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崇禎十七年秋 作者:話淒涼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4 13:28: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4 85739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38

第260章 吳三桂入楚

  天地會從江南派人過來,想必是東南又發生了什麼大事,王彥聞語眉頭一皺,連忙將余太初扶起,而後道:“坐下再談~”

  幾人大步走到座前分賓主坐定,余太初便道:“國公爺,多鐸二十萬人馬掃蕩浙東,魯王已經戰敗入海,如今清兵大舉壓向福建,朝廷之中鄭太師似乎已有投清之意,朝廷處境艱難,而且太湖義軍也被清兵重兵圍剿,錢糧俱缺,東南的局勢以是危如累卵,所以總舵主讓職下前來稟告國公,希望國公能在湖廣再次發起大戰,將清兵的注意力從江南調到湖廣,使太湖義軍和福建局勢,得以緩解。”

  “浙東敗了?”王彥聽完,臉色立馬一沉,“這才幾個月的時間,怎麼敗得如此迅速?”

  湖廣與浙東相聚甚遠,平時傳遞消息也得十天半個月,現在清軍佔據贛北,使得道路阻隔,商賈不通,王彥在楚地想要得到東南的消息,自然更加艱難,他只有從福建的朝廷邸報上,才能瞭解一點蛛絲馬跡。

  如此一來,消息傳遞的時間便更加漫長,當朝廷邸報上前一條資訊,還在講浙東與清軍隔江相持,形勢大好之時,清兵其實已經渡過了錢塘,大舉掃蕩浙東矣。

  余太初黯然道:“自去歲攻杭失敗之後,魯王同諸將便失去了進取之心,加之天旱少水,錢塘枯竭,清兵從容過江,而越國公方國安又臨陣投敵,浙東局勢隨之敗壞也。”

  浙東之地,民富錢足,有兵馬二十萬,雖說都是些匆匆拉起的新軍,但魯監國畢竟經營一載,江陰一小城,尚且堅守三月之久,可魯監國政權坐擁數百里河山,卻如風捲殘雲一般,迅速失敗,著實讓人可歎。

  王彥得到答案,不禁一陣長歎,今日視察之後的好心情一去不回,神情有些低落的道:“去歲陛下命本督北上湖廣,定兩路大軍會師金陵之策,結果朝廷與鄭芝龍交惡,使得鄭國姓之兵不敢輕出,兩路會獵金陵,遂即變成東守西攻之策,但如今浙東已折,東守西攻之策亦廢也。”

  自甲申年來,大明所面臨的局勢便一直再不停惡化,王彥曾經有幾次,都以為大明所面臨的局勢已經扭轉,但結果確是一次比一次惡劣。

  二十萬清兵,逼近福建,而隆武朝廷之內,還有鄭芝龍掣肘,心懷二志,朝廷的危急,一目了然。

  眼下局勢,確實讓人有些喪氣,餘太出聽了王彥之語,感受到他內心裡的失落,不禁輕語問道:“國公,那出兵之事?”

  “朝廷危急,身為統兵督臣,豈有不救之理?”王彥稍微正定精神,使身上頹廢之氣,一掃而空,而後肅聲說道:“本督會儘快起兵,攻打武昌,將多鐸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使朝廷得到喘息之機。”

  王夫之見王彥做出決定,亦點頭道:“陛下登基已近一載,七省拜伏,使大明不至於散沙一片,若天子有失,則朝廷立馬分崩離析,一統之勢頓解。國公此次初兵,乃必行之舉也!”

  王彥雖然答應出兵,但他的面色卻有些沉重,湖廣之地才喘息不到兩個月,大戰一起,對於民生,必然又是一次傷害,不過王彥也知道閩地雖說群山環繞,易守難攻,但內部嚴重不穩,清兵一旦全力攻打,朝廷立馬會有傾覆之險,所以即便湖廣艱難,他也不得不救。

  戰陣之事,絕大多數人們,都以為拼的是兵力戰術,其實糧草經濟後勤,才是排在第一位。

  韓信、張良、蕭何,此興漢三人也,然具首功者,非韓、張,實乃蕭何也。漢高祖曾數敗于項王,皆因蕭何經營關中得當,才能留轉時局。

  高祖亦言,蕭何之功,居眾卿之首,為開國第一候也。

  後勤對於戰爭的作用不言而喻,而對於王彥而言,起兵的關鍵,也就是在於湖廣之地,薄弱的經濟,以及剛剛恢復的民生,能否再次經歷大戰。

  今歲夏糧大收,湖南的一些物資運往廣南,也能換取一些錢財,而蘇觀生主持粵地,也會運送一些錢糧支援湖廣,這些錢糧加起來,應該可以讓王彥發動一場大戰。

  這時余太初見王彥應下,臉上露出一絲喜色,遂即道:“國公能發大兵,湖廣局勢必定緊張,多鐸怕國公攻下武昌之後,全力東下,必然不敢全軍壓向福建,如此朝廷和太湖義軍的處境都會得到緩解。不過,天地會還得到一個消息,多鐸有意上書多爾袞,欲調動原本用來鎮壓漢中義軍的吳三桂和阿濟格,來攻打湖廣,國公還需提前做好準備。”

  “什麼?吳三桂和阿濟格要入楚?”王彥聞語,心裡不由得一驚。

  阿濟格部乃是從北京一路追殺順軍,最後將李自成逼死的存在,而吳三桂手下兵馬,則是大明朝曾經最為精銳的存在。

  吳三桂手下的關寧鐵騎最少有三萬眾,在加上步卒,起碼有五六萬人馬,而阿濟格所統領的兵馬,八旗加上綠營,恐怕也有五六萬之眾,那入楚的清兵恐怕又要超過十萬。

  一旁的王夫之,聞語臉色也大變起來,顯然他與余太初之前的談話中,還沒提及到這一點。

  餘太初見兩人神情,忙道:“多鐸的奏摺要發往北京,多爾袞是否會派遣吳三桂、阿濟格入楚,天地會目前也不清楚。數萬兵馬調動,並非易事,國公也不必太過擔心~”

  這時王彥的神情已經嚴肅無比,“天地會送來的這份情報十分有用,看來這一戰,本督不打也得打了~”

  湖廣之地,有兵馬二十萬,王彥與何騰蛟各握有十萬人馬,就精銳程度而言,王彥之軍要甩何騰蛟幾條大街,但何騰蛟手下也不是全部都是草包廢物,馬進忠、郝搖旗兩部人馬,還是可以一戰。

  此時王彥十萬人馬,分散在湖廣各地,其中還有三萬多人駐守在新牆河,防備何騰蛟,以他手上兵馬,要獨自對抗入楚的清兵,顯然已經沒有可能。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38

第261章 王士衡佈局荊楚

  襄陽城位於鄂西北,漢水中游,因為地處襄水之陽而得名,漢水穿城而過,分處兩岸的襄陽與樊城,隔江相望。

  襄陽城西北面是綿延的秦嶺,東北面橫著一條淮河,正北面的狹長地帶,是從河南進入鄂地的必經之處,而襄陽城便座落在,這條狹長地帶的出口上,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堪稱天下雄城。

  東漢末年,曹魏便數次從南陽南下,爭伐荊襄,而關雲長亦數伐樊城。等到南宋時,宋元之間更是進行了一場長達六年的襄陽之戰。

  王彥在洞庭湖口擊敗勒克德渾後,加上原本預備運往湖廣的糧草被陳子龍所劫,湖廣的清軍需要全力保下武昌重鎮,防止王彥東下,所以將湖廣的清兵以及物資,都向武昌收縮,便使得襄陽等地極為空虛,加之襄陽之前就是順軍經營之地,所以高一功部以極小的代價,便佔據了襄陽城。

  這時在漢水上,一艘艘戰船,正在縴夫的拉扯下,搖搖晃晃的逆流而上,在河的兩岸,大量蓋著油布的大車,在民夫和騾馬的拉動下,徐徐北進。

  一隊隊士卒,跟在騎馬的將校之後,唱著戰歌,趕往襄陽。

  萬眾一心兮,群山可撼。

  惟忠與義兮,氣沖鬥牛。

  主將親我兮,勝如父母。

  干犯軍法兮,身不自由。

  號令明兮,賞罰信。

  赴水火兮,敢遲留!

