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雲的抗日 作者:歐陽鋒 (已完成)

 
regn13 2018-3-5 19:55: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23 51517
regn13 發表於 2018-3-5 19:56
第三十九章土地山上

    歐陽雲一曲畢,學兵們先是一愣,接著劈里啪啦的鼓起掌來,不少人特別是原三連的在卡車上又蹦又跳,鼓噪道:「團座唱的好啊!團座再來一個!團座,教教我們吧!」……

    歐陽雲急忙擺手喊停,故意皺起眉頭說:「不能再誇了,再誇的話我可能會自信心氾濫,說不定一激動就跑去當歌手了。」

    「哈哈!」眾人樂了,有比較調皮的說:「團長,要是那樣的話,我們一定去給你捧場。」其他不少人還要發表議論,歐陽雲見大家休息得差不多了,擺擺手說:「好啦,放鬆過了,繼續前進我宣佈,半個小時以後,跑在最前面的五十人將換乘卡車!」

    五分鐘的休息時間,對於一夜沒睡情緒又大起大伏的學兵們來說其實遠遠不夠,也正因為此,「換乘卡車」這個誘惑可是不小,學兵們立刻嗷嗷叫著,爭先恐後的往前跑去。

    歐陽雲微微一笑,摸了摸有點乾澀的喉嚨,退到路邊,朝後看了看,等李鐵書行到面前,迎上去說:「李連長,有沒有興趣陪我跑上一陣?」

    李鐵書一愣,馬上意識到他找自己有事,從馬上跳下來,將韁繩交給郭小江,命令他騎上先行,說:「好啊。」

    兩個人墜在隊伍後面,不疾不徐的跑著,歐陽雲說:「李連長,你猜我們後面會不會綴著尾巴?」

    李鐵書心思慎密,立刻聽出了話外之音,對這個小上司又高看一眼,沒想到他竟然還惦記著那兩個日軍便衣的事,說:「難說,團座,是不是查探一下?」

    「到了灣村再說吧,李連長,你比我大,私下裡,喊我歐陽吧。」

    「好,那請團座也喊我的名字好了,鐵書是粗人,沒有取字。」

    歐陽雲笑了:「我也沒字,這又是名又是字的,麻煩。」

    「呵呵,團,歐陽,那兩個便衣身上的創口我仔細看了,專業人士所為。」

    歐陽雲點點頭說:「手法很老到,不出意外的話,那兩個人應該是日本人埋伏下來的探子。」

    「嗯,襯衫是日軍款式。」

    「鐵書,你觀察得很細啊。」

    「彼此彼此,」李鐵書說完,兩人相視一笑。

    歐陽雲說:「看樣子倒是友非敵。」

    「不知道是不是29軍派來暗中『保護』我們的,」李鐵書特地在「保護」兩字上加重了語氣。

    「極有可能,我現在對他們很重要。」

    這話挺大言不慚的,李鐵書看看對方那張年輕的臉,晨曦中,那張臉上浮現著一層油暈,顯得特別的自信。這讓他沒覺得對方沒有說笑、浮誇的意思,不由越發不理解這個小上司了歐陽雲對他來說,謎一樣的人物啊!

    這也是穿越者的特質吧?!

    歐陽雲發起的「換乘」比賽大大調動了學兵們的積極性,使大部隊的行進速度提高不少,早上九點多鐘,抵達了灣村左邊的小山下。

    一路上,為了避免洩露此行目的,遇到在田間勞作的人們,歐陽雲特意安排學兵們向老鄉們解釋:我們是25師的,奉上峰命令撤離河北。

    由於多年戰亂,尋常百姓深受戰爭之苦,對兵事大都敬而遠之;而《何梅協定》剛剛簽署,知情的人並不多,加上農村信息閉塞,知道真相的人更少,所以對這麼一支小部隊的撤離並沒有太多的反應,大多數人只是漠然的看著,頂多就是茶餘飯後扯上兩句罷了,好像這件事跟他們完全沒有關係似的。而一些消息靈通的有識之士,則捶胸頓足、涕淚交加的感慨:嗚呼!河北難道又要成為下一個察東嗎?

    進入灣村,從村民口中,歐陽雲得知目的地名叫土地山,山名正是源於那座土地廟。

    土地山高不過五百多米,方圓十公里左右,山上鬱鬱蔥蔥的長滿了樹木,在裡面隱藏個幾千人的部隊不成問題。

    在歐陽雲和李鐵書、陳師昌的指揮下,車隊順著山下的馬路拐進了山林裡,學兵們七手八腳的弄些枝葉什麼的將它們遮掩起來,然後留了一個排的兵力警戒。李鐵書又挑選了十幾個原三連的老兵,沿著馬路朝灣平的方向,延伸出去五里多地,布下許多暗哨。歐陽雲讓楚天歌帶了幾個偵察排的學兵,騎馬前往灣平接應朝鴻樂、龐文舉。其他人則在各自長官帶領下,到土地廟集合。

    土地廟門口的廣場上,整齊的擺放著八個烈士的遺體,學兵們整齊而肅穆的站著,許多人手上捏著幹糧卻難以下嚥。

    歐陽雲本來想讓大家吃過早飯以後再舉行遺體告別儀式的,可是,當生離死別來臨的時刻,又有誰食能下嚥呢?

    經過幾個小時的艱苦行軍,許多人累得幾乎忘記了昨晚那場戰鬥,然而,面對昔日同學、戰友那已經凝固了的面容,昨晚上慘烈的戰鬥場面浮入腦際,大家這才醒悟過來,原來自己剛剛從一場生與死的考驗中走出來。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發出了抽泣聲,接著,隊伍好像受到了傳染一樣,大多數人都流下了熱淚,一些死去戰士的好友、同學,邊垂淚邊咬牙切齒的發誓:「……,一路走好,你們的仇學兵團已經幫你們報了,你們未竟的志願將由我們為你們完成!」

    歐陽雲面對著眾人,心情很不好受,他明知道犧牲乃是勝利的代價,明知道只要打仗就一定會死人,但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卻總有這樣的奢望:如果已方不死一人就能打敗對方,那該有多好?!苦笑著搖搖頭,知道自己這是痴人說夢,他挺起了胸膛,大聲的說:「同志們,記住這些犧牲的戰友吧!為了把國家從倭寇的鐵蹄下解救出來,為了祖國有個光明的未來,他們獻出了年輕而寶貴的生命!」頓了一頓,他大聲喊:「學兵團全體都有了,立正、脫帽、向烈士敬禮!」然後率先立正、脫帽、轉身,對著那八個沉睡中的戰友舉起了手。

    「唰」的一聲,廣場上的全體人員整齊劃一的向他們逝去的戰友行了一個鏗鏘有力的軍禮。

    在土地廟附近找了一個向陽的地方,歐陽雲和學兵們掩埋了戰友的屍體,墓前立一石碑云:學兵團56防禦戰八烈士之墓29軍學兵團全體戰友立於1935年5月7日。

    面對石碑,歐陽雲輕聲說:「有一天,我會在天安門廣場上立一塊巨碑,讓所有的後人都來瞻仰你們,永遠記住你們的事蹟相信我。」

    陳師昌站在他旁邊,輕聲問:「團長,接下來是不是召開總結會?」

    歐陽雲看了看身周的學兵們,見大多數人都憔悴不堪的樣子,說:「先讓大家吃早飯、休息,總結會等等再開。對了,留幾個能說會道的士兵,最好是北平的,我有重要的任務交給他們去做。鐵書,你也留一下。」

    幾分鐘以後,陳師昌帶著六個學兵走進土地廟的左側廂房裡,這裡,現在是學兵團的團部兼指揮中心。

    歐陽雲先讓大家坐下,笑著問:「奔波了一夜,很累吧?」

    「團長,我們撐得住。」

    「團座,有什麼任務您就儘管下達吧。」

    歐陽雲滿意的點點頭,然後把自己的計畫說了出來,最後問:「大家有信心沒有?」

    陳師昌帶著六個學兵一起站了起來,立正敬禮說:「保證完成任務。」

    歐陽雲回敬他們一個軍禮,說:「好,那我就在土地廟等待你們的好消息了。記住,要充分利用媒體的造勢作用,造成的聲勢越大越好。」頓了頓又對陳師昌說:「師昌,他們六個人我可完整的交給你了,完成任務以後,你必須給我安全的帶回來。」

    陳師昌敬禮,堅定的說:「團座,您就放寬心吧,只不過動動嘴、動動筆而已,又不是打仗,我保證大家都不會少一根頭髮!」

    歐陽雲笑了,說:「但願如此,那麼,我就祝你們馬到成功!」然後和他們一一握手,待他們換上便服以後,把七個人送下山去。

    歷史上,石友三等人趁國軍全數撤出河北的當口,在日本人暗中支持下,聚集了一大堆漢奸、流氓在灣平起事,妄圖控制北平,搞所謂的「北平自治」。此事曾在全國引起軒然大波,歐陽雲這麼安排,只是在歷史大勢下推波助瀾,加速了29軍進駐北平、進而控制河北的步伐罷了。

    他之所以要表現得如此鄭重其事,從某一個角度講,其實是為了賣宋哲元一個順手人情。
regn13 發表於 2018-3-5 19:56
第四十章真實的歷史

    天津,宋公寓所的書房裡,宋哲元背著雙手來回踱著步,姜樹人站在一旁,也是一副焦躁不安的樣子。

    郭彪站在門口,雙手叉腰,臉上倒是波瀾不驚。而在他身後的大廳裡,幾個漢奸正在小聲的議論著什麼,其中,就有那個黃揦子。

    他們嘰嘰咕咕的商量了一陣,一起站了起來,黃揦子朝書房拱了拱手,大聲說:「宋公,我知道您在裡面,既然您不想見我們,我們再賴在這裡也沒有意思,不過,天下大勢如此,還請您為了29軍幾萬將士的未來,好好掂量一下,可千萬別站錯了隊啊!」說完搖搖頭,轉身欲走。

    他這話雖然語氣畢恭畢敬,然而字面上卻隱隱透出威脅的意味,宋哲元聽了只是眉頭微微一皺,也沒放在心上。郭彪卻按捺不住,轉過身來惡狠狠的盯著黃揦子,大吼一聲:「黃揦子,你給老子站住!」待他站定,他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扯住了對方衣領,將他的臉拉到自己面前,瞪著他的眼睛說:「你他媽的算什麼東西?敢威脅我們軍長?!是活得不耐煩了還是做漢奸久了,腦子壞掉了?!」

    黃揦子嚇了一跳,急忙賠上笑臉說:「郭團長,您息怒,黃某哪裡敢捋宋公虎鬚,這,這實在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消你媽的個災,滾吧!」郭彪怒哼一聲,手腕一抖,黃揦子立刻被摜倒在地,然後骨碌碌的滾了出去,看起來倒是十分聽話。

    等黃揦子等人狼狽不堪的滾出了宋府,姜樹人說:「彪子,這一幫小人,你何必和他們一般見識,沒的墜了自己份子。」

    郭彪餘怒未消,咬牙切齒的說:「姜先生,你說的很對,可我就是看不慣他們為虎作倀的醜態,娘的,惹惱了老子,老子就學歐陽雲半夜去捏碎他們的腦袋。」

    宋哲元從書房裡走了出來,用手指指他說:「彪子,你怎麼回事?自從歐陽雲來過以後,我發現你的土匪脾氣見長啊?!」

    郭彪撓撓頭,憨憨的笑了,說:「軍座,您看出來啦,我不就覺得咱29軍的前途大有希望,這腰桿不自覺的就挺得比以往直了些。」

    姜樹人笑了,說:「彪子,你這話說得早了些,歐陽雲描繪的前景確實不錯,但是真要實行起來,哪有那麼容易的事。」

    宋哲元嘆口氣說:「是啊,你們說,怎麼北平那邊還沒消息呢?」

    「歐陽雲會不會出了什麼意外?昨天我在茶館裡聽說,大前天晚上,南郊那邊打了一夜的槍炮。」

    宋哲元本已經坐在了椅子上,聞言站了起來,緊張的問:「樹人?消息確定嗎?」

    天津南郊就是學兵團駐地,郭彪一聽也急了,說:「日本人不敢這麼明目張膽吧?」

    姜樹人皺著眉頭說:「難說,日本人狼子野心,又特別記仇,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郭彪雙拳用力一握,眼睛瞪圓了,吼道:「歐陽老弟真要出了什麼事,哼,老子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讓梅津那老小子吃不了兜著走!」

