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書劍長安 作者:他曾是少年(已完成)

 
Babcorn 2018-3-5 18:29:3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7 1781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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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蘇長安與蘇長安

陸離塵的目光陰晴不定的在女孩與她身後的那位刀客虛影之間流轉。

他能在陸離凡的殺招之下苟活下來依仗的是摘星樓的某位大能在他體內留下的一絲天道之力。

須知,世間修行者數以百萬甚至千萬計。

而他們所追尋的東西,歸根結底便是道。

世上曾有先賢曾言,世有大道三千,左道八百。

修行者但凡想要成其大道,修成星殞便必須擁有自己的道。

而這所有的道中,唯天道最高,淩駕於所有道之上,又將所有的道包裹其中。

陸離塵的體內有一絲天道之力,雖然薄弱,但卻與這方天地的相連,尋常人根本難以傷到他。

除非修行者擁有一條完整的道,脫離了天地因果的束縛,方才能將之擊殺。

陸離凡做到了這一點,他擁有帝王之道,同時也因為曾經割捨了自己的命星,斷掉了自己的命線,而不再受天地束縛。

按理說,他應當能夠殺死陸離塵。

可是偏偏帝王之道,須有真龍相護。

而這世界偏偏從未有過真龍。

因此,帝王之道本身就是一條並不完全的道。

所以,陸離凡沒有殺死陸離塵。

但,此刻,陸離塵卻在那道刀客的虛影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足以將他殺死的力量。

那究竟是什麼,以陸離塵的眼界,說不真切,但他卻很確信那虛影的確擁有這樣的力量。

他的目光一陣流轉,最後定格在了那個女孩的身上。

他意識到這道虛影是這個女孩召喚出的,隻要殺了她,那虛影便自然散去,而他便可以免除這樣的禍端。

這樣的念頭一起,他的眸子中便浮現一抹殺機。

而後,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他的身子動了起來,拖著漫天的邪力,以極快的速度朝著那女孩殺了過去。

而此刻,女孩還在看著那刀客的虛影,怔怔的發愣,直到陸離塵的劍抵達她的背後,她依然沉寂在某種情緒之中未曾有過半點反應。

可這些情形都被女孩身後的那名刀客虛影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眉宇間在那時湧出一抹濃重的煞氣。

「爾敢!」

他發出這樣一聲怒吼,聲線縹緲就像是從萬里之外傳來。

然後他的大手一拉,便將女孩猛地拽到了身後,隨後自己的身軀迎上,手中的長刀虛影對上了陸離塵呼嘯而來的長劍。

轟然巨響乍起。

刀客的虛影與陸離塵的身子在短暫的接觸後隨即紛紛爆退而去。

陸離塵長劍杵地這才站定了身子,他望向那刀客虛影,眸子中的光芒閃爍,他從方才虛影那番表現之中意識到這虛影是一個活物,他不禁問道:「你究竟是誰?」

刀客虛影並沒有理會陸離塵的問題,他轉頭看了看身後的女孩,知道確定她沒有大礙這才放下心來。

而後他再次轉身,麵向陸離塵,手中的長刀一振,一道雪白的刀光亮起。

他昂首立於天地間,頭頂上的星光璀璨。

他的嘴唇微微張開,冰冷的聲線之中透露著天神一般睥睨眾生的威嚴。

他說。

「我叫蘇長安!」

而後他的身子猶如流光一般瞬息而至來到了陸離塵的身前,還不待陸離塵反應過來,他的長刀便直直的去向了陸離塵的麵門。

於此同時,那黑色長劍所喚出的三千靈劍猶如百鳥朝鳳一般跟隨著那刀客的虛影,直直的射向陸離塵。

倉皇之間,陸離塵喚起周身的黑色邪力,在自己的身前撐起了屏障。

但那洶湧的邪力在那刀客虛影的攻勢之下卻猶若土雞瓦狗一般不堪一擊。

幾乎沒有任何的阻礙刀客的刀與劍穿透了陸離塵的邪力屏障,直抵他的麵門。

陸離塵的瞳孔在那時陡然放大,他生出一種極為奇怪的感覺。

從力量的層次上來講,虛影的攻勢極為尋常,甚至其中所包裹的靈力波動也少得可憐,按道理來講斷不會是他的對手。

可那刀客的攻勢又確實穿越了他的邪力屏障,毫無阻礙的抵達了他的身前。

就好像他的邪力與刀客的刀劍完全不是處在一個層次的事物。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陸離塵看著他越來越近的長刀與利劍,疑惑浮上心頭。

但很快他便醒悟了過來。

是道蘊!