  上報天子兮,下救黔首。

  殺盡建奴兮,覓個封侯。

  漢江兩岸,軍歌漫天,戚公所做的《凱歌》,被這些支援襄陽的將士,唱的甚為雄壯。

  襄陽與樊城隔江相望,此時在兩城之間,數千士卒與上萬民夫,正在寬闊的漢江上搭設浮兩座浮橋,使得漢水之南的襄陽,能夠隨時支援北岸的樊城。

  忠至軍統制高一功,與副將劉體純,以及一種將領站立在襄陽城頭,眺望江面上忙碌的士卒和民夫。

  高一功看了看遠處,不禁讚歎道:“當初我等被阿濟格一路追擊,宛如喪家之犬,被逼的幾乎陷入絕境,現在卻要在襄陽城與其正面相抗,真是世事無常啊~”

  “國公這次徵發民夫十萬,日夜往襄陽運送物資糧草,整個楚地的物資,將近有一半都被送到襄陽,光是糧草就足夠全城一年之用,對我等可是寄予厚望也~”劉體純感歎道。

  “襄陽之地,跨連荊豫,控扼南北,地勢十分險要,自古以來為兵家必爭之地。”高一功肅然點了頭,而後掃視身邊諸將道:“楚國公將這次湖廣大戰的勝敗,全壓在我等能否守住襄陽之上,對我等的信任無以復加,我等必須知恩圖報。有襄陽在,阿濟格和吳三桂便進不了荊楚。楚國公,便能從容拔掉武昌,然後回師迎戰阿濟格。國公讓我等堅守兩月,但我希望爾等都給本將做好堅守一年的準備,明白嗎?”

  諸多將校聞語,臉上一陣肅然,齊齊抱拳應諾:“死守襄陽,與城共亡!”

  在楚、豫、江南三地交界之地的霍英山區,築有大大小小近三百處山寨,以前他們是當地鄉紳與大家族,為了抵抗流寇之用,現在卻成了三省之地,最大的抗清基地。

  這些山寨少者數百人,大者擁有鄉兵數千,看稱一大勢力,而他們之中,有名寨四十八,號為“蘄黃四十八寨”。

  蘄黃之地,民風彪悍,宋金之際抗過金,宋元之際抗過元,元末之時,也是最早反抗蒙元的地方之一。

  先在到了明清之際,蘄黃人反抗外族的傳統依然保留下來,早在弘光朝剛一覆滅,黃岡縣白雲寨主易道三、大岐寨主王光淑,便聯絡了附近四十多個山寨,劫掠清軍糧餉,抵抗剃髮令的推行。

  這時在通商蘄黃最大的白雲塞的山路上,一位身著大明四品官袍的中年男子,領著一隊人馬,推著十多量獨輪小車,沿著崎嶇的山路,緩慢前行。

  六月間一輪烈日高掛當空,山到兩旁的樹林裡,知了的叫聲不絕於耳,使人感到一陣煩躁。

  行走之中,吳晉錫不禁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感歎道:“王寨主,你們這蘄黃之地的山寨,道路都這般難行麼?地形如此險要,這清兵恐怕也不易攻打吧~”

  一旁引路的大岐寨主王光淑聞語,微微一笑,“山寨本就是為了保衛鄉民平安,自然則險而建,不過清兵也有清兵的辦法,去歲年底,清將徐勇大肆攻伐諸寨,在下便差點被逼自刎,不過好在楚國公在楚地接連大勝,使得清兵不得不放棄山寨,調到前線對付國公爺,才讓在下保住了一條性命~”

  吳晉錫聽了,臉上一喜,“國公爺非常之人,幾呼以一己之力,便使得湖廣局勢這地逆轉,真能臣也。”

  “是啊~楚國公這次攻拔武昌城,我蘄黃四十八寨義不容辭也!”王光淑點了點頭,忽然他又指著前方說道:“吳大人,你看山寨到了~”

  吳晉錫聞語,心中立馬一喜,抬頭看到,果然看見前面山,一座綿延數裡的山寨,建立在山腰之間,猶如巨蟒盤山,險峻異常。

  不久之後,吳晉錫和身後隊伍,終於來到山寨,而在塞門之外,早有大批人馬等候迎接,王光淑一一為吳晉錫介紹,寨中文職有王鼎、周損、曹胤昌,武職李有實、陳于藻各路寨主易道三、胡玉良、常近樓、劉奉宇、陳元、蕭新宇,還有一身赤紅袞龍袍的荊王朱常巢。

  吳晉錫一一見禮,而後開門見山,拱手作禮道:“今日諸位能來迎吳某人,吳某感激不盡,同時也為楚國公感謝諸位仗義相助,這裡是白銀十萬兩,乃是楚國公的一點心意,直要打下武昌,國公保證還有奉賞。”

  寨中一眾人聞語,看也不看車上之銀,便齊齊抱拳,豪氣干雲地回道:“國公相招,我等豈敢不至耶?”

  吳晉錫見此,口中無他言,唯有長揖一禮,以示心中之感。

  荊楚之戰,關係大明之生死,王彥不敢絲毫怠慢,吳晉錫出使蘄黃四十八寨,嚴起恒則押著糧草前往漢忠,而王夫之則被派往贛州,堵胤錫則再次前往岳州與何騰蛟談判。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38

第262章 驅狼吞虎

  長沙城郊,波光粼粼的水田裡,不少婦人帶著小童,正在稻田中,插下一株株綠油油的小禾苗。

  她們彎著腰,在夏日如火的驕陽下,揮汗如雨的勞作。

  這時王彥領著一群官員,從田間走過,看著大片的稻田中,還只是空白一片,並沒有種上禾苗,心裡不禁一歎,“趙府台,這次戰事緊急,本督原本準備夏種之後,再興兵伐清,但吳三桂南來,卻讓本督不得不提前徵發民夫備戰。耕戰之事,乃國家之根本,這次大戰一起,地方上的勞力,定然不足,但農耕之事,亦是國家之本也!這夏種之事,趙府台還需想法,幫助百姓完成,以確保秋糧的收成不受損失。”

  長沙知府趙文開聞語,臉上面露難色,“啟稟國公,職下已經動員了老人和婦人盡數參與到夏種之中,但是人力還是顯得不足,以職下估計,今天秋糧,至少會減產三成。”

  王彥聞語,臉色不禁一沉,“趙府台,百姓之中,有田多,有田少,官府可以鼓勵百姓互助,對於助人者,可適當減免其田賦,以示鼓勵,另外官府還要準備一些農具,免費租給百姓使用,儘量減少損失。”

  趙文開聽完,神情一動,忙作揖道:“國公之言,下官立馬讓人去辦!”

  王彥聞語點點頭道:“嗯~趙府台,本督與你做個約定,今年秋糧,便以往年八成為界,往下每低一成,你經略不善之罪便加上一分,往上每高一成,本督給你的獎賞也會多上一分,如何?”

  趙文開聞語,臉色不禁一陣肅然,遂即拱手道:“敢不應命!”

  王彥見此滿意的點了點頭,而後便帶著眾人回到長沙城。

  隨著戰事臨近,長沙城外的大軍已經分批開拔,前往預定之地集結,熱鬧的長沙城外,已經冷清下來。

  幾萬兵馬北上,長沙城內因為數萬大軍,帶起來經濟,也一下冷卻下來。

  要說以前的長沙人,最怕當兵的丘八,來了絕對是個禍害,但王彥之軍卻不一樣,他們軍紀嚴明,從不擾民,最主要的是王彥的兵餉從不拖欠,士卒們手中有錢,卻把長沙的經濟盤活過來,就連妓院也比以前多了幾家。

  這時王彥一行回到城中,隨著軍隊的北上,城內的酒樓、市場都變得蕭條不少。

  王彥一路回到府中,路上卻遇見尋他有事的余太初。

  天地會要建立遍及天下的情報網絡,余太初便負責在湖廣之地建立分舵。

  “國公爺,北京的消息到了。”余太初看見王彥回來,立馬迎上來,行了一禮,然後說道:“多爾袞同意了多鐸的建議,派往漢中鎮壓賀珍、孫守法的阿濟格與吳三桂,已經被調到南陽,不日就會南下。”

  自從上次王續返回南方,向朝廷通報清廷欲招降鄭芝龍的消息之後,詹霸、王續便與天地會取得了聯繫,打造了一條北京到江南的情報通道。

  現在北京的消息傳到江南,便立馬被轉送到了湖廣。

  王彥聽了稟報,不禁加大步子,往府邸走去,他邊走邊問道:“清廷命吳三桂、阿濟格入楚,那陝地的局勢,清廷怎麼處理?”

