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崇禎十七年秋 作者:話淒涼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4 13:28: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4 85749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44

第290章 埋伏

  夏日間,白天酷熱,夜晚還算清涼,督標的一萬士卒,連夜總算打造出了一條橫跨金水河兩岸的浮橋。

  這樣巨大的工程,在白天的烈日下不可能完成,但夜晚的清風中,卻被趕了出來。

  袁宗第起來後,看著結實的浮橋,心中遂即安定下來,只等王彥兵馬到來,而後大軍過河,一同殺往江夏。

  金水河東岸,在樹林中守了一夜的清軍斥候,見浮橋搭起,便連忙返回清軍隱藏之處,稟告消息。

  勒克德渾聽說,袁宗第搭設好了浮橋,心中也放心下來。

  他要半渡而擊,自然不能讓明軍在河面上搭建多座浮橋,不然等清兵騎兵衝擊的時候,明軍就能通過浮橋退回西岸。

  勒克德渾將船隻全部收走,就是為了使明軍無法搭建多座浮橋,防止東岸的漢人渡河報信,但這樣一來,就增加了袁宗第搭設浮橋的難度。

  如果袁宗第不能搭建浮橋,等王彥兵至,無法過河,必然會滯留在西岸至少一天的時間,而以王彥的精明,這一天裡指不定又會發現什麼,甚至看破勒克德渾的計謀,所以勒克德渾十分關係浮橋之事。

  現在浮橋搭設成功,勒克德渾比袁宗第還要高興,他遂即命令諸軍注意休息,只等王彥渡河。

  等待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而遲到往往讓人覺得可恥。

  按著明軍行進的速度來算,王彥本該于昨夜趕到金水河西岸,最遲今日午時也該到達,但勒克德渾從清晨,就打起精神等後斥候的消息,可從日出,等到日頭西斜,王彥卻依然沒有到來。

  漫長的等待,使得勒克德渾的心中開始焦急起來,埋伏在湖後面的清軍,也從最初的枕戈待旦,變得懈怠,變得不安。

  “貝勒爺,明軍主力到了!”

  正在清軍的清緒逐漸變化的時候,一名負責觀察的清軍斥候,滿臉喜色的跑到回來,跪地說道。

  勒克德渾聞語,緊繃的臉上,終於漏出了大喜之色,“傳本帥之令,各甲喇,各牛錄,都給我打起精神,明軍要渡河了。”

  “喳~”數十名清軍傳令兵,立馬打千兒應下。

  在揚毛湖背面,清兵藏身的樹林裡,清軍將官得了命令,不禁紛紛穿好衣甲,躺著靠著的清兵,全都被人拍起來,嚴陣以待。

  眾清軍聚精會神的站起身來,整理衣甲,擦拭兵器,拍拍戰馬,只等勒克德渾一聲令下,就要衝出樹林,繞過湖泊,將度過河來的明軍統統趕入河中。

  未時太陽正毒,清軍這邊做好了動員,但浮橋上卻沒有明軍通過,勒克德渾又等了半刻時辰,卻依然沒有斥候來報,於是他不禁有些不賴煩的叫來一名親衛,“你去看看,倒地怎麼回事?怎麼還不回來通報。”

  “喳~”親衛行了一禮,便馬上離開。

  片刻之後,親衛便領著一名斥候回來,兩人跪地稟告道:“啟稟貝勒爺,明軍沒有立馬渡河,而是在西岸埋鍋造飯。”

  “什麼?”勒克德渾聞語,神情不禁一愣,他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陽,頓時怒道:“王彥搞什麼鬼,才未時三刻,他們吃什麼飯?”

  一旁的覺羅郎球見此,心中也是疑惑,“或許明軍急欲趕路,並沒有吃朝食!”

  勒克德渾看了覺羅郎球一眼,算是接受了他的說法,然而不接受,他也並不能怎樣,事到如今,他只能繼續等待。

  這場埋伏之戰,與勒克德渾心裡所想的半渡而擊,已經出現了偏差,但戰場就是如此,總是會出現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告訴自己這只不過是一場小意外、小插曲,王彥始終都要渡過河來,而勝利終究屬於他。

  “再探~”勒克德渾穩住情緒,冷著臉揮手道:“從此刻起,每半刻鐘向本帥稟報一次對岸的情況。”

  “喳~”那哨探與親衛連忙打了個千兒,然後快速離開。

  西岸的明軍,在埋鍋造飯,東岸埋伏的清軍,卻只能啃啃乾糧,繼續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清軍哨探不斷的前來稟告,然後又離開,終於在接近申時的時候,一員清兵哨探,大喜的跑到勒克德渾身邊,跪地道:“貝勒爺,明軍開始渡河了!”

  寬廣的金水河上,明軍排成兩列,從浮橋上經過,躲在樹林裡觀察的清軍斥候,死死的盯著通過浮橋的明軍,並記錄著他們的營號。

  “不是王彥的督標,好像是郝搖旗的人。”觀察的清兵,突然放下千里鏡,疑惑的對身旁之人說道。

  “或許是督標忙了一夜,王彥讓他們休息,改派郝搖旗先渡河了。”一名清軍聞語,分析道:“你看看王彥的大纛旗在哪?”

  那名拿千里鏡的清軍,聞語點了點頭,接著觀看,然後驚呼道:“大纛上浮橋了~等等~王彥、何騰蛟都上浮橋了。”

  “什麼?你有沒有看錯,他們這麼快就要渡河?”

  “沒有,絕對錯不了。”

  “讓我看看~”

  那清兵接過千里鏡,往浮橋上觀看,果然見浮橋上,兩面大纛旗下,幾名身著山紋凱,頭戴鳳翅盔的將領,簇擁著兩個身穿銀甲,披著大紅披風的將軍,不是王彥、何騰蛟,又有誰能享受這樣的待遇?

  那清兵見此,心裡一陣興奮,連忙將千里鏡一丟,對另幾人說道:“你們繼續監視,我去稟報貝勒爺。”

  勒克德渾得了消息,臉上不禁一陣驚訝,“王彥、何騰蛟居然跟著前鋒一起過河了,真是找死啊~”

  覺羅郎球亦高興地說道:“原本還擔心王彥留在西岸,這樣即便擊敗了明軍,也很難抓捕到他,現在他自己渡過河來,確實不知死活,是自己找死了。”

  “看來王彥在湖廣大勝之後,已經完全不把本帥放在眼裡。”勒克德渾嘴上不禁發出一陣冷笑,之前的小鬱悶,已經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計謀的成的喜悅,“哼~王彥居然如此輕敵,如此蔑視本帥,本帥這次便要一舉將他擊敗,然後狠狠踩在腳下,讓他體會一下本帥當初的痛苦~”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44

第291章 開戰

  金水河東岸,渡過河來的明軍,已經達到四五千人,他們聚集在浮橋的出口,並沒往兩邊散開。

  這時一杆大纛旗從浮橋上下來,岸上的明軍立馬分開一條通道,身穿重凱的明軍將領便簇擁著王彥和何騰蛟來到大軍之前。

  躲在樹林裡的清軍斥候,不禁屏住呼吸,他從千里鏡中,幾乎已經可以看清王彥的面龐。

  王彥的名聲,在清兵之中已經流傳開來,能一睹其面貌,亦會成為他今後的談資。

  在千里鏡的圓形畫面,王彥與身邊將領似乎說了些什麼,浮橋上的明軍士卒卻突然停止下來,而後便見數十名明軍翻身上,向東岸的各個方面搜尋而去。

  清軍斥候見此,不禁猛然放下千里鏡,而後飛快的逃出樹林,翻身跨上騎在一匹悠閒吃著野草的戰馬,往揚毛湖後面奔去。

  勒克德渾正招來諸多將領商議,那斥候卻飛馬奔至跟前,而後急忙下馬跑過來,跪地道:“貝勒爺~明軍停止過河~派遣斥候過來探查了~”

  斥候氣喘呼呼的說完,勒克德渾聞之卻臉色大變,一把揪住他的胸口,將他提起來,怒聲問道:“你說什麼?王彥派斥候過來呢?”

  昨天袁宗第已經偵查過一遍,沒想到王彥今日居然再次探查,而且是派斥候往湖後面探查,這實在出乎勒克德渾的預料。

  “奴才~不敢欺瞞貝勒爺~”斥候被勒克德渾提起,心中有些恐懼,連忙說道:“奴才親眼看見王彥叫停大軍,派出斥候向揚毛湖而來,才立馬趕回來稟報貝勒爺。”

  勒克德渾知道斥候不敢騙他,說的都是實情,惱怒的將斥候推到在地。

  一旁的覺羅郎球見此,不禁問道:“貝勒爺,怎麼辦,是不是王彥發現了什麼?要不末將派人將明軍斥候弄死!”

