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崇禎十七年秋 作者:話淒涼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4 13:28: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4 85737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39

第270章 吳三桂調兵遣將

  去歲滿清南下之後,便應為天氣炎熱,八旗諸部先後北返避暑,造成江南之地兵力空虛,義軍在剃髮令之後,瞬間蜂起,幾成燎原之勢。

  襄陽位於鄂西北,處於秦嶺淮河之南,從地裡位置而言,算是南方之地。

  如今正是六月底,南方逐漸進入最為炎熱的季節,阿濟格麾下清兵本就不適應南方的氣候,以及日益增多的蚊蟲。

  清軍本就難以入睡,又被明軍這鬧,更是睡意全無,便索性全部行動起來,輕點損失,準備攻城,以報劫營之仇。

  明軍劫營之時,吳三桂恐怕有多股明軍同時出城,所以他緊守營寨,並未帶兵出營,因而他的帳下沒有任何損失。

  清軍損失最大的就是兩漢旗,死了將近一千多人,還戰死一名甲喇章京吳守進,九名牛錄,營帳大部被焚,而最為重要的火藥,幾乎全部被毀,十門紅衣大炮,成了擺設,而明軍則只戰死三百多人,被俘一百人。

  阿濟格得道報告,暴躁的脾氣一下便被點燃,令人杖責佟圖賴、李率泰等兩漢旗的大批軍官。

  吳三桂聽聞火藥盡失,心中不禁一沉,遂即找到阿濟格道:“王爺,大炮沒有火藥,卑職軍中雖然有些一些,但也無法支持攻城的消耗,卑職以為還是暫緩攻城,先造戰船,打造攻城器械為上策!”

  阿濟格聞語,雖知吳三桂說的有理,但他心頭惡氣難咽,而且他也想試探一下樊城守軍的基本情況,所以拒絕道:“攻城之事不能拖,本王並非限定平西王今日便要破城,平西王想要怎麼打,本王不會干涉,但七日之內,必須要拿下樊城,一個月之內,本王要站在襄陽城頭,至於造不造船,造不造器械,全由平西王決定。”

  經過夜裡的一場混戰,阿濟格已經意識到,高一功部似乎有了一些他說不出的改變,並非當初的喪家之犬,攻打樊城似乎不會太過簡單,而他自身對攻城並不在行,便索性將攻城之事全權交給吳三桂負責。

  “喳~”吳三桂打了千兒,便退出大帳。

  他站在帳外,不禁直了直腰,臉上漏出一絲,放鬆之色,對於阿濟格肯放權讓他去指揮攻城,他心中還是十分慶倖。

  他最怕的就是阿濟格瞎指揮,讓他手下士卒白白送了性命,現在好了,他掌握指揮大權,便能將手下士卒的性命保了下來,不過阿濟格規定一月之內,便要攻破樊城、襄陽兩座大城,卻又使他眉頭微皺起來。

  襄樊都是堅城,並不容易攻打,而且軍中火藥短缺,無疑再次增加了攻城的難度,不過好在他兵馬眾多,是明軍的三倍不止,他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吳三桂回到營中,三十多員精悍的戰將以經來到帥帳等候,他們齊齊行禮,身上鐵甲嘩啦直響,吳三桂掃視了一眼這些跟隨他多年的心腹,心中豪氣干雲。

  在這天下間,能征慣戰,堪稱名將者,他吳三桂稱第二,即便是滿清諸王也不敢說穩居第一,他當年可是五十三騎,便在四萬滿洲軍中,救出父親的絕世存在。

  吳三桂連八旗都不怕,何況是普通明軍呼?

  在他看來襄陽雖難打,但以他的能力,想要一個月內破城,也不是沒有可能。

  “遊擊郭雲龍何在?”吳三桂走到帥案之後,從案上抽出一枚令箭,肅聲呼道。

  “末將在此!”一員三十多歲的中年將領,遂即出列,單膝跪地道。

  吳三桂點了點頭:“本王令你攜帶兩千兵馬,工匠三百,百姓一萬,前往上游五十裡外的牛首村,搜集船隻,敦促百姓造船。”

  “末將領命~”郭雲龍抱拳應下,遂即起身接過令箭,退到一旁。

  “你立馬去辦吧!”吳三桂微微揮手,郭雲龍遂即恭敬的退到帳外,而吳三桂則接著呼道:“參將胡守亮何在?”

  “末將在此!”又一員大將出列,單膝跪地,聽候命令。

  吳三桂又拿出一支令箭,遞給他道:“你可將營中火藥收集起來,送往兩漢旗,而後領兩千兵馬,一百名工匠和一萬名百姓,就地打造雲梯、沖車、槽車、攻城塔等等器械。”

  “諾~”胡守亮接過令箭,遂即也退出了營帳。

  “參將方獻廷何在?”吳三桂接著發號施令,他見其跪地領命,遂即遞出令箭,沉身吩咐道:“大軍作戰,糧草為先,本王命你為督糧官,領五千兵馬駐守新野,嚴防明軍騷擾糧道,除此之外,本王要你傳訊河南巡撫羅繡錦,為本王準備大量火藥,送往襄陽來!”

  “末將這就去辦!”方獻廷接過令箭,亦立馬就去準備。

  “副將何在?”吳三桂接著發令道。

  揚坤是吳三桂最為心腹的將領,當年一片石之戰時,便是他替吳三桂前往清營,請就多爾袞發兵,最後才擊敗了李自成的部隊。

  這時他聽聞吳三桂之語,遂即大步出列,行禮道:“末將揚坤,聽從王爺吩咐!”

  “天亮之後,你可領一萬步軍,驅趕兩萬百姓填平護城河!”吳三桂遂即又對剩下之人道:“其餘諸將,回營歇息,隨時聽從調動!”

  “諾~”諸將齊齊應下。

  吳三桂吩咐完畢,遂即讓諸將散去,他亦準備閉眼小睡一會兒,但衛士卻來稟報,阿濟格有事相招,他便不得不再次前往鑲黃旗大營。

  樊城之內,明軍沒有想到,他們的劫營之舉,讓清兵徹夜無眠,高一功等人從繩梯上爬上城牆之後,便到城樓裡歇息,養足精神準備應對天亮後清兵的進攻。

  天才濛濛亮的時候,樊城上守城的明軍士卒忽然大聲叫道:“快來人,快看,快看,清兵那邊在做什麼!”

  士兵的聲音惹得附近的士卒紛紛跑上了城牆都想要看個究竟,而高一功、劉體純等明軍將領也被士卒喚醒。

  他們來到城牆上,向清營觀看,便見城下清兵兵一字排開,但樣子卻又不像是要攻城,只是靜靜的騎在馬上,也不知道想要做些什麼。

  這時一個清軍牛錄縱馬走到城下,大聲說道:“我大清朝英親王,有請高將軍、劉將軍,以及樊城的明軍將士們看場好戲。”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39

第271章 阿濟格陣前殺俘

  樊城內,大批士卒被軍校喚醒,然後穿上衣甲,拿起武器登上城牆。

  雖然明軍不知道清軍要做什麼,但既然對方在城下列陣,那他們就不得不防。

  高一功領著一隊將校來到牆躲邊,望著城下的清兵,不禁疑惑地問道:“清兵在那搞什麼把戲?”

  一旁的士卒聞語,卻搖了搖頭。

  這時城下的牛錄看見城牆上已經站滿了明軍,每個牆躲旁都有持刀拿統的明軍士卒,那牛錄馬鞭向後一指,身後的滿清騎兵頓時整齊地分開,一隊刀牌手便推著百名明軍士卒出來。

  城樓邊上,高一功見此立馬大怒,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清兵推出來的這些被五花大綁,用長繩串成一條的明軍士卒,正是昨夜埋伏在北門外,準備接應他們回城的明軍士卒。

  “彥龍!”參將揚彥昌看著城下的被縛的一名明軍千戶,嘴中情不自禁的發出一聲驚呼。

  昨夜明軍劫營,揚彥昌領著一千多人負責接應,結果被鼇拜撞破,混戰一場,死傷無數,連他的親兄弟揚彥龍也被鼇拜俘虜。

  這時清軍陣中,牛金星得了阿濟格的示意,策馬來到俘虜之前,略帶得意的向城上喊道:“高將軍,這些明軍士卒都是你的部下,昨夜高將軍走的急,卻把他們留在城外,被我大清朝巴圖魯鼇統領擒獲。英親王讓我給高將軍帶個話,這裡總共有一百零八名明軍,從此刻起,若將軍不投降,我大清便每炷香斬殺十人,一直殺到將軍願意出城投降為止!若這百名明軍被殺盡,那城破之後,襄樊二城,無論軍民,無論老少,無論婦孺,統統殺絕,雞犬不留!”