  余太初急步跟上王彥的腳步,連忙回道:“多爾袞已經命令肅親王豪格入陝,準備平定漢中,然後入蜀剿滅張獻忠。”

  “哦~”王彥不禁停下腳步,“多爾袞的胃口還真是極大,居然敢同時發起幾場大戰。”

  余太初道:“是啊~仙霞關、吉安、武昌、襄陽、漢中,從東南到西北,處處都是戰火啊~”

  這時王彥不禁將眼下局勢,在腦中又過了一遍,片刻後,他才猛然睜開眼睛道:“子章,你速度派人,追趕嚴震生,讓他說服賀珍、孫守法,棄漢中,從上庸退入楚地。”

  余太初聞語,不禁疑惑道:“國公之前不是讓嚴大人輔助賀珍攻入陝西嗎?怎麼突然改變策略呢?”

  “先前情報不明,本督以為吳三桂同阿濟格調來攻楚之後,陝西必然空虛,漢中義軍能夠有一翻作為,但多爾袞既然派豪格入陝,那義軍就沒有機會了。”王彥解釋道:“既然如此,本督還不如將他們調入湖廣,以此來增加楚地的勝率。”

  余太初聞語,依然有些疑惑,“可是義軍一旦放棄漢中,那清軍就可以走上庸殺入湖廣,到時候國公豈不是三面作戰?”

  “子章忘了蜀地的張獻忠麼?”王彥神秘笑道。

  “張獻忠?”余太初依然十分疑惑。

  “不錯~”王彥點了點頭,而後說道:“張獻忠的大西政權,對我朝亦十分危險,本督讓賀珍撤離,便可將漢中之地,全部讓給張獻忠,讓大西軍來為我們守漢中,同時也可以讓張獻忠與清兵交戰,為我大明分擔壓力。”

  “國公英明,此驅狼吞虎之計,一旦實行,我大明等於多出十多萬幫手,而清廷立馬多一強敵也!”余太初聽完,眼前一亮,但他剛說完,神情有不禁一陣黯然道:“不過大西畢竟是逆賊,是我朝大敵,國公擅自與逆賊接觸,朝廷恐怕會多有微詞吧~”

  余太初乃是錦衣衛出事,政治鬥爭和官場經驗豐富,他的話語也立馬引起王彥的警惕,不過此時的王彥卻並不準備考慮那麼多,他眼睛一眯,遂即肅聲道:“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子章無需擔心,眼下戰局才是最為重要之事,你且按我之言,立馬派人追趕嚴震生,讓他說服賀珍之後,立馬入蜀去見張獻忠,推行我的策略。”

  余太初見王彥心意已決,遂即抱拳應下:“諾,職下這就去辦。”

  說完,余太初便轉身離去,王彥見此,隨大步回府,招見官員,安排事務,然後立馬去追趕大軍。

  湖廣現在面臨北面吳三桂、阿濟格,東面佟養和、勒克德渾,兩個方向的威脅,王彥已經定下北守東攻之策,既然已經確定吳三桂不日就會南下,那他便必須在清兵打下襄陽之前,打下武昌。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38

第263章 王士衡舌戰何騰蛟

  六月底,烈陽高照,一隊騎兵護著王彥,踩著綠色的野草,在曠野上疾馳而過,最後沖到新強河邊的明軍大營之前。

  此時王彥手下的兵馬,除了襄陽城的高一功,衡陽、辰州一帶的後勇營之外,其他兵馬全部都在著新塘河沿岸。

  六萬兵馬,加上十多萬民夫,大營足足綿延二三十裡,顯得蔚為壯觀。

  營門處,堵胤錫、李過、戴之藩等人紛紛前來迎接,王彥他們沖到營門前,立馬便有一隊士卒沖上來,為他們拉著戰馬的韁繩,使得馬兒安定下來。

  這時王彥遂即翻身下馬,將馬匹交給護衛,便向眾人走來。

  “國公一路辛苦~”眾將齊齊抱拳一禮。

  王彥微微拱手,算是回了一禮,而後便大步向營帳走去。

  李過等人知道王彥要來,幾日前便為他搭好了帥帳,王彥一行來到帳中,他便直接對諸將道:“吳三桂同阿濟格已經南下,不日就會猛攻襄陽,本督這兩日,就回帶著汝等去打武昌,汝等便先各自回營準備吧~”

  諸將聞語,隨紛紛抱拳退出大帳,王彥遂即向堵胤錫問道:“撫台,談的怎麼樣呢?”

  “談的差不多了,何督師同意出兵,但他還有一些條件,我都寫在上面了,國公且先看看。”堵胤錫邊說,邊從袖子裡抽出一張信紙,遞給王彥。

  王彥接過展開信紙,看著何騰蛟所提的條件,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這時王彥將信紙合起來,放在桌上,便開口道:“談判之事,彥以知曉,剩下的便由彥與何騰蛟來相談吧~”

  堵胤錫聞言,臉上有些不好意思道:“耗費些許時日,卻沒有什麼進展,實在有愧國公之托也!”

  “撫台不必在意,能說動何騰蛟出兵,就已經是大功一件。具體的條件,便由彥來商談吧~”王彥安慰道:“此次大戰,不知要歷經多少時間,戰爭最重要的還是比經濟,比後勤。漢之高祖,之所以能與項王相抗,皆因有蕭何不斷為漢軍輸血。彥去前線之後,湖廣之地的民生,便全部依靠撫台矣~”

  “國公放心在前面征戰,本撫坐鎮長沙,必使後方不亂,亦保證不會少將士們一份口糧。”堵胤錫保證道。

  當日,堵胤錫便離開大營了,帶著人幾十名屬下,騎馬趕回長沙,為王彥坐鎮後方。

  待王彥送別堵胤錫後,遂即下令全軍開拔,先前往嶽州,在順江東下,直撲武昌。

  六萬大軍,十多萬民夫,想要拔營,並不是簡單之事,王彥並沒有待在營中與大軍一同行動,而是領著三百名精悍甲士,先一步前往嶽州。

  新牆河與嶽州相距不到百里,王彥午時出發,天黑之際便來到了嶽州城下。

  此時城門早以關閉,城上守將見三百精銳騎兵護衛著王彥,知道不是普通之人,自然不敢怠慢,連忙好言問道:“城下是哪位將軍,可通報姓名~”

  督標副將王士琇聞語遂即打馬前出,對城上將領楊聲說道:“此楚國公也!爾等可速去通報!”

  將領聞言,臉色不禁一變,兩個月前,王彥可是親手射傷何督師手下大將張先壁,守將不敢怠慢,連忙說道:“請國公稍等片刻,末將這就前去通傳。”

  那守將一說完,便立馬轉身跑下城樓,去向何騰蛟稟報去了。

  王彥見此,心中不禁安定幾分,想來之前何騰蛟與他爭功,結果不僅被他吞了一萬人馬,整個湖廣的政務也被王彥與堵胤錫抓在手中,何騰蛟可謂徹底失敗。

  這兩個月來,何騰蛟近十萬人馬,擠在嶽州之內,受的苦頭可不少,而這一切都是王彥所賜,他們面對王彥時,氣勢上立馬就疲軟了。

  王彥同眾多騎士等候不到一刻鐘,嶽州城門便緩緩大開,何騰蛟與傅上瑞都沒有前來迎接,而只是派了一員小校。

  王彥見此,嘴角微微冷笑,便縱馬入城,往府衙而去。

  來到門外,王彥變讓王士琇領著眾騎士先去驛館休息,但王士琇與眾甲士卻死活不肯離開,王彥見此,便讓他們在府衙外等候,然後就跟隨何騰蛟派來的小校進了府邸。

  州府衙門的大堂裡,何騰蛟坐在中堂,傅上瑞坐在左上,二人見王彥進來,俱不相迎,也沒相互見禮之意。

  王彥見此,心中不禁一陣不快,他沒有在擺好的椅子上坐下,他爵位比何騰蛟高,實職比何騰蛟低,總體而言兩人地位相當,他沒有座他下手的道理,更不可能坐在傅上瑞的下面。

  這時王彥見何、傅兩人,都對他懷有敵意,坐在座椅上,斜眼看著他,想看他的笑話,他心裡不禁一陣冷笑,隨手拖起一把椅子,就在何、傅二人驚愕的目光下,直接在何騰蛟身旁坐下,與他並肩而坐。

  何騰蛟見此,膨的一下,直接站起身來,大怒道:“王士衡,不知禮耶?”

  王彥也立馬站起身了,一掌猛然拍在桌上,發出一聲巨大的聲響,案上的硯臺、筆、墨都被驚落。“國難當頭,豈可坐視,何督師的腿腳有樣耶?”