  勒克德渾微微搖頭,臉上十分沉重,他皺眉思索一陣後,恨聲道:“王彥應該沒有發現我們,不然他不會自己渡過江來,他叫停明軍渡河,應該只是出於謹慎。現在明軍的斥候一旦向湖後搜索,我們立馬就會暴露,看來本帥只有提前發動了。”

  “可渡河的明軍不過數千人,即便將他們全部殺絕,也不能對明軍主力造成太大的傷害啊~”

  “無妨~”勒克德渾鎮定下來,殘忍地說道:“只要本帥能抓住王彥和何騰蛟,照樣是能一舉擊敗明軍主力。”

  一眾清軍將領聞言,頓時一陣肅然。

  勒克德渾見此吩咐道:“覺羅郎球,你附耳過來~”

  揚毛湖的在南方不算大湖,湖的面積不過一千來畝,在他北面還有一個更小的湖泊,然後便是長江。

  十名明軍斥候,從金水河東岸,奉命向湖後面搜所,他們一路賓士到一大片樹林之前,不禁慢慢放緩了馬速。

  為首明軍小旗看來樹林一眼,遂即一揮手道:“老九,你們進去看看。”

  九名明軍伺候,遂即翻身下馬,而後抽出腰刀,小心的向樹林逼去,他們進入樹林,卻發現林中異常安靜,連聲鳥叫都沒有,心裡頓時一緊,斥候的直覺告訴他們,樹林之內必然存在問題。

  “退出去~”一名斥候見此,連忙招呼著幾人,但就在這時從幾棵大樹之上卻忽然跳下十幾名黑影,將他們瞬間打翻在地,迅速拖進了樹林深處,很快這幾名斥候似乎又出現了,不多時,他們便走出了樹林。

  在外等候的斥候小旗見此,連忙問道:“老九,發現什麼沒有~啊~”他話未說完,卻忽然被一箭射中面門,應聲栽落下馬。

  遠處剛出來的明軍斥候,見此遂即將弓箭收起來掛在背上,而在他的身後,一隊隊清軍騎兵,牽著戰馬從樹林之中徐徐走了出來,逐漸彙聚成一大片,宛如烏雲一般,要席捲金水河兩岸。

  這時從清兵騎兵之中,又上前一人來到被射死的明軍小旗身旁,麻利的剝去小旗身上的衣甲套在自己身上,然後便跨上戰馬與另外九名穿著明軍衣甲的清軍一起,絕塵而去。

  天空之中殺氣蔓延,飛鳥跡絕,幾千明軍護著王彥、何騰蛟,在金水河東岸默默等待。

  一隊隊哨騎從各個方向返回,卻唯獨少了前往揚毛湖探查的那一小隊,明軍陣型一陣改變,似乎準備退回西岸。

  就在這時覺羅郎球領著九名清兵精銳,卻及時出現,明軍陣中,郝搖旗見此,眼角閃爍著一陣寒光,連忙打大馬上前,大聲罵道:“燕九~怎麼現在才回來?”

  賓士中的覺羅郎球,聞聲根本不敢回答,而是將頭上的碟盔壓低了一些,繼續向明軍大纛賓士。

  郝搖旗見此,嘴角一陣冷笑,向身後將校打了個手勢,待覺羅郎球奔至百步開外時,突然大聲喝道:“保護國公,他們是奸細~”

  橋頭處了明軍聞語,立馬一陣混亂,大纛旗下的明軍將領,連忙擁簇著王彥、何騰蛟就要轉身退回西岸。

  覺羅郎球見此,頓時大驚失色,他見郝搖旗領著十多人打馬向他迎來,又見王彥逃走,不禁把頭頂遮住半個面龐的碟盔一扔,漏出禿頭和金錢鼠尾,大聲命令道:“放箭,射死王彥,別讓他跑了。”

  滿清勇士精于騎射,個個都能百步穿楊,這次偷襲,挑選的又是勇士中的勇士,箭術自然沒得話話。

  他們聽到覺羅郎球的呐喊,又看見大纛旗下,王彥的背影,頓時彎弓就射,十支羽箭立馬齊齊飛出,大纛旗下身披大紅披風的王彥、何騰蛟頓時紛紛落馬。

  “何督師死了~”

  “楚國公受傷了~”

  明軍之中一片混亂,覺羅郎球聞身頓時大喜,他向大纛下看去,果然見幾名明將慌忙的搶回何騰蛟的屍體,而後又扶著背插羽箭的王彥上馬。

  “賊子,安敢傷我國公!”

  這時郝搖旗卻滿臉怒火的殺將過來,覺羅郎球來不及繼續分辨大纛旗下的情況,只得捨棄弓箭,抽刀與郝搖旗戰做一團。

  大地一陣震動,卻是勒克德渾領著一萬五千騎兵,向橋頭殺來。

  東岸的數千明軍,看著鋪天蓋地殺來的清軍騎兵,頓時滿臉驚恐,數千兵馬徹底混亂,紛紛湧向浮橋想要逃回西岸。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45

第292章 金水河畔再破清兵

  金水河東岸,明軍完全陷入混亂,郝搖旗與覺羅郎球打馬而戰,鬥十餘合,不分勝負,忽感大地一陣震動,抬頭望去只見清軍騎兵從楊毛湖後,鋪天蓋地的向浮橋沖來。

  郝搖旗見此,遂即虛晃一槍,拔馬逃出戰圈,同明軍一起擠上浮橋,身後士卒落水者甚多。

  勒克德渾領兵殺到橋邊,清軍騎兵大肆砍殺明軍,他則尋見覺羅郎球,大聲問道:“王彥、何騰蛟何在?”

  “何騰蛟以被末將射死,王彥身受重傷,被敗兵護著往西岸而逃!”覺羅郎球聞聲,遂即捨棄身邊敗逃的明軍,打馬來到勒克德渾的身邊。

  “什麼?何騰蛟身死,王彥受傷?”勒克德渾聞語,臉上漏出大喜之色,“他們現在逃到了何處?”

  “擁上了浮橋,還沒逃到西岸。”

  勒克德渾聞語,連忙向浮橋之上看去,果然見明軍大纛旗下一身披紅袍的男子,背上插著羽箭,伏在戰馬之上,周圍大隊明軍將校,擁簇著他逃向西岸。

  擊敗明軍的關鍵,就是斬殺王彥,如果讓王彥逃脫,那明軍依然能夠東山再起。

  無論是因為王彥曾經給他帶來的恥辱,還是為了大清朝定鼎天下的大計,勒克德渾都不能放過王彥。

  “你在這裡捕殺落水的明軍,本帥親自去追殺王彥。”當下,勒克德渾吩咐覺羅郎球一聲,便一揮馬鞭躍上浮橋,他身後的清軍騎兵也立馬跟上。

  戰馬在浮橋上賓士,頓時便將大批明軍趕入水中,清軍騎兵沖上東岸,明軍已經全部逃竄。

  勒克德渾見此,心裡愉悅的心情簡直無以復加,整個人興奮到了極點,“哈哈~王彥~你也有今天!大清勇士們,給本帥追上去。”

  袁宗第搭建的浮橋十分堅固,能夠承受戰馬在上面賓士,清軍騎兵在上面飛馳而過,片刻間就有近千人登上西岸。

  勒克德渾大呼一聲,不管四散的明軍,只認准了明軍大纛旗退走的方向追去,一萬五千名清兵,在曠野上被拉成一條長蛇。

  清軍馬快,在勒克德渾的追趕之下,明軍先是丟棄了大纛旗,而後又丟去衣甲兵器,儼然一副丟盔甲的模樣。

  這時一萬五千名清軍騎兵,已經有一萬多人過了浮橋,來追殺明軍敗軍,清軍個個興奮無比,明軍雖然拼命奔逃,但還是不能逃脫,被清軍騎兵圍了起來。

  勒克德渾見十多名明軍將校將一名背插羽箭,伏在馬背上的將軍護在中央,頓時仰天長嘯道:“哈哈哈~王彥~本帥總算逮住你了~”

  “哈哈哈~”在勒克德渾大笑之時,那伏在馬上王彥卻也突然發出一陣大笑,然後猛然坐起身來,哈哈大笑道:“勒克德渾~你看看某是誰?”

  勒克德渾見此,臉上頓時滿是驚恐,“你~你~”

  “某乃楚國公帳下,督標副將王士琇也!”王士琇見勒克德渾驚得說不出話來,臉上滿是得意之色,“勒克德渾,你中了我家國公之計矣!還不下馬受死!”

  “哇呀呀~”勒克德渾聞語,簡直被氣得要噴出一口老血,他惱羞成怒之下,指著王士琇便罵道:“本帥今日先宰了你!”