    宋哲元重重的往椅子上一坐,喃喃道:「果真如此,那麼定是天不佑我29軍!」

    他這話剛剛說完,電話忽然響了。

    三個人聽見清脆的電話鈴聲,都是一怔,然後,宋哲元噌的一聲就站了起來,雙手用力將電話抓起,捂在耳朵上。其動作之敏捷,看得郭彪一愣一愣的,心說軍座不是返老還童了吧,剛才那手實在是

    宋哲元緊緊的握住話筒,心情緊張得使他的雙手都有些顫抖了。

    「請問宋軍長在嗎?」電話的那頭是蕭振贏。

    蕭振贏曾當過29軍的總參議,雖然是老蔣安排進來挖牆腳的,但畢竟一起共過事,算的上是自家人,宋哲元一下子就聽出了他的聲音,忙儘量平靜自己的情緒說:「我就是,是蕭參議嗎?」

    蕭振贏此時正被石友三等人鬧得焦頭爛額的,聽見他的話,無疑似六伏天喝了一杯冰鎮酸梅湯,心裡那個爽啊,急急的說:「宋軍長啊,可算找到您啦,大事不妙啊!」

    這話宋哲元愛聽,心說你們大事不妙,那29軍就萬事大吉了,他的情緒一下子穩定下來,平心靜氣的問:「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軍座,石友三等人在灣平糾集了一幫漢奸、流氓,說要搞什麼『北平自治』,正準備向北平進軍呢,您趕快派軍隊阻截他們吧!」

    「哦?竟然有這種事?蕭參議,你別著急,我這就想辦法。恩,馮治安的37師離北平最近,我這就下令讓他們趕到北平去。」

    「好好,軍座,您可讓他們快點。」

    「放心吧,有我們29軍將士在,石友三那些小丑翻不了天的!」

    「哦,好的,軍座,那我先掛了。」

    ……

    掛了電話,宋哲元哈哈大笑三聲,立刻給馮治安的37師去電話,讓他們立刻進軍北平。然後,他對郭彪說:「彪子,你趕快派人去學兵團看一看,如果歐陽雲沒事,讓他趕緊集合隊伍去北平恩,如果他不在了,那想辦法把他的屍體弄出來,一切等到了北平再說吧。」

    郭彪點點頭,立刻出去安排。然而,只過了幾分鐘,他便回來了,跟著他一起進來的還有派去學兵團的一個警衛排長。

    警衛排長並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與他一起被派去學兵團的其他警衛都被歐陽派回來向宋哲元報信了。

    一看見他,郭彪立刻詢問歐陽雲有沒有事,得知學兵團被日軍偷襲的事,氣憤之餘難免有些驚訝,如果事實果如警衛排長所說的那樣,這學兵團的戰力也實在恐怖了些。參加過長城抗戰的老兵都知道,國軍和日軍交戰,基本上是三換一的戰損,學兵團一幫子學兵,即使有51軍的警衛連相助,但是殲滅對方一百餘人,自身的損失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這實在讓人有點不敢相信。

    宋哲元聽了警衛排長的敘述,也吃驚不小。不過,他最關心的不是這些,問:「你們九個人都回來了?」

    這九個人雖然名義上是歐陽雲要的,但宋哲元既然逮到個往學兵團裡埋釘子的機會,自然不肯放過,現在九個人居然全數被退了回來,他沒有想法是不可能的。

    警衛排長老老實實的將在學兵團所經歷的一切事情都講了出來,末了說:「軍座,聽51軍於軍長的口氣,好像挺器重歐陽雲團長的,他不會是想挖人吧?」

    宋哲元想了想,問姜樹人:「樹人,你說這歐陽雲會不會腳踏兩隻船啊?」

    姜樹人笑了,說:「這個宋公無須擔心,現在51軍已經出了河北,他就是想踏也無從踏起。您現在只要做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足夠了。學兵團就那麼點人,能翻起什麼大浪?我看得出來,歐陽雲是真心想抗日的,他對您的景仰也是發自肺腑,那麼,只要我們29軍抗日大旗一日不倒,我敢保證,他歐陽雲就一日不會心生異志。」

    郭彪說:「軍座,我覺得姜先生這話說得很對。」

    宋哲元想了想,覺得是這麼回事,問警衛排長:「你說歐陽雲準備在灣村攔截石友三他們?」

    「是的,我們回來之前參加過學兵團的戰前動員會,聽歐陽長官的意思,好像要狠狠的教訓一下那些漢奸。」

    「學兵團和日軍的那場夜戰你也參加了的,戰果屬實嗎?」

    「絕對真實,我們參加的人事後討論,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那麼要是沒有51軍的幫忙,你覺得學兵團會獲勝嗎?」

    警衛排長肯定的說:「會,大部分計畫都是歐陽團長制定的,看起來是日軍夜襲,但是發展到後來,其實是學兵團打了個漂亮的埋伏戰。」然後,他詳細的將歐陽雲的一些佈置說了出來。

    宋哲元和郭彪都是久經戰陣的人,對歐陽雲的安排聽得連連點頭,聽完了警衛排長的講敘,宋哲元問郭彪:「彪子,如果是你來指揮,你能做到嗎?」

    郭彪鄭重的搖了搖頭,說:「我想不到『消息樹』、探照燈這種點子,也不會在得知日軍兵分兩路後,只分二十幾人過去攔截。我覺得,歐陽雲這手其實帶有極大的冒險性他這樣做雖然保證了大門方向的威懾力,但是後門的安排實在太冒險了,萬一後門被破,那就是偷雞不著蝕把米的結果。」

    宋哲元點了點頭,微笑著說:「沒想到歐陽雲這個小華僑還是個打仗的料子,嗯,有機會倒可以好好培養一下。」然後又問警衛排長:「51軍的警衛三連對歐陽雲的評價如何?服從他的指揮嗎?」

    「表面上看起來絕對服從,至於內心裡是不是這樣,我看不出來。」

    宋哲元對他的回答很滿意,對郭彪說:「彪子,又一個將才啊,看來我們29軍人才濟濟嘛!」說完,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
regn13 發表於 2018-3-5 19:56
第四十一章鬧劇開始上演

    入夜時分,灣村左邊的土地山上,學兵們從各個隱蔽點走了出來,慢慢向土地廟集合。不少人一邊走著,一邊愜意的伸著懶腰,感慨:這一覺真是睡得爽啊!

    土地廟前的廣場上,歐陽雲和李鐵書正在低聲討論著什麼。

    五分鐘以後,兩個副連長分別集合好了學兵和原三連的戰士,大聲向歐陽雲匯報:「團座,一營一連(二營一連)集合完畢,請指示。」

    歐陽雲回敬他們一個軍禮,然後面對眾人大聲說:「立正,稍息!坐下。」

    學兵們全部原地坐下了,歐陽雲巡視了眾人一眼,點點頭說:「看來大家休息得不錯黃佳運,你小子怎麼回事?鼻涕邋遢的,難道感冒了?陳光華,你這個醫務官怎麼當的?趕快給藥,別傳染了。」

    歐陽雲沒說幾句話報出了兩個學兵的名字,陳光華還好,畢竟是個官嘛,但是黃佳運是誰在場認識的人並不多。

    大家四下環顧,很快發現一個個子高高的傢伙正擤鼻涕呢,不由都笑了。

    李鐵書看看歐陽雲,再次對這個小長官表示歎服全團現在有四百個人左右,他竟然能全部叫出名字,這份功力和細心,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僅憑這一點,學兵們想不服都不行。

    黃佳運確實感冒了,說話都嗡嗡的,他咕噥著說:「我睡覺喜歡翻身,早上起來一看,睡草叢裡去了……」

    歐陽雲也笑了,說:「那這習慣得改改,將來萬一要長期潛伏在前線,和敵人不過相距幾十米的距離,你小子別翻著翻著滾對方戰壕裡去了。」

    大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陳光華給了藥,黃佳運拿出水壺吃下,然後說:「團座,我沒事了。」

    歐陽雲關心的問:「好不好再躺一會,吃藥以後可能犯困。」

    「團座,真的沒事,我身體棒著呢。」

    「那行,下面我們就昨天晚上的破襲戰進行戰後總結李鐵書。」

    「到!」

    「你是二營一連連長,正門的戰鬥也是你負責的,就請你先總結一下,」歐陽雲說著,掏出本子、筆準備記錄。

    現在學兵團因為缺員嚴重,很多建制都不完全,別如說專門的檔案部門,歐陽雲只好先兼職書記員的角色。

    「是!」李鐵書向歐陽雲敬了一個軍禮,然後轉對眾人說:「戰後總結無非總結得失,下面我就先由得開始。大家都知道,昨晚一戰,從戰損比來看,我們學兵團可以說取得了一場輝煌的勝利,全殲鬼子一百三十六人,自己僅犧牲八人,傷二十一人,其中重傷三人、輕傷十八人,損失可以說微乎其微。也許,有的弟兄覺得沒什麼,覺得很平常,但是和日軍打過交道的老兵都知道,自從九一八事變以來,每一次中日戰爭,其實都是以國軍慘敗收場,即使獲勝,也都是慘勝,而中日戰損比一般是三比一,我軍三、日軍一,最高的竟然達到恐怖的十比一所以這場勝利在我看來,尤為可貴。而我軍之所以能夠取得如此輝煌的勝利,我歸結為三點,首先,我軍料敵於先,事實證明,團座戰前制定的『消息樹』戰法非常有效,使敵人的偷襲變成了攻堅;其次,我軍火力佈置非常恰當,以探照燈讓敵軍無可遁形,事先又測量好了炮擊諸元,使得炮擊非常精確,並在適當的位置埋下了炸藥,又第一時間使敵軍的重武器形同虛設,這些都給敵人造成了極大的殺傷並瓦解掉了對方相當的火力;最後,由於我軍上下同心,雖然不少弟兄都是初上戰場,但是沒有一人畏敵不前,是以,才能趁機擴大戰果,一舉奠定勝利。下面我說說失,也歸結為三點,首先,我覺得還是要加強紀律,」說到這裡,他想起了那些因為沒聽清自己命令而枉死的學兵,語氣有些沉重:「我下達衝鋒命令的時候,明確的規定了參與衝鋒的隊伍,但是許多學兵兄弟卻沒有遵從,大家勇氣可嘉,但是戰場上,勇氣並不是決定勝負的唯一關鍵,經驗才是最重要的,當然,這裡也有我的責任,怪我事先沒交代好」他看著歐陽雲說:「團座,有鑑於此,我自請處分!」

    歐陽雲擺擺手說:「無論處分還是嘉獎,都必須等總結會開完以後,而且,這事也不是我一人能做主的,為了達到公平公正的原則,我建議選舉成立一個士兵委員會,協助團部處理紀律督察、戰功評比等一系列問題這只是我的一個初步想法,要想完全發揮士兵委員會的作用,還必須對其規章制度進一步的完善李連長,請繼續。」

    ……

    李鐵書總結髮言以後,歐陽雲讓士兵們談談自己的感受,他說:「許多人都是第一次上戰場,難免有一些比較特別或者獨到的想法,不要怕害羞,有什麼說什麼,即使當時嚇得尿了褲子也可以說出來,讓其他人學學經驗嘛,誰敢取笑老子當場把他褲子扒了打屁股!」

    最後一句當然是玩笑話,說完,他先忍不住笑了起來。

    學兵們跟著哈哈大笑起來,被李鐵書搞得有點嚴肅的氛圍立刻輕鬆不少,許多人也敢暢所欲言,自報家醜了。

    「團座,李連長,各位弟兄,我先說說自己當時的情景,開打的時候我很激動,結果一激動這槍就抓不穩了,平時練習的三點一線也沒用了,哎,說起來真丟人,自己的處女仗,竟然沒有開張,一個鬼子都沒殺得了。」

    「處女仗」,這形容詞不錯,夠曖昧的,他沒說完,包括歐陽暈、李鐵書,很多人露出了會意的微笑。

    「我還好,滅了三個鬼子,子彈消滅一個,手榴彈炸了兩,當時那個興奮啊,不過,事後不知道怎麼回事,看見那些花花綠綠的雜碎,這胃就受不了了,吐了個一塌糊塗。」

    聽到這裡,歐陽雲對李鐵書說:「看來我們得趕快成立一個專門的檔案部門,兄弟們的戰功必須記下,否則一旦抗戰勝利了,作為功臣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殺了多少鬼子,那可就太對不住這些英雄了。」

    李鐵書點點頭表示同意。

    於是,總結會還沒結束,歐陽雲就採用自願報名的辦法從全團篩選了四個字寫得不錯,具備一定速記技巧的戰士組成了學兵團文書處,專事會議紀律、戰功登記、烈士名單造冊等文字工作。

    總結會繼續,隨著大家越來越放得開,結果讓歐陽雲跌破眼鏡的事情終於發生了某位學兵許是太相信自己這個團長了,竟然真把自己嚇得尿褲子的事情說了出來,而歐陽雲最終也沒能把取笑他的人扒下褲子打屁股,原因嘛,倒不是他說話不算數,實在是當時笑的人太多了,真要一個個扒下褲子打屁股的話,絕對是項非常艱巨的工程。

    沒辦法,他只得私下獎勵了這個學兵一支駁殼槍,作為對其特別「勇敢」的補償。結果,倒引得其他學兵一個個眼紅得要死,深深後悔自己當初怎麼就沒尿褲子呢!