  何騰蛟被王彥一掌,嚇了一跳,氣勢立馬一跌,而他聽到王彥的諷刺之語,心中不由的一陣氣結。

  “王士衡,這次是汝要求督師發兵,汝休要囂張!”傅上瑞見何騰蛟被王彥壓住,心裡一急,立馬起身幫何騰蛟解圍道。

  王彥聞言,目光不禁一寒,傅上瑞之言,是想提醒他今日是有求於人,但同時也暴露出了傅上瑞此人全無忠義之心,王彥是大明的國公,抗清責無旁貸,何騰蛟、傅上瑞同樣是大明朝的官,抗擊清兵又豈是王彥一人之事。

  這時王彥不禁冷眼看著傅上瑞,然後一字一字的冷聲道:“爾俸爾祿,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朝廷百姓以俸養爾,爾狼心狗肺耶?抗清之事,上為天子,下為黎民,爾為我王彥耶?”

  傅上瑞聞語,臉色被王彥逼得一陣慘白。

  何騰蛟亦沒想到,他與傅上瑞兩人都不是王彥對手,盡被王彥說的啞口無言,半晌,他才再次開口道:“王彥,你不要血口噴人,本督身為湖廣總督,保境安民責無旁怠,大明可不只有你王彥是忠臣,清兵來襲,本督自然要抗擊,但你身為粵地總鎮,卻占本督長沙之地,你又怎麼說?”

  傅上瑞聞語,臉上一動,連忙附和道:“對~,你為粵地總鎮,為什麼插手湖廣政務,你怎麼向朝廷交代。”

  王彥看著義憤填膺的兩人,卻拍了拍手,而後淡然坐下道:“本督可沒有插手湖廣政務,湖南所有的政令都是堵撫台所發,他身為湖南巡撫,本督不知道哪裡不合規矩。”

  王彥笑了笑,接著道:“至於湖北之地,吳三桂、阿濟格十萬大軍,正在猛攻襄陽,何督師如果能守的住,大可帶著兵馬前去接管,本督對此求之不得!其實何督師心裡的想法,本督心裡十分清楚,武昌之地就在眼前,打下了就是何督師的治下,這顏面還需自己來掙啊~”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38

第264章 何騰蛟猶豫不決

  嶽州府衙外,王士琇與三百騎士,墊著腳向裡面張望,臉上俱是一片焦急之色,才過去一炷香的時間,但他們卻仿佛經歷了一個秋天。

  五忠軍與何騰蛟的關係急劇惡化,幾乎就差兵戎相見,這讓王士琇心裡十分擔心王彥的安全,他一會兒墊腳眺望,一會兒按著刀柄,在府衙前來回走動,顯得十分不安,似乎沒一分鐘,都是一份煎熬。

  就在王士琇與騎士們擔心捉急之時,王彥的身影卻從府衙內走出來,王士琇見此頓時大喜,可他轉頭看了地上的香燭,卻發現一株都未燃盡,心裡又一陣憂鬱起來,“國公這麼快就出來,難道是交談失敗了嗎?”

  這時王士琇與一眾騎士立馬迎上,見王彥氣色平常,心中一陣疑惑,要說談判之事,雙方敲定細節,至少也得一兩個時辰,現在國公爺這麼快便出來,但臉上卻又沒有不快,著實讓人奇怪。

  王彥看著眾人臉色,知道屬下們的疑惑,而是大步走到戰馬之旁,翻身上馬,而後對諸人說道:“去驛店,邊走邊說~”

  眾人聞語,遂即紛紛上馬,王士琇跟在王彥身後,落後半個馬頭問道:“國公爺,何騰蛟同意出兵了嗎?”

  武昌城內的清兵至少還有五萬多人,而且城池高大,僅靠王彥六萬人馬,基本不可能攻下,所以大軍上下,都十分關心嶽州明軍能否出戰。

  王彥騎在馬上,打馬慢行,微微笑道:“何騰蛟是否出兵,明日便見分曉,不過本督有十成把握,他會發兵~”

  王士琇見王彥信心十足,臉色淡然,心裡不禁一陣佩服,“國公爺,只帶卑職等三百騎,入何騰蛟十萬重兵之城,卻如此淡定自若,卑職實在佩服。”

  “本督乃大明國公,騰蛟亦是朝廷楚督,他豈能傷我耶?”王彥卻揮了揮手,而後一夾馬腹,往驛店而去。

  嶽州府衙之內,王彥離開之後,何騰蛟與傅上瑞卻沒有離開,兩人在堂上各自坐著,俱是一陣沉默。

  何騰蛟並不是白癡,他自然知道湖廣有現在的局勢,全是王彥力挽狂瀾的結果,只是他身為楚地總督,身上卻沒有什麼值得誇耀的功勞,被王彥完全比下去,在面子上卻十分不好過,所以在他的潛意識裡,便將王彥視為了最強的政敵。

  當初王彥轉戰湖北之時,何騰蛟與傅上瑞商量的結果,也只是讓王彥在前面作戰,他們在後面分一些功勞,只是後來何騰蛟看王彥接連大勝,心中便起妒忌之心,才起大兵,趁著王彥與勒克德渾大戰之際,占下了嶽州。

  起初何騰蛟並沒有想過與王彥翻臉,畢竟王彥手下有雄兵近十萬,他只是想著能夠壓服王彥,讓其聽從他的領導,可惜結果做的太過,使得王彥無法接受,反而被王彥擺了一道。

  對於此事,何騰蛟對傅上瑞這個鼓動者,心中還是頗有微詞,但他逼走章曠,自斷一臂,他身邊的心腹便只剩下傅上瑞,所以他不得不繼續依靠傅上瑞。

  “禧徵,王彥的話,你怎麼看?”何騰蛟靜心思考片刻後,不禁沉聲說道。

  這時傅上瑞心裡還燃燒著對王彥的熊熊怒火,他聽了何騰蛟的話語,頓時便回道:“督師,不能聽信王彥之言,您是湖廣總督,自然要統攝整個楚地,王彥這次出兵武昌,正好是我們奪回長沙的絕好時機啊~”

  何騰蛟聞語,卻不禁微微皺眉,之前傅上瑞幾番為他出謀劃策,他都沒有撈到什麼好處,反而被困在嶽州這個尷尬之地,這讓何騰蛟對傅上瑞的能力,已經不如之前那般信任了。

  “王彥此人的厲害,禧徵也見識到了,他不會不留後手,即便本督趁他與清兵交戰之際,回師長沙,從新掌控湖南,那王彥還會一心在湖北抗清嗎?萬一他戰敗,或者帶大軍負氣南歸怎麼辦?就向王彥所說,抗清可並非他一人的責任!”

  傅上瑞聞語,神情不禁一愣,他方才只是含怒之語,並沒有結合局勢進行思考,現在卻被何騰蛟的問題給問懵逼了。

  何騰蛟之前幾乎對他言聽計從,但自從被王彥擺了一道之後,何騰蛟便不如之前那般信任他,這讓傅上瑞心中立馬升起一股危機之感。“督師,王彥麾下人馬,不過是一些流寇罷了,他能在湖廣斬殺耿仲明,擊敗勒克德渾,督師手下人馬,為什麼不可以呢?”傅上瑞連忙說道:“督師要掌控楚地,留下王彥在楚,始終是個障礙!”

  何騰蛟聞語,心中一時間立馬糾結起來,一方面,他並不期望清兵殺入湖廣,另一方面他又不想湖廣有王彥存在,影響他在楚地掌控大權。

  方才王彥的一番大罵,本已經說得他啞口無言,亦讓他知道了他身上同樣肩負著抗清的責任,他心裡基本已經同意出兵,但傅上瑞之語,又讓他動搖起來。

  一時間,大堂裡再次陷入一陣沉默,可就在這時,一員明將卻急急忙忙的尋到大堂外。

  何騰蛟見此,不禁疑惑地問道:“朝宣,你來作甚?”

  將領乃是何騰蛟收攏的嫡系總兵官黃朝宣,他見何騰蛟在大堂,又聽他相問,連忙疾步走到堂上,行禮道:“督師,王彥那廝回到驛館之後,便悄悄從後門而出,直奔大營,尋郝搖旗、馬進忠、王進才三人秘密商談去矣。”

  何騰蛟聞語,臉色立馬一變,心中頓時火起,他一把將案上硯臺砸在地上,便咬牙切齒的道:“好你個王士衡,居然把主意打到本督大將身上,簡直欺人太甚也~”

  傅上瑞聽了,臉上卻是一陣慘白,“這些闖逆餘孽,果然不能重用啊!”

