕩蕩的往學兵師的第一道防線撲了過去。

    「張俊,你沒事吧?!」炮聲停止之後,邵必剛扒開覆蓋在身上的塵土,大聲問。

    在剛才的炮擊中,不少防炮洞和防空洞的洞口都被泥土掩埋起來。好在大家都呆在洞口,及時的清理下,沒有人被活埋,但是有幾個人卻當場犧牲了。

    張俊一直趴在戰壕邊上用泥土堆成的掩體裡,有一顆炮彈在他身邊爆炸炸斷了他的左小腿。他強忍著痛,大聲回應:「我沒事,鬼子,鬼子已經開始進攻了!」

    「方正雲?」邵必剛開始點名。

    「我在。」

    ……半個小時的炮擊之後,二十三個人活著的只剩下了十五個,邵必剛感到有些歉疚,他問:「弟兄們,你們後悔留下來嗎?!」

    張俊大聲的說:「不後悔,咱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好兄弟!」

    「營長,你應該撤下去的。」

    「我已經斷了一條腿,與其苟且偷生,還不如用這殘軀換一輛坦克。我之前說的出擊要點你們還記得嗎?」

    「記得,等鬼子坦克想從咱頭上開過去的時候下手……」

    張俊大聲叫了起來:「不到二百米了!」

    眾人不再說話了,一時,周圍的空氣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轟」的一聲猛烈爆炸,小鬼子的坦克開始開炮了。「娘的,想起來老子還沒嘗到女人的滋味呢!」一個綽號叫老根子的士兵一邊說著,一邊蹭開了駁殼槍的槍機。

    「老根子,下了地府我一定給你說房媳婦!」邵必剛信誓旦旦的說。

    「營長,你說話可要算數,我想娶個像潘護士那樣的。」

    「狗日的夠貪心的,那可是咱師座的老婆!」

    越來越響的馬達轟鳴聲裡,老根子「嘿嘿」的笑了。這時,張俊低聲喊道:「兄弟們,我先去了!」然後,一蓬泥土忽然在邵必剛頭上飛揚起來,張俊單腿用力躍出了掩體

    「噠噠噠!呯!呯!……」立刻,機槍聲,步槍聲響了起來。邵必剛和離自己最近的老根子對望一眼,臉色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

    離學兵師的第一道防線已經只剩下一百多米了,直川忽然產生一種恍惚的感覺敵人的陣地上太安靜了,要是在剛才,此時對面早就「乒乒乓乓」響成一片了,這過分的安靜讓人覺得很不舒服,讓他不禁感覺有些忐忑。他在步話機裡大聲道:「全部給我精神點,機槍手,瞄準戰壕邊上。」

    「哈依!」

    離戰壕還有五十米的樣子,對面還是靜悄悄的,直川嚥了口吐沫,嘶喊道:「加速,加速,衝過去!後面『北滿』注意掩護!」

    三輛「奇洛」整齊的冒出了大量的黑煙,速度一下子提升到極限,快速的朝前方清晰可見的戰壕衝了過去。後面的豆戰車則分成兩部分,一部分隨之加速,一部分則停下來對著可疑目標猛烈的開火。

    良木元看見戰車開始加速,舉著手槍的手一揮,同時大喊道:「前面的士兵準備肉搏戰!」在他的呼喝聲中,緊跟在三輛「奇洛」後面的鬼子兵開始便跑邊拉動槍栓往外退出子彈。而高樹嘉一親自指揮的那個大隊的鬼子則四散開來,按照三波次的前進方式,第一波次的鬼子紛紛就地趴下架起步槍、機槍、迫擊炮、擲彈筒朝戰壕方向瞄準,後面的鬼子越過去大約五十米左右的樣子,第二波次的鬼子也照樣趴了下來。第一波次的鬼子跟著爬了起來,和第三波茨的鬼子穿過第二波次的鬼子跟在良木元大隊後面朝前面衝去……

    高樹嘉一這一手佈置可謂真正切中敢死隊以身換坦克的命門,張俊剛剛從掩體裡衝出來,幾百支三八步槍和幾挺歪把子機槍同時吼叫起來,他的身子還沒有舒展開,幾十顆子彈同時擊中了他,巨大的衝擊力讓他的身體出現了片刻的滯空,稍後,他像一隻空麻袋一樣載倒在地上。

    「警戒!」被學兵師第一次打擊給嚇到了,良木元本能的發出了呼喊。直川正對著張俊撲過來的方向,看見他腋下夾著的那捆手榴彈,他不自禁的驚出了一身冷汗,然後發狂般的嘶吼起來:「突擊,全速突擊!」

    沒有聽見劇烈的爆炸聲,邵必剛等人心中一沉,都清楚的猜到了張俊的下場。邵必剛猛的站了起來,一桿中正式支撐住他的身體,一捆手榴彈在他腋下緊緊的夾著,他左手的食指伸進了拉環裡,做好了隨時拉響的準備。他的眼神出奇的沉靜,不知道真相的人看見他此刻的神情,也許會以為他正陷入某種回憶中。

    老根子大口的呼吸著,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正在壓迫著自己的心臟。他看了看不遠處的營長,從他鎮定的神情裡得到了一絲安慰,他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一首五音不全的旋律有點突兀的脫口而出「送戰友,踏征程……」

    緊張和壓迫感降臨在每一個志願留下來的將士頭上,他們或站或蹲,緊緊的抱著懷裡的集束手榴彈,手指伸進了拉環裡,做好了隨時引爆的準備,他們的眼睛緊緊的頂著戰壕的上方,等待著鋼鐵怪獸的出現。

    有鑑於之前敢死隊幾乎全軍覆沒的遭遇,邵必剛認為和敵方「烏龜車」同歸於盡的最佳辦法不是撲出戰壕主動尋的,而是在戰壕中守株待兔。張俊的犧牲證明了他這一決定的正確性,也堅定了死士們必勝的信念。不少人在心中呼喊著:「來吧,來吧,衝著老子來吧!」只希望自己不會枉死,怎麼也要搭上一輛「烏龜車」才不算折本。

    一輛「奇洛」的履帶快捷的踏上了戰壕,其前端一下子就搭上了戰壕的另一端。戰車沒有出現預料中的前部下沉,鬼子駕駛員淺清正雄正感慨「奇洛」二點五米的跨越度不是虛的,心中正鬆了一口氣,卻聽見上方的岡倉劍發出了一聲鬼叫,然後,「轟」的一聲悶響,一股夾雜著火焰的濃煙淹沒了他的視野,戰車在劇烈的抖動中,側部被撒開了一條口子,幾枚彈片在煙火的助威下刺進了他的身子,他只覺得一陣痛感,剛才還陽光明媚的視野一下子就變成了漆黑世界好像一下子消失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3-5 19:59
第九十四章殘酷的反坦克戰(完)

    邵必剛出手了,他沒有看見張俊犧牲的的那一幕,但是如此密集的槍聲,他就是用腳趾頭去想也能猜到是什麼結果。猛然炸響的槍聲驚了邵必剛等人一驚,大家縱然視死如歸,但是在死亡來臨的前一刻,他們的心臟還是不自禁的收縮了一下。