這虛影說掌握的道,超越了這世上一切的道,甚至足以與天道抗衡!

陸離塵不清楚那究竟是怎樣可怕的道,而他也確實沒有了世間去思考這件事情。

因為刀客的攻勢終於狠狠的擊打在了他的身上。

他如受重創,甚至頓時倒飛出

去,狠狠的栽倒在蠻軍的陣營之中。

拓跋元武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了一抹惶恐之色,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陸離塵,又看了看那位正提著刀,周身纏繞著劍影的刀客虛影。

陸離塵可是聖子們派來的聖使大人,他所展現出來的實力是他隻能仰望的存在。

可他現在敗了。

敗得那般徹底,敗在那位自稱蘇長安的刀客虛影的手中。

他真的是蘇長安嗎?

這個疑問不可置否的浮現在拓跋元武的心頭,若是仔細看來,那刀客虛影臉上的輪廓與蘇長安卻又那麼幾分相似之處,但年紀卻要大上許多。

而這時,那虛影對於諸人敬畏的眼神視而不見,他繼續向前。

所到之處,星光璀璨。

蠻子們終於意識到這刀客的目標是那位正躺在地上的聖使大人。

他們微微猶豫,卻終於抵不過心頭的恐懼,紛紛退讓開來。

於是如潮水一般的蠻軍便在那時生生的為刀客讓出了一條道來,將他們方才還憧憬萬分的聖使大人,送入死境。

刀客的嘴角浮出一抹嘲弄的笑意,他正要走到陸離塵的跟前。

可就在那時,虛空之中忽的傳來一聲綿長的嘆息。

天際之上的雲海忽的開始自遠方彙集,在數息之後形成了一張巨大卻又極不清晰的人臉。

刀客停下了自己的腳步,他仰頭看向天際那張人臉,冰冷的雙眸之中狂暴的殺意開始湧現。

「你,不該出現在這裡。」那人臉的嘴唇抖動,如同黃鍾大呂一般的聲音驀然響起。

「你難道就該出現在這裡?」虛影反問道。

那人臉一愣,顯然虛影的話中透露出了許多的信息,至少他應當是知曉自己的身份。

隻是二人的不該,卻所指不同,他所言的不該是指時間,而虛影所言的是指空間。

「你知道的很多。」良久沉默之後,那人臉再次說道。

諾大的嘉漢郡已經在那時徹底安靜的了下來,這一係列的變化早已超出了諸人的預期。

「比你想像得多。」虛影回應道。

「可你得回去了,這畢竟隻是你的投影,在這個時空,你不是我的對手。」

人臉這般說道,穹頂之上黑色的邪力彙集成漫天的烏雲,開始瘋狂的朝著人臉彙集,他們越聚越多,很快便將整個夜空都給遮蔽,隻有那虛影頭頂的一顆星辰還在固執的閃爍,向著人間灑下一片星光。

