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崇禎十七年秋 作者:話淒涼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4 13:28: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4 85649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4:25

第30章 傷時局,憤而無奈

  《商州志》記:“乙酉年即弘光元年,潼關之戰,自成不支,率眾東竄。”

  《鄧州志》記:“弘光元年,春二月,清兵入潼關,自成敗奔鄧州,彌漫千里。”

  李自成從陝西撤出後,又被阿濟格在河南鄧州追上,接戰失利,大軍在三月退至湖北襄陽一帶。

  這時李自成雖然一敗再敗,但手中卻依然還有十三萬之眾,再加之大順朝原先部署在襄陽、承天、德安、荊州四府的白旺部七萬精銳,合計二十萬眾。

  自從一片石之敗後,大順與清庭作戰,一敗再敗,丟掉了北方半壁江山,可謂士氣盡失,不敢再與清兵接戰。

  李自成深深明白,柿子要選軟的捏,而龜縮於江南的弘光朝,便理所當然的成了他眼中的軟柿子。

  李自成雖有二十萬眾,卻不敢直面清軍兵鋒,遂定下水陸並進,直取南京之策,要與武昌左良玉開戰。

  這時襄、荊四府已是大順軍唯一控制的地區,鎮守該地的白旺向李自成柬言,四府經營一年有餘,根基穩固,可以守之,但李自成不聽,仍欲抽調全部兵馬,預備東下。

  三月初,李自成率領二十萬眾,由襄陽向漢川、沔陽推進,直逼武昌左良玉,但隨著大順軍主力東進,襄、荊四府卻變得空虛。

  李自成大兵東進,清兵尾隨而至,湖北重鎮襄陽、德安等地先後落於清軍之手,荊州城亦陷於清兵重圍,大順守將鄭四維見孤城不可守,遂殺大順荊州防禦使孟長庚,開城降清。

  四府之地,輕易陷落於清庭之手,且未能起到阻滯清軍追殺的速度,大順軍的後防也應此大開。

  至此,李自成從崇禎十五年(1642)以來,建立的各級地方政權全部瓦解,大順軍又回到了原先流動作戰的狀態,其身份也從與大明爭天下的大順官軍,再次淪為流賊。

  自從甲申年以來,局勢變化之快,令人吃驚。

  先是李自成席捲北方,似有一統天下之勢,接著就是吳三桂降清,滿清八旗入關,而後剛剛建立的大順朝又被打得一敗塗地。

  前一個月,李自成還與清兵在潼關殺得難解難分,後一個月陝西已經盡入清庭之手,而現在王彥又聽聞大順軍正沿江東下,他心裡頓時一陣緊張。

  禍不單行,大明朝是屋漏偏遭連夜雨,江北之事還沒解決,大順又攻打過來,真是雪上加霜。

  “甯南侯左公麾下擁兵八十萬,號稱百萬。”陳子龍微微皺眉,“李闖數戰清軍皆敗,士氣定然低落,左公麾下耗餉百萬,應當能敵之。”

  左良玉與大順軍交手多次,雖說敗多勝少,但這次面對的畢竟是李闖敗軍,因此眾人對他還有些信心。

  “大樽兄所言在理。”左懋第見王彥滿臉憂色,點點頭安慰道:“士衡也不必太過憂心,可先言心中之事。”

  王彥擔心的並非李自成的大軍,而是緊隨順軍追殺而來的清軍,不過他擔心也沒用,他麾下不過兩千人馬,根本不可能影響湖廣的時局。

  這時王彥只能將此事先放一邊,先說江北之事,“滿清豫親王多鐸兵進河南,招降李闖麾下平南伯劉忠,得兵數萬,已經兵壓徐、泗一線,然史閣部督師江北,卻無應對之策,晚生心中焦急,因此想請左大人聯絡朝臣,上奏陛下,整頓江北防務,早下開戰之心。”

  聽了王彥之言,左懋第不禁一陣無奈,“唉~士衡有所不知,自吾回朝以來,一日一本,皆言整兵抗清之策,卻至今未得重視。”

  弘光帝朱由崧乃是老福王朱常洵之子,當年國本之爭,東林黨以“立長不立賢”,維護太祖法令之名,與神宗皇帝爭鬥十餘年,終於逼得神宗皇帝將心愛的老福王放到洛陽就藩,而立他不喜歡的長子朱常洛為太子。

  東林黨將老福王逼到洛陽,最後還被李自成所殺,與鹿肉同烹之,曰為福祿羹,與人分而食之。

  洛陽被李闖攻破後,小福王朱由崧與嫡母鄒氏趁亂逃出,流落於外,生活無著,到處乞憐。

  先帝殉國後,按照血源輪序,理當立小福王朱由崧為帝,然而東林之人卻擔心朱由崧登基後,清算東林黨人在神宗朝時,逼他父王朱常洵就藩洛陽之事。

  東林黨人擔心福藩登基,有損他們的利益,盡然不顧他們在神宗朝堅持的“立長不立賢”,改為“立賢不立長”,欲用潞藩阻擋福王上位。

  這時身為江南最高長官的史可法,本應當機立斷,按照血統輪序擁朱由崧為帝,但他卻優柔寡斷,在福、潞二藩之間猶豫不決。

  在東林的影響下,史可法最後還是偏向於立潞,然而潞藩畢竟血統比之福藩差之太遠,為了能與福藩相抗,他又將遠在廣西的桂王拉入皇位的爭奪中,並寫下“七不可立”,欲徹底將福藩踢出對皇位爭奪。

  福王被逼無奈,只得求助於軍閥,致使江北四鎮坐收定策之功,從此跋扈自雄,不聽朝廷號令。

  弘光登位,被東林黨人視為自神宗朝以來,黨爭中最大的失敗。

  一部分東林黨人因此走向極端,欲推到福藩另立新君才肯甘休,隨後朝中先後爆發的大悲案,童妃案,偽太子案,都不乏東林黨人的身影。

  三大案聯繫在一起,不難看出東林想以童妃案為突破口,徹底否定弘光帝的合法身份,再借偽太子案,推倒弘光,達到他們另立新君的目的。

  東林與皇帝的矛盾幾乎不可調和,弘光為對抗東林,只得依靠馬士英,於是黨爭愈發激烈。皇帝與東林勢同水火,朝堂不得安寧,致使政務荒廢,政令不通,有心辦事的官員無不心灰意冷。

  朝中局勢如此,不然陳子龍也不會辭官,而左懋第果如夏完淳之言,獨木難支,只有滿腔的無奈。

  王彥不在朝中,不知其中齷齪,也不知黨爭已經發展到如此地步,現在面對左懋第的無奈,王彥心裡一陣茫然,他趕來南京,正是希望能讓朝廷為清兵南下,早做應對之策,可現在看來,他來與不來,結果都是一樣。

  朝局如此敗壞,讓王彥頓感一陣無力,可他卻依然不死心,“江山社稷,祖宗之基業,朝臣們不在乎,難道陛下也不在乎嗎?”

  “對於防備清庭之策,陛下也曾招人商議,卻沒得到結果,最後只能不了了之。”左懋第沉聲道。

  “這是為何?”王彥問道。

  “朝廷歲入五百萬兩,三百萬兩予江北,一百多萬兩予武昌,府庫早已空空如也,江北四鎮跋扈自雄,無錢糧根本調他不動,又如何定下策略呢?”左懋第歎道。

  山河破碎,半壁淪喪,朝廷新立,物資和錢糧十分缺乏,但畢竟江南膏腴之地在手,王彥沒有想到,府庫會到無錢的地步。

  “史公督師江北近一年,耗費人力、物力、財力無數,難道真的沒有應對之策?”陳子龍本就因為看透朝局,才辭官而去,現在聽左懋第之言,知道要想從朝堂上入手,十分艱難,轉而問王彥道。

  “史公非救時之臣也!”王彥一想到徐州的那一幕,和他後來數柬史可法,史可法都不聽,便無奈的道。

  陳子龍聽了,也就不在多問。

  對於王彥對史可法的評價,左懋第與陳子龍都沒有表現出不快,相反他們也同王彥一樣,對史可法存在不小的怨氣。

  談到此時,王彥也知道南京之行,恐怕要無功而發,他心裡不由得有些難受。

  三人又商量片刻,卻依然沒有什麼好的對策,王彥與陳子龍便只得告辭離去,臨走時左懋第說,他願意在試一次,按著王彥之言,聯絡大臣一起上書皇帝。

  不管事成與不成,他身為國之大臣,都要盡力去做。

  離開左府,陳子龍便去串聯相熟的朝臣。

  王彥一個人走在南京城繁華的街道,思緒卻是一片空白,他資質只是平庸,不然也不會十八歲時才考上生員,現在之所以表現的頗為不同,多是因為奇夢所致。

  他在夢中得到了指示,所以比一般人能更快的看清天下大勢,可夢的指示畢竟有限,只是一些零散的畫面,對於挽救局勢,並沒有太多幫助。

  他知道清軍要南下江南,可要如何阻擋清軍,要如何流轉局勢,都須要他自己去思考策略,去影響,去改變。

  從左懋第府中走出,他卻發現對於如今局勢,他沒有一點辦法去改變,心裡不由得一陣氣餒。

  王彥漫無目的走著走著,不覺間就到了媚香樓外,他與許嫣嫣本是相約晚上相見,不過既然來了,王彥便決定提前進去坐坐。

  許嫣嫣本在練習昨晚王彥所作的曲子,聽到小婢稟報,王公子過來,她立馬歡喜的將他迎了進來。

  王彥見此只得暫時將腦中的國家大事放在一邊,把注意力集中到許嫣嫣身上,但細心的許嫣嫣還是發現了他內心的憂鬱。

  在許嫣嫣的詢問下,王彥將心中苦悶一一訴說,而許嫣嫣聽著王彥憂國憂民之語,心裡對於王彥更加喜歡。

  她的心上人,不只是詩詞絕佳的大才子,還是一位憂國憂民,志框天下的國士。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4:26

第31章 生離別,王彥離京

  許嫣嫣出自書香門第,從小多受其父影響,雖是女兒身,心中卻如男兒般,懷著家國情懷,因而她對與王彥心中的苦悶就特別理解。

  兩人一番傾訴,不覺間日已西斜,王彥在她開導下,心中已經不在那麼鬱悶。

  這時他已經想好,等左懋第聯合朝臣上本後,不管結果成與不成,他都離開南京返回泗州,而後想法提升忠義營的戰力。

  這大半年來,許多機會出現在他面前,他心中也有韜略,但就因為沒有實力,無法影響到朝廷,而白白錯失。

  在青州時,他將希望寄託在趙應元身上,結果趙應元意志不堅,為清兵所殺,致使山東抗清局勢崩潰;在泗州時,他將希望寄託在高傑所部身上,結果一道軍令,便錯失北伐之機;後來在徐州,他將希望寄託在史可法身上,結果他數次柬言,史可法都不聽,錯失收拾江北的重要時機,而這次他將希望寄託在左懋第身上,結果朝局敗壞,左懋第根本無能為力。

  經歷了這麼多事,王彥心中已經不在像之前那樣,想著借助他人之力,他想要的是親自掌握的勢力和權利。

  心中已有定策,王彥心情不由得好了起來。

  這時,再看著一直陪著他的許嫣嫣,王彥心裡不禁湧起一股柔情,“嫣嫣,我替你贖身可好?”