  清兵殘忍,說到做到,入關以來屠城無數,城上明軍見同袍被縛在城下,就要被清兵屠殺,哪裡忍心觀看。

  “牛金星,本將是必殺汝!”高一功聽完,憤恨的一拳打在牆躲之上。

  他知道,阿濟格並非以為只殺百名明軍,就能迫使襄樊二城不戰而降,他要做的不過是為了報明軍劫營之仇,利用一場血淋淋的屠殺,來激發清軍的獸性,製造恐怖,使守軍的士氣和信心,發生動搖。

  高一功與諸多將領都看穿了阿濟格的意圖,但普通的士卒卻不會明白,戰爭就是要死人,無論戰死,無論俘殺,這就是戰爭的代價,將領們習以為常,士卒們卻並不理解,他們只知道同袍即將被殺,整個城頭頓時沉默下來。

  正當這股沉默席捲全軍時,被捆綁在百名明軍中間的揚彥龍,卻掙脫身後清兵,向前跪行幾步,忽然大聲叫道:“將軍,末將作戰不利,被清軍俘獲,理當早死,今日能死在兩軍陣前,可全名節,死而無憾也!”

  “大哥,記得幫我多殺幾個韃子,為我報仇!”他又看著城頭的揚彥昌,發出一聲悲呼,說完便向身邊的清兵撞去,但卻被清兵一腳踹倒在地。

  城頭的揚彥昌聞聲,頓時淚流滿面,口不能言,高一功握刀的手青筋直暴,高聲呼道:“揚彥龍,你沒有辱沒我大漢族的精神!本將在此起誓,忠至軍三萬將士一定為你報仇!”

  城上明軍聞高一功之語,不禁舉起手忠武器,從一片沉默之中,爆出一聲悲憤的齊呼:“報仇!”

  清軍陣中阿濟格、吳三桂等人見此,不禁大怒,他本意是要打擊明軍士氣,現在卻把明軍的殺氣激發出來,一場大戲立馬砸在手裡。

  鼇拜見局勢被揚彥龍破壞,心中大怒,他不禁夾馬而出,來到明軍俘虜之前,翻身下馬,就一腳將揚彥龍身後的清兵踹飛,而後回身便是一刀,將揚彥龍一條右臂齊齊斬斷。

  一條胳膊掉在地上,鮮血飛濺,王彥龍悶哼一聲,倒在地上,他額頭滿是冷汗,他牙齒幾乎咬碎,但就是沒有發出聲來。

  他不是刮骨療毒的關雲長,他不是拔矢啖睛的夏侯惇,他比不上那些載於史冊的悍將,他只是明軍中的一個普通千戶,但他忍下了那股毀人意志的疼痛,從新座了起來,兀自大笑道:“痛快,痛快!老子這條手臂早就不想要了!建奴,有種的再給爺爺一刀!”

  揚彥龍表現出來的硬氣,讓鼇拜為之一愣,但同時心中也異常惱火,他見慣了屈膝彎腰,向他低頭討好的漢人,他已經習慣漢人卑微的模樣,他無法忍受揚彥龍表現出來的傲氣。

  那股數千年文化傳承,數千年文明開化,培養出來漢人從骨子裡的傲氣,深深刺痛了建奴的自尊心。

  是的,你武力強大又如何?終究胡無百年之好,是的,你開國稱皇又如何?蠻夷終究不能成為華夏,而大漢始終就是華夏。

  鼇拜聽了揚彥龍之語,臉上頓時一陣扭曲,手中長刀落下,揚彥龍左臂又再次落地。

  “雲從龍,風從虎,功名利祿塵與土。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蕪。看天下,盡胡虜,天道殘缺匹夫補。好男兒,別父母,只為蒼生不為主。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方罷手。我本堂堂男子漢,何為韃虜作馬牛~”此時揚彥龍已經疼到麻木,早以面無人色,他嘴中一字字的喃喃唱著,就是不曾屈服。

  鼇拜見此,心中震撼,但手中長刀依然落下,又斬去揚彥龍一條左退。

  激烈的疼痛,使揚彥龍險些昏厥,他意識已經模糊,他知道自己已經堅持不下去了,他不想向清兵求饒,於是卻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朝城上喊道:“大哥,給我一炮,幫幫我。”

  一名被縛的明軍百戶忽然也哭聲叫道:“將軍向我們開炮,別再讓千戶被建奴侮辱了,殺了我們吧~”

  “噗呲”那百戶剛剛說完,身後的清兵有前車之鑒,立馬便以刀刺穿他的胸膛,鮮紅的血液,從他胸前冒出,百戶頓時栽倒下去,倒地而亡。

  “殺了我們,殺了我們!”一眾被縛的士兵見此,卻齊聲大叫起來,聲勢浩蕩,他們身後的清兵頓時用刀背亂擊,明軍想要反抗,卻被縛著,片刻見就全部被打翻在地,個個頭破血流。

  城牆上,揚彥昌連連搖頭,淚流滿面,他實在不忍心殺掉自己的親弟弟,那以是他在世間唯一的親人。

  樊城之上,忽然傳出一陣哭泣之聲,而後又想起了一陣歌曲:“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這是城上守軍,給城下明軍的承諾,他們身上遭受的苦難,遭受的折磨,他們心中的種種仇恨,城上的守軍都感同身受。

  歌聲由小變大,蔓延全城,而在這帶著悲憤的歌聲中,高一功亦竭嘶底裡般的痛呼:“開炮~”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39

第272章 閩中變局

  自唐王在福京繼承大統,得到大部分殘明勢力的認同以來,身為天子行在的福京,便成了大批忠於明朝的士子文臣,所嚮往的中興之城。

  一部分士紳從北京,從南京,從杭州,陸陸續續來到福親,他們給福京帶來了繁華、熱鬧,現在卻都似過花季的花兒般,慢慢凋零。

  隆武帝在福建處於鄭芝龍集團的束縛之下,一籌莫展,早有移往逐漸打開局面的湖廣之意。

  上次隆武帝帶著心腹大臣,以御駕親征的名義,要離開福建,結果被百姓阻止,隆武帝不得不返回行宮。

  此事代表了隆武離閩的強烈意願,他已經意識到了朝廷所面臨的巨大危險,他不能學剛愎自用的毅宗皇帝,他得完成大明的中興。

  隆武欲離開福京之前,對於朝廷將要傾覆的危機,只有一部分高層官員感受到,但隆武帝被百姓堵在城門處之後,雖然朝廷一再強調,天子是要御駕親征,但百姓們還是感覺到了將要敗亡的氣息。

  福京城也因為在這件事之後,迅速由盛轉衰,城內的百姓,感受到沉悶的氣息,亦不似往日活潑,街上的行人亦日漸稀少,透露著絲絲敗亡之氣。

  深夜,在福京行宮之中,勤政殿裡,依然閃爍著燭火,隆武皇帝坐在禦案前,在大學士蘇觀生髮來的奏報上,提筆寫道:“浙東已失,閩地不穩,然仍有七省之地,大業尚可為也!今粵督與楚督同清兵戰於湖廣,朕亦不會坐以待斃。卿家經營粵地,務必保證湖廣戰局之物資,若王卿與何卿能攻拔武昌,則朝廷之危機立解也。”

  雖說閩地局勢已經難以維持,朝廷與民間都蔓延著失敗主義的情緒,但隆武帝卻並沒有放棄中興的大志。

  他將毛筆放在筆架上,然後又拿起批復好的奏章,在忽閃的燭火下再照看一遍,一旁的內侍龐天壽見以是四更天,便上前輕聲提醒道:“陛下,天色不早了,該休息了。”

  隆武帝聞語,才抬起頭來,看了大殿一角,燭火下來回擺動,刻有十二時辰的西洋鐘,果然已經到了丑時三刻,於是才方下奏摺道:“嗯~是該休息了,龐卿每日陪朕這麼晚,著實辛苦了。”

  龐天壽聞語,連忙一邊伸手扶住起身的隆武,一邊受寵若驚道:“服侍陛下,是內臣的責任,何來辛苦之說?內臣能服侍陛下,高興還來不及了。”

  隆武帝被龐天壽扶起,長時間在桌案上處理政務,使他起身之後,身體頗為不適,他一邊活動了一下身體,一邊說道:“龐卿是天主徒吧?朕前些日子與耶穌會教士畢方濟相談,他給朕談了許多西夷的東西,但朕最敢興趣的還是西夷的火器,楚國公之前便給朕上過奏章,大談西夷兵器,以及其士卒的精銳,如今朝廷局勢頗為艱難,朕想派遣龐卿與那畢方濟一起走一趟澳門,為朕瞭解西夷,並且招募一批人才,可呼?”