「是嗎?」虛影反問道。

無需贅言,他們之間的仇恨早已銘心刻骨,早已超脫了這世上的時間與空間。

幾乎就在那一瞬間,刀客的身子再次動了起來。

他高高躍起,手中的刀被他舉過了頭頂,他的周身映著漫天的星光,雙眸因憤怒而充血,因充血而猩紅。

他就像是一頭暴怒的雄獅,夜風中飄**的長發就是他如利劍一般的鬢毛。

他又像是一位君臨天下的神祇,向著亂臣頒布死亡的裁決。

天際之中的人臉雙眸中不可避免的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便散去。

那烏雲漸漸收斂,向著內部凝實,最後竟然便化作一道虛無縹緲的人影。

他的手在那時張開,天地間的萬物似乎收到了某種難以抵禦的敕令,他與刀客的身影在那時凝固,而後二者的距離開始拉升。

那是一種極為抽象的概念。

就好像二者之間的空間開始扭曲,無限的延長。

本來已經到了那邪力人影身前的長刀忽然變得遙遠。

刀客並沒有因此而感到半分的恐懼或是不安。

他的雙眸之中神光一閃,那邪力人影生出的雙手忽的變得緩慢,而週遭諸人的臉上的神情也瞬息凝固,時間好似在那時靜止了下來。

而刀客便在那時身子不斷的向前躍動,試圖將自己的刀斬在那邪影之上。

但刀客那凝聚時間的本領似乎對於邪影並沒有起到想像中那般好的作用,他的速度雖然變得緩慢,但卻不似周圍那些蠻軍或者蜀軍那般徹底停滯了下來。

空間的拉升還在繼續,隻是相比於之前要緩慢得多。

於是刀客飛速向前,空間也不斷拉升。

二者陷入了時間與空間交錯的亂流。

他們再也無法收手,隻有一方力竭,或是另一方被長刀斬落,否者這樣的追逐會永遠,卻又無休止的持續下去。

當然這樣的漫長的對決對於已經被凝固了時間的諸人卻隻是一瞬那般短暫。

邪影周身的邪氣開始不穩定的翻滾,顯然這樣的使用規則之力已經讓他感到乏力,他的眉頭漸漸沉了下來,虛影的強大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

而那刀客虛影頭頂的星光也漸漸開始黯淡,這樣動用時間之力,也同樣對他的身體造成了不小的負擔。

更何況,這虛影還隻是他本體的一個投影,降臨在這個時空,他的力量遭到了極大的削弱。

這世上再漫長的追逐也有停下的一天。

也不知過了多久的光景。

因為時間的停滯,這樣的概念變得有些模糊,或者說在停滯的時光中,時間本就是一個不存在的概念。

週遭的時間再次動了起來。

諸人的臉上的詫異開始蔓延。

刀客的刀終於來到了邪影的身前,卻在離他身子不過半寸的地方生生停住。

他頭頂璀璨的星光一陣閃爍,卻隻是迴光返照,在下一刻極為突兀的戛然而止。

那顆星星熄滅了,他的身子也在那時像是失去了所有氣力一般,直直的下墜。

恐懼的神色在那邪影的臉上停留的片刻,隨即狂喜之色湧上。

不可否認的是,在那一刻,他確以為刀客會將他殺死,但事實上,終究還是他贏了。

來自未來的投影,終究難以穿越時空的力量,將他擊殺,但即使如此,能做到這樣的地步,邪影也可以想像,未來的他將是強大到了何種地步。

地上的女孩看見這樣的情形,她幾乎想也不想的運集起周身的靈力,飛奔到那刀客虛影落下的方向,將他的身子接住。

她看著他漸漸變得模糊的身子,眼眶中的淚水不住的湧下。

「對不起,對不起!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傻孩子。」虛影看著女孩,疲倦的雙眸中滿是溫柔。

「是人都有死的一天。」

「何況,我早就死了...」

「能再看見你,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虛影的安慰並沒有讓女孩的狀態好起來,她眼中的淚水愈發洶湧。

曾經的怨恨,曾經的不理解,在虛影漸漸消散的身影中盡數煙消雲散。

「求求你,不要走!不要走!」她瘋狂的搖著腦袋,不斷的說著。

但刀客的身子卻不受控製的愈發模糊,眼看著就要消散在天地間。

「想不到你已經長得這麼大了,和你娘一樣漂亮。」

男子呢喃道,雙眸中的色彩漸漸變得空洞。

「真想...再看她一眼啊...」

他說完這一句話,終於失去了所有的氣力,他的伸出想要撫摸女孩臉頰的手,在那時戛然而止,然後幻化成光點朝著遠方散去。

「不要!不要!!不要!!!」女孩慌亂的生出手想要抓住那些光點,以此挽留住刀客,但那些東西又怎是常人抓得住的東西?

男子的身子終於徹底消散在了天地間,就好似他從未出現過一般。

穹頂之上的邪影寒著雙眸看著這一切,女孩與虛影的對話他聽得極為真切。

他怎麼也想不到,這虛影竟然並非一道投影,而是一縷不願散去的亡魂,他的眸子變得陰沉起來,他無法想像未來的世界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生出這般恐怖的存在,即使是一縷亡魂也差點要了他的性命。

他要找出那個人,在他未有長成之前,便將之扼殺!

