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書劍長安 作者:他曾是少年(已完成)

 
Babcorn 2018-3-5 18:29:3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7 178185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09:24
第三十六章 甦醒的郭雀

二月的江東,春光明媚。

楚家的演武場上,正有兩道身影在飛快的交錯。

而台下,稀稀疏疏也站立了幾道身影,默默的看著台上的二人。

其中一位女子眉目如畫,一襲青衫,手持一把長劍,劍身之上九道劍芒虛影轉動。

她周身劍意瀰漫,出手便是精妙絕倫的劍招呼嘯而來。

而她的對手同樣是一位女子,年紀稍大,但模樣亦是極為俏麗,身著一襲藍衣,氣息凝實,麵對她的劍招身子遊刃有餘,任憑劍意呼嘯,卻鮮有觸及到她的衣衫。

而待到那青衫女子劍招用盡,她眉頭一凝,手中長劍瞬息飛上頭頂,隻見她雙手合十,一道靈力湧現,那懸於半空的長劍便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呼嘯而去。

青衫女子見狀,頓時臉色一白,趕忙將手中的神將橫於胸前,那神將如有靈性,九道虛影頓時張開,將青衫女子包裹其中。

轉眼,藍衣女子喚出的千百飛劍呼嘯而至青衫女子的胸前,她的身子一震,縱使有神劍護體卻依舊免不了氣息混亂,眼看著就要支撐不下去。

藍衣女子見狀,也未有為難之意,她的手忽的張開,方才還洶湧異常的飛劍們便在那時生生停住。

而後千化百,百化十,十合一,最後飛回了女子的手中。

這時那青衫女子臉色已然有了幾分蒼白,台下一道背負長槍的男子見狀也顧不得其他,飛一般的躥上了演武台,試圖想要扶住那女子的身子。

可是那女子在看清來者的模樣之時,臉色微微一變,咬了咬牙,還是掙脫了男子的懷抱。

「長雪的天賦雖好,但終究少了臨陣對敵狠厲,空有一身修為,卻發揮不出十之一二。」

台下一位周身包裹著紅衣之人,開口說道。

他的聲線有些陰柔,但卻並不讓人反感,反而是覺得極為好聽。

蘇長安聞言,這才收回了放在司馬長雪與穆歸雲身上的目光,轉頭看向一旁的花非昨,他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花非昨的話。

「長雪姐姐的性子太

過柔弱了一些...」他皺著眉頭說道。

司馬長雪的修為進步幾乎可以說是驚世駭俗。

這才不過一年的光景,便已然抵達了魂守境,當然這似乎還有北通玄的功勞在裡麵——十方神劍之中包裹著一股北通玄留下的強大的力量,那力量不斷的催發著司馬長雪的潛能,讓她的修為飛快增長。

隻是,即使是到了現在,司馬長雪卻依然無法發揮出魂守境應有的力量。

這時,羅玉兒已然收劍歸鞘,她的身子輕輕一躍,落在了花非昨的身旁。

「是啊,若是我有十方劍在手,尋常問道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對手。」她這般說道,顯然對於司馬長雪的表現也並不滿意。

「你好意思說人家長雪,你看看你修行多少載了,還被困在魂守。」誰知花非昨聞言卻沒好氣的說道。

羅玉兒聞言,卻不敢反駁花非昨,隻能吐了吐舌頭,朝著花非昨嘟了嘟嘴,以表示自己的不滿。

「花師叔說,天權師叔祖臨走時曾言道,七星需得湊齊,他說這很重要,卻又未有言極,究竟為何重要。」花非昨的聲線有些低沉,顯然對於此事也是有所疑惑。

蘇長安聞言,眉頭再次皺起,他想了想,方才說道:「明日將玉兒師叔與長雪姐姐一同送往軍營吧,她們確實也需要好生磨礪一番了。」

「啊!為什麼!?」羅玉兒聞言頓時臉色一變,她生性跳脫,哪受得了軍營那般枯燥的生活。

「好。」但這時,已經走到諸人身旁的司馬長雪卻點了點頭,極為幹脆的答應了下來。

「咦。長雪?!」羅玉兒臉色又是一變,她試圖說些什麼,向司馬長雪陳明這軍營的枯燥無味,但話還未出口,司馬長雪的聲音便再次響起。

「我的修為太低,總是幫不了大家,所以我想好生曆練一番,長安說得很對,我的性子終究太柔弱了一些,我想我需要一些改變。」說這話時,這位溫婉的女子眸子之中少見的閃過一絲堅毅。

她經曆過西涼之難,也看過六族逼宮楚家之事,這讓她深刻的明白,力量在這亂世的重要性。



有力量,你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你在乎的人一個又一個的倒在你的麵前,而你能做的除了掉下幾滴眼淚,便別無他物。

司馬長雪並不喜歡這樣的事情,所以,她想要變強!

聽聞此言之後,羅玉兒臉上的神色一滯,低下了頭。

她沉默了一小會,終於說道:「好吧,去便去,等我成了星殞,非打爛你這欺師滅祖的小混蛋的腦袋。」說著,他還朝著蘇長安示威似的揮了揮手中的拳頭。

她曾一度生活在花非昨的保護之下,以至於她對於修行並沒有太過急促的渴望。

但在上一次花非昨身受重傷之後,她才明白,原來她的師兄也並非萬能,也會有力竭的一天。她不想看到那一天,所以,她在這一刻終於下定決心,要做些什麼,來為花非昨,為天嵐院分擔一些東西。

而這時,跟在司馬長雪身後的穆歸雲也在猶豫一會之後,上前說道:「長安,你的軍營還缺人嗎?」

蘇長安一笑,他的目光在穆歸雲與司馬長雪之間流轉之後,便說道:「自然缺得緊。」

司馬長雪似乎還未有從北通玄的死中走出來,一種或許是愛,又或許是愧疚的情緒一直籠罩著這個溫婉的女人。

她刻意的生疏著穆歸雲。

蘇長安將這些看在眼裡,但北通玄終究已經死了,而他的心裡到最後所思所想的也是當年那牡丹閣中為他彈唱胭脂淚的女人。

他覺得司馬長雪沒有理由為了北通玄而孤獨一生。

她當得起更好的未來。

而穆歸雲自然是她不二的選擇。

所以蘇長安倒是不介意幫上自己這位好朋友一把。

司馬長雪倒也是明白穆歸雲的心思,她在聽聞此言之後,眉頭微微一皺,但最後還是沒有多言。

而就在這時,忽的一位侍者從大院中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

「家主,郭大人醒了!」

他見著蘇長安一行人,便急促的趕忙說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09:24
第三十七章 蘇長安的女兒

郭雀已經昏迷了近六個月的光景。

蘇長安雖然每日幫他輸送生機,但他依然沒有轉醒的跡象。

此刻忽然醒了過來,諸人固然驚訝,但更多卻是由衷感到高興。

當下,他們便放下了手中的事宜,一同朝著郭雀的住處快步而去。

當他們推開房門的時候,郭雀已經坐在了桌前,他的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看模樣卻已經沒了大礙。而身旁,穆梁山正皺著眉頭坐在一旁,似乎正在苦惱著些什麼。

「師叔你醒了?」蘇長安第一個走入房內,快步來到了郭雀的身邊。

郭雀聞言也在那時轉過頭,他看見眾人來到,心情顯然也不錯,嘴角浮出一抹笑意。而後轉頭看向蘇長安,笑著說道:「勞煩楚王大人親自來見我了。」

蘇長安一愣,這才反應過來這是郭雀的玩笑之言,也不在意。倒是身旁的眾人忍不住會心一笑。

「師叔,你究竟去了何處?又是被何人重傷?」蘇長安做到了郭雀的身旁,問道。

諸人也在那時安靜了下來,郭雀畢竟是星殞,而且善算天機,尋常人想要傷他並不容易,而若是遇到難以對抗的敵人,郭雀亦可以憑藉著自己的天機之術躲避。

因此,他受了如此重傷,著實讓諸人詫異無比。

郭雀聞言,臉上的笑意在那時盡數散盡。

他沉下了眸子,看了蘇長安一小會,低沉著聲音說道:「我去了星辰閣...」

「嗯?」諸人聞言又是一愣。

星辰閣素來神秘,人們對他最多的瞭解便是那些猶如神祇一般的送葬者。而星辰閣也向來不插手凡間爭鬥,大有超然物外之勢。他們實在想不明白郭雀為何會去到星辰閣?又是所謂何事?

似乎是看出了眾人的疑惑,郭雀又頓了頓,倒不是他故意掉眾人的胃口,而是他著實不知此事但如何講起。

他想了一想,方才問道:「長安,你可還記得在西涼遇到的那位神秘女孩。」

「嗯?」蘇長安臉上的神情一滯,麵色有些古怪的問道:「師叔說的是蘇曌?」

那女孩蘇長安記憶猶新,雖然西涼一別之後便再未相見。

可是那女孩所喚出的領域,說話的態度語氣都讓蘇長安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他的領域是天嵐七星,那女孩的領域也是天嵐七星。

他的七星是上一代天嵐虛影的化身。

而女孩的七星卻是花非昨、北通玄等人。

並且蘇長安隱隱在那女孩的身上看見過與他如出一轍的帝江、鳳凰虛影,她分明也是一個仙。

明明年紀不大,修為卻可怖得很。

要說她與自己沒有半分關係,蘇長安自己也不信,可是他真的不記得他認識這樣一個女孩。

「她是仙。」郭雀接著說道。

除了蘇長安的諸人又是一驚。

仙是什麼?作為天嵐的穿人們他們自然是清楚無比,修行仙道所需要的各種條件也著實可以用苛刻二字來形容。

他們

沒有想到那個在西涼匆匆一瞥的神秘女孩竟然會是另一個仙。

「難道她和星辰閣有什麼關係?」一旁的古羨君麵色古怪的問道。

她還是第一次知道蘇長安在西涼遇見過一個叫蘇曌的女孩。

這個名字讓她覺得有些怪異,畢竟在與蘇長安的某一次閒聊之中,她曾提及到以後給女兒便要取這名字...