  王彥目視著許嫣嫣的美目,深情款款的說出了他心中的想法。

  媚香樓雖然不同於一般的煙花之地,許嫣嫣也不用像一般的青樓女子那樣陪酒賣笑,可青樓就是青樓,王彥不可能讓她一直待在媚香樓中。

  聽聞王彥之言,許嫣嫣心裡一陣感動,可又擔心王彥是否有這個財力為她贖身。

  李貞麗雖然仗義,但他畢竟不是媚香樓真正的主人,贖金方面不可能有什麼優惠。

  “嫣嫣一切都聽王大哥的安排。”許嫣嫣動情的鑽入王彥懷中,感受著王彥的體溫和心跳,而後有些擔心的道。“這大半年來,義母為了培養嫣嫣,可是花了不少銀子,王大哥要為嫣嫣贖身,恐怕一時也拿不出那麼多銀子哩。”

  秦淮河畔,青樓花船無數,其中被人看中,贖為自由之身的也不再少數,但這些青樓女子贖身的價格卻不一樣,名氣不同,天壤之別。

  普通的不談,冒辟疆的《影梅庵憶語》記載,年芳十九的董小宛,贖身銀便是三千兩,而同為八豔之一的陳圓圓,則被國丈田畹,以千金購之。

  許嫣嫣的名氣遠遠還沒有達到八豔的程度,王彥估計贖身銀,因該在兩千兩白銀左右。

  王彥現在身上雖然沒有這麼多銀兩,也沒有其他銀錢來源,但他心裡卻並不擔心,他夢中見過一種新奇的紡紗工藝,換點白銀,因該不難。

  松江杭州之地,紡織發達,數百人的作坊也不少見,王彥已經決定明日南下,去尋找實力強勁的富商交易。

  “銀兩的事,嫣嫣不用操心,我自有辦法。”王彥輕撫著她,柔聲說道:“嫣嫣只需與義母商量需要多少銀錢便可。”

  “那嫣嫣就依王大哥,安心等著王大哥來贖嫣嫣。”許嫣嫣幸福的將頭紮進王彥懷裡。

  王彥微微一笑,不禁抱得更緊一些了。

  正當兩人沉浸在甜蜜中時,許嫣嫣的小婢,卻突然進來,打破兩人親密的氣氛。“小姐,大樽先生帶著客人來尋王公子,讓奴婢前來稟報。”

  聞言許嫣嫣便有些嬌羞的從王彥懷中掙脫出來,王彥聽了心裡不由得一陣好奇,但想著,這麼晚了,陳子龍還來找他,定然是有什麼要事。

  當下王彥便同許嫣嫣起身,去外堂相見。

  出了內堂,王彥便見陳子龍一臉焦急的坐著,劉順與錢一楓則急得來回踱步。

  “公子,可算找到你了!”見王彥同許嫣嫣出來,劉順與錢一楓立馬圍了上來。

  王彥見此不由得一愣,想不出什麼事情會讓二人如此急切,當下一臉疑惑的看著二人。“何事如此急著尋我?”

  “是我先找到客棧,不見士衡,才與他二人尋來此處。”陳子龍這時也從座椅上站起來,走過來道:“士衡速速離開南京,返回泗州吧!”

  “這是為何啊?”聞言王彥有些摸不清頭腦。

  “朱國弼那廝向朝廷舉報,言公子擅離職守,私自前來南京,欲讓刑部派人鎖拿公子入獄。”一旁的劉順早從陳子龍處,知道了消息,氣憤的道。

  “我白天尋相熟大臣,串聯上書之事,傍晚回府,左大人卻早已等候多時。”陳子龍這時道出事情的經過,“原來左大人從都察院得到消息,朱國弼舉報士衡私自來京,抓捕公文已經送到刑部,明日天亮就會有人前來抓捕士衡入獄。”

  “左大人已經安排好了,公子我們連夜出城,回泗州吧。”錢一楓道。

  這時王彥已經基本知道事情的經過,私自來京確實是大罪,但是朝廷新立,法度不全,本來不會有什麼事,可如果有人故意要整他,那就完全不同了。

  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速速離開南京,奔回到泗州,讓朝廷不好在四鎮抓捕,再有左懋第替他在京中周旋,過關應該不算什麼難事。

  只是王彥才與許嫣嫣商定贖身之事,他現在卻要突然離開,對許嫣嫣未免太不公平,而且王彥也擔心他走後,朱國弼會為難許嫣嫣,所以猶豫不絕。

  一旁的陳子龍並不知王彥與許嫣嫣的關係,他見王彥不答反而猶豫的看著一旁的女子,不禁眉頭一皺,語氣中約帶不快的道:“我輩中人,當以匡扶社稷在先,士衡莫要兒女情長,保住有用之身,才是第一要務。”

  許嫣嫣自出來,便乖巧的站在一邊,細聽著他們訴說,當得知王彥有深陷牢獄的危險時,心裡也是一陣擔心。

  王彥看向她的目光,讓她知道王彥對她的不舍,而她又何嘗不是如此。

  兩人戀戀不捨的對視,在陳子龍眼中,就是許嫣嫣影響到了王彥,使他深陷兒女情長,而忘卻了他的前程和即將面對的危險。

  陳子龍他雖沒有明說,但是許嫣嫣聰慧,自然明白陳子龍言中之意,無非是認為她不過是青樓女子,勸王彥已自身為重,以國家為重。

  “王大哥!大樽先生言之有理,王大哥還是速速離開南京為好。”陳子龍的話刺痛了許嫣嫣,她的心上人是才華橫溢的名士,是心懷天下的英雄,他因該有更重要的事去做,而不是陪在她一個青樓女子的身邊。

  “我若走,朱國弼為難你怎麼辦?”王彥沒聽眾人之言,她們分開半載,好不容易相聚,王彥不願意在分開。

  王彥畢竟年輕,心中難免兒女情長。

  “我可以代為關照許娘子,士衡盡可放心。”王彥的表現,讓陳子龍心裡一陣不悅,但他擔心王彥意氣用事不肯離去,連忙說道。

  “王大哥不必擔心我。”朱國弼乃是國公,權勢極大,若王彥真被抓住,定然要受大罪過,許嫣嫣自然不想王彥受到傷害,“有義母和李姐姐關照,也不會有人來尋嫣嫣麻煩,王大哥先保護好自己,才能保護嫣嫣啊。”

  這時得之陳子龍過來的消息,李貞麗也來到外堂,在明白事情經過後,也連忙向王彥道:“王公子可放心離去,嫣嫣自有我照顧,帶王公子在泗州安定好了,抓捕風聲過去,再來為嫣嫣贖身不遲。”

  見眾人都勸,王彥心裡不由得一陣動搖,而且他之前也是想好要去松江尋找銀錢,而此時不過是換個方向奔泗州爾。

  擅離職守,私自入驚,說輕了只是撤職查辦,說重了死罪都有可能,王彥要是落入獄中,不僅自己性命堪憂,今後許嫣嫣也將失去依靠。

  在得到李貞麗的保證後,王彥便決定按照眾人之勸,暫時離開南京。

  “我不在,嫣嫣切記保護好自己。”王彥拉住許嫣嫣的手,“今日之後,少則半月,多則一月,我必然籌到銀錢,派人來接嫣嫣。”

  “王大哥放心,嫣嫣等你回來。”許嫣嫣心頭滿是離別之痛,但卻依然面帶堅強的應道。

  兩人惜惜告別後,王彥轉身隨著陳子龍離開,在他走出媚香樓時,許嫣嫣的歌聲在他身後響起,正是昨晚王彥寫下的那首詞曲。

  西風夜渡寒山雨,家國依稀殘夢裡。

  思君不見倍思君,別離難忍忍別離。

  狼煙烽火何時休,成王敗寇盡東流。

  蠟炬已殘淚難幹,江山未老紅顏舊。

  忍別離,不忍卻又別離,托鴻雁南去,不知此心何寄。

  紅顏舊,任憑鬥轉星移,唯不變此情悠悠。

  ……

  聽著許嫣嫣淒美悲傷的歌聲,王彥心中滿是離別之痛,他不禁又停下腳步,在媚香樓外駐足。一旁的劉順見此,心裡不由得一歎,他已經知道許嫣嫣的身份,自然也是一行人中唯一能理解王彥的人。“公子走吧!”

  王彥看著注視他的一行人,情不自禁的又回望了媚香樓一眼,一咬牙便在許嫣嫣的歌聲中,奔城門處而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4:26

第32章 自成來,左部東下

  城門處,左懋第早已差人打點,王彥等人得以順利出城,在與陳子龍告別後,他們便直奔江邊,當夜就過了長江。

  泗州與南京相距兩百余裡,王彥三人一路快馬加鞭,三日間便已經趕到泗州城外。

  王彥離開泗州也就十日時間,但返回泗州城內時,泗州卻已經發生了變化。

  泗州位於徐州之南,淮安、揚州之東,本不直接面對清軍,但隨著河南落入清庭之手,泗州的西面門戶頓時大開,便成為了抵抗清軍的第一線。

  原本泗州城內只有他一個守備,現在卻調來了一個泗州總兵,城中兵力也從忠義營的兩千人馬,增加到八千餘人。

  王彥回到泗州後便連忙拜會新任的上司,而後便一邊練兵,一邊想法籌錢,一邊等候南京的消息傳來。

  時間一晃,就到了三月底,他沒等來左懋第的消息,卻等來了一紙調令。

  三月間李自成引兵東進,被大明寄以厚望的武昌甯南候左良玉不戰而逃,還借著南京城內假太子案、童妃案鬧得滿城風雨之機,謊稱奉先帝太子密詔,前往南京救護。

  左良玉將武昌屠殺一空,而後全軍乘船,順江東下,使得弘光朝為之震動,皇帝與馬輔深感恐懼。

  左良玉打的旗號是“清君側,救太子”,但北來太子純屬假冒,何須他救,他又至弘光帝於何地。

  皇帝登基近一年,合法性不容置疑,左良玉明為除掉首輔馬士英、兵部尚書阮大鋮一黨,實則是欲推翻弘光帝,重組朝廷。

  南京城內的皇帝與馬輔一党,自然不能讓左良玉兵臨南京,江北四鎮因為定策之功,而得高位,自然也要站在皇帝一邊。

  面對洶洶而來的左良玉大軍,皇帝隨命兵部尚書阮大鋮會同靖南侯黃得功、廣昌伯劉良佐、池口總兵方國安,再從泗州、淮安抽調一小部兵馬,共同剿滅反叛的左軍。

  朝廷的軍令傳到徐州,高傑部的老將們都有自己的地盤,誰也不願意去和左良玉作戰,興平世子高元照同邢夫人一商議,只有泗州的王彥合適,便傳下軍令調他南下助戰。

  王彥從總兵處接到軍令,心中頓時佈滿陰霾,大明朝本就風雨飄搖,唯一的五鎮兵馬中最強的武昌鎮又發動叛亂,難道真是天要亡我大明。

  在南京時,王彥與陳子龍等人交談,還想著憑藉左良玉部八十萬眾,抵擋李自成東進,為大明朝守住長江上游,不想轉眼間左良玉就反戈相向,成了大明的敵人。

  王彥擔心還不止於此,江北四鎮本就對清庭的防禦不足,面對著河南與山東方向清軍,已經顯得有些不支,如今又抽調兩鎮兵馬去與左良玉作戰,萬一清兵這個時候南下,那大明豈不面臨崩盤的危險。

  王彥一路魂不守舍的回到軍營,如今也就只能祈禱,清兵能多給大明一些時間,讓大明能先打敗左良玉,再與其決一死戰。

  突然發生這樣的事,王彥馬上就要去前線作戰,籌錢為許嫣嫣贖身之事,他就只能暫時放在一旁。

  這時他匆匆給許嫣嫣寫了一封信,托人帶到南京,便急忙去集結營中諸將,準備南下同左良玉作戰。

  打仗是個苦差事,徐州鎮諸將都不願意去,為了給朝廷一個交代,邢夫人便只得讓沒有根基的王彥去。

  可是王彥畢竟是為她夫君報仇的恩人,將玩命的活計交給他,讓邢夫人心中有些過意不去,因而播下了五萬兩白銀的開拔費,以及大量的糧草器械,來補償王彥。

  王彥給許嫣嫣寫完信,他帳中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都是忠義營的主要軍官。

  “子允,你帶一百兄弟,先去府庫將這些東西領回來。”王彥放下手中毛筆,從懷中掏出一份手令交給錢一楓道:“去的時候多帶車輛,今天一定要全部運回來。”

  “喏!卑職領命。”錢一楓行禮後接過手令,便先行退去。

  這次南下作戰,是徐州諸將都不願意去,才落在忠義營頭上,所以營中肯定會頗有怨言,特別是李泰禎手下的一千人馬,多是泗州本地人,讓其離開家鄉作戰,定然滿腹怨言。

  王彥又不能要求每一士卒都能像他一樣忠君愛國,為了大明可以上刀山下火海,所以只能借助一些手段。

  王彥想的很清楚,一隻軍隊要有強大的戰力,必須要上下一心,若是內部出了齷齪,那將比面對強大百倍的敵人還要危險。

  “諸位想必已經聽說,忠義營將要南下作戰之事。”王彥環顧帳中諸人道:“我知道,不少人肯定對此存在著異議,畢竟故土難離,我心中也頗為理解。因此誰若不願隨我去,我也不會勉強,盡可告知於我,但若明日出發之後,再有動搖軍心者,那就休怪軍法無情,都明白嗎?”