  “轟隆~”一聲炮響。

  勒克德渾話音未落,樹林裡便打出一排鳥統,瞬間打死十多名清軍騎兵,而後便見一支人馬從林中沖出。

  為首之人,身著錦袍,外罩魚鱗甲,頭戴紅羽鳳翅盔,身後大紅披風,威風凜凜的騎著戰馬衝殺出來,不是王彥又是誰。

  “德混小兒,見得本督,還不下馬投降!”王彥於戰馬上一揮手,身後養精蓄銳已有大半日的督標騎兵,便在袁宗第的戴領下,向清兵殺來。

  這時勒克德渾的兵馬,已經被拉成一條長線,在他身邊的人馬不過千人,更本無法與明軍對沖。

  袁宗第挺槍躍馬,直取勒克德渾,戰不數合,清軍根本敵不住一萬督標衝擊,勒克德渾只得引兵就退,但逃至半途,又問一聲炮響,何騰蛟領著王進才部,又從左面樹林裡殺出,馬進忠部從右面殺出,瞬間將清兵殺成兩段。

  明軍早有預謀,從午時開始一直養精蓄銳,但清兵從昨夜開始就埋伏在樹林之中,期間連口熱飯都沒吃過。

  今天他們又被明軍幾番戲耍,弄的精神高度緊張,他們在大勝之時,靠著一股氣勢,卻也能無往不利,但現在中了埋伏,無論身體還是心裡都立馬垮了下來。

  勒克德渾沒想到,他前一刻還在滿心歡喜的追殺王彥,後一刻便身份調轉,成了被人追殺的人,心中真是又悲又怒。

  “休走了勒克德渾~”

  “休走了勒克德渾~”

  戰場上明軍的喊殺之聲,漫天徹地,勒克德渾回頭望去,袁宗第正揮軍掩殺而來,他是後有追兵,前有截殺,一時間也管不了被何騰蛟截斷的人馬,慌忙策馬,奪路奔逃。

  十幾名親衛,護著他左沖又殺,逃到金水河邊,勒克德渾心裡卻一陣心寒,架在河上的浮橋,已然燃起大火,明軍與清兵在岸邊戰成了一團。

  勒克德渾下命收繳金水河沿岸的周船,防止明軍渡河,現在卻成功防止了他自己。

  河邊詐敗的郝搖旗部,趁著勒克德渾帶著大批清兵去追殺王彥,整頓收攏兵馬之後,趁著覺羅郎球不備,打了一個回馬槍,飛快的佔據浮橋一頭,用火藥、火油之類的引火之物,迅速將浮橋點燃,斷絕清兵的歸路。

  大股的清軍湧向河邊,想要渡河,卻只能感到一陣絕望,一部分清兵與郝搖旗部戰在一起,一部分則打馬躍入河中,想要涉水過河,但南方的河流豈是北方的小溪能比,清兵又不會游泳,頓時就被河水沖走。

  “大好局勢,毀於一旦啊,我大清又敗了~”

  勒克德渾騎在馬上,看著失敗的場景,想著他最後能依靠的一萬多清軍騎兵被明軍消滅,心裡頓時一陣絕望,生起了一股求死之念。

  “貝勒爺~這裡來~奴才接您過江~”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45

第293章 宜將乘勇追窮寇(上)

  勒克德渾與清軍敗兵,被擋在金水河東岸,正絕望之間,聽到有人呼喊,遂即望去,卻是覺羅郎球從浮橋上拆下一張木筏,劃過來接應他。

  一眾清軍親衛見此,立馬擁簇著勒克德渾來到岸邊登上木筏,但清軍敗兵亦看見了這唯一能救他們性命的救命稻草,紛紛湧相木筏。

  這個時候,為了活命,雖然絕大多數的清兵還保持著上下尊卑,但還是有一些人,根本不在乎勒克德渾的身份,揮刀來搶木筏。

  一時間岸邊的清兵亂作一團,覺羅郎球見此,只得對搶筏的清兵動刀,將一個個想要擠上木筏的清兵砍死,或者逼入水中。

  勒克德渾被覺羅郎球用木筏接回東岸,而已經通過浮橋的一萬二千名清軍騎兵,卻幾乎全部留在西岸。

  勒克德渾下了木筏,不禁望著西岸跪下,看著他手下的人馬,被殺、被俘虜,被趕入河中活活淹死,心中悲痛無以復加。

  他傷心不只是因為大清精銳的騎兵又則損一萬二千多人,他更傷心的是他自己的前途,又被王彥無情的擊碎。

  滿人崇拜強者,但勒克德渾卻在河岸邊嚎啕大哭,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他身邊剩下三千多清兵,見他如此模樣,卻沒有絲毫鄙夷之色,反而感同身受。

  是的,他們又敗了,大清又敗了!

  接連的失敗,打擊了他們的信心,滿清不可戰勝的神話,被一次次的撕碎,使他們變得軟弱,變得恐懼戰爭。

  天漸漸黑了,一群群戰俘從金水河西岸,押解著向河口鎮裡面走去,然後被關在院落中看管起來。

  在不遠處,用木筏搭成的浮橋已經被大火燒毀,只剩下一片漆黑的殘骸,橫七豎八地漂浮在水面上。

  河的兩邊,到處都是溺水而亡,然後被水流推到岸邊的屍體。

  何騰蛟看見眼前的情景,面色通紅,心裡極為興奮,他一直覺得自身沒有什麼功勞,所以在王彥面前始終無法硬氣,但這一戰下來足足斬殺清兵七八千人,俘虜四千餘眾,可算得上是了不起的大勝。

  如今天下,若論與清兵作戰的戰功,王彥自認第一,那他何騰蛟就是當之無愧的第二了。

  一戰幾乎殲滅勒克德渾的主力騎兵,這樣的功勞報到福京,那他的爵位也該升上一級,成為大明國公了。

  戰場上明軍為大勝喜笑開顏,成了俘虜的清兵,就沮喪到了極點。

  勒克德渾的騎兵大都是蒙古和滿州的八旗騎兵,他們知道王彥曾經在陣前活剮了續順公沈志祥,還將綠營的人頭築成景觀,對清兵十分殘暴,所以被俘虜的清兵大多數人眼中都滿是絕望。

  王彥看著被押進鎮子的清兵,心中亦是一陣感歎,清兵知道他對清兵極為殘忍,但還是做了俘虜,如此看來,清兵也並不是悍不畏死,也會苟活,也會害怕死亡。

  這樣的敵人,其實也並沒有什麼了不起。

  王彥很是得意,這一戰取得的成果,他又獲得了近萬匹戰馬,雖說何騰蛟必然要分去至少一半,使他讓督標一人雙馬成為真正的騎兵的目標,依然不能實現,但卻邁進了一大步,著實讓他高興。

  這一戰,王彥以陣亡兩千人,傷三千人的代價,便徹底擊敗了勒克德渾的一萬五千人的騎兵,繳獲大量兵甲武器和戰馬,實在令人痛快。

  何騰蛟與他手下將領,亦是這種感覺,特別是其中的順軍餘部,精神立馬發生巨大的變化。

  這一戰道是給何騰蛟打出了一支精銳之師,使這位湖廣督師信心大振,頗有一番視清軍如土雞瓦狗的氣概。

  王彥當然知道,這場勝利並非因為明軍戰力強於清兵,而是因為計謀得當,如果不是薑曰廣等人提醒了王彥,又獻上將計就計之策,那在金水河邊飲恨的就不是勒克德渾,而是王彥。

  這次能以最小的代價,擊敗清軍精銳騎兵,為武昌之戰,拔掉清兵關鍵的一支主力,最大的功勞就是薑曰廣等人。

  這時王彥看見了穿著一身青色儒袍的薑曰廣,同陳弘緒、宋氏兄弟走過來,他連忙催馬迎了上去,拱手誠懇地說道:“多虧先生們的謀劃,彥才能大敗清軍,請先生們受我一禮。”

  說完王彥便翻身下面,然後深深向四人長揖一禮,薑曰廣笑道:“楚國公不必客氣,我等士大夫,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如今天下大亂,滿清胡虜之族,人面獸心之輩,也要篡奪帝位,我等士人,不過為君王,為大明進一份微薄之力而已!”

  王彥直起身來,亦笑道:“幾位先生只用微薄之力,那勒克德渾便本殺的落花流水,彥道是希望幾位先生盡些力氣,為彥出謀劃策,將清兵趕出湖廣。”

  “哈哈哈~~”姜曰廣聞語,不禁一撫長須,大笑道:“老朽正有此意也~”

  “哦?”王彥微微一愣,遂即反應過來,再次拱手道:“先生可是有事要教彥?”

  “國公過謙了,老朽不善兵事,能有什麼可教國公呢?”薑曰廣道:“只是需要提醒國公,勒克德渾逃回東岸,尚有騎兵七八千,步兵兩萬,實力尚存,他若逃入武昌城內,那清軍守軍就會達到五萬之數。以五萬人守一城,那便是固若金湯之城,恐怕會不易攻打啊~”

  王彥想起他守衛揚州之時,只要城內兵糧充足,攻城的一方便很難攻破城池,他可不想折戟在武昌城下,於是點了點頭,面色一陣肅然地說道:“先生說的有理,絕對不能讓勒克德渾全身退入武昌,即便不能趕上他的騎兵,也要將兩萬綠營全部留下。”

  “老朽之意正是如此也!”

  “彥多謝先生提醒!”

