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崇禎十七年秋 作者:話淒涼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4 13:28: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4 85650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4:28

第50章 守揚州,軍民相助

  “殺虜啊!”

  震天的喊殺聲,在揚州四門響起,王彥持刀駐立在西門城樓上,看著一個個清兵被挑下城牆。

  揚州乃是雄城,江北膏腴之地,無數商賈巨富居於城中,錢財眾多,自然將揚州修得又高又大,清兵匆忙攻城,很難拿下。

  王彥看著清軍一次次登城都被明軍化解,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可就在這時,一名山東老卒卻突然前來稟報,言“揚州城西北角,有一段長約三丈的城坍塌”,讓王彥瞬間驚出一身冷汗。

  王彥的一時疏忽,險些鑄成大錯,他只知清軍從西城攻入揚州,卻不知有城牆坍塌之事,或者有人向他提及,但被他忽略。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關羽大意失荊州,王彥也險些讓揚州再次陷入劫難。

  這時王彥在看著登城的清軍,便沒了剛才輕鬆,也沒了絲毫輕視之心,甚至在心中暗罵一聲,“多鐸陰險,險些中計矣。”

  揚州城高,且十分堅固,攻打的清軍看似兇猛,但事實上卻無法形成有效威脅,根本無法登城。

  清軍表面佯攻四門,卻放奇兵於城牆坍塌之處,王彥便立馬抽到一千步軍,順著城牆直奔城牆西北角,去支援李泰禎。

  清軍今日破城後,西城外高坡上的炮營卻沒有撤下來,李棲鳳四千兵馬尚未殺至缺口,高坡上的清軍炮隊便率先開火。

  李泰禎與眾軍剛剛壘起的土牆,便被轟得稀爛。

  火炮這種中原王朝對抗北方民族的利器,隨著不斷的漢軍投誠,被滿清掌握在手中,使他們有了不遜于中原王朝的操炮技術,而大明憑城用炮的優勢,則蕩然無存。

  “列陣!”土牆被毀,已經失去防禦的作用,看著即將從廢墟上翻越下來的李棲鳳部清軍,李泰禎臉色不禁一寒,滿是沉重的抽出戰刀大聲呼道。

  五百明軍聞令,隨在土牆後站好隊形,長槍直挺挺的人刺向即將殺來的清軍。

  在喊殺聲中,兩軍飛快的撞擊在一起,刀槍相擊,發出陣陣聲響,收割著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兩邊倒下的都是漢人,這是整個民族的悲劇。

  李棲鳳兵多,李泰禎兵少,雖然明軍都有決死之心,無奈實力懸殊,加上又沒有地利的優勢,慢慢的變被李棲鳳部清兵衝開,分割包圍起來。

  這時李棲鳳已經在清兵的簇擁之下,站在坍塌的廢墟上,他環視戰場,臉上滿是喜色:“兒郎們,加把勁!殺光這支明軍,隨本將直撲西門,迎豫親王進城,吾等必然得受重賞,返回甘肅老家,亦不在話下!”

  明軍一個個倒下,李棲鳳似乎有留下少量人馬繼續圍殺,而調遣大部清軍入城,去進攻西城的意思。

  一旦李棲鳳部清軍入城,從背面攻打西門,同多鐸兩面夾擊王彥,那揚州城定然會被清軍再次攻破。

  這讓李泰禎焦急不已,但卻無能為力,唯有揮刀死戰。

  “殺啊!”

  正當李棲鳳欲領兵,沿著城牆直撲西門時,遠處忽然傳來震天都喊啥聲。

  只聽那喊殺聲,李棲鳳就能估計,至少有近萬之眾向西北角殺來,這讓他臉色一變,心裡頓時一寒。

  李泰禎聞之,心裡卻是一喜,連忙高聲呼道:“兄弟們援兵將至,隨吾死戰啊!”

  這一變化,使得李棲鳳欲與多鐸兩面夾擊西門的計畫落空,而他同時也萬分心驚,揚州城內官軍不過萬人,哪裡突然冒出這樣一支兵馬。

  不多時,援兵的面貌便在李棲鳳眼中展現出來,回答了他的疑惑。

  只見一隊隊操著各種兵器,甚至是木棍、扁擔的百姓大喊著向缺口殺來,很快便同清軍撞擊在一起。

  李棲鳳起初還被援兵聲勢所嚇,但待其漏出本來面貌,心裡頓時一鬆,甚至帶著一絲輕蔑,“一群烏合之眾,本將能一萬打十萬!”

  援軍的賣相確實不好,像是一群剛拿起武器的農夫,沒有什麼戰力,可是一交手,李棲鳳卻被驚住了。

  這群人是百姓不假,但他們多是在漕運上討生活的青壯,彙集了揚州城中的三教九流,特別是地痞無賴和亡命之徒。

  這些靠漕運生活之人,又分成大小數十個幫派,為了爭奪漕運,特別是北方陷入戰亂以來,漕運幾乎斷絕,使得原本就為利益而不斷衝突的各個漕運幫派,為了爭奪僅剩不多的業務和資源大打出手。

  雖說這些幫派間的爭鬥只能算打架鬥毆,不能算經歷戰陣,但他們畢竟戰鬥過,畢竟組織起來比一般百姓的紀律要強上太多!

  這時新加入的援兵雖然還是打不過李棲鳳部的清兵,但他們人數眾多,卻足以將李棲鳳拖住,使他無法完成對西門的夾攻。

  李棲鳳見手下人馬無法擊退眼前的烏合之眾,心裡的蔑視頓時又化為焦急,他正准令身邊親衛也加入戰鬥,卻忽然見一青壯舞著兩把苗刀,融入無人之境,正向他殺來。

  中軍講究戰陣配合,講究軍紀嚴明,令行禁止,並不號召個人武力,但如果有特別高超的武藝,無疑卻會更加容易脫穎而出。

  那青壯二十多歲,刀法卻十分純熟,輾轉連擊、疾速淩曆、身摧刀往,刀隨人轉,勢如破竹,殺傷威力極大,身邊居然沒有一合之將,每一次出刀,都能砍翻一名清兵。

  清兵見他如此厲害,不少人便有意避開這尊凶神,使得他更加容易向前突進。不覺間,那青壯便成了援軍的箭頭,直逼李棲鳳而來。

  李棲鳳見此臉色不禁一陣變化,青壯所使刀法似是戚繼光的《辛酉刀法》,又融入了一些少林刀法在裡面,堪稱武學高手。

  如果只是《辛酉刀法》,李棲鳳還能看清他的套路,但對方將少林刀法,已及自身理解融入其中,生出諸多變化,隱有開宗之勢,卻不是李棲鳳能夠看透。

  這時李棲鳳也不得不承認,若是讓那青壯靠近,他也自認不是敵手。

  當下李棲鳳便連忙讓數十名親衛上前,期望靠戰陣配合,將對方擋住,但親衛也並非那青壯敵手,交手之間,只見那青壯刀刀致命,速度奇快無比,每一刀都又准又狠,親衛還沒形成陣型,便被他殺死數人。

  李棲鳳這時才感覺到恐懼,急忙想要退去,但那青壯正是奔他而來,豈能容他退去。他幾刀逼退圍攻的親衛,身體一竄,就已經殺到李棲鳳身前。

  “殺爾者!”那青壯大喝一聲,揮刀就向李棲鳳頭顱砍去,“嵩山胡為宗是也!”

  面對砍來的戰刀,李棲鳳不禁驚出一身冷汗,只是他畢竟是武將出身,功夫不差,揮刀便躲過了這致命一擊,但胡為宗的功夫卻更加了得,練的又是雙刀,一擊不中,另一刀已經挑上來,李棲鳳頓時便被劃傷了胸口。

  一刀劈下,一刀又起,胡為宗輾轉連擊、疾速淩曆、只是一瞬間就砍中李棲鳳四五刀,使之無法支撐,被劈倒於地。

  一旁的清軍親衛見此,不禁大驚失色,若主將被殺,他們也一律會被軍法處死,當下就顧不得胡為宗厲害,操刀來救,但是胡為宗刀法犀利,奇快無比,眾人還沒靠攏過來,李棲鳳便被他一刀劃過喉嚨,血如泉湧,顯然沒了救活的可能。

  一眾清軍親衛也從救人變成搶屍,架著已經沒氣的李棲鳳匆匆退去。

  “清軍主將,已被吾斬殺!”胡為宗也不搶奪屍體,而是在殺死李棲鳳的瞬間,大聲疾呼道:“清兵要敗了,隨吾殺啊!”

  西門處,清軍的攻城還在繼續,但很明顯的出工不出力,看似激烈,卻沒有什麼傷亡。

  多鐸騎著戰馬,看著攻城的清兵,臉上表情毫無變化。

  這時突然一匹戰馬疾馳到他身前,一名清兵急忙翻身下馬,跑到多鐸身前跪下,疾聲道:“啟稟主子,李棲鳳戰死,西北角的大軍被明軍殺退,已經敗退到西面高坡上,炮隊指揮胡有升請主子速發援兵,穩住高坡炮陣!”

  聽了那清兵的稟報,多鐸的臉上終於出現一絲變化,有些驚訝的看著那名清兵,似乎不相信他的稟報一般。

  揚州城內有多少兵馬,多鐸一清二楚,他四面圍攻,揚州城內怎麼可能還有大軍去抵擋,從缺口入城的四千多李棲鳳的精兵呢?