    「兄弟們,我先去了!」一個龐大的陰影速度奇快的壓了過來,邵必剛大喊一聲拉響了腋下的手榴彈,然後便單腿跳躍撲了出去。

    和他守在一起的其它二人幾乎同一時間爬出了戰壕,一個戰士還沒有立直身子,綿延不絕的槍聲中,「噗噗」聲在他身上響起,他戴的鋼盔竟然被打穿了。子彈巨大的衝擊力將他的上半身抬了起來,他的嘴角溢出鮮血,頭盔裡也泊泊的流下血來,緊跟著胸口穿了幾個大洞,整個人麻袋一般軟了下去。

    邵必剛這一撲正好撲到了那輛「奇洛」的邊上,司職機槍手的岡倉劍怪叫一聲,想要將機槍調轉過來,然而如此近的距離,如此大的角度卻怎麼可能,他不禁嚇得怪叫起來。不少子彈打在坦克的裝甲上,有兩顆擊中了邵必剛,讓他舉起集束手榴彈的右手為之一滯,這手榴彈便沒能扔上去。不過已經足夠了,隨著「轟」的一聲巨響,他和這輛「奇洛」立刻淹沒在了煙幕和火海之中。

    「奇洛」對於學兵師的危害實在太大了,所以邵必剛才會用三四人一組的規模來照顧。那一邊,被爆炸的氣浪掀飛的另一個戰士,身在空中身上就中了幾顆子彈,他疼的大叫了一聲,但是卻不是因為怯懦。大叫著他用出了全身的力氣,將已經冒起火花的技術手榴彈扔向了十幾米後面的一輛「豆戰車」。

    那輛豆戰車上的鬼子機槍手看見冒著煙的成捆手榴彈扔了過來,哇哇大叫的同時,拚命的扣動扳機,將一腔恐懼皆化為子彈發射出來。

    那個戰士在落地的時候就已經不活了,落在地上,直被幾十顆子彈的連續射擊打得身子抽搐起來,不過他滿是血污的臉上卻露出了微笑。他有值得微笑的本錢,就在他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他投出去的那束手榴彈爆炸了。那輛豆戰車的駕駛員雖然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立刻加速前進,然而還是沒能躲過這場厄運豆戰車被炸得支離破碎,整個炮塔竟然飛了起來,而那個機槍手露在外面的身體則被彈片撕成了碎片,只剩下一個齊胸而沒的身子還坐在已經支離破碎的車裡那情景看上去真是要多可怖有多可怖,要多詭異要多詭異。

    這一次,小鬼子的三輛「奇洛」很爭氣,它們衝在最前面,一馬當先的衝向了戰壕,在直川和高樹等人的感覺裡,這一次一定能夠順利的衝過去,從而為後面的大部隊提供必要的掩護,讓良木的大隊得以施展手腳攻下這一道防線。但是從中間的那一輛「奇洛」被炸燬開始,直川便隱隱覺得不對了。他不知道該慶幸還是後怕,這一次他並沒有位居中間。他選擇了偏左的位置,本是打著更好的統領全局的準備,現在看來卻也不需要了。他所在的坦克也才跨上戰壕,炮塔上方的機槍兵就怪叫起來,他才意識到這裡也出現了敵人,「轟」的一聲爆炸,一股煙火從底座下湧上來,他只覺得下身猶如刀割,跟著便失去了只覺。

    大柳河鎮的地理位置有點怪異,這怪異是學兵師來到這裡造成的。那就是在面對天津的一方,能夠行軍佈陣的便只有這片正對天津的地方,其它地方,左邊被挖出了一條大河,而右邊卻被一道土丘給隔了起來,土丘上不僅長滿了荊棘,在其下方,更用石頭給封了起來。那些石頭大多愣頭愣腦的,人要是爬上去,一旦摔下來就會被尖石所傷,正因為此,「華北屯駐軍」兩次挑起事端,都不得不選擇這個地方進行進攻。

    邵必剛等二十三個留守的三團官兵最後無一倖免,但是他們的犧牲也獲得了豐厚的回報,因為不僅被小鬼子倚為重兵的三輛「奇洛」全部變成了廢鐵一塊,就是後面的豆戰車也報銷了四輛。當連續的爆炸過後,已經退光子彈,氣勢洶洶的良木大隊士兵跳進壕溝,等待他們的除了學兵師死士的屍體,只剩下遍地的彈殼。

    「八格!」良木大罵支那人的懦弱以後,不得不向高樹請示下一步的行動:是繼續進攻敵人的第二道防線呢,還是先休息一番。

    豆戰車漸漸的開到了戰壕的邊上。三團的戰壕挖得很開,兩米左右的距離不是豆戰車能夠輕易踰越的。這時,對面早就瞄準好的三團的反坦克槍的槍手開始開槍了。槍聲一響,先是眾鬼子嚇了一跳,本能的臥倒,接著便傳來此起彼伏的爆炸聲。足有三輛「豆戰車」當場被打爆,這一下,嚇得其它還有行動能力的「豆戰車」趕緊屁股冒煙後撤。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不時有一顆反坦克槍子彈會擊中個把個鬼子兵,能打穿十幾毫米鐵板的子彈擊中這些鬼子其結果可想而知,被擊中的鬼子就像忽然被放了風箏一樣被崩出去老高老遠,然後則像一塊石頭一般重重落下,嚇得不少鬼子趕緊開槍射擊,也不管這子彈能不能擊中敵人。

    高樹嘉一的臉色陰沉得可怕。八輛「奇洛」竟然都報銷了,連直川也死了,剩下的「豆戰車」又不是反坦克槍的對手,這種情況下,如果再貿然進攻,結果可想而知。奪取第二道防線是不成問題的,可是得付出多大的犧牲呢?想起學兵師死士抱著冒煙的集束手榴彈跳出來的情景,他知道自己這次面對的可不是一般的敵人這樣想著,他不由轉身看了看遠處的炮兵陣地。
regn13 發表於 2018-3-5 19:59
第九十五章反思

    「中佐閣下,繼續進攻嗎?」良木元走到高樹嘉一身邊問。

    高樹嘉一看了看擠滿了戰壕的手下,從他們臉上看到了疲憊、看到了驚惶,他擺擺手說:「就地輪流用餐吧,之後再說。」

    良木元和另外一個名叫長保極菓的大隊長得令,安排手下吃飯和值守的問題去了。

    相隔了150米左右傳來的劇烈爆炸聲像重錘一般敲打在李鐵書等人的心上,特別是剛剛撤下來的一營戰士,想到其中就有自己的好友、長官正以身伺敵,不少人的心就好像忽然被刀剜掉一塊一樣的疼痛。

    肖柄昆眼中沁下了淚水在學兵師不多的幾次會演中,三團都是第一名,因為他的存在,三團也形成了自己獨特的風格,外鬆內緊。師部之所以讓三團主導大柳河鎮的防務,許是正因為看中這一點吧,但是現在……