郭雀轉頭看了古羨君一眼,臉色也在那時變得古怪起來。

「她是長安的女兒。」

這話方才出口,滿座皆驚。

眾人看向蘇長安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為精彩,古羨君更是眉頭皺起,眉目之中似有煞氣湧動。

蘇長安更是在一愣之後,大驚失色,他趕忙擺手說道:「師叔你這是在胡言亂語些什麼,莫不是身子還未好轉?」說著便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探查郭雀的傷勢。

誰知郭雀卻一手將蘇長安伸來的手一下拍開,極為認真的再次重複道:「那女孩真是你的女兒。」

郭雀這般認真的神態讓諸人看向蘇長安的眼神愈發奇怪,古羨君眸子中更是濃鬱的煞氣猶如散不開的密雲一般,遮住了裡麵的色彩。

感受某種如有實質一般的殺意之時,蘇長安的身子一陣哆嗦,他趕忙說道:「師叔,我今年才二十,那女孩分明已有十二三歲,你說她是我的女兒?莫不是我七八歲便與人生了她?這豈不荒謬?」

這話一出,諸人的臉色稍緩,若是如蘇長安所言,那這事豈能有真?

而眾人的目光也在那時轉向了郭雀,似乎是希望他將此事的來龍去脈解釋清楚,司馬長雪與羅玉兒的眼中更是燃起了洶洶的火焰,顯然對於這樣事情出人預料的頗為有興趣。

郭雀白了蘇長安一眼,沒好氣的說道:「那女孩自然不會是你七八歲時生的,她不屬於這個世界,她來自於未來。」

郭雀此言可謂是語出驚人,當下諸人紛紛一震發愣,半晌未有一人回過神來。

「不然你以為這世上哪來的第二個仙?她的帝江蠻魂、鳳凰妖魂都是從你身上來的東西。」郭雀對於諸人的震驚視而不見,他繼續說道。

「你是說她來自於未來?」蘇長安仔細的想了想關於蘇曌的一切,的確正如郭雀所言,那女孩所使用的招式,所喚出的事物,與他確有那麼七八分的相似之處。

「嗯。」郭雀狠狠的點了點頭。

「人真的可以穿越時空?」這時的花非昨也看出郭雀此刻的神情不似作假,但對於穿越時間這樣的事情,他仍抱有疑惑,畢竟此事聽起來著實太過匪夷所思了一些。

「人自然不可以,但是仙卻可以。」郭雀回應道。「當然這也並非一件簡單的事情,為此,她應當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而即使這樣她也要回到這裡,那是為了什麼?」一直沉默的聽著他們對話的穆梁山忽的出言問道。

他甚至沒有去糾結穿越時空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是否真實,或者說在他眼界看來,這樣的事情似乎是有可能的。

「因為未來不是她想要的未來,所以她回來,想要改變這個未來。」郭雀沉著聲音說道。

諸人聞言臉色愈發古怪,但唯獨蘇長安卻在那時眉頭緊緊皺起。

未來不是她想要的未來。

那那個未來究竟是什麼樣子?

難道他與真神們的算計最後還是落了空?

邪神們如期而至?

蘇長安想不明白。因此他看向郭雀,想要讓他解開他心底的疑惑。

但郭雀卻搖了搖頭,說道:「關於未來,我並不能向你們透露太多,一旦洩了天機,天道受損,天門洞開...」說到這裡,他看了看蘇長安。

蘇長安的眉頭在那時一挑,顯然郭雀也知道關於邪神的事情。不過想來也是,他畢竟能夠通過天機隱約的看到未來,那麼知曉邪神之事,倒也並不意外。

蘇長安也在這時收起了繼續糾結蘇曌究竟是不是他女兒的心思,他問道:「那此事和你去星辰閣又有什麼關係?你又是被何人所傷?」

「蘇曌是仙,而仙需要的東西分別是蠻、妖、人三族傳承,加之星君之力,與真神神性。前四者,若是她是你的女兒,她自然可以繼承這些東西,但是唯獨神性,那東西是真神之物,根本沒有辦法傳承,所以我很奇怪,她體內的真神神性究竟是從何而來。」

「那位真神既然願意將神性留給蘇曌,那至少說明他是站在與我們一條陣線的,所以我想找到他...」

郭雀皺著眉頭說道:「可是我利用天機之數測算,最後所有的線索都指向星辰閣。」

「所以你去到了星辰閣?」蘇長安問道。

他隱隱覺得郭雀似乎還有什麼事情瞞著他,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盟友,他隻身一人前往對天嵐院素來不太友好的星辰閣?以郭雀謹慎的性格,很難想像他會做出這樣貌似的事情。

郭雀對於蘇長安寫在臉上的疑惑卻視而不見,他一臉淡然的自顧自的說道:「是的,隻是卻不想被星辰閣之人發現,雖然得以逃脫,但依然被星辰閣的守衛所傷。」

蘇長安見郭雀不願提及其中緣由,也不好多問。

他皺著眉頭想了想。

燭陰曾言,六位真神,據比已從酆都之中放出、媧皇也從神塚脫困,天吳雖未完全複活,但夏侯昊玉無疑便是天吳的轉身,加之燭陰與豎亥,六大真神便隻缺那一位畢方。

而隱元星殞也曾言道,兩位轉生的真神,一位便是他世代負責監管的天吳,也就是夏侯昊玉,另一位則在星辰閣的監視之下。

那麼星辰閣中那位真神便是畢方。

可是蘇長安想不明白的是,正如郭雀所言,那位真神為何會將神性留給蘇曌?

在未來,他又究竟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郭雀不說,蘇長安也就難以知曉。

但他覺得事情遠沒有郭雀說的那般簡單。

「那蘇...蘇曌現在在何處?」蘇長安問道,聲音有些打結,他畢竟才二十歲出頭,忽然聽聞自己有一個來自未來已經十二歲的女兒,難免有些恍惚,說起話來也極為不自然。

「不知。」郭雀卻搖了搖頭,「但想必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09:25
第三十八章 消息

眾人散去,讓郭雀一人好生休息。

待到眾人除了房門郭雀的眉頭忽的皺起。

他伸出了手,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微微嘆了一口氣。

那嘆息極為悠長。

帶著深深的無奈與疲倦。

看得見未來有時候並非好事,如果可以選,他寧願沒有這力量。

或許,繼續做一個沒有煩惱,整日紙醉金迷的郭三爺,也比這星殞舒坦得多。

他沒有告訴蘇長安,蘇曌身上的真神神性並非什麼人留給她的,那是她與生俱來的東西。他亦沒有告訴蘇長安,他去往星辰閣不是為了尋求盟友,而是要將一切的源頭扼殺在搖籃之中。

但他失敗了。

事情依然按著它本來的軌跡緩緩前進,說不上幸與不幸,但他心裡卻莫名的感到一陣輕鬆。

......

第六次,六族弟子與西涼軍的大比即將展開。

雙方此刻分立兩側,皆是嚴陣以待,一股肅殺之氣在那時瀰漫開來。

西涼軍周身氣息凝練,陰冷肅穆。

七族弟子也是調度有序,這半年的訓練已經讓他們脫胎換骨,儼然已算得上是一隻正兒八經的軍隊。

但坐在高台之上的蘇長安卻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他擺了擺手,示意傳令官下令,讓雙方開始戰鬥。

雙方的大戰自然是一觸即發,一旁的古羨君做到了蘇長安的身側,有些不解的問道:「上一個月,西涼軍便不是逐蠻營的對手,這又是一個月的光景過,雖然逐蠻營諸人有所懈怠,但今日想來也問題不大。」

「你是怕逐蠻營這次若是再勝,必然自滿起來,以後的修行會越發懈怠?」蘇長安聞言轉頭看了古羨君一眼,說道。

「嗯。」古羨君點了點頭,這正是她所擔心的關鍵,這些日子她早已察覺逐蠻營的修行已不如以往刻苦,有道是驕兵必敗,她害怕逐蠻營的諸人一旦連勝,便會自滿下去。

「放心吧,他們贏不了。」蘇長安擺了擺手,挪了挪身子,幾乎就貼著了古羨君。

古羨君的臉色一紅,但微微猶豫之後,還是任由這般被蘇長安靠著。

「玉兒師叔和長雪姐姐最近怎麼樣了?」蘇長安似乎有些疲憊,他將頭放到了古羨君的肩膀

上,這般問道。

距離羅玉兒與司馬長雪來到軍營也有了半個月的光景,隻是以他們的修為自然不用參與這兩軍的對決,隻是每日過來與諸人一道看著蘇長安為他們演示天嵐道蘊,而後便各自離去,進行自己的修行。

「還不錯。」古羨君平複了一下心情,說道:「玉兒師叔似乎已經有了突破問道境的痕跡,這些日子一直都在閉關,長雪姐姐與歸雲大哥常常一起比試,看樣子比以往進步了不少,嗯...」

說到這裡古羨君頓了頓,又說道:「關係也進步了不少。」

蘇長安聞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輕聲說道:「那就好。」

然後便沒了聲音,古羨君聽著耳畔傳來的那一陣陣均勻又輕微的呼吸聲,心頭莫名的平靜了許多。

蘇長安似乎很累,靠著古羨君的肩膀,雙眸緩緩合上,好像就要睡過去。

而古羨君的臉上也在那時閃過一絲猶豫,她終於壓不住心底的疑惑,忽的問道:「那個...那個蘇曌...」

「嗯?」本來已經有些倦意的蘇長安雙眸忽的睜開,他看向古羨君,二者目光對視,一抹紅雲悄然爬上了古羨君的臉頰,她到了嘴邊的話,在那時又一次被嚥了下去。

「怎麼了?」蘇長安自然察覺到了她的異樣,便奇怪的問道。

「她...長得...漂亮嗎?」古羨君又是一陣遲疑,但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

「漂亮。」蘇長安點了點頭,末了,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再次說道:「和你一樣漂亮。」

「......」古羨君的心頭在那時漫上一股說不出的羞澀與竊喜,她狠狠的白了蘇長安一眼,又問道:「那像你多,還是像我多?」

蘇長安一愣,他仔細的回憶著蘇曌的模樣,嬌小可人,一襲青衣,雙眸無塵無垢...

他的心在那時咯噔一跳。

隱隱間意識到了些什麼。

「說不上來,師叔不是說她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嗎,到時你不就知道了。」想起了尚還在星辰閣的青鸞,蘇長安的心裡莫名有些煩躁,但表麵還是不露聲色的說道。

「嗯,也對。」古羨君看著蘇長安,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異樣,自然逃不過她的眼睛。

但終究她還是未有點破,隻是若無其事的回應道。

......