  但事實就是事實,多鐸現在只得讓李本深停止攻城,去守衛西面炮陣,而他則悻悻的退回大營。

  王彥見清兵退去,心中不禁鬆了一口氣,但他卻還不能休息,清兵只是暫時退去,等準備充分後必然再次攻城,而他則需要趁著清軍準備的時間,重整揚州城防,編練青壯,以及清理城中數以萬計的屍體。

  清軍大營內,多鐸滿臉怒容。他一回營,便有之前敗退回營的真滿州正白旗將領同包紮好傷口的李率泰前來稟報,言:“先入城的真滿州損失兩千餘人,而後入城的漢軍正藍旗也被殺一千多人。”

  真滿州八旗,戰兵不過六萬人,他一下就損失兩千多人,正白旗可謂元氣大傷,多鐸如何不怒。

  “城中何人防守?爾等可打探清楚?”多鐸三十多歲已經位居高位,自從南下以來,也都是順風順水,未曾一敗。沒想今日卻在揚州城折了一陣,還損失了那麼多真滿州,必然會被清庭責罰,這頓時便讓他恨上了守衛揚州的諸人。

  “奴才只看見西門旗號上,書著忠義營指揮使王!”一名清軍哨探連忙跪下道:“具體是誰,奴才不知,還請主子恕罪!”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4:29

第51章 黨爭烈,弘光朝臣

  南京城虎踞東南,六朝勝地,歷史上東吳、東晉、宋、齊、梁、陳都以此為都城,建立一番基業,然而除了本朝太祖以南伐北,一統天下之外,其餘卻多為北方政權所滅,淪為短命王朝。

  金陵自古帝王州,繁華景勝,卻似乎又被天道種下了詛咒,開國於此,亡國於此。

  四月時節春雨霏霏,長江同南京城,俱是一片朦朧。

  陰沉的天色,似乎預示著老大帝國的將來,也同天色一般陰沉,一般沒有光明。

  揚州城破,史可法身死的消息,由加急快報送入中樞,猶如當頭一棒,使得弘光朝君臣上下猛然清醒。

  老大帝國欲偏安江南而不得,江北四鎮加上武昌一鎮,一叛兩降,剩下的黃得功鎮要防備左鎮叛軍,而江北的劉澤清鎮,在清軍兵峰下,根本不敢一戰,降清只是遲早的問題。

  堂堂華夏天朝,在面對北方來敵時,盡以無兵可派,弘光朝被揚州城破,史可法殉難的消息所震撼,但想要重整旗鼓,卻已經為時已晚,只能陷入一片混亂。

  朝堂上弘光帝端坐于龍座之上,下面立著紅袍紫衣近百位臣公。

  弘光帝並非雄才之主,但同大明歷代先君相比,也不是最糟糕的皇帝。

  如果身在盛世,他最多只是一昏聵君王,但他身在衣冠南渡,國如危卵之刻,一個不留神,便要坐實亡國昏君的駡名。

  弘光自繼位以來,便一直面臨東林一黨的挑戰,他本不是英主,資質只能算平庸,再加上一些羈絆,使得登極以來,毫無建樹,甚至留下昏聵之名,但身為一國之君,有誰願意見自家江山陷於夷狄之手,誰又願意去做亡國之君,無顏見祖宗於九泉。

  “諸位卿家,清兵以破揚淮,史卿殉難,國朝之危,勝於東晉、南宋!”江北傳來的噩耗,讓弘光心中一陣慌亂,他以無對策,只能問計于大臣。“清軍以臨長江,諸卿可有諫言教朕,若能助朝廷渡過危機,朕必以國士待之,金銀爵位之賞,朕絕不吝嗇。”

  朝堂諸公聞言,卻不發一言。

  弘光見朝臣沉默不言,不禁眉頭一皺,心中火起。“汝等平日爭鋒相對,頗有說詞,今日朕親問對策,汝等怎又不言!”

  眾人見弘光憤怒,頭低得更低,仿佛一百多塊木頭,死氣沉沉。

  “錢卿!汝可有策教朕!”大臣不言,弘光只得強忍著怒火點名問道。

  被問之人乃是東林領袖錢謙益,朝廷禮部尚書,江南大名士,三大案中都有東林身影活躍,就是左部東下,隱約間也有東林之人參與其中,弘光心中暗恨,是以喊著怒氣故意點他之名。

  “稟陛下。”錢謙益只得手持象牙笏,出列對奏道:“臣以為左部經歷池州之敗,已然無力東進,而江北尤急,當調靖南侯回師,固守長江防線,嚴防清軍渡江!”

  弘光也認為江北清軍尤為可怕,但左軍要拉他下馬,且還有十幾萬兵馬盤踞於安慶一帶,又不得不防,他資質平庸,一時間自然拿不定主意。

  “稟陛下!”就在弘光猶豫之時,原本沉默的朝臣隨著錢謙益之言,而突然沸騰起來,首輔馬士英隨之出列,抱著象牙笏奏道:“臣以為靖南侯兵馬萬不能動!”

  “江防在於舟師,舟師強,則滿清望江興歎,臣建議許以重利,調福建鄭芝龍入援,拱衛南京!”弘光朝黨爭激烈,就算是如此危急時刻,也不能免,馬士英先向皇帝諫言,以否定錢謙益之策,而後憤怒的指著東林朝臣大罵道:“爾等東林,欲放棄池州,縱容左逆入犯耶?若左逆至,爾輩任居高位,而獨死吾君臣耳!陛下,池州兵馬萬萬調動不得啊!”

  左軍以奉崇禎太子密詔的名義東下,欲殺馬士英一黨,廢除弘光帝,馬士英一党自然要全力反撲,而隨著錢謙益與馬士英先後發言,朝堂上兩黨大臣頓時吵成一團。

  弘光聞言,本就優柔寡斷的他,自然更加拿不定主意,加之朝臣爭執,頓使他頭腦一片混亂,心頭之氣,不自一處來。

  大臣們吵了半天,卻依然沒有結果,弘光臉色也越來越差,到了暴怒的邊緣。

  這時南京城門處,一卷黃塵滾滾,駿馬飛馳而至,只見一名騎士背插軍旗,匆匆穿過城門。

  城門處的守軍見那騎士根本不加阻攔,反而迅速搬開據馬,放其入城。

  騎士飛速穿過街道,驚得人群連忙躲閃,議論紛紛,待騎士奔至宮門,只見人影一晃,騎士跳將下馬,大聲急呼道:“八百里加急!阻者死,逆者亡!”

  隨即便見那騎士一路飛奔,手上舉著軍報,直入朝堂,面見弘光,匆匆拜道:“陛下,江防水師,鎮海將軍鄭鴻逵,加急奏報!”

  爭吵的朝臣聞之頓時一愣,朝堂隨著騎士的稟報,陷入一片死寂。

  弘光這時也臉色大變,難道清軍已經開始渡江呢?“承上來,朕親觀之!”

  太監連忙將奏報承到禦案之前,弘光有些顫抖的拿起奏報,打開觀看。

  群臣們皆以為,又是什麼不好的消息傳來,有甚者已經考慮諫言皇帝出逃,暫避清軍鋒芒。

  大臣們暗中觀察弘光面色,確見他臉色通紅,而手中的奏本抖得更加厲害,心中頓時跌到穀底,莫非清軍真的已經渡江了!

  “馬愛卿!”弘光看了那奏報,一時說不出話來,但他急於與眾臣分享心中喜悅,因而對著心腹大臣馬士英道:“可將奏報,念於諸位臣公聽聽!”

  馬士英從太監盧九德手中接過奏報,打開一看,心裡也頓時一陣欣喜,於是大聲念道:“臣鎮江總兵鄭鴻逵拜上,清軍十八日圍揚州,二十四日夜炮擊西城,臣于鎮江尤可聞江北炮響,心中憂懼。”

  “二十五日,有忠義營指揮使王彥,欲帶千騎過江援揚,臣令船隊渡之。”

  “午時,臣于江邊見揚州城濃煙滾滾,後有敗兵逃至南岸,言揚州成破,史督師殉難,臣心甚懼,恐清軍渡江,隨令船隊巡防江面。”

  “申時三刻,臣于江面再聽江北炮響,知揚州以起變化。”

  “是夜,有揚州勇士胡為宗入臣大營,言揚州以被忠義營指揮使王彥奪回,欲固守之,以待朝廷救援。”

  “臣以為揚州失而復得,此天佑大明。守揚州則長江固,臣懇請陛下速發援兵,支援王指揮使,以擋清庭兵鋒!”

  弘光不願意做王國之君,馬士英同樣不願意當亡國之臣,他得之王彥重奪揚州頓時欣喜。“陛下,應該重賞忠義營指揮使王彥!”

  “陛下,鎮江總兵鄭鴻逵,也該重賞!”

  “陛下,臣以為如今應該與王指揮使獲得聯繫,令其務必堅守揚州,不得有失!”