  “我等願隨將軍征戰!”王彥說完後,諸人連忙行禮,但其中卻又不一樣,跟隨王彥從山東一路殺過來的軍官,自然真心實意,但泗州本地之人,臉色卻不那麼自然。

  王彥見此也不多說,揮手便讓他們全都退了出去。

  下午時,錢一楓帶著人將銀兩和糧草物資全部運了回來,王彥便下令全軍在校場上集合。

  忠義營的士卒跟隨著各自的千總在操場上站成兩片,涇渭分明。

  王彥當上泗州守備還不到一個月,李泰禎手下人馬歸於他麾下的時間就更短,王彥根本沒有時間掌握他手下的一千人馬。

  在這短短的時間裡,王彥還去了一趟南京,軍中事務交給王威處理,但王威與李泰禎都是千總,而且李泰禎在高傑軍中的資歷比眾人都老,所以王威更加控制不了他手下的人馬。

  對於這樣的人,若是以前,王彥肯定選擇拉攏安撫之策,但自從南京之行後,王彥心中掌握自己的武裝的心思就越發強烈,所以雖說李泰禎自從歸於他麾下以來,並沒什麼太過出格的表現,但王彥還是絕頂動手,將他手下的人馬控制起來。

  同為忠義營人馬,跟隨王彥從山東殺出來的老營自然更為精銳,他們是幾十萬山東義軍大浪淘沙後留下的精華,之後又隨著王彥在清軍複地轉戰千里,睢州一戰更是擊破了數倍于己的許軍,可謂百戰精銳。因此他們站姿英武,散發著精銳該有的肅殺和朝氣。

  李泰禎身後的士卒則不然,除了極少數的高傑老卒,他們大多是泗州本地失地的百姓,或是鄉勇改編,並未受到多少正規的訓練,因此只能勉強站成隊形而已。

  王彥站在眾軍之前,看著由如兩支軍隊的忠義營人馬,心裡一陣不快,更加堅定了他要掌握軍權的決心。

  “將士們,想必你們也知道,忠義營將奉命南下,剿滅左賊叛亂。”王彥環視眾軍大聲說道:“本將知道,打仗就是玩命,得先讓兄弟們沒有後顧之憂。”

  “抬上來!”王彥回頭讓錢一楓將剛領回來的銀子,抬到眾軍之前,就地打開,那十兩一塊的銀錠,整齊的堆滿了整整五個大箱子。

  如此多的白銀,給人一股強烈的視覺衝擊。

  士卒們見此頓時一陣驚呼,直勾勾的看著眼前的銀子。

  “這次願意隨本將出征的兄弟,兵士先發白銀十兩,小旗二十兩,總旗三十兩,百戶五十兩,千戶一百兩。”王彥指著裝滿銀子的大箱,大聲說道:“出征之後,斬殺敵軍者,本將還有封賞。”

  士卒的開拔費,按慣例是給三月之餉,他們每月軍餉不過九錢,王彥幾乎一次就多發一年的軍餉,士卒們頓時滿臉興奮。

  “這次出征,你等得到的不只是銀子,還可以為朝廷精忠,最重要的是有功名可以掙,能夠光宗耀祖!”王彥繼續煽動道。

  王彥的話語讓軍士一陣激動,不提什麼精忠報國,不提什麼功名利祿,光是那白花花的銀子,就值得他們為之效死,校場上頓時便發出陣陣歡呼:“我等願隨將軍出戰,平定左賊叛亂!”

  王彥聽著士卒的呼聲,看著眾軍的表現,心中十分滿意,一揮手讓眾軍安靜下來,而後大聲說道:“不過本將事先要說清楚,拿了本將的銀子,就得聽本將號令,如若有所違背,定然軍法處置!”

  王彥的提醒,並沒有將軍士的熱情澆滅下去,他接著說道:“此次出征,異鄉作戰,遠離故土,如有不願意跟隨本將之人,也盡可站出來,本將也不會勉強諸位,只是著開拔費,卻不能給了。”

  “現在諸位將士們,便做個決定吧!願隨本將者,直接前來領銀。”王彥一揮手,指著一邊空地:“不願隨本將者,可先立於一邊,本將覺不為難。”

  自古以來,當兵吃糧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士卒們參軍,並不是為了什麼崇高的理想,也並非為了報效哪個皇帝,他們都目的很簡單,就是吃糧,就是拿錢。

  王彥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事實就是如此,大多數人根本不知何為家國情懷,在沒有更好的方法之前,他只能用這樣的方法,將這些軍士拴在身邊。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4:26

第33章 將遠行,眾軍心思

  鄰國相望,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

  普通的百姓,看老天的臉色於土裡拋食,一生都活在村莊周圍十幾裡的地方之內,能進幾趟縣城的都是少數。

  中國自古皇權不下縣,老百姓對於皇帝的認知,遠沒有族中長老,來的親切。

  這樣的環境,使得眾多人都處於蒙昧的狀態,不知天下之勢,不知自身之責,坐看風雲變幻,家國淪喪。

  正是因為這樣,各地鄉紳一出面,便能很快招集大量鄉勇團練,保衛家鄉和族人,但若是朝廷招他們跋涉千里遠赴他鄉作戰,就需要高額的銀錢了。

  王彥想改變這種狀態,讓百姓明白忠君愛國,夷夏大防,但短時間內卻根本沒有這種可能,就算是最初跟隨王彥的一千多兄弟,他們也並非忠於皇帝,而是與建奴的血海深仇,才讓他們聚集在一起。

  家園難回,他們只能跟隨王彥,這個帶頭大哥四處闖蕩。

  聽聞王彥一言,老營的兄弟自然不會留在泗州,這裡並非他們的家鄉,山東已經回不去,所以他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銀子。

  一旁的錢一楓早已準備好了名冊,王彥親手將銀兩發到老營士卒手中,他則負責記下每一個名字。

  無論是軍餉還是開拔費,按慣例都是先發到軍官手中,再由軍官發給手下士卒,至於士卒們能夠得到多少,那就得看軍官的心黑是不黑了。

  李泰禎手下的士卒見一枚枚銀錠直接交於老營士卒之手,實打實的落入口袋中,心裡頓時欣喜。

  當兵本就是為了吃糧,雖說這次要遠離故土,但這次的開拔費也著實誘人,眾多士卒猶豫一番後,還是都選擇了銀錢。

  李泰禎手下的一眾軍官見此,臉色一陣不快,這麼多開拔銀,他們只要吃上一成,也足夠家中老小開銷一段時間。

  現在王彥不經過他們之手,便等於斷了他們財路。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李泰禎手下諸多軍官本就不與王彥親近,心裡頓時便生出許多怨言,但此時眾多士卒都已領銀,他們不好翻臉,只得先將自己的那份銀兩領在手中,再做打算。

  忠義營兩千多人,最終只是九人未曾領銀,王彥問之,或言老母在堂,或言家中無丁,王彥便每人發了一個月軍餉,將其遣散。

  至此,五萬兩白銀,用去兩萬七千兩,一下便花去一多半,但剩下的白銀,對於每個士卒來說,依然是山一般都存在。

  “看見沒有,這也是你們的!”發完銀子,王彥指著剩下的白銀,對著眾軍說道:“本將有點是銀子,只等你們,拿敵人首級來換!”

  “願隨將軍征戰,願隨將軍建功立業。”

  吃兵血,這並非個別將領所為,而是整個大明的軍隊都是一樣,幾乎已成慣例。李泰禎手下的眾多兵卒,對此早已習以為常,現在突然出現一個不吃兵血,軍餉實發,殺敵了還有賞銀的將軍,眾軍心中情不自禁的激動起來。

  “好了!既然得了糧餉,今日本將就放你等出營,與親人告別。”王彥一揮手止住士卒的歡呼,而後嚴肅的道:“但眾軍須尊軍令,明日午時趕回大營,逾期不至者,軍法從事!”

  “我等謹遵將軍之令!”眾士卒齊聲應道。

  見此王彥一揮手,眾軍便各自散去。

  李振泰麾下的士卒急於回家,將銀兩交于家人之手,與家人告別,而老營的弟兄們,雖然沒有親人,但也各有各自的去處。

  是夜,泗州城的酒館、青樓,紛紛爆滿,那藏於街角巷尾的暗娼也是一夜不得停歇。

  泗州城西,李泰禎家裡,一眾手下軍官也擺上了一大桌,好酒好菜管夠。

  “千戶,有些話卑職憋在心裡好久了。”酒過三巡,一眾軍官的話匣子隨之打開,這時李泰禎手下的親衛百戶胡茂財,借著酒勁道:“今天當著大夥的面,我胡茂財不怕得罪人,必須說道說道。”

  “既然都憋那麼久了,那你今天也給老子憋著。”李泰禎明白他手下這些兄弟的想法,他們不回家,而是集體躥到他家來和他喝酒,無非就是為了今天之事。

  “別啊!”胡茂財見李泰禎的態度,連忙急道:“千戶,卑職是為您鳴不平啊!王彥是什麼東西,來咱們軍中才多久,憑什麼當這個泗州守備。千戶可是一路跟隨興平伯從陝西過來的老人,夫人和世子這樣安排,末將不服!”

  “對啊,這次出兵南下,怎麼也得千戶做主,哪裡輪得到他王彥啊!”一眾軍官跟著跟著附和道。

  李泰禎對於泗州守備之位,不是沒有想法,他也感覺到了王彥將要打壓他,從而掌握他手下這一千人馬的心思,但他卻並不想與王彥針鋒相對。

  這到不是因為他怕王彥,也不是沒有雄心,而是因為這一切都是邢夫人的命令。

  李泰禎與李成棟等高傑部老人不同,他跟隨高傑的時間要短一些,這也是他的地位無法與李成棟等人相比的原因。

  崇禎八年,天下大旱,陝西之地赤地千里,李泰禎的家鄉也發生饑荒,家人都餓死在逃荒的途中,而他則被邢夫人所救,並推薦到高傑帳下當了個小頭目。

  邢夫人是高傑家眷,李泰禎心中一直想報恩,卻不好接近,只得在高傑營中拼死效力。

  獵戶出身的他,探路偵查是把好手,一路累功,坐到了千戶之位。

  時至今日,邢夫人或許早已經不記得,當初曾救過他,但李泰禎心中卻一直記得那份恩情。

  王彥斬殺許定國,是興平侯府的恩人,他的任命又是邢夫人所下,所以李泰禎心裡雖然有些怨言,卻不會有違邢夫人之命。

  還有王彥手下的老營人馬頗為精銳,他手下的人馬,他自己十分清楚,若是真起來衝突,王彥吞併他們,完全不是問題。

  “為了我?”眾多軍官的附和,讓李泰禎眉頭一皺,他並不想因為手下之人,而與王彥翻臉。“我看是為了你等的財路吧!”