  “陛下之命,內臣豈敢不盡心耶?”龐天壽連忙行禮應下。

  隆武帝見此滿意的點了點頭,微微抬手道:“起來吧,不必多禮了,帶朕去歇息。”

  “臣謝陛下之恩。”龐天壽高興的站立起來,再次扶住隆武帝,而後問道:“陛下去皇后那裡嗎?”

  “不了,太晚了,皇后應該已經睡下,朕去養心閣吧。”隆武帝搖頭道。

  曾皇后半月前產下一龍子,取名朱琳源,隆武已經四十多歲,能得到一名皇子,他心中自然十分高興,對曾皇后與皇子自然愛護尤佳。

  龐天壽聞語,遂即微微點頭,扶著皇帝往外走,但走到門口時,一名小宦官卻積極茫茫的走來,正好與他們撞見。

  龐天壽見此,知小宦官必然有事稟報,但皇帝已經連續多日忙到深夜,急需要休息,他便連忙向小宦使了個眼色,但隆武帝何其英明,這點小動作,怎麼能逃過他的眼睛。

  那小宦官見了隆武便連忙跪下,而隆武卻開口問道:“慌慌張張的,有什麼事情?”

  小宦官聞語,抬起頭來,看了旁邊的龐天壽一眼,哆哆嗦嗦,卻說不出來。

  隆武帝見此,心裡不禁一陣不快,“朕讓你說,你看龐卿做甚?”

  龐天壽聞語,臉色不禁一白,他歷任崇禎、弘光、隆武三朝,伺候過大明朝三位皇帝,可要說三為皇帝之中,還是眼前這位天子最為英名。

  他一聽隆武之言,便知道皇帝通過剛才一些微小的動作,便判斷出他在內廷之中,似有專權跋扈之舉,皇帝罵的是小內宦,敲打的卻是他。

  龐天壽這時不禁趕緊跪下,連忙解釋道:“陛下息怒,內臣見陛下連日操勞,實在是心疼陛下,不忍心看陛下熬夜,才用眼神暗示小宦,內臣知錯,願受陛下責罰,但內臣有一言,不得不說,陛下龍體關係大明的江山社稷,還請陛下珍惜啊~”

  隆武帝見龐天壽說得十分動情,心中怒氣稍息,他微微抬手道:“你起來吧~鄭要提醒你,你身為司禮監秉筆太監,一言一行,都有諸多影響。朝廷之事,你有建議之權,卻不能替代朕來做決定,明白嗎?”

  “內臣知曉了,以後定然不敢有逾越之舉。”龐天壽連忙拜道,然後才站起身來,但背後已經流了一身冷汗。

  隆武對他的稱呼從愛卿變成你,其中含義不言而喻,龐天壽心中不禁一歎,暗中反省著,怎麼就忘了這位天子,最反感臣子逾越本分,不尊規矩了呢?

  這時隆武帝才看著小內宦道:“你說,何事這麼驚慌?”

  那小內宦早以嚇得面無顏色,連忙拜道:“啟稟陛下,是錦衣衛指揮使同知王子龍有事求見。”

  “你將王卿請到勤政殿來!”隆武帝聽完,遂即說道,而後又看著龐天壽道:“扶朕回去!”

  片刻之後,王子龍被小宦官帶到殿外,得到通傳便走到禦案前拜道:“陛下交代的事情,臣查清楚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39

第273章 逃離閩中

  勤政殿內,隆武帝聽了王子龍之言,沉身道:“是鄭芝龍所為嗎?”

  王子龍道:“陛下英明,的確是鄭芝龍所為!”

  “他決定降清呢?”隆武帝臉色沉重起來。

  王子龍見此,心中一陣擔心,鄭芝龍重兵集結于安平城,福建各地關卡要道都是他的駐軍,他若降清,僅靠福京城內的兩萬大軍,基本沒有回天之力,而皇帝連日操勞,面對這樣的局勢,未必能夠承受鄭芝龍降清的打擊。

  “王卿,你說吧!”隆武帝見王子龍沉默不語,心中已有答案,但他還是要讓王子龍說出來。

  “清廷讓鄭芝龍生擒陛下,許他閩粵總督,爵封安平王,鄭芝龍已經答應下來。”王之龍道:“六月初陛下欲離開福京,就是清使黃熙胤為鄭芝龍獻計,鼓動士紳百姓,阻止陛下離開,從而好將陛下獻給清廷!”

  隆武帝聽完,臉色立馬陰沉到了極點,隆武朝廷雖與鄭芝龍不合,但隆武卻一直試圖穩住鄭芝龍,給他國公爵位,加太師銜,鄭氏子弟也多有封賞,可謂滿門公候,做到了人臣的極致。鄭芝龍原本不過是一個海盜商人,投靠明朝之後,才得以崛起,擊敗劉香,擊敗荷蘭人,成為海洋霸主。

  鄭芝龍從大明身上不知獲取了多少好處,但卻沒有報效大明的心思,全無忠義。

  鄭芝龍投清,隆武朝廷的諸多努力全部破滅,隆武帝心中雖然早有準備,但還是一陣頹然。

  二十萬清兵駐紮在仙霞關外,而福建之內又有十萬多鄭芝龍的叛軍,隆武帝想靠兩萬多忠心於他的軍隊來扭轉乾坤,已經絕無可能。

  這時,一股強大的危機之感,頓時升上皇帝的心頭,他不能成為清廷的俘虜,他不能做亡國之君。

  “來人!”隆武帝猛然站起身來,在大殿上來回走動,龐天壽與幾名小宦官聞語,立馬急忙跑進殿來,跪地聽命。

  隆武帝遂即吩咐道:“速度招左閣老、國姓成功、禦林右都督王威進見。”

  龐天壽等人,連忙磕頭領命,而後統統退出大殿。

  雞鳴時分,左懋第等人先後到達,王子龍隨將錦衣衛獲得的消息,告知三人,三人俱是臉色大變。

  隆武遂即說道:“鄭芝龍投清,福京以非久留之地,朕已經決定,將行在遷前往長沙,幾位愛卿以為如何?”

  隆武早就欲離開福京,月初時便走過一次,殿上的都是皇帝心腹,自然不會反對,而且以眼前局勢來看,一旦鄭芝龍與清廷議定,那福京便等於在近三十萬大軍的包圍之中,留下便只有死路一條。

  王威行禮道:“陛下,鄭芝龍既然決定降清,從福京北上的諸多關卡,就不會放陛下北行,移駕之事,恐怕會有許多艱難。”

  左懋第聽了心中也擔心道:“陛下,鄭芝龍此人商人本性,重利忘義,他用計將陛下留在福京,就是想拿整個朝廷作為籌碼,從而與清廷討價還價。福京現在安全,就是因為鄭芝龍想要從清廷那裡得到更多好處,但如果陛下離開福京,他必定立馬投清,則仙霞關外的清兵就會長驅直入,而鄭芝龍亦會起安平之兵,進行追趕,陛下將會陷入無比危險之地。”

  隆武帝在等待幾位心腹大臣的時候,心中已經有了決斷,早以想到了諸多可能,他聽了王威與左懋第之言,遂即道“兩位卿家不必擔心,朕已經寫下詔諭,命粵督、楚督,遣勁旅兩萬,出湖廣到杉關迎駕。此舉即可以助贛督穩定江西戰局,又可將朝廷從福建接出,諸卿以為朕的策略可行呼?”

  左懋第與王威互相看了一眼,隨齊齊點頭,王威隨行禮道:“陛下英明,福京到贛州,只有江西境內的杉關最為關鍵,乃是鄭之龍之侄鄭聯駐守,陛下屢次讓他增援江西,他行到杉關,便不在前進。本來以朝廷的勢力,陛下即便到了杉關,也未必能夠出關,但有兩萬勁旅接應,那就完全不同了。”

  左懋第卻想的多一點,“王將軍之言有理,但有一點,陛下卻不能不防!”

  隆武聞語,遂即問道:“左卿有何顧慮?”