  郝搖旗、馬進忠、王進才三部都是被何騰蛟收編的順軍餘部,有青壯兵馬六萬多人,戰了何騰蛟兵力的一大半,如果他們不穩,何騰蛟便徹底失去了談判的籌碼。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38

第265章 決意出兵

  何騰蛟部被王彥堵在嶽州兩個月,只靠一城之地,卻要養十萬兵,雖說之前王彥在嶽州屯放了一些糧草,但到此時卻也捉襟見肘起來。

  何騰蛟不相信流寇,重用南人,所以在嶽州十萬明軍之中,各部的待遇,難免就有了親疏之分。

  起初郝搖旗、王進才、馬進忠三部人的待遇,還算可以,比之當初被何騰蛟排擠北上的順軍,要好上數倍不止,使他們心裡都十分慶倖,能夠跟隨何騰蛟,而不是跟隨堵胤錫在湘北吃苦。

  只是郝搖旗等人沒有慶倖多久,局勢便隨著王彥入楚,領著李過、高一攻等部與清兵接連大戰,而發生變化。

  短短幾月之間,李過、高一功、袁宗第、劉芳亮等人都封了侯爵,其他將領也多位列伯爵,而他們的地位,卻並沒有得到什麼提升。

  何騰蛟全軍被堵在嶽州之後,郝搖旗等人的處境,便更加不好了,城中糧草日益消耗,何部兵馬內部的親疏便體現出來。

  黃朝宣、張先壁等部吃幹的,郝搖旗等部便只能喝稀的,他們這時再看跟著王彥加官晉爵,衣食無憂的李過等部,心中難免羡慕,難免對何騰蛟生出怨言。

  嶽州府衙裡,何騰蛟得知王彥聯絡郝搖旗等人之後,不禁大發雷霆,但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何騰蛟本就不信任流賊出身的將領,他知道眼下嶽州的處境,自然也知道他厚此薄彼之舉,難免使郝搖旗等人不快,他已經無法確定,郝搖旗等人再與王彥相談之後,是否還會對他效忠。

  何騰蛟的憤怒,來源於他的無能為力,他一陣發洩之後,不禁頹然坐下,“本督就知道,王彥必有後手,這一招,真是釜底抽薪也~”

  傅上瑞見何騰蛟如此,已經是服輸之態,這時也冷靜下來,他唆使何騰蛟與王彥爭鬥,根本目的還是為了權利。

  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萬事追其本源,多離不開一個利字。

  傅上瑞是何騰蛟的心腹,對他而言,只有何騰蛟的權利越大,他所有的權利也會跟著得到提升。

  這時他已經冷靜下來,他也沒有想到王彥如此難以對付,使他們根本沒有佔據上風的機會,傅上瑞已經是湖北巡撫,他絕不願意只窩在一個小小的嶽州城中。

  “督師,趁著王彥剛與郝搖旗接觸,大軍軍心未變,立馬答應王彥出兵的要求,督師今後還能掌握岳州、武昌之地。”傅上瑞態度大變道。

  何騰蛟聞語,不禁微微皺眉,“禧徵不是反對出兵,要重新奪回湖南嗎?”

  “督師,如今王彥正與郝搖旗商量,一旦他們達成協議,督師手下兵馬立馬少去一多半,到時還怎麼拿回湖南?”傅上瑞投機倒把的本性,使他看到無利可圖之後,立馬退而求次道:“王彥既然答應打下武昌,便讓給督師治理,那督師便暫且答應下來,既可以多武昌一地養兵,又能從王彥手中要來一批糧草,暫時穩定郝搖旗等人,這是眼下唯一的破局之法了。”

  傅上瑞的態度說變就變,完全沒有什麼底線,只看利益,但何騰蛟聞語,臉上卻一陣變化,繞了這麼一大圈,最後還是要發兵,而且條件遠不如當初,使他心中說不出的鬱悶。

  “督師怎麼辦?”一旁的黃朝宣,見何騰蛟沉默,不禁開口問道。

  何騰蛟見此,才歎了口氣道:“璠輿,你走一趟,告知楚國公,本督願意出兵,請他明日再來商談。”

  黃朝宣聞語,遂即抱拳應道:“諾~末將這就過去~”說完,他便退出了大堂,去尋王彥。

  嶽州因為之前的守衛戰,城內不少房屋都在戰鬥中被拆除,所以城中留下了大片的空地。

  郝搖旗部,便駐紮在城南軍營和大片空地之上,王彥對嶽州城內的佈局十分瞭解,所以很容易便找了過來。

  郝搖旗等人,對於王彥的到來,心裡十分驚訝,但王彥畢竟是楚國公,便將他迎入帳中,而後又找來馬進忠,王進才一起交談。

  大帳內,郝搖旗將主位讓給王彥,他則坐在下面,抱拳問道:“末將等人,不知國公爺深夜到訪,可有什麼事情吩咐?”

  王彥聞言,笑道:“無它,本督欲與何督師一起出兵,攻拔武昌城,又聽說督師軍中缺糧,所以過來看看。”

  郝搖旗等人聞語,不禁相互看了一眼,而後道:“國公也只我等缺糧?”

  馬進忠道:“國公有所不知,這城裡雖然缺糧,卻不是每部都缺,最苦的還是某等三部。”

  王進才亦道:“不錯,某等出身不好,在督師手下難免遭受歧視,不過某聽說國公麾下,對李將軍、高將軍,卻是一視同仁,糧餉俱足,實在讓某等羡慕。”

  王彥聽三人之語,明顯想歸於他的麾下,心中不禁微微一笑。

  他雖然很想將三部人馬收入麾下,但卻不是現在,這三人手下兵馬,多者三萬、少者一萬,合計六萬多人。

  王彥將他們招過來,要以何種官爵相待?

  郝搖旗、王進才,在順軍中的地位並不高,只是裨將,但他們手上人馬,卻比李過等人多。

  王彥給他們高官,李過等人心裡難免不快,但官職給低了,郝搖旗等人又會不服,將領之間的關係該如何處理,王彥沒有理清策略之前,不可能貿然收下三部。

  除此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那便是王彥現在必須要穩住何騰蛟,如果他收編三部,等於挖了何騰蛟的牆角,他們的關係變徹底無法緩和,到時王彥在前面作戰,何騰蛟到後面搗亂,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王彥在夜裡來見郝搖旗等人,並非是要收編三部,而是故意引起何騰蛟的誤會,最終的目的,還是要逼何騰蛟無條件的同意出兵。

  這時王彥看著三人,不禁微微一笑,“糧草之事,三位將軍不必擔心,等本督大軍一到,便讓人送一部分過來,保證將士們不會挨餓,如何?”

  有糧可吃,郝搖旗等人自然高興,但他們剛才已經如此明顯的暗示,王彥卻不作回應,這讓他們臉上都疑惑起來。

  這時三人互看一眼,不禁要問,“難道楚國公不是來拉攏收編他們的嗎?”

  正當三人疑惑時,何騰蛟派來的黃朝宣,卻來到營外,郝搖旗得了衛士稟告,遂即放他進來。

  黃朝宣來到帳中,看見王彥,便行禮道:“啟稟楚國公,末將奉督師之命,前來告知國公,督師同意國公的條件,答應出兵攻拔武昌矣。”

  王彥聞語,嘴角頓時上揚,漏出一絲得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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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鼇拜

  且說何騰蛟答應出兵,王彥隨與他商議同攻武昌,並答應打下之後,將武昌城作為楚督行轅,許他安設官吏,經營周邊府縣,而何騰蛟則不再過問湖南之事。

  雙方達成條件,關係隨之得到一絲緩解。

  次日王彥大軍至岳州,何騰蛟留嫡系黃朝宣、張先壁、曹志建等部兩萬多人留守嶽州,命郝搖旗、王進才、馬進忠、劉承胤等部七萬余眾,會同王彥六萬大軍,加上十多萬民夫,浩浩蕩蕩的殺向武昌。

  何騰蛟擔心王彥通過武昌之戰,吞併他手下兵馬,又擔心王彥打下武昌之後,不實行之前諾言,所以他留傅上瑞坐鎮嶽州,自己與大軍一同東下。

  長江之上,舟船數百艘,岸上大軍蔓延,兩杆大纛旗,一書粵省總鎮楚國公王,一書湖廣總督定興候何。

  沿途士紳百姓,不知王彥與何騰蛟之間複雜的關係,他們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大軍,只以為兩督東征,無不喜極而泣。

  自剃髮令以來,不少不願剃髮遁入山中的士子,也從荒山中奔出,大哭曰:“南望一載,王師終至矣~”