    歐陽雲坐在幾隻子彈箱堆起來的「椅子」上,背靠著土壁點燃了一顆煙。煙霧繚繞在他的手指尖,但是從點燃開始,他卻始終沒有送到嘴邊。潘媚人站在他的身後,她憂心的看著他,在她的身後,三團的幾個參謀正在圖紙上做著作業。

    柳大楷跑到前線去了,帶去了歐陽雲的決定,他要留在三團的指揮部看著李鐵書指揮部隊將小鬼子打退。

    150米的距離並不遠,如果是神槍手的話,在這個距離完全可以取敵人的腦袋。小鬼子的豆戰車退出了反坦克槍的射程,李鐵書的望遠鏡裡,幾個鬼子機槍手爬出了炮塔,正坐在外面啃食著飯糰。

    鬼子一個聯隊大約有3000多人,除了輜重隊伍等,作戰人員有將近3000人,區區一條幾百米的戰壕是裝不下的,高樹嘉一也沒有讓手下全部躲進戰壕裡的意思。小鬼子以中隊為單位輪流吃飯和警戒,吃過飯以後,沒有警戒任務的鬼子開始進行土木作業,很快就在戰壕面對學兵師的一方豎起了一道主要由泥土堆積起來的工事。

    李鐵書先任命肖柄昆暫代一營營長的職務,然後一邊下令三團士兵也輪換著午餐,同時讓隨身勤務兵拿出了地圖,用一支鉛筆在上面比劃著。

    從柳大楷口中得知了歐陽雲的決定,李鐵書剛剛有點好轉的臉色又變了,他吼了一聲胡鬧,將肖柄昆叫過來,讓他盯緊對面一刻也不得放鬆,然後隨柳大楷前往三團的指揮部。

    到了那裡,他看見潘媚人、劉哲良、包括三團指揮部的人員都站在外面,感到有些奇怪,便問劉哲良怎麼回事。

    劉哲良說:「木參謀來了,師座說,如果你來的話請你直接進去。」

    木劍蝶來了?李鐵書心中一忖,腳步沒有停留直接走了進去。

    木劍蝶也是剛到,還沒和歐陽雲說上話呢,見到他先是敬了記軍禮,然後看著歐陽雲說:「潘毓桂從南京回來了,他到了北平以後,立刻去見了高橋坦。」

    潘毓桂去南京的事李鐵書也知道,但是究竟是什麼原因,不僅是他,就是歐陽雲和木劍蝶都猜不透。聽木劍蝶這麼說,他不由屏聲靜氣靜靜的聽了起來。

    「他在高橋坦那裡呆了大概有一個多小時,然後和高橋坦一起去了楊惜惜那裡。不久,劉汝明和馮治安便到了。」

    歐陽雲問:「楊惜惜有沒有聽到什麼?」

    「他們沒讓她靠近。不過我綜合種種跡象分析,估計劉汝明和馮治安接下來或許有什麼行動。這些都不怕,我最擔心的是潘毓桂會不會從南京那裡討到了什麼自從青黴素面世以後,南京那邊可是有好多人紅起眼睛緊緊的盯著我們呢。」

    歐陽雲和李鐵書的眉頭幾乎同時擰成了一團,李鐵書問:「你的意思,難道南京方面會以任丘和學兵師為碼和馮治安他們打成某種協議。」

    南京方面對任丘其實是鞭長未及,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中的一些人為了私利將任丘和學兵師賣給馮治安他們。在那些人心中,學兵師的藥廠實在是太賺錢了,如果馮治安等同意取得任丘以後將藥廠交出去,那這筆生意顯然是划算的。

    因為歐陽雲和李鐵書都是學兵師的創始人,可以說他們的抗日決心是最堅決的,木劍蝶沒有隱瞞他們,直接的點了點頭。

    李鐵書一聽就怒了,怒罵道:「這幫見奶就是娘的東西,他們還是中國人嗎?!」

    歐陽雲看了他一眼,問木劍蝶:「那麼,現在馮治安和劉汝明他們有行動了嗎?」

    「暫時沒什麼動靜。」

    「那我們可得抓緊時間了,這樣的話,就不能再坐以待斃死守了!」歐陽雲看著李鐵書說:「鬼子的中型坦克都毀了?」

    「毀了,」李鐵書說著,對上歐陽雲的眼睛,一點火星不知覺的從眼中跳了出來,問:「歐陽,你告訴我一句實話,吉星文還有張鎮,包括那個郭彪,他們可信嗎?」

    歐陽雲吃了一驚,心中隱隱有不妙的感覺,問:「怎麼這麼說?他們又做什麼了?」

    李鐵書「咚」的一聲重重的坐了下去,想了想說:「你們不覺得他們有保存自己實力之嫌嗎?三個旅中,別看我們是正統,但是無論是兵員素質還是作戰經驗,其實都是最次。上一次的大柳河鎮戰役就算了,戰事起得突然,當時正輪到我們旅駐防文安。可是這一次,說什麼也不應該把三團這樣一支新兵隊伍給調上來吧,歐陽,你知道我們目前的戰損比是多少嗎?你知道我們已經少了多少個弟兄嗎?」李鐵書說著說著虎目蓄淚,情緒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

    李鐵書如此憤怒是有理由的,學兵師三個旅中,第一旅脫胎於憲兵一團,第二旅脫胎於219團,都有相當數量的老兵做底子,只有三旅,算的上老兵的只有其警衛連,其它諸如學生訓練班和後面招募的學兵,都只能算是初上戰陣的雛兒,這種情況下,竟然讓三旅打頭陣,怎不讓他感到氣憤和寒心?!

    在他想來,歐陽雲之所以如此佈置有兩個原因,一是因為文安乃三旅的駐防地,二是因為學兵師中只有三旅還算得上其正宗嫡系。可是,此仗不比上次,事關學兵師和任丘政府的存亡,在他想來,在這個時候,吉星文和張鎮就應該主動站出來接過這個重擔。

    這時外面傳來了一陣喧嘩,三個人都吃了一驚,木劍蝶說:「敵人又開始進攻了?」

    歐陽雲朝外面大聲喊:「哲良,怎麼回事?」

    「師座,好像是文安城內的老百姓送飯來了。吉參謀長和張旅長也來了。」

    歐陽雲想了想說:「你趕快過去,一是讓鄉親們趕快撤下去,另外,將吉參謀長和張旅長請過來。」

    劉哲良應聲而去。歐陽雲看著李鐵書說:「這個問題我剛才也想到過,這樣,等他們來了我直接提出來,看他們怎麼回答。」

    木劍蝶說:「直接挑明了說,這樣不好吧?」

    李鐵書也覺得不妥,發洩過後他反而冷靜下來,覺得一旦挑明了可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到時,萬一鬧僵了怎麼辦?那豈不是真成內憂外患的局面了?