  左懋第行禮答道:“回稟陛下,臣觀湖廣近日奏報,戰事甚為緊急,武昌、襄陽都在大戰,除此之外,與湖廣臨近的漢中亦有大的戰事,楚國公與何督師未必有多餘兵馬,陛下因當先遣天使將情況弄清楚,而在此之前,鄭芝龍必須穩住!”

  隆武帝聞語不禁點點頭,江西萬元吉一直被金聲恒壓著打,自身難保,基本沒有喘息之機,根本派不出兵馬接應,而湖廣戰事同樣緊張,未必能抽出兩萬大軍,萬一朝廷走但杉關,卻沒有人馬接應,那就全完了。

  “愛卿說的有理!”隆武帝不禁點了點頭,不過要怎麼才能穩住鄭芝龍呢?

  一時間,隆武帝與殿內的幾人,不約而同的向鄭成功看來。

  鄭芝龍決定投清,對於隆武打擊甚大,但對鄭成功的傷害才是最深,他來到勤政殿,聽了王子龍之語,整個人便處於極度痛苦之中。

  他雖然與鄭芝龍基本決裂,算是斷絕了關係,但他體內畢竟流著鄭氏的血液,所以當父子二人終於走向兩個極端時,他心中還是十分難受。

  這時他感受到皇帝與大臣的目光,遂即出列行禮道:“陛下,臣願意往安平走一趟,穩住鄭芝龍,即便臣無法阻止鄭芝龍投清之舉,臣也會竭力阻止安平之兵追擊陛下北行。”

  仙霞關離福京有數百里之距,所以一旦隆武離開福京,威脅最大的不是仙霞關外的清兵,而是與福京相距不過到百里的安平城附近的十萬鄭軍。

  隆武帝聽了鄭成功之語,心中微微感動,遂即道:“既然如此,朕便加成功為安國公,與鄭芝龍周旋,左卿則立馬安排使者前王湖廣,王卿便收拾府庫,一旦使者傳回消息,朝廷立馬遷出福建。”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40

第274章 鄭成功說鄭芝龍

  隆武與最為信任的三位大臣商議之後,大將王威隨帶領手下可靠之人,輕點福京城內,皇室和朝廷可以帶走的物資,並且秘密通知大臣收拾行裝。

  朝廷則派遣太監揚守明,兵部職方郎中路太平為天使,火速前往湖廣,督促粵、楚二督出兵江西,準備迎駕。

  鄭成功則帶著幾百精銳,南下安平,來到鄭氏家族的老巢。

  這一次,鄭成功不僅是為了朝廷,他也是為了他自己,他想最後再勸說一次,希望鄭芝龍能夠回心轉意。

  福京與安平相距不到百里,鄭成功帶著騎兵,一日便至,城門處的鄭氏私兵見他到來,立馬前去稟報,但直到天色全黑,鄭成功才得以入城。

  在通往鄭氏大宅的路上,鄭成功的六弟鄭世默,邊走邊勸道:“大哥,父親聽說兄長到了滿是怒火,弟苦勸了許久,父親才答應見兄長,兄長就給父親道個歉,認個不是,千萬別惹父親生氣了。”

  鄭成功看著最小的弟弟一眼,臉上露出一絲溫和,遂即道:“小六過了下月,就十三了,大哥的事你不用操心,到是你早過了蒙學的年紀,卻不能一直這樣玩耍,也該收收性子開始學習了。”

  鄭世默聞言,卻停下腳步,“兄長還是處理好自己的事吧!父親說他最後悔的事情,就是送兄長去國子監讀書,結果學成了書呆子,回來與他做對,所以父親不會讓我讀書,而是要把我送到日本,跟著七左衛門大哥學習商務,處理家族在日本的生意。”

  田川七左衛門,是鄭芝龍實際上的次子,但過繼給了田川氏,以便維持鄭氏在日本的海外貿易。

  鄭成功聞語,微微停下腳步,歎了口氣道:“中華大亂,戰爭連連,小六去日本也好,記得帶我向次郎問好,也問外公和舅舅平安。好了,小六不必送我,為兄自己去見父親。”

  鄭成功還有一點未說,就是不願意讓小弟看見他與鄭芝龍父子相殘,他說完便大步走向鄭芝龍的書房,而身後的鄭世默也聽話的沒有跟上,只是在他背後,用稚嫩的聲音呼道:“大哥別忘了給父親道歉,父親會原諒大哥的。”

  鄭成功聞聲,心中一陣疼痛,小孩子又怎麼能理解他,又怎麼會知道,他與鄭芝龍之間的矛盾以經不可調和呢?

  一時間,鄭成功有些神情恍惚的走到鄭芝龍的書房前,下人為他打開屋門,他走進屋中,便見鄭芝龍正坐在桌前處理帳目,於是彎腰行禮,輕聲喚了一聲,“父親!”

  桌案後,燭火下的鄭芝龍聞聲,身體不禁微顫了一下,而後猛然站起身來,抓起桌上帳本便砸了過來,口中大怒地叫道:“弑父逆子,安敢回來見我?”

  鄭成功被帳本砸中頭部,卻沒有閃躲,他去歲帶兵攻打平國公府,嚇得鄭芝龍翻牆而逃,卻是讓鄭芝龍對他徹底絕望。

  這時鄭之龍見鄭成功並不反駁,心中怒氣稍息,兩人沉默片刻後,鄭芝龍才接著道:“你既然已經不認我這個父親,今日還回安平來作甚?為什麼不在福京,保著你的天子?”

  鄭成功抬起頭來,抱拳再次禮道:“父親,今日孩兒並非以大明臣子的身份來見您,而是作為鄭氏的一員,來請父親回心轉意。”

  鄭芝龍聞語,臉色稍緩,又重新坐下,然後指著一旁的椅子道:“你先坐下,今天我到要看看你這個逆子要怎麼說服我。”

  鄭成功見鄭芝龍願意聽他勸說,心中微微一喜,坐定之後,遂即說道:“父親手中掌握大拳,事關朝廷生死,不可輕易轉念。以孩兒看來,八閩多山,不比北方,清兵騎兵可以任意馳騁,父親手握十萬大軍,完全可以持險而守,清兵雖眾,但絕對進不了仙霞關。楚國公能在湖廣大破勒克德渾,殲滅滿清兩旗,殺偽王耿仲明,父親為何不能?除此之外,我鄭氏縱橫大海,銀錢充足,清兵即便攻入,父親亦可憑藉數萬精兵,千艘大船,縱橫海上,何須降清耶?”

  鄭芝龍聞言,卻不以為然道:“你這是小兒妄談之語,不知天下大勢。弘光朝廷立于南京時,有天下半壁,五大強藩,兵力地盤遠多於我,而長江天塹之險,豈不勝於八閩諸山呼?昔日弘光朝不能據敵,杭州潞藩不能據敵,浙東魯藩不能據敵,何況八閩一隅!王士衡雖然厲害,但也不過是曇花一現,必被清廷所敗。而入海之舉,更是無稽之談,我鄭氏經營數十年才有今日之成就,難道你讓我再入海做海盜?”

  鄭成功聽鄭芝龍之語,完全是死心塌地的要投降清兵,不禁有些急道:“父親何故以為大明必敗耶?父親只看到清軍兵強馬壯,卻不見其以小臨大,原是寡國小民耶?其族不過二十多萬,而我大漢人口萬萬,今滿清一時得利,卻不能久持也!我朝之所以一敗再敗,實因文臣弄權,派系相爭,流民為禍,然當今天子聖明,除黨派,懲貪腐,聯流民,弊端俱除,此大勢以變也!況清廷毫無信譽可言,潞藩輕信,已同安宗皇帝會同十余藩王,被斬於市,越國公方國安輕信,亦與其子被殺,此無信之蠻夷,父親如何能輕信耶?”

  鄭芝龍聞語,一陣沉默,半晌後才道:“自古識時務者為俊傑,今攝政王以重爵重利招我,就必會以禮待我。我若信你之言,與強清爭鋒,一旦失利,便真如方國安矣!我投清,亦是為了鄭家,甚至是為了你,你不用再說了!”

  鄭成功見鄭芝龍如此說,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怒氣,“父親如果真為了鄭氏,為了我,更加不能輕易投清。今明清大戰與湖廣,楚國公與清兵交手,未有敗績,這次極有可能再次大敗清軍,而一旦湖廣取勝,江南亦唾手可得也!若大明得以中興,父親如何自處,我鄭氏又如何自處耶?”