    得,為了一隻駁殼槍,尿褲子也成了特別光彩的事了。

    學兵們談完了感受,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不少人午飯都沒吃,肚子開始大唱空城計,此起彼伏的弄得歐陽雲經常話說一半就不得不苦笑著暫時打住,理解大家的苦衷,事實上他自己也餓得難受,他長話短說,先是把這次勝利的因素再分析一遍,指出日軍這次並沒有出動飛機、坦克、重炮,而這些正是日軍賴以在中國橫行無忌的利器,所以這一場小規模戰鬥的勝利,並不能說明什麼。最後,他強調了兩字:紀律!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學兵團要想成為一支虎狼之師,只有堅決的做到上令下行、令行禁止,方才能完成真正的蛻變!

    總結會歷時將近一個半小時這才結束,會後,用過晚飯以後,歐陽雲留下全團在崗的排長以上軍官,就平常的訓練、站崗、巡哨等等問題做了討論並做了相應的調整、安排。

    接下來幾天,學兵團一邊就地取材開展訓練,一邊在土地山上構築工事,靜靜等待石友三等漢奸的光臨。

    5月10日,灣平,上午九點多鐘,縣政府門口的大街上正在上演一出活鬧劇。

    活鬧劇的主角為三人,石友三、白堅武和潘毓桂。石友三無疑是主角中的主角,此人身著半新不舊、漿洗得乾乾淨淨的國軍老式將軍制服,一臉正氣的正站在縣政府門口發表著演講,不明真相的乍一看,還以為某位國軍將領回來了呢。

    在三人所處的台階下面,密密麻麻站著大約兩千餘人的隊伍。站在前排的服裝倒也統一,身前放著迫擊炮、輕機槍、重機槍,身上背著漢陽造、中正式,看起來倒也威風粼粼。頗有幾分軍隊的氣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所謂翼北保安隊的;但站在後面的就委實不堪了,服裝樣式亂七八糟不說,武器裝備也是五花八門,其中不乏油頭粉面、尖嘴猴腮之人,有老人家目睹這一切,不免腹誹了: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正形。有認識的,不免驚叫了:某某某某,那不是我們那裡的小流氓嗎?他們這是干嘛呢?

    有用心聽石友三噴灑吐沫子的就說了:好像要搞什麼「北平自治」呢。

    「北平自治?他們?」聽語氣顯然是充滿了懷疑,不過看到石友三扯出了一面大旗,上面果然書著「北平自治」四個大字,這位相信了,不免又驚叫了:我的天哪,他們這是來真的啊!?

    有識之士在旁邊搖搖頭低聲嘆道:「國軍前腳才走,這些跳樑小丑就蹦跶起來了,天亡我華北啊!」
regn13 發表於 2018-3-5 19:56
第四十二章五姓家奴

    石友三等人不知道,就在他們忘情表演的時候,在圍觀的人群裡,正有幾雙帶著別樣用心的眼睛在默默的注視著這一切,而他們所代表的勢力,將會讓他的表演變成一場徹底的鬧劇。

    楚天歌混在人群裡,見石友三扯出了大旗,然後大聲下達了向北平進軍的命令,他看了看不遠處的朝鴻樂,後者點了點頭,然後,兩個人默契的退出了人群。

    在他們身後,跳樑小丑們歡呼著在石友三等人的率領下開始往城門口進發。

    兩個人一邊快速朝城門口走去,一邊交流著各自觀察到的數據,綜合下來,記在一張紙上,計兵員共兩千八百九十三人、正規軍隊三百四十餘人,迫擊炮四門、重機槍五挺、輕機槍二十三挺,步槍若干。

    城門外,龐文舉和楚天歌帶來的幾個學兵牽馬等在一處角落裡,看見楚、朝兩人,他迎上來問:「怎麼樣了?」

    楚天歌朝城門口站著的幾個保安隊士兵努努嘴,低聲說:「已經出發了,文舉,你帶其他人趕快回去報信,我和鴻樂跟著他們,」說完將紙條遞給他。

    龐文舉點點頭,將紙條慎重收好,留給他們兩匹馬,然後幾人共乘一騎,沿著前往灣村的方向飛奔起來。

    楚天歌和朝鴻樂上了馬,迅速的沿著一條支路跑出去幾里地,然後下馬找個隱蔽的地方站著,靜靜的等著石友三的隊伍開出灣平。

    同一時間,陳師昌騎著一輛自行車飛快的從北平往灣村趕去。他們「流言」小組的行動已經獲得了成功,現在北平的大小報紙上,每天都刊登有關於石友三那支亂軍的消息,「北平自治」這條爆炸性新聞一出,立刻在全國引起了嘩然,連剛剛浮出水面的《何梅協定》都被它蓋過了風頭。

    就在一個小時前,他從一個記者口中得知,北平軍分會在蕭振贏的堅持下,已經決定邀請29軍進駐北平,協防河北。

    歐陽雲的計畫裡,29軍名正言順的進駐北平才是第一目的,所以針對石友三所部的行動時間是確定在這個目標達成之後,陳師昌小組來北平的另一目的,正是要第一時間獲得這條信息,然後飛快的告知學兵團大隊,好讓他們及時的對石友三這支漢奸部隊下手。

    灣村,下午一點多鐘,已經下地勞作的人們驚奇的發現,從灣平方向開過來一支花裡胡哨的軍隊。打頭的三人騎著高頭大馬,中間那個身著將軍服飾,左邊的穿著長袍像個紳士,右邊的那個卻是西裝革履。

    這三人自然就是今天的主角石友三、潘毓桂和白堅武了。在他們身後,一面上書「北平自治」的旗幟迎風招展著,看上去頗有幾分氣勢。

    石友三腰上別著嶄新的槍套,槍套裡是梅津不久前剛剛贈送的勃朗寧手槍,他左手握著韁繩、右手持著馬鞭,頗有幾分頤指氣使的氣派,眼神炯炯、顧盼有神,就差喊出「我胡漢三,不,我石友三又回來了!」

    別說,小日本選擇這幾個人擔當本劇的主角,這眼光還是很獨到的

    石友三就別說了,西北軍將領,最得意的時候曾經統領過10萬大軍;潘毓桂呢?在北平響噹噹的一代文人墨客,書畫皆絕;三人中,白堅武的名氣稍遜一些,卻也是在老北洋和民國政壇上摸爬滾打多年的老人。

    也許在日本人看來,由這三個人領銜主打這出「北平自治」的鬧劇,北平民眾雖然不至於欣然接受,但至少也會看在名角的份上去捧個場、看個熱鬧。

    潘毓桂不愧是文人,縱然是帶兵打仗,文人本色不改,看看天,再看看左邊鬱鬱蒼翠的小山(土地山),慢條斯理的說道:「石司令,今天天氣不錯啊,藍天白雲、碧水青山,真是天助我等。」

    石友三粗人一個,不懂這些酸詞,他對文人本來就不感冒,只是礙於梅津和土肥原的面子,不得不接受潘毓桂這個酸客,面上不動聲色的點點頭,連道不錯,暗自腹誹:藍天白雲、碧水青山,這和天助我等有鳥個聯繫?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一旦自己佔了北平,有了地盤、人馬,管他姓潘的什麼背景來路,讓他由哪裡來到哪裡去!

    這時,一個穿著綢衫,背著個盒子炮的中年漢子快步跑了過來,喊聲石司令,問:司令,現在太陽這麼烈,兄弟們又熱又累,是不是歇歇再走?

    石友三瞪他一眼,罵道:「剛才吃飯不是休息了一個多小時嗎?這才多大會功夫,又要歇了?!」

    中年漢子挨了罵,臉上笑容更加燦爛,低聲下氣道:「司令,您是行伍出身,這點路程自然難不倒您,可是小的們頭一次趕這麼遠的路,這又沒車又沒馬的,確實累得慌。」

    石友三牛眼一瞪,厲聲罵道:「娘的,這才走了多遠,已經歇了三回了,照這個速度,等走到北平,只怕黃花菜都涼了!」他轉頭看了看夾在隊伍中間的那兩百多個日軍,說:「你看看人家皇軍,一個個多精神,娘的,老子的臉被你們丟盡了!」

    白堅武說:「石司令請息怒,我看就再歇歇,正好等等前頭打探消息的黃三他們,國軍雖然撤出河北、北平了,可是北平軍分會還在,保不準他們還在哪裡藏著掖著些兵力。」

    石友三聽了他的話,想起黃三等人昨天就去了北平,他們騎的馬,怎麼說這個時候也應該回來匯報情況了,不由多了個心眼,朝白堅武點點頭,對中年漢子吼道:「看在白副司令面子上,那就再歇上一會,」不知道為什麼,看見對方那張油頭粉面的臉就來氣,唰的給了一鞭子,吼:「他娘的,給老子打起點精神來,別像剛死了老娘似的哭喪個臉!」

    中年漢子正眼巴巴的看著前方,不知道看見什麼,嘴巴張得無大不大,幾乎能塞進一顆大號雞蛋,措不及防挨了一鞭子,馬上鬼叫起來,指著前方結結巴巴的說:「司,司令,你快,快,快看前面。」

    石友三掉頭一看,先是一愣,接著便惱羞成怒起來,嘶聲吼道:「他娘的,哪個王八蛋子干的,張麻子,快,帶人給老子扯下來!」

    潘毓桂和白堅武此前都沒怎麼注意前面,聞言凝神一看,只見剛才還空蕩蕩的馬路上忽然豎起了一副對聯,上面用斗大的字寫著:倒戈將軍、五姓家奴!橫批:石在無恥!

    這對聯自然是學兵團的傑作,創意麼,當然來自歐陽雲了。

    潘毓桂和白堅武兩人都深悉石友三的老底,對想出這個對聯的人不由暗自敬佩,心說實在太精闢了,對視一眼,眼中都有了笑意。

    而三人後面的大小漢奸、流氓們,先是如那張麻子一樣,眼睛眨巴半天,然後漸漸回過味來,熟悉石友三底細的,不少人當場就有笑翻過去的傾向;有些想趁機抱緊石司令大腿的,則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七嘴八舌的說:誰這麼大膽啊,敢捋司令虎鬚,這不是找死嗎?