  揚州失而復得,讓朝堂上的陰沉之氣,一掃而空,但大臣們卻為如何獎賞,如何應對,繼續爭論不休。

  南京諸公的心情隨著揚州的陷落與失而復得,跌宕起伏。

  揚州城的王彥等人,卻無比的沉重。

  清軍在清點揚州一戰的損失,王彥同樣在與揚州官員重整揚州秩序。

  清軍破城小半日,揚州軍民就已經從城內各處,清理出了近五萬具百姓屍體。

  百姓的慘狀讓人目不忍睹,揚州城內半城帶孝,家家發喪,悲切哭嚎之聲,響徹城內。

  倖存者在傷心欲絕中收拾親人屍體,全家被屠者則由官軍代為收斂。

  一具具屍體,揚州城內已經無法掩埋,官府只得組織青壯挖掘大坑,統一掩埋。

  一車車的屍體運來,讓搬運屍體的士卒臉色沉重,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慢慢喚醒。

  就像後世歷史中,八年抗戰,打出了一個中華民族,使普通之人,亦知其為中國一員,戰爭變成民族對抗。

  這時的明軍,面對清軍的屠戮,一種家國情懷,慢慢被喚醒,原本只被士大夫階層所理解的夷夏大防,在普通明軍心中也留下了華夷之別!

  王彥同李泰禎等人,站在大坑邊,看著一具具屍體被拋入大坑,心情沉重無比,俱是不發一言,只是就這樣默默的看著士卒掩埋。

  李泰禎跟隨闖王,後來又跟隨高傑,都見過百姓被屠的景象,但卻從未見過這樣悲慘的場景,也從未如此氣憤,如此強烈的想要復仇。

  “李將軍可知,如何才能讓吾大漢子民,不受異族屠戮?”王彥目光深沉,忽然向身邊的李泰禎問道。

  “末將愚鈍,還請指揮使賜教!”李泰禎聞言微微一愣,但這也是困擾他的問題,當下微微抱拳,虛心說道。

  “吾大漢族人口萬萬,卻被滿清幾萬人打得沒有還手之力,概因百姓與士卒將校,只知小家而不知有國也!”王彥看著滿坑的屍體,目光流離,思緒似乎飄到遠方。“如百姓與士卒皆知夷夏大防,皆明民族國家,能有一強大之中華,夷狄豈敢窺視華夏!”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4:29

第52章 為存續,王彥立心

  “強大之中華?”李泰禎有些不懂了,他疑惑地問道:“何為中華?”

  “忠孝節義,禮義廉恥是中華!”王彥肅聲道:“禮樂教化是中華,膚色衣冠是中華,唐詩宋詞亦是中華,祖宗崇拜也是中華,自強不息,內聖外王是中華,秦漢唐宋,歷朝歷代都是中華!中華是吾等頭上這片天,是吾等腳下這片地,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與吾等同服色,共禮儀,認同華夏文化的萬萬漢民!”

  李泰禎等人聽王彥之言,心中似有所悟,臉色不由一陣凝重。

  中華是萬民之習俗,是幾千年來的整體認同,是華夷之辯的驕傲,是中央之國的開闊和博大。

  “禮儀衣冠,文化浩瀚,這是整個民族的驕傲,是民族的自信,是四方藩屬對中華的嚮往。無論蠻夷武力多麼強悍,在中華文明面前,都只有自卑和崇拜。”王彥看著眾人,接著說道:“滿清入主中原,卻是要毀掉吾等深以為傲的一切,是要斬斷吾輩的脊樑,是要斷吾文化,毀吾衣冠,壞吾禮節,是要亡天,亡地,亡中華!”

  李泰禎從未想過這樣的問題,現在聽王彥的訴說,他不禁思考起來。

  事情真如王彥所言,滿清武力雖盛,卻並不令他嚮往,甚至從骨子裡蔑視這群殘暴的野蠻人。

  那一條條金錢鼠尾,那一聲聲奴才、主子,那彎曲的脊樑,李泰禎都不能接受,都不能想像,滿清統治下的漢民,在失去那份驕傲後,會變得何其死沉。

  中華在,則民風博大,知禮而明義,謙遜而自信,整個民族便不會沒落太久,遲早要昂揚向上。

  “未有吾之先,家國已在焉;沒有吾之後,家國仍永存。”王彥接著說道:“中華便是值得吾等去拼命守衛的東西,只要吾等能喚醒萬萬漢民對於中華的認同,那大明就是強大之中華!”

  眾人從王彥言中,體會到一股濃厚的家國情懷。這種感情每個心中都有,只是以前不曾觸及,現在被王彥的話喚起,心中頓時一陣激蕩,對整個漢民族和大明生出一股別樣的情感,慢慢形成一股凝聚力。

  大明的中華文化,衣冠禮儀,就是這股凝聚力。

  大明如果能將這股凝聚力喚醒起來,便可以將萬萬漢民團結起來,發揮出洶湧澎湃的力量,令四方夷狄不敢窺視!

  王彥麾下的軍隊如果有了凝聚力,知道為何而戰,便可萬眾一心,無論面對何種艱難困苦,也能百戰不潰!

  只是眼下的大明,卻沒有利用這股凝聚力,也沒得到普通百姓和士卒的認同,官紳階層重私利而輕社稷,空有民萬萬眾,財萬萬兩,卻不能轉化為戰力,被區區滿族欺淩!

  王彥與李泰禎訴說這麼多,實在是心有所感,被滿清屠戮的揚州百姓,讓他心中憤恨,“堂堂天朝,何至於此!”

  如果大明再不奮起,揚州便只是開始,之後還會有更多城池,更多的百姓遭受屠戮。王彥迫切的想要改變這一現狀,便從身邊之人,從這揚州開始,去凝聚每一份力量。

  李泰禎在忠義營有些時日,但他與王彥的關係卻一直平淡,只是普通的上下級關係,談不上什麼忠心,也沒有什麼歸屬感。

  李泰禎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報達邢夫人對他的恩惠,如今徐州鎮已經倒向清庭,他心中也是一陣茫然。

  現在聽了王彥之述說,他心中卻生出了另一種情懷,一種比之私情,更加偉大和澎湃的情感。

  王彥見李泰禎若有所思,便真誠的開口說道:“李將軍可願與吾一同,救國救民,為保中華存續,盡一份力!”

  李泰禎被王彥喚起的家國情懷和那份責任,讓他不能逃避,因而十分誠懇地回道:“末將願隨指揮使,救國救民!”

  對於邢夫人的恩惠,李泰禎可以用其他方式去報答。私情與整個天下萬民之間,李泰禎已經有了他的答案。

  王彥也知道從泗州收編開始,李泰禎對他便是例行公事的態度。王彥對他也一直心存戒備,今日一番交談,能使之歸心,身邊立馬便多了一名靠得住的大將,心裡十分欣慰。

  城內,就在王彥收攏人心,掩埋屍體時,城外清軍帥帳裡,多鐸卻正準備著再次攻城。

  揚州城堅固,城內青壯眾多。

  如果給王彥足夠的時間,讓他整編人馬,修補城牆,那再想破城便十分艱難。多鐸深明此理,知道不能讓守軍站穩根基,所以在大軍不曾休息一日,便重新發兵攻城。

  只是真滿州在昨天一戰中損失近兩千人,卻不可能再參戰,便只有靠投誠的漢軍,充當炮灰和攻城的主力。

  一陣炮聲響起,昨夜何剛帶人連夜壘起的城牆,再次被清軍火炮轟垮。

  清軍依然是四門佯攻,主攻西城缺口,漢奸部隊在真滿州的督戰下,如潮水般的向揚州湧來。

  城內的王彥等人,只得匆匆趕往城上,指揮防守。

  揚州城外的清兵多是多鐸入江北以來,新投之人,清庭還未來得及整編,名冊都沒得及登記,家眷自然也沒有控制起來,因此戰鬥起來,自然不會拼盡全力。

  揚州城內的情況卻正好相反,青壯們雖然沒有經歷過多少訓練,但他們卻有決死之心,拼死作戰,以保全城內的家人和鄉親。

  一方用命,一方卻有所保留,這次攻城的結果,從一開始便已經註定。

  多鐸尚未完全掌控新投的漢軍,因而不敢逼迫太狠,恐怕引發嘩變,甚至反正加入城內明軍,所以只得忍著心中怒火,無奈讓大軍退回大營。

  城內明軍靠血氣之勇,靠頑強的信念守住了城池,可缺少訓練,準備不足的弱點也暴露出來,能夠守住西北角的缺口,幾乎就是拿人命在填。

  如果不是之前清兵入城屠殺,要斷絕揚州百姓得生路,激起全城的反抗之心,使得守軍人人不畏生死,揚州混亂的防守,未必能扛得住清軍的進攻。

  昨日城內被屠百姓的屍首還未清理掩埋完畢,今日一戰又添新屍近三千具,讓王彥倍感迫切。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4:29

第53章 整軍民,手握重兵

  轟隆,轟隆的炮聲不曾停歇,西北角的城牆,白天塌了,晚上又被重新堆砌起來。

  自從二十五日,王彥奪回揚州以來,清軍的進攻就未曾停止,明軍與清軍反復的在城上拉鋸,特別是西北角坍塌之處,幾乎已成屍山血海。

  多鐸知道僅靠投誠的漢軍,是很難攻破揚州,但他又不能給城內明軍喘息的時間,真滿州打不了這種死傷慘重的消耗戰,便只有敦促著漢軍綠營每日攻城。

  綠營兵意志不堅定,多鐸又不能逼迫太緊,雖然連日攻打,丟下近萬具屍體,確始終無法攻入揚州,士氣開始一天天懈怠。

  揚州城內的守軍則不同,他們從最初的慌忙應對,慢慢有了配合,反而在連日的戰鬥中得到磨煉,從鄉勇民壯向一隻軍隊轉變,防守也越發純熟,使得綠營清兵很難登上城牆。

  連日的大戰,讓王彥根本沒有時間訓練揚州青壯,但戰爭永遠是最好的老師,在付出血的代價後,在清兵的進攻中,王彥終於完成了對揚州城內的官員和軍隊的整編。

  清軍二十五日破城之時,揚州城內的朝廷高官,一部分戰死,一部分被俘虜,一部分逃出揚州。

  揚州乃是江北防禦的指揮所在,朝廷官員眾多,可是經歷這一番劫難,武官與文官卻所剩無幾。

  史可法不屈而死,總兵劉肇基和其麾下的參將,也統統戰死,文官中自殺投井者也不在少數。

  如今城中最高品級的朝廷官員,卻成了入城救援的正三品參將王彥。文官方面,連個三四品大員都不剩,最高品級只是兵部職方郎中何剛,楊州同知曲從直和王纘爵,三位正五品的官員。