很快,西涼軍與逐蠻營已經分出了勝負。

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這一次,逐蠻營完敗。

似乎一切又回到了第一次對決時的情形。

逐蠻營被西涼軍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曾經逐蠻營依仗的修為優勢在這一個月的光景中忽的化為的虛無,連他們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西涼軍的修為竟然提升了一個台階從繁晨抵達的太一境。

這幾乎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逐蠻營能達到這樣的修為是因為他們本就自小接受修行之事,而且有得到了蘇長安指點,方才用了五個月的光景,將修為從繁晨提升到太一。

可是西涼軍呢?他們依稀記得一個月以前他們的修為也才在繁晨境,而且大多數因為年紀的原因,修為幾乎是停滯不前。可是這一個月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整個西涼軍猶如脫胎換骨了一般。

於是,異常單方麵的屠殺展開了。

因為準備的不充分以及心底的輕視與大意,他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待到一切結束,蘇長安來到了垂頭喪氣的逐蠻營身前。

楚江南等人都在那時低著腦袋不敢直視蘇長安的目光。

「你們會變強,敵人也會變強,沒有人會在原地等你們。」蘇長安冷著眸子這般說道,「我給過你們很多次機會,可你們總是以為時間還很多,你們不明白的是,每浪費一次,你們便少了一次機會。」

諸人聞言將頭垂得更低了,一時間更是無一人敢再發出半分的聲響。

「看吧,這是前方傳來的戰報。」說著蘇長安忽的從懷中掏出了一塊染血的麻布,上麵用不知何種事物彎彎曲曲的寫著一些東西。

諸人聞言一愣,楚江南等諸位首領趕忙接過了那塊麻布,仔細的看了看上麵所書寫的東西。

而後他的臉色漸漸變得極為凝重。

「拓跋元武在三日前大敗左玉城的蜀軍,左玉城如今身負重傷,收兵回蜀,拓跋元武乘機東進,如此魏朝的江山已有一半落入了蠻軍的手中,你們覺得你們還能有多少時日?」

蘇長安說罷,又是冷眼看了諸人一番,隨後轉過了身子,離開了軍營。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09:25
第三十九章 求援

其實在三日前蘇長安便收到了這封戰報,前方的探子用生命換來的戰報。

正如楚江南等人所看到的,拓跋元武大敗左玉城。

但是有一點蘇長安很疑惑,而曾經與左玉城有過交手的穆梁山亦很疑惑。

左玉城為什麼會敗,而且還是大敗。

左玉城是何等人也?

人言他料事如神,多智近妖。

他手下有星殞近十位,又有蜀山雁歸秋相助,更是坐擁蜀地的天險。

不說擊退拓跋元武,但想要守住蜀地,拓跋元武短時間內定然沒有辦法將之攻破。

但這一戰,蜀地損失了五位星殞,折兵近十萬,如今左玉城更是身負重傷,退守蜀地最後一道門戶,龍起關。

可以想像的是,拓跋元武如今兵鋒正旺,隻要他攻破龍起關,那蜀地便是他的囊中之物,屆時大魏的領土便已然有大半落入了他的手中。

不管怎樣的不解與疑惑,左玉城卻是實實在在的敗了,待到拓跋元武拿下蜀地,那接下來江東自然也就成了蠻軍們的目標。

而這時間,想來也並不會太長了。

......

一晃便又是五個月的光景過去,春去秋來。

這些日子,蘇長安除了處理一些事宜,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軍營中度過。

他迫切的想要讓逐蠻營與西涼軍成長起來,因為留給他的時間並不多了。

他自己的修行倒是從未落下,隻是那臨門一腳看似簡單,卻又困難無比,到現在也依然沒有半分的頭緒。

倒是羅玉兒在這五個月的修煉之中得益匪淺。

她修行的本來便是天璿的劍道,又得蘇長安演示其道蘊,如今可謂是突飛猛進。

終於破開了沉寂多年的魂守境,抵達問道境。

司馬長雪雖然未有破境,但是其實戰能力也在這不斷的對戰之中得到了顯著的提升。

這一日,早朝,滿朝文武盡數聚集在夏侯明那不大的行宮之中。

昨日,一道文書傳來。

從蜀地傳來。

那是蜀地的使者冒死送來的求援信。

其內容無非便是陳述蠻軍的兇猛,蜀地多麼的岌岌可危,以及蜀地與江東唇亡齒寒的道理。

最後便是希望蘇長安能個派兵偷襲蠻軍,為蜀地緩解此刻的燃眉之急。

但值得一提的是,這封信顯然是出自陸如月之手,其中絲毫

未有提及夏侯明,言辭之間儼然是把蘇長安看成了江東朝廷真正的主人。

當然這也確實是事實,可是這世上有些事實可以講出來,有些卻不能。

因此,但一旁的太監宣讀完這封求援信時,高坐在台上的夏侯明臉色可謂是難看到了極點。

台下的眾人大抵也看出了這一點,但都是而眼觀鼻鼻觀心,對此視而不見。

作為除了夏侯明唯一能夠坐在大殿之中的蘇長安在那時站起了身子,他轉身問道諸人:「你們覺得此事我們應當如何應對?」

滿朝文武,除了與蘇長安極為親近的穆歸雲諸人,其餘人都在那時你望我我望你。

蠻軍勢大,江東不過二十萬大軍,蜀地尚且不敵,他們可不認為江東有招惹拓跋元武的資本。

但是,在場的諸人又都不是些愚笨之人。

他們早就聽說過一些關於蘇長安與那蜀地漢王陸如月的事情。

自然也就隻能讓那些懼戰之言胎死腹中,一個個低沉著腦袋,不敢回應蘇長安。

「那陛下以為此事當如何處置?」蘇長安見諸人不語,倒也不去在意,反而轉頭看向夏侯明。

夏侯明聞言,身子一震,這些日子雖然每次朝會他都準時到場,但他隻是一個傀儡,任何事情都沒有人會詢問他的意見,更不會在意他的意見。

這樣的傀儡當得久了,自然也就習慣了,因此,當蘇長安詢問他的意見之時,他很詫異。

他用了數息的時間方才反應過來。

但隨即而來並不是什麼興奮感,反而是一陣膽寒。在這幾個月的接觸中,他已經意識到蘇長安是一個怎樣狠辣之人,他此刻這一問,看似隨意,但必定裹藏著什麼企圖。

而他需要迎合這個企圖,否則一旦觸怒了蘇長安,後果是他難以想像的。

他畢竟才十三歲,終究免不了膽怯與徬徨。

他側著腦袋看了看身旁的太白道人,試圖從他那裡得到答案,而太白道人亦是意會,朝著他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但眼角的餘光卻一直死死的落在蘇長安的身上。

「蜀地雖為前朝餘孽所佔據,但畢竟是我大魏的領土,自然不可落入蠻軍之手。因此,朕以為,此戰不可免!」夏侯明沉著聲音這般說道,目光同樣小心翼翼的看著蘇長安。

「唔。」蘇長安聞言,極為滿意的點了點頭,目光似有誇讚之意。

但夏侯明卻感受不到半分的喜悅,而是一種莫名的恥辱感。

他才是真正的帝王,卻偏偏受蘇長安的左右,說出些言不

由衷的話。

「那現在,諸位又以為陛下所言何如?」蘇長安並沒有去理會此刻夏侯明心中的起伏,他將目光轉向了殿下諸人,朗聲問道。

此刻連夏侯明都已服軟,這台下諸人又哪還有反對的道理。

無論心頭多麼不願,但此刻都隻能皆數跪倒,口中高呼道,「陛下聖明!」

「好!」

蘇長安大聲說道,再次轉頭看向夏侯明,言道:「那就請陛下準許我三日之後領兵出境,奇襲蠻軍!」

夏侯明聞言,臉色一變。

當下便趕忙說道:「好,那就有勞愛卿了。」

蘇長安此去,時日定然良久,這對於夏侯明來說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他可以趁著蘇長安以及他的親信離開江東好好拉攏一番江東的權貴,雖然不見得就能撥亂反正,但至少可以改變他現在如此被動的狀況。因此,夏侯明那時不由喜上心頭。

「嗯,那就勞煩陛下好生準備一番。」蘇長安點了點頭說道。

「嗯?」夏侯明聞言一愣,不禁問道:「愛卿這是何意?」

「此戰非同小可,自然需要陛下禦駕親征。」蘇長安很是隨意的說道,一臉理所當然。

「這...」夏侯明的算盤落空,不禁遲疑。

「不可!」就在這時,一直立於夏侯明身旁沉默不語的太白道人也終於忍不住插話道:「此去凶險,若是陛下有個三長兩短...」

「唔。太傅大人所言極是。」蘇長安點了點頭,似乎是極為認可太白道人之言,但還不待他與夏侯明鬆下一口氣,蘇長安的聲音便再次響起:「那就有勞太傅大人也隨我走上一遭,保護陛下周全了。」

一旁的太白道人又是一愣,他這時方才回過神來,蘇長安根本就不是想要帶著夏侯明一同前去,他想要的是他。

以夏侯明做餌,引他上鉤,將他拉上對抗拓跋元武的戰車,為此戰填上一位星殞作為籌碼。

不過三言兩語,便抓住了他的痛腳,將他帶上了這場大戰之中。

回過味來的太白道人看著台下那對著淺笑的男子,莫名感到一陣心寒。

那少年的城府不知何時,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他這樣想著,蘇長安的聲音再次響起。

「三日之後,我會清點人馬趕赴蜀地戰場,諸位好生打理內政,待我凱旋。」

「退朝吧。」

說完這些,他便看也不看那滿朝文武,獨自一人拂袖而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09:25
第四十章 八方雲動

江東軍浩浩蕩蕩的渡江而去。

這一次,蘇長安幾乎是傾巢出動,他留下了兩萬兵馬交由重傷初癒的郭雀統領鎮守江東,其餘諸人幾乎全部奔赴了蜀地。

穆梁山為逐蠻營統帥,下設七營,分別由楚江南、顧侯明、畢樓城、奉天應、羅國寧、沈書林、孟長關這七位由蘇長安一手提拔起來的年輕將領分管。

紅玉統領著十萬江東早前的部隊,這部隊以往是七大家族各自的私軍,紅玉接手之後將之重新打亂編製,號為陷陣營。

而蘇長安則統領西涼軍的三萬人馬,下設溫子玉、顧牙朗、苗永山三位統帥,各自分管萬人。

除此以外,還有古羨君、穆歸雲、司馬長雪、侯如意、殷千殤、羅玉兒、花非昨已經各族問道境及魂守境的大能,共計七十九人。

當然,還有極不情願,但卻不得不跟來的夏侯明與太白道人。

江東與西蜀接壤,想要過去自然簡單,但是如果那樣直接前往江東,便需與蜀軍兵合一處,正麵對抗拓跋元武。

這其中便有許多問題。

首當其衝,兩軍若是分開作戰,難免有些紕漏。拓跋元武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這樣極易被他抓住破綻,加之蠻軍本就勢大,自然不可力敵。但若是兩軍合併,這指揮交給何方?又是一個問題,給了西蜀,蘇長安不放心,給了蘇長安,恐怕蜀地亦不會樂意。

所以最後蘇長安等人決定渡江,穿過如今還在司馬詡掌握之中的虎頭關,從側翼偷襲蠻軍。

當然,偷襲二字其實並不貼切。

畢竟此去山高路遠,及時急行軍恐怕也得五六天的光景,這些自然瞞不過蠻軍那些龍隼與夜鴉的耳目。而且還有這一路司馬詡安排的守軍,不過在之前的幾番大戰之中,大魏的軍力早已十不存一,隻要不是司馬詡親自出手,應當並無大礙。

因此,蘇長安等人的行蹤自然是瞞不過拓跋元武的耳目。

不過這也並無關係。

他們從側翼進攻,拓跋元武定然調兵抵禦,這一但兵力分調,蜀地所承受的壓力自然便減輕了許多,而且還可與蜀軍形成首尾夾擊,互成犄角之勢,拉長拓跋元武的戰線,可謂是一舉兩得。

隻是這樣的高招卻不是蘇長安想出來,他的本事自然不再這行軍打仗之上,這些都是穆梁山等人商議的結果,想不出什麼好辦法的蘇長安自然也是從善如流,依了此計。

大軍此刻度過灕江,浩浩蕩蕩一路西去。

天下震動,諸人皆傳言,楚王蘇長安江東秣兵曆馬一載,此刻他手中的底牌,終於要在世人麵前揭曉。

......