    隊伍中,日本人是個特殊的全體,許多日本兵都不認識漢字,有認識的也看不太懂,於是虛心向身邊的「中國通」請教,「中國通」年紀很輕,西裝革履、油頭粉面,與歐陽雲算是熟人,正是那馬記舊貨的小老闆,此刻,他臉上是相當曖昧的笑意,解釋道:這個石司令哪,在中國內戰的時候,反覆無常,經常腳踏幾條船,先後投靠過馮、閻、蔣、汪、張,所以……

    「嘎嘎嘎!」得知是這麼個緣故,小鬼子可不忌憚石友三這只紙老虎,立刻放肆的狂笑起來,有一個還怪聲怪氣的用五音不全的漢語說道:「倒戈將軍、五姓家奴、石在無恥!喲西,寫的大大的好!」

    氣頭上的石友三很不幸的聽見了這位皇軍的「鸚鵡學舌」,只氣得一張臉憋成豬肝,幾有吐血而亡的衝動,不過先天性怕死症使他下不了這個決心,只能遷怒於那副對聯身上,手上的皮鞭沒頭沒臉的沖張麻子抽去,暴喝道:「還不快去,給,給老子扯下來!」

    張麻子雙手捂頭,喊了幾個手下,抱頭鼠竄而去。
regn13 發表於 2018-3-5 19:56
第四十三章沒有飛機大炮坦克,小鬼子其實什麼也不是

    土地山上,學兵們看著山下的鬧劇,許多人都把臉貼到了地上,有的把手卡進了嘴裡,只怕一個忍俊不禁笑出聲來暴露了目標。

    楚天歌早樂得不行,非常艱難的才忍住笑,低聲問身邊的歐陽云:「大哥,可以打了吧?!」

    歐陽雲臉上本來還有笑意的,此時卻嚴肅起來,說:「你聽出來沒有,裡面有日本人。」

    楚天歌凝神一聽,果然有日本人的叫喚聲,不由有些慚愧,說:「大哥,對不起,我們竟然沒查出來。」

    歐陽雲擺擺手:「沒事,第一次能夠做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你和哲良快去通知李鐵書和陳師昌,讓他們把第一輪攻擊目標鎖定在鬼子身上!」等兩個人應令去了,他看到混在日軍隊伍中的馬本前,終於明白小鬼子向陳少華購買舊軍火幹什麼用了,原來武裝這支漢奸來了他眼中閃過一絲冷冽,自語道:「小鬼子倒是精明,不明真相的人一看,還真以為是石友三圖謀不軌想做山大王呢,哼,只可惜遇到了我!」

    五分鐘以後,張麻子帶人正在上躥下跳的抓扯著對聯,小鬼子依舊在肆無忌憚的拿石友三的醜事說笑,歐陽雲見楚天歌和劉哲良分別做出了OK的手勢,他操起一桿步槍,瞄準了一個身上背著駁殼槍盒子的鬼子,打響了第一槍。

    那個鬼子正雙手叉腰仰天大笑著,忽然聽見一聲槍響,本能的正要做出反應,一陣鑽心的疼痛傳入腦際,他笑聲未絕,臉上綻開一朵豔麗的血花,一頭栽倒。

    槍響就是學兵團發起攻擊的訊號,埋伏在山下一線的李鐵書、陳師昌同時大喊一聲:「打!」他們率領的學兵們對著早就瞄準好的目標紛紛扣動扳機。

    爆豆般的槍聲響了起來,被重點照顧的鬼子群好像被一隻無比碩大的拳頭猛擊了一下,其隊形一下子凹進去一大塊,隨著四發迫擊炮彈和近百顆手榴彈緊跟著掉落,兩百多個鬼子瞬間倒下大半。

    「敵襲!」石友三不愧是刀槍彈雨中混出來的,第一聲槍響之後便做出了反應,立刻跳下馬往路邊的灌木叢裡撲去,同時大聲呼喊親兵趕快保護。

    潘毓桂和白堅武就沒他這麼快的反應了,不過由於學兵團把首輪攻擊目標放在小鬼子身上,這兩人雖然受到了驚嚇,卻是有驚無險。兩人此時倒也充分表現出了身為漢奸最起碼的素質之一逃跑那是相當的快潘毓桂在馬受驚的時候,緊拉韁繩,一個文弱書生竟然硬生生的扯得馬兒掉了頭,然後就朝路邊的麥田衝了下去;白堅武表現得比潘毓桂又要聰明一些,趁著馬驚,身子緊緊貼在馬背上,雙腿用力夾緊馬肚,竟然御馬直衝過去,很快就從眾人眼中絕塵而去,氣得石友三對著他的背影連開三槍,大罵膽小鬼、沒種等等,開始後悔怎麼和這兩個東西合作。

    三個領頭的如此表現自然讓大小漢奸們大失所望,這些人讓他們欺負善良百姓可以,一旦碰上真陣仗,那就百無一用了張麻子等人也顧不得扯對聯了,抱著頭就鑽進了路邊的草叢裡,其中有一個不長眼的,竟然朝山上鑽,結果面對一個學兵黑洞洞的槍口,哀嚎一聲,直接駭得暈了過去。石友三身後的漢奸、流氓們,此時完全炸了營,連同看上去有幾分正規軍氣勢的保安隊官兵,一個個像秋後圍獵場上的兔子一樣,又如同沒頭的蒼蠅,立刻作鳥獸散,丟下能丟的所有東西,滿山遍野的撒丫子四處逃跑。少數幾個比較硬氣的,則趴在地上、躲在樹後,朝著山上漫無目標的射擊著。

    所有人中,小鬼子的表現無疑是應該得到石友三褒獎的,兩百多個鬼子,愣是堅持到了最後。不過由於他們夾在隊伍中間,為了顯示自己作為皇軍的高人一等,迫擊炮、重機槍都讓石友三的小嘍囉們扛去了,戰鬥剛一打響,其最高長官秋田中佐又被歐陽雲第一槍崩碎了腦袋。結果,只有六挺歪把子機槍作為唯一重武器的他們在學兵團的重點照顧下,身邊的友軍一跑,完全成了靶場上的靶子。

    學兵們雖然大多數槍法不咋的,可是居高臨下,敵在明我在暗,這麼明顯而又密集的目標,第一槍不中,第二槍不中,第三槍再不中的話就有點說不出去了,引用戰後一個學兵的話說:我都沒怎麼瞄準,手指抖了一下,不小心扣動了扳機,結果,竟然打中了一個鬼子。

    這種態勢下,兩百多個鬼子能翻起多大的浪花就值得商榷了。

    況且,學兵們中間還有不少的老兵,這些原三連的老戰士,雖然未必個個都是神槍手,但是兩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還是能夠做到的。

    小鬼子在六挺歪把子機槍一一被迫擊炮彈、手榴彈送上天以後,下面的抵抗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剩下的百多個鬼子,不甘心覆滅的他們在一個少佐的帶領下,嚎叫著從地上爬起來,端著步槍向土地山發起了決死衝鋒,其結果不過是把自己從一個死靶變成了活靶而已。

    在將近三百支步槍、六挺馬克沁、幾十挺輕機槍、手槍的齊射下,百多個鬼子不過向前移動了十米左右的距離,便全部被放倒

    當死亡的陰影籠罩到這些小鬼子頭上,昔日不可一世的帝國軍人悲哀的發現,在失去飛機、坦克、大炮的支持之後,不可戰勝的帝國陸軍原來什麼也不是。

    「確實什麼也不是!」戰後的總結會上,當有學兵對自己的部隊能夠接二連三如此輕易的殲滅鬼子提出疑問的時候,李鐵書聽了歐陽雲的解釋後,如是說道。

    歐陽雲是這樣回答那個學兵的:「在沒有大炮、坦克、飛機的情況下,日本陸軍其實什麼也不是!」

    日軍一被殲滅,下面的戰事就實在沒有可書之處了。學兵們槍鋒所指之處,開始還有幾個流氓頭子死硬,叫囂著拼一個夠本,拼兩個賺一個,妄想仗著有利地形負隅頑抗,結果被學兵們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通炮擊,炸得死無全屍,餘下的人再無鬥志,不等學兵們吶喊「繳槍不殺」便紛紛跪倒於地,舉手投降,口中直呼:大爺饒命。

    石友三本來還躲藏在幾個親兵後面觀察形勢,眼見大勢已去,對面的部隊又「皇軍」一樣的狠辣,遂也絕了抵抗的心思。這老小子臉皮夠厚,從學兵們的服飾上判斷出是國軍隊伍,此時此刻竟然還認不清形勢,站起來說:「對面的兄弟別打了,我是石友三,誤會、誤會!」滿以為衝著自己在國內戰場上縱橫多年的資歷,對方會賣一個小小的人情,說不定就此放過自己,遂料迎面衝來的學兵們一個個虎著臉,好像根本沒聽說過石友三其人似的,槍口對著他,冷冷的喝道:「繳槍不殺!」

    石友三沒想到對方根本不買自己的帳,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想想猶不死心,心說也許對方只是小兵,沒聽過我的大名,試探著問:「兄弟,請問貴軍是哪部分的?」

    押解他的學兵聽了,劍眉一豎,厲聲道:「誰是你兄弟,你個死漢奸!老實一點!」抬腿就是一腳踹在他肚子上,立刻將他踹翻在地。

    石友三什麼時候受過這種窩囊氣,氣急敗壞的道:「我要見你們長官。」

    可巧,歐陽雲正在附近,聞聲走了過來,問那個學兵:「小陳,誰要見我?」

    小陳用槍一指石友三說:「團長,就是他。」

    石友三一骨碌爬起來,急急的對歐陽雲說:「少校,我是石友三,誤會啊!」

    歐陽雲正在找他呢,見他自己送上門來,不由端詳對方兩眼,問:「你就是石友三?」

    「是,是,鄙人翼東保安司令,少將軍銜」

    「打住,」歐陽雲擺擺手,指指那副對聯說:「姓石的,知道那副對聯是誰寫的嗎?」

    石友三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那副猶在風中飄揚的對聯橫幅,橫幅下面,張麻子等人抱頭跪在那裡,使得橫幅的字眼意味特別的深長倒戈將軍、五姓家奴、石在無恥!隱隱猜到了答案,那橫幅悠忽間似乎變成了一把利劍,直他的心裡,他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

    歐陽雲笑著說:「我寫的!」然後厲聲道:「給我押下去,看好嘍!」說完哧的一聲訕笑,掉頭走了。

    他的背後,石友三「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雙眼翻白,直接暈了過去。

    土地山一役,學兵團以犧牲七人、輕傷四人的代價全殲日軍秋田中隊,打死打傷石友三部三百餘人,俘虜石友三以下六百多人,繳獲軍械物資若干,算是又取得了一場大捷。不過,學兵們在歡呼勝利的時候,卻發現在如此巨大的勝利面前,他們的小團長非但沒有喜色,反而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不禁一個個心生疑慮。

    歐陽雲的鬱鬱不樂只有李鐵書能夠理解為了儘量的減少傷亡,歐陽雲和李鐵書制定了極其詳盡、保守的作戰計畫,規定所有危險沒有清除前,所有人等不得主動出擊。他們之所以要下達這個自縛手腳的命令,無非是覺得這場戰鬥贏是肯定贏定了的,同時覺得既然大家都是中國人,那麼就沒有必要不死不休,這種情況下,能儘可能的減少自己部隊的傷亡,自然是很划算的。

    日軍的出現是意料之外的事,正因為此,歐陽雲和李鐵書才深感這個決定的正確性。小鬼子的戰力與那些漢奸、流氓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既然有把握打贏,那麼能減少一些損失,何樂而不為呢?反正,學兵團現在有的是槍炮子彈,不過是彈藥消耗大一些罷了。可是,日軍的強悍還是出乎了他們的意料。其普通士兵的槍法之準,竟然能夠在已在明敵在暗的情況下,給學兵團造成如此大的傷亡七個犧牲的學兵全部額頭中彈,這是敵人可以瞄準到的唯一部位,小鬼子的槍法之精如此可見一斑。

    「看來,要盡快為部隊配發頭盔,」歐陽雲對李鐵書說。

    李鐵書點點頭,想了想說:「等後開總結會,你可不能把這個說出來,部隊剛剛打了勝仗,士氣只可鼓,不可洩。石友三那些漢奸怎麼辦?」

    「石友三一定要殺的!」歐陽雲說著,忽然狠狠的拍了下桌子說:「可惜了,竟然讓潘毓桂那老小子給跑掉了。」

    「沒想到他竟然也做了漢奸,這人在北平文化界有些名聲。」

    「如此才更可恨!一個普通老百姓投敵沒什麼,一個名流投敵的話,那該造成多壞的影響?!」

    李鐵書奇怪他咬牙切齒的,說:「你就這麼恨潘毓桂?」

    歐陽雲皺著眉頭,沒有說什麼,他之所以如此痛恨潘毓桂,自然是因為對方在29軍歷史上劃上的那濃厚一筆,弄得學兵團千多熱血男兒,結果竟然只餘600人,此人不除,身為學兵團現役團長,他如何對得起在另一個時空裡已經亡故的英靈?!