而現在,他將目光放在了那低頭哭泣的女孩身上。

他意識到這女孩與那亡魂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他們的氣息極為相似,他自然不能留她。

於是磅礴的邪力開始彙集,他就要在那時出手。

而也就是這時,蠻軍的後方開始了一陣嘈雜的呼喊,似乎有什麼人衝殺了進來。

一道刀光自邪影的背後亮起,他心頭一動,不得不暫時收起對女孩的攻勢,轉身一擋,將那襲來的刀光擊退。

而刀光的主人也在那時退到了女孩身前。

「你沒事吧?」他極為緊張的看著身後的女孩。

女孩此刻亦怔怔的看著他,雙眸之中還帶著淚痕,但神情卻是說不出的複雜。

這讓那刀光的主人極為不解。

邪影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某種氣息,那時方才那刀客身上的氣息。

他們就是一個人!

這樣的念頭在邪影的心頭升起。

有些荒謬,卻掩不住的竊喜,方才他還想著將這人扼殺,而轉眼他便自己送上了門來。

「你叫什麼名字?」他這般問道。

刀光的主人聞言一愣,他看了看女孩又看了看天上的邪影。

雖然並不知曉究竟發生了什麼,但他卻不難猜測出女孩這般奇怪的狀態是由那邪影而致。

狂暴的殺氣在那一刻湧上他的眉梢,他周身的靈力翻湧。

「我叫蘇長安!」

他冷著眉頭這般說道,手中的長刀被他緊緊握住。

女孩愣愣的看著他的背影,隱隱間似乎與方才那虛影的身子相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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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狠狠的揍他

江東的大軍終於趕到了嘉漢郡外。

算不得及時,不知為何蠻軍已經停下了自己的攻勢,蘇長安沒有去糾結這是為何,而是直接指揮起了大軍朝著蠻子們發動了進攻。

措不及防的蠻軍在這樣的突襲之下,可謂是措不及防,節節敗退。

而蘇長安見局勢穩定,便將指揮的大權交到了穆梁山的手中。

論起行軍打仗,他比之在場的大多數將領都差之甚遠,因此將這樣的事情交到他們手中蘇長安倒也放心。

而自己則掠過了潮水般的蠻軍直接來到了嘉漢郡外。

之前遠遠的他便感覺到了此處的異樣,尤其是之前那兩頭巨龍給予了他極大的震撼。而此刻天際那道邪影也令他極為不喜,更何況他趕到之時便看見了那邪影正要對蘇曌出手,他如何能作壁上觀?

蘇曌這女孩來曆神秘,但處處透著與他有著密切的聯係,加之郭雀的之前的證實。

蘇曌幾乎已經坐定了蘇長安女兒的身份。

這事說來荒唐。

蘇長安才二十出頭,便有了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兒。

他自然沒辦法太過坦然的接受這件事,不過有人想要傷害蘇曌,他卻也是第一個不答應。

因此他仰頭看向天際那道邪影,問道:「你就是九嬰聖子?」

這並不是個特別難以猜出的身份。

這邪影的周身湧動的力量,加之拓跋元武等人對其言聽計從的態度,都無一將這一點表明得清清楚楚。

邪影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蘇長安的問題,他上下打量著蘇長安,就像是在打量某樣精美的事物。

「你很不錯,怪不得能到達那種地步。或許未來你會對我們造成不小的困擾,但可惜的是,你不再擁有這樣的機會。」

「因為你會死在這裡。」邪影低沉著聲線這般說道。

他的聲音極為特別,就像是帶著某種奇異的音調,周天萬物似乎都在那一刻活了過來,無數或明或暗的聲音響起,縈繞在蘇長安的耳畔。

他們說:「死!」

蘇長安臉上的神色在那一刻變得難看起來,他能從這樣的變化之中感受到這邪影可怕的力量。

他很強!

比之前他所遇到的任何人都要強!