  一時間,明軍合計十三萬,號稱三十萬眾,蔽江東下,聲勢震天,所過州縣聞風而降,直驅武昌城下。

  在王彥與何騰蛟東下之時,在樊城北面綿延的大山之間,數十名禿頭小辮,重環垂耳的虜騎,出現在山口之處,運目向南跳望。

  他們一人兩馬,備有長槍,戰刀,弓箭,身上戾氣四射,一看就絕非善類。

  這時其中一騎,對著似是頭領的惡漢,嘰嘰歪歪的說了一通鳥語,那惡漢一揮手,數十名虜騎便從山口一擁而下,飛快的奔向山口外的小村落。

  待虜騎沖下,一身穿馬褂滿帽子的中年胖子卻打馬上前,來到惡漢身邊,獻媚的笑著行禮道:“護軍大人,出來這個山口,往南五十裡,便是樊城了。”

  惡漢聞語,眯著眼點了點頭,“牛金星,你很不錯,這條路比去年英親王走的那一條要好走許多,也近上一些。這次你立功不小,以後就不用跟著你兒子,到我軍中做個文書參謀吧~”

  那中年胖子正是大順朝曾經的丞相牛金星,他擅自脫離大順軍,向清廷投降之後,因為名聲太臭,所以清廷沒有給他安排官職,而是給他兒子牛佺,一個黃州知府。

  王彥入楚之後,攪動風雲,歷史發生變化,本該在黃州的牛佺升為湖廣糧儲道,前往鄂北征糧,結果適逢高一功掃蕩襄樊,牛佺便帶著牛金星逃到了新野。

  英親王阿濟格與吳三桂從陝西,經過鄧州,進入新野之後,牛金星覺得自己的機會到了,便立馬前往營中求見。

  阿濟格正要派遣護軍統領鼇拜南下查看明軍動向,而大順軍曾經經營襄陽不少時間,所以便正好派牛金星同往。

  這時牛金星,聽了鼇拜之語,頓時大喜道:“奴才謝過主子提拔。”

  鼇拜聞言,不禁哈哈大笑,昔日大順丞相,喚他為主子,著實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

  自皇太極暴斃以來,鼇拜難得有這樣的好心情。

  清朝之中攝政王多爾袞掌權,鼇拜是兩黃旗之人,乃是皇太極心腹,皇太極死後,便是肅親王豪格的人,在朝中自然受到多爾袞打壓。

  順治元年,大清入關,鼇拜隨英親王阿濟格征討退守陝西的李自成,大敗順軍,立有大功,結果卻不僅沒有封賞,反而因為英親王謊報軍情和侮辱順治之事,遭受牽連,罰銀百兩。

  這次他本來是要跟隨肅親王豪格入川攻打張獻忠,但多爾袞卻擔心豪格力量太強,將他再次調到阿濟格帳下聽命。

  對此鼇拜心裡十分不快,不過好在英親王雖是多爾袞的兄長,但關係上卻並不與多爾袞、多鐸親近,加上他之前就曾跟隨過阿濟格作戰,所以心裡上也沒有到不能接受的地步。

  這時在鼇拜與牛金星駐立在山口之時,數十名虜騎已經沖入村落之中,村中頓時慘叫連連。

  村子中央,一群村民正在一棵大樹下乘涼,卻沒想到這般變化,一個個被突然殺入的騎兵嚇的魂飛魄散。

  虜騎進村之後,見人便砍,百姓慌忙四散,一名小童見自家阿公,被清兵一下砍去腦袋,鮮血飛濺到他的臉上,頓時嚇得哇哇大哭,可他才哭幾聲,一名清軍便沖到他的身前,猙獰的操控戰馬,直接踩下,小童片刻間就變成了一堆肉泥。

  一時間,村子裡哭聲、慘叫聲連成一片,昔日平靜的村落,轉眼間就成了人間煉獄。

  這個村子之中,不過十來戶,百口多人,片刻間就被虜騎殺去大半,一群驚慌失措的百姓見此,或躲入屋中,或是驚恐嚎哭的向村子外面跑去,但他們很快就被虜騎追上來,殺去多半,只有五名年親一些的漢子跑了出來。

  山口處,鼇拜看著逃跑的大明百姓,嘴角漏出一絲殘忍之色,而後突然一夾馬腹,便縱馬追殺過去。

  五名百姓驚恐的向前奔逃,但他們又怎麼可能跑過鼇拜的戰馬,牛金星只見他一邊馳騁一邊彎弓,咻咻咻~的連發四箭,瞬間便射翻四人。

  剩下的一名漢子見此,心中頓時大為驚恐,發瘋似的向前逃竄,但他未跑出幾步,整個身體便猛然向前栽倒下去,一支羽箭已經從後面洞穿了他的胸膛。

  鼇拜像射殺獵物一樣,瞬間射死五人,他收回弓箭,向還留著山口的牛金星等人微微示意,便打馬向村落走去。

  牛金星看著剛才的一幕,身體不禁打了個冷顫,他微微愣神之後,才隨著剩下的虜騎湧向村落。

  村子並不是很大,幾十棟土屋圍城一圈,中央是一片空曠的曬谷場,牛金星來到村子中央,一些屍體橫七豎八的躺著,有老人、也有小孩。

  房屋裡,一陣婦人和女子的求饒之聲傳播出來,一名韃子提了提褲子,從屋中走出,另一名便急急忙忙的淫笑著走了進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39

第267章 十萬清兵圍襄陽

  樊城上,藍底白日的明旗,在城上隨風飄舞,獵獵作響,無數明軍士卒,握著兵器在牆躲之旁,肅然而立。

  北城城樓上,高一功、劉體純等明軍大將,運目向遠方眺望。

  在大地的盡頭,一條黃線慢慢出現,驚起山林之中,大片飛鳥。

  劉體純見此,情不自禁的道:“來了~是滿洲鑲黃旗!”

  高一功等人聞語,臉上立馬嚴肅起來。

  滿州八旗,亦有等級之分,鑲黃旗乃是清廷兩黃旗之一,屬於上三旗,戰力極強。

  當年高一功和李過守延安,便和這支滿清騎兵交過手,被他們一路追殺,最後逃到隴西,才得以擺脫。

  滿州鑲黃旗的厲害,他們早就領教過,如今在次面對這支勁旅,不少從陝北一路過來的老人,臉色紛紛凝重起來。

  這時隨著黃線慢慢接近,逐漸變成一張巨大的地毯,覆蓋在樊城北面此起彼伏的丘陵上。

  哄哄哄~一陣馬踏地面的聲響和大地的震動,隨著清軍的移動,傳到城上守軍的耳中,使守軍為清軍龐大的氣勢所震撼。

  “看漢軍正紅旗!”

  在真滿州之後,一面青邊內紅的大旗出現,緊跟著便是大片紅甲的漢軍八旗兵,他們猶如黃色地毯之後,又接上了一塊紅毯。

  城樓上,高一功等人視之,便知到樊城不好守了。

  在清朝八旗兵中,滿、蒙八旗以騎兵為主,而漢八旗則馬步結合,配有重炮,也正是有了漢軍八旗,滿清才能縱橫中原,屢破堅城。

  昔日老奴攻寧遠,想盡辦法也無法破城,但皇太極之後,有了三順王,有了紅衣炮,局面立馬扭轉矣。

  王彥讓高一功死守襄陽,他只需憑藉堅城作戰,對於清軍騎兵並不怎麼懼怕,但漢軍旗的重炮,卻會成為他守城的最大威脅。

  在紅衣大炮誕生之前,中國歷史上的守城戰,能堅守一年以上的還大有人在,可隨著重炮的出現,城池已經很難守未那麼長的時間,能堅守半年的都幾乎已經不在存在。

  “看漢軍正藍旗!”

  城上的明軍看著一支接著一支,出現在他們視野內的清軍,不由得再次驚呼。

  一時間,城下的清兵,仿佛給樊城北面的大地上,鋪上一張色彩斑斕的地毯,他們一快黃,一塊紅,一快藍,最後則是看不到盡頭的土黃。

  “國公的情報沒有錯,怕真有十萬眾!”劉體純收回目光,問道:“清兵新至,要不要衝殺一陣!”