  王彥說完,遂即又回頭對身後衛士下令道:“你速去傳令郝搖旗,讓他組織人手,將浮橋修復,再傳令袁宗第讓他的人馬立馬休息,浮橋建好,立刻過河。”

  王彥命令傳達下去,明軍立馬行動起來,收拾戰場的任務交給了馬進忠、王允才,郝搖旗則帶著近萬人開始重新伐木,打造木筏。

  金水河上的浮橋,雖然被燒毀壞,但打入水中的木樁還在,河岸邊還散落著一些沒有毀壞的木筏,現在都派上用場,工程量比袁宗第搭建時,要小上許多。

  時至半夜,一條完好的浮橋,從新出現在金水河上,袁宗第手下近萬督標,快速通過浮橋,而在他們身後,則是大隊的等待渡河的明軍步軍。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45

第294章 宜將乘勇追窮寇(下)

  袁宗第領著一萬騎兵為先鋒,連夜出發,天亮時分便殺到江夏城下,距離勒克德渾的敗兵離開,只相差了兩個時辰。

  城中的李過,看見明軍向天上放的煙火,才得知清兵已經撤圍而去,於是連忙帶著士兵出城,進佔清軍的營寨。

  清軍大營之內,所有的物資都沒有帶著,其中還包括清軍最為缺乏的糧食,李過連忙讓人輕點物資,又讓人搜查尋找被俘虜的明軍,結果既沒有發現活人,也沒有看見屍體。

  袁宗第的騎兵來到城下之時,李過正好在城外,兩人相會之後,商談片刻,便決定讓袁宗第繼續追擊,李過則讓李來亨、陳友龍領兩萬人馬跟在後面,為袁宗第壓陣。

  在江夏通往武昌的官道上,奔跑了一夜的清兵,全部癱坐在道路兩旁,他們實在沒有力氣再跟著騎兵奔跑,但清軍的將官卻過來不停的催促,大聲罵道:“他媽的,快給老子起來,接著趕路,你們這群苕貨,想被明軍追上來嗎?”

  “把總真不行了,滿族大爺們騎馬,俺們全靠兩條老腿,都跑了一夜了,哪裡還有力氣。”

  “就是,就是,跑到武昌了,還不是被明軍圍著打。俺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當初也是公子投清,俺們才被裹挾著投清,沒得辦法,現在被楚國公抓住了也沒得什麼,還能回荊州老家咧~”

  “李三,不要命了!”綠營把總聽了手下人馬的抱怨,連滿左右看了下,見沒有人注意他這邊,才一腳踹在方才說話的士卒身上,惱怒的道:“你個苕貨,想死可別連累我,再胡說八道,老子一巴掌呼死你!”

  湖廣和江西的綠營兵,多是左良玉的部眾,基本上都是湖廣子弟,以前清軍佔據湖北還好,現在湖廣基本被明軍站領,他們心中難免生產一些別的想法。

  這時清軍將官百般催促,但綠營的士卒就是不起來,有道是法不擇眾,加上綠營軍中的軍紀本就不嚴,一眾綠營將領也沒有辦法。

  耿繼茂見此,只得跑到勒克德渾的身邊,細聲說道:“貝勒爺~弟兄們實在跑不動了,讓他們歇歇吧~”

  “跑不動,也得跑!”勒克德渾滿臉戾氣的道:“王彥不會讓本帥從容退回武昌,不跑等著被殺嗎?”

  此時的勒克德渾,已經看不見他在河邊的軟弱,反而進入了一種狂暴之態,脾氣變得暴走起來,思想也不在理智。

  在接連的失敗之下,他現在只想帶著更多的軍隊回武昌,然後死守在城內,任憑王彥的攻擊。

  耿繼茂聞語,臉上卻有些為難,因為士卒從半夜跑到天亮,沒有停息片刻,實在是跑不動了,他只得小心的再次提醒道:“貝勒爺,現在大軍新敗,綠營本就士氣不穩,若強行催促趕路,恐怕會引發嘩變啊~”

  “嘩變?”勒克德渾臉上漏出一絲殘忍,猛然站起身來,而後便按著戰刀走向綠營。

  耿繼茂等人見此,心裡一陣慌張,但也只得立馬跟在他的身後,來到綠營歇息之處。

  勒克德渾看著官道兩旁躺著的綠營兵,臉上不禁大怒,他猛然抽出刀來,便向路旁躺著睡著了的清兵砍去。

  “狗奴才,死漢狗,盡然敢不聽本帥的命令,統統都是該死~”

  勒克德渾這是將他的怒火,以及將他對王彥的憎恨,發洩到綠營士卒身上,他邊砍邊罵,瞬間引起一陣混亂。

  道路兩旁的綠營兵見此,卻不敢反抗,只能躲避,眼中流露出來一陣怒火。

  “貝勒爺~明軍騎兵追上來了~”

  就在這時,留在後面斷後的覺羅郎球,卻忽然縱馬過來,大聲呼道,而隨著他的聲音,清軍頓時一片騷動。

  滿州騎兵們已經不敢同明軍接手,紛紛上馬便逃,勒克德渾也顧不上催促綠營,翻身上了戰馬,便往東北而去。

  官道上的清兵全都慌慌張張的起身,往武昌方向跑去,騎兵和綠營很快就拉開了距離,而這時明軍騎兵也終於殺至。

  “投降免死~”袁宗第一馬當先,一槍挑死一名落後的綠營,一邊縱馬殺入清兵之中,一邊大聲呼道。

  面對一萬精銳騎兵的猛烈進攻,綠營沒有嚴密的陣型,頓時就被騎兵撞得人仰馬翻,然後被騎兵分割成數十小塊,在騎兵的反復衝擊之下,全軍潰敗,但明軍並沒有肆意殺戮敗兵,而是圍堵威逼。

  綠營兵本就沒有鬥志,大多數又是湖廣之人,如今眼看清軍要敗,自然不願意隨勒克德渾去守武昌孤城,所以袁宗第騎兵一沖,綠營便全部垮掉,他們走脫無路,紛紛跪地,在明軍“投降不殺”的呐喊之中全部投降。

  在混亂之中,只有耿繼茂、沈永忠等少數有馬的綠營將領走脫,連湖南巡撫何鳴鑾也落入了袁宗第手中。

  袁宗第擊破綠營之後,卻沒有做什麼停留,他留一千人看押進兩萬俘虜,等後面的李來亨來處理,便領著騎兵繼續追殺。

  清軍敗兵向東北面逃走,勒克德渾心慌意亂,不斷打馬狂奔,七八千騎兵已經完全沒了士氣,全成了驚弓之鳥,連隊形都全部跑散,只有覺羅郎球領著數百名親兵跟隨他一路催馬疾奔。

  漸漸地,喊殺聲越來越遠,追兵的馬蹄聲也漸漸消失,勒克德渾一口氣奔出三十裡,後面的覺羅郎球追上拉住了他的戰馬韁繩,“貝勒爺,追兵沒有了。”

  勒克德渾驚魂未定,他將歪斜的頭盔扶正,喘了幾口粗氣問道:“這是哪裡?”

  “這裡應該是板橋村,在往東北走二十裡,應該就是武昌。”

  勒克德渾頓時想起來了,再繼續向東北走十裡,就是巡司河,只要過河就是武昌城。

  這時他不禁回望身後,已經沒有清軍騎兵和綠營敗兵過來,戰場上的鼓聲和喊殺聲也消失無匿,四周只有風吹過山林的嘩嘩聲,格外的寂靜。

  勒克德渾想著他當出十萬雄兵入湖廣,一路所向披靡的盛況,再看著現在身邊的慘兵敗將,他久久凝望著遠方,心裡一片黯然。

  “走~回武昌~”

  勒克德渾無奈的一夾馬腹,便同殘兵敗將一起,往武昌而去,可們來到巡司河畔,卻為之愣,只見四五千清軍騎兵,正望著對岸茫然四顧。

  勒克德渾不明白騎兵為什麼不渡河進入武昌,他催馬來到河邊,清軍敗兵立馬為他讓開一條通道。

  他只見河上的橋樑已經塌入河中不能通過,而在河的對岸,則是綿延的軍帳,一杆杆日月明旗,正在清晨的微風中獵獵作響。

  “這是哪部人馬?怎麼圍住了武昌?”

  勒克德渾仿佛被雷擊了一般,整個人在馬上搖晃了幾下,而後栽倒下來。

  覺羅郎球手快,一把將他托住,一眾親衛見此連忙下馬,過來幫忙。

  片刻後勒克德渾才悠悠醒來,如果沒有巡司河,他到可以于佟養和裡應外合,擊敗圍城的明軍,進入城中,但現在卻根本無法回到武昌。

  “貝勒爺,我們回怎麼辦,武昌回不去,繞道回江寧嗎?”一名親兵低聲問道。

  勒克德渾長長歎息一聲,聲音有點哽咽了,“全軍大敗,回江甯有何面目去見豫親王?”

  “可是不回江寧,我們還能去哪兒呢?”