  自宋以來,中原王朝重文輕武,然亂世之時,武將的地位卻有所提升,加之王彥有舉人功名在身,又有重奪揚州之功,揚州城內的文武自然唯他馬首是瞻。

  經歷一場浩劫後,揚州城中還有民眾近七十五萬,其中大多是清軍南下時,從城外躲入城中的百姓。

  七十五萬百姓中,青壯有近十萬,王彥從中挑選三萬五千名可戰之士,在加上五千官軍,整編為四萬揚州守軍,剩下的青壯則作為協助防守的預備隊。

  這時王彥雖是一參將,可手中掌握的兵馬,卻已經比一般總兵還要多,堪比藩鎮。

  如今王彥除了少一個名分,其地位已經是堪比鎮臣的存在,只是他的地位只在這揚州城中算數,出了揚州,他依然還是一個參將。

  四萬兵馬,王彥分為五軍,每軍八千人,李泰禎、何剛、曲從直、王纘爵各領一軍,分守四門,王彥則帶著另一軍居中,隨時策應。

  為了掌控這只大軍,王彥帶進城的一千騎兵,幾乎都得到提拔,但即便如此,軍官依然十分缺乏。

  城內的一些諸生,有能力的鄉勇民壯也被提拔起來。

  如戴之藩,張有德,高孝纘、王士琇、王績、王續等人都被委以重任,武藝高強的胡為宗甚至被直接提拔到王彥身邊統領千人。

  這些人,少則統領十人百人,多則統領千人,只是都是王彥安排,朝廷目前還不會承認。

  為了名正言順,王彥一邊讓人編制名冊,一邊寫下奏報,向朝廷索要揚州之權,他相信這樣的時刻,朝廷定然會滿足他的要求。

  在政務方面,七十五萬軍民困於揚州城中,糧草消耗,銀錢器械,每天都是天文數子,處理起來無比繁雜。

  原來史可法的幕僚,揚州府三班衙役,師爺,等等,都或死或散,政務無人料理,使得城中頗為混亂。

  短短幾日之間,王彥從管著幾千人的營指揮使,到現在肩負七十五萬軍民生死的揚州主帥,其中事務和壓力豈止增加百倍,以他一人之力,根本無法完成揚州的軍政事務,所以只能將擔子放下去,交給其他官員。

  王彥不是沒想過招募幕僚,只是如今沒有名份,也沒有遇見合適之人,所以只能依靠江都縣承王志端,江思誠等人,管理揚州政務。

  軍隊得以整編,擠壓的政務得以處理,城內百姓得到安置,讓揚州開始恢復秩序,大大增強了王彥守衛揚州的信心。

  王彥在重整揚州城防時,多鐸也在進行反思,清庭入關不久,根基尚不穩固,特別是多爾袞在關內推行圈地、投充、逃人三法後,北地已有不穩之象。

  滿清人口不過幾十萬,要想征服萬萬之眾的大明,便要速戰,以雷霆之勢,打垮大明,若陷入久戰,隨便消耗幾萬真滿洲,他們也承受不起,甚至要退到關外。

  多鐸率領清軍南侵,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他攻城已有數日,卻無法再次破城,反而有陷於持久的危險,若是時間一久,他很難保證不生出什麼意外。

  連日來攻打,都不見效果,反而讓揚州明軍日漸凝聚,綠營不盡全力,讓多鐸擔心的同時,心中也滿是怒火。

  為了改變局面,多鐸首先逼迫諸多漢將交出營中名冊,而後快馬送往京師,對揚州城外的漢軍降軍進行世兵制的改革。

  世兵制起源于春秋齊國,現在卻成了滿清控制綠營漢軍的利器,一旦改編完成,士卒家眷全入兵藉,父死子繼,兄終弟及,世世代代為滿清效力。

  入藉之後,兵與民分離,不允許改為民籍,兵士的家屬,則集中居住,集中管理,成為滿清人質。

  將名冊送走後,多鐸不禁一陣冷笑,只要改編完成,將綠營漢軍的家眷握入手中,他就不怕綠營,不拼命死戰!

  當然在多鐸心中,漢人始終不值得他相信,也不值得他依靠,只有真滿州,只有旗人,才能讓他安心。

  之前真滿州正白旗和漢軍正藍旗損失不小,使得城外的旗人不足一萬人,讓他心中不安,所以在逼迫漢將交出名冊後,他又立馬寫下奏報,請多爾袞速發山東之兵,南下助戰。

  王彥雖然暫時守住了揚州,但是一場更加兇猛的攻擊卻在醞釀之中,揚州定然要迎來一場慘烈的大決戰。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4:29

第54章 風雲變,天下時局

  王威同王彥分開後,便催著忠義營的四千步軍往揚州趕,但是因為攜帶炮隊和輜重,加上連日陰雨,所以行進的十分緩慢。

  王威一路冒雨拖泥,奔至鎮江時,卻已經是五月一日,揚州城內王彥已經堅守了六天。

  在王威到達之際,劉良佐部也趕至揚州城外。

  劉良佐是山西大同左衛人,崇禎年間統兵在宿松、廬州、六安一帶同農民軍作戰,升為總兵官,北都覆亡時,他駐軍河南正陽附近,便不曾勤王。

  甲申之變後,鳳陽總督馬士英為了防備順軍攻打江淮,招劉良佐率部入衛南直隸,他便一路燒殺搶掠,進入江淮地帶。

  劉良佐兵至臨淮時,百姓聞他軍紀極差,沿途都被他麾下兵馬淫劫,不敢讓他入城。

  劉良佐見百姓固守城池,頓時大怒,發兵攻之,卻久攻不下,馬士英連忙出面調停,讓他移住壽縣一帶。

  福潞之爭時,劉良佐覺得擁福有利可圖,得封廣昌伯,劃分駐地後,便一直以武力要脅朝廷,要錢要糧。

  左部東下時,他也未盡全力,雖然劉良佐名義上是大明之臣,本質卻是一投機軍閥,根本沒有什麼忠義之心。

  劉良佐降清並非偶然,除了他本是投機之人,趨利避害之外,他的弟弟劉良臣也起來很大作用。

  崇禎四年(1631年),大淩河之役時,劉良臣是祖大壽麾下的遊擊將軍,戰敗後,就投降了清廷。

  清軍南下,兵圍揚州,劉良佐覺得大明大勢已去,適逢清庭派遣其弟劉良臣前來說降,許以抬旗封爵之利。

  劉良佐本就欲另尋出路,逃離大明這艘破船,雙方頓時一拍即合,他出了池州不過幾日,就寫下降表,投了多鐸。

  劉良佐一鎮除了從池州帶出四萬兵馬外,其江北駐地壽州一帶還有兵近六萬,合計十萬人馬,全部歸了清庭。

  王威兵至鎮江,劉良佐也帶著四萬人馬趕至揚州,聽候新主子多鐸的調遣。

  揚州久攻不下,多鐸擔心南岸明軍過江支援,正焦急之際,劉良佐就領兵到來,讓他平添四萬戰兵,使得多鐸心中大喜。

  劉良佐的四萬人馬被佈置於江北沿岸,而鎮江城中的大明援軍,卻僅僅只有王威帶來的四千忠義營步軍,守為南岸還嫌不足,哪裡還有能渡江支援。

  自鄭鴻逵上報朝廷請發援兵以來,鎮江城內除了王威部外,便在無一兵支援,反觀揚州城外的清軍實力卻在不斷增強。

  自多鐸上奏多爾袞,請發山東援兵,南下攻揚之後,清庭便全速運轉起來。

  五月二日,多爾袞令山東的固山額真准塔統領偏師由山東南下,收李成棟等高部將領。

  四鎮之一的東平候劉澤清,在聽聞清兵直逼淮陽,也沒有抵抗之心,匆匆將淮陽十四州縣的土地、百姓、兵馬、錢糧交給麾下總兵柏永馥,本人卻同山東總督王永吉,總漕都禦史田仰等一批文武乘船逃往海上。

  王彥被困於揚州,消息閉塞,不知大明面臨的局勢,並沒有因為他佔據揚州,而改變多少,依然的風雨飄搖,依然的危如累卵。

  這時他正在西城上,看著炮隊,同西城高坡上的清軍炮陣,進行炮戰。

  清軍火炮,擺放在西城外的高坡上,可以俯視城內,指哪打哪,對於西城守軍十分不利,特別是西北缺口,至今尚未修復,每天拉鋸都會戰死成百上千的守軍,比其他方向戰死的明軍總數還要多,對守城極為不利。