  吃兵血的事情,李泰禎不是不知道,他自己不吃,但手下人卻時有孝敬,這都是暗地裡的規矩。只要手下人不太過分,他也不會去管,但如果因此影響到他,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千戶,兄弟都拖家帶口,也不容易啊!”李泰禎的話,讓眾人一陣尷尬,但還是說道:“再說餉銀一直都是軍官代發,這是規矩,他王彥憑什麼破壞!”

  “對啊!這次南下作戰,弟兄們得讓家中無憂啊!”既然已經道破,那眾人索性之接說道:“王彥既然不替我等考慮,我等也不認他這個將軍,千戶您可得給我們做主!”

  眾人你一言他一語,皆言要讓王彥好看,李泰禎心裡就鬱悶了,人家一千精騎,百戰精銳,你們拿什麼讓人家好看。

  聽眾人說得越來越離譜,盡然還有綁架他與王彥作對之意,李泰禎的臉色不由得越來越難看,最後終於憤怒的將酒杯砸在桌上。

  眾見只聽得“嘭”的一聲響,酒水濺了滿地,頓時紛紛愣了下來。

  “看在大家都是相處多日的老兄弟份上,我提醒你們不要去惹王彥,不然後果自負。”李泰禎怒道,說完便不理眾人,轉身離去。

  “胡大哥,咋辦啊?”

  “我怎麼知道!”

  “都他媽回去!”

  眾人見此,不由得面面相赫,沒有李泰禎的支持,他們也知無法鬥過王彥,最後只得無奈的離開,各自回到家中。

  次日午時,王彥身披鎧甲,腰挎戰刀,早早站在校場之上,身後是一眾軍官,身前則是兩千多忠義營士卒。

  這時,一旁旗杆的影子越來越短,而忠義營中,依然還有六人未曾歸營,且都是李泰禎手下的百戶。

  大軍立於校場之上,李振泰立于王彥身後,臉色不禁越來越寒,看王彥的架勢,他那裡還不明白,這是要立軍威了。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李泰禎所屬的一千兵卒不禁開始小聲議論起來,王彥見此也不加呵斥,直等到旗杆沒了影子,才大聲喝道:“軍法官何在?”

  “卑職在此!”錢一楓除了管理物資,順帶也成了忠義營的軍法官,他一聽王彥之言,立馬出列抱拳應道。

  “本將令你,立刻帶領本將親衛,捉拿逾期未歸者,胡茂財等六人回營!”王彥手按戰刀,沉身道:“未時之前,務必完成軍令!”

  “喏!”劉順也出列,與錢一楓齊聲應道。

  王彥見此一揮手,他二人便立馬退到一旁,而後領著一百親衛,翻身上馬,一路絕塵而去。

  從軍之人,家小皆有登記,王彥不怕他們跑掉。當然那六人也沒想到要跑,他們心中有怨氣,覺得自己不給王彥找麻煩,就已經不錯了,哪裡想到王彥會借機搞掉他們。

  看著一路飛奔的百名騎兵,校場上原本還小聲議論的士卒也慢慢安靜下來,一股肅殺之氣,在校場上蔓延開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4:26

第34章 斬人頭,整軍立威

  一百名精騎抓捕,讓校場眾軍都意識到事態的嚴重,一部分軍官見此,心中暗暗慶倖,但又為胡茂財等六人的擔心起來。

  王彥手按戰刀站在眾軍之前,也不言語,只是冷臉等候,一眾軍官見此,也只得跟著他,筆直的站著。

  隨著時間流逝,校場上的兵卒已經站立了大半個時辰,老營的人馬還好,王彥以前就經常帶著他們傻站,但李泰禎手下的人馬,哪裡經過這樣的訓練,一個個早已被太陽曬得頭昏眼花,支持不住,但王彥不動,他們便也不敢動,只得咬牙堅持著站在那裡。

  站得越久,眾軍身體越難受,心裡越不禁暗恨起來。士卒們多是普通百姓,樸素善良,卻不是怨恨給他們發餉的王彥,而是恨上了逾期未歸的胡茂財等人。

  就在眾軍在心中破口大駡之際,遠處一道煙塵揚起,出營的騎兵在未時之前,終於趕了回來。

  騎兵一溜煙的奔進校場,將胡茂財等人從馬上丟在眾軍之前,劉順與錢一楓翻身下馬,跑著來的王彥身前,單膝行禮道:“稟將軍,胡茂財等六人,以被末將抓捕回營,請將軍發落。”

  王彥揮一揮手,讓二人先帶騎兵退到一旁,而後轉過頭來,忽然問李振泰道:“李千戶以為本將該如何處置,此等目無軍法之輩?”

  “將軍乃是主將!”李泰禎沒想到王彥會問他,而且他一開口就已經給六人定性,當下他只得道:“營中事務,末將一切聽將軍決斷,不敢尋私求情。”

  昨天李振泰已經提醒了營中諸人,他們不聽,李泰禎也沒有辦法。他不想與王彥起爭執,而且已經知道王彥要立軍威,所以只能捨棄胡茂財等人。

  “很好!”王彥沒想到李泰禎如此識時務,有些驚訝的看了他一眼,“李千戶,深明大義,本將記下了。”

  王彥身後,李泰禎手下的一眾軍官,聽了二人之言,一個個不禁臉色一變。李泰禎如此態度,今後他們在想在忠義營中保存一定的獨立性,已經完全沒有可能。

  眾人心中不禁一歎,從今以後,忠義營就是王彥一家之言,擺在他們面前的路也只剩兩條,要麼離開忠義營,要麼徹底向王彥效忠。

  這時執法的衛士,將胡茂財等六人壓了過來,六人一番掙扎,最後還是被衛士,按在了地上。

  王彥見其渾身帶傷,想來抓捕的過程中並不愉快,他冷冷的看著六人道:“汝等可知罪?”

  “哼,我等不知有何罪,值得將軍如此興師重重?”胡茂財等人在營中散漫慣了,便沒將午時回營當一回事,以為晚一點也沒什麼關係,所以根本不認為自身有什麼過錯,反而認為王彥故意整他,因而憤怒的頂撞道。

  不只是六人以為王彥小題大作,就連不少士卒也如此認為,大明朝的軍法早已荒廢,軍紀廢弛。

  “哦,你等皆不認錯嗎?”王彥聞言,心裡一陣冷笑,“軍法官何在?”

  聞言錢一楓再次出列道:“末將在此!”

  “昨日本將有言在先,逾期未歸者,軍法從事。”王彥沉聲問道:“今此六人明知故犯,按大明軍法,該當如何處置?”

  聞言錢一楓大聲回道:“按大明軍規,其二,呼名不應,點時不到,逾期不至,動改師律,此謂慢軍,犯者斬之!”

  還有這條軍規,不只是胡茂財等人為之愣,就連王彥身後一眾軍官也沒幾個人知道,一個個臉色大變。

  “此乃大明軍規,爾等還以為自身無錯嗎?”待錢一楓說完,王彥冷冷掃視六人後道。

  “我不服!”大明朝的軍規荒廢早已不是一兩日之事,如果按照軍規來看,那整個大明朝的軍隊,至少一半都該殺掉,胡茂財沒想到王彥這麼狠,憤怒地說道:“你這是小題大做,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明為正軍規,實為清除異己爾,我等不服!不服!”

  胡茂財等人心裡卻實很冤,昨晚他們在李泰禎府裡不歡而散,沒有李泰禎的支持,他們自然不敢與王彥作對,所以他們什麼也沒做,現在卻要被軍紀正法,他們如何不覺得冤枉。

  六人雖然想對付王彥,可那只是一個想法。

  要真做了什麼,他們道也無話可說,但關鍵他們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做,王彥就要殺他們,他們哪裡會服氣,頓時便一陣掙扎。

  不需王彥提醒,一旁的錢一楓見此,連忙再次大聲說道:“大明軍規,其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將,不聽約束,更教難制,此謂構軍,犯者斬之!”

  “武士何在?”王彥擺明瞭要借六人人頭一用,哪裡管他們服是不服,“拖下去,軍法從事!”

  “喏!”十多名親衛連忙出列應道,而後與壓著六人的士卒一起,架著六人就往外拖。

  忠義營一共才二十個百戶,一下殺掉三成,眾人雖然知道王彥要振軍威,也知六人難逃一劫,但潛意識裡卻不認為王彥會真的殺六人。

  最多也就是挨上一頓軍棍,再撤掉查辦,一擼到底罷了。

  可看現在的架勢,王彥分明是鐵了心,要殺六人,眾軍之中不禁一陣肅然。

  雖然連念兩條軍規,可六人心中其實也並不相信,王彥真會一下殺掉六人,畢竟他們不是小卒,而是六名百戶,手下有六百兵丁,營中也有交厚之人,冒然除之,極有可能引發嘩變,所以六人才敢與王彥爭鋒相對,拒不認罪。

  現在被武士架著往外拖,六人才反應過來,王彥真敢下狠手,一時間立馬就慌了神,破口大駡道:“王士衡,你清除異己,不得好死!”

  王彥充耳不聞,武士們將六人拖到校場外,一刀便將罵得最凶的胡茂財砍死。

  “千戶!救我啊!”剩下的幾人頓時便嚇壞了,不在辱駡,而是望著李泰禎哀求道:“千戶,我家中上有妻兒老小,我不能死啊!”

  李泰禎見此臉色已是一陣慘白,面對手下的呼救,他最終還是沒有站出來。

  “將軍,我等知錯了!”見李泰禎不做聲,幾人又轉向王彥哀求道:“我等退還開拔之費,求將軍放我等離開軍營,放我等一條生路,嗚嗚~”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哪裡還有停下來的道理。

  在幾人慘叫聲中,六人先後被斬殺於外。

  六名百戶人頭落地,使得校場上的士卒們,精神一振,原本因為烈日,而顯得有些散亂的陣型,既然變得前所未有的整肅。

  不只是李泰禎手下的一千多士卒,就是老營的一千多兄弟,精神也為之一變。

  一個以前不曾讓他們重視的東西——大明軍規,在這一刻深深的印在他們腦海。

  看著六人屍身,王彥在這一刻也感觸良多,他知道,他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遵循聖人之道的書生王士衡了。

  “收其屍身,每戶再發銀二百兩,予其家人葬之。”王彥微微歎息的道。

  “喏,卑職這就去辦!”