  “往南走,我們去江西!”勒克德渾下定了決心。

  當下一眾清軍騎兵只得調轉馬頭,又往南走,但行十裡,卻又撞上袁宗第,雙方一場混戰。

  勒克德渾只帶著兩千多騎兵突圍而出,他們奔走三十裡,才找到一處小坡休息,但就在這時後方又傳來一陣馬蹄聲,眾人大驚,紛紛拔出戰刀,只見一支十餘人的騎兵隊從旁邊一條小道奔出,為首之人竟然是耿繼茂、沈永忠,勒克德渾頓時大喜,“本帥還以為將你們折在了明軍手中,現在看來真是我大清之幸。”

  耿繼茂,臉上血跡未幹,顯然經歷了一場血戰,他神色黯然道:“末將帶綠營北撤,但被敵軍騎兵截斷,我殺開一條血路逃出,後面的綠營士兵都投降了,連何撫台也被明軍抓獲。”

  勒克德渾聞言,心裡又不禁一寒,半晌後對耿繼茂道:“本帥打算去江西,你們跟我一起走吧!”

  “不回武昌嗎?”耿繼茂驚訝道。

  一旁的覺羅郎球苦笑著解釋道:“王彥不知道從哪裡招來一支兵馬,把武昌給圍了,我們根本無法回城!”

  耿繼茂聞語滿臉震驚,心中深感王彥的恐怖,遂即歎道:“既然如此,末將願隨貝勒去江西~”

  “我們走!”勒克德渾見此翻身上馬,大喊一聲,催馬疾奔,他回頭望著武昌方向喃喃自語,“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勒克德渾要殺回來奪回屬於我的榮耀!要取了王彥的狗命!”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45

第295章 兵圍武昌城

  武昌位於長江、漢水交匯之處,地處於長江之南,四周有大湖環繞,扼住水陸要道,在東吳時稱作夏口,隋時改稱鄂州,歷史悠久,是長江中游最為重要的大城。

  據《湖廣圖經志書》載,明代的武昌城,裡巷阡陌,衙署叢集,府學、貢院、文廟等文化建築遍佈,文人學士薈聚,儼然是一座政治中心的城市景觀,為當時南方的重要城垣之一。

  武昌在大明時,乃是湖廣的省城,周圍達二十餘裡,牆體為陶磚砌就,牆高三丈有餘,可謂雄踞荊楚。

  誰若是佔據武昌,便可虎視東南,乃兵家必爭之地,所以清軍在二三月間于湖廣接連戰敗之後,便開始全力經營武昌。

  從四月底武昌便進入了戰備狀態,佟養和竭力經營,要在明軍進攻之前,將武昌周圍數府的資源全部調到城中,還從武昌府、黃州府、德安府、承天府,抓來大批清壯,加固城池,加寬護城河。

  佟養和比勒克德渾要保守許多,他沒有勒克德渾那樣急欲取得大勝,一雪之前恥辱的心思,他十分明白清廷的戰略,是守住武昌,坐等北面清軍突破襄陽防線。

  他十分明白,他的任務就是牽制住進攻武昌的明朝大軍,給阿濟格、吳三桂攻破襄陽,殺入湖廣制會機會,他只要能守住武昌,今後便是大功一件。

  這時天已經大亮,武昌城內開始緊張起來,儘管之前佟養和對勒克德渾能否成功擊敗王彥便心存疑慮,但當他真看見清軍敗兵出現在巡司河畔之時,心中還是一陣失落。

  他站在城頭,看著清軍騎兵無法渡過巡司河,向南方奔逃,心裡滿是苦澀。這將意味著他將獨承擔守下武昌的重任,也將意味著王彥的明軍主力,很快就會兵臨城下。

  此時武昌城下,已經聚集了從東面殺來的四五萬打著明軍旗號的蘄黃義軍,若在加上王彥的主力,那麼圍攻武昌的明軍至少會有十五萬人。

  佟養和對於各種情況,在心中都進行了多次演練,但卻沒有想到,會面臨現在這麼嚴峻的形式,他不禁埋怨起勒克德渾葬送了大清在湖廣的大好時局,也將他這個湖廣總督逼入了死地。

  現在城內只有圖賴的三千八旗,以及湖廣各地退到武昌的綠營兵,其中從襄陽退來的王光恩、王光泰、王昌三兄弟擁兵七千,總兵揚文富擁兵四千,荊南分守道劉開文有兩千,清廷湖廣提督孫定遼擁兵四千,合計兵馬一萬七千多人,除此之外還有抓捕過來的六萬多湖廣清壯。

  城中的兵力並不十分充足,守住武昌頗為艱難,但佟養和卻不可能投降明軍,他唯有與武昌城共存亡。

  他是遼東被胡化了的漢人,家族被編入八旗,享受高人一等的權利,佟姓已經與滿清結合,族中如佟養性、佟養甲、佟養真都在清廷之內位居高官,所以佟養和唯有死戰到地。

  佟養和為了防備明軍攻城,還是做了許多準備的,他不僅在城內準備了大量的糧草、物資,還將城內靠近城牆的房舍全部拆除,防止對明軍火攻時燒毀。

  城牆之上,則架設了各種火炮兩百四十門,石砲一百八十架,火油罐近千,另外城牆也加高加厚,堅固異常,護城河也挖寬為四丈,深一丈,他已經做好了,與武昌共同存亡的準備。

  吳晉錫說動蘄黃四十八寨,調集近六萬義兵,配合王彥作戰之後,義軍打探到勒克德渾領著清兵主力離開武昌,便撲過來將武昌圍了起來。

  城內,佟養和手中可靠的八旗兵太少,他不敢有什麼損傷,所以並未派兵出戰,而蘄黃義軍也沒有主動攻擊,他們都是拿起武器的農民,戰力不強,也沒有攻打大城的經驗和器械。

  早上吳晉錫看見清軍騎兵的敗兵往南逃去,便來找到義軍首領王光淑道:“從昨夜開始,就有清軍敗兵,來到巡司河邊,今日天亮後,敗兵又盡數南去,想必是國公大敗勒克德渾,不日就會兵至武昌,王寨主還需安排,儘快修復橋樑,接應大軍過河。”

  昨夜開始出現的清軍騎兵,讓義軍緊張到現在,王光淑聽了吳晉錫的話語,才放下心來,他拱手應下,便安排士卒修橋。

  下午時分,原野上傳來了一陣陣鑼鼓聲,明軍前鋒終於出現在武昌城外。

  十裡外的原野上,一隊隊騎兵來回賓士,煙塵彌漫天地,大隊的步軍殺氣騰騰的無邊無際地列隊而行。

  在隊伍最前面,袁宗第手持長槍,打馬慢行,顯得威風凜凜,他身後大旗招展,槍如密林,散發著陣陣殺氣。

  王光淑、易道三、王鼎等義軍首領,看著這支剛剛擊敗清兵八旗主力的大明官軍,心裡立馬一陣讚歎:“真雄壯之師也~”

  當下袁宗第領軍渡過巡司河,便與義軍合營,他們亦沒有攻擊武昌,而是沿著武昌周圍,開始新建營寨,準備迎接主力的到來。

  王彥領著大軍到達江夏之後,李過便出來請罪,王彥並沒責怪之意,只是折了周澤彬,卻讓他有些傷感,不好向周志畏交代。

  這時袁宗第擊敗勒克德渾,俘虜兩萬綠營,斬殺大半八旗,收繳戰馬五千多匹的消息,遂即傳來。

  明軍雖然沒有抓住勒克德渾,使他帶著兩千多殘兵逃到了江西,但王彥對於這樣的戰果還是十分滿意。

  在湖廣清兵已經沒有其他可用的兵力,想從他處調兵也已經來不及,明軍攻下武昌,幾乎成為定局。

  這時王彥遂即傳書還在河口鎮的何騰蛟,以及後面看管輜重、器械的戴之藩,讓他們趕來江夏匯合,然後一起殺奔武昌。

  五日之後,兩杆大纛旗出現在武昌城外,佟養和登上城池觀看,只見放眼望去,無邊無際的明軍,從西面走來。

  十一萬明軍,五萬多義軍,十萬明夫,在武昌城下彙集成一片大海,而武昌城儼然成為風暴中心的一葉扁舟,隨時都會被明軍卷起的巨浪淹沒。

  佟養和戰在城上,心中滿是黑雲壓城之感,城強上的清兵,俱是滿臉恐懼,心無戰心。

  佟養和見此,心中一緊,心道:“看來必須想個方法,讓綠營心甘情願的為大清賣命,不然不等明軍攻打,本督就會被他們給賣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46

第296章 襄陽來人

  武昌北臨長江,除了北門,在其他三座城門之外,都被明軍築起一座營寨,將武昌死死圍了起來。

  三座營寨,每營駐兵兩萬,分別由郝搖旗、馬進忠、王進才三人統領,每營兵馬都與武昌的兵力相當,絕對可以防止佟養和的突襲。

  在三座營寨之外,在靠近曬湖的地方,明軍又建下三座大營。

  此三營成品子型而建,每座都有數千畝之大,裡面軍帳林立,個個都足以容下數萬人。

  王彥手下兵馬,蘄黃義軍,民夫,以及被俘虜的兩萬五千名清軍,都駐紮在這裡。

  大軍初到城下,特別是三股勢力合營,急需要磨合,才能使指揮通暢,其中事務無比繁雜,王彥要處理的事情實在太多,特別是一場大勝之後,功勞和戰利品的分配,都是讓他頭疼的問題。