  王彥要改變不利的局勢,要麼打下西城外的高地,要麼用城上火炮壓制清軍炮陣,但多鐸深知高坡的重要性,早就派遣重兵守衛,加之城內明軍多是新卒,拒城而守尚可,出城浪戰卻打不過清軍,他無機可乘,便只能依靠城上火炮,同清軍對轟。

  王彥並不精通炮戰,因此之前一直被清軍火炮壓著打,幸得何剛向他推薦,兵部司務陳於階,才慢慢扭轉劣勢,勉強和清軍戰個平手。

  王彥見陳于階指揮炮隊得心應手,強他百倍,心裡自然高興,一番瞭解,才知陳於階乃是大明已故重臣餘光啟的外甥。

  徐光啟官至崇禎朝禮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內閣次輔,又是有名的科學家,精通西學,擅長鑄炮和火器,陳於階自小便受其影響。

  他知識廣博,通曉天文,熟知西方使用槍炮的秘密,精于城防,曾為朝廷立過大功,被朝廷封為欽天監博士。

  烈皇帝殉國後,弘光帝繼位,他流落南方,被史可法招到揚州,以兵部司務之職,負責訓練士兵使用火槍、火炮。

  清軍圍困揚州時,他正好被困城中,為忠義營官兵所救。

  火器是守城的利器,王彥能得到陳於階這樣的人才,自然要加以重用,隨命之為炮隊指揮。

  揚州城內外炮聲不絕,上演著關係大明生死存亡的大戰,在湖北、江西一帶,另一場關係大順生死的大戰,也進入了尾聲。

  三月間,左良玉藉口接到烈皇帝“太子”密詔,扯起造反大旗,全軍乘船東下,放火焚毀武昌。

  李自成帶領大軍進駐已成一片赤地的武昌城,不久後阿濟格部清軍追蹤而至,兵圍武昌。

  李自成命劉宗敏、田見秀領五千人馬出戰,被清軍擊敗,他頓時驚恐萬分,不敢再同清軍交戰,隨放棄武昌繼續東下。

  這時的大順軍,處境已經十分艱難,荊襄四府輕易落入清軍之手,不僅沒有阻滯清軍,反而後勤補給之地盡失。

  大順軍及要保護隨軍家眷,又要防備清軍,還要想法為十多萬大軍隨地籌糧,指揮頓時混亂。

  大順軍上犯荊、嶽,下走蘄、黃,四處籌糧,一片混亂,已經沒有了一個明確的作戰方向,原本制定的水陸並進,直下南京之策,也因此而耽擱,更加不能甩掉身後的清兵。

  四月上旬,大順軍在陽新富池口,再次被阿濟格追上,毫無防備之下,大營被清軍衝破,損失慘重。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4:29

第55章 自成死,大順崩塌

  葵未年(1643年),李自成於襄陽稱新順王,同年在河南汝州擊敗大明陝西總督孫傳庭的主力,隨乘勝進佔西安。

  甲申年(1644年)正月,李自成在古都西安,建立大順政權,年號永昌。

  不久後,大順軍便席捲天下,逼得崇禎皇帝煤山自縊,二百多年基業的老大帝國,被打得落花流水,李自成大有改朝換代之勢。

  新生的大順政權,兵威之盛,佔據整個黃河流域,以及長江中游一帶,令南方殘明勢力赫赫發抖,偏安江左,頓兵不進。

  一個老帝國倒下,一個新帝國將在他的屍體上建立起來,取代他的地位,成為中華正統,傲世天下,李自成同他的大順朝,頓時不可一世,蔑視天下。

  一時間,他們意氣風發,座龍床,睡宮闕,山珍海味,美酒佳餚,美人相擁,歌舞不絕,一朝登極,天下俱有。

  老婆孩子熱炕頭,家中再有幾畝好田,這時普通百姓的嚮往,然而李自成這樣的英雄,卻也不能倖免,一朝乍富,控制不住,他的雄心被眼前的成就所蒙蔽,身邊又缺少能直言進諫的文臣,使他迷失在大國天子的美夢中。

  大明朝一直兩線作戰,大順在佔據北京後,卻沒有重視大明留下來的問題,中原大地王朝更替,關外胡虜卻虎視眈眈,窺視神器,而李自成大對此盡然全無防備。

  繁華落盡,溫柔之鄉,東虜一來,夢碎了。

  一片石之役,多爾袞率八旗軍與明平西伯吳三桂合兵,在山海關內外會戰李自成。

  大順軍一戰而潰,大好局勢,毀於一旦,李自成匆匆退出京師,而後率軍一路敗退,葵未甲申以來的基業,丟失一空。

  神器易手,天子夢碎。

  京師、太原、西安、襄陽、武昌,李自成被清軍一路追至江西九江,他立于江邊,看著麾下十幾萬殘兵,心中不由一歎。

  他不是沒敗過,他一生經歷風雨,先後被曹文昭,盧象升,楊嗣昌,洪承疇等人逼入絕境,數萬大軍鳥作獸散不是一次兩次,最慘的時候身邊只剩下十幾人而已。

  李自成幾次起伏,經歷不知多少失敗,最後都在逆境中再次崛起,他本應該是位百折不饒之人,如今他身邊還有大軍十多萬,比之當年商洛山中時,強上千倍萬倍,但此時的他,卻似乎已經沒了當年的雄心。

  他未到英雄遲暮時,頭上卻佈滿了白絲。

  這位在崇禎年間,攪動風雲,欲奪神器的農民領袖,這位曾短暫的登上天子之位的大順皇帝,已經銳氣盡失。

  九江附近,聯營十裡,戰船無數,這是李自成最後的希望,他已經不再想爭霸天下,而只求取一地偏安。

  天下大勢,此消彼長,大順軍一路敗退,清軍一路高歌猛進,李自成欲偏安,卻不得矣。

  四月下旬,就在這九江城邊,清軍再次尾隨而至,攻破大順軍的老營,大順軍久曆戰陣的武將之首,汝候劉宗敏,文官之首宋陷策,大批隨軍將領的家屬,也被清軍俘獲。

  李自成的兩位叔父趙候和襄南候,被虜至清軍大營,阿濟格曰:“降吾聖朝,不失高官厚祿。”趙候怒斥曰:“化外蠻夷,豈可枉自稱聖。”襄南候曰:“吾侄乃中土天子,吾不降虜。”阿濟格聞之大怒,隨殺之。

  劉宗敏被俘獲,亦是破口大駡,阿濟格將他轉送于吳三桂,三桂大喜。

  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頓時湧上心頭,三桂親自操刀,將劉宗敏淩遲,宗敏大罵不止,血盡而亡。

  劉宗敏乃是大順朝武將之首,他一死,李自成如斷一臂。

  大順朝的文武相比,文臣無疑要遜色太多。

  大順軍的文臣本就缺乏,且品質堪憂,宋獻策不過一算命方士,牛金星不過一落魄舉人。

  打天下,靠武將,治天下卻要文臣,李自成身邊就是卻少文人士大夫的支持,兒歌編的好,卻治不了天下。

  “吃闖王,喝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這和後世的電影《閃閃的紅星》中潘冬子的一句臺詞:“要是紅軍來了多好,我們欠地主的租子可以不交了。”幾乎是如出一轍。

  造反的時候可以吃大戶,可以搶劫官紳富豪來籌集糧餉,所以流民百姓很容易被“不納糧”的虛偽口號忽悠,但等到他們真的上臺,窮人還能“不納糧”嗎?

  大戶總有一天會吃盡,所以百姓該納還得納,大順朝並不能給百姓多少恩惠,卻在佔據北京後,用助餉之策得罪了士紳階層。

  他們沒有意識到自身的身份,已經從流賊變成同大明爭正統的新興王朝,卻依然用流賊的方式來統治廣大疆域,沒有完成從流賊到正統王朝的轉變,文官系統的失職可想而知。

  自古武死戰,文死諫,則王朝興盛,大順朝能戰之將,不畏生死之將甚多,文官卻人才凋敝,沒有什麼能力。

  事實也正明李自成身邊的文官是何其不堪,宋獻策之流,被俘之後,立馬變節,靠著算命策字的江湖把戲,在滿清貴族府中,做一小丑,苟且偷生。

  李自成麾下的另一位文臣牛金星更是不堪,他本是心胸狹窄之輩,只因為大順被士紳階層視為賊寇,得不到士人的支持,他才能已區區一舉人得到高位。

  李自成進入北京後,牛金星便以宰相弄權,他無治國才能,獻媚卻是一把好手,不勸君王治國,反而熱衷於登極禮儀,勸進李自成登極。

  李自成一片石戰敗後,敗軍途中,牛金星又進讒言,殺大將李岩,使得大順軍心渙散。

  汝候劉宗敏對牛金星的陰險狠毒切齒痛恨,大罵:“你這廝沒有一箭的功勞,居然敢擅自殺害兩名大將,我一定要誅殺你。”

  九江之敗後,牛金星見大順已經大勢已去,便偷偷逃離,前往襄陽投靠滿清,但其名聲敗壞,特別是北京時助餉之事,使之在明朝官紳中名聲極壞,連清廷也不敢給他安排職務,只能給其子牛佺一縣令,讓他靠其子的微薄俸祿,苟延殘喘。

  由此可見,李自成麾下的文臣素質,可見一斑,他的失敗,只能後人長歎。

  九江一敗後,大順軍損失慘重,準備用來東下的三千多條船隻,也統統被清軍奪去,加之多鐸從河南直逼南京,大順取南京為根基的戰略已經無法實現,李自成頓時心灰意冷。

  五月十七日,一代農民軍領袖,大順朝的開國之君李自成,在湖北通城九宮山元帝廟被村擊殺。

  開國,亡國,可悲,可歎!