    這話,當然是不足為外人道的。
regn13 發表於 2018-3-5 19:56
第四十四章和馮治安的初會

    5月12日,北平,宛平城,37師師部。

    歐陽雲和馮治安相對而立,都有些好奇的打量著對方。

    歷史上,29軍抗日名將一抓一大把,馮治安當是其中翹楚。馮家境清貧,15歲便投在馮玉祥麾下,在西北軍中從一名備補軍的伙伕做起,31歲便當上師長,最高曾做到軍長,其人生傳奇色彩相當的濃厚。

    29軍在長城戰役中取得的喜峰口大捷,歐陽雲曾經和同學們細細的研究過。最後他們得出如下結論:是役,如果不是馮部突出奇兵偷襲並摧毀了日軍位於東西高地上的炮兵陣地的話,那麼喜峰口之戰究竟會打成怎樣其實非常難說。

    這也正好應證了歐陽雲之前給日軍下的定語:缺少了飛機、坦克、大炮的日本陸軍其實什麼也不是。

    可以這麼說,宋哲元和29軍的抗日名聲其實是馮治安和37師掙回來的。與宋相比,馮對待日軍的立場更加堅決果斷,歷史上的七七事變,正是在馮的嚴令下,其所部在盧溝橋打響了全面抗戰的第一槍!

    如果說歐陽雲對宋哲元的敬佩還帶點水分和別有用心的話,對於馮治安,他則是真正佩服得五體投地。

    歐陽雲怎麼會出現在37師師部呢?

    這還得從兩天前說起。當學兵團押解著幾百俘虜,帶著大批軍火浩浩蕩蕩的從灣村開向北平,行到中途,歐陽雲忽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現在北平和天津名義上還不是29軍的地盤,學兵團屬於29軍編制,那麼駐地就應該在察哈爾,如果現在去北平的話,會不會惹起不必要的麻煩?

    思來想去,他覺得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駐紮在北平的37師,暫時掛靠在馮治安麾下,等待局勢朝既定方向發展再謀定計。

    於是,他和李鐵書、陳師昌制定了一個拉練計畫,以拉練之名帶著隊伍盡選偏僻地界行軍,以減小影響,然後自己帶著劉哲良先行一步,去北平找馮治安。

    馮治安看著面前這個不過二十一二歲,卻已經將平津攪得腥風血雨,得了「抗日雙雄」名號的年輕後生,心裡對他充滿了好奇。

    「歐陽團長,今年貴庚?」

    「稟告馮將軍,21。」

    馮治安嘖嘖讚歎:「才21,就已經是團長了,呵呵,我歲才做到營長,真是後生可畏啊。」

    「馮將軍見笑了,全蒙軍座厚愛,小子其實是愧不敢當的。」

    「聽軍座說,你們學兵團在天津一舉殲滅了一百多個偷襲你們的鬼子,自己只傷亡二十餘人,這是真的嗎?」

    歐陽雲點點頭說:「說是日軍偷襲,實際情況是我們布好了口袋等他們入伏,這才勉強取勝,比起將軍當年在喜峰口夜襲日軍炮兵陣地那一仗,實在是不值一提。將軍,能幫我簽個名嗎?」

    馮治安一愣:「簽名?!」見歐陽雲已經非常熟練的掏出了本子、筆,面色不由微赫,一時倒變得有些手足無措。

    歐陽雲很誠懇的說:「馮將軍,我一直視您為自己的偶像,您是沙場老將,對敵經驗豐富,我是個剛入營的小兵,還請您以後多多指教。」

    馮治安摸摸下巴,臉上不知道是因為羞澀還是暗喜,散發著一層紅光,接過筆,打開本子,看見宋哲元的簽名,微驚,問:「軍座的?」

    「是,你們都是我的偶像,不過,我更佩服您在喜峰口的那次夜襲奇謀。」

    馮治安翻過一頁,題下「不忘國恥,我亡國存治安與歐陽雲小友共勉」,謙虛的說:「什麼夜襲奇謀,都賴宋軍長指揮有方、全軍將士用命,治安不過是盡到自己的職責罷了。」

    歐陽雲忙說:「馮將軍,您太謙虛了,在我看來,有時候一個好的計謀,其作用往往勝得過千軍萬馬,喜峰口一戰,倘若不是日軍盡失大炮、坦克,那麼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喜峰口的夜襲,可以說是馮治安到目前為止最值得驕傲的一仗,他私下裡想起,其實也以之為傲,見年輕人分析得頭頭是道,點點頭說:「日軍所倚仗的,不過就是坦克堅、火炮利而已,每次戰前,飛機大炮都是毫不吝嗇的傾瀉炸彈,如果單從輕武器來看,他們的三八大蓋還不如我們的中正具有殺傷力。所以,和日軍打仗,只要破了他們這三板斧,下面就好辦了。」說到這裡,他重重的嘆了口氣說:「可問題是,就我們目前的裝備,拿這三板斧還真是沒辦法,所以不得不冒險出一些奇兵,雖然偶爾能夠見效,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不愧是戰火中走出來的實力派將領,又和日本人打過多年交道,馮治安這一番評論,對中日軍隊之間的差距,分析得極為透徹,歐陽雲聽得不住點頭,暗忖道:抗日戰爭打得這麼艱難,其實並不是因為中國沒有好的將領、效命的士兵,只不過硬件不如人,沒有打勝仗的本錢罷了想起自己的使命,短時間之內要想造出飛機、坦克來,好像有點天方夜譚的感覺,只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更加重了。

    歐陽雲和馮治安的第一次會面,彼此給對方都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還在前一個時空做學生的時候,歐陽雲曾經細細研讀過關於29軍的一些史書。29軍中有三個將領是他最佩服的,張自忠、馮治安和何基灃。喜峰口大捷,馮治安是策劃者、何基灃是執行者,正是這兩個人抓住了日軍不善夜戰的弱點,突出奇兵,搗毀了日軍的大炮、輜重、糧秣,從而一舉奠定了勝利的基石。

    歐陽雲由衷的敬佩馮治安,首先是因為對方抗日絕對堅決,另一方面,在抗日戰爭中,其人作為西北軍的實力派代表,在當時錯綜複雜的國內政治形勢下,雖然享有反蔣、聯共的不良「名聲」,卻始終能屹立不倒,也是他佩服對方的一個理由。雖然歷史上對馮這樣的行徑詬病極多,但歐陽雲作為後來者,將來要走的路線肯定和馮差不多,甚至會猶有過之如何在「國民政府」的夾縫裡過好自己的小日子,馮治安是值得他學習的。

    在馮治安面前,更多時候,歐陽雲表現得像一個見到偶像的FANS,這無疑讓馮治安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要知道,自從「四二六慘案」之後,「抗日雙雄」的名聲在中華大地上傳播已久,馮治安也是久聞他們的大名,現在「抗日雙雄」對自己頂禮膜拜,換做任何一個人,都難免陶陶然出於軍人獨特的閱人眼光,馮對於能打仗、能打惡仗的年輕人又有著特別的好感。歐陽雲軍姿雖然有點另類,但絕對標準、挺拔,而且一見面就送上了一份順水人情,將繳獲自石友三部的軍火悉數送上,這些都使得他立刻喜歡上了眼前這個年輕人。

    兩個人「你有情我有意」,又有共同話題,一番話談下來,賓主盡歡。

    於是,馮治安很爽快的答應了學兵團入駐宛平軍營的要求。臨了,歐陽雲在對方的諮詢下,由那批作為見面禮的軍火的來龍去脈說起,將伏擊石友三部的事情說了出來。

    馮治安正奇怪石友三部怎麼沒了消息呢,得知原來被學兵團打散了,心說這個年輕人膽子不小,三百多人敢去碰人家三千人的隊伍,看他的眼神又多了些別樣的內容。再聽說有一個中隊多的小鬼子摻雜其中,他不由怒形於色,擔心的問:「日軍可不比石友三的雜牌軍,學兵團傷亡大不大?」

    歐陽雲把傷亡數據報了,然後咬牙切齒的說:「我們本來只想把石部打散就算了,但是沒想到他們竟然讓日本人摻和此事,不是日本人,學兵團也不會有這麼大的傷亡!學兵們的血不會白流,這事總要石友三他們給個交代。」

    馮治安聽得驚訝不已,很不理解年輕人的邏輯,心說才陣亡七個,傷四個,全殲了兩百多鬼子,這傷亡哪裡大了,聽他的語氣,似乎要拿石友三開刀,這石友三畢竟是原西北軍將領,和29軍頗有淵源,29軍中不少將領都是他的部下和朋友,如果真被殺了,那對學兵團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年輕人做事衝動,想問題不夠透徹,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對方,善意的說:「歐陽,石友三是原西北軍的,我覺得還是把他交給軍座來處理比較好。」

    亡七人、傷四人,在馮治安這等見過大場面的老將面前確實不算什麼,但歐陽雲卻不這麼認為。在他看來,土地山伏擊戰,學兵團在武器、天時地利人和等佔盡一切優勢的情況下,沒有一點傷亡才是正常的。如果不是因為石友三勾結了日本人,他們也確實可以坐到這一點,這也是他分外痛恨石友三之流的原因。他說:「將軍,我們原來的打算,確實是想將石友三等人交給軍座處理的,但是,誰叫他堂而皇之的勾結日本人呢?他這是自己找死如果我們不嚴厲處理這起事件,那些還處於觀望中的勢力會不會認為我們29軍怕了日本人?這對他們來說,不是變相的鼓勵其投敵當漢奸嗎?」

    馮治安想了想,覺得是這麼個道理,不過出於好心,他還是鄭重的對歐陽雲說:「我個人讚同你這樣做,但希望你多考慮考慮其他同仁的想法,你在處置石友三之前,最好和軍座溝通一下,徵求一下他的意見。」

    歐陽雲微笑著謝了,嘴上應承下來,心中卻想:看來必須盡快把石友三等人給斃了,以防夜長夢多。
regn13 發表於 2018-3-5 19:56
第四十五章先斬後奏

    5月13日,星期一,北平。今天天氣不錯,陽光明媚,清風徐吹,襯得許多人的心情也好了起來。

    中午時分,清華大學的學生們捧著書本魚貫走出教室,許多人無意識的看了看四周,正想吆喝好友、室友待會一起吃飯,看見幾個全副武裝的軍人,忽然感覺到一絲詭異的氣氛。

    軍人們很年輕,一身筆挺的新軍服、一桿刺刀閃著寒芒的步槍、睿智而堅毅的眼神,這些無不說明,他們來自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

    「發生什麼事了?」

    「國軍不是都撤出北平了嗎?」

    「咦,那不是某某班的楚天歌嗎?」

    「可不就是楚天歌嗎?」有認識的立刻叫起來,然後細細打量這個不見了兩個多星期的校友,只見他穿著一身筆挺的尉官軍服,武裝帶上別著嶄新的槍套,正在向身邊的同學解釋著什麼。學生們紛紛帶著疑惑圍過去,漸漸明白髮生了何事。

    原來,楚天歌忽悠不見並不是家有急事,也不是身體有恙,而是參加了29軍的學兵團。

    有對29軍這支「抗日先鋒」部隊較有研究的同學不禁問了:「學兵團?29軍裡有這個建制嗎?」

    剛剛從楚天歌口中得知一點皮毛的同學眉頭一聳,斜了對方一眼,得意的賣弄起來:「不知道了吧,新近成立的,前幾天鬧得沸沸揚揚的『華北自治』聽說了吧?就是他們挫敗的,連石友三都被他們抓住了,這不,要在我們學校的操場上進行公審呢。」

    「哦?!」學生們的熱情被調動起來,有不知情的做恍然大悟狀:「原來『華北自治』是石友三等人搞的啊!這些漢奸真該殺!走,看看去!」

    「看看去!」

    學生們三三兩兩的集合起來,匯成人流往操場湧去。

    操場上,水泥築成的主席台上掛起了一條無大不大的橫幅,上書:漢奸「石友三」等人公審大會,橫幅下襬著幾張桌椅,李鐵書、陳師昌和一個白鬚老者坐在椅子上。桌子上放著話筒,橫幅兩邊的竹竿上各架著一隻大喇叭。十二個穿著嶄新軍服的學兵在他們身後一字排開,每兩人中間,各站著一個雙手被縛的囚犯。