  明軍雖然擊敗了勒克德渾,但是這一戰之中,也表現出來了許多問題,特別是指揮權的混亂。

  何騰蛟雖然承認王彥的指揮,但他擔心王彥吞併他的人馬,所以王彥的每條軍令,想要傳達給何騰蛟的部下,幾乎都要事先讓何騰蛟知道。這樣就使得指揮不暢,也減弱了王彥在軍中的權威。

  原本朝廷應該選一人為主,總攬全域,但因為各種原因,最後卻沒有下明旨,只是讓何騰蛟、王彥、堵胤錫三人共同主持大局,卻造成了楚督何騰蛟與粵督王彥之間的明爭暗鬥。

  王彥已經決定,等到這次拔掉武昌之後,便向天子討要一個五省督師的頭銜,不然他行事始終不太順暢。

  “王士衡~”王彥正在帳內忙著,他的帳簾卻被突然掀起,何騰蛟滿臉怒氣的走進帳來,然後憤然的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

  兩名衛士緊跟著入帳,臉上滿是自責之色,王彥見此遂即揮手讓他們退下,何騰蛟與他的地位不相上下,他要硬闖,兩名衛士也擋不住。

  “什麼事情讓督師這麼大火氣,既然要硬闖本督的帥帳?”對於何騰蛟的舉動,王彥心裡自然不快,他放下手中的毛筆,含怒道。

  “什麼事情?”何騰蛟顯得比王彥還要憤怒,“那就要問你自己了!”

  “哦?”王彥心裡自然明白,何騰蛟惱怒之事,就是戰功和戰利品分配之事,但他卻不會主動說出來。

  “帶兵之事,在於賞罰分明,這可是你說的。”何騰蛟站起身來憤怒地說道:“這次得了一萬六千匹戰馬,你拿去一萬也罷,為什麼還分給那些泥腿子兩千?他們有什麼功勞?”

  從來都只有他何騰蛟分別人功勞,幾時能有人敢占他的便宜,當初他未出一兵一卒,便敢去岳州搶王彥的戰功,現在他好不容易打了場勝仗,豈會容他人染指!

  王彥見何騰蛟的模樣,心裡十分生氣,不過看著他這次與清兵作戰,還算盡力,加之為了眼下的大局,他還是要盡力穩住何騰蛟,“蘄黃義軍,受本督之邀,前來助戰,他們圍住武昌,讓勒克德渾無法回城,便是大功一件,理當有所獎賞。”

  何騰蛟卻一點也不買帳,“即是你邀來的,你怎麼不拿你的份額去賞,為何卻要動我的馬匹?”

  東西已經分下去,王彥不可能收回,而且蘄黃義軍也確實應該獎賞,應該拉攏,但何騰蛟見利望義的性格,王彥也看得十分明白,一旦今天不能讓他滿意,指不定又會玩出什麼花樣來。

  王彥不禁眯眼沉思半晌,想著眼下攻打武昌要緊,卻不能壞了大局,遂即微微抬頭道:“本督早欲讓督標一人雙馬,練成一支能與清兵野戰的騎兵,所以督標分去的一萬匹戰馬,何督師還是不要想了。蘄黃義軍的兩千匹戰馬,本督也不打算要回來,不過本督可以將兩萬綠營俘虜,全部讓給你,讓你補充劉承胤部冒進的損失,如何?如果這樣何督師還是覺得本督不夠公正,大可以上本參我!”

  何騰蛟聽完王彥的話語,臉色不禁一沉,他明白王彥的話語裡的意思,這是提醒他,此次作戰,就屬他麾下的劉承胤吃了敗仗,損失最為慘重,使得之後明軍每步行動都陷入被動,差點中了勒克德渾之計。

  何騰蛟見王彥態度如此,知道戰馬肯定要不回來,而兩萬綠營俘虜,就是王彥的底線,如果他不答應,王彥便什麼也不會給他。

  這時何騰蛟心裡一陣權衡,想著他還要依靠王彥打下武昌,分取更大的功勞,不能把關係搞的太僵,於是說道:“好~兩萬俘虜歸我~”

  王彥見此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等打下武昌之後,便把他們劃到何督師的麾下!”

  “什麼?”何騰蛟聞語,卻再次怒道:“你想讓他們當炮灰,那攻下城池之後還能剩下多少?”

  攻城戰極為殘酷,這點何騰蛟也知道,若是兩萬俘虜死傷殆盡,那王彥說的就是一句空話,他自然不會同意。

  “武昌城高河深,不用綠營開道,難道用本督麾下將士去填平護城河嗎?”王彥瞪了何騰蛟一眼,而後又調整語氣道:“何督師放心,武昌城內沒有多少八旗兵,其他人並非都與清廷一條心,本督有十足的把握破城。綠營兵損失不了多少,而且他們所立的戰功,也記在何督師的名下,如何?”

  “戰功記在我名下,那道是可以接受!”何騰蛟微微思索,便點頭同意了王彥的說法,他並不在乎士卒的死活,他要的只是能與王彥平分秋色的戰功。

  何騰蛟十分明白,他在用兵上比不上王彥,想要獲得功勳,最好就是讓王彥指揮,他則讓手人馬賣點力氣,這樣才能分取足夠的利益。

  王彥見何騰蛟答應下,心裡也就鬆了口氣,畢竟何騰蛟麾下六萬兵馬,對於今後的戰局還有大用,而且能在戰後成為王彥的屏障,使得王彥的兵馬能夠得到修養。

  這時王彥目送著何騰蛟離開,便準備讓人去將兩萬綠營的辮子給剪了,然後加以整頓,籌備攻城之事,但劉芳亮卻突然來到帳外。

  “啟稟國公,定國候派揚子湛過來了。”

  王彥聞語,心裡一驚,他與高一功約定,讓高一攻守襄陽兩個月,他必然帶來兵馬去支援襄陽,現在阿濟格與吳三桂攻打襄陽已有一個月的時間,難道是高一功已經守不住呢?

  “快點進來~”王彥當即起身,迎了上來。

  兩人進帳之後,立馬向王彥行禮,但王彥卻連連擺手,目光越過劉芳亮,直接落到揚彥昌身上。

  王彥觀他風塵僕僕的樣子,便知道一定是一路未曾歇息,快馬賓士過來,心裡不禁一緊,連忙開口問道:“子湛,可是襄陽危急,必正讓你過來請援?”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46

第297章 樊城失陷

  揚彥昌確實是奉了高一功的命令,一路疾馳過來向王彥稟告襄陽的情況,雖然高一功沒說是要請發援兵,但揚彥昌心裡清楚,高一功心裡也沒底了。

  襄陽確實危急,但高一功與王彥約定守衛兩個月的時間,如今過去不到一個月,他便失了樊城,也不知道能否在襄陽再守一個月的時間。

  在丟失樊城之後,高一功已經不再信心滿滿,但他又不知武昌戰局如何,想請援兵又怕王彥抽不出兵力,破壞王彥的大局,所以便將襄陽情況告知,由王彥自己來判斷。

  這時揚彥昌聞王彥相問之語,遂即抱拳黯然回道:“啟稟國公,襄陽的情況確實不好,吳三桂用火船之計,從漢水上游順流放下百艘火船,燒毀了兩座浮橋,使得襄樊兩城之間的聯繫斷絕,而後清兵又驅趕十余萬百姓填平護城河,背土攻城,劉副將與末將等人,血戰一月,集屍與城齊,最後還是沒有守住樊城,一萬五千名忠至軍兒郎,只有劉副將與末將等數百十人,乘小船逃回南岸~”

  “背土攻城?”王彥眼睛一眯,閃爍出一股恨意,他聽見清軍一個月就打下樊城,而且還將樊城守軍幾乎全部殲滅,還以吳三桂很能打,清軍戰力驚人,原來是驅百姓攻城,亂了明軍的軍心。

  滿清幾十年前,還在山野之間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如同野人一般,性情也如野獸,毫無人性可言,他們去到哪裡,就會給哪裡帶來深重的災難。

  他們佔據遼東,便是遼東漢人的災難,他們每次入關都會留下深重的罪孽。

  漢人在他們眼中,就是被掠奪被屠殺的對象,他們用漢人的命來填護城河,來攻城,不會有一絲的罪惡感,他們就是這麼野蠻,他們就是這麼禽獸。

  雖說漢人內部的戰鬥也很血腥,但士卒們面對城下的百姓之時,看著他們大哭著將一筐筐的泥土堆在城下,他們心中卻無法完全狠下心來,這就是文明與野蠻之間的區別。

  “是的~”揚彥昌眼中閃爍著怒火道:“清兵簡直禽獸不如,阿濟格的人馬,肆虐鄂西北,不僅搶劫糧食,還將百姓抓捕過來,無論男女老幼,統統逼著參與攻城,讓他們填平護城河之後,又背著筐子往城牆下堆土,百姓後退不前,立馬就被清兵斬殺,而往城下堆土又被我們射殺,實在淒慘無比。我們的心沒有清兵那麼狠那麼沒有人性,最終還是被他們堆出了一條可以直接登城的土坡,清兵接機攻入樊城,劉副將見城池已破,遂即下令焚城,敗回南岸。”