  ……

  隨著六名百戶被殺,忠義營一陣整肅,王彥的威嚴也達到最高度。

  看著校場上的軍卒,這是將是第一支他徹底掌握的武裝,一時間,王彥手按戰刀,意氣風發。

  當下王彥便讓錢一楓,重申大明朝十七條軍規。

  其一:聞鼓不進,聞金不止,旗舉不起,旗按不伏,此謂悖軍,犯者斬之。

  其二:呼名不應,點時不到,違期不至,動改師律,此謂慢軍,犯者斬之。

  其三:夜傳刁鬥,怠而不報,更籌違慢,聲號不明,此謂懈軍,犯者斬之。

  其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將,不聽約束,更教難制,此謂構軍,犯者斬之。

  其五:揚聲笑語,蔑視禁約,馳突軍門,此謂輕軍,犯者斬之。

  其六:所用兵器,弓弩絕弦,箭無羽鏃,劍戟不利,旗幟凋弊,此謂欺軍,犯者斬之。

  其七:謠言詭語,捏造鬼神,假託夢寐,大肆邪說,蠱惑軍士,此謂淫軍,犯者斬之。

  其八:好舌利齒,妄為是非,調撥軍士,令其不和,此謂謗軍,犯者斬之。

  其九:所到之地,淩虐其民,如有逼淫婦女,此謂奸軍,犯者斬之。

  其十:竊人財物,以為己利,奪人首級,以為己功,此謂盜軍,犯者斬之。

  其十一:軍民聚眾議事,私進帳下,探聽軍機,此謂探軍,犯者斬之。

  其十二:或聞所謀,及聞號令,漏泄於外,使敵人知之,此謂背軍,犯者斬之。

  其十三:調用之際,結舌不應,低眉俯首,面有難色,此謂狠軍,犯者斬之。

  其十四:出越行伍,攙前越後,言語喧嘩,不遵禁訓,此謂亂軍,犯者斬之。

  其十五:托傷作病,以避征伐,捏傷假死,因而逃避,此謂詐軍,犯者斬之。

  其十六:主掌錢糧,給賞之時阿私所親,使士卒結怨,此謂弊軍,犯者斬之。

  其十七:觀寇不審,探賊不詳,到不言到,多則言少,少則言多,此謂誤軍,犯者斬之。

  一連十七個斬,使得諸軍震耳欲聾。

  “軍法雖厲,犯者殺之,但有功者,本將同樣不吝賞賜!”在一條條軍令被念出後,士卒們一片肅然,王彥環視眾軍,知道只要他做到賞罰分明,忠義營今後必然成為天下間數一數二的強軍。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4:26

第35章 虜南侵,兩面受敵

  四月的天氣,正是多變的時節,剛剛還是晴空萬里,一眨眼間又進入一片連綿不絕的春雨迷蒙。

  沿著長江的官道上,一輛輛遮著油布的糧車,裝有麥杆和乾草的大車,輜重車,還有巨大的平底船,沿著長江搖搖擺擺地,吱吱嘎嘎地向前移動。

  天空中細雨霏霏,此時正是江南大地多雨的季節,官道兩旁的田畦和水溝都積滿了雨水,遠方的密林和山巒一片朦朧。

  這時一支打著明軍旗號的軍隊正踏著泥濘,冒著細雨,伴著吆喝和詛咒,雜著皮鞭的劈啪聲和車軸的吱嘎聲,向西方挺進,聲勢驚人。

  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士卒,任憑雨水從身上滑落,依然跟隨著號子,踏著整齊的步伐,默默前行,顯得異常精銳。

  突然官道上傳來了一陣騷動,一支數百人的騎兵隊從東面飛馳而來。

  馬蹄踏過泥潭,濺起大片的污水,幾名士兵躲避不及,身上臉上都濺滿了污泥,但是士兵們似乎什麼都沒發生一般,低著頭繼續踩著泥濘前行。

  騎兵們簇擁著一名著甲將軍,從步卒身邊疾馳而過,直到超越前行的隊伍,才勒住韁繩,急停下來。

  戰馬一聲嘶鳴,前蹄懸空,百餘精騎瞬間靜止,顯得異常精銳。

  “李千戶,此去池州,還要多久?”王彥臉上滿是雨水,他與眾多軍官急停下來,手拿馬鞭指著西方問道。

  王彥親信多是北地之人,對於江南之地,不勝瞭解,探路偵查的任務便落在了獵戶出身的李泰禎身上。“尚有一百余裡,道路難行,三日之內,應能到達。”

  “太慢了!清軍逼近徐、泗,左賊又破安慶,進逼池州,吾等必須早日到達,先助靖南侯破左賊,再返回江北迎戰清軍。”聞言王彥不禁微微皺眉,而後一揮馬鞭,再次冒雨前行。

  在泗州重整軍紀後,當日王彥便帶軍南下。

  王彥本想花幾日重新整編忠義營,但隨著左良玉陷九江,江督袁繼鹹尋死不成,被擄入舟中的消息傳來,他只得一邊行軍,一邊整編忠義營。

  被殺的六名百戶,全部由老營的兄弟頂上,王威與李泰禎對調,他又將邢夫人的調撥器械全部裝備下去。

  步軍一千一百多人,留四百長槍手,一百刀盾手外,剩下的全部操持火器,騎兵則人人配弓箭,長刀,小盾,長槍。

  大軍邊走邊練,就從行軍的佇列練起,不覺間便走到了江邊,王彥連忙又派遣人馬徵調船隻,購買糧草,一番下來又花去白銀三千兩。五萬兩開拔費,便只剩下二萬兩。

  就在王彥準備就緒,將要逆流而上時,卻又有消息傳來,言左良玉拿下九江三日後,暴斃而亡。

  左良玉擁兵八十萬,雖說真正的戰兵二十萬左右,其中精銳也就兩萬多人,但也足以讓弘光朝感到無比巨大的壓力,他死在九江,無論是弘光朝,還是王彥都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忠義營因此也就放慢了西進的速度,但只隔一天,左良玉之子左夢庚被推舉為左軍留後,繼續領兵東下的消息,又將弘光朝拉回到殘酷的現實。

  王彥只得敦促忠義營,儘快西進支援池州,可是禍不單行,軍隊剛到蕪湖境內,河南清軍在多鐸的率領下,過商丘直逼泗州一線,山東的清軍由固山額真准塔率領,南下徐州的消息又傳遞過來。

  王彥一時間如遭雷擊,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南京城中,弘光朝臣,這時不得不吃下“聯虜平寇”的苦果,因為不敢派重兵北上山東,河南,戰略空間盡失。

  在左部叛軍進逼池州,清兵大舉南下的危急關頭,皇帝已經完全陷於被動,只得下詔:“上游急,則赴上游,敵急,則禦敵。”

  皇帝,馬輔,阮大鋮都明白,無論集中兵力對付任何一方,南京都有了陷落的危險。

  對此,王彥也深以為然,他夢中出現無數次的噩夢,清兵南下江南,真的就這樣出現,但此時忠義營已經身處長江之南,返回江北已經不太可能,他便只能期望,高元照與劉澤清兩鎮人馬能多扛一段時間,而他則先隨靖南侯黃得功擊破左賊,再隨大軍北返,與清軍一戰。

  情急之下,王彥催動忠義營冒雨前行,終於在四月十日趕至池州城外。

  池州位於長江之南,東接銅陵,南臨黃山,與安慶隔江相望,左軍攻陷安慶後,池州便成了南京上游,最重要的防線。

  這時八十萬左軍,沿著長江在池州之西紮下營寨,綿延數十裡,而池州城內也集結了近十萬明軍,與之決戰。

  左軍兵船眾多,王彥無法沿江西進,便將物資和錢一楓留在銅陵,人馬繞開江面上的左軍,繞道進入池州之南的山林地帶。

  這時在離池州城不遠處的南面小山上,站立著數人,為首的便是王彥,而他的身後則站著王威,李泰禎,劉順,秦尚行等一眾軍官,小山之後則藏著兩千忠義營人馬。

  池州城內有十萬明軍,精銳之數至少有兩三萬,王彥覺得他兩千人馬就算進城,對於防守也沒有多少作用,到不如發揮他手上一千騎兵的作用,說不定能尋得異想不到的戰功。

  小山離池州城不遠,可以將方圓幾裡內的情況,盡收眼底。

  王彥看著遠處輪廓模糊的城牆,看著小山下不遠處散落的旗幟和破盾斷箭,知道池城下已經發生過數場激烈的大戰。

  數十萬大軍集結池州、安慶兩府之地進行混戰,場面該何其壯觀,看著城頭還在飄揚的明旗,王彥知道,他來的正是時候。

  “連日陰雨,雖然今日天以放晴,但地面與林中都頗為潮濕,火藥可保存妥當?”王彥一邊眺望池州,一邊問道。

  “將軍放心,火藥乃步營最重要之物,末將早已吩咐妥當,必不會有失。”王威抱拳應道。

  為了掌握步卒,王彥將王威掉到步軍做千戶,李泰禎則被掉到騎營,而騎營多是跟隨王彥的老人,正好將他架空。

  起初王威對此還頗有情緒,但在王彥與之交談後,知王彥對他信任,便安心做起步軍千戶,苦心鑽研王彥所說的步軍戰法,而李泰禎也欣然接受王彥的安排,掌管騎兵。

  王威以前只是趙應元手下的一個小軍官,而李泰禎卻靠著累功做到千戶,而且他出身獵戶,投靠高傑後也是做探馬的工作,對於騎兵戰法頗有研究,實在是忠義營中最佳的騎兵將領人選。

  二人的表現,王彥都十分滿意,為他省去許多煩惱。

  “如此甚好!”王彥贊許的看了王威一眼,而後回過身來對眾多軍官道:“池州之戰,關係吾朝生死,左賊雖眾,但吾輩甚精,拼死一戰,定能大敗之。諸位可願與吾一同殺賊,報效朝廷,為忠義營長臉!”

  “願隨將軍死戰!”聞言,一眾軍官,立馬齊聲答道。

  經過這一路磨合,忠義營已經有了幾分強軍的樣子,王彥手按戰刀,為氣氛所感染,心中不禁生出一股豪情,定要殺敗左軍,保下大明。

  嗚~嗚~嗚~

  就在王彥等人站在山頂觀察地形之時,從西面的遙遠之處,忽然傳來一陣陣有些飄忽的號角聲。

  王彥與眾人聞之,不由得運目向西面望去,臉色不由得齊齊一變,都情不自禁的說了一聲:“來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名探馬沖到山腳,而後翻身下馬,匆匆往山下跑來,片刻後他單膝跪于王彥面前,氣喘噓噓的大聲報導:“啟稟將軍!左賊大軍方陣,離池州五裡!”

  不必探馬稟報,眾人也能看見。

  在西方極遠處,目力所極之地,地平線後面一條長長的紅線出現眾人在眼前。

  慢慢的,隨著紅線向前移動,它逐漸的變粗變寬著,讓池州城西面的平原上,猶如披上了一塊紅色地毯。

  左部號稱八十萬人,大多是家眷,這次來了多少,王彥也數不清楚,只是見滿山遍野都左部叛軍,幾乎將要把西面的大地染成紅色。

  “這麼多兵!”望著一眼看不到頭的左軍,王彥等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大集團作戰,心中不免有些緊張,手心開始冒汗。

  如此多的叛軍,讓王彥心頭一緊,身為主將的他,不能讓手下感覺到他緊張,因而鎮定心神後,嚴肅的對四周軍官說道:“人馬速速隱藏起來,等待時機!”

  “喏!”一眾人連忙齊聲答道。

  這一刻,王彥讓錢一楓念的十七條軍規起了作用,面對即將到來的叛軍,士卒們與軍官不緊張,不恐懼是不可能地,但軍規使他們鎮定下來,山下兩千人馬在軍官的指揮之下,很快便偃旗息鼓,有了一絲精銳的樣子。

  隨著叛軍逼近池州,王彥也領著眾多軍官,轉移至隱秘之處繼續觀察。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4:26

第36章 戰池州,重兵雲集

  弘光朝面臨著清兵與左軍的兩面夾擊,左軍同樣如此,他們的背後又有李自成的二十萬大軍,所以如果不能擊破池州,他們將座困安慶直至敗亡。

  池州之戰,無論是對大明,還是對左軍,都是身死存亡之戰,左夢庚為了能打敗池州明軍,可謂精銳盡出。

  左軍連續攻打池州三日,池州的護城河在之前的進攻中被左軍填平,但左軍雖然拼命攻打,卻一直無法攻破城池。

  李自成的大軍已經尾隨左軍佔據了九江,左軍被池州明軍以及九江順軍夾擊在安慶周圍百里之地,猶如籠中困獸,想要爭得一線機會,就必須奮力去爭。

  這一次,叛軍總結前幾天的失敗,不在派遣老弱炮灰出戰,而是一下派出了兩萬精銳,並裹挾十八萬青壯,欲一舉破城。

  山上王彥等人看著左軍越來越近,一陣陣整齊的腳步聲隨之傳入眾人耳中,震撼無比。

  “哄~哄~哄~”

  二十萬叛軍,分成五十多個方陣,向池州城移動。

  步軍方陣中,甲士們一手操刀,一手持盾,每前行一步就敲擊一次盾牌,聲音響天動地,長槍手跟著敲擊聲,踏著步子緊隨於後,而最後的則是大片的步弓手和火統兵。

  這樣的步軍,每陣五千多人,足有三十個方陣,他們行進在大軍之前,踏起的塵埃,遮天蔽日。

  步軍方陣之後,則是推著撞成車,扛著雲梯的輔兵,以及拉著紅衣大炮的輜重兵。

  左夢庚等叛軍將領,在親兵的拱衛下走在中間,兩邊則是大量長槍手和少量的騎兵。

  王彥見叛軍中,長槍如林,旌旗如雲,心裡不由得一陣擔心,池州是否能經受得住叛軍的衝擊。

  “轟隆!”“轟隆!”