  農民軍領袖,死于兩個農民之手,這是歷史的玩笑,還是對於脫離農民,迅速腐化的大順政權的諷刺。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4:29

第56章 守孤城,獨木難支

  “放!”一名年輕的小旗臉上滿是硝煙,淒厲的吼聲從已經沙啞的嗓子中發出,透露出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果決和無畏。

  隨著他的命令,身邊的明軍立馬點火,而後幾人合力將一門佛朗機小炮抬起,炮口下壓,對著城下蟻附登城的清兵就是一炮。

  “轟隆”一聲響,硝煙彌漫,守軍們連忙將小佛朗機放下,換上裝好火藥的子統。

  這時小旗將自己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看剛才一炮打掉多少清軍,又看看哪裡清軍密集,需要炮火支援。

  “轟隆!”一聲炮響,碎石飛濺,卻是清軍的一枚炮彈砸在牆朵之上。

  那小旗還沒來得及指揮手下再放一炮,便被碎石擊中,渾身是血的跌下城牆。

  操炮的幾名明軍見此,臉上卻沒有什麼變化,顯得十分麻木,他們已經不是普通青壯,而是三十天的守城戰,磨煉出的大明官軍。

  死亡每天都在身邊發生,他們已經來不及為誰悲傷,因為下一個倒下,就是他們其中一個。

  “放!”一名守軍很快頂替了小旗的位置,揮手指揮著身邊小隊,再次抬起佛朗機小炮,對著攀爬雲梯的清兵就是一炮。

  “轟隆!”的聲響中,攀爬的清猶如一串糖葫蘆一般,被打倒一片,一樣的那麼殷紅,鮮血和碎肉,讓人作嘔。

  “殺虜啊!長槍手,將他們挑下城去!”另一處,牆朵邊的明軍統統戰死,城上堆滿插滿箭雨的屍體,一名百總提著戰刀,大聲疾呼,揮刀亂戰。

  在刀劍交擊聲,箭羽入體聲,以及充數天地的喊殺生中,一隊隊明軍踩著同伴的屍體,同登城的清兵血戰在一起。

  揚州城的每一段城牆上,都發生著同樣慘烈的一幕。

  西城的缺口,清軍炮隊立於城外高坡上,俯視城下,使得明軍依靠城牆守衛的優勢蕩然無存。

  連日炮戰,明軍炮隊在陳于階的指揮下,雖然不落下風,可卻始終無法摧毀清軍炮隊。

  相反在清軍炮擊下,西城的城牆坍塌的更加厲害,明軍炮隊失去陣地,只得暫時撤退下來。

  在清軍的火炮下,缺口已經無法守衛,王彥便聽從何剛之策,讓人趁著夜晚,在缺口之外重修一段一丈高的子牆。

  子牆被修成口袋狀,王彥在子牆之後再鑄高臺,置佛朗機火炮於上,帶清軍湧進,便開炮轟擊。

  高坡上的清軍炮隊因為有城牆遮擋,無法對子牆構成威脅,也無法摧毀高臺上的明軍火炮,而明軍則可輕易炮擊沖入缺口的清軍。

  子牆上,明軍鳥統手不斷轟擊,長槍手不斷戳擊子牆下的清軍。

  子牆後,明軍弓箭手不停的向口袋內的清軍拋射箭雨,而清軍也同樣將一波波箭雨拋射到子牆之後。

  炮彈不時在清兵中炸開,但綠營清兵身後,有真滿州持刀督戰,因而只得冒死繼續攻城。

  大片大片的清軍,在子牆下,同守軍刀矛對刺,弓箭對射,火器對放,屍體不斷堆積,最後高過子牆,在屍山上瘋狂廝殺。

  揚州的攻防戰,隨著清庭對綠營的世兵制改革,以及准塔部的到來,頓時變得異常慘烈。

  五月初多爾袞驚聞多鐸在揚州城下折損上萬,真滿州勇士也死傷數千,心生憂鬱,隨即發山東之兵,令固山額真准塔統領偏師由南下,收李成棟等高部將領,直逼淮安。

  五月十五日,幾乎就在李自成敗亡之時,准塔部清軍直逼淮安,劉澤清乘船出逃,其麾下總兵柏永馥開城投降。

  淮安失守,自此江北四鎮,除了在池州、蕪湖的黃得功之外,其他三鎮兵馬,全部投清。

  多鐸寫給多爾袞的奏報中說,來降的南明總兵多達二十三員,副將四十七員,馬步兵馬共計二十三萬八千三百名。

  江北降清的明軍,總數已經超過南下的多鐸和阿濟格兩路清兵的總和。

  江北三大藩鎮望風而降,並不是兵將不堪一戰,而是他們憑藉“定策”等原因,形成尾大不掉的勢力集團,有挾制朝廷之心,無忠貞報國之志,加之史可法經營江北失敗,屢出昏招,使得他們只想保住自身榮華富貴,一旦強敵壓境,立馬以投降保全自身為上策。

  五月二十四日,准塔率領麾下清兵,裹挾徐州李成棟一部,劉澤清大部,南抵揚州。

  揚州被圍一月,連日大戰,卻未得朝廷一兵支援,而清軍在等來山東准塔部後,兵力已經曾至三十萬。

  多鐸從河南收復劉忠後,引十萬兵南下攻掠淮揚,後得李棲鳳、張天祿、張天福、劉良佐之兵,現在又有准塔帶著劉澤清一鎮,徐州一部,前來助戰,使得他兵力空前強大。

  准塔部到來,不僅使得本已經陷入拉鋸的揚州攻防戰,全面倒向清軍,他從劉澤清手中得到的大批船隻,還使得清軍控制大運河和部分長江水面,逼得鄭鴻逵的水師不敢靠近江北,讓揚州於朝廷的聯繫徹底斷絕。

  去歲弘光朝新立,不知山海關的吳三桂已經降清,曾下令運送漕米十萬石接濟吳三桂。

  多次辦理海上運送南方漕米到天津和遼東松山的大臣沈廷揚,負責運輸。

  他手中的船隻,都是能航海的大船,但卻被劉澤清看中,船隊行至淮安地區時,劉澤清派兵據為己有。

  如今這些大船又隨著劉澤清的部眾降清,統統歸了清庭。

  清軍掌握水道,使得揚州成為真正的孤城,形式不容樂觀。

  五月二十五日,王彥獨守揚州的第三十日,隨著准塔部清兵的到來,揚州迎來了最為猛烈攻擊。

  清兵伏屍近萬,揚州城也被火炮轟得千瘡百孔,守軍同青壯死傷無數。

  “清兵退了!”

  忽然一聲呐喊在城上響起,綠營兵,終於在巨大的傷亡面前屈服,如潮水般退去。

  城外,清兵帥帳裡,和托大發雷霆:“三十萬大軍,居然打不下一群賤民守衛的城池,真是豈有此理!”

  城內,王彥駐立在南面城樓上,他身上的明光鎧已經失去光澤,嘴上長滿了亂糟糟的鬍鬚,眼眶深陷,顯得十分疲憊。他用那佈滿血絲的雙眼向南方眺望,波光粼粼的江面上,無一艘戰船北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4:29

第57章 生毒計,多鐸拋屍

  江北盡陷清庭之手,只剩孤城揚州,困守北岸苦苦支撐。

  三十萬清軍聯營八十裡,大有破揚州,飲馬長江,投鞭斷流之勢。清軍此來,兵峰之盛,堪比前秦苻堅,但弘光朝卻並非東晉,朝中人心不齊,將領擁兵自重,根本無法調動,比之弱陳,尚且不如。

  在王彥奪回揚州後,弘光朝廷欲遇調福建之兵入援,但朝中錢糧早已被江北和左鎮消耗一空,無法滿足鄭芝龍要求,最後只得作罷。

  江北清軍威脅已經超過左鎮叛軍,馬士英只得妥協,調池州總兵方國安一萬人馬救援揚州,但方部趕至鎮江後,見清軍營寨蔓延,旌旗如林,足有數萬之眾,便不敢貿然渡江。

  江防水師鄭鴻逵連忙上書朝廷,言:“臣觀虜分偏師駐守江岸,足有四萬餘眾,而鎮江之兵不足兩萬,若強渡援揚,恐寡不敵眾,江防亦會有失。臣懇請陛下,再發大兵數萬,臣方能會同援揚諸將,破虜岸防,解救揚州萬民。”

  弘光朝得了奏報,東林一黨便再次欲調黃得功援揚,馬士英一党同皇帝擔心左部趁勢東下,自是不肯,言:“可募兵援揚!”

  東林之人又駁斥曰:“朝廷無錢,如何募兵。”

  馬阮一黨言:“可加田賦,征商稅。”

  東林之人乃是江南士紳,世家大族的代表,自然不能容忍,激烈反對道:“加稅傷民,恐激起民變!”