  “大明如果中興,我便更加要投降清廷了!”鄭芝龍聞語,卻眯眼道:“大木,你還是太年輕啊!我與清廷勾結之事,隆武帝已經知曉,他登基以來,我對他亦多有牽制,甚是無禮。你也說天子英明,那我要問你,這樣英明的天子完成中興之後,會容的下我,容的下我們鄭家嗎?”

  鄭成功聞語,頓時大驚失色,他這才明白,就算他說的再有道理,鄭芝龍也不可能回心轉意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40

第275章 漢中戰事

  去歲年底,賀珍與孫守法,糾結七萬義軍圍攻西安,聲勢一時鼎盛,清廷的陝西巡按黃昌胤都向義軍投降,但清廷陝西三邊總督孟喬芳卻據城扼守,急請固山額真李國翰領兵來援。

  一時間,義軍與清軍在陝西發生會戰,雙方大戰于西安西郊,義軍雖然人多,但卻沒有清兵精銳,苦戰幾日,於正月初五被清軍擊敗,剛投降過來的黃昌胤為清兵捕殺。

  同月二十五日,義軍連營數裡,攻打乾州,再次被清軍鐵騎襲營,死傷慘重。

  此後,清廷為了穩定西安的局勢,又派遣定西大將軍何洛會等部,進入陝西,清軍的勢力不斷加強,而義軍卻損失連連,已經無力光復西安,只得退回漢中。

  時間到了六月,清廷將吳三桂、阿濟格調去攻打襄陽,但肅親王豪格,卻領著滿州正藍旗,蒙古兩紅旗,以及大批綠營進入陝西。

  大散關,乃是從關中進入漢中的要道,但應為廢棄日久,已經不如當年全盛之時。

  關上殘破的日月明旗在風中獵獵,關下數萬清軍連營,殺氣漫天。

  在關內的一處院落裡,秦王、賀珍、孫守法等一眾義軍將領面色陰鬱。

  孫守法道:“大將軍、清兵攻打甚急,漢中怕是守不住了。既然楚國公邀我等入楚,又要為大將軍請封侯爵,將軍為何不願意退入楚地,暫時避開清兵鋒芒呢?”

  陝西義軍雖然抗清,但成份卻十分複雜,孫守法原來是大明朝陝西副總兵,大順軍佔領西安後,他便退入終南山中,擁戴秦王的兒子為秦王,繼續抗擊順軍,等清兵入陝,他又接著抗擊清兵,對大明可謂忠心耿耿,王彥相招他自然服從安排。

  賀珍卻是大順將領出身,他反清之時,自稱奉天倡義大將軍,用李自成用過的頭銜,以示繼承李自成的事業,對大明沒有多少感情,只是大順時日尚短,號召力實在不如大明,他才與孫守法聯合,擁秦王,奉弘光年號。

  漢中之地,賀珍經歷多日,已經視為自家地盤,他如何能夠輕易放棄,而且他在漢中是大將軍,到了湖廣,就得如同李過、高一功一般,成為王彥手下部將,受人節制,怎麼看也不如在漢中自在。

  這時賀珍聽了孫守法的話語,他雖然知道其說的有道理,清兵連日攻打,義軍損失慘重,物資急缺,要不是嚴起恒帶來一批糧草,他們根本無法支持,但他心中就是捨不得漢中這片基業,於是說道:“容我再考慮考慮~”

  孫守法聞語心中不禁一歎,而這時一名盔甲破爛,渾身帶血,背插箭羽的小校,從院外闖進來。

  眾人見他立馬大驚,紛紛站起身來,而那小校卻一下拜倒於地,大哭道:“大將軍,孫督師,家父奉命去截斷清軍糧道,中了豪格埋伏,一萬兄弟全部戰死,嗚嗚~家父也被豪格殺了~嗚嗚~”

  眼前小校乃是義軍之中,最為重要的一支,仇池武大定的長子,孫守法聽他之言,心裡一驚,不驚詫異的看向賀珍,而賀珍則早以臉色煞白。

  這時孫守法哪裡還不明白,定是何珍不想撤離漢中,想最後一搏,不同他商議,便私自派遣武大定出戰,結果致使失敗。

  賀珍聽了小校的話,整個人頹廢的坐下,大散關外的清兵足有六萬多人,而七萬義軍在接連的損失後,已經只有三萬多人,根本不是精銳清兵的對手。

  在賀珍看來,他唯一能夠守住漢中的可能,就是截斷清軍糧道,使得豪格糧盡而退,但清軍卻早有準備,義軍不但折了大將武大定,還損失了一萬人馬,只剩下兩萬大軍。

  賀珍原本在兵力上穩壓孫守法一頭,現在也因為這次戰敗,不在佔據絕對優勢,他在義軍中的話語權立馬隨之削弱。

  在賀珍頹然之時,孫守法已經讓人將小校扶下去查看傷勢,而後他一臉肅然的看著賀珍道:“大將軍,現在怎麼辦?”

  賀珍座著,臉死慘白,他聽孫守法相問,才收回神來,微微抬手,無奈的道:“請嚴先生來吧,本將同意撤入湖廣,接受楚國公的改編~”

  孫守法聽他同意,雖然覺得晚了一些,白白損失了一萬多士卒,但賀珍畢竟答應下來,漢中之地的兩萬多義軍,便算保存下來。

  這時孫守法,便連忙讓人去驛館請王彥派來的使者嚴起恒,眾人在院內等待了片刻,去請人的校尉才慌忙回來,而後在孫守法的耳邊一陣耳語。

  眾人見孫守法連色一變,心肝不禁立馬提了起來,莫非楚國公的使者出了什麼事故。

  這其中最為擔心的就是賀珍,他不想撤離漢中,又怕嚴起恒與其他義軍首領接觸,便派遣人馬將嚴起恒居住的驛館圍了起來,美其名曰保護,實際就是軟禁。

  這時他見小校一人回來,還在孫守法耳邊小聲說話,便以為嚴起恒腦怒他無禮,不願見他。

  如果是之前,賀珍道覺得沒有什麼所謂,但現在他兵力大損,漢中鐵定守不住,退入湖廣是他唯一的生路,他便不能不在乎嚴起恒的態度。

  “是本將考慮不周~”賀珍突然站起身來說道:“本將這就親自去請嚴先生!”

  “大將軍誤會了!”孫守法見此,卻連連擺手,制止要離開的賀珍,而後對小校道:“帶他進來!”

  片刻後,小校便將一人領進屋來,這人正是嚴起恒的隨從燕岱,他進來之後,相幾位義軍首領行了一禮,便開口說道:“大將軍,孫督師,我家先生早以前往蜀中,你們的意思,我家先生早就知曉,先生的意思是讓義軍在守十天,他必定帶一支兵馬,來接替漢中防務!”

  屋內之人聽完燕岱之語,臉上紛紛漏出驚訝之色。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一名四十多歲的清瘦男子,舉著使者節杖,上面的彩帶隨著山風飛舞,行進在通往蜀中的蹣跚棧道上。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40

第276章 嚴起恒使大西

  張獻忠與李自成,是崇禎年間,興起的兩支最大的流民武裝,李自成在西安開國建立大順,而張獻忠則在崇禎十七年,十一月十六日,于成都稱帝,建國號“大西”,改元“大順”,以成都為西京。

  大西政權建立後,設置左右丞相,六部尚書等文武官員。命“汪兆麟為左丞相,嚴錫命為右丞相”。

  大西政權頒行《通天曆》,設錢局鑄“大順通寶”,開科取士,任為郡縣各官,對於四川從政治、經濟上進行管理,以具備國家形式,從流賊轉變為了割據政權。

  大西建立之後,便宣佈“赦免邊境三年租賦”,大西軍亦號令森嚴,不許“擅自招兵”,“擅受民詞”,“擅取本土婦女為妻”,違者正法,可見大西軍的軍紀遠比一些明朝軍閥要好上許多。

  在大西軍中,騎兵和步兵的比例是“馬七步三”,主力部隊“人人有精騎或跨雙馬”,“介馬有付,去來如風,一日夜踔數百里”。每到一處,在所繳獲戰的利品中,最看重的就是騾馬,其他均不在意。

  由此可見,大西軍的戰力也十分不凡,這也是王彥急欲聯絡張獻忠的原因之一。

  任何一個政權在建立之初,多是一副興興向榮之態,大西政權建立之初,同樣也是如此。

  後世民間常常聽到張獻忠屠川的傳聞,但在作者看來,這與一個新興政權該有的朝氣不符,基本不可相信。

  中國有寫史、修史的傳統,但大多數都是當朝修前朝,其中水分十足。

  在作者看來,自唐太宗開了個不好的頭之後,所謂的正史便不能全信,太宗只是為自己說好話,讓後人覺得江山是他打的,李建成、李元吉還要害他,他發動玄武門之變,也是情非得已,但後世的統治者,卻不只是改一點點,等到清朝,史書就基本沒法看了。

  清廷修四庫全書,是為了什麼?便是將天下間,所有對滿清不利的東西,統統刪除,統統改寫,張獻中只是一個背鍋之人而已。

  雍正四年,大學士查嗣庭任江西鄉試正考官,出題目“維民所止”,源出於《詩經•商傾•玄鳥》。

  大意是說,國家廣闊土地,都是百姓所棲息、居住的,有愛民之意。

  這個題目完全合乎儒家的規範,沒有什麼問題,但是雍正聽說後,覺得“維止”兩字是“雍正”兩字去了頭,這豈不是要殺自己的頭嗎?