長安以南,灕江以北。

那座巍峨的天門山頂。

那座古樸神秘的閣樓之中。

一位男子立於漫天星辰之中,他的身前,半跪著三道身影。

為首的是一位女子,一襲青衣,眸子冷若寒霜,如天山雪蓮,地底湧泉,無塵無垢。

而她的身後是兩位男子,一位一襲白衣,眉目俊朗,腰間掛著一支長笛。另一位男子倒是長得並不出奇,但背上那張古琴卻極為醒目。

「三方會戰,龍出江東。」那站著的男子忽的幽幽的說道。

他的聲音極為普通,沒有半分的與眾不同,但卻帶著一股奇怪的韻律,隱隱牽動著某些天地法則。

「尊上喚我等來是因為又有星殞將死嗎?」青衣女子這般問道,語氣冰冷,讓人聽不出她內心的半分波動。

「龍起之日,自然秒不了生靈塗炭,即使星殞也難逃一死。」男子輕聲說道,眉頭卻忽的皺起。

「但你們此去,卻不為送歸星殞。」男子再次說道。

「嗯?」男子此言讓三人一愣,皆頗為不解的看向男子。

男子臉上的神情在那時變得幽寒無比,他周圍的星光亦在那時陰冷了下來,映著他的側臉,一股詭異的氣息開始瀰漫。

「我要你們阻止那顆星亮起,我要你們殺了他!」

「他?」那青衣女子聞言一頓。「哪個他?」

她極為不確定的問道。

「你說呢?」男子的眼睛在那時眯了起來。

青衣女子一頓,她回眸看了看自己身後依然低頭半跪著的二人,又說道:「尊上讓他們跟我一起去?可是不放心青鸞?」

「你是我星辰閣數百年來最傑出的弟子,也是我未來的接班人,我怎能不放心你?」男子笑了笑。「隻是此事事關重大,不容有失,派長琴與牧笛隨同隻是為了確保萬一,你勿要多想。」

青衣女子的眉頭皺了皺,她大有深意的看了男子一眼,但最後還是未有再多說些什麼,她點了點頭,言道:「弟子領命!」

隨即便豁然起身,身後那二位男子也在那時木然的站起身子。

而後一道青光閃過,三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這閣樓之中。

而那男子則在那時轉頭看向那圍繞著他周身的星辰,嘴角的笑意漸漸變得陰冷起了。

......

白馬鎮曾經是中原去往蜀地的必經之地,也因此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白馬鎮常常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但隨著朝廷與蜀地的大戰展開,白馬鎮曾經的繁華便早已隨風而逝。

前些日子左玉城大敗,這白馬鎮便落入了拓跋元武的手中,那日子是愈發的苦不堪言。

蠻軍們何曾有過半分將百姓當人看的念頭,麾下的士兵巧取豪奪,動輒便是取人性命。

可左玉城都打不過的蠻軍,白馬鎮的尋常百姓又能如何?

機靈一點的早早望風而逃,剩下的便隻能任由蠻子們欺淩。

不過好在拓跋元武忙於西進,想要拿下蜀地,這白馬鎮隻留有一些鎮守的蠻軍,人數不多,雖然免不了壓榨,但卻好過以往那般成千上萬的蠻子彙集,光是看一看,便讓這些尋常百姓心驚膽顫。

這一天。

一男一女,一老一少,兩位旅客來到了白馬鎮。

他們風塵僕僕,像是遠道而來。

「喂,姓陸的,你說你要修行恢復功力,我便陪你恢復功力,現在你又要跑來蜀地,你說我們兩個怎麼回事蠻軍的對手,這不是自尋死路嗎?你是不是修行,修壞了自己的腦子?」

二人之中一位一襲青衣,背負一把差不多有她人那般大的長刀的少女在那時朝著身旁看上去已經上了年紀的男子不滿的嘟噥道。

她的聲音極大,絲毫沒有身處蠻軍統治下的自覺。

白馬鎮如今如此情況,裡麵的居民都較勁腦汁想要逃出去,哪還有人會傻乎乎的跑到這裡來?

因此在這二人出現之時,白馬鎮的百姓都幾乎在同一時間,將目光定格在了二人的身上。

可是那看著極為可愛的小姑娘,張口所言之時便立馬嚇得這些尋常百姓趕忙撇開了自己的目光,生怕多看一眼,便與之扯上了關係,得罪了那些守城的蠻軍。

而與那女孩同行的男子臉上卻絲毫沒有因為女孩這般極不客氣的言論而表現出半分不滿。

他隻是看了女孩一眼,淡淡的說道:「我捕捉到了摘星樓的氣息,如你所言,摘星樓便是這蠻子們的幕後主子,擒賊先擒王,殺了他們,便斷了蠻子的後路。」

女孩聞言卻絲毫沒有讚同男子此言的意思,她撇了撇嘴,嘟囔道:「說什麼要斷蠻子後路,我看你就是唸唸不忘想要找陸離塵報仇。」

女孩的話似乎說中了男子的內心,他微微沉默,但最後還是未有說出些什麼來反駁女孩。

「殺妻之仇,不共戴天,自是不能忘懷。」

他這般言道,臉上的神色也因此陰沉了幾分。「但是孰重孰輕,我還分得清楚。」

「哼!」女孩倒是看出了此刻男子心頭的不鬱,但她還是對於男子之前的某些行為難以釋懷,因此撇過了頭,發出一聲冷哼。

而那些周圍的尋常百姓雖然已經不再將目光落在他們身上,但他們的言語卻也沒有避諱他們的意思,幾乎無一例外的傳入了諸人耳中。

他們隻覺得頭皮發麻,暗道這二位到底是什麼來頭,竟然一副想要與蠻子為敵的架勢——此時,在大多數的尋常百姓眼中,蠻軍幾乎是不可戰勝的存在,因此這二人的言論落在他們耳中,自然是與找死無異。

而果不其然的是,二人猶如無人的我行我素終於引來了駐守的蠻軍的注意,很快齊整而甲冑碰撞之聲響起,一位軍官模樣打扮的蠻子領著百來為身材高大彪悍異常的蠻族齊刷刷的走了過來,將二人團團圍住。

「汝等何人,報上名來!」

那軍官的臉上生有一道貫穿整個側臉的刀疤,看上去極為凶神惡煞,此刻發問,更是讓那些偷偷關注這邊情況的尋常百姓一陣惡寒,暗

道這一老一少,恐怕是凶多吉少。

二人對於這蠻軍軍官的責問猶若未覺,他們自顧自的繼續向前,就好似沒有看見他們的存在一般。

「姓陸的,我想吃燒雞,我們去前麵看看有沒有。」

「嗯,我也有些餓了。」

二人身子還旁若無人的聊著家常。

這樣的反應自然是極大的觸怒了這些已經在此地作威作福慣了的蠻軍,那軍官臉色一紅,儼然是熱血上頭怒不可遏。

「上,老的殺了!小的...」軍官的臉上在那時閃過一抹【**】光,「小的給我綁了,壓倒我的帳下,本將軍要好好逼問一番。」

這樣露骨之話,自然是引得他周圍那些蠻子們的一番哄笑。

而週遭那些百姓更是臉露義憤填膺之色。

這些日子,這蠻子這樣的事情幹得並不少,而且但凡被他們抓走的女子,未有一個活著出來的。

蠻子們本就生得高大威猛,與人族不同,試想又有幾個尋常女子經得起他們如此折磨?

而那少女又生得這般可愛,那麼她的結果自然可想而知。

但是,憤怒歸憤怒,這些百姓之中此刻亦沒有任何人敢真的站出來,他們心中那點僅有的勇氣早已在這數個月的屈從之中消磨殆盡。

女孩在聽聞此言之後,終於停下了腳步。

她小巧的瓊鼻動了動,似乎是聞到了某些極為討厭的味道,她的眉頭在那時皺了起來。

「神族的味道。」她這般說著,一道冷冽的罡風不知從何而起,吹起了滿地的塵埃。

那蠻軍諸人在那時莫名的感到一陣寒意。

「唔。」男子也在那時點了點頭,說道:「看樣子這拓跋元武的大軍都已經被摘星樓那些神族種下了神血,也怪不得左玉城會在他們手上吃癟。」

神血的功效不僅可以讓人修為提升,更是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增強這些士卒的生命力,隻要還有一口氣在,便可在短時間裡恢復過來,這一點幾乎就是拓跋元武諸人一路所向披靡的原因。

「你不是說拓跋元武和摘星樓勾結嗎?怎麼又和神族扯上了關係?」女孩歪著腦袋問道,臉上絲毫沒有身處險境的危機感。

「摘星樓極為複雜,可以說是天人在人間的代言人。其中不乏當年背棄真神的一些半神、次神,因此這也並不奇怪。」男子淡淡的回應道。

「哦。」女孩瞭然的點了點頭。

而這時,那些蠻軍終於是按捺不住,開始朝著二人圍殺過來。

「那要不要留下一個活口問一問情況?」女孩又問道。

這時蠻軍已近身前,他們張牙舞爪的舉起手中兵刃,像極惡狼正在撲向他們垂涎已久的肥肉。

「不用。這些人哪能知道摘星樓的事情。」男子又搖了搖頭。

這話一出,幾乎便已給那些蠻軍宣判了死刑。

就在那一瞬間。

女孩的眸子中殺機湧現。

她掛在脖子上那一枚黑色長劍模樣的飾物忽的爆出一道燦爛的光芒,那些蠻軍的腳下就在那時忽的亮起一道道耀眼的白光。

那是一朵朵聖潔的蓮花!