  一陣陣煙塵和巨響從城上響起,卻是池州城上的紅衣大炮率先開火。

  同王彥在青州時窘迫不同,池州城內集結了黃得功、劉良左兩鎮兵馬,還加上池州總兵方國安的大軍,可謂兵精馬壯。

  池州城除了重兵雲集之外,器械也十分充足,紅衣大炮,佛朗機炮,飛礞炮不下百門,各種火器無數。

  左軍行至池州兩裡的距離之內,已經進入炮擊的範圍,不過明軍雖然開炮,卻並不能給左軍多少殺傷。

  紅衣大炮雖說能打出將近兩裡,但炮彈多為實心彈,除非正好砸中,不然很難造成殺傷。

  王彥看著左部叛軍就這樣冒著炮火,繼續向池州城推進,偶爾被砸死的叛軍,根本無法影響到整個軍陣。

  離城一裡半時,叛軍的中軍約兩萬餘人在一座小山坡上停下,兩側的一千多騎兵,也被留了下來。

  十萬多人馬,向南迂回,五萬人留下攻擊南城,五萬人去攻下東城。

  這些都些雜兵,戰力極差,只能起到牽制作用,左夢庚並不依靠他們破城。

  西面剩下的部隊,推著撞城車,扛著雲梯的輔兵,以及炮隊繼續向前推進。

  距離成一裡時,叛軍大陣全部停下,叛軍炮隊被拉到一個小土包上,開始架設火炮。

  叛軍是大明五鎮中人馬最多的一鎮,長期鎮守湖廣之地,與張獻忠的大西軍,李自成的大順軍數次交手,雖說敗多勝少,但裝備卻不差於任何一隻明軍,所以池州城內有的東西,叛軍也都有。

  “轟隆!”“轟隆!”

  叛軍要攻城,所以帶來的是三十門發射實心彈的紅衣大炮,隨著炮隊架設完畢,叛軍開始與城上火炮對轟,不時將城牆蹦掉一角,也不時被城上炮彈擊中,炮毀人亡。

  這時一枚實心彈砸在牆朵上,頓時便將城牆崩掉一塊,碎石飛濺,數名明軍連忙將一位老將圍了起來。“侯爺危險!速速隨末將下城去吧!”

  那老將內穿蟒袍,外罩山文甲,腰間龍泉劍,雖是鬚髮皆白,卻威風凜凜,他一手輕撫去濺到身上的碎石,威嚴的道:“不必!左夢庚小兒,傷不到本候!”

  老將正是靖南侯黃得功,他手按佩劍,看著城下叛軍,又接著吩咐道:“叛軍即將攻城,爾等不必待在此處,速去指揮眾軍,迎頭痛擊叛軍。”

  “喏!末將等人領命!”一眾明軍將領抱拳應道,身上鎧甲跟著動作,嘩啦直響。

  待將領們離去,一眾親衛又連忙舉盾持刀,將黃得功死死護在中間。

  “咚~咚~咚~”

  一陣戰鼓聲響起,卻是小山坡上,左夢庚終於傳達出了將令。

  古時候,兩軍對壘,比的是戰陣,一擁而上,那不是戰爭,而是打群架。

  軍隊強調的是集體作戰,不是匹夫之勇,這也是為什麼受過訓練的官軍,常常能幾千人追著幾萬流賊殺的原因。

  幾十萬大軍的戰鬥,更是離不開中軍主帥的指揮,大軍作戰,聞鼓而進,鳴金收兵,大軍的調度全靠鼓聲、號角、和旌旗的揮舞。

  王彥藏在山上觀察,聽到叛軍的戰鼓和號角之聲,而後見旌旗舞動,片刻後停於一裡外的左軍步陣便一陣變動。

  一部分扛著雲梯,推著撞城車的輔兵前出,同十個步軍方陣,重新向池州城推進。

  “放!”

  隨著叛軍的推進,城牆上的其它火炮也頓時發作,佛郎機炮,飛礞炮打出的炮彈,在叛軍陣中炸開,頓時便炸死近百人,毒煙隨之飄起,引得叛軍節奏一亂。

  弗朗機炮事先配備了四個裝好彈藥的子統,所以射速很快,給推進中的叛軍帶來極大的混亂。

  小山上的左夢庚見此,連忙令人加快鼓點,推進中的叛軍聞之,立馬加快步伐,冒著炮火和升起的毒煙,向城牆沖來。

  “鳥統手準備!弓箭手歸位!”

  隨著左軍越來越接近城牆,城上的明軍將領開始急呼起來。

  “快!快!快!別磨磨蹭蹭的,叛軍不過烏合之眾,沒什麼好怕的。”紛亂的腳步聲中,大隊手持火器、弓箭、長矛的士兵紛紛登上城頭。

  在王彥趕來池州之前,叛軍已經連續攻打池州三天,卻始終無法對城防形成有效的威脅,所以一眾明軍將校對於守住池州有實足的信心。

  同城牆上明軍將校的自信不同,靖南侯黃得功臉上卻存著一點憂慮,他眯著眼睛看著城下叛軍,他能感覺到許多不同。

  前幾日攻城的叛軍目無章法,陣型混亂,只知一擁而上,完全不通軍令,並非叛軍中的精銳,而今日攻城的叛軍,從始終都表現著不亞於他手中人馬的素質,令行禁止,聞聲而動,顯然才是叛軍的主力。

  池州城已經被火炮轟擊三日,不少城已經破損,今日接著轟擊,難免不會生出什麼意外。

  正是因為如此,黃得功心裡才有一絲擔心,今日之戰,恐怕不會像之前那麼容易應對,怕是少不了一場苦戰了。

  這時城上與城外的炮聲響做一片,在爆炸聲中,叛軍終於沖到城牆百步開外。

  “放!”隨著明軍將領在急呼中一揮手,城頭上的鳥統手頓時點火,弓箭手則拋射出他們的第一波箭雨。

  “舉盾!”城下叛軍發足狂奔中,將手中盾牌舉起,但面對打來的鳥統和射來的弓箭,還是被瞬間放倒一大片。

  “放!”三眼統,四眼統,拐子統,五雷神機各種火器,在軍官的指揮下,向城下叛軍轟去。

  在城下的叛軍瞬間成片倒下,而後面的叛軍則不顧傷亡,踩著屍體向前猛衝,有些只是受傷倒地的叛軍,也被亂足踩死,攻城的路上,一片血肉模糊。

  “還擊!”隨著叛軍接近城牆,沖在後面的叛軍弓手,開始一邊奔跑,一邊向城頭拋射箭雨。

  這時城上開始有明軍中箭身亡,也有被火器擊中,跌落城牆,防守的節奏隨之一慢。

  “自由射殺!射!蹦蹦蹦~~~~~”

  在丟下一千多條人命後,叛軍終於沖到城牆之下,兩方的對射也使得戰場變得更加慘烈起來。

  撞城車被叛軍推到門洞之下,猛烈的撞擊著城門,但馬上又被城上砸下的萬人敵燒毀,推車的叛軍也喪失殆盡。

  一架架雲梯被架起,又被掀翻,無數叛軍從上跌落,活活摔死,不時有雲梯被焚毀,不時有鳥統炸膛,不時有受傷的叛軍到地,而後又被後面湧上的叛軍所淹沒,踐踏致死。

  城頭上倒下的火油,砸下的滾石檑木,使得城下叛軍血肉飛濺,一時間慘叫聲,喊殺聲,兵器碰擊聲,充肅天地。

  不得不說,今日攻城的左部叛軍十分精銳,在如此慘烈的戰況下,依然螞附搶城。

  在付出近數千人傷亡後,終於有左軍開始登上城牆。

  不過守城明軍近十萬,其中精銳兩三萬,左軍想要破城卻不會那麼簡單,城牆上黃得功見此,連忙從城內調一隊長槍手上城助戰。

  不多時,剛剛登城的左部叛軍,又被城上明軍全部挑了下來。

  見此,小山上的左夢庚眉頭一皺,而後手中令旗一揮,山上鼓點和號角聲再次有節奏響起。

  聞聲,左部前軍中立馬又分出十個步軍方陣,帶著一批雲梯,撞車,猛然向池州城沖去,隨著生力軍的加入,攻城的戰鬥更加激烈。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4:26

第37章 尋時機,力挽狂瀾

  幾十萬人的大戰,滿山遍野的叛軍撲向池州城,讓王彥看得熱血沸騰。

  左夢庚再次派出萬餘人馬攻城,但王彥看來,叛軍想要攻破池州,僅憑這樣的添油戰法,顯然不成。

  大炮還在轟擊,不少城城牆已經被砸出不小的缺口,但一切都還在池州守軍的承受範圍之內。

  隨著生力軍的加入,叛軍再次蟻附登城,使得城上戰鬥便得更加慘烈,黃得功只得從其他兩面戰鬥不太激烈的城牆上調兵支援,重新穩住了城防。

  池州城猶如海岸邊堅挺的巨石,任憑叛軍如何衝擊,始終巍然不動,固若金湯。

  開戰將近一個時辰,左軍已經丟下近萬屍體,正面強攻讓左軍損失慘重,小山上的左夢庚不得不改變策略。

  這時王彥只看得小山上令旗揮舞,鼓聲大作,進功池州南、東兩面的十萬叛軍,加大了攻擊力度,無數士卒帶著雲梯和撞成車,向城牆推進。

  在長江上遊弋的叛軍戰船,也在這時炮擊池州的北面城牆,一搜搜兵船在江上穿梭,不知藏有多少兵馬。

  正面強攻不成,叛軍憑藉兵力的優勢,改成四面圍攻,虛虛實實,每一面的兵力都不可小窺,使得城上壓力大增。

  戰事的發展,使得黃得功無法在從其他城門抽調兵馬,原本從容應對叛軍攻擊的西城守軍,不由得慢慢陷入苦戰。

  大戰進行到兩個時辰時,左軍傷亡已經接近兩萬人,而守軍也被拼掉一萬餘眾,雙方陷入焦灼之態。

  王彥目視著整個戰場,他知道打到這個時候,雙方士卒都已經十分疲憊,剩下的就只有全憑,誰的意志更為堅定。

  相比於守城的明軍,王彥相信承受巨大傷亡的叛軍必然會先行崩潰,從而敗下陣來,忠義營也正好在那時順勢掩殺,使之不能從容退卻。

  王彥以為戰局將不會在有任何改變之時,一陣巨大的聲響,卻突然傳來。

  “轟隆隆~”

  那聲音驚天動地,仿佛天塌地陷一般。

  王彥聞之,心神一震,不由得有些驚恐的尋聲望去,只見西面的一段城牆,忽然被滿天塵土掩蓋,卻是叛軍的紅衣大炮,轟塌了一段將近六丈寬的城牆。

  坍塌的城牆,瞬間壓死大片的叛軍和守城的明軍,慘叫哀嚎之聲,響徹天地,原本堅實的城防,瞬間就漏出一個致命的破綻。

  城樓上的黃得功見此,臉色頓時一陣慘白。

  “殺啊!”

  “城破啦!跟我殺啊!”