  雍正見此那還得了,連忙讓人把查嗣庭抓來,直接腰斬,族人全部被流放。

  另一間事情發生在清朝乾隆年間,平定回部叛亂,乾隆擺酒慶功,一漢官見清兵大敗回部,有感而發,吟詩道“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帳中宴請,本來氣氛熱烈,聽他吟了這兩句,頓時就冷了下來,乾隆臉色更是差到極點。

  不教胡馬度陰山,大清不就是胡馬嗎?

  那漢臣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跪下,將官帽放到一旁,直磕得額頭破裂,血流滿面,才得免。

  幸虧這詩不是他所寫,不然也得死,然而他即便不死,也被消極為民,永不錄用。

  乾隆在位時,清廷已經統治中華將近百年之久,但清廷統治者還是這般模樣,那清初之時,篡改史實,也就一點也不稀奇。

  此外還有“清風不識字”之類,數不勝數,滿清文字獄如此之盛,容不得半點對清廷不利之言,他們寫出來的史書能信嗎?

  以前傳的很凶的七殺碑,“天生萬物與人,人無一物與天,殺殺殺殺殺殺殺”,沒有找到,如今張獻忠的聖諭碑卻被挖了出來,七殺碑也以確信為謠傳,實為“天有萬物與人,人無一物與天,鬼神明明,自思自量。”

  其實只要認真想想,張獻忠這樣的人物,能傻到屠川嗎?他從湖廣轉進四川為啥?取成就帝業的根基啊,他能傻到屠川?

  張獻忠戰死于順治三年底,而清兵在順治十六年才攻下渝州,此外劉文秀亦數次經略四川,也就是說在張獻忠死後的十三年裡,南明還在於清兵在四川作戰,如果張獻忠屠川,那清兵就只能和鬼魂打仗了。

  大明朝時,四川人口過千萬,到順治十九年,人口只剩九萬多人,大西軍有沒有殺人?肯定殺了,農民軍的特性,便肯定要殺地主,殺勳貴,這點可以參考本朝,但說屠川,那便是無稽之談。

  大西兵一百二十個營,二十多萬眾,得多少百姓才能養,算算便知。

  張獻忠於崇禎十七年底建立大西,如今已是隆武二年六月,他經營蜀地已經將近兩年,蜀地基本大定。

  四川乃是天府之國,漢高祖因之以成帝業,蜀漢得此而鼎足,張獻忠得了此地,自然要再次進取,他首要的目標,便是北面的漢中,所以他對手下之人言:“三國以來,漢中原屬四川,今吾定都於川,不取漢中,難免他人得隴望蜀乎?聞闖王遣馬爌守漢中,爌庸才耳,若不早取,他日易以能人,則難圖也。”

  弘光元年,六月間,張獻忠便派遣大軍北上,攻打漢中,可惜為當時投降清廷的賀珍擊敗。

  嚴起恒舉著使者節杖,出現在劍閣時,張獻忠正在梓潼,於是連忙讓人將其帶來。

  漢時張騫持節杖出使西域,蘇武拿著節杖牧羊,讓的代表漢使的節杖,深入西域諸國人心,此後凡見節杖,諸國便知漢使到來,無不拜伏。

  西域諸國,北面的匈奴,看見手持節杖無比威風的漢使,心中仰慕便也學了過去,將節杖視作權利的象徵。

  此後漢逐匈奴於漠北,北匈奴西遷,與歐洲人相遇,節杖也被帶到歐洲,逐漸演化為權杖。

  古時候,漢使持節杖,無比威風,但嚴起恒卻沒有受到古漢使的待遇,他幾乎是被士卒壓到梓潼。

  此時嚴起恒站在張獻忠行轅之外,他被士卒帶到轅門前,便看見兩排精銳高大的大西士卒,分立兩旁,手中長刀相交,兇神惡煞的擋在他的身前。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40

第277章 大西皇帝張獻忠

  嚴起恒看著身前威武的大西軍,看著那明晃晃的戰刀,身為文臣的他多少有些緊張,不過張獻忠既然把他從劍閣接到梓潼,就不該有什麼加害之意,想必只是想給他一個下馬威,壓壓他的氣勢而已。

  想通這一點,嚴起恒心中稍定,再看著眼前兇神惡煞的甲士時,心裡就不在有什麼驚恐。

  這時他不禁先整理了一下衣冠,而後高高舉起節杖,口中大呼道:“大明朝楚國公使大西王~”

  他一邊呼喊,便一邊用節杖撥開身前的長刀,一路闖到過張獻忠布下的刀陣,來到大堂之內。

  此時堂內當中坐著一皮膚黝黑,長須過胸的威嚴男子,想必就是大西皇帝張獻忠,而他的兩側則各坐數人,那必然就是左、右丞相,以及六部官員。

  嚴起恒來到堂上,遂即作揖一禮道:“在山陰嚴震生,奉大明楚國公之令,參見大西王!”

  “啪~”嚴起恒剛剛說完,坐在左側首位的一名中年男子,便一拍座椅,站起身來,雙手相上一拱,行一禮,而後怒指嚴起恒道:“大膽,吾皇乃大西天子,爾怎麼不拜?”

  張獻忠與堂內之人,俱是眯眼向嚴起恒看來,想要知道他如何作答。

  嚴起恒見此,卻微微笑道:“我乃明使,非爾之大西之臣,何須拜耶?”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爾大明國祚以亡,漢家山河俱喪爾朝之手,足見爾朝以為上天摒棄,今我大西天子在位,大定川蜀,實為應天順人,爾如何不拜!”大堂右側,又有一名文官拍座而起。

  這一左一右,正是大西國左右二相汪兆麟和嚴錫命。

  “非也~非也~”嚴起恒面對二人,依然神情自若道:“我大明雖失兩京,國祚南移,然依舊為天下共認之主也!今天下抗清之義旗蜂起,皆打日月明旗,可有打大西旗呼?僅此一點,便可說明,天下人心在大明而不是大西也!我大明乃天朝上國,中華正統,大王雖建號稱帝,但實乃自欺欺人之舉,大西實為小國,而非天下也。在下為天朝之使,豈可拜小國之王。”

  嚴起恒說完,堂內的大西之臣,頓時全部站立起來,一個個憤怒的看著嚴起恒,只等張獻忠一聲令下,便要一擁而上將他活活打死。

  李自成的身死,給張獻忠打擊甚大,他心裡十分清楚,他這個大西天子,根本不被天下承認,而大西政權也確實只是割據一隅,不過他心裡清楚歸清楚,別人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嚴起恒的話語,使得張獻忠心裡十分憤怒,他沒有讓甲士將他拿下,但也殺氣十足地說道:“嚴先生好口才,但大明的沒落卻是不爭的事實,無論先生說的多麼天花亂墜,但也依然改變不了爾君臣苟延殘喘的事實!先生今日至蜀,對朕創立的基業頗為不屑一顧,屢次侮辱朕的大西,先生是不懼死呼?先生至蜀就是為了激怒朕嗎?”

  嚴起恒見張獻忠發怒,心中微緊,但他既然說話,嚴起恒的目的也就達到一半,於是他笑著向張獻忠又揖一禮,而後說道:“大王縱橫天下數十年,堪稱當世英雄,又豈會加害於我!在下此來,實乃授楚國公之托,願與大王結成攻守之盟,共抗強清也!”

  張獻忠聞言,嘴角不禁漏出一絲冷笑:“先生既然有求於朕,方才合故如此無禮?”