由劍影所組成的蓮花!

這是...

三千蓮花綻!

還來不及驚呼,也來不及躲閃。

隻是瞬息的功夫,方才還殺氣騰騰的蠻軍士卒便在那時盡數化作了橫飛的血肉,散落一地。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在那時蔓延開來。

那些觀望著的白馬鎮百姓更是被這樣的變化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隻有愣愣看著這滿地的血肉。

「快些逃吧,等到新的蠻軍到來,恐怕便不會放過你們了。」

男子看了週遭那些百姓一眼,這般慢吞吞的說道。

「對了。」他似乎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從懷裡掏出一袋銀子走到一戶還在門口發愣的老夫妻麵前,將錢袋放入他的手中。

然後自顧自去到院內,提出一直有些幹瘦的公雞。

「這隻怎麼樣?」他望向一旁的少女。

「嗯,瘦是瘦了點,不過也還不錯。」女孩審視了一番男子手中的公雞,嘴角裂開一抹笑意。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3-14 09:27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09:25
第四十一章 殺了便是

蠻軍勢大。

如今大魏的近半版圖都已經落入了拓跋元武的手中。

西涼、西江、幽州。

司馬詡所代表的朝廷也不過隻剩下長安到灕江那麼一小撮地段。

而現在,拓跋元武放棄了對著司馬詡窮追猛打,而是開始對著蜀地發動最猛烈的進攻。

旁人或許不解,但蘇長安卻清楚,司馬詡從一開始便與拓跋元武,或者說拓跋元武背後的九嬰聖子有著某些密切的聯係。因此,在現在放過司馬詡一馬,蘇長安倒也覺得不足為奇。

經過五天的跋涉,蘇長安手中的十七萬大軍終於來到了虎頭關。

一切出乎預料的順利,一路上的守軍不是望風而降,便是望風而逃。

這一次蘇長安倒沒有了如上次那般拒收俘虜,這些日子許多難民逃亡江東,江東的人口也從二百五十餘萬飆升到了近三百萬。

有了人,自然各方麵的生產力便得到了提升。

他將那些俘虜收下,共計約莫兩萬餘人,將他們編製成軍,號為敢死營。

顧名思義,便是衝鋒陷陣,送死的軍隊。

這樣的隊伍,在去往西涼時,鎮西關曾用西江城的罪犯組成過一支,而蘇長安當時便是這支隊伍的統領。

他也曾對於這樣的編製極為反感。

但,現在他還是走上了這條老路。

很多事情就是這麼殘忍,總得有人犧牲,他自然不願意看見自己手下的士卒這般,因此這些司馬詡手中降將降卒便成了最好的選擇。

人總是在不經意間,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模樣。

蘇長安也不能倖免。

大軍來到了歸江城,前方便是虎頭關,而虎頭關之後便是白馬鎮。那裡現在已經是蠻軍的地界。

虎頭關極為險峻,也算得上是一方天塹。

城高十餘丈,易守難攻。

守城的將領是司馬詡手中如今存數不多的神將之一桐木蔭。

此人能征善戰,手中握有五萬精銳。

以蘇長安手中的兵馬想要攻克此關,隻是時間問題。

但是西蜀局勢本就岌岌可危,而若是被這桐木蔭牽製,誤了戰機,可就因小失大了。

因此蘇長安並不想與之交戰,更希望桐木蔭能與之前的守軍一般歸降於他。

可在第一次的叫陣之中,桐木蔭卻極為嘴硬,絲毫沒有妥協之意



雖然有些厭煩,但蘇長安也不得不承認,相比於之前那些望風而降的敗軍,這桐木蔭倒是更值得尊敬。至少他還是有那麼幾分膽色。

一路暢通的大軍在這時不得不停下了步伐,在虎頭關外安營紮寨。

傍晚,安頓好士卒的眾人聚到了蘇長安的大營,開始商討對策。

正如之前所說,他們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虎頭關,這樣方能即使救援蜀地,與左玉城的軍隊形成掎角之勢。

大帳之內燈火通明,一群人圍坐在沙盤之上,開始說道。

先是苗永山、紅玉等人陳述了一番虎頭關內的情形。

桐木蔭能征善戰,修為問道,手下的五萬精兵也堪稱百戰之師,與之前他們所遇的降卒有極大的差別。

「將軍,末將願領五千精兵叫陣,先戳一戳那桐木蔭的銳氣!」

一位年輕的將領在那時排眾而出,朝著蘇長安說道。

此人名叫奉天應,乃是七族之中奉家那位被蘇長安提拔起來的年輕將領,修為天聽,資質頗為不錯,年紀不過二十八九,也算是奉家這年輕一輩中的翹楚。

此刻急著領兵出戰,無非是之前在大封之中,他的家族因為以往的那些事由為蘇長安所不喜,已經落了沈孟二家的下成。

因此便急於立功,以此能夠給家族掙回些顏麵。

而他身旁來自顧、畢、羅三家的顧侯明、畢樓城、羅國寧三人也很快意識到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紛紛在那時也跪拜下來朝著蘇長安請命。

蘇長安的眉頭在那時一皺。

他大抵也明白這四人心中所想,但以他們的修為,以及領兵的經驗,決計不可能是桐木蔭這老狐狸的對手。

他帶著逐蠻營渡江是有磨礪他們的打算,但現在,顯然不是時候。

可勇於出戰自然也是好事,他自然不能打擊這些年輕人的積極性,就在他遲疑著思索當如何措辭之時,一旁的溫子玉繞過他們身前巨大的沙盤來到了蘇長安的跟前。

他似乎也是看出了蘇長安的窘態,笑了笑,說道:「諸位將軍請起,出戰之事恐怕還勿需勞煩幾位將軍。」

那四人一愣,有些疑惑的對視一眼,「溫將軍此言何意?是瞧不起我們兄弟?」

四人畢竟年輕氣盛,聽聞此言,難免有些不忿。

溫子玉聞言卻也不惱,他又笑了笑,說道:「諸位將軍誤會了,諸位英勇乃是我主的福分,子玉豈敢輕視。子玉如此說,是因為我現有一

計,若是所料無錯,定可兵不血刃拿下虎頭關,甚至還可為主上收入一位悍將。」

這悍將所指自然便是那桐木蔭,隻是諸人卻不解溫子玉究竟有何良策,可以兵不血刃拿下虎頭關,一時間都朝著這男子投去好奇的目光。

「嗯?子玉有何良策?」蘇長安也是一愣,不由得好奇的看向溫子玉。

「是。」溫子玉聞言,朝著蘇長安拱了拱手,倒也不買關子,這便慢悠悠的說道:「這世上之人大抵可以分為兩種,一種重利,一種重義。而桐木蔭此刻依然不降,因此大抵可以猜想,他必是後者。」

「而但凡重義之人,又多半為身前身後的名聲所累。」

「他寧死不降,無非便是想保住自己的名節,而我們隻要毀了他這個名節,那諸位以為,他還有何立場寧死不降?」

溫子玉娓娓道來,但諸人臉上的疑惑卻愈發凝重。

「哎呀,你到底想說什麼,說明白點不行嗎?聽得老苗我好甚困惑。」一旁的苗永山聽了半晌也未有領會到溫子玉話中的意思,便忍不住出言問道。

溫子玉倒也習慣了這苗永山的五大三粗,便又理了理自己的思緒,沉聲說道:「諸位試想,桐木蔭守的名節是什麼?無非便是忠君報國。」

「可是司馬詡是君嗎?現在的長安是大魏的朝廷嗎?」

「都不是,夏侯明才是皇帝,才是正統,而他現在在我們手上,隻要我們讓夏侯明去關下勸降,以桐木蔭的性子極有可能歸降,就是他不降,他手下的士卒也必然軍心渙散,皆時,諸位將軍再領兵出戰,豈不事半功倍?」

溫子玉一番話說得是有理有據,叫人挑不出半分毛病,諸人也在那時恍然大悟,心頭暗暗稱讚這溫子玉倒不虧為一名帥才。

「可是,就是他降了,他也是降的夏侯明。恐怕...會不服長安管束,別再到時候除了岔子...」一直未有言語的穆歸雲有些遲疑的說道。

諸人聞言神色也有些凝重,夏侯明是一個空架子,但是不代表他就會一直甘心於此,此番若是真招了桐木蔭歸降,無疑便是給夏侯明送去一顆活棋。

「這有何妨?」蘇長安卻在那時接過了話茬,他寒著臉色說道。「他若是聽話便讓他繼續做這神將,若是不聽,找個由頭殺了便是。」

說這話時,他的語氣極為隨意,就好像在談論並非一個人的生死,而隻是一個物件或是一隻豬狗。

這讓那些熟悉蘇長安的人在那時一愣,看向他的目光也變得陌生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09:25
第四十二章 窮凶極惡(寫在2016之末)

第二日,按照溫子玉的計畫,夏侯明、太白道人以及穆梁山去到了虎頭關下,開始對桐木蔭進行招降。

起初這位驍勇的神將對於關下自稱是大魏皇帝的夏侯明是不屑一顧。

雖然夏侯明在江東繼位的消息早已傳開,但是桐木蔭收到的消息卻是陛下仍在長安,那江東的夏侯明隻是蘇長安尋到的一位假冒皇帝的傀儡。

但桐木蔭卻是真真正正的見過夏侯明,那關下之人的容貌與之記憶中幾乎如出一轍。雖後又有當朝太尉以及太白真人作保。這位神將大人在一番遲疑之後,終於是認清了關下那少年便是逐蠻帝無疑。