  高一功聞語,臉上神情一鬆,將領們還想著殺殺清兵的銳氣,可見並沒有被清兵的威勢嚇倒,不過高一功手下並沒多少騎兵,只有一百多名哨騎,那可都是他的寶貝,他可不能用來去衝擊城外十萬清兵的大陣。

  “算了,滿州八旗厲害,不能以短擊長。”高一功搖頭道。

  這時大隊清兵已經來到樊城城下,他們一部分開始築寨,一部分則催動戰馬,慢慢靠近城牆。

  阿濟格、鼇拜在清軍騎兵之前,領著大隊騎兵徐徐推進,最後在離城三百步之地時,阿濟格忽然勒住戰馬,而後猛然一揮手,身後近萬騎兵便立馬停下,令行禁止,顯得精銳異常。

  近萬騎兵,瞬間靜止,使人震撼無比,王彥手下的那一萬騎兵,無論如何也辦不到,清軍只用一個簡單的動作,便證明了他們的精銳。

  看著城下趾高氣昂,耀武揚威的清兵,高一功等人不禁微微皺眉,而就在這時,清兵隊伍之中,一名滿衣滿帽的中年胖子,卻忽然拍馬而出,來到城牆之下。

  那胖子一邊上前,一邊大聲呼道:“高將軍,勿放箭,我有話要說。”

  城上諸將聞其聲,臉色頓時一陣陰寒,更有甚者則咬牙切齒的道出了那個讓他們厭惡的名字:“牛金星。”

  牛金星催動戰馬,似乎是感覺到了城上之人對他的恨意,愛惜性命的他在離城百步開外,便停了下來,而後大聲呼道:“高將軍,大清天命所歸,將軍以一城之兵而抗聖朝十萬天兵,實為不智也。不如學我歸降大清,則榮華富貴唾手可得也。將軍若降,百姓不受兵禍之苦,將軍亦可位封侯爵,豈不美哉?”

  城上高一功聞語,不禁回罵道:“賣主求榮之輩,安敢來本將陣前叫囂,來人,給本將射死這個無恥之輩。”

  高一功等人雖然投靠王彥,但畢竟是順將出身,對於大順有一定感情。

  在曾經的大順朝中,如果有誰能為李自成扭轉乾坤,那麼就只有制將軍李岩了,但這位大順朝僅有的大謀士,大將軍,卻被牛金星殺害。

  大順軍上對李岩之死,都懷著一股怨氣,今日牛金星卻自己送上門,哪裡有讓他活著的道理。

  劉體純聞高一功之語,立馬取來弓箭就要射殺,牛金星見此,沒想到高一功一言不合就要他的性命,頓時便調轉馬頭,往清軍大隊奔去。

  城上劉體純早已經彎弓搭箭,他手指一鬆,羽箭便極速向牛金星後心襲來。

  戰馬上的牛金星感受到背後傳來的破風之聲,心裡不禁一陣絕望,他騎術不精,不從馬上墜下,已經是阿彌陀佛了。這時他根本無法躲閃,多半要喪生在劉體純的箭下。

  “破!”就在牛金星絕望之時,清兵陣前的鼇拜,卻忽然大喝一聲,縱馬而出,他張弓搭箭,也是一箭射出。

  他這箭速度極快,勢若流星,“叮噹”一聲,箭頭正中箭頭,劉體純之箭竟然被射落在地。

  一時間,樊城上的明軍不禁鴉雀無聲,而城下的清軍騎兵,卻齊齊發出一陣“謔~謔”的歡呼聲。

  這時鼇拜的戰馬在城池二百步之前徘徊,他高高舉起手中長弓,清軍的歡呼之聲立馬安靜下來,而他則放肆笑道:“中原雖大,無英雄也!”

  說完鼇拜便再次彎弓搭箭,猛然朝城上一射,掛在城頭的大纛旗便應聲掉落下來。

  一眾明軍見此,臉色立馬陰沉到了極點,而成下清軍卻再次大呼起來:“謔~謔~巴圖魯~謔~謔~巴圖魯~”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39

第268章 清營議戰策

  傍晚時分,從新野南下的清軍,裹挾著大量百姓,全部來到樊城之下。

  十萬清兵,四五萬百姓,在漢水北面,紮下綿延不絕的營寨。

  夜幕之時,樊城與城下的清軍大營紛紛點起一根根火炬,防備著對方的偷襲。

  在清軍的牛皮帥帳裡,幾支牛脂大蠟,將帳內照的通明,阿濟格、鼇拜、吳三桂、牛金星等人都坐在帳內,一盆盆的水煮肉,就直接擺在案臺上,散發著野蠻的氣息。

  “哈哈哈~”

  一聲聲放肆的大笑在帳中響起,阿濟格用匕首從盆裡切下一大塊肥肉,放入嘴中嚼了幾下,大笑道:“今日鼇統領兩箭便讓城上明軍鴉雀無聲,大漲我大清士氣,實在大快人心啊~”

  鼇拜聞語,向阿濟格微微拱手道:“王爺過講了,不過明軍確實不過爾爾,哪裡是我大清的對手。勒克德渾居然讓明人擊敗,真是我大清的恥辱。”

  阿濟格聞語,臉上不禁一陣抽搐,要說勒克德渾是多爾袞的心腹,而他又是多爾袞的兄長,理應是多爾袞一派,但事實上卻是他這個兄長,與多爾袞、多鐸的關係並不好,多爾袞對多鐸甚為寬厚,對他卻十分嚴厲。

  前一段時間,阿濟格便應為侮辱順治為“孺子”,而被多爾袞則罰,這讓他感到十分不快,與多爾袞更加疏遠。

  “不錯,勒克德渾根本不配做愛新覺羅的子孫。”阿濟格憤憤的將匕首插在豬肉上。“攝政王用人不明,重用小輩,今本王重臨湖廣,必一舉掃蕩王彥,讓朝廷知道,這戰場之事,還是要靠我們這些可靠的老將。”

  阿濟格心裡確實有氣,他將李自成逼入死地,又迫使左夢庚十五萬眾投降,對滿清立有大功,但多爾袞卻沒有給他相應的賞賜,再者多爾袞對待博洛、勒克德渾的態度,都十分寬容,他這個大哥反倒成了外人,他心中自然難以平衡。

  鼇拜等人聞語,立馬附和道:“王爺神威無敵,戰無不勝,必定大破襄陽。”

  阿濟格見此滿意的點了點頭,“這襄樊二城,號稱天下雄城,昔日蒙元數十萬大軍,攻拔此二城,呂文煥守五年,糧盡援絕而降,今本王下此二城,卻要讓天下側目,諸位可有對策。”

  鼇拜道:“明人都是草包,王爺直接發兵攻打,我大清勇士,旦夕之間,便可破城。”

  吳三桂在大帳之內,一直眼觀鼻鼻關心的坐在一旁,身前的水煮豬肉也基本未動,身為漢人,他對吃的理解和要求,要比野蠻人高上許多。

  阿濟格是大清朝的一員猛將,但他並非智將,而且性格比較粗魯殘暴,對於吳三桂多有蔑視之意,所以吳三桂輕易不言。

  這時他見阿濟格與鼇拜兩人,一問一答之間,便要敲定攻城之策,見阿濟格明顯贊同鼇拜的話語,卻不禁雙眼一眯,抱拳說道:“王爺、鼇統領,這襄樊二城乃是少有的堅城,兩城分立于漢水兩岸,明軍以浮橋相連,大清兵攻樊城,襄陽之兵可隨時支援,若只是一味強攻,恐非但不能破城,還會使大軍勢頹也!”

  阿濟格與鼇拜聞語,不禁微微皺眉,臉上漏出不快之色道:“平西王以為該如何攻城?”

  這次清兵發兵十萬,其中八旗兵兩萬二千五百人,綠營兵一萬七千五百人,吳三桂之兵六萬人。

  阿濟格、鼇拜要強攻樊城,八旗兵自然不會參與慘烈的攻城,而這次綠營兵少,攻城的重擔必定落到吳三桂的身上。

  身為三萬關寧鐵騎和三萬遼鎮步軍的領袖,吳三桂自然不能看著手下人馬,被毫無意義的消耗,所以即便阿濟格心中不快,他依然視若無睹道:“以本將之見,王爺當命一軍,前往漢水上游,伐木造船,而後借著江水之急,命士卒乘船順江而下,撞毀浮橋,孤立樊城,而後方可強攻也!”

  平心而論,吳三桂之言,確實是打破樊城的好方法,阿濟格聞語,微微思考便覺得有理,但鼇拜卻道:“王爺,湖廣明軍二十余萬,今守襄樊二城者,不過三萬多人,其必然是想先集合優勢之兵,攻下武昌,然後再回師襄陽。吳大將軍想要上游造船,要花多長時間,武昌城裡的勒克德渾又能守多久呢?”