  嚴起恒聞語,再作一揖,“非也!大王誤會了,在下並非有求于大王,而是在救大王和大西也!”

  張獻忠聽了,眉頭立馬一皺,而一旁的左丞相汪兆麟卻再次怒道:“大膽,匹夫無禮!”

  “先生好大口氣,居然要救朕的大西。”張獻忠則冷臉說道:“朕劇有川蜀之地,雄兵二十余萬,進可攻滅天下,退可鼎足而立,有什麼地方需要先生來救?依朕看來,到是爾君臣節節敗退,想要朕來救吧!今天朕便要聽聽先生之言,若是沒有道理,哼~那朕就讓先生嘗嘗大西寶刀之利。”

  張獻忠說完,幾名甲士便拔刀沖上堂來,虎視眈眈的看著嚴起恒。

  左丞相汪兆麟見此,遂即滿意的坐下。

  嚴起恒環歸堂內,見大西諸人面上都帶著怒色,臉上卻依然笑道:“方今天下,如漢末之三國,然清廷之勢,勝於曹魏,大王雖據有天府之國,然勢力不及蜀漢一半。昔漢相明知益州疲弱,仍數伐強魏,何也?蓋因天下大勢,弱者弱,而強者更強也。大王今坐觀天下,看似無憂,但不出數年,必被清廷所滅也!”

  大西政權困守四川,如果不能趁著天下大亂之際,多占地盤,如果不能趁著清軍尚未站穩腳跟之際,勁量消弱清軍的實力,一旦天下安定,以清兵佔據的廣闊土地,其人力物力都會達到一個恐怖的地步。

  那時候清廷大勢以成,無論是大明還是大西,最後都只能被活活拖死,所以嚴起恒說的十分有道理,張獻忠和大明想要有所作為,就絕對不能給滿清消化的時間,必須相諸葛亮六出祁山一樣,不停的攻伐。

  張獻忠眯眼聽著嚴起恒的話語,臉上怒氣盡然消失不見,“那先生要如何就朕的大西呢?”

  嚴起恒當即笑道:“無它?天下大勢,天道輪回,多有相似之處。大王今日之困局,昔日諸葛丞相已然做出解答,東聯大明,北進漢中,取關中為基業,則霸業可成也!”

  “關中之地,現今在賀珍之手,朕揮軍北上,豈不要與他接戰,他可是擁戴你們大明的啊!”張獻忠眯眼道。

  嚴起恒笑道:“在下今日前來,正是要獻上漢中之地予大王也!”

  “哦~”張獻忠聞語心裡立馬一喜,漢中可是蜀地的屏障,他早就想奪下漢中,只可惜他之前進兵,卻以失敗告終。

  這時他聽了嚴起恒之語,臉上頓時佈滿喜色,幾乎高興的要站立起來,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而後冷聲道:“先生要獻漢中,想必是清兵攻打甚急,明軍無法堅守,便想著讓我大西軍去於清兵作戰,為明軍分擔壓力吧。”

  嚴起恒聽了也不隱瞞,直接說道:“大王英名,不過大王不在成都,而是駐兵梓潼,不就是想要北進,打出一翻基業嗎?在下獻上漢中,雖然大西軍要與清兵正面交手,但不是也得了漢中要地嗎?”

  “哈哈~”張獻忠聞語,頓時大笑,站起身來,走到嚴起恒之前道:“先生現居何職?來朕身邊,做大西軍的軍師可好?”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40

第278章 明清武昌大交兵

  且說王彥與何騰蛟達成共識,糾集十三萬明軍,沿著長江東下,聲勢浩大,使得武昌大震。

  此時清廷出乎意料之外的沒有換下勒克德渾,而是命他戴罪立功,守住武昌城。

  其實清軍在湖廣前後損失七八萬大軍,其中還有兩支漢軍旗全軍覆沒,當湖廣失敗的消息傳入北京,清廷內部是何其震動,也大概可知。

  當時,清朝之中,無論是滿族貴族,還是漢族大臣,全部達成一致,朝中上下一面倒的要拿下勒克德渾,另派一員老將前往坐鎮,只是王彥來的太急,清廷沒有時間派遣新人進入湖廣,再加上多爾袞力保,才讓勒克德渾繼續掌握武昌之權。

  從某個角度來說,王彥攻打武昌,卻給了勒克德渾一個翻身的機會,他得道清廷詔諭,整個人遂即從頹廢中振作起來,想要將功補過。

  這時隨著清軍在湖廣的勢力,幾乎全部退到武昌一府,使的清兵人數達六萬人。

  自古孤城不能久守,勒克德渾遂即命令巡撫何鳴鑾和耿繼茂、沈永忠,領兩萬綠營和三千蒙古八旗守江夏,以為掎角之勢。

  懷順王耿仲明、續順公沈志祥,都死在王彥之手,耿繼茂和沈永忠沒有投降的道理,所以勒克德渾十分放心他們來守江夏城,而他則領著四萬人馬守衛武昌。

  且說何騰蛟領兵與王彥同行,心裡思索著清兵之前大敗,退回武昌之後,士氣必然低落,而王彥已經立下諸多戰功,他卻沒有什麼建樹,心裡遂即生出了爭搶功勞的想法。

  大軍才出嶽州不久,何騰蛟就喚來心腹大將劉承胤道:“王士衡屢建大功,此番他若再勝,本督必仰人鼻息,今喚汝來,可領兵二萬,先至武昌搦戰,為本督搶下頭功!”

  劉承胤領命,隨連夜領著兩萬人馬脫離大隊,前往武昌。

  勒克德渾安排好了防務之後,忽有屬下來報:“明軍前鋒已經進至武昌。”

  勒克德渾聞語,遂即吩咐道:“大軍緊守城池,不許出戰!”

  “千年王八,萬年龜,勒克德渾是鱉孫!”

  “養和、養和,數典忘祖,膽小如鼠!噢~”

  武昌城下,劉承胤兩萬兵馬來到西城外,見清軍禁閉城門,不敢出戰,心裡大喜,以為湖口一戰,清軍已經膽氣盡喪,不堪一擊。

  他騎馬在城下指揮著屬下大罵,於城下搦戰。

  勒克德渾與眾多清將登上城頭,看著城下明軍,他心裡不禁一陣疑惑。

  明軍要打武昌,必然要分偏師看住江夏,怎麼武昌城下的明軍,反而好想是偏師呢?

  勒克德渾再看其旗號,上書大明武岡總兵官劉,才知並飛王彥的兵馬,而是何騰蛟之人。

  這時覺羅郎球聽見城下明軍的辱駡之聲,心中十分憤怒,遂即憤然說道:“明軍兵臨城下,如此辱駡,貝勒不許出戰,便使大軍心怯也!況我大軍新敗,正當重振銳氣,末將願領一甲喇的勇士,衝垮城下的南蠻!”