    反坦克槍無法對付小鬼子「奇洛」坦克,這可謂是歐陽雲穿越以來遇到的第一場敗仗。他用來形容小鬼子坦克飛機的那番言論其實並沒有錯,因為日本人的坦克飛機從來就沒有在二戰中佔據過真正的長時間的優勢。在這件事上,他犯的錯誤在於對於日本人的飛機坦克只有個籠統的印象而無具體的數據。其實何止是對日本人的飛機坦克,就是對於日本軍隊,他也遠沒達到知己知彼的境界。這是他的錯吧,因為有掌上電腦在那裡,他其實是完全可以弄清楚這些的。正因為此,他在那一刻才會表現得那麼失態,表現得那麼的羸弱。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有機會做到知己知彼卻沒有盡力去做,如果學兵師真因為此敗了,那是不是他的責任?!

    望遠鏡裡,小鬼子的一舉一動落在歐陽雲眼裡,他這才知道自己曾犯了多大的錯誤。「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這話其實還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可是天地良心,他有這樣去做嗎?小鬼子的真實戰力擺在那裡,儘管說是「天下第二強軍」有王婆賣瓜的嫌疑,但是目前的學兵師顯然還不是他們的對手,至少三團這支在會操場上老是拿團體第一的隊伍不是。或許,小鬼子的三八大蓋不如「衛青式」,但是現在,三團裝備「衛青式」的士兵畢竟只是極少數,而且,這些士兵大多數還沒見過鮮血……
regn13 發表於 2018-3-5 19:59
第九十六章馮治安

    吉星文和張鎮一路走來,心情是沉重的。他們在城頭上通過望遠鏡將邵必剛等人以身飼坦克的那一幕盡收眼底,真實的見證了此戰的艱難程度。

    三旅中,抱有李鐵書那樣想法的並不在少數。三旅的官兵中,李鐵書還算是豁達的,現在連他這樣豁達的人都產生了那樣的想法,方強等人的想法可想而知。方強還知道有所顧忌,所以他雖然也怪話連篇,但是見到吉星文和張鎮的時候,除了臉色有些不自然並沒有說什麼,但是他的手下可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於是一些怪話就出來了:「為什麼只有我們三旅的弟兄在前面流血?難道只有我們才是學兵師的?還是別人的命比較金貴?要知道師座可也是受了重傷差點沒命了呢。」

    「那是當然的,你不知道嗎?人家有個別名可是『委員長特別衛隊』!」

    吉星文身邊的一個副官聽不下去了,挺身責難:「不就是死幾個人嗎,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值得說這麼多廢話嗎?」

    吉星文對於方強等人的想法是有準備的,他委實沒有想到,相隔不過一個多月,同樣發生在大柳河鎮的兩場戰事結果竟然有這麼大的區別。聽見手下還嘴,他想要阻止卻已經遲了,正要訓斥讓他閉嘴。方強站了出來邵必剛是他的好友,剛才的望遠鏡裡,親眼看著好友轉瞬化成殘肢血塊,其心中的悲痛是可想而知的,他紅著眼睛瞪著那個副官,指著他罵道:「狗日的,有你這麼說話的嗎?什麼叫『不就是死了幾個人』,他娘的你有種你怎麼不去死去?!」

    他一發話,身後的弟兄們得到倚仗立刻鼓噪起來,有人甚至「隔人吐人」,朝那副官臉上吐了一口口水。

    那副官也是個暴躁脾氣,受此奇恥大辱哪裡肯善罷甘休,嘴裡罵罵咧咧的右手朝身上一探本能的將槍掏了出來。

    吉星文一看那還了得,上去就是一記耳光,然後讓警衛下了副官的槍綁了起來,對方強他們說:「方團長,大家都在學兵師一條船上,學兵師正面臨危難時刻,這個時候我們應該齊心對敵才對。陳寬剛才的言行有不對之處還請你和兄弟們多多包涵,等此戰過後,我一定給大家一個公正的交代,你看如何?」

    方強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主,聞言點點頭便喝令手下撤了。

    看著三旅士兵看向自己冷漠甚至帶有恨意的眼神,本因為擔心戰事的吉星文和張鎮便不是單純的憂慮了。兩個人帶著自己的副官、警衛沿著交通壕往三團的指揮部趕,一路上不時對上兩眼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半路上遇到文安縣城裡出來給三團送飯的鄉親,大家心中感到溫暖,臉色這才好看起來。和吉星文相比,張鎮屬於新人,他走到吉星文身邊低聲問:「不知道師座會不會也有這種想法。」他之所以這麼問,自然是因為歐陽雲受傷了。

    吉星文看了他一眼,正色說:「我和師座雖然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是我相信他不會如此小肚雞腸的。再說了,這次佈局雖然是我們參謀部負責制定的,但最後可是經過大家集體討論通過的。」

    話是這樣說,吉星文心中其實也有那麼一點擔心。不管他和張鎮有沒有保存實力的想法,包括歐陽雲、李鐵書在內,不可否認的一個共通點是,在對待這次戰事的態度上,他們其實都過於輕敵了。

    半路上遇到劉哲良,吉星文問他:「師座的傷不要緊吧?」

    劉哲良笑著說:「沒事,沒傷到骨頭。」

    吉星文和張鎮都鬆了一口氣,「那就好。」兩個人帶著手下快步趕到三團的指揮部,這時,李鐵書、木劍蝶和歐陽雲還在裡面談著。他們看見洞口的情景,張鎮不由遲疑起來,問劉哲良:「是不是要通報一聲?」

    劉哲良搖搖頭說:「你們直接進去吧。」

    吉星文卻好似沒什麼顧忌,讓手下在外面等著,帶頭走了進去。張鎮見狀只好也跟了上去。

    歐陽雲正對著洞口,看見他們笑著說:「參謀長和副參謀長都來了?」

    李鐵書聞言和木劍蝶都站了起來。

    吉星文、張鎮朝他們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然後快步走到歐陽雲身邊,異口同聲的問:「師座,你沒事吧?」

    「沒事。你們來的正好,我正想讓木劍蝶去向你們通報一個消息呢。」

    吉星文聞言一驚,問:「怎麼了?」

    木劍蝶就將潘毓桂的事情說了出來。馮治安一聽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木劍蝶介紹完情況以後,半晌,他嘆口氣說:「我真的很想不通,以我對馮師長的瞭解,他算是一個抗日非常堅決的人,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李鐵書淡淡的說:「人是會變的,歐陽有句話說的好,屁股決定腦袋,他以前抗日那麼堅決,誰知道是不是做給手下人看的。現在,他可是有希望取代宋哲元的。」

    吉星文吃了一驚,目光轉向木劍蝶,問:「這又是從哪裡來的消息?」

    剛才劉哲良去迎吉星文和張鎮的間隙,木劍蝶又說起一事。這事因為出自楊惜惜之口,可靠程度倒比剛才那則還要高些。劉汝明之所以能拉馮治安下水,蓋因為他許諾在不久29軍的大權變更時會全力支持馮治安,而土肥原在這方面也做了承諾,認為在馮治安和張自忠之間,還是馮治安更值得交朋友。聯想起最近宋哲元躲在山東老家休養,29軍的軍政大權正是交給馮治安暫代的,歐陽雲心中便有些不安。

    從他出現在北平燕大圍牆外的那一刻,這歷史就已經改變了,現在,他還能相信那些白紙黑字嗎?他不知道,或者說他害怕真實的結果。
regn13 發表於 2018-3-5 19:59
第九十七章論戰