  兩黨爭論不休,凡是一黨所提,另一党必然反對,朝政烏煙瘴氣,致使時間流逝,朝廷卻一策無成。

  一心想要辦實事的大臣頓時心灰意冷,左懋第見在朝堂上無法影響朝局,只聞每日爭吵不休,隨上奏本,請往浙江自籌糧餉,招募鄉勇援揚。

  弘光朝的黨爭,使得王彥重奪揚州,為大明爭取的寶貴時間,被生生浪費,錯失調整策略的時機。

  不久後,准塔部兵至揚州,江北兵馬盡降清庭,圍攻揚州之兵以達三十萬之眾的消息傳入朝廷,原本爭論不休的兩黨,頓時如同當頭棒喝,變得慌亂不堪,但這時在再想調兵,卻已經浪費了寶貴的一個月時間。

  這時無論是福建,還是湖南廣東的兵馬,都已經遠水解不了近渴,皇帝與朝臣只得期望,守衛揚州的王彥能夠堅守城池,將清軍擋在江北。

  為了抓住揚州這根救命稻草,皇帝與朝臣連忙對揚州諸人大肆封官加爵,隨將王彥連升兩級,封為廣州總兵,龍虎將軍,忠勇伯,總管揚州防務。

  詔書印信連夜送往揚州,但此時清軍已經控制部分航道,傳指使者與南岸援兵一般,只能行至鎮江,便望江心歎。

  多鐸三十萬大軍圍困揚州,佔據巨大優勢,甚至屢次登上城牆,但最後都被明軍趕了下來。清庭欲速戰速決,但揚州久攻不下,讓多鐸心中十分懊惱。

  此時時間已經到了六月初,江南天氣日漸炎熱,清軍營中開始疫病流行,多鐸心中頓生一條毒計,隨即令人招來工匠打造投石車百具。

  不幾日,投石車被打造出來,多鐸隨令清軍四下屠殺百姓,將屍體暴曬,而後投入城中。

  多鐸想製造瘟疫大敗揚州守軍,但瘟疫卻不好控制,他令大軍分營駐守,又令清兵抓捕醫者,運來大批藥草,防止清軍營中出現疫病,而後專等揚州城中爆發瘟疫。

  王彥沒想到清軍會如此狠毒,連忙讓人焚毀屍體,召集揚州城內的醫者,但疫病還是很快在揚州城內蔓延,使得城中每天都有大批人感染。

  揚州城中躲避了七十多萬軍民,本就十分髒亂,加之四面被圍,污濁之物無法運出城外掩埋,本就容易引發疾病,清軍拋射死屍入城,頓時讓城中本就糟糕的環境,瞬間崩潰,疫病大起,收割人命。

  本就已經危機的揚州,變得更加風雨飄搖。

  揚州城內,一個多月的防守,使得揚州青壯戰死三萬多人,兩萬代傷,王彥可用的戰兵只剩四萬多人。

  如今城內疫病大起,王彥雖讓人燒熱水,隔離染病者,焚燒屍體,處理糞便,但城中缺少藥材,他還是沒能控制疫情,守軍感染上千人。

  城中的糧草,也隨著城中七十多萬軍民的消耗,變得緊缺起來,各種物資開始匱乏,揚州已經到了危機之刻。

  王彥原本以為重奪揚州後,大明的援軍很快就會渡江支援,但沒想到先是劉良佐的四萬援兵投了清庭,而後本該到來的忠義營步軍和其他大明援軍也都沒有消息傳來,守衛揚州只能靠著城內的青壯和數千官軍。

  孤城不能久守,揚州被三十萬清軍圍攻,加上城中疫病橫行,若無支援,揚州的血遲早會流幹,王彥必須要為城中的七十多萬軍民,爭一條活路。

  他不可能放棄百姓,看著他們被清兵屠殺,所以他無法帶著兵馬突圍,清軍又不會退去,他便只能期望朝廷速發援兵支援。

  是夜,揚州城內的一座軍營裡,火把通明,三千甲士站立在校場上,前面是一百位未穿鎧甲的壯士,胡偉宗、張有德、戴之藩都站立其中。

  他們白天都沒有參與守城,而是養精蓄銳,等候晚上的到來,去完成一向特殊的使命。

  閃爍的火把,照耀在眾人臉上,散發著陣陣肅殺之氣,百名壯士都是王彥挑選的會水,且善戰的勇士,他們中大部分都是運河上討生活的漢子,清軍南下,讓他們成了揚州守軍,成了揮刀保衛家人的勇士。

  如今,這百人每一人身上都帶著蓋著王彥官印的求援信,他們每一個人都是揚州的一份希望。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王彥挎著戰刀,看著校場前的甲士同百名壯士,帶著一絲悲憤,大聲呼道。

  “揚州四面被圍,本將同汝等同陷城中,今城內疫病橫行,若不能解圍,本將與汝等親人,同死城中。”王彥看著百人,突然拜道:“揚州百姓,本將性命,今日託付汝等之手。今夜本將親帶甲士,為汝等殺開一條血路,諸位務必勿忘揚州父老之托,搬來救兵,解民倒懸!”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4:30

第58章 求援兵,勇士出揚

  三十萬清軍將揚州圍得水泄不通,求援之人,就算僥倖殺出重圍,運河和長江上,還有無數清軍兵船劫殺。

  六月的江水雖不如寒冬臘月那般冰冷,但長時間的浸泡,也非一般人能忍受,營中站立的百名壯士,要泅渡長江天塹,還要躲避清軍的擊殺,此去無疑是九死一生,危險至極。

  然死而有益於天下,死之可也!

  自古孤城,不能久持,為救揚州百姓,為救陷於城中的親人,七尺之軀,就算葬身魚腹,又有何惜呢?

  眾人聽聞王彥之言,見他真誠一拜,無不為氣氛所感染,深明此去之責,是肩負七十多萬揚州人生存之希望。

  “諸位壯士,請滿飲此杯,本將同汝等同出東門,送汝等入運河,請援兵,救揚州!”王彥看著肅然而立的百名壯士,端起親兵送上來的一碗壯行酒,大聲喝道:“幹!”

  “請援兵,救揚州!”一碗碗酒水被送到眾壯士身前,他們拿起酒碗,齊聲答應,而後一飲而盡,心中豪氣干雲,氣沖雲霄。

  “啪!”一聲響,王彥同眾壯士齊摔酒碗,而後吼道:“揚州之人,定記諸位之名,百世不忘!”

  “吾等定然不負將軍之托,不負揚州百姓之望,但使一人得存,也定然搬來救兵!”百名壯士齊聲回道。

  王彥目視他們,見眾人決然,隨令親衛牽來馬匹,他翻身而上,環視眾軍,一揮馬鞭,大聲令道:“出發!甲士隨本將出城,踏破虜營,為壯士開路!”

  三千甲士護著百名壯士,魚貫出營,身上甲片,腰間戰刀,背上箭壺,嘩啦直響。

  揚州東門外,張天祿、張天福近兩萬綠營背靠運河紮營,運河上副將揚守壯,張思達領百艘兵船來往穿梭。

  在大運河對岸,還有清庭兵部尚書韓岱、梅勒章京伊爾德,侍郎尼堪統領的真滿州和外藩蒙古兵。

  王彥如果想帶領揚州守軍突圍,就算突破張天祿、張天福的綠營,也過不了運河,更不要說對岸還有真滿州和蒙古騎兵嚴陣以待。

  清軍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斷絕了揚州守軍突圍的可能,然而也正是因為他們心有成竹,認為揚州守軍不可出城作戰,所以在防守上心生懈怠。

  清軍自兵至揚州以來,揚州守軍便未曾出城作戰,如此月餘時間下來,特別是本就沒有多少戰鬥欲望的綠營兵,在巡哨和值夜上,派遣的兵馬就越來越少,越來越放鬆,給了王彥可乘之機。

  如此情況,揚州守軍雖不可能突圍,但要從駐紮在運河邊的清軍大營上,打開一道缺口,送精銳勇猛之士出城求援,卻是綽綽有餘。

  是夜四更,張天祿、張天福正熟睡間,王彥領著三千甲士,趁著夜色,摸到清軍營外,突然襲擊,他一邊令步軍四處縱火,一邊在營中砍殺,使得綠營大亂。

  正睡得香甜的張天祿等人,忽聞營中大嘩,來不及穿上衣鞋,便連忙起身挑起帳簾觀看,只見大營四處火起,喊殺之聲不絕於耳,不由得大驚失色。

  夜晚中,綠營兵不知城中出來多少兵馬,紛紛驚恐萬分,向其他城門潰逃,張天祿來不及穿上鎧甲,便被親兵擁著出了大帳,迎面正好撞上殺將過來王彥,頓時魂飛魄散。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王彥領著三千甲士出城偷襲東門外清軍大營,但其他各門的清軍卻未受威脅,不需半個時辰,便會趕來支援,所以留給王彥的時間並不充裕。

  如果他不能趁著清軍沒有反應過來之間,迅速衝破張天祿的大營,送百名壯士入運河,他和三千甲士,可能就要陷於城外,被清兵包圍。

  在偷襲得手後,王彥便領著一隊兵馬直接奔張天祿營帳而來,只要斬殺綠營主將,那東門外的綠營兵就會迅速崩潰,無法組織有效的抵抗,王彥之後便能從容退入城中。

  相反,若讓張天祿集結敗軍,同他糾纏到一起,等到多鐸反應過來,組織兵馬來援,那王彥的處境將十分危險。

  張天祿被十幾名親兵護著出了營帳,他只穿一件單衣,腳上的鞋子都只穿一隻,本就狼狽不堪,看見王彥領著兇神惡煞的幾百明軍殺來,哪裡敢正面交鋒,頓時拔腿便跑。

  王彥見之頓時大喜,用刀指著張天祿的背影,大聲罵道:“數典忘祖之輩,哪裡逃!”