    主席台下面,當先坐著一排或長袍或中衫馬褂的老者,大多鬚髮皆白,看起來不是社會名流就是一方紳士。坐者後面,黑壓壓的站滿了人,大多數人是學生,卻也不乏走夫販卒之輩。

    操場邊上,站了一圈學兵,總數在五十人左右,個個荷槍實彈、目不斜視,顯然是維持會場次序的。

    陳師昌見學生們進入操場的速度有點慢,想起歐陽雲強調的速戰速決,站起來抓起話筒說:「同學們快點,公審石友三等漢奸的大會三分鐘之後就開始啦!」

    李鐵書回頭看了看身後的石友三,再看看坐在身旁和下面的一眾紳士名流,見大多數人都一本正經的樣子,忽然想笑他覺得歐陽雲有些胡鬧了

    清華大學校方根本不願意出借這個場地、這些紳士名流也沒一個是心甘情願來的,不過,面對學兵們黑洞洞的槍口及裸的威脅:誰不合作就是同情石賊,就是同情漢奸,有賣國嫌疑!這些名流們沒一個能硬得起來。

    李鐵書開始以為過了,擔心學兵團從此會落個濫用強權的名聲,把這個擔心說給歐陽雲聽,後者笑笑,不以為然的說:「強權怎麼了?我就是要通過強權告訴那些牆頭草們,學兵團對付漢奸絕不會心慈手軟,迎接他們的永遠只有鐵拳!」

    李鐵書說不過他,只得聽從命令,作為學兵團的「二把手」前來鎮場子。

    「二把手」這個名詞自然是歐陽雲嘴裡冒出來的,李鐵書不想來,他矜持的認為自己的年齡不適合陪著學兵們胡鬧,結果,被歐陽雲一個「二把手」就給彈壓了:「不行,你必須去,石友三是西北軍老人,如果我們不盡快將他正法,等宋軍長一幫西北軍老人過來,那就沒機會了。師昌、天歌他們都太年輕,這麼大的場合沒你鎮著我不放心,這是學兵團的統一行動,你作為學兵團的二把手怎麼能夠脫身事外?宋軍長那裡我來處理,恩,等中午你們那邊開始的時候,我就給他打個電話,就說石友三已經被處置了,這叫做先斬後奏,哈哈!」

    公審大會如期舉行,歐陽雲他們精心挑選出來作為典型的六個漢奸、流氓都是名聲在外,隨著楚天歌一一點名,操場上的人們開始發出陣陣驚呼:原來是某某啊,他也有今日?……

    石友三作為「北平自治」的召集人,自然首當其衝的被點名。別看陳師昌年紀輕輕,又第一次從事法官工作,威勢倒是十足,他首先請身邊的老者宣佈公審大會開始,然後將擒獲石友三等人的先後經過略略敘述了,接著便厲聲喝道:「帶石友三!」

    押解石友三的兩個學兵將石友三帶到主席台前,取去塞在他口中的木核桃。石友三獲得了開口的自由,立刻一改剛才的頹喪模樣,叫了起來:「你們憑什麼抓我?我是翼東保安司令,乃是經國民政府正式委任的……」

    陳師昌早防著他這一手,輕蔑的打斷他的話說:「就憑你勾結日本人,想要把北平這座古城從中國的土地上分割出去,這個理由還不夠嗎?」

    「誰說我勾結日本人了?諸位,」石友三的目光一一從名流紳士們臉上走過,吼道:「誰不知道在這個亂世,誰手上有槍誰就可以大聲說話?現在我人被你們抓了,你們還不是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進軍北平,只不過怕國軍剛剛撤走,擔心有屑小想趁機作亂罷了。」

    他這話說得還是很中肯的,國內軍閥大戰的時候,北平一直兵火接連,確實是誰手上有槍誰就可以大聲說話。名流紳士們偷偷的交換下眼神,心中大以為然。

    李鐵書一直默默的注視著場下的反應,見到此景,朝陳師昌使了個眼神。陳師昌點點頭,沉聲喝道:「呈上來!」

    很快,兩個學兵將一張信箋還有一大堆破爛衣物什麼的擺在了桌子上。信箋和衣物上滿是血污,發出難聞的味道,很多紳士不解其意,眉頭皺了起來。

    陳師昌將那封信遞給身邊的白鬚老者,說:「劉公,這是日軍華北囤駐軍參謀長酒井隆簽發給其部下秋田的命令,」指了指那堆衣物,「這些衣物都是陣亡日軍的,他們雖然穿著便衣,但是其襯衫卻是日軍獨有的款式、布料,」然後他朝台下說:「哪位懂日語的可以上台來確認一下,看看這個命令究竟是什麼內容。」

    石友三的臉色變了,那堆血衣也就算了,那箋命令他是知道的,他沒想到秋田竟然一直把他收在身上,而且無巧不巧的正好被學兵團搜去了。他此時已經得知學兵團的隸屬,不甘心就此覆滅,立刻嚎叫起來:「我要見宋哲元,你們這些小兵沒權審判我!」

    他這麼一表現,瞎子也知道陳師昌所說乃是真的,許多人的想法立刻變了你石友三想在北平做軍閥那是沒什麼的,畢竟你也是中國人嘛,可是,你勾結日本人想控制北平,那就是賣國了,是萬萬不能允許的!

    無須陳師昌多說什麼,場下的學生們首先怒吼起來:「處死漢奸!」然後,一些鞋子、課本什麼的就向台上扔了上來。

    石友三立刻變成了一隻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多啦,陳師昌宣讀了石友三的罪行之後,便代表全體北平市民,判了他的死刑,然後直接讓人給拖上了卡車。

    這一下,餘下的五個漢奸、流氓頭子嚇壞了,許多人不待陳師昌點名,紛紛跪倒在地,大聲喊冤,有的說自己是被石友三給矇騙了,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有的說自己不知道隊伍裡有日本人啊……

    對於這五人的處理,李鐵書、陳師昌和歐陽雲意見並不統一,他們認為只要殺了石友三就能起到殺一儆百的作用了,剩下的人能放的就都放了。歐陽雲卻堅持說必須全部殺了,這樣才能真正起到震懾的作用,因為此後29軍就將和小日本搭界了,如果現在不來點硬的,等日本人把觸角伸過來,那漢奸還不如過江之鯽一樣的投過去啊!

    他們沒能說服歐陽雲,自己反而被他說服了,於是,這五個人誰也沒能跑脫被槍斃的命運。

    隨著石友三等人在菜市口被槍決,公審大會圓滿結束,學兵團用手中的槍還有手上的證據出盡了風頭,在歐陽雲的刻意要求下,學兵團在天津駐地殲滅日軍200餘人的光榮事蹟也在北平各大學校師生中間流傳開來,使得從軍成為了學生們畢業後的第一個理想去處。

    幾乎就在石友三等人被槍決的同一時間,歐陽雲給宋哲元去了電話,匯報了學兵團在灣村的行動,並將公審石友三等人的事情做了匯報。

    果然如他所料,宋哲元一聽他要公審石友三,立刻出言阻止,並一再強調:石友三殺不得!

    「軍座!」電話這頭的歐陽雲在暗笑,不過語氣表現得有點忐忑,慢騰騰的說:「石友三恐怕已經死了。」

    「什麼?!」宋哲元在電話那頭的聲音猛然高了起來,歐陽雲幾乎看到了他一蹦三丈高的樣子,「胡鬧!怎麼事先不向我通報?你眼裡還有我這個軍長嗎?」

    歐陽雲默然,嘴角卻已經徹底咧開,宋哲元越這樣越表明他這一步確實走對了,裝作很委屈的口氣,他說:「軍座,我也沒辦法,他們勾結了日本人,打死了我們七個兄弟,學兵們群情激奮,我無力阻止,哎!」

    「哐!」電話掛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3-5 19:56
第四十六章顧戀雲

    北平協和醫院,歐陽雲和楚天歌在陳佳姚的帶領下走進了白流蘇的病房。時隔兩個星期,四人重聚,歐陽雲和楚天歌身上發生了許多的故事。歐陽雲還好,戰場上的老油條了楚天歌卻不同,經過血與火的磨煉,他的身上多了些棱角分明的東西,用陳佳姚的心裡話說,越來越像個男人了。

    白流蘇身上的傷已經好了,臉上多了些血色,只是雙手卻依然打著厚厚的石膏,分別吊在床的一邊。

    看著對方臉上那條蚯蚓,歐陽雲笑了笑,將手上的花放在了床頭櫃上,說:「一個人一間病房,條件還不錯啊。」

    自三人進來,白流蘇臉上一直淡淡的,似乎無喜也無憂,聽見他這句話,她看了陳佳姚一眼,臉上帶上點複雜的成色,說:「這得多謝我兩位好姐姐。」

    陳佳姚微笑著說:「小妹,既然是自家姐妹,你怎麼還是這麼客氣。」

    歐陽雲和楚天歌對個眼,看看這兩位,問:「怎麼?你們義結金蘭了?」

    陳佳姚恬靜的笑著說:「是。」

    歐陽雲笑了,露出兩排大白牙,問:「還有一個是誰?」

    「你見過的,天歌還很熟。」

    楚天歌摸摸腦袋,遲疑的問道:「我很熟?那會是誰?」

    「潘媚人啊。」

    「潘媚人?」楚天歌笑了,說:「是很熟。」

    歐陽雲眼前則出現一副未語還羞的面孔,恍然道:「是她啊。嘿,還真要多謝你們兩位,這段時間,流蘇真是麻煩你們了。」說完他感覺到氣氛似乎有點不對,看看身邊站著的兩位,問:「怎麼啦?」

    楚天歌嘿嘿的笑,輕聲說:「流蘇,大哥,你們很熟嗎?」

    白流蘇臉上泛起淡淡的紅光,不過,須臾就不見了。

    陳佳姚看看自己的結拜小妹,再看看歐陽雲,臉上是難得的促狹笑容。

    歐陽雲老臉一紅,知道這兩位以之心度自己君子之腹了,沒好氣的說:「我說兩位,拜託別亂想好不好,流蘇受傷與我有直接原因,我,我這是自責。」說完自己都覺得這理由勉強,他索性說:「我這是大哥對妹妹的關心,你們兩個懂什麼?!」

    楚天歌哈哈大笑,對著陳佳姚做個鬼臉,說:「是是,我們不懂,我們不懂行了吧。」

    白流蘇好像事外人似的,臉色自從紅暈消散以後,一直沒再有過什麼起伏,這時忽然問歐陽云:「總部新派的聯絡員找到你了嗎?」

    歐陽雲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在白流蘇面前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想起那堆財寶,不免有些擔心,搖搖頭說:「沒有,他找過你了?」

    「你走沒幾天她就來了,與她一起的還有一個姓黃的,姓黃的說他才是野雞,」白流蘇說完,緊緊的盯著他的眼睛。

    歐陽雲下意識的雙手捏成拳頭,想了想坦然的回答:「我是冒名頂替的。」

    白流蘇轉移開目光,好像早料到似的,過了一會說:「你要小心一點,顧戀雲是我師姐,身手比我強多了,而且受過特務處的培訓。」

    歐陽雲此時才知道這個聯絡員竟然是個女的,他問:「他們有沒有找你的麻煩?」

    白流蘇看著他,目光有點複雜,搖搖頭說:「沒有,我說那筆款子已經交給你了。」

    「謝謝你,」歐陽雲鄭重的說,想了想又說:「你放心,那些東西我會用到該用的地方。」

    好像這個時候才發現他們穿著軍裝似的,白流蘇問:「你原來就是當兵的還是新近才加入的?」

    「新近。」

    自從他們對上話,楚天歌和陳佳姚因為聽不懂一直靜靜的看著他們,這時楚天歌笑著說:「忘記向你們介紹了,我大哥現在是29軍學兵團少校團長。」

    陳佳姚看了看他的領章,問:「那你呢?」

    楚天歌臉紅了,不過下一刻,他挺了挺胸膛說:「少尉排長,怎樣,這身軍服穿在我身上蠻帥吧?!」

    陳佳姚「噗嗤」一聲笑了,嗔道:「就會臭美!」

    楚天歌嘿嘿的笑了。

    歐陽雲一直默默的注視著白流蘇,這時忽然開口說:「先好好養傷,好了以後跟著我混吧,沈大哥他們都是好漢子,他們未竟的事業就讓我們活著的人去幫他們完成好了日本人還在中國的土地上囂張跋扈著,可是,某些人卻還在一心只想著鞏固自己的地位。」說完,他的嘴角一撇,露出一抹嘲諷的意味。

    白流蘇輕輕的嘆息了一聲,沒有說什麼。她的目光轉向窗口,眼神漸漸流散,不知道想起了什麼。

    學兵團在宛平軍營安定下來以後,歐陽雲第一時間去看望了白流蘇,然後立刻從醫院趕去了「鬼宅」將地窖裡的所有金銀、字畫、古董全部重新隱藏起來以後,他一顆忐忑的心這才徹底平復下來。