  揚彥昌短短的一段話語,就描繪了樊城之戰的經過,他雖然沒有說得十分仔細,或者是他有意的避開些什麼,但王彥知道,樊城之戰肯定特別慘烈,而鄂西北的百姓,恐怕也比王彥想像的還要淒慘。

  此戰過後,鄂西北的廣闊土地上,將十室九空,成為千里無雞鳴的荒蕪之地。

  “那襄陽的情況現在怎麼樣?”王彥臉色沉重的問道。

  “吳三桂與阿濟格已經在上游搭建浮橋,準備過江攻打襄陽,以清兵的殘暴,恐怕又是之前的打法,他們禍害了漢水北岸的百姓,南岸的百姓,恐怕也不能逃過這一劫。”

  王彥聽出了揚彥昌的意思,清兵根本不會憐惜百姓的性命,他會再次強迫百姓填城,用百姓的屍體,為他們堆出一條通往襄陽城頭的大道。

  襄陽城雖然高三丈,但不需要泥土,幾萬百姓的屍體,也能堆得比城牆還要高。

  這是蒙元滅宋的打法,當年的常州之戰就是如此做法,簡直無恥至極。

  王彥不禁惱怒的一掌排在卓案上,他站起身來,嘴中喃喃地罵道:“人面獸心~人面獸心~”

  揚彥昌與一旁的劉芳亮見此,心情也同樣沉重。

  這時王彥心裡不僅是擔心鄂西北諸府的百姓,士大夫悲天憫人的情懷,確實讓他痛恨清兵拿百姓攻城的齷齪做法,但是他經歷過那麼的戰事,不再是一個普通的文人,而是殺伐果斷的大帥,所以他對百姓懷著悲憫之心時,也認可了劉體純射殺填城百姓的做法。

  這就是戰爭,這就是那麼殘酷。

  王彥現在最擔心的還是襄陽城,能否按著約定再守一個月的時間。

  這時王彥心裡不禁一陣權衡,攻打襄陽的清兵有十萬人,而且其中吳三桂、阿濟格都是極難對付的存在,沒有與之相當的兵馬,王彥實在沒有把握去與北路清兵作戰。

  現在武昌周圍集結了將近十六萬大軍,但其中五萬多蘄黃義軍,基本只能搖旗呐喊,壯壯聲勢,何騰蛟部六萬人的戰力也只是一般,真正能與清兵精銳相抗衡的,也就是王彥手上的五萬人馬。

  如果這時分兵去救襄陽,去少了,就是給阿濟格送菜,想要與北路清兵抗衡,那他也至少要分兵十萬,但這樣一來,武昌就沒法打了。

  江南和江西都在清軍手裡,武昌一地十分重要,若佔據武昌,王彥只需放上兩萬人馬,就可以阻擋清兵進入湖廣內地。

  如果沒拿下武昌,萬一清兵又派兵馬入楚,便可以武昌為根基,抄掉王彥的後路。

  王彥在帥帳內,來回走動,心裡不停的思考著,最後他還是決定只有同清兵賭時間,看誰先一步打下城池。

  “子湛,你立馬趕回襄陽,告訴必正,讓他無論如何再堅守二十天,本督攻破武昌,便立馬揮師北援。”

  揚彥昌聞語,雖然王彥只是將期限提起了十天,但他知道,或許就因為這十天,武昌城下可能要多死近萬明軍。

  “末將領命!”揚彥昌一路風塵,為曾歇息,但他這時卻不敢絲毫怠慢,連忙行禮應下。“我這就返回襄陽。”

  揚彥昌說完,便告辭離開,王彥遂即又讓衛士喚來棋牌官道:“爾等速度快馬傳訊勳陽、承天等地,立馬將城外百姓收入城中,嚴防清軍劫掠。”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46

第298章 坑殺八旗

  樊城的丟失,使得王彥不得不加快武昌戰役的進度,以便儘快拔掉清廷在湖廣的這個重要據點,然後糾集全部兵力去北上迎戰阿濟格和吳三桂。

  在揚彥昌乘船渡過長江,往襄陽而去之後,王彥也立馬安排大軍,準備攻打武昌。

  兵書有“凡伐國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勝為上,兵勝為下。是故聖人之伐國、攻敵也,務在先服其心。何謂攻其心?絕其所恃,是謂攻其心也。”

  武昌城內,佟養和所恃者,便是城中的一萬七千多人的綠營兵,光靠圖賴的三千八旗兵,他是無論如何,也守不住武昌,所以王彥便要想法,動搖武昌城內的軍心,然後才能有機可乘,打下武昌城。

  次日清城,武昌城上的守軍,便看見大隊民夫,從曬湖邊的明軍營寨裡走出,帶著鐵鍬、鋤頭,挑著籮筐來到離武昌城一裡遠的地方,然後在明軍的指揮下,開始挖掘十個大坑。

  城上的清軍見此,不明白明軍要做什麼,不禁議論紛紛,“明軍幹嘛在那麼遠的地方挖坑啊?”

  “不清楚,可能是取土,準備填河吧~”

  “會不會準備挖地道,來攻城啊~”

  “蠢貨~”巡城的把總聽著士卒的議論,不禁罵道:“人家挖地道會讓你看見嗎?你們都老實在這裡呆著,老子去稟報將軍。”

  把總叫來的將軍叫王光恩,他還有兩個兄弟,分別叫王光泰、王昌,三兄弟原來都是流寇,王光恩在闖軍中很有名氣,綽號關索,又號稱小秦王。

  潼關之戰後,李自成大敗,三兄弟接受了崇禎皇帝的招安,手下人馬被改編為官軍,鎮守鄖陽。之後李自成在葵未年、甲申年,多次攻打,都未能攻克。

  乙酉年,李自成敗入湖廣,清兵尾隨而入,三兄弟與大明朝委任的鄖陽撫院徐起元一起投降清廷,王光恩被清廷委任為襄陽總兵。

  王彥在湖廣大敗勒克德渾之後,派高一功掃蕩鄂西北,佟養和為了保存勢力,加之沒有糧草運往襄陽,便讓他們撤到了武昌。

  王光恩來到城牆上時,城下的民夫已經忙碌一段時間,泥土並不是無規則的胡亂堆積,而是有人專門處理,他看了片刻只得猜測道:“因該是要堆砌高臺,然後架炮轟城!你等繼續巡視,不用大驚小怪。”

  時間來到午時,武昌城外已經被挖掘出了十個大坑,而挖出來的泥土,已經堆砌出二十一個比城牆還要高的高臺。

  城上清軍見明軍果然在往上面運炮,便以為明軍挖掘大坑,真的只是為了取土而已,但就在這時,曬湖邊的明軍大寨裡,卻一陣戰鼓聲擂起。

  不久之後,王彥的大纛旗便從營內徐徐出來,在他的身後,忠勇、忠貞、督標騎兵,也各自按著營號,列隊出營,然後在大坑和高臺邊停下。

  這是明軍圍困武昌以來,第一次在城下列陣,五萬多明軍,擺成整齊的方陣,長槍如林,旌旗如雲,在午時的太陽下,沒有發出一聲響動,其觀感與前些日子圍城的蘄黃義軍決然不同。

  “當當當~”感受這城下明軍的肅殺之氣,城樓上的清軍,心裡便緊張起來,連忙敲響警鐘,大隊大隊的清兵遂即登上城樓。

  佟養和也一路來到南城,他站在牆朵邊向下觀看,見明軍雖然列陣,但陣中既沒有雲梯,也沒有沖車,並沒有推出任何的攻城器械,不禁疑惑的問一旁的圖賴道:“王彥弄這麼大的陣仗,又不似要攻城,卻是要做些什麼呢?”

  圖賴也一頭霧水,“總督且看看便知,料想他也玩出什麼花樣~”

  這時在明軍陣中,王彥悠悠放下千里鏡,他已經看見城頭上的佟養和,遂即一揮手,對後面衛士說道:“可以開始了!”

  衛士見此,立馬退下,片刻後便壓著一人出來,站在王彥身後,王彥遂即翻身下馬,走向中間一座高臺,衛士壓著那人與戴之藩等人一起走在王彥身後。

  高臺上已經擺好了香案,大纛起也被插了上來,城頭上的佟養和見此,眼睛不禁一眯,心裡已經明白,王彥這是要殺人祭旗,可要殺的人是誰呢?