當下便忙不迭的開了城門將諸人引入了關內。

那神將桐木蔭更是一把跪在了夏侯明的跟前,連磕了數個響頭,個個砰砰作響,直教人膽顫。

而後更拉著夏侯明開始痛哭流涕,說著什麼深知陛下被司馬詡所縛,雖有心覲見勤王,卻又不是司馬詡的對手,隻能枯守邊關,以報先帝之恩之類的話。

那神態、那模樣,倒是情真意切,不似作假。

這讓早已做貫了傀儡的夏侯明將這看在眼中,想及自己方出了虎穴又入了狼坑,身旁幾無一可親近之人,當下便紅了眼眶。

趕忙扶起了跪倒在地的桐木蔭,幾乎就要與之一訴衷腸。

但卻在那時,他的身子一震,驀然感覺到一股寒意襲來,他側目看去,卻見蘇長安此刻正眯著眼睛,嘴角帶著一道意義不明的笑意,死死的盯著他。

他這才醒悟過來,自己犯了忌諱。

他到了嘴邊的話在那時被他生生嚥了下去,而後又極不情願的指了指蘇長安,朝著桐木蔭言道:「桐將軍,我與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朕的楚王、丞相蘇長安,蘇愛卿。朕能逃脫司馬老賊的魔掌全憑蘇愛卿之英勇。」

桐木蔭一愣,他自然不是什麼蠢人,在看了看蘇長安周圍那些士卒將領隱隱有以他為首的趨勢,他心頭一沉,便知曉了這蘇長安恐怕也不是什麼善茬,大抵應該也算得上與司馬詡一般的權臣。

他心思活絡,雖一心報效大魏,但也知此刻遠不到與蘇長安翻臉的地步,因此,他在微微猶豫之後,便走到了蘇長安的跟前,拱手躬身言道:「桐木蔭見過楚王殿下。」

本以為蘇長安會在那時回應他,將之扶起。

但誰知蘇長安眸子卻在那時閃過一道寒芒,冰冷的聲線也在那時自他的口中響起。

他說:「跪下。」

那聲音來得太過突兀,莫說桐木蔭一愣,就是蘇長安周圍那些與他熟識的花非昨等人也是一愣,顯然都未有料到蘇長安忽然說出這樣的話。

「殿下

何意?」桐木蔭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蘇長安雖為楚王,但名義上卻依然是大魏的臣子,他桐木蔭斷沒有跪拜他的道理。

就算他蘇長安真想做那謀權篡位的勾當,但如今夏侯明尚在,就是那天下人人得而誅之的司馬詡恐怕也沒有他這般囂張跋扈。

而蘇長安身旁花非昨等人眉頭也是皺起,暗覺得蘇長安此舉有些太過咄咄逼人,與他們熟識的那位蘇長安似乎有天壤之別。

但蘇長安對於週遭的這些反應卻猶若未聞。

「何意?」他冷著眸子看了桐木蔭一眼,言道:「我乃陛下敕封的楚王,賜九錫,參拜不名、劍履上殿,位在諸侯王上,奏事不稱臣,受詔不拜。你說,你拜得陛下,是不是也該拜一拜我?」

說著話時,他眸子中的寒光大盛,就如那萬載堅冰,冥頑不化,直教人膽顫心驚。

夏侯明的臉色在那時變得極為難看,在他看來,蘇長安這分明是在警告他,認清楚自己的身份。這讓這位年幼的皇帝幾乎熱血中燒,臉頰因為憤怒而變得通紅,但最後卻不敢說出半分不滿之語,隻能低下頭,咬著牙,將自己的雙手握拳,用力得指節發白。

桐木蔭的臉色也並不好看,他的目光在蘇長安與夏侯明之間來回轉動,大抵便猜到了此刻夏侯明的處境。

他終究不願意看著夏侯明如此難堪,隻能壓下自己心底的怒火,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口中高呼道:「臣桐木蔭,拜見楚王殿下。」

那時,蘇長安臉上的寒霜忽的煙消雲散,他笑眯眯的伸出手將桐木蔭扶起,說道:「唔,將軍能歸順於我,實乃我之大幸。」那神態,那模樣哪還有方才那半分咄咄逼人的樣子。

諸人都在那時沉默了下來,不知道當如何言語。

桐木蔭也在那時幹澀的點了點頭,卻不在回應蘇長安的話。

蘇長安卻也不惱,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他依然帶著笑意看向一旁還在愣神的諸人,說道:「歸雲兄,花師叔勞煩你們與桐將軍走上一趟,欽點一下他的人馬,這些士卒還是算在將軍麾下,我一兵不取。」

這話一出,桐木蔭臉色稍緩,當下便唯唯諾諾的隨著花非昨二人去了城下欽點兵馬。

而後諸人也都開始安排自己手下的士卒在關內安營紮寨。

蘇長安則與古羨君一道緩緩的走到關頭的另一側,眺目遠望。

而那裡便是蠻軍的地界,也是他們此行的第一站——白馬鎮。

「長安...」身旁的古羨君看著已經生出了不少鬍渣的蘇長安欲言又止。

「怎麼?你想問我為何方才那般咄咄逼人?」蘇長安似乎是猜透了古羨君的心思,他回眸笑道



「...嗯...」古羨君點了點頭,但臉上的神色卻有些不安,似乎對於自己懷疑蘇長安心中有些愧疚。

「我並非有意羞辱他。」蘇長安說道,臉上的神色一正,聲音也低沉了幾分:「我是在救他。」

「嗯?」古羨君不解。

「桐木蔭心存效忠正統之念,他若是壞我大事,我非殺他不可。但他畢竟也是忠烈,比起奕陽州等人強出數倍,我又不忍殺他,隻能讓他暫且臣服,雖然殘忍,但至少可以給我一個理由,不去殺他。」

蘇長安的聲音在那時愈發低沉,似乎還帶著一股深深的倦意。

古羨君聽聞此言,心中某處柔軟似乎被其觸動,眸子中浮出一抹柔情,她不知從何生了勇氣,來到了蘇長安的背後,伸手將之環抱住,而腦袋也在那時貼在了他的背上。

「對不起。」她這般說道。

「......」蘇長安低頭沉默。

又有什麼對不起的呢?

玉衡師叔祖曾說過。

以惡除惡,以善謀善。

而我,要除那天下之惡。

便要做這窮凶極惡之事。

一切,都隻是剛剛開始。

蘇長安看著遠方,眸子在那時眯了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09:26
第四十三章 蘇長安的傳人

  幾乎是在桐木蔭交接完兵馬的同一時間蘇長安便召集了各方將領來到大營之中商討下一步的對策。

  而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蘇長安這一次竟然讓那素來無法參與這些軍政要事的傀儡皇帝夏侯明也一同來到的大營。

  這樣的舉措不知是為了安撫方才歸降的桐木蔭又或是其他緣由,諸人不得而知。

  隻是大營裡的篝火映著夏侯明那稚嫩的臉龐,讓諸人不免生出些惻隱之心。而對於蘇長安的所作所為,即使是與他極為親近的穆歸雲等人也漸漸有些非議。

  當然這樣的情緒落在蘇長安的眼中,他一如既往的對其視而不見,隻是待到諸人到齊,便看向一旁的溫子玉,言道:「子玉,將探子帶回的情報告訴諸位將軍吧。」

  溫子玉頷首,沉聲說道:「如諸位將軍所見,我軍如今已經來到虎頭關,前方便是白馬鎮。」

  「此鎮雖是小鎮,但也是入蜀的必經之地。拓跋元武如今孤軍深入蜀地,看勢頭是要將左玉城的殘部趕盡殺絕,那麼白馬鎮便已然成為拓跋元武大軍補給的重要樞紐。」

  「拓跋元武坐擁百萬大軍,聲勢浩大,其糧草消耗必然也是巨大,所以此地對於蠻軍極為重要。」

  「那這麼說白馬鎮中必然有重兵把守?」一旁的穆歸雲皺著眉頭接話道。

  他們此行為的是馳援蜀地,一路上攻城略地,極為倉促,就是因為蜀地的形勢極不樂觀,但聽溫子玉此言,想來這白馬鎮定然又會費些功夫。畢竟蠻軍是異族,人蠻二族又交惡良久,想要讓他們如之前那些朝廷軍隊一般歸降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週遭的諸位將領在聽聞此言後,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

  但就在那時,一個聲音卻忽的響了起來。

  「恰恰相反。」

  那聲音極為突兀,讓諸人皆是一愣,紛紛轉頭看向聲音的主人。

  而入目的卻是蘇長安那一張幹淨卻又陰冷的側臉。

  「白馬鎮守軍不過數百人,城防幾乎等於零,若是想要拿下,不過一刻鍾的功夫。」

  「嗯?」諸人聞言又是一愣,按理說這應當是好事,可吃了無論是蘇長安還是溫子玉的臉色卻又極為難看,他們不僅有些疑惑。

  「長安,你是害怕這白馬鎮是拓跋元武布的疑兵?引我們入甕?」花非昨出言問道。

  諸人聞言紛紛恍然大悟,確實,這白馬鎮對於拓跋元武如此重要卻又沒有重兵把守,極有可能是一個陷阱。

  「嗯。」蘇長安點了點頭,臉色凝重。

  「但是,我們並沒有時間與之拉扯下去,所以,這城我們肯定要攻,隻是需得想好萬全之策,以防中了拓跋元武的奸計。」

  諸人的臉色在那時也難看起來。

  白馬鎮是入蜀的必經之地,他們想要就要蜀地,就必須拿下白馬鎮,而拓跋元武這一手空城計也確實讓他們有些拿捏不準。

  雖然早在之前便預料到此行免不了一番惡戰,但卻不想這入蜀的第一戰便是如此。

  「我聞陛下自幼熟讀兵書,曾為自己立下帝號——逐蠻,想必定能為我們想出一個萬全之策。」而就在諸人苦思對敵之策時,蘇長安卻忽的轉頭看向一旁的夏

侯明問道。

  本還在發愣的夏侯明一愣,臉上浮出一抹倉皇之色。

  在他來到江東這近一年的光景中,他雖然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當一個隻能看隻能聽,卻不能說的傀儡。

  此番被蘇長安叫到大營,他心頭疑惑,但卻也未曾想過蘇長安會詢問他如此軍機大事。

  他畢竟年幼,一時又摸不準蘇長安的心思,額頭上頓時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汗跡。

  許多念頭在那時自他的腦海中閃過。

  蘇長安此問的目的究竟何在?

  他很清楚,蘇長安是比之司馬詡不遑多讓的權臣。

  而這樣的權臣,縱觀古今,大抵有一個共同點。

  希望他們的傀儡,足夠的愚笨、聽話。

  畢竟這就是傀儡存在的全部意義,若是太過機靈,免不了找來殺身之禍。

  因此,他在那時便低下了頭,嘴裡便要說出些拒絕或是承認自己不堪之言,這自然免不了受到折辱,可與之相比,保全性命才是大事。

  但就在他的話到了嘴邊,就要出口之時,他的眼角的餘光卻忽的瞥見了諸人望來的目光。

  那是極為複雜的目光,有憐憫、有不忍,當然也有嘲弄。

  我是大魏的皇帝啊!