似乎這邪影就是這方天地的主人,他的一言一行皆牽動著整個世界的氣息,他的命令便是這個世界的旨意。

但蘇長安卻沒有因此而生出半分的退意。

這一

路走來,想致他於死地的人,從來不止一個。

他們對於每個時期的蘇長安來說都是那般強大,那般不可力敵。

但他卻還好好的活著,他日複一日的強大。

而這一次,他覺得也不例外。

更何況他的身後還有著一個他必須要保護的人。

他沒有退縮的打算,他的刀被他伸了出來,周身的靈力湧動。

而就在那時,他的肩膀卻被人輕輕的拍了一拍。

蘇長安一愣,回首望去,卻見蘇曌此刻正含著淚珠,愣愣的看著他。

他有些不解,正要詢問,但蘇曌的手卻在那時伸了出來。

一把長刀遞了過來。

蘇長安又是一愣,他認出了那把刀。

那是九難!

莫聽雨的刀。

「爹,給我狠狠的揍他!」蘇曌的嘴唇微微張開,這般說道。

蘇長安並沒有適應這個忽如其來的稱呼,這對於一個二十出頭的少年,一個還未成婚的男子,多少有些突兀。

但他看著蘇曌臉上的淚痕,卻有些心疼。

因此,他接過了那把刀,對著蘇曌狠狠的點了點頭,極為認真的回應道:「好!」

此言一落。

女孩帶著淚痕的雙眼彎成了月牙狀。

她笑了起來。

咯咯的笑聲好似這世上最美妙的音律,回**在蘇長安的耳畔。

他看著蘇曌,似乎想要記下這平身最美的畫麵。

而女孩也在那時忽的上前,走到蘇長安的身旁,踮起了腳尖,在他的臉龐輕輕一點。

一股莫名的感覺傳遍了蘇長安的全身,他像是飲下了一壇烈酒,身子一個激靈。

「等著我。」他說完這句,身子便豁然轉了過去,再一次麵向天際那道邪影。

夏侯血被他收入了鞘中,九難刀時隔一年之後再一次被他握於了手中。

那刀在那時發出一聲歡快的清鳴,似乎是在為又一次回到他的手中而感到興奮。

而穹頂之上的那道邪影早已受夠了蘇長安對他的無視,他感到憤怒,以他的身份,這世上敢這樣無視他的人他從未遇到。

於是他收起了與蘇長安對話的性子,他的眉頭一挑,漫天的邪力湧動,化作一隻隻巨大的蛟龍惡蟒,拖著黑色的殘影直直的朝著蘇長安湧去。

這隻是他隨意的一擊。

但他卻很自信,蘇長安會在這一擊之下身形俱滅。

他看得透徹,雖然未來的蘇長安極為強大,可現在的他,卻那般羸弱,甚至連星殞都不是,而他這一擊,足以讓這世上大多數的星殞當場身亡,何況蘇長安呢?