  佟養和等一眾清將看這陣勢,便知王彥欲做何事,不禁紛紛將目光投向高臺,要看看被殺人的身份,但畢竟距離太遠,而被殺之人又受了折磨,他們根本看不出身份。

  高臺上,王彥沒有讓人久等,他見親衛將那人按跪於地,遂即拿出一張奏摺,展開大聲念道:“何鳴鑾者,原為大明進士,朝廷高官,食君之祿三十餘載,享朝廷之恩惠,卻不思上報君王,下保黎民,在國朝危難之時,反而諂媚胡夷之君,引胡馬踐踏故國河山,屠戮大漢之民。其所犯之罪,罪孽滔天,天理不容。今築壇告祭,臣殺之,以告慰大明高皇帝與歷代先皇。”

  王彥誦讀之聲很大,加之站在高臺上,所以聲音傳的很遠,城牆上的佟養和聞聲,心裡一顫,才知殺的是湖南巡撫何鳴鑾。

  王彥這邊話音一落,那邊衛士便立馬手起刀落,將何鳴鑾的人頭砍下,鮮血頓如泉湧,台下的數萬明軍立馬一陣歡呼。

  王彥遂即讓人將人頭擺在香案上,與眾將一起拜祭上天,以及大明歷代先皇,高臺下則鼓樂齊鳴。

  待拜祭完成,王彥遂即站起身來,向著武昌城大聲說道:“本督奉天子之命,掃蕩胡虜,以有道伐無道,以華夏討胡夷,解民於倒懸,上應天命,下順民心。今武昌擅阻天兵,本該盡數殺絕,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本督便給爾等一個機會,三日之內,若開成投降,漢軍仍以原官待之,滿蒙可免一死,三日之後,若還是不降,全軍皆斬,居清廷高位者,禍及家眷,殺其父族、兄族、子族。”

  王彥微微停頓,然後一揮手,台下明軍便分開十條通道,每條通道裡面都有一隊兵馬,押著被長繩串聯的五百名被俘虜的八旗兵,來到坑邊,然後將他們統統趕入坑內。

  王彥見此遂即接著說道:“本督一言九鼎,怕爾等不信本督之言,今先坑殺八旗俘虜五千人,以示本督之決心。”

  “王彥居然要坑殺俘虜!”城牆上,佟養和將王彥的話語,一字不漏的全部聽到耳中,臉上寫滿了震驚。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46

第299章 佟養和的憂慮

  泱泱中華,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心懷包容,講究仁義,所以自古便認為殺俘不祥,但王彥今日卻執意要坑殺五千八旗兵。

  軍中無論是何騰蛟,還是薑曰廣等人,都不贊成他坑殺俘虜的舉動,只有戴之藩等武將臉上漏出興奮之色,對於反對之聲王彥自然不為所動,他要速破武昌,就必須震懾住武昌的人心。

  滿清入關以來,正是靠著殘酷的屠殺,震懾住了大量的漢民,使黎民感到恐懼,從而屈服於他的統治。

  滿州人也是人,也會害怕,會恐懼,那王彥為何不能,坑殺八旗來震懾他們呢?

  隨著王彥一聲令下,五千八旗統統被推入大坑之中,他們驚恐萬狀,不停的想要爬上大坑,嘴中說著王彥聽不懂的滿語,向明軍求饒。

  這時明軍陣列之後,又走出一支人馬,卻是剪了辮子的綠營兵,他們分成十隊,每隊近兩千人,走到大坑邊,拿起民夫堆在一起的鐵鍬,便將大坑圍起來填土。

  王彥讓兩萬綠營兵負責填土,也是為了讓他們納個投名狀,讓他們知道八旗沒什麼可怕,同樣能被擊敗,能任人宰割。

  綠營兵在坑邊揮動鐵鍬,將築造高臺後,還剩下的泥土,拋到坑裡,砸在八旗兵的頭上,使得土壤慢慢過了他們的膝蓋。

  坑裡的八旗兵,立馬感受到死亡的恐懼,但他們被繩索縛住,根本不能逃脫,即便是僥倖要爬出坑時,也會被一旁的守衛的明軍,用長槍捅下坑去。

  一時間,哀嚎和絕望了的聲音,在武昌城下蔓延開來,傳入列陣的明軍之耳,也傳入城上清兵的耳中,使他們感到陣陣恐懼。

  佛說,人有八苦,即是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求不得苦,五取蘊苦。

  死為八苦之一,是每個人都會面臨的問題,清軍不是得道高僧,做不到萬事皆空,看淡一切,他們只是普通人,所以面對死亡的恐嚇,同樣會像被他們屠殺的漢民一樣,感到恐懼和害怕。

  大坑裡,泥土越堆越高,八旗兵頭部一下幾乎全部埋入土裡,他們心中也越發絕望,可他們越是呼喊,泥土便越緊,使他們無法吸氣,最後面目猙獰的慢慢死去。

  城下五千八旗的哀嚎呼救之聲,已經隨著被掀下坑中的泥土,慢慢變的稀疏,最後徹底安靜下來,永遠埋在泥土之中。

  這時日以西斜,城下的明軍已經徐徐退回營寨,只有民夫還在繼續喊著號子,將一門門大炮拉上高臺。

  城上的清兵卻沒有從剛才的事情中回過神來,他們腦子裡只是不停的迴響著王彥說過的話語,“三日之內,若開城投降,可免一死,若是不降,城破之後,一律殺絕。”

  在一眾清兵將領,或者武昌官員的心中,卻又比士卒更加害怕,畢竟士卒們只需要為他們的安慰考慮,而他們卻要擔心自己家眷,是否也會被牽連。

  明代崇禎年間,朝廷與流賊的內部戰爭之中,雙方鬥爭其實並不算殘暴,除了老朱家的王爺基本被殺之外,下面的人,其實位置變化頻繁,嘗嘗看見這個人開始是流賊,沒過多少時間就變成官軍,然後又變成流賊,也有大明官員被流賊招降,並非是你死我活的戰爭。

  在這些戰爭中,成王敗寇,往往不會禍及家人,所以王彥誓言要誅殺三族,就使得滿清官員特別震撼。

  清兵每次攻城,必以屠城相威脅,王彥卻不能說破城之後,將全城屠絕,第一清兵不會在乎城內漢民的性命,其次城內的漢民也是大明遺民,殺了會喪失人心。

  既然王彥不能以屠城相威脅,那他便只能屠清朝的官,屠官員的家眷,屠清朝的軍隊,而這向命令,也成為王彥麾下兵馬形式的準則,凡攻一城預期不降者,必定將城內滿清官員,極其家眷盡數殺絕。

  這向策略,之後更是在天下間,形成巨大反響,一時間凡入清廷為官者,多被其家族除名,逐出家族,更有父子斷絕關係者也大有人在。

  是夜,佟養和對白天的事情耿耿於懷,在總督府內,躊躇不安,他知道王彥的舉動已經動搖了武昌守軍的軍心。

  事實上,王彥通過逼死耿仲明,活剮沈志祥,擊敗勒克德渾,已經將湖廣清兵的信心完全擊潰,就算是遠在北京的大清朝廷之內,也大為震動,出現了要同南明議和的聲音,只是被多爾袞壓了下來。

  現在武昌的三千八旗都已經喪膽,何況是忠誠度不高的綠營兵,佟養和極其懷疑,等不到三天,綠營就可能發生嘩變,然後將他抓起來獻給王彥。

  佟養和心裡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而就在這時昂邦章京圖賴也一臉憂心的來到總督拜訪。

  自明清開戰以來,基本上都是清攻明守,八旗兵很少有被明軍包圍的經歷,圖賴來尋佟養和,就是希望能夠找到一個辦法,鼓舞八旗的士氣,更重要的是穩住城內的綠營兵,不然僅靠三千八旗,不可能守住武昌。

  佟養和讓心腹將圖賴迎接進來,圖賴臉上便滿是沉重地說道:“佟總督,方才在城內,王光恩的手下與我的部下發生衝突,死了三個人。”

  佟養和聽他之言,臉上頓時大驚,“如今城中綠營不穩,將軍既然打死三人,便不要在去刺激王光恩了。”

  佟養和以為是八旗兵打死了綠營兵,畢竟這種事情以前沒少發生,但圖賴卻搖頭道:“死的是蒙古八旗,佟總督放心,這件事情,我已經壓下來了,並沒有讓勇士去尋綠營的麻煩。”

  佟養和的心情簡直像做了一趟過山車,綠營打死八旗,在這以前幾乎不敢想像,但現在卻發生了,也正好證明了城內守軍,已經嚴重不穩的事實。

  這時佟養和不禁暗暗慶倖圖賴的冷靜,如果不是他明白大局,換成別的有勇無謀的八旗將領,說不定就已經釀成大禍了。“將軍這次處理的很好,王光恩三兄弟掌握七千兵馬,一旦發動叛亂,你我二人便要萬劫不復。”

  圖賴點點頭,“這點我知道,現在守城才是大事,等渡過眼下難關,我再弄死區區綠營,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不過眼下綠營之中,大多有投降之意,總督還要想個辦法,控制綠營啊~”

  “這件事情我也知道,可是要怎麼做,卻沒有對策,也不能將綠營將領全部殺了吧!”佟養和皺起來眉頭道:“不知將軍有什麼計策沒有?”

  圖賴自然也拿不出對策,微微歎道:“如今城內,唯有我麾下三千八旗能夠依靠,但要想綠營像八旗一樣忠心大清,我也沒有辦法~”

  “像八旗一樣忠於大清?”佟養和聽了圖賴之言,卻忽然眼前一亮,而後臉上憂慮之色立馬化開,帶著驚喜之色道:“哈哈~我有對策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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