    土肥原明明肚中正大唱空城計,可是看著手下呈上來的飯糰還有罐頭,他一點胃口都沒有。望遠鏡裡看見了秋田聯隊的精彩表演,學兵師第一道防線已經攻佔,可是他一點喜悅的心情都沒有。

    八輛「奇洛」都已經報銷了,學兵師的傷亡卻沒有預料中的大。這些都不是致命的,關鍵的是,學兵師沒有一點潰敗的跡象。曾經攻無不克,所到之處一片披靡的景象沒有出現,那麼接下來的仗就必須靠天皇的勇士用血肉之軀去賺取,可是天知道這一仗能不能打贏。

    見過的中國軍隊多了,雖然知道學兵師是一支繼承了29軍傳統的隊伍,可是,學兵師表現出來的鬥志還有兵員素質還是讓他吃了一驚。他甚至有些懷疑,對面的那支軍隊裡的士兵真的是中國人嗎?曾經羸弱的支那軍人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強大了。

    河邊正三站在他身邊,出於禮貌他沒有獨自用餐,而是盡忠職守的拿著望遠鏡對著學兵師的陣地上掃視著。過了一會他說:「秋田聯隊開始用餐了,之後他們就要向學兵師發起總攻了吧?」

    土肥原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然後咬咬牙問身邊的一個親信:「北平方面有消息嗎?」

    那個親信搖了搖頭。這時,不遠處撩起一片塵土,一匹快馬載著一人快速的跑近。立刻有負責日本兵迎了上去,稍後,日本兵敬了個軍禮將那騎士放了過來。

    馬蹄聲漸近,須臾到了土肥原等人身邊,又有幾個日本兵迎了上去。土肥原轉頭望瞭望,看見馬上坐著的是酒屋純子,他的眉頭舒展開一些,大聲說:「放她過來。」

    酒屋純子提馬跑了過來,臨近喊了一聲:「機關長、河邊將軍,」然後下馬,將韁繩交給一個日本兵,自己走了過來。

    土肥原問她:「是不是北平方面有消息了?」

    酒屋純子看了看四周,見土肥原點了點頭,她說:「潘毓桂從南京回來了,」然後從貼身的襯衫裡取出一封信函來遞給他。

    土肥原接過來,展開看了看,面上露出了一絲微笑。折好放進口袋,他對河邊正三說:「河邊將軍,看來要想打破文安僵局必須有勞你了。」

    河邊正三肅立,正色說:「代總指揮就請下令吧。」

    「馮治安願意借道,將軍就請帶領本部人馬從天津先到霸州,然後再從霸州進攻雄縣吧。」

    「還要先回天津嗎?為什麼不直接從這裡開過去,」河邊正三說著看了看學兵師費了偌大心血建起來的土丘和亂石防線。

    土肥原搖搖頭說:「歐陽雲把防守重點放在了文安,他一定不會想到我們竟然可以跟馮治安借道,如果把進攻時間放在入夜後一定可以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他們在雄縣的兵力只有一個團而已,這點人馬,河邊將軍應該可以一舉打敗的吧?」

    「我明白了,那我現在就去準備。」

    土肥原點了點頭,叮囑道:「我們現在還要倚仗馮治安和29軍,請約束好手下,別讓他們擾民。」。

    河邊正三「哈依」一聲,雄糾糾氣昂昂的帶領本部人馬往天津方向運動去了。在他看來,這是一次洗刷前辱的機會。

    等河邊正三去的遠了,酒屋純子湊近土肥原說:「機關長閣下,南京方面這次開出的條件可不低哪,他們要求戰後把歐陽雲的製藥廠搬到南京去。」

    土肥原哈哈一笑道:「他們只是要藥廠並沒有提及要人,那麼我們就如他們所願,把那些設備機械什麼的全給他們好了。有了掌握藥理的人才,我們還怕整不起來一個藥廠嗎?」

    酒屋純子聽了微笑道:「屬下也是這麼想的。」

    土肥原不知道想起什麼,面色一正問:「你在北平有沒有聽到趙登禹132師的消息。」

    「聽說馮治安派人去聯繫過趙登禹,好像是想讓他支持自己坐實29軍軍長,但是趙登禹沒有給出明確答覆。機關長,趙登禹部現在遠在邯鄲一帶,最近並沒有什麼調動,他就是想幫助歐陽雲想來也鞭長未及吧?」

    「不然。你來天津的時候,37師有調動的跡像嗎?」

    「有,37師有兩個團正往廊坊方向運動,打的是舉行軍演的旗號。」

    土肥原笑了笑,臉色輕鬆不少,說:「這樣看來,馮治安是真的希望當這個29軍軍長了。也好,張自忠、馮治安、劉汝明、趙登禹四個人中,用中國的俗話說,張、趙兩人就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馮治安雖然也口口聲聲的喊著抗日,但是畢竟比那兩人要圓滑許多。純子!」

    「嗯?」

    「你派人把132師和趙登禹盯好了,再有,那個張維藩和佟麟閣給我盯緊一點,這兩人一直極端敵視我們大日本帝國,佟麟閣和趙登禹又有生死交情,切不可讓他們形成串聯。」

    酒屋純子點頭稱記下了。

    「你這就回北平去吧,有什麼情況多和高橋坦商量,等酒井參謀長回來,我會讓他到北平去主持大局。」

    送走了酒屋純子,土肥原信心滿滿的隨著炮兵隊伍前往中野直三的指揮所。

    中野直三剛剛和高樹嘉通完電話,下達了新的作戰命令。他在電話裡命令高樹嘉,必須一鼓作氣的攻下學兵師第二道防線,接著他就會用132聯隊替下秋田聯隊,對文安發起進攻,決定要在天黑之前攻下文安。

    「中野少將,辛苦了!」土肥原微笑著對中野說,然後敬了個軍禮。

    中野皮笑肉不笑的回敬一個軍禮說:「代總指揮來了。」

    「現在形勢怎麼樣?支那人的第一道防線已經突破了呢。」

    中野向土肥原介紹了自己剛發出的命令,然後信心滿滿的說:「機關長閣下就請耐心等待吧,天黑之前我們務必能夠進入文安,到時,我會在文安北門城樓上請您喝酒。」

    「中野旅團長看來很有信心哪,可是,好像我們可以倚仗的『奇洛』已經全部報廢了。沒有『奇洛』攻堅,旅團長是準備用天皇陛下最忠誠的戰士的性命來換取勝利嗎?」土肥原毫不客氣的反問道。

    132聯隊的聯隊長海老明榮大佐就站在一邊,和他的上司一般的心理,海老也有點看不起特務出身的土肥原,覺得南次郎這次的任命有問題。他的想法很簡單,一個搞情報出身的人能懂得排兵佈陣攻堅嗎?聽見土肥原如此不客氣的詰問,他的臉上漲得通紅,率先發難道:「機關長閣下,我們大日本帝國陸軍的榮譽本來就是天皇陛下的勇士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怎麼,難道您以為沒有了『奇洛』,我們就打不過支那人嗎?」