  整個戰場被那巨大的聲響,震得為之一愣,但當眾人反應過來後,立馬便迎來攻城叛軍的巨大歡呼,大隊的叛軍隨著將領,雙眼血紅的往缺口湧去。

  叛軍原本因為時間的消磨,以及巨大傷亡,而慢慢低迷的士氣,瞬間恢復,一個個歡呼著,呐喊著向明軍攻來。

  見此,只聞得“噌!”的一聲響,黃得功一把拔出腰間寶劍,急聲大呼道:“親衛營,隨本候下城,堵住缺口,將叛賊打出去。”

  突然出現的缺口,讓城上守軍士氣大泄千里,黃得功知道若讓叛軍入城,守軍定然崩潰,因而當機立斷,親自操刀上陣,領著手下一千親兵,下了城樓,直奔缺口而去。

  “叮叮噹當!”一陣兵器交擊聲響起,黃得功領著親衛,便與湧來的叛軍撞擊在一起。

  血肉飛濺,兩軍在緊有六丈寬的缺口處殺做一團,如此狹窄的區域內,雙方擠下了數千人馬,幾乎每一刀,每一槍都能帶走一條性命。

  王彥看著城牆被轟塌,叛軍湧向缺口,心裡頓時大急,一旁的王威等人亦是如此,“完了,城要破了,將軍殺出去吧!”

  王彥也知道,如果不能堵住缺口,池州必破,但他知道就算這時帶著忠義營沖出去,也無法影響戰局,他眯著眼注視著缺口,見一隊明軍與叛軍撞在一起,咬牙道:“再等等,現在還不是出擊的最佳時機。”

  王威等人聞之,只得焦急的注視著戰場,期望明軍能將缺口的叛軍擋下來。

  小山上,左夢庚看到城牆崩塌,心裡頓時大喜,四面圍攻依然無法破城的鬱悶,在這一刻一掃而空,他抽出千里鏡,眺望缺口,見無數左軍殺向缺口,不過卻被一支精銳明軍擋住。

  “傳令全軍,給本帥衝殺過去,一舉破城!”連日攻打,好不容易得了現在的機會,若大軍退下,缺口必然被守軍修復,左夢庚絕不能坐失良機,終於動用了兩萬精兵,全部壓上。“破城後,縱兵十日!”

  鼓點指揮著叛軍大軍,像洪水般,決堤而出,洶湧的向缺口處撲去。

  黃得功在親衛的護衛下,同叛軍血戰,剛剛穩住陣型不久,一股新加入的叛軍又將他的部下沖的七零八落。

  左軍在西門投入的兵力一下達到近十萬之眾,隨著兩萬養精蓄銳的叛軍精銳沖入戰場,早已激戰近兩個時辰的明軍,頓時被殺得節節敗退。

  “侯爺!這裡太危險了,速速隨末將退下去吧!”黃得功老當益壯,揮刀亂戰,但畢竟上了年紀,無法與悍卒爭鋒,不時被逼的險象環生,親衛們見此,提心吊膽,連忙架著他就往後面退去。

  “此一戰關乎生死,若敗,我無顏再見陛下!今退是死,戰則有一線生機!”黃得功掙脫親兵,把戰刀插在地上,鬚髮飛揚,大聲呼道:“本候就站著這裡,哪也不去!就在爾等身後,若軍士退過此線者,我先殺之,再與左賊死戰。”

  “死戰!”

  “死戰不退!”

  士卒們看著自家侯爺,戰在第一線督戰,將軍都不惜死,那士卒如何敢不用命,頓時便怒吼著向叛軍殺去。

  岌岌可危的防守,在眾多守軍的拼死一戰下,勉強支撐下來,可隨著叛軍的生力軍不斷湧向缺口,能支持多久,便只有天知道了。

  黃得功站在眾軍之後,看著不斷倒下的守軍,看著一點點向前推進的叛軍,心裡不由得大急,可他手中卻沒可以抽調的力量,“難道真的要被左夢庚一小兒擊敗,我心不甘啊!”

  “殺啊!沖啊!”

  就在黃得功焦急之時,王彥卻等來了他一直苦尋得時機。

  這時叛軍全線壓上,中軍只剩四五百步卒和一千多騎兵,正是直搗黃龍的最佳時機。

  無論是左夢庚還是黃得功都沒想到,池州幾裡外的小山後面,會藏著一支兩千餘人的精兵。

  池州城外沒有大山,藏不了多少兵馬,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左夢庚才疏於防備。

  他中軍若有萬人,自然不懼小股兵馬偷襲,可如今他將主力全部壓向池州,身邊只剩下一千多人,那就完全不同了。

  黃得功聽到城外馬蹄錚錚,便見一支一千餘人的騎兵突然從池州之南的一座小山后殺出,後面則是同樣一千多人都步軍,緊隨其後,向左夢庚的帥旗奔去。

  看著在烈烈風中奔跑的士卒,隨風飄起的營旗,黃得功心裡頓時一陣狂喜。“忠義營!武德將軍王!此天降神兵,助吾大破左賊也!”

  王彥帶著一千騎兵縱馬馳騁,飛快越過左軍炮陣,掀翻數百炮軍,不做絲毫停留的往半裡外的小山沖去。

  左夢庚前一刻還沉浸在即將大勝的喜悅中,後一刻便見一支軍隊像他沖來,臉上的表情頓時便扭曲起來。

  看著騎兵如旋風一般越過炮陣,看著那旗幟上書的“德武將軍王”,左夢庚心裡不禁暴怒,這時哪裡來的一支人馬,使他功虧一簣!

  面對殺來的騎兵,左夢庚心裡一陣盤算,攻城的左軍已經取得絕對的優勢,大軍戰做一團,抽調人馬回援,不僅優勢盡失,還可能引發左軍的混亂,當下他便只得期望身邊的騎兵和步卒能夠擋住沖來敵軍,力王狂瀾。

  面對殺來的忠義營,左夢庚身邊的五百步卒,連忙結陣將主帥與諸多左軍將領圍在中間,可這樣的陣勢,落在左夢庚眼中,卻怎麼看怎麼單薄,不能給他多少安全之感。

  隨著王彥的騎兵接近,小坡上的左軍騎兵揮舞著戰刀,從高處沖下來迎擊王彥。

  左軍騎兵借著地利,以高沖下,速度極快,但王彥卻並不準備和左軍騎兵對沖。

  他們先拋射一陣箭雨,射翻對方幾十人,而後在兩軍快要撞上的一瞬間,王彥大聲命令道:“散開,繞過去!”

  左夢庚緊張的看著兩隊騎兵的對決,卻沒想到王彥的騎兵突然分成兩隊,一隊跟著王彥,一隊跟著李泰禎,直接避開左部騎兵的鋒芒。

  這時左軍騎兵再要轉向已經來不及,只得從兩隊騎兵中間穿過,可他們沒想到的是,當他們沖過來的瞬間,迎面就打來一排鳥銃,頓時又被翻數十騎。

  原來緊隨著王彥的騎兵,王威帶著一千步軍兄弟,已經沖來了過來,面對從忠義營兩隊騎兵之間沖過來的左部騎兵,步軍的兄弟立馬便一陣排槍打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4:27

第38章 斬帥旗,左部潰敗

  左軍騎兵憑藉地利,佔據於小坡之上,猛然沖下,速度奇快。

  左夢庚原本想憑藉這一優勢,得到的強大的騎兵衝擊力,擊垮迎面殺來的忠義營騎兵,可誰想王彥跟本不與他爭鋒,直接繞開。

  左軍的騎兵從高處沖下,根本無法減速,在從王彥和李泰禎率領的兩隊騎兵之間穿過之後,迎面便撞上了趕上來的忠義營步軍,頓時便在鳥統聲中倒下數十騎。

  左軍的騎兵千戶沖在最前面,可他僥倖的在第一輪排槍下活了下來,但他整個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出一身冷汗。

  這時忠義營中的第一排鳥統手已經退下,第二排鳥統手抬槍上前。

  看著那燃燒著,閃爍著火星的火繩,左軍的騎兵千戶頓時一陣膽寒,此時他只剩下兩個選擇,要麼冒著排槍的轟擊猛衝過去,擊潰眼前的步軍,要麼趕緊轉向,調轉馬頭,繞開步軍。

  兩個選擇,都有一定風險。

  直接衝擊,萬一不能擊垮忠義營的步軍,反被纏住,那他再想重整陣形去救中軍時,可能左夢庚已經被王彥的騎兵擊潰。

  如果選擇轉向,那在轉向的過程中,整個騎兵將等於橫向著擺在步軍火統之前,任其轟擊,若是死傷慘重,剩下的騎兵同樣無法對抗王彥的忠義營騎兵。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左軍騎兵從高坡上沖下,速度奇快無比,那千戶心中一猶豫,左軍騎兵再想轉向,卻已來不及。

  騎兵千戶見此,心裡一陣後悔,只得咬牙向步軍猛衝過去。

  “砰~砰~砰~”

  火統聲再次響起,那騎兵千戶沒了上次的好運,頓時便被打成了篩子。第二輪排槍又打死了數十名左軍騎兵。

  第二隊退,第三隊上!

  “砰~砰~砰~”

  又是一片彈幕迎面打來,再次收走數十名騎。

  左軍還未與忠義營接戰,便損失了將二三百名騎兵。

  付出近三成的傷亡後,他們終於沖到忠義營的步軍之前,但迎接他們的卻不是勝利,而是一杆杆鋒利的長槍。

  在王威的指揮下,忠義營的步卒,圍成圓陣,長槍手握住長槍蹲著,槍桿斜插在地上,將鳥統手圍在中間,使得左軍的騎兵根本無從下手。

  在遙遠的西方,多年後一位偉大的皇帝,就是因為手中的數萬輕騎兵,喪失在這種陣型之下,從而致使一場關鍵的戰役失敗,最後被趕下皇位,流放在荒島之上。

  如果左軍騎兵是人馬皆披堅甲的重騎,那定然將王威的步陣撞得稀爛,只可惜他們皆是輕甲,根本無法撞破槍林,手中戰刀又夠不到陣內的步卒,頓時便成了鳥統手的活靶子。

  千戶被打死,剩下的騎兵又沖不破步陣。

  在不斷響起的統聲中,瞬間又被帶走數十條性命,剩下的左部騎兵頓時崩潰,他們慌忙的退出攻擊,在一片銃聲中,再次丟下近百屍體,往小山退去。

  小山坡上的左夢庚看著沖下山去的騎兵,片刻間就折了一半,早已嚇得臉色煞白。

  這時王彥的騎兵已經沖到山下,左夢庚的親衛多是刀盾手,沒有多少弓手和統手進行壓制。

  好在騎兵爬坡不行,等到與左軍步軍撞在一起,也失去了衝擊的能力,但王彥的人數優勢擺在那裡,左夢庚的五百親衛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寄以厚望的騎兵被殺敗,忠義營的步卒也將很快爬上山來,左夢庚再也顧不得是否造成大軍混亂,急忙下令調中軍回援。

  戰鼓聲和號角聲響起,攻城的左軍頓時一滯,還沒加入多久的兩萬精銳又緩緩退了下來,往回跑著向小山殺去。

  左軍士氣不禁為之一泄,看著發身在身後的戰鬥,他們心中開始擔心起來,不過帥旗還在,金聲未起,左軍士兵便只得繼續攻城。

  只是與之前的攻勢相比,此時顯然已經沒了剛才的銳氣,原本已經快要攻進缺口的左軍,又被明軍慢慢推了出來。

  小山與池州相距不過一裡半,回援的左軍長槍兵,半刻鐘便能殺到小山之下,王彥見此心中有些焦急。

  “斬殺左賊者,賞白銀千兩!”上山不利騎戰,王彥大吼一聲,便翻身下馬同左軍戰做一團。

  忠義營的騎兵看他如此,亦是紛紛捨棄馬匹,操刀持槍的衝殺上來。

  “兄弟們頂住,不要後退,援兵馬上就到!”左夢庚同樣知道,只要他帥旗不倒,堅持到後軍回援,今日便還有機會重整旗鼓,踏破池州,但如果堅持不住,那少不了一場大敗,說不定性命都要留在這裡。

  這時左軍敗下陣來的騎兵,同王威的步軍也先後加入戰團,小山上左軍與忠義營交織在一起,陣型完全被徹底打亂,形成混戰。

  但是兩軍的目標卻是一致,都是要往帥旗方向猛攻,只不過一個是要去砍斷帥旗,一個卻是要去支援左夢庚。

  整個小山上,中間是左軍帥旗和左夢庚的五百親衛,外一層則是一千下馬步戰的忠義營騎兵,再外一層又是敗陣後,從新回來支援的左軍騎兵,而最外面又有王威的步軍,再遠一點,則還有正拼命往回趕的左軍後軍。

  大軍在小山上一環套一環,顯得異常混亂,但王彥與左夢庚都十分清楚的知道戰局的關鍵。

  如果王彥能搶在左軍後軍殺到之前,拿下山頭帥旗,則明軍勝,反之左軍又將重新掌握主動權。

  “劉順!隨我殺上去!”