於是,笑意在那時浮現在了他的臉龐。

他似乎已經看到了蘇長安身死時的慘狀。

但蘇長安麵對那漫天邪力彙集而成的蛟龍惡蟒,看著他們嘶吼呼嘯而來的身影,臉上卻沒有半分的懼意。

他沉著眉頭,匣中劍鳴如龍。

一柄黑色的長劍飛出,帶著三千雪白的靈劍,猶如劍龍一般彙集,而他的身子也在那時一躍,落在了那劍龍的頭頂。

「前輩助我!」

他發出這樣一聲怒吼,那三千靈劍一陣劍鳴,隨後三千道刀客虛影浮現。

他們一襲白衣,手持長刀,麵色冷峻,一如此刻的蘇長安。

「給我破!」

他又是一聲暴喝,長刀在那時被他舉起,而三千刀客的刀也在那時舉起。

那一刻。

劍意,刀意彙集在一起。

浩瀚的靈壓如浪潮一般**開。

劍龍載著這漫天的刀意,載著蘇長安與刀客們迎上了那些蛟龍惡蟒。

嘶鳴聲響起。

方才還氣勢洶洶的蛟龍惡蟒,都在那時紛紛如受重創,在蘇長安與刀客們長刀之下,從頭部正中紛紛被斬成兩段。

他們殘軀在空中一陣掙紮似的翻滾,最後卻難以逃脫消散的命運。

而在擊潰了這漫天邪力之後,劍龍呼嘯著繼續向前,轉眼便來到了那邪影的跟前。

這顯然已經超出了邪影的預料。

他的臉上猖狂的笑意瞬息凝固,想要抬手抵禦,但身子卻有些不聽使喚。

在方才與那虛影的對決之中他消耗了極大的力量以至於此刻他的身體,似乎並不如他想像中那般靈活。

而蘇長安刀在那時直抵他的麵門。

邪影很清楚,這一刀並不能真正的傷害到他,但他卻不能容忍自己被這樣一個凡人所傷。

可也就在這時,蘇長安不知作何想,忽的收回了自己的刀,他握手為拳,在邪影詫異又憤怒的眼神中,狠狠的砸在了邪影的臉上。

「我女兒說,我得狠狠的揍你。」

蘇長安看著邪影暴退出去的身子,這般冷冷說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09:56
第五十八章 歸墟

蘇長安這一拳用力極大。

措不及防的邪影飛出數丈之後方才穩住了身形。

他與方才那刀客虛影一般,這具軀殼說到底隻是他的化身。

但不同的是,他屬於這個時空,他能調集這時空的力量慢慢恢復自身的靈力,而那刀客虛影卻不能。

這也是他能戰勝那刀客的緣由。

蘇長安這一拳,自然是打在了他的身上。

對於他的身份來說,這一拳,算得上是極大的侮辱。

可同時,在他看來,蘇長安也愚蠢之極。

他本來有機會重創他,可是他卻因為某些無聊至極的憤怒,而選擇了羞辱他。

這讓他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而這個機會,讓他足以恢復一些靈力,那時,以蘇長安的修為,便決計不會是他的對手。

他站直了身子,並沒有急著出手,他已經收起了心底的輕視,他要積蓄力量,下一次出手他不會再有任何保留,他要徹底撕碎蘇長安的身軀,他要讓他神形俱滅。

可令他詫異的是,蘇長安也同樣沒有出手。

那少年立於劍龍之上,冷冷的看著他。

嘴角勾起的笑意中滿是嘲弄。

「你身上的氣息很特別,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蘇長安打量著邪影,這般說道。「可你掌握著神血,這麼說來你應當是摘星樓的主人?或者說這具身軀隻是你的化身,那麼你的本體,應該就是那天門之外的天人了吧?」

「嗯?」邪影一愣,顯然對於蘇長安道出他的根底多少有些吃驚。不過已經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邪影很快便從這樣的震驚之中恢復了過來。

「你知道得很多嘛?怪不得可以成長到那種地步。」

蘇長安並不清楚,邪影口中的那種地步究竟是何種地步,但他也並不在意。

他沉著眉頭問道:「既是天人,掌管天道,又為何引來邪祟禍亂人間?」

邪影的雙眸在那時一凝,他再一次仔細的打量了蘇長安一番。

很快他便在蘇長安體內感受到了某些特別的東西。

「你的體內有燭陰的神性,看樣子那些家夥最近並不安分。」

蘇長安皺了皺眉頭,邪影的顧左右而言他,讓他一陣不喜。不過他也沒興趣去參合天人與諸神之間的陳年往事。

「不過你們也就這點本事,怪不得當年還需暗中做些手腳才能取代真神的統治,倒著實可悲,這麼多年過去依然無法得到天道完全的認可,為了延續自己的統治,這才招來了邪神。」他繼續說道,依然沒有趁著邪影受傷而出手的意思。

似乎隻想趁著這個空檔討些口舌之利。

這在諸人看來多少有些不智,畢竟他們曾親眼目睹過那邪影恐怖的力量,唯有蘇曌在那時嘴角掛起了一抹笑意,好似對於蘇長安此舉極為讚賞一般。

而不得不承認的是,蘇長安這番話顯然觸到了邪影的痛楚。

他周身的邪氣一陣翻滾,雙眸之中似有洶洶的火焰升騰。

「你區區凡人,怎敢妄議天威?這天下之事,尤其是你看到的那般簡單?」說著,他周身的氣勢開始升騰,磅礴的靈力傾瀉而出,這方世界在那時也似乎安靜了下來,在他的威嚴之下,低首臣服。