  勒克德渾心中本就疑惑,又聽覺羅郎球之語,不禁點了點頭,決定試一試明軍深淺,隨從其言,令他帶蒙古正紅旗一千五百人出戰。

  城門大開,覺羅郎球立馬直接沖出,明軍在罵陣之中有些懈怠,劉承胤連忙帶著親衛五百人馬迎上,但只戰片刻就被殺敗,於是連忙退回陣中。

  覺羅郎球見此,立馬大喜,想要一舉擊破兩萬明軍,引軍直入陣中,但劉承胤與親衛雖敗,但卻為身後罵陣的明軍爭取了時間,使得明軍恢復了精神。

  劉承胤擺的乃是一字長蛇陣,他見覺羅郎球入陣,連忙指揮眾軍,長蛇首尾一裹,便將一千五百名清兵圍在了陣中。

  覺羅郎球見此,立馬大驚,左右衝突,皆無法破陣而出,劉承胤則心中大喜,若斬殺了一千五百名清軍騎兵,那他就是攻拔武昌的首功。

  城牆上,勒克德渾看著覺羅郎球陷在明軍大陣中央,又拿起千里鏡掃視了一遍戰場之外,發現遠處並沒有明軍埋伏,心裡不禁一陣驚奇,遂即喚來圖賴,讓他領三千騎兵出城支援。

  圖賴得令,遂即披甲上馬,引著被打殘了的滿州鑲白旗、蒙古正紅三千騎兵出城,奮力揮刀,殺入明軍大陣。

  劉承胤麾下標將陳友龍,引兵迎戰,卻不是對手,明軍大陣頓時被圖賴慣穿,覺羅郎球亦趁機逃出。

  圖賴沖出戰陣,回身一看,卻見還有數百名清軍騎被困在明軍陣內,左沖右出,皆不能出,隨與覺羅郎球再次引兵殺入。

  明清兩軍在城下一場混戰,殺的難解難分,而就在這時,城上卻忽然傳來一聲炮響,城門再次打開,卻是勒克德渾發現並沒明軍伏兵,遂即率領騎兵殺出。

  明軍頓時敗走,勒克德渾怕中王彥之計,見好就收,得勝回城,武昌清軍氣勢為之一振。

  劉承胤損失三千多人,一路往回撤,行至江夏下時,不明軍情,又被耿繼茂、沈永忠領兵截殺一陣,又損失四千多人,他一路逃到赤壁遇見明軍主力時,人馬已經只剩一萬。

  明軍攻打武昌,本來是要以得勝之師,以泰山壓頂的姿態,一舉拔掉武昌,而後轉進襄陽,但劉承胤這一敗,卻使得清軍從失敗的陰影中走了出來,攻拔武昌定然變成一場持久戰。

  王彥得知消息,立馬讓人將劉承胤拿下,而後一臉寒霜的來到何騰蛟的營帳,要殺劉承胤,何軍諸將告饒,何騰蛟保證以後不再胡亂指揮,王彥才饒他一命。

  明軍初戰失利,使清軍士氣大陣,接下來的攻城戰必然不好打,王彥遂即點其兵馬,準備親自前往武昌與勒克德渾決戰。

  大將李過見此,遂即建言道:“勒克德渾讓耿繼茂守江夏與武昌成掎角之勢,國公兵進武昌,則江夏之兵,必然襲擾我軍之後,不如末將領三萬兵馬,先打下江夏,國公再取武昌。”

  王彥聽其語,知道李過之言在理,隨決定先打下江夏,打擊清兵士氣,然後再去對付勒克德渾。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40

第279章 勒克德渾用計

  且說王彥欲點齊兵馬殺奔武昌,興國候李過諫言要先破江夏,王彥從其言,遂即讓他領著麾下兩萬多人,再調何騰蛟一部人馬,湊足三萬之數,殺奔江夏。

  武昌城內,勒克德渾擊敗劉承胤後,又從江夏得道消息,才知道這股明軍並非王彥先鋒,他們輕進到武昌城下,並非王彥誘敵之舉,而是何騰蛟搶功冒進。

  勒克德渾得知經過江夏清軍截殺之後,劉承胤部還有一萬多人退往赤壁,心中不禁一陣懊悔,他若早知軍情如此,必然帶領八旗兵一路追殺,將兩萬明軍統統殺盡,以雪他昔日的恥辱。

  之前,湖廣的清軍全線收縮,屬於清朝的力量全部集中在武昌、江夏兩個城池之中,這就讓勒克德渾無法獲得城池之外的訊息,成了聾子瞎子。

  勒克德渾吸取教訓,仗著騎兵之利,遂即派遣大批斥候,向長江上游偵查,摸清王彥大軍的動向,以便他制定決戰之策。

  清兵之前在他手中大敗,他以為自己必然被清廷責罰,但沒有想到多爾袞卻再次給他機會,讓他戴罪立功,勒克德渾自然十分珍惜,他心中有熊熊火焰,要擊敗王彥,要一雪前恥。

  這日勒克德渾正站在一幅湖廣地圖之前發呆,擊敗劉承胤之事,使他心中的頹廢之氣盡除,不再如之前一般謹小慎微,他期望更大的勝利。

  當年清太祖,能在薩爾滸大破明軍,勒克德渾相信他也能重拾祖宗的榮光。

  勒克德渾站在地圖上苦思,想著如何能用六萬清兵擊敗十多萬明軍,但心中卻沒有一絲策略。

  這時清廷的湖廣總督佟養和卻帶著一名士卒進來,佟養和微微見禮,那士卒卻拜道:“貝勒爺,明軍分兵三萬,去取江夏了。”

  勒克德渾才派出探馬,立馬就有重要消息報回,他不禁暗暗佩服自己的策略,於是問道:“王彥主力尚在何處?攻打江夏的是拿部兵馬。”

  士卒聞語,連忙磕頭回道:“回稟貝勒爺,王彥大軍尚在赤壁,攻打江夏的明軍打的是忠貞軍的旗號,主將是興國候李過。”

  王彥派出的是李過,而不是何騰蛟麾下的兵馬,那江夏的情勢就立馬嚴峻起來。

  雖說江夏城內,有兩萬多清兵,與李過部差不了多少,明軍想要破城並不容易,可李過的三萬兵馬,卻足夠將江夏清兵牽制再城中,斷絕江夏和武昌的聯繫。那勒克德渾要江夏與武昌護衛犄角的目標,便不復存在了。

  勒克德渾聞語,揮手讓士卒退下,臉上卻一陣沉默。

  佟養和見此,遂即道:“武昌與江夏護為犄角,若江夏有失,那武昌也不能久手,下官以為,貝勒當速度發兵援救!”

  勒克德渾聽了,卻並不回答,而是站在地圖前,目光不停的在武昌,江夏,赤壁之間徘徊,而佟養和見此,只得默默站在一旁等候。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但勒克德渾卻站立在地圖前,仿佛化石一般,他太想擊敗王彥,他絕對不允許再次失敗。

  佟養和見此,不由得有些焦急,他是女真化的漢人,但他卻不相信漢人,不相信綠營,整個湖廣潰敗,就是從祖可法手下的綠營開始,他十分懷疑江夏城內的綠營會不會臨陣倒戈,投降明軍。

  正當佟養和焦急難耐之時,勒克德渾終於收回放在地圖上的目光,而後轉過身來,嘴上掛著一幅難以捉摸的微笑道:“佟總督說的不錯,江夏不能不救,本帥心中已經有了一條妙計,不僅可以一解江夏之憂,更有機會大破王彥,一舉扭轉湖廣頹勢。”

  佟養和聞語,心裡卻是一驚,他不是驚喜勒克德渾有了破敵之策,而是擔心勒克德渾急欲求勝反而毀了清辛布下的戰局。

  清廷給武昌的命令是堅守城池,等待北路阿濟格突破襄陽,再與北路清兵夾擊王彥,則湖廣立馬大定。

  在佟養和看來,勒克德渾守住江夏和武昌就夠了,至於擊敗王彥,還是不要多想,如果王彥真那麼容易被打敗,他們也不會窩在武昌城中。

  勒克德渾看著佟養和的臉色,似乎知道他心中想法,遂即走到地圖前,指著江夏說道:“本帥知道佟總督的擔心,但你可以先聽聽本帥的計策。王彥讓三萬明軍攻打江夏,本帥便令耿繼茂詐敗,將江夏城毀壞,讓給明軍,本帥再親自率領兩萬鐵騎與之會合,然後反將明軍圍在江夏,李過是王彥手下大將,王彥不會不救,到時候本帥就可半路設伏,擊敗王彥!佟總督以為如何?”

  佟養和聞語,眉頭不禁一挑,不得不承認勒克德渾的計畫非常可行,一環扣一環,王彥極有可能中計,但他本意只是讓勒克德渾派遣幾千滿州兵,一員得力滿將,去監督耿繼茂守城,卻沒想到勒克德渾要帶走武昌一半的兵馬,他生性謹慎,於是還是有些不放心道:“貝勒的計畫卻實絕妙,但一旦貝勒帶著兩萬兵馬離開,武昌的守衛就薄弱起來,若明軍來襲,下官怕無法堅守啊!”

  “佟總督多慮了~”勒克德渾聞語,微微笑道:“王彥大軍在西門,他要來打武昌,本帥必定知曉,我大清有騎兵之利,本帥可以隨時回援,佟總督何必擔心呢?”

  佟養和聞語,臉上微微糾結,最後還是點頭道:“那就依貝勒之言,不過覺羅郎球或是圖賴兩位將軍之中,貝勒至少給下官留下一個!”

  清廷雖然沒有將勒克德渾拿下,但他之前的表現,實在讓清廷失望。

  清廷怕他衝動行事,雖仍然讓他指揮武昌之戰,但卻給了佟養和監軍之權,勒克德渾見佟養和答應,立馬喜道:“本帥就留下圖賴守城,佟總督以為如何?”

  佟養和點點頭道:“昂邦章京圖賴英勇慣戰,正是合適人選!”

  “那武昌城就拜託佟總督,本帥即刻點起兵馬,前往江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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