  這樣的聲音不知為何在他的腦海中閃現。

  他畢竟才十二三歲,少年心性。

  記起了那位前朝的皇帝,他們的際遇何其相似,但到了最後卻依然免不了被權臣殺害,篡逆了王朝的命運。

  相比於這樣,或許坦****的死去,倒還來得痛快得多。

  這樣的念頭,一旦升起,便如一團烈火一般在他的胸口燃燒,再也壓製不下。

  他猛地昂起了頭,望向蘇長安。

  第一次直直的注視著那男子如惡狼一般的目光,雖然依舊免不了一絲慌亂,但卻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堅定。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勢在那時自他的身上升起,他年幼的身子被他挺得筆直,就如同一位真正的君王在審視自己的臣子。

  「愛卿想要救援蜀地,那白馬鎮便是必拿之地,無可言說。」

  「拓跋元武為人謹慎,自然也不可能不留兵卒於白馬鎮,依朕看來,愛卿隻需令衛將軍楚江南領三千精兵攻下白馬,再領太尉令兩萬兵馬再其後方接應,其餘兵馬由剩餘諸部從兩翼合圍,對白馬鎮形成包圍之勢,敵有伏兵,我方便合圍而上,將計就計,以其人之道還之其身,同樣來一個甕中捉鱉。而若是這白馬鎮隻是拓跋元武的一處空城計,如此也可徹底佔領白馬,斷了拓跋元武的糧道,與蜀地叛軍形成合圍之勢,直擊拓跋元武的腹地。」

  夏侯明沉著眉頭緩緩道來,諸人的眼色從詫異漸漸變作了震驚。

  他們並沒有想過蘇長安會問夏侯明這個問題,那麼同樣從夏侯明一開始的臉色,想來也定未有料到蘇長安會有此問,因此,這番回答定然是他在這極短的時間內思索而出的。

  客觀來說此計不可謂不妙。

  而最妙的是,夏侯明敢在這樣情況下如此清晰的將之一一道來。

  這位年幼的皇帝,他的膽識以及謀略似乎遠遠超出了在場諸人的預料。

  就連蘇長安的臉色也在那時微微一變,對

於這樣的變化顯然也未有預料。

  待到夏侯明此言方落,諾大的營帳之中驀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蘇長安與夏侯明的身上流轉。

  固然夏侯明展示出了超出常人的智慧,但這卻又並非好事。

  說到底,他這個皇帝隻是蘇長安手中的傀儡,他展示出的權謀不僅不會對他的處境帶來任何的改觀,還可能讓蘇長安對他心生警惕,他之後的遭遇,恐怕並不會樂觀。

  但夏侯明似乎是已經有了某種覺悟,他直視著蘇長安的雙眸,稚嫩的臉上是分毫不讓的堅決。

  他問道:「愛卿覺得寡人此計何如?」

  他的眸子中在那時閃動起與他的年紀極不相符的寒芒,好似一隻幼狼終於第一次在殺機四伏的密林中向世人展示出自己鋒利的獠牙。

  像是萬古不化的積雪,幽冷寒徹。

  又像是正旺的烈火,燃盡世間的一切,當然也包括自己。

  蘇長安的眼睛在那時眯了起來,臉上帶著意味莫名的笑意。

  這是何其相似的場景,他不也曾在長安那座密林中如眼前這個少年一般,任憑週遭鬼哭狼嚎,卻固執的挺直了自己的脊樑,向世人展示自己稚嫩,卻也鋒利的獠牙。

  說到底,他們其實是一類人。

  嗯,至少曾經是。

  他轉頭環視諸人,諸人的目光也在那時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笑了笑,言道:「陛下此計甚妙,諸位將軍依計行事吧,半個時辰之後,我要看見蘇字旗立在白馬鎮的城頭。」

  說這話時,他的語氣極為輕鬆,但目光卻一直落在夏侯明的身上,不曾有過半分的側移。

  諸人聞言一愣,也嗅出了某些不一樣的氣味,他們不敢怠慢,紛紛領命而去,離開時看向夏侯明的眼神卻不免有些同情。

  不小片刻光景,諾大的營帳之中,便隻餘下蘇長安與夏侯明以及那始終跟在夏侯明身側的太白道人。

  咕嚕。

  夏侯明嚥下一口唾沫,年幼的他方才之言隻是出於一時熱血上頭,此刻回過神來才知莽撞。身份若是互換,想必他也不會安心自己的傀儡是這般機智之人。

  他下意識的朝著身後的太白道人靠了靠,這江東文武百官,唯有這老者在他的心中是值得託付的。

  而太白道人周身的靈力也在那時湧動起來,蘇長安就是再強,但他畢竟不是星殞。

  他太白道人抵達星殞之境也有近百年光景,真的對戰起來,勝負之數尤未可知。

  看著這如臨大敵的主僕二人,蘇長安臉上的笑意更甚。

  他張開了嘴,說道:「我大道將成,星殞之境指日可達。」

  這話有些突兀,讓本已準備出手的太白道人一愣,看向蘇長安的眼神有些疑惑。

  夏侯明亦是不解,不知蘇長安此言何意,但卻大抵看出此刻蘇長安似乎並沒有取他性命的意思,因此提起的心微微放鬆了一些。

  「但一身修為,終究少了一個傳人。」

  「不如待到我修成星殞之日,陛下便入我門中,做我的弟子吧。」

  言罷,他根本不去等那夏侯明給予他任何回應,便轉身走出了這大營,隻餘夏侯明與太白道人麵麵相覷。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09:26
第四十四章 一張紙條

江東的大軍的調度極為迅速。

白馬鎮不足一千的蠻軍在這大軍的鐵蹄之下很快便被碾成了粉末。

血紅的蘇字旗飄揚在了白馬鎮的城頭。

依照之前夏侯明提出的計策,其餘大軍從側翼一路掩殺,所過之處蠻軍倉皇而逃。

夜色漸漸散去,天際泛出魚白。

蘇長安高座在白馬鎮的太守府邸內,看著手中一道道不斷傳來的捷報眉頭卻一次又一次的皺起。

「秉將軍,白馬鎮周圍白馬城、安陽城、林武鎮、泰門鎮等十三座城鎮皆被我軍攻佔,地方蠻軍盡數殲滅,共計剿敵八千餘人,我方傷亡不過五百。自此,白馬鎮方圓四百里地盡數落入我軍手中。」

這時,溫子玉清點好了此番大戰的戰果,走上前來朝著蘇長安匯報到。

從各方趕來的將領聞言都有些欣喜,這戰果不可謂不豐厚,蠻軍勢弱,幾乎沒有組織起任何像樣的反撲,便被他們剿滅,相比於他們說獲得的戰果,五百人的傷亡根本不足為道。

可就在諸人欣喜之時,他們猛然發現坐在高台之上的蘇長安臉色卻並不好看。

他低沉著眉頭,雙眸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手指無意識的敲打著身旁的案台,發出輕微,又清晰的脆響,在這不大卻又靜謐無比的府邸內回**。

諸人很快便從蘇長安這樣的神情中聞到了某種不尋常的味道。

他們疑惑的看著這位年輕的大魏楚王,似乎是在等待他道出他這般舉動的原因。

咚!

咚!

咚!

指尖敲打在案台上的脆響還在響徹,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氣氛開始蔓延。

整個府邸之中除了這聲音再也沒有任何人敢再發出哪怕半點的聲響——不知從何時起,那個懵懂少年已然在諸人的心中擁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不對。」

良久的沉默之後。

一道冰冷的聲線終於自少年的嘴中吐出。

諸人一愣,愈發不明所以。

但很快便有人回過了神來。

隻見一襲黑衣背負一柄猩紅色長槍的穆歸雲在那時排眾而出,走到了蘇長安的身前,問道。

「我們已經拿下了白馬鎮周圍所有的

城鎮,拓跋元武的伏兵依然不見蹤影,長安,你可是在擔心此事?」

諸人聞言這才恍然,看向穆歸雲的眼色也有些異樣。

論修為,論官職,這個曾經的長安第一天才在諸人之中算不得如何出眾,但放眼整個江東,敢於直呼蘇長安名諱,且不會受其遷怒之人不過雙手之數,而這穆歸雲便是其中一人。

「唔。」蘇長安聞言回過了神來,他點了點頭,說道:「拓跋元武為人謹慎,白馬鎮地處要道,可謂是蠻軍的命脈,如此重要的地方,以他的為人沒有理由不留下重兵把守。」

「那會不會他留下的重兵礙於我軍天威,自知不敵,不敢與我等交戰退去了呢?」一旁的苗永山出言說道,這男子雖然生得五大三粗,心思也極為簡單,但畢竟從軍多年,所言之事也並非沒有可能。

蘇長安想了一想,記起當日在西涼那些蠻軍心生退意時,拓跋元武那一手蠱惑人心的伎倆,想來以他的手段想要培養出一批死士為他死守白馬鎮拖延時間也並非難事,因此,他搖了搖頭,否定了苗永山的說法。

「拓跋元武隻要留下了守軍,數量必然不會太少,如此大的軍隊逃遁不可能沒有半點蛛絲馬跡...」

他這般說道。

但又覺不妥,又言道:「可是如此說來便沒有伏軍,但拓跋元武應當不至於就這樣將自己的命脈拱手送人,他斷不能糊塗到這種地步......」

就在他疑惑不解之時,府邸的大門忽的傳來一道吱呀的聲響。

大門被猛地推開,一位同樣背負長槍的中年男子踏著極為沉穩的步伐緩緩的走入了府邸之中。

這男子臉上的輪廓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周身氣息沉穩,一舉一動隱隱牽動著某種天地玄機。

諸人一愣,臉上紛紛露出敬畏之色,這來者便是如今魏朝的太尉,莽天王——穆梁山。

他目不斜視的走到大殿之下,對著蘇長安拱手一拜,言道:「見過楚王。」

「莽天王不必多禮,你此行可有收穫。」蘇長安並不敢受其之禮,趕忙拱手回禮,嘴裡卻多少有些急切的詢問道。

他在意識到白馬鎮的防守出乎預料的薄弱之時便派出修為最為高深的穆梁山,讓他一路往北查看剩餘蠻軍所佔地界的守備情況。

「幾乎與白馬鎮周圍一般,隻留下了極為稀少的守軍,往北八百里,蠻軍稀少至極。」穆梁山皺著眉頭說

道,顯然對於此事他亦是相當的疑惑。

蘇長安聞言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他的手指再次敲打在身前的案台上,發出一陣輕微的脆響。