  王彥深知若不能攻殺上去,不僅他這次突襲會徹底失敗,就連忠義營也可能徹底折在山頭之上。

  這樣的情況,王彥絕不允許,因而操著戰刀,瘋狂的朝著帥旗方向砍殺而去。

  這時左夢庚臉上已經掛滿了冷汗,他被親衛護在中間,看著不斷逼進的王彥,心中緊張到了極點。

  王彥瘋狂的砍殺,讓左夢庚十分恐懼,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忠義營憑藉著局部的優勢,不斷向他逼近,已經慢慢接近了他能承受的極限。看著沖在最前面,渾身是血的王彥,左夢庚恐懼的指著他道:“射殺他!”

  一旁的衛士聽了,連忙彎弓搭箭,“咻”的一聲便向王彥射來。

  這時王彥已經殺到離左夢庚二十步的距離之內,他瘋狂的砍殺身前左軍,根本沒有注意射來的弓箭,頓時臉上便被劃開一道可怕的傷口,血流如注。

  劇烈的疼痛使得他身軀一滯,險些倒地,待明白他被暗箭偷襲,王彥不由得大怒,他看著二十步外,那左軍弓手又在搭箭,怒火中燒之下,直接便將手中戰刀投射出去。

  “啊~”左軍弓手沒來得及射出第二箭,便被王彥投出的戰刀削去半邊腦袋。

  鮮血飛濺,花白的腦漿崩裂出來,旁邊的左夢庚頓時便被濺了一臉,本就有些堅持不住的他,精神立馬崩潰,看著遠處滿臉鮮血的王彥,簡直如同見了地獄裡爬出的惡魔一般。

  左夢庚一慌神,便不自覺的往後退去。

  他這一退,他身邊的衛士便跟著慌了神,還在抵抗的左軍回頭一看,帥旗之下已經沒了左夢庚的身影,本就支援不住的防線頓時瓦解。

  左夢庚本來只是恐懼的退後幾小步,結果卻變成左軍集體的後撤。

  劉順趁此時機,一馬當先沖到帥旗之下,一刀斬斷旗杆,若大的左軍帥旗轟然倒地。

  左夢庚見此只得一聲長歎,連忙隨著親衛往山下沖去。

  隨著左軍帥旗被砍倒,山上的忠義營頓時發出震天動地的歡呼之聲。

  自從王彥帶著忠義營從南面小山後面殺出,黃得功便一直拿著千里鏡,觀看忠義營的戰況,現在見左軍帥旗一倒,他心中頓時狂喜,口中跟著便急呼道:“左夢庚已死,左賊敗啦!”

  一旁的明軍聞之,也連忙跟著大呼起來:“左賊敗了!左賊敗了!”

  正在攻城的左軍忽然聽到前後同時傳來的呼聲,心中頓生恐懼,不禁回望山頭,果然見帥旗以倒,士氣頓然崩潰,嘩啦啦的向後退去。

  黃得功哪裡會放過這樣的機會,立馬提著寶劍,緊追上去:“兒郎們,建功立業的時候到啦!隨本候追殺左賊啊!”

  兵敗如山倒,原本將要衝到山下的左軍後軍,見帥旗以倒,後面又傳來池州明軍的追殺之聲,將領頓時便捨棄忠義營,繞山而逃。

  城下的左軍也如潮水般向西退去,池州西門大開,城內池州明軍順勢掩殺。

  王彥也重新集結忠義營的騎兵,放過陣型較為完整的左軍中軍,向剛從城下敗退下來的左軍殺去,戰馬所過之處,留下一片片叛軍的屍體。

  二十萬左軍如潮水般來,又如潮水般退去,滿山遍野,到處都是左軍潰兵,王彥領著騎兵左沖右殺,直追到池州城西三十裡,直追得左夢庚坐船而逃,才停下腳步。

  此一戰,左軍二十萬精銳被殺六萬,被俘四萬,損失將近一半,可謂元氣大傷,短時間內已經無法對池州造成威脅。

  西面危機暫時解除,但北面的清軍來的卻更加猛烈,就在池州大戰之時,多鐸大軍已經兵臨泗州,直撲江北而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4:27

第39章 慶功宴,貌合神離

  從池州往西三十裡,遍地都是左軍散落的旗幟和兵器,王彥帶著騎兵一路追殺,踏破左軍大營,黃得功大軍隨後掩殺而至,左軍無力在南岸支撐,左夢庚只得放棄南岸的敗軍,渡江返回安慶。

  經此一敗,左夢庚精銳損失近半,南岸物資盡棄,再也無力東犯,只能坐困安慶與明軍隔江相對。

  王彥殺至江邊,看著江上來往穿梭的左軍兵艦,也只能望江興歎。他對於沒能斬殺左夢庚,一舉解決大明西線的威脅,而感到無比遺憾。

  這時王彥在江邊,草草的包紮了臉上恐怖的傷口,便引著騎兵與王威的步軍匯合。

  古語雲,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左軍大敗,但忠義營兩千二百四人,也損失了一百多人,其中步軍損失十人,騎兵卻在小山上戰死一百多人。

  王彥得知那麼多兄弟戰死,且多是他從山東帶出的老兄弟,心裡不禁一陣黯然神傷。

  他讓王威處理後事,將死去的兄弟登記在冊,然後再上報兵部,等將來他收復河山,再尋兄弟們的家人撫恤。

  李泰禎則帶著弟兄們清理戰場,記錄戰功,清點物資。

  小山一戰,左軍一千騎兵幾乎全部折在忠義營之手,所以除了被打死或者跑掉的戰馬,他們又得到了五百多匹戰馬。

  這時天已經將黑,王彥便讓大軍就以死馬為食,先在小山上安頓下來。

  逝者長已矣,生者如斯夫。

  一堆堆篝火,點綴著夜的黑暗,忠義營的士卒們靠在一起,圍著油滋滋的烤肉,談論著今日的大戰。

  老卒暫時忘卻了死去的兄弟,吹噓的他的勇猛,步營中的步卒,也因為今日出色的戰績,而顯得異常激動。

  這一戰忠義營一個斬殺左軍兩千多人,還砍斷左軍帥旗,扭轉戰局,可謂立下了大功,自然少不了一場封賞。

  王彥正考慮著該如何獎勵手下人馬時,去城內索要軍帳等紮營物資的李泰禎正好回來,還帶來的城中使者。

  王彥見之,原來是一場大勝後,黃得功與劉良佐在城中大擺宴席,邀他前去赴會。

  當下王彥便將紮營之事交與王威,然後跟隨軍使,匆匆趕往城中。

  宴會設在池州總兵方國安府中,王彥趕到時,諸人已經酒過三巡,氣氛融洽。

  堂內擺下三桌,坐滿了人,王彥卻一人都不認識,便只有先站在一旁。

  “可是斬斷左賊帥旗的王將軍到呢?”黃得功今日取勝,心中甚是高興,便喝得多了些,以到微醺之態,他見衛士領著一年輕將領進來,放下酒杯問道。

  “末將泗州守備王彥,拜見侯爺。”王彥聞之,連忙行禮,而後又對著眾多上官道:“拜見眾位大人。”

  這時黃得功已經離席走到王彥身前,見他一表人才,臉上涔著血跡的繃帶又平添幾分英氣,心裡不禁歡喜:“真良將也!”

  說完黃得功便親持王彥之手,將他拉到身邊坐下,而後又為其介紹堂內諸人,王彥則一一見禮,才知廣昌伯劉良佐,池州總兵方國安皆在堂內。

  黃得功的對王彥的態度,明顯帶有提攜招攬之一,堂內一眾諸將見此,不禁臉色一變。

  今日一戰,池州險些陷落,若不是王彥突然殺出,黃得功說不定已經一死以謝陛下,所以王彥不僅是今日首功之人,亦是他黃得功的恩人。

  黃得功今日目睹城外之戰,對於王彥把握時機的能力十分讚賞,而其手下忠義營的戰力也讓他十分滿意。

  “王將軍之才,做一守備著實可惜,不如來本候軍中,本候定然向朝廷,為汝請封總兵之職。”黃得功帶著醉意,微笑著看著王彥道:“王將軍可願意啊?”

  二月間高傑死後,黃得功便有吞併其手下部眾之意,結果險些引發兩軍火拼,沒想到黃得功又要將忠義營納入麾下,王彥心裡不禁一絲不快。

  坐在黃得功左邊的劉良佐聞之,臉色不禁一變,顯然不想讓黃得功收編王彥手下的人馬。

  黃得功雖然對大明忠心耿耿,遇外敵時奮勇作戰,但一旦解決危機,便又想著擴充手中實力。這對於大明,卻不知到底是福是禍。

  “侯爺錯愛了!”總兵之位,對於王彥確實有很大的吸引力,但他要的是朝廷的總兵,而不是哪一個藩鎮的總兵,因而拒絕的道:“清豫親王多鐸已經發大兵過商丘,直逼泗州,末將有守土之責,急於北歸,恐怕不能在侯爺賬下效力。”

  “哦~”黃得功聞言不禁有些失望,他對王彥確實十分欣賞,當下不禁歎道:“既如此,那本候也不為難王將軍。”

  聞言王彥不有得鬆了一口氣,另一桌上,黃得功的部將田雄、馬德功等人也不禁放心下來,對此王彥盡收眼底。

  “此一戰,王將軍功勞甚大!”黃得功接著說道:“雖然汝不願意歸於本候帳下,但該得的功勞,本候卻不會少汝,朝廷奏報上,本候定然論功行賞。”

  “是該論功行賞,但吾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一旁的劉良佐聽黃得功之言,不禁眉頭一挑,幽幽說道。

  王彥見黃得功並不因為他的拒絕而感道惱怒,反而願意如實記錄他的軍功,心裡頓時一喜,但聽到劉良佐之言,他心裡又情不自禁的一緊。

  “廣昌伯有何言,盡可直說。”黃得功小抿一口後道。

  “既然是論功行賞,那繳獲的物資馬屁,是不是也應該集中起來,然後幾家按功分配呢?”劉良佐微微一笑,而後忽然看向王彥道。

  聞言王彥不由得一愣,隨即便立馬反應過來,原來劉良佐是看上了忠義營繳獲的五百多匹左軍戰馬。

  南方缺馬,一匹好馬能賣到一百兩白銀,而且還有價無市,五百匹戰馬,是一筆大財富,難怪劉良佐會動心。

  黃得功聞言,臉色也不禁一變,劉良佐顯然不只是針對王彥手中的戰馬,還有黃得功手中的物資。

  池州開戰時,劉良佐守北門和東門,所以當左軍敗退時,他手下人馬根本搶不過直接從西門殺出的黃得功大軍。

  左夢庚南岸大營內的物資,幾乎盡落入黃得功之手,而看他臉色,顯然沒有分予他人的意思。

  大戰剛過,左軍威脅還未全部解除,北面清軍又將來襲,明軍中卻貌合神離,各自為了各自的私心,王彥看之,心中不禁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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