    所謂不當家不知油鹽貴,現在他身為學兵團團長,又嘗到了有錢的好處,再讓他放手這批財寶,當真比要了他的命還讓他難以接受。

    顧戀雲的出現是個變數,受過特務處的培訓,又是白流蘇的師姐,白流蘇的身手他是清楚的,雖然力量不行,但是小手段很多,特別是那蝕骨粉他每每想起那些日本浪人和忍者一身血肉結果竟然和糞便攪和在一起就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哎,說起來這位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主,不然也不會殺得日本人動輒「慘案、事件」的叫喚,但是,比起白流蘇的手段,他覺得自己還是挺善良的呢!當然,如果他手上也有蝕骨粉的話,就不知道他善良的誠意究竟有多少了,估計日本人是絕對不會相信他不會使用這種原始而又極其狠辣的「生化武器」的。

    深夜十一點多鐘,宛平軍營學兵團駐地團長寢室,歐陽雲蹲在燈下,正在看著面前的一大堆字畫、古董發呆。

    此人完全是這方面的小白,看看這幅畫又看看那幅字,再拎起這只鼎,雖然知道它們也許價值不菲,但是真正價值幾何,卻是一點把握也沒有。他本來想通過楚天歌的關係,到清華請上個把專家來把把脈的,可是想起其中不少是白流蘇這個巨盜偷竊所得,心說別偷雞不著蝕把米,被人家失主追去贓物也就算了,萬一戴上頂「巨盜同黨」的帽子,那對學兵團剛剛苦心經營起來的大好形象可是個巨大的損失,一番思想鬥爭以後,實在不敢冒這個險,不由大是苦惱,一度都有將之深埋起來,以絕後患的心思。

    在他旁邊的桌上,掌上電腦已經打開了,可惜裡面全是有關民生、經濟、軍事之類的信息,古董字畫毫無涉及,也就毫無幫助。

    電腦開機時間長了,劉老頭又出來溜躂了一回,面對老人家的諄諄教誨,歐陽雲幾次忍不住想開口問他認不認識,好在終究沒到走火入魔的境界,嘴巴張開幾次,最後總是化為無奈的苦笑,然後暗暗警醒自己:小子,在這個時空裡,你真正能倚仗的其實只有你自己而已,一切還是老老實實的從頭開始吧!

    忽然,他發現窗下的蟲鳴停止了,一愣之後,立刻飛快地竄到門邊,一把將門拉開,接著就衝了出去。

    今夜農曆四月十一,天上的月亮稍微有點盈缺而已,月光使整個駐地披上了一層朦朧的浮光,這種條件下,似兵營這種開闊的地方,隱身極其不易。歐陽雲衝出房門,第一時間右手捏住了一枚鋼針,第一眼掃向營門,見門口兩個哨兵筆直的站著,迅速轉身看向屋頂。

    屋頂上果然有人,不過已經到了營房的盡頭,歐陽雲看見對方曼妙的身影在房頂上一閃就沒入了房後,隱隱約約猜出對方是誰,放棄了追趕從對方的身影來看,應該是個女人,那麼,極有可能就是白流蘇所說的顧戀雲了作為白流蘇的師姐,其輕身功夫自然是不錯的。

    歐陽雲回轉屋內,迅速的將那些字畫什麼的收了起來,然後決定從明天晚上開始,每晚睡覺都要將防毒面具戴起來。

    對於顧戀雲這種高手來說,崗哨的作用有相當於無,有防彈衣的存在,他倒不怕對方搞暗殺,但是對於之類的東西他卻不得不忌諱,特別是那個蝕骨粉,天知道那東西聞了會不會就……想起鬼宅的那個茅坑,他打了個寒噤,強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哎!如果再想下去,天知道還能不能睡個囫圇覺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3-5 19:56
第四十七章天才

    中午,北平燕京大學門口的一個茶館裡,顧戀雲坐在二樓窗口位置,右手端著一隻茶碗不時往嘴邊輕輕一撮,貌似一個正在品茶的雅客,實際上卻一直扮演著另外一個角色。有心人如果注意一下的話,就會發現這位沒有喉結的先生,原來一直有意無意的在關注著對面學校的大門。

    半個小時過去了,顧戀雲見歐陽雲一直沒有出來,不免犯起了嘀咕,心說不會從後門溜了吧?難道說,他已經發現了我的跟蹤?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扮,長袍、皮鞋,掏出面小鏡子一照,鏡子中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臉型,假須什麼的毫無缺失。她不由費解了,心說這個「抗日雙雄」真的這麼難纏嗎?

    她高看歐陽雲了。

    歐陽雲並不知道被她跟蹤了,他之所以呆在燕京大學裡一直不出來,蓋因為被司徒雷登留住了。

    歐陽雲帶了楚天歌和陳師昌、黎兵三人進北平城是有要事的。

    三人中,楚天歌曾就讀於清華、陳師昌有個表妹在女子師範大學讀書、黎兵則是北京大學工學院畢業的。四個人身上各帶一份簡略版的《盤尼西林的功用和生產方法概論》和《多功能車設計簡略》,分別前往清華、女子師範、北工院、燕大進行「人才挖掘計畫」。

    說是挖掘人才,其實倒更像是顯擺。至少,楚天歌和黎兵是這麼認為的,這兩人進了清華、北工院,往食堂門口一站就吆喝開了:快來看啊,醫學史上的奇蹟,人類抵抗細菌感染的最新藥品盤尼西林、多功能車設計圖紙,出於國人之手,技術世界領先,誠招有志之士一同開發研究。

    由於此時正是午飯時間,很快,兩人便像街頭藝人一樣被圍觀者圍了個水洩不通。開始,大家都是湊熱鬧去的,有相識的還開起他們的玩笑,這個說:喲!天歌同學,你不是在學兵團的嗎?你的軍服呢?那個說:黎兵,幹什麼呢?啊,你不是腦袋出毛病了吧?

    漸漸的,有人細看了兩份設計以後,懂行的驚嘆起來:老天,這是你發現的嗎?有實驗數據嗎?

    ……

    四人中,陳師昌的際遇應該是最香豔的。很巧合的是,他這個表妹乃是和他從小訂了親的,而且兩個人還青梅竹馬互有好感。表妹在同學們中間人緣不錯,結果大家聽說她未婚夫來了,一個個爭先恐後的要幫她長長眼。於是乎,一大幫子女生像丈母娘看女婿似的將他圍在中間,這個看看他的臉,那個看看他的身材,還有的則很八卦的問上兩句「畢業於哪所學校啊,在哪高就」之類的話。可憐陳師昌同學也是槍林彈雨裡走過來的人物,遇到這一群娘子軍卻是方寸大亂,手上捏著那兩份設計,結結巴巴的連話都不會說了。好不容易熬到有機會和表妹單獨相處了,門衛又過來干涉了,說接見時間到了,讓他可以離開了。女子師範學院不比其它學校,校規很嚴,最後,他只能將兩份設計交給表妹,再囑咐兩句便不得不怏怏而歸。

    歐陽雲沒有三人的人脈,他到燕大直接找到了陳佳姚,讓她利用午飯時間到食堂幫著宣傳一下便準備回「鬼宅」等消息了。不過他還沒走到門口,陳佳姚就把他叫住了。他轉身,看到一個中等個子花白頭髮的外國老頭,心中便有了某種預感眼前這位應該就是司徒雷登了。

    果然司徒雷登恰好經過這裡,見陳佳姚和幾個同學正捧著份東西看著,有些好奇的瞥了一眼,然後就被吸引住了,他粗略看了看,立刻意識到其中的價值,問陳佳姚是從哪裡得到的。陳佳姚意識到這是個宣傳的好機會,忙指著歐陽雲的背影做了介紹。司徒雷登要求一見,於是歪打正著的,歐陽雲和他生命中的貴人就這樣碰了頭。

    這個時候,歐陽雲僅知道司徒雷登是燕大校長、是個美國人。他發動這個所謂的「人才挖掘計畫」其實是想利用大學生們的愛國熱情尋找一些幫手,好解決一些生產上的具體問題而已剽竊始終是剽竊,外行雖然能夠剽竊,但要具體施行起來仍然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麻煩,沒有專業人士幫忙,有一些技術上的細節他根本應付不了。就好比美食家一樣,雖然知道某種菜材料是如何配置的,該如何烹調,但是,讓他自己動手的話,卻未必能夠做出相應的味道來。

    隨著29軍開始控制平津,隨著宋哲元將入主河北,藥廠的事情也被歐陽雲提到了議事日程上,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如果真讓自己一人經手從無到有將一家藥廠整起來的話,根本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藥廠不同於一般工廠,生產環境等方面的要求非常嚴格,技術要求也非常全面。機器什麼的倒還好說,只要有錢想辦法總能買到,問題是究竟該怎麼組合、廠房應該如何配置、生產流程怎麼安排?這些,電腦裡可沒有詳細的說明。

    如此,他不得不尋求一些實幹的人才來執行一些具體的任務。

    司徒雷登的身材在美國人裡不算高,一米七左右的樣子,瘦瘦的,一頭白髮,碧藍的眼睛閃著睿智的光芒,高高的鼻樑。老頭人很和藹,直接邀請歐陽雲去他的辦公室喝咖啡,有事要和他邊喝邊談。

    歐陽雲欣然同意。於是一老一少在不少燕大學生驚奇的目光中走進了司徒雷登的辦公室。

    進了辦公室,司徒雷登先請歐陽雲坐下,然後開始煮咖啡。他自己也坐了下來,將那兩份設計細細的看完了,然後抬起頭問歐陽云:「歐陽先生,能告訴我它們的作者嗎?」

    歐陽雲微笑著欠欠身,說:「正是鄙人。」

    「哦!」儘管心中已經隱約猜到是這個答案,美國老頭還是被震撼了。他不由再細細的打量了面前的年輕人兩眼,心中驚嘆不已這分明還是個學生哪,用中國人的話說,還乳臭未乾呢,感慨著,他問:「您會英語嗎?」

    「會一點。」

    司徒雷登揚了揚手中的設計,說:「我漢語水平一般,有些字詞看不太懂,您能將這份設計留在這裡嗎?我想請人幫忙翻譯一下。」

    歐陽雲心中一動,微笑著說:「何必請人翻譯呢,那太麻煩了,您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儘管問我好了,把這上面的中文譯成英文,我還能夠應付。」

    「是嗎?」老頭很驚喜,這時咖啡煮好了,他先為兩人各斟了一杯咖啡,然後邊請他喝咖啡邊詢問起來。

    歐陽雲一一作答,並有意無意的提到了自己美國華僑的身份。

    司徒雷登聽了大喜,心說我就奇了怪了,以中國目前的科研水平,怎麼可能培養出如此出類拔萃的人才,不對,是天才,原來其中果然有我們美國的影響。美國人的自負心理開始作祟,他問:「據我所知,目前只有美國和英國幾個專家在從事盤尼西林的研究,您這盤尼西林的配方是從哪裡得來的呢?是從我們美國帶回來的吧?呵呵,不知道有沒有專利使用權?」

    歐陽雲本來對這美國老頭挺有好感的,不過一聽這話卻滿肚子來氣,想起自己原本生活的那個時代,美國人動輒祭出「專利、知識產權」大棒,瘋狗一般滿世界撲騰,原先因為剽竊產生的罪惡感不翼而飛,他不動聲色的嘴角一撇,輕聲說道:「如果我說這配方是我自己研究出來的,司徒校長一定會覺得我在說謊,不過據我所知,到目前為止,世界上雖然有幾個國家的醫學專家正在從事這項研究,但是還都沒能吃透它的屬性,而我現在已經掌握了批量生產的方法,雖然技術還需要進一步完善,但與他們相比已是不可同日而語司徒先生,我承認美國人很聰明,但是我們中國人也不笨!」盯著對方的眼睛,他很不友好的問:「您認為呢?」

    司徒雷登本來臉上還掛著矜持的微笑呢,此時面對他挑釁的眼神,笑容一窒,忙解釋說:「不不,歐陽先生,我可從沒覺得我們美國人比你們中國人聰明,再說了,在我的意識裡,自己也算是半個中國人呢,」蠻有興趣的看著他,繼續道:「我聽說你想到我們學校當教授?歐陽先生,有這回事嗎?」