他有些摸不著拓跋元武的心思,蠻軍的強大他曾深有體會,他從江東拉起的這二十餘萬大軍可以說是人族最後的希望,他不敢輕舉妄動,將之葬送。

而就在這時,府邸的大門方向忽的再次傳來腳步聲,隻見顧牙朗領著兩位看模樣隻是尋常百姓的老夫妻忽的走入了大殿,他快步來到了蘇長安跟前,身後的兩位老夫妻顯然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有些唯唯諾諾的跟在他的身後。

「楚王,這二人是白馬鎮的百姓,他們說數日前曾有一老一少二人來過白馬鎮,留下了一張紙條,讓他們在日後楚王到來時交給楚王...」說道這兒,顧牙朗愣了愣,似乎有些遲疑,但最後還是又說道:「說是,楚王見過這紙條會代她付清欠這對老夫妻的買雞錢...」

言罷,他走到了蘇長安的跟前,遞去一張紙條。

蘇長安一愣,他接過紙條,看了過去。

待他看清那上麵的字跡,臉色頓時變得精彩了起來。

良久之後,他方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台下的夫妻,問道:「這紙條是誰給你們的?」

那對老夫婦那曾見過這般架勢,聽聞蘇長安的詢問,以為觸怒了這位軍爺,趕忙跪下說道:「將軍饒命,小的...小的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慌什麼!好好說!」一旁的顧牙朗極為有眼力的呵斥道。

那老夫妻一愣,這才醒悟過來又說道:「一老一少...男的五十歲上下,女的十一二歲上下,但都極為厲害,上百蠻軍被他們一眨眼便全部殺死...」

蘇長安聞言皺了皺眉頭,對於二人的描述顯然有些不滿,他又問道:「那女孩胸前可否有一枚黑色長劍模樣的吊墜?」

「這...」二人一愣,思索了好一會之後,方才肯定的點了點頭。

蘇長安這時又回頭看了看那手中的紙條,臉上的神色一震變化。

忽的他的眉頭一沉,猛然站起了身子,手中的靈力一**,那紙條瞬息化作的粉末。

「顧牙朗,帶這二位老夫婦下去,贈與黃金百兩!」

「其餘諸人,回營修整,三個時辰之後,大軍拔營,趕赴蜀地!」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09:26
第四十五章 形同此木

蜀地,嘉漢郡。

曾經的太守府被擴建成了如今的長恨宮。

一位貌美的女子身著一襲黃袍高坐於大殿之上。

台下文武百官聚集,但都眉頭緊鎖,似有煩憂。

這時,一陣甲冑碰撞之聲傳來,一位一身銀甲手持雪白長槍的男子大步流星而入。

他的甲冑之上滿是汙血,銀槍的槍身之上亦不滿斑駁的刀戟之印,顯然是方才經過了一番廝殺。

他快步來到殿下,單膝跪下。

「趙寧參見陛下。」他高聲說道,眉宇如刀鋒一般鋒利,雖然神情疲憊,但聲線卻是中氣十足。而在長安的諸人也在那時紛紛將目光落在這男子身上,似有期盼,亦有惶恐。

「將軍請起。」高台之上的女子回聲道,聲線極為柔美,但隱約間卻又透著一股上位者的氣息。

「謝陛下。」男子起身。

「前方戰事如何?」女子問道。

「拓跋元武集結的百萬大軍已過白馬鎮,一路衝殺,如今兵臨嘉漢郡城下,我已按丞相囑託,讓關青雲、與張蓬萊二位將軍調集兵馬駐守於城上,但是...」

說道這兒,趙寧頓了頓,那堅毅的臉龐之上竟少見的浮現出一抹滄桑之色,但最後台還是接著說道:「但是...蠻軍百萬之眾,我軍早已在白馬鎮一戰損兵折將,黃漢庭、馬雲白二位將軍先後殉國,此戰...恐凶多吉少...」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頓時麵露哀戚之色。

西蜀的天擎左玉城如今身受重傷,昏迷不醒。

隨著左玉城一同歸來的數位星殞接連戰死,隻餘趙寧、關青雲、張蓬萊三人,加之蜀山劍塚的雁歸秋以及青玉夫人五位星殞。

這自然不是一個小數目,但在拓跋元武浩瀚如海,層出不窮的殺招之下,儼然已是螳臂當車。

無論怎麼看,似乎蜀地的敗局已定。

而卻左玉城在白馬鎮的失敗,已然給蜀地的眾人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那位多智近妖,修為通神的丞相大人,近乎不敗的神話,究竟是如何在拓跋元武的手中落敗的,諸人到現在也不得而知。

隻記得左玉城當日與拓跋元武交鋒,兵芒正盛,眼看就要大敗蠻軍。

但那時蠻軍營帳之中忽的竄出一位黑衣男子,與左玉城交鋒。

隻是數個來回,左玉城忽的臉露驚恐之色,竟然無心念戰,蜀軍引以為殺招的八卦大陣就因為左玉城的失神,露出破綻,被拓跋元武擊破。

而後,兵敗如山倒,左玉城遭到反噬,吐血昏迷,蜀軍一退再退,已然退到了蜀地的郡城,嘉漢郡。

此刻已是退無可退。

「陛下,拓跋元武勢大,不可力敵,不若我等先假意歸降,再圖大事!」這時,一位老者排眾而出,跪拜在陸如月的身前,高聲說道。

此言一出,諸人一愣,他們紛紛在那時抬頭看向高台之上的女子,試圖從她的臉上看出些什麼。

對於這位漢帝的性子,他們倒是極為清楚。

左玉城雖非權臣,但處事卻麵麵俱到,又忠心耿耿,所以蜀地之事大抵是由左玉城做主。這位女帝,雖然實至名歸,但卻少有自己做出些什麼決定,性子也頗為柔弱。

此刻,聽了那老者的勸降之言,臉上竟有幾分遲疑之色。

一些貪生怕死之輩,在那時心思頓時活絡了起來。

當下便又有數人站了出來,高聲言道:「陛下,此戰必定似蜀地生靈塗炭,還請陛下以蒼生為重,降了蠻軍,使百姓免受兵戈之難。」

這世上從來不缺乏貪生怕死之輩。

死。

永遠都是一個殘酷又可怕的字眼。

那是本能的恐懼。

說來可悲。

但生靈,都怕死。

隻是有些人擁有比死更害怕的東西,譬如信仰、譬如某個人或是某件事...

可大多數人,終其一生,都不能找到或是擁有這樣一樣的東西。

所以,數息之後,滿朝文武大半數都在這時跪下,高聲說道:「臣附議!」

死一樣的壓抑開始蔓延。

趙寧挺直了自己的身子,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陸如月坐在高台之上看著滿朝文武如敗犬一般卑微的身影,眸子中的遲疑漸漸有了些變化。

這些勸降之人,她並不能一一都叫出名諱,但其中有那麼一些,她卻記得清楚。

大抵都是在當初起義之時,最為活絡,表現得對於前朝極為忠心,似乎巴不得當場就為漢庭赴死的模樣。但現在卻又是最先提出歸降之事。

她咬著銀牙,將目光落在了大殿之上少數極為還站立著的身影之上。

其中一位是一名男子。

模樣頗為年輕,不過二十八九,麵容俊朗。

他腰間懸著一柄長劍,氣息凝練,雖然未有刻意的放出半分靈力,但一股磅礴的劍意卻猶若實質一般在他的周身流轉。

他是蜀山掌門,劍道天才,小十三——吳起!

似乎是感受到了陸如月的目光,那男子微微頷首,拱了拱手,輕聲說道。

「師尊已領八千蜀山弟子在來的路上了,三個時辰之內,必定抵達嘉漢郡。」

言罷,便收了聲音,安靜的站在那裡。

這話很簡單,語氣也沒有那些勸降之人那般言辭懇切。

他說得那般平淡,就好像在與人討論一件家長裡短的小事。

但越是這樣,他的決意與立場便表露得愈發鮮明。

陸如月點了點頭,又將目光

落在吳起身側一位女子的身上,那女子一身深色麻衣,頭髮花白,臉上溝壑縱橫,但腰板卻挺得筆直,絲毫不見老態。

「婆婆以為如何?」陸如月問道。

老婦人,嗯,或者說青玉夫人,沒有行禮。

她畢竟是陸如月的婆婆,不管是否是親生,但當年她為了救下陸如月,可是親手將自己的孫女送上了皇權,光憑這一點,她在的漢庭的地位便足以與左玉城媲美。

「高朋滿座三千客,竟無一人是男兒。」她輕輕的吟道。

此言一出,那些伏首在地的諸人紛紛臉色一紅,顯然是聽出了這位夫人言辭之中毫不掩飾的諷刺。

陸如月聞言,又點了點頭。

她站起身子,看向趙寧。

「江東的援軍現在何處?」

她的聲線在那時變得有些奇怪,不再似以往那般柔弱,反而是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一股莫名的氣勢開始在她嬌小的身軀之上升騰。

「楚王蘇長安已經領著二十萬大軍西進,昨日佔領了白馬鎮,如今已經到了趕往嘉漢郡的路上,隻要我軍堅守五個時辰,必能等到楚王的援軍!」

趙寧朗聲說道。

此言一出,那些伏首之人臉色紛紛一變,那位最先勸降的老者再次出言說道。

「陛下,蘇長安手中不過二十萬軍隊,星殞不過穆梁山與太白真人二位,想我蜀地曾經也是近四十萬雄兵,星殞十餘之數,依然不是那拓跋元武的對手,蘇長安的援軍就是到了也是杯水車薪於事無補,還請陛下三思啊!」

這老者顯然在蜀中的名望頗高,聽聞他此言,那些伏首的諸人便趕忙跟著大聲說道:「還請陛下三思!!!」

一時間大殿之中的勸降之言又是此起彼伏,早已壓過了趙寧的聲線。

哐當!

而也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響乍起。

那是刀劍出鞘之音!

諸人心頭一震,紛紛仰頭望向高台之上。

隻見那位少女不知何時依然拔出了她腰間那把長劍。

那劍,通體雪白,明亮如天上繁星,上刻有一條舞爪金龍,長劍出鞘,劍意浩瀚如海,瞬息便覆蓋了整個大殿。

那是漢朝先祖立國之劍——龍衍劍。

相傳此劍包含有漢朝氣運,非漢祖血裔不可拔出。

此刻少女手握這把神劍,麵色冷峻,她環視諸人,手中長劍一揮,她身前的案台便被猛然削下一角。

那案木落地,哐噹一聲,聲響輕微,但在場諸人卻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徹骨的寒意。

「大漢王庭,悠悠千載!豈可拱手異族?」

「諸君誰再言議和之事!形同此木!」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