    土肥原目光一轉不屑的掃了海老一眼,然後定睛看著中野。

    中野嚴厲的瞪了海老一眼,喝道:「放肆,怎麼可以這樣和機關長閣下說話,難道你不知道他是這次戰役的總指揮嗎?還不道歉?」

    海老趕緊低頭認錯,請求土肥原原諒。中野趁機道:「機關長閣下,作為純粹的軍人,說話難免直接了一點,還請您原諒。」對海老喝道:「我和機關長說話哪裡輪到你插嘴,還不給我回本部去。」

    「哈依!」海老大聲應了一聲,躬身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中野看了土肥原一眼,見他臉上一直掛著莫測高深的笑容,心中很不舒服,說:「機關長閣下,海老大佐剛才的話其實也有一定的道理,我們帝國陸軍的威名乃是天皇陛下的勇士用鮮血和性命換來的。前段日子我聽到一段傳言,那歐陽雲竟然說我們沒了飛機、坦克、大炮什麼都不是。我早就想不依靠這三樣利器和他好好較量一番了,現在飛行中隊不能出戰,『奇洛』又損失殆盡,我個人覺得這正是我軍重新建立武威的時候。我要讓那些自大的支那人知道,沒有飛機、坦克、大炮,我們大日本帝國陸軍照樣能夠打敗他們,我們的天下第二強軍之名並不是吹的。」

    「是嗎?」土肥原這次有意樹威要一洗自己打仗門外漢的名號,微笑著說:「旅團長剛才說的都有道理,不過我想問的是,你真的確定日落前可以打下文安嗎?對面的支那軍人或許戰術素養和作戰經驗不如我們,可是從剛才他們對付『奇洛』的那一手上,他們可是一群不要命的瘋子。面對這樣的敵人,旅團長準備付出多少天皇勇士的性命來戰勝他們呢?」

    土肥原說的是實情,回想起望遠鏡裡看到的一幕,中野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然後他反問道:「照機關長的意思,如果怕犧牲,那文安就不打了嗎?」

    「文安自然要打的,不過,我們並不一定非要打下文安。要知道,任丘政府現在控制的地方可不止一個文安……」
regn13 發表於 2018-3-5 19:59
第九十八章攻防(一)

    中野心中一動。他不是傻子,自然聽出了土肥原這句話背後的意思。可是,華北屯駐軍和任丘政府接壤的地方便只有這文安,要想進攻文安以外的地方,那就得經過其它國軍控制的地盤。他看著土肥原,輕聲問:「聽機關長的意思,難道我們可以從其它方向進攻任丘政府嗎?」

    土肥原笑了,他費盡心思不出這樣的局,其實就是為了這一刻。而學兵師的堅韌也給他這樣的佈局增加了份量恍惚間就好像身上穿上了儒衫、頭上戴了葛巾、手上拿了羽毛扇一般,他右手輕輕的一揮,故作高深的說:「經過本人的努力,29軍的馮治安已經答應借路了。」

    「雄縣還是!?」中野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自詡為名將的將軍,最討厭的就是攻堅戰,因為攻堅戰雖然最能考驗一個將軍的帶兵能力,可是卻也限制了戰術方面的運用,這樣即使能夠打贏,那也顯得太平庸了。

    「正是雄縣。」

    「機關長閣下!之前的無禮還請您多多原諒,」中野忽然一下子變了個人似的,一下子就變得對土肥原無比尊崇起來。

    土肥原擺擺手,完全一副大將風範:「一切都是為了帝國的武運……」然後,將自己的佈置說了出來。

    中野聽得連連點頭,看待土肥原的目光又不一樣了。等他說完了,中野說:「如此看來,雄縣當是我軍的主攻方向。機關長閣下,那苫米地四樓少將的104旅團也可以動動了。」

    「不然,我剛從天津城裡出來,那個張自忠假著演戲之名正在整訓部隊呢。張自忠的38師和學兵師一直走得很近,以防萬一還是讓104旅團留在原地的好,這樣的話,即使張自忠搗鬼也可保我們後顧無憂。」

    「在下知道了,」中野這個時候換了個人似的,開始完全用下屬對待上級的語氣神態和土肥原說話。

    「雖然雄縣是主攻方向,但是文安要是能夠拿下來的話還是得拿下來。為了掩護河邊部的行動,中野少將,貴部的進攻不得停息。」

    「哈依!我這就下令高樹嘉出擊。」

    三團的指揮部裡,李鐵書回前線去了,張鎮和吉星文回了文安縣城。張、吉二人提出,戰後要各調撥一個營的老兵給三旅做種子,這多少緩和了李鐵書的情緒,同時也遂了歐陽雲的心思。把編制打散是他一直想做的,只是大戰當前,他怕這樣做會引起一些人的猜忌,故此才隱忍不發。現在張、吉二人主動提出來是再好不過了。

    四個人分析了一番敵情,重新分了工,然後便各忙各的去了。一旅和二旅的不妨已經重新做了調整,除了各開過來一個整編團以加強文安的防守,一旅的其它部隊都將調往雄縣方向,由張鎮親自指揮。到目前為止,歐陽雲還不知道馮治安和日本人究竟達成了什麼協議,但是以防萬一,雄縣方向是一定要加強守備力量的。二旅的部隊剩下的部隊除了一個團留守任丘,還有一個團則將運動到大城方向。如果文安的外圍一旦守不住,那麼該團就將會借道天津外圍運動到文安和天津的搭界處,以圖對攻文部隊形成包圍……

    歐陽雲躺在子彈箱上,點起一支菸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戰爭打到這個份上已經完全脫離了單純的戰爭概念,和29軍的關係,中央政府的態度,甚至美英蘇等國的態度這些因素糾纏在一起,他整理起來大有力不從心之感。

    忽然外面傳來了槍聲,他吃了一驚,問侯在門口的劉哲良:「小鬼子又開始進攻了?」

    「是。」劉哲良這話剛說完,三團的一個參謀急匆匆的跑了進來,一邊大聲喊道:「師座,小鬼子向我們的第二道防線發動進攻了。」

    「扶我起來,望遠鏡!」

    「師座,小心流彈。」

    「給我鋼盔!」

    「師座……」

    「少廢話了,老子不會有事的!」

    望遠鏡裡,黃壓壓的鬼子兵跟在十幾輛「豆戰車」後面向三團的第二道防線發起了進攻。有點奇怪的是,這一次,高樹嘉竟然沒有呼叫炮兵協助。

    「日本人敢稱陸軍天下第二,這話還真不是蓋的,」歐陽雲一邊觀察著一邊說。

    劉哲良和柳大楷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幾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和歐陽雲呆久了,聽慣了他不把小鬼子當回事的話,現在從他嘴中猛然冒出這句話,倒也難怪他們吃驚了。