    老頭的表情很誠懇,歐陽雲反而臉紅了,這話他也就對陳佳姚和楚天歌吹過,心知肯定是佳姚這丫頭把自己給出賣了所謂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既然海口已經誇下,再收回也不可能了,他點點頭說:「曾經有過這個想法。」

    老頭笑了:「怎麼?現在改變主意了?」從抽屜裡拿出兩份聘用合同,說:「我這裡的聘書可是現成的,只要您同意,我們立刻簽約。我們燕大歷史人文方面的師資力量很強,獨獨缺少工學、醫藥方面的大師,歐陽先生,我可很看好您呢。」

    老頭這一番轉變角度實在挺大的,歐陽雲一時反應不過來,人家一臉的真誠,很期待的樣子,他心中那個汗哪,心說我哪是什麼大師啊,剽竊大師嗎?咳嗽了兩聲,調節一下尷尬的情緒,他說:「司徒校長,我哪裡當得什麼大師哦,在美國,我連高中都沒有讀完。」

    司徒雷登以為他謙虛,笑著說:「您就別客氣啦,我雖然對工學不是太瞭解,但是汽車常識還是知道一些的,目前世界上跑得最快的多功能車也不過每小時20英里左右,您設計的這款車速度高了整整四倍有餘,其技術絕對屬於世界領先水平,要真能製造出來,那汽車工業的歷史將為之改寫。呵呵,如果能夠聘請您作為本校教授,那麼將來該車一旦面世,那我們燕大也跟著沾光呀。」老頭的話還沒完,語調漸漸提高,顯然是激動了:「最讓我佩服的,您在醫藥上還有這麼高的成就,您說得沒錯,現在世界上還真沒哪個國家能夠利用盤尼西林製藥,所以這盤尼西林的前景,呵呵,用貴如黃金來比喻應該是最恰當的哦,上帝啊,歐陽先生,我猜您今年不會超過二十五歲,您實在是位天才!」

    「噗!」歐陽雲剛喝進去的一口咖啡立刻全數噴了出來,然後,劇烈的咳嗽起來。

    天才啊!這回他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這就是剽竊的代價吧!不過,這樣也好,有個燕大教授的身份充場面,蒐羅人才就方便多了

    「司徒校長,我很樂意到燕大執教,不過,我想知道的是,燕大有實驗室嗎?化學、機械類的,像我們做研究的,沒實驗室可不行。」

    「當然有了,歐陽先生,只要您接受這兩份聘書,我現在就可以把實驗樓的鑰匙給你。別的不敢說,要論實驗室的先進程度,在整個北平,我們燕大認第二的話,絕對沒有哪所大學敢認第一,」司徒老頭一臉的驕傲。

    歐陽雲則瞪大了眼睛,暗忖真的假的啊,自己正為實驗的事犯愁呢,這好事就上門了?

    司徒見這這副模樣,知道他不信,忙解釋道:「歐陽先生也許並不知道,在1927年,我們燕大與美國哈佛大合辦了個哈佛燕京學社,哈佛大學為此支援了我們一大批實驗器材……」臨了,他提出了一個小小的要求:歐陽雲以後所有的論文都必須以燕大教授的身份對外發表。

    這要求合情合理,歐陽雲很爽快的答應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3-5 19:56
第四十八章暗戰

    快兩個小時了,顧戀雲在茶館裡漸漸坐不住了,她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卻看見歐陽雲春風滿面的走了出來。她立刻喚過夥計結賬,然後匆匆的走下樓去,心中想著:這小子不是會相好去了吧?看這得意勁,沒準剛佔了人家的便宜。

    她這標準是以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歐陽雲之所以這麼高興,蓋因為剛剛新晉為燕大教授,因此美著呢。

    司徒老頭不錯啊!歐陽雲考慮到自己將來軍隊、工廠、學校三地打轉時間安排上肯定有問題(其實更重要的原因是怕出醜),因此不好意思的提出每週最多只能授兩節課,老頭一口答應不說,還說過兩天給他配一輛專車。

    歐陽雲唱著「今兒真高興」回到鬼宅,第一時間打開電腦,查閱了司徒老頭的相關資料。還好,竟然有他的資料

    司徒雷登,作為一個出生於杭州的美國人,毫不誇張的說,他把自己大半生的精力都奉獻給了中國的教育事業,他和中國的淵源是如此之深,乃至他評價自己「是一個中國人更多於是一個美國人」。而燕京大學正是在他接任校長以後才發展壯大起來的自1919年1月上任以來,他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及特殊身份(美國人)四處募款,這才在北平西郊建立起了一座美輪美奐的宮殿式大學校園。並不惜出重金延請中外著名學者如吳雷川、許地山、鄧之誠、郭少虞、顧頡剛、趙紫宸、容庚、錢穆、吳文藻等人來燕大任教,從而提升了燕大知名度和學術地位。而他最值得中國人尊敬的,還是對中國抗日事業的支持。在九一八事件發生以後,親自帶領燕大師生上街遊行,以抗議日本對中國的侵略。在北平淪陷後,又是他仗義執言,使燕大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避免被日軍騷擾,成了北平城裡的一座綠洲。

    司徒雷登死後,曾一度要求把自己的骨灰送回中國,期望能夠埋在燕大校園內,可惜卻最終未能成行。

    只憑這些,歐陽雲對司徒雷登就不禁肅然起敬老人家算的上一個純粹的國際友人啊!

    不久,其他三人也都相繼回來了,歐陽雲一看三人的表情便知道了各自的收穫。楚天歌和黎兵一副得意忘形的樣子,顯然收穫巨大;陳師昌眉頭不時微微一皺,看來沒什麼進展。歐陽雲明知故問:「怎麼樣?有沒有挖到什麼人才?」

    楚天歌和黎兵各自掏出一份名單,上面羅列了一大堆名字,其中不乏目前北平學術界的知名教授。陳師昌苦笑著說:「女子師範大學所學,大多是與教育有關的東西,文藝人才倒是不少,工科類的」話沒說完他搖了搖頭。

    歐陽雲笑笑說:「文藝人才也不錯啊,女大學生畢竟是讀書識字的,文化水平不低,將來開辦野戰醫院的話,她們都是最好的醫生、護士胚子,假以時日,所能發揮的作用並不會比任何一個理工科的差怪我沒和你們說清楚,這個『人才挖掘計畫』是全方位的,是為了我們29軍和學兵團將來的發展壯大服務的。」

    陳師昌:「團座,我其實有個想法,馬上就是七月了,將會有一大批的大學生畢業,我們學兵團編制還遠遠不全,是不是利用這個機會擴充一下?順便為將來開辦工廠積累一些人才?」

    楚天歌拍手稱妙,說:「我覺得這主意不錯。」

    歐陽雲想了想說:「這樣,我們分別行動,聯繫儘可能多的學校,然後找個地方舉行一個懇談會,名字就叫做『學兵團和當今大學生關於北平未來的懇談會』,我們可以在會上宣傳我們的理念,吸引更多的人才參加,你們覺得怎樣?」

    「好主意。那我現在就回去。」

    「我也回去。」

    「我在其他大學有不少高中同學,學兵團因為公審大會名聲不錯,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四人議定,於是各自行動。歐陽雲等他們走出院子,想想自己現在已經是燕大教授,召集學生開會實在方便,覺得還是利用這段時間把盤尼西林的事變為可行的方案才是正事,於是送走三人,又回到了鬼宅。

    歐陽雲就著電腦,在屋子裡一呆就是好幾個小時,直到天完全黑了,才被飢餓打斷手上的工作。

    在小麻子胡同裡隨便吃了點東西,歐陽雲帶了份宵夜回去繼續奮戰。

    夜漸漸深了,楚天歌他們都沒有回來,歐陽雲終於將盤尼西林的製造工序整理出來,正伸著懶腰,忽然發現窗戶的一角伸進來一根管子。

    鬼宅是個老宅子,陳家買過來以後沒來得及裝修就鬧鬼了,所以窗戶還是用紙糊的。

    歐陽雲立刻想起了顧戀雲,他慢慢伸出右手,惡作劇的用大拇指輕輕的將管子堵了起來。

    窗戶外的顧戀雲此時用火摺子點燃了一小陀迷香,然後把迷香放進了管子裡,湊上嘴去先徐徐吹著,然而,竟然吹不動。她不知道已經被歐陽雲做了手腳,心說一聲怪哉,難道堵住了?鼓起腮幫,正在用力,忽然手上一鬆,管子竟然被抽了進去,跟著,迷香就撲面而來。

    她吃了一驚,很敏捷的連續兩個空心跟頭倒翻出去,迷香立刻被風吹散了。

    歐陽雲聽見窗外的響聲,知道反偷襲不成,推開窗戶一個魚躍撲了出來,在地上一滾迅速蹲下,抬頭看去,月光下,一個身著長袍、嘴上留著鬍鬚的中年男人正冷冷的看著他。他一愣,心說難道不是顧戀雲,是那個姓黃的特派員?

    歐陽雲在打量著顧戀雲,顧戀雲也在看著他。「抗日雙雄」的風頭正勁,雖然暗地裡這張臉不知道被她看了多少次,但是這麼近距離的面對面卻還是第一次。

    兩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歐陽雲緩緩站了起來,問:「這位老兄,深夜光臨寒舍,不知道有何貴幹哪?!」

    「我來拿回原本屬於我們的東西,」顧戀雲並沒有刻意的變換聲音,她的聲音很脆很悅耳,這一開口,身份就暴露了。

    歐陽雲咧了咧嘴,目光在她身上應該凸起的胸部特別走了走,微笑:「原來是個雌的,顧戀雲是吧?你這喬裝打扮的功夫可比你師妹強多了。」

    顧戀雲微羞、很惱,他覺得面前這年輕男人的眼光很猥瑣,掃過自己的胸脯,那裡不由一陣惡寒,她冷冷的說:「我師妹少不更事,容易上當受騙,歐陽雲,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光棍一點,東西你還是不還?」

    歐陽雲微笑,露出上面的一排大白牙,「還又怎樣?不還又怎樣?」

    顧戀雲被他的語氣徹底激惱,厲聲說:「還的話什麼都好說,不還的話就別怪我不客氣!」

    歐陽雲很賊的笑,看著她的臉說:「師妹臉上有條蚯蚓,這做師姐的臉上會有什麼呢?」

    這話有點前言不搭後語,顧戀雲聽得一愣,心裡正想這傢伙真會胡攪蠻纏,嘴巴張開正要說話,對方已經朝自己懷裡撞了過來。她一驚,這才省出對方是故意轉移自己注意力,急忙後退,右手從腰間拔出一枚短劍朝他胸口直刺出去。

    歐陽雲仗著有防彈衣,根本不怕,他夠壞的,嘴上說著:「東西我已經藏起來了,除了我之外沒人知道地點。」手腳一點不停,趁著她短劍下意識的一收的剎那,胸口迎了上去,雙手抓向她的手肘,右膝提起頂向她襠部。

    顧戀雲被他將話拿住,確實怕殺了他,手上下意識的一窒;見他往自己懷裡撲來,右膝更頂向自己羞處,不禁又羞又惱,罵聲無恥,心一橫,短劍遞了上去。

    短劍狠狠的紮在了他的胸口上,不過讓她大吃一驚的是,師門寶劍竟然扎不透他。以為對方練有刀槍不入的橫身功夫,她心神更慌,一時有手足無措之感。

    歐陽雲特種兵出身,最擅長的就是擒拿,雙手大拇指在她手肘麻筋上一按,右膝崩直,緊跟著低頭撞上她的額頭

    顧戀雲雙手立刻乏力,雙腳也沒了施展的空間,額頭被他撞個正著,立刻眼冒金星,情勢立刻急轉直下。

    歐陽雲把她雙手往後一別,把她整個人摟在懷裡,左手捏住她的雙手,右手飛快的抽出皮帶,將她雙手捆住,然後把她拎進了自己房間。

    這小子夠壞,和人家胸部親密接觸的時候沒感覺到柔軟,哧的一聲冷笑說:「真沒想到,做師姐還沒做師妹的大!」

    顧戀雲長這麼大,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虧?身材和臉蛋一直是她很自負的資本,現在被歐陽雲如此奚落,平時訓練培養起來的養氣功夫完全丟到了爪哇國外,她又羞又氣,尖聲叫道:「狗賊,偷襲算什麼本事?有種和我公平決鬥!」

    歐陽雲樂了:「誰偷襲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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