  湖廣戰場上,王彥主力攻拔武昌,剪除明軍東面的威脅,清軍主力攻打襄陽,欲從北面夾擊王彥。

  兩軍之間,比的就是一個速度,看誰先攻下城池。

  如果王彥先拔掉武昌,那他便可從容回援襄陽,將清兵擋在鄂北,如果清兵先破襄陽,那王彥難免在兩面夾擊之下折戟沉沙。

  阿濟格自然明白這樣的道理,他聽了鼇拜之語,遂即便將吳三桂的建議拋到腦後,點點頭道:“明軍雖是草包,但勒克德渾本王更加信任不過。我大清虎狼之師,被勒克德渾這頭綿羊帶領,卻不知能守武昌幾日時間,本王必須要解救被困武昌的大清健兒。攻城之策,便按著鼇統領之言,明日強攻樊城,一舉破城。”

  “喳~”

  帳內鼇拜等人見阿濟格做出決定,遂即行了個滿禮。

  吳三桂見此,臉上卻是一沉,心中悶悶不樂,阿濟格要強攻,死的卻是他手下將士,他對這群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滿人,著實沒有一絲好感。

  亂世之中,手中有兵才是安身立馬的本錢,吳三桂雖然封王,但這個王其實沒有什麼價值,滿人之中,爵位比他低的鼇拜之流,依然常常對他不敬,他想要保持威嚴,還得靠手下弟兄給他撐腰,所以他對麾下兵馬異常珍惜。

  這時阿濟格果然出言道:“我們滿人善於騎戰,漢人善於城池攻守,明日攻打樊城的重任,本王便交予平西王全權負責,城破之後,按著慣例,全城屠絕,雞犬不留!”

  吳三桂心中雖然不願意拿部下性命來換取樊城,但這時也只得抱拳應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39

第269章 高一功夜斬吳守進

  清營之中,阿濟格與諸人商定,明日由吳三桂指揮兵馬攻城,遂即各自回帳歇息。

  是夜月白風清,對南方人而言,算的上是一個清涼的夏夜,但對生長於白山黑水之間的滿人來說,卻依然覺得有些酷熱難耐。

  此時在清營之中,不少士卒轉轉無眠,過了半月卻依然無法入睡,直到四更天才迷糊糊的進入夢鄉。

  阿濟格躺在大床上,旁邊兩名包衣奴才,輪流揮著扇子,他剛剛睡下,帳外卻忽然傳來一陣鼓噪喧嘩之聲,阿濟格頓時又從床上驚起。

  這時他慌忙披掛上馬,出帳正遇見鼇拜,連忙問道:“何事?”

  鼇拜一幅吃了狗屎的表情,臉上扭曲道:“王爺,明軍劫營,攻了破兩漢旗的營寨。”

  阿濟格本就看不起明軍,加上白天鼇拜射落明旗,使得城上明軍士氣大泄,他便更加沒有將明軍放在眼裡。

  對他來說,高一功不過是他手下敗將,再次面對高一功時,他便只當他是砧板上的魚肉,是甕中老鱉,任他處置,卻不想被他眼中的老鱉咬了一口。

  “佟圖賴、李率泰都是廢物!”阿濟格不禁腦怒道:“鼇都統,隨本王將這股偷營的明軍,盡數斬殺。”

  “喳~”鼇拜應下,連忙調遣人馬,隨阿濟格沖出鑲黃旗的營門。

  清廷八旗之中,除去已經被王彥殲滅的漢軍正白旗和正黃旗,剩下諸旗之中,戰力最差的便是漢軍正藍旗。

  當初王彥在揚州重創李率泰,斬殺漢軍正藍旗三千餘眾,如今雖然得到補充,湊夠了一旗人馬,卻已經不是當年的百戰之兵,能力大打折扣。

  “轟隆~轟隆~”

  就在阿濟格與鼇拜沖出寨門之時,兩漢旗的營地內,卻接連發出幾聲巨大的聲響,鋪天蓋地的大火隨之升起。

  這是兩漢旗的存放的火藥,被明軍縱火點燃,發生了劇烈的爆炸,阿濟格與鼇拜視之臉色頓時一片陰寒。

  白天,鼇拜以兩箭之威,使得城上明軍氣勢挫敗,高一功見此心中難免著急,他見清兵在城外紮下營寨,料想阿濟格見清軍佔據上風,以為明軍不敢出戰,必然會疏於防備,所以便帶領人馬趁夜劫營。

  這一舉,不僅可以提升明軍士氣,便於守城,還能攻擊兩漢旗的重炮,剪除守軍最大的威脅。

  兩漢旗營中,正藍旗主佟圖賴慌忙從營帳竄出,緊接著又被巨大的爆炸驚了戰馬,他只見紅、藍兩甲的八旗兵于營中亂竄,完全失去控制。

  這時他控制戰馬,連連呼喊,卻引來高一功拖著偃月刀殺來,佟圖賴頓時大驚失色,急忙之間,只得舉槍來戰。

  兩馬相交,鬥不數合,劉體純又揮兵殺到,佟圖賴見此,連忙虛晃一槍,打馬而走。

  此時清營之中,各部混戰,佟圖賴奔走片刻,只遇見李率泰,與正紅旗甲喇章京吳守進,三人左右衝突,身後明軍卻緊追不捨。

  李率泰見此,不禁停住戰馬,向後連發兩箭,卻被高一功一一躲過,李率泰再發第三箭,卻因為用力過猛折了長弓,他遂即棄了弓箭,夾馬而逃。

  “助惡匹夫,還不下馬受死。”高一功追擊之中,差點被弓箭射殺,心中不禁大怒,他拖著偃月刀一邊怒駡,一邊追趕上去。

  清營之中,一片混亂,佟圖賴三人一時找不到營門,奔了幾處,都被寨牆擋住,而他們又被高一功追得甚急,三人都難走脫,那吳守進見此,遂即對佟、李二人道:“兩位統領先走,某來斷後!”

  說完吳守進便一拉韁繩,挺矛縱馬來戰高一功,卻被高一功大喝一聲,一刀斬于馬下。

  佟圖賴與李率泰看見這一幕,不由大驚失色,連忙繼續逃竄,高一功見此,遂即以刀指賊,再次大呼,“匹夫休走~”

  這時追上來的劉體純卻拉住他道:“將軍,既以得手,當速退也,再晚阿濟格、鼇拜必至矣!”

  “幸得飛虎提醒,不然本將幾乎誤了大事!”高一功聞言,猛然驚醒,遂連忙調轉馬頭,招呼明軍撤退。

  明軍偷營的目的已經達到,兩人連忙讓旗鼓發號施令,匆匆退出清軍大寨。

  三千多明軍,便跟隨主將蜂擁出了營門,卻迎面撞上一將,乃是奉命埋伏在北門外,準備接應的參將揚彥昌。

  高一功見他十分狼狽,心裡不禁一驚,連忙問道:“子湛怎麼再此?”

  揚彥昌急答道:“鼇拜襲擊西門,欲斷將軍歸路,末將被清兵發現,引兵衝殺一陣,敵不過鼇拜,特來尋將軍,告知軍情!”

  劉體純聞其言,不禁皺眉道:“看來阿濟格是想把我等留在城外,想必東門、西門也都走不得了。”

  一眾明軍將校聽了,頓時一陣慌亂,若是被堵在城外,不能回城,清兵又有騎兵之利,那等清兵恢復秩序,他們便只有死路一條了。

  高一功聞語,臉色一沉,不過一瞬間後,便豪氣的大聲呼道:“去護城河,我們遊回去!”

  劉體純等人聞語,眼前不禁一亮,三千多明軍便立馬奔向護城河,而後丟棄武器,越入水中。

  守在北門外的鼇拜,聽見“噗通噗通”的落水聲,臉色頓時大變,才想起明軍不是滿州兵,連忙帶著騎兵尋聲殺去。

  高一功的部下本來都是陝西、山西一代的子弟,會水的很少,但他們入湖廣也有大半年,特別是築浮橋以來,大多數士卒都常常泡在江水之中,他們不能橫渡水流湍急的漢江,區區護城河卻不在話下。

  鼇拜追至河邊,高一功等人卻已經到了城牆角下,他大氣之下立馬命弓箭亂射,但這時城頭卻忽然火把突舉,大批明軍瞬間出現在城牆之上,頓時便一排鳥統打來,鼇拜周圍的鑲黃精騎立馬就人仰馬翻。

  “撤退~撤退~”

  一時間,鼇拜只得慌忙退到安全距離之外,咬牙切齒的看著,泅渡過河的明軍將士。

  這時城上明軍開始拋下繩梯,但過河的明軍卻沒有立馬攀爬上去,而是齊聲嘲笑道:“滿州小兒,豈識我中土英雄!今四千甲士,縱橫爾十萬大營,可有話說?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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