    柳大楷問:「師座,您不是一直看不起小鬼子的嗎,今天怎麼?」

    歐陽雲把望遠鏡遞給他:「你自己看看。」

    柳大楷接過來,登高看了看,無語了。

    十幾輛「豆戰車」打頭,300多個小鬼子依靠著它們的掩護,排成整齊的隊形分三撥跟在後面,沒前進十幾米,第一撥人馬就會半蹲下朝著前方瞄準,放上一槍,以掩護後兩撥人馬上去;在隊伍的兩側,各有一挺重機槍架了起來,重機槍旁邊,各有四挺輕機槍。十挺機槍怒吼著,打得對面的學兵師戰士根本不敢抬起頭來;第一道戰壕的邊上,二三十個鬼子正在有條不紊的搭設著迫擊炮……

    秋田聯隊這次擔任進攻的是高樹嘉大隊被打殘了的兩個中隊(108師團作為由第八師團的預備役部隊新組建的師團,裝備建制還不完整,故此秋田聯隊尚沒有屬於自己的炮排和機槍中隊),在挑選進攻部隊的時候,高樹嘉問他的將佐們:「歐陽雲說我們沒有飛機、坦克、大炮什麼也不是,你們覺得是這樣嗎?」

    兩個秋田聯隊下屬的中隊長站了出來,他們在之前的戰鬥中由於衝在最前面,因此當李鐵書組織排槍射擊的時候傷亡最大,心中正恨得牙癢癢呢,聞言異口同聲的說:「中佐閣下,我們不需要飛機、坦克、大炮,照樣可以打敗支那人!」

    高樹嘉點點頭,對兩人主動請戰的風貌表示讚許,然後對所有將佐說:「今天我們就要讓對面的支那人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強軍,大家有信心嗎?」

    「有!」

    稍後,高樹嘉便讓那兩個主動請戰的中隊擔任先鋒,也不請求炮兵支援,直接下達了進攻命令。

    李鐵書回到二道戰壕的時候,肖柄昆正在安排反坦克槍手撤往三道戰壕。他這樣佈置是有道理的,如果射程太近的,反坦克槍的子彈獲不到足夠的加速度就無法洞穿裝甲。二道戰壕離第一道戰壕間只有150米的距離,以「豆戰車」最高40千米的速度,幾秒鐘就衝過來了。這種情況下,將反坦克槍手調往三道戰壕無疑可以使之發揮更大的作用。

    二道戰壕裡現在聚集了將近600人,李鐵書回來以後,將600人一分為二,原二營的300人用於防守,一營和剩下的二營戰士和團部警衛排人員則準備藉機反擊。

    當小鬼子發起進攻的時候,除了隱藏在工事裡的觀察哨,其他人員在李鐵書的嚴令下都將頭縮在工事下邊,抱著已經上膛的槍,或者扣著已經旋開蓋的手榴彈,靜靜的等待著。

    和歐陽雲相比,李鐵書作為和小鬼子打過多年叫道的老行伍,對鬼子兵的實力有著更清晰的瞭解。他認為歐陽雲對於小鬼子的評價那是過度樂觀了,別的不說,就說小鬼子的拼刺技術,長城抗戰的時候,雖然29軍的大刀曾經砍得鬼子不得不定製出「鐵脖圈」這個透著可笑的物件來抵禦,但在其它部隊,一個鬼子兵可是敢單挑兩個國軍,甚至三四個國軍的。學兵師自從郭彪來了以後,大刀成了必備裝備,大刀砍殺術也是必學的,即使如此,李鐵書還是有些擔心,因為戰場上真打到白刃戰那會已經是戰鬥的尾聲了,而在這熱兵器時代是不可能靠冷兵器來決勝負。這就要看雙方戰士的基本素質了,就拿射擊來說,歐陽雲或許不太清楚,他李鐵書卻是明白得很,雖然學兵師為了迅速提高戰士們的射擊水平從不心疼彈藥,但是雙方的距離擺在那裡,短時間之內是沒法比的。正因為這樣,在防守第一道防線的最關鍵時刻,他才會使出集體投彈和集體射擊那樣的戰術。

    日本人的單兵素質確實不錯,這歸功於他們健全的預備役體系和有些變態的訓練手段,而與之相輔相成形成的訓練結果是:鬼子兵普遍的衝勁有餘但是應變不足。看著三撥鬼子有條不紊的交換著掩護前進,隊形排得整整齊齊、密密集集的,李鐵書就知道,已方並不是沒有機會。
regn13 發表於 2018-3-5 19:59
第九十九章攻防(二)

    考慮到學兵師反坦克武器的射程問題,高樹嘉避近求遠,「豆戰車」在沒有越過第一道戰壕的時候就排好了陣型。剛才的一戰是如此激勵,使得戰壕被打塌了好幾處地方,這些地方稍微用泥土一填便成了「豆戰車」跨越戰壕的絕佳「跳板」。豆戰車一開過戰壕,擔任任務的兩個中隊鬼子便排著隊依次跟上。而他們的重武器則飛快的在早就勘察好的擺放下來,槍口或者炮口對準第二道戰壕,不時放上兩槍、開上幾炮,以壓制對方火力。

    學兵師反坦克武器有限,從第一次大柳河鎮戰役開始便是集中起來使用。全師反坦克兵力共有三個排,每個排三十個人,十支反坦克槍。之前的戰鬥中被打壞了三支反坦克槍,剩下二十七支便是全部的反坦克力量了。

    這一次,郭達親自指揮反坦克作戰,他帶著反坦克槍手到了第三道戰壕以後,立刻在三營早就佈置好的工事裡埋伏下來,槍口遙遙的指著那些「豆戰車」,只待對方開進最佳射程內便進行反擊。

    150米的距離對於坦克來說實在太短了,「豆戰車」油門一轟,眼看著才剛剛越過戰壕,須臾間便已經突到了一二道戰壕的中間地帶。

    就在高樹嘉命令「豆戰車」列隊的間隙,郭達將備戰工作做細緻了,以排為單位,採用區域劃分的死辦法,二十七支反坦克槍已經早早的瞄好了自己的目標。

    眼看著最佳時機到了,郭達手一揮剛剛下達自由射擊命令,幾乎與此同時,高樹嘉也給迫擊炮小隊下達了射擊命令。

    如同學兵師重視屯駐軍的戰車中隊一樣,高樹嘉也非常重視對方的反坦克部隊。給戰車隊下達了進擊命令以後,他便拿起望遠鏡開始尋找反坦克手的所在。當豆戰車開進最佳射程的時候,學兵師的反坦克手們抑制不住興奮的心情,有幾組人(反坦克槍需要二人操作)為了達到更好的射擊精度將身形露了出來。李鐵書和郭達都沒有想到的是,小鬼子方面除了放在戰壕外、明處的迫擊炮之外,聯隊部的迫擊炮中隊此時全部窩在戰壕裡,而他們預設的射擊諸元正是最有可能隱藏反坦克槍手的第三道戰壕。

    300多米的距離要求迫擊炮必須具備較小的射擊角度,這樣一來正好方便高樹嘉隱藏自己的迫擊炮中隊。於是,幾乎同一時間,當開在最前排的五輛「豆戰車」被擊中的時候,「噓噓」聲中,幾發迫擊炮彈精確的朝郭達他們飛了過去。