  大罵之間,明軍一擁而上,一名壯士更是速度極快,幾個健步便追上清兵,揮刀砍翻幾人。

  這人正是武藝高強的胡為宗,他手起刀落,清兵無一合之將,張天祿奔逃中只覺得,身邊清兵越來越少,正驚恐間,他回頭張望,只見一身影一躍而起,一道白光便向他脖子襲來,他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白光閃過,鮮血飛濺,張天祿直覺得天旋地轉,而後整個世界一暗,他就已經身首異處。

  胡為宗一把抓起張天祿人頭,頓時便仰天大吼,清兵見此立馬潰散的更加厲害。

  王彥見此大為欣喜,他勉勵胡為宗幾句,便同他一路殺至運河邊,可這時河上的清軍兵船已經反應過來,紛紛向岸上的明軍放箭,瞬間就射死數人。

  張天福要比張天祿幸運,他沒有撞見明軍,在親兵的護送下,躲到了兵船之上,他聽聞自家兄弟張天祿被明軍所殺,頓時大怒,連忙聯絡揚守壯、張思達,調集兵船沿岸射殺明軍。

  對岸的真滿州同蒙古兵,見對岸綠營被攻破,四處火起,也開始在岸邊集結,準備渡河攻擊偷營的王彥。

  情況緊急,王彥連忙讓統手和弓手壓制清軍兵船,百名壯士則趁亂,躍入運河之中。

  “鐺鐺鐺~”一陣急促的鳴金聲響起,卻是在城上為王彥壓陣的何剛,得知多鐸已派出騎兵直撲東門,要斷王彥後路,立馬傳遞訊息,讓他趕快回城。

  王彥聞聲,不禁眉頭一皺,沒想到清軍的反應如此迅速。

  這時他見百名求援的勇士,都已經躍入水中,有的還搶了一條小船,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便不再與運河上的清軍兵船對射,領著人馬,匆匆往城門退去。

  運河上,三名明軍壯士,架著一條小船,拼命搖櫓前進,但很快便被一條清軍大船撞翻,三人跌入水中,來不及泅渡,就被船上的箭雨射中,將水面染色成腥紅。

  另一處,一名明軍在水中潛行,剛冒出頭來換口氣,數杆長矛同時殺來,頓時貫體而亡。

  河面上,清軍兵船來往穿梭,沿岸還有清兵打著火把搜尋,宛如天羅地網,劫殺躍入水中的明軍壯士,不時便有人被發現,或被弓箭射死,或被架著小船的清軍用長矛捅死,場面慘烈,九死一生。

  明軍的獻血染紅了河面,但水流沖過,那一朵朵綻開殷紅,又如晚秋的落紅般凋敝,只有河面上的插滿箭雨的浮屍,訴說著他們的悲壯,訴說著他們的決然和誓死如歸。

  嗚呼,壯士余百人,來日幾人歸!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5:04

第59章 疫病起,瘟疫奪命

  歷史上,清軍在攻陷揚州後,五月間便渡過長江,滅掉了弘光朝廷,但王彥的出現改變了歷史的進程。

  王彥重奪揚州,以一城之力,獨抗多鐸三十萬大軍的圍攻,將清兵托在江北一月有餘。

  時間到乙丑年(1645年)六月,弘光朝廷比另一段歷史上,已經多存在了一個月的時間。

  在這段時間裡,弘光朝廷因為黨爭激烈,官場腐敗,武將跋扈,以及歷史的慣性等等原因,並未做出多少改變,低下的效率使得朝廷,白白浪費了揚州軍民爭取的寶貴時間。

  在民間,這多出來的一月時間,卻發生了許多變化,歷史上清兵四月初南下,五月中旬便佔據南京,江南士紳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朝廷便已經滅亡。

  現在隨著王彥在江北的抵抗,以及清兵在江北大肆劫掠的消息傳到江南,士人百姓倍感恐懼。雖然朝廷因為黨爭等原因沒有建樹,但民間卻在無形中形成了一股股抗清的力量。

  三月間,陳子龍與王彥在南京分別後,留于南京半月時間,完成王彥的囑託,四處聯絡朝臣,諫言防備清庭,但他身處廟堂之時,尚不能影響朝局,如今身處江湖之野,自然更加不會有什麼效果。

  陳子龍同左懋第上下奔走,聯絡相熟大臣,諫言數本,都如石沉大海,了無音訊,他不由得心灰意冷,隨與南京友人拜別,帶著弟子夏完淳返回了松江老家。

  四月間,陳子龍於家中講學,忽然驚聞清軍南下,江北皆叛,史公身死,頓時大驚。

  陳子龍對朝局心灰意冷,卻不願坐視胡騎南下,他多方打聽消息,得知王彥重奪揚州,孤城據守,心中甚慰,大贊王彥救時之才,然而朝廷對揚州的支援,卻不盡全力,兩萬兵馬畏於清軍勢眾,頓於鎮江,不敢過江支援。

  陳子龍心中憂懼,怕王彥不能久持,隨自散家財,同夏完淳之父夏允彝,得松江知府支持,訓練松江本地鄉勇,準備請奏朝廷援揚。

  左懋第身處朝堂,見清軍圍揚日久,臣公爭論不休,卻無實策解救揚州之圍,他每日上朝只聞兩黨相爭,頓感大明以有覆國滅祀之險。

  左懋第深感身處朝堂,每日聽兩黨相攻,也無用處,隨請奏皇帝,入浙自籌兵馬援揚。

  弘光帝被朝臣吵得頭昏腦漲,覺得左懋第是辦事實之人,隨准其所奏,以兵部左侍郎之職入浙募兵。

  左懋第於五月底出南京,進入浙江,奔走勸說,適逢原本效力于史可法麾下的職方主事吳易,奉命入浙籌糧。

  揚州被圍,史可法身死,吳易滯留于浙,聞左懋第急需糧草招募新卒援揚,隨帶著糧草人馬,前往投效。

  左懋第得吳易之助,頓時便在浙江打開局面,隨後吳易又從南直隸招來吳江同鄉舉人孫兆奎,諸生沈自駒前來效命。

  一時間,左懋第麾下便聚集不少士子文人,眾人集思廣益,建言獻策,招募失地百姓,太湖漁民數千之眾,頗具聲勢。

  在王彥將清軍托在江北的一月時間裡,江南民間,頓感國有傾覆敗亡的危險,他們害怕兵禍將至,不少士紳都開始招募勇士,以圖自保。

  江南之地,練兵備戰者,絕不止陳子龍、左懋第二處。

  這時於江北苦苦支撐的王彥,終於迎來了他最大的挑戰,多鐸拋屍之計奏效,雖然他在揚州城內百般控制,卻還是爆發了瘟疫。

  城外,多鐸自從行拋屍之計後,便未曾攻打揚州,期間王彥領著甲士衝破東門外清軍大營,殺綠營將領張天祿,送人出城求援之事,他也沒有計較,甚至還勉勵了吃了敗仗的張天福幾句。

  在多鐸看來,揚州城內的守軍冒死出城求援,就正明瞭他的毒計已經奏效,揚州不在是不可攻破的堅城,守軍已經支持不住,他只需靜待時機便可。

  多鐸只是令清軍加強防守,不許揚州軍民出城,而後嚴防軍清軍營中出現瘟疫,對感染者立即隔離,秘密斬殺,以雷霆很辣的手段,坐看揚州敗亡。

  這時一股股濃煙自城中升起,是揚州守軍正在焚燒死者屍體,王彥以布遮面,只露出疲憊深陷的雙眼,身邊之人也具是如此。

  “今日又死多少?”王彥看著士卒不斷抬著屍體丟入火坑焚燒,心裡沉重萬分。

  “稟將軍,有一千餘眾!”一名穿著青衫的中年男子行了一禮,顫聲答道。

  這人是揚州本地醫者陳天拔,被王彥委以治疫重任。

  “感染之人,新增幾何?”王彥聞言微微皺眉,一日便死一千餘人,揚州七十萬軍民,不用清兵攻打,用不了多少時日就會死絕。

  “感染之人,有所下降。”陳天拔聞言再次答道:“職下安將軍之策,隔離感染之人,對症下藥,情況已經有所好轉,比之昨日,感染者減少七成,但還是有四百餘人。”

  王彥聽聞感染者有所控制,心裡稍微放鬆一些,但依然沉聲道:“瘟疫並非是入侵肌膚而感,而是通過口鼻呼吸傳染,因此重病之人不可與初染者同放一室,汝鬚根據不同程度的病情進行隔離治療,對症下藥,儘量多救能救之人,莫使人反復感染。”

  “將軍對醫理的認知,遠勝職下。”陳天拔聽王彥之言,十分佩服地說道:“職下安將軍之言,令人接觸疫者時,已濕布遮擋口鼻,大開門窗通氣,重病與輕病分開,注重自身清潔,果然使得感染有所控制,輕疫者也不同以往剛剛好轉又被傳染,而是能夠治癒。揚州之情,必回好轉,將軍乃揚州希望,還請以自身為重,不要太過操勞。”

  揚州如此情況,王彥豈能放心歇息,他雖然疲憊,卻始終強撐著身體,在城中四下巡視,他知道他是揚州軍民心中的希望,所以他必須時常在軍民面前出現,告訴他們,他王士衡還沒有倒下,揚州就不會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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