    「臥倒!」從炮彈破空的聲音裡聽出了危險,郭達立刻下達了正確的指令,但還是遲了,三枚炮彈準確的擊中了三支反坦克槍的隱藏工事。幾聲巨響之後,雖然反坦克手們做出了正確的臥倒姿勢,但還是被炮彈的碎片擊中,立刻倒地不起,而三支反坦克槍也被炸壞報廢了。

    「繼續射擊!就用我們的犧牲來換取小鬼子的坦克吧!」一個反坦克排的排長叫道,拉動槍栓頂上一顆子彈,然後瞄準一輛從爆炸的「豆戰車」後面穿上來的「豆戰車」扣動了扳機。

    第二道戰壕裡,李鐵書聽著飛過頭頂的炮彈破空聲,臉色有些陰沉。「對面的小鬼子不簡單,」這是他的第一反應,然後他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看了看被硝煙掩住稍許光芒的太陽,自語道:「有硬仗打也好,這樣我們旅的新兵蛋子才可能快速的成長!」

    他的幾個警衛和勤務兵站在他身邊,幾個人一副如臨大敵的姿態,豎起耳朵聽著炮彈破空聲,看來是隨時準備為他擋彈片呢。

    在他們這圈人周邊,一些三營的新兵或白削著臉、或漲紅著臉,雙手用力的握住自己的槍,汗水早把他們的衣服汗濕了,可是他們渾然沒有注意到這些第一次上戰場,第一次殺鬼子,雖然在訓練的時候,在上心理輔導課的時候一個個口號喊得震天價響,但真正的來到戰場上,他們還是緊張了,甚至有一些徬徨。

    李鐵書將大家的神情看在眼裡,他聽著不遠處的馬達聲、槍炮聲,忽然用力的喊道:「弟兄們,大家上心理輔導課的時候不是說要啥多少個多少個鬼子的嗎?現在機會來了,怎麼?怕了?」

    「我們不怕!我們不怕!老子怕個逑!」……先是單獨的輕輕的幾聲,接著是整齊的一聲大吼。

    戰壕裡本來有些沉悶、緊張的氣氛一下子就被改變了,而就在大家用言語宣洩自己緊張情緒的時候,李鐵書忽然站了起來,大叫一聲:「弟兄們,先投彈,然後打他娘的!打!」

    「打!」

    幾十顆手榴彈飛出了戰壕,接著又是幾十顆,再接著,槍聲響了起來……

    「又是這手?!」高樹嘉在望遠鏡裡看見兩個支那軍人剛剛露出頭,已方的一梭子機槍子彈就掃了過去,鏡頭裡濺起一片血花,縱然有鋼盔的保護,那兩個支那人還是立刻被射倒了,他嘴角一咧,冷笑著說出了這句話。然後,他也不管在手榴彈的爆炸聲裡哀嚎著倒地、甚至飛上半空的手下,右手一揮叫道:「良木,開始吧!」

    良木早等著這一刻了,他和高樹嘉在這方面是有默契的充作先鋒的兩個中隊加戰車隊說是先鋒,其實就是消耗敵人彈藥和吸引對方火力的,而接下來由他們大隊發起的集體衝鋒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進攻。

    黃壓壓的鬼子從戰壕裡衝了上去,在他們的前面,十幾輛「豆戰車」已經只剩下三輛。它們沒有再往前衝,而是停在幾輛報廢的「豆戰車」後面,以他們為掩護,充當起了炮兵和機槍兵的角色。

    兩個中隊將近300個鬼子,發起衝鋒的時候那情景還蔚為可觀,現在卻最少有一半已經倒在了地上。如果有心人細緻的觀察一下,不難發現一二道戰壕間這樣的特點,那就是地面實在太平整了,平整的讓人懷疑是不是被專門整理過。

    高樹嘉自然是知道這一點的,這也是他要先讓兩個中隊的鬼子和戰車隊去淌水的原因。因為有了這些人的屍體,平整的土地算是有了凹凸,接下來他們再發起進攻的時候,也就不需要面臨毫無遮擋物的困境了。

    鬼子的預置火力實在太猛了,李鐵書帶著負責防守的300多戰士剛剛從戰壕裡將頭探出來,機槍子彈便狂風暴雨一般潑灑過來。更可怕的是,小鬼子的射擊精度非常變態他的勤務兵在扔手榴彈之前抬頭想偵查一下敵情,結果他的鋼盔才冒出工事,一顆三八大蓋的子彈飛來,穿透了鋼盔,射進了他的額頭。勤務兵哼都沒來得及哼上一聲便倒下了。

    「小黃!」李鐵書的眼睛立刻就紅了。

    「為黃毛報仇!」他的警衛員們嘶喊道,幾個人猛的跳上了土墩,其中一個不知道從哪裡整的一架輕機槍,抱著機槍朝對面猛烈的開火。

    「下來!」李鐵書急忙喊道,然而還是遲了。警衛員一梭子子彈還沒有打完,胸口忽然迸出三個血洞,他慢慢的倒下了,手指依舊緊扣扳機。機槍槍口朝上,猶自噴射著子彈。

    「不許衝動!」李鐵書真的急了,他大聲喊著,「大家互相掩護,阻擊手先打鬼子機槍!」

    阻擊手是個新名詞,因為歐陽雲的堅持,學兵師每個排裡至少都會配備兩個阻擊手。阻擊手的待遇和狼牙、大刀的特種兵戰士等同,而他們目前區別於一般士兵的標誌是那一身有些花裡胡哨的迷彩服和偽裝。

    葉開就是一個阻擊手,學兵師目前的阻擊手還沒有配備搭檔,因此不管正面戰場上戰況多麼激勵,他們總是一個人在戰鬥。

    學兵師為了防守住文安,可謂下了血本,不僅不計成本的在大柳河鎮黃葉子村以外修建了土丘和石澗,而且開挖了一條人工河。葉開這個時候就隱藏在二道戰壕靠近土丘的最末端。他的臉上塗著樹葉汁水和泥土混淆起來的塗料,身上是十幾個樹枝製作起來的偽裝。任丘現在還沒有玻璃廠,因此無法生產望遠鏡所需的鏡片,葉開他們的槍上自然也沒有辦法安裝瞄準鏡了。不過,葉開他們也不太在乎這些。甚至在他們看來,不靠瞄準鏡能夠獲得阻擊手稱號才是最值得驕傲的。

    從第一道戰壕撤下來之後,當別人還在吃飯的時候,葉開便已經和其他幾個阻擊手尋找最佳位置去了。李旅長已經說了,二道防線絕不允許再丟,這種情況下,他們就沒有必要把自己拘束在戰壕裡,擔心戰後成仁或者被俘了。

    阻擊手既然享有和狼牙、大刀特種兵戰士一樣的待遇,歐陽雲對他們的要求自然也與後者一樣儘可能的保存自己、殺傷敵人,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輕言放棄。歐陽雲其實想直接的闡述為「不拋棄、不放棄」的,不過話到嘴邊還是嚥了下去。這個時代的中國青年實在太純了,他怕他們誤會,到最後反而適得其反,反而誤了他們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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