顯然,在蘇長安說話的這一小段時間裡,邪影的力量已經恢復了一些。

雖然還未有恢復到全盛狀態,但想要殺死蘇長安,卻應當不是難事。

「小子,你得為你的猖狂浮出代價!」

他寒眸說道。

「我大道修成已然數千年,其中蘊含天道威能,能死在這一招之下,你也算得上死而無憾了。」

他言罷,磅礴的靈壓猶如潮水一般湧出,週遭那些蠻軍在這股威壓下瑟瑟發抖,一些修為羸弱之人,甚至當場七竅流血而死。而就是拓跋元武一幹大能,也不的運集靈力抵禦這可怕的威嚴。

而麵對這樣強悍的力量蘇長安的臉上卻沒半分的懼意,他甚至依然雲淡風景的嘲弄道:「是嗎?那就讓我看看你這所謂的天人究竟有何等本事?」

邪影著實想不透徹此刻的蘇長安究竟有何依仗還敢與之叫囂?

他連星殞都不是,就算有些本事,卻也決計不會是他的對手。

因此他陰沉著臉色,周身的靈壓更甚,他要使出最強的一招,要讓蘇長安見識一番凡人與天人之間巨大得幾乎不可踰越的鴻溝。

「天道往複,眾生輪迴。」

他的雙

眸在那時輕輕閉上,天地間無數靈力在他的呢喃之下,開始朝著他的身體彙集。

他的身後在那時忽的浮現一道圓形的輪盤,緩慢而厚重的轉動。

而靈力的彙集,也使得這輪盤之上所包裹的色彩愈發明亮。

「我以天道之名,掌管世界!」

「我以天道之力,鎮壓諸邪!」

隨著他如同夢囈一般的呢喃,他周身氣息愈發的凝實,他黑色邪力翻滾的身軀也漸漸明亮的起來,四周閃動著聖潔又威嚴的光芒。

與之身上的邪力交錯。

聖潔與邪惡融於一體,顯得格外怪異。

他在那一刻彷彿已然化身為這方世界的主宰,一言一行皆牽動著這個世界的契機。

「吾乃天道。」

他的雙眸豁然睜開,邪力翻滾的身軀之上,是一對光芒萬丈的雙眸。

「汝乃邪祟。」

「即日,吾言。」

「汝。」

「歸墟。」

此言一落,天地間時間空間都在那一刻禁止了下來。

蘇長安的身子一震,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籠罩向他的身軀。

那力量極為詭異,超出了所有他認知範圍,甚至沒有任何實體,就像是某種規則,超脫了力量的限製,穿越他的肉身,直抵他的靈魂。

靜謐的世界之中,響起一陣陣若有若無的呢喃。

像是敕令,又像是旨意。

他們一一言道。

「歸墟!」

那聲音一浪高過一浪,在蘇長安的耳畔,不,應當說在他的靈魂深處作響。

這世上的萬物都在那時開始排斥蘇長安的存在,就像是要將他從這個世界徹底抹去。

不僅是身體,或是靈魂這般簡單。

而是他存在的本身。

他的因果,他的故事,他的過往,乃至所有與他有關的記憶。

都將徹底消失。

無數的細線自他的身軀張開,一條接著一條。

無線的朝著四周延伸,而鏈接的對象便是那些與他有著交集的人和物。

那是他的命線,他的因果。

那是他在這世上所有的點點滴滴。

這些因果束縛了他,可同樣也是因為這些因果的存在,他才存在,他也才是他。

嘶啦。

一道脆響乍起。

一條命線斷開。

那聲響就像是某種信號。

一聲起,而後數聲乍起。

一條又一條的命線斷開,蘇長安能夠命線的感覺到他與這個世界的聯係,隨著一條條命線的斷開而不斷減弱,待到所有命線斷開,那他便不再存在。

他意識到,他必須做些什麼。

他的心頭一動頭頂之上頓時七道虛影浮現,而身後帝江、鳳凰、刀客的虛影亦一一浮現。

他同樣與這些虛影牽引著命線,而這些虛影的身子也同樣生出了命線,七星虛影的命線鏈接著穹頂,三魂的命線伸向不同的遠方。

這股力量的加持,讓蘇長安得以喘息的機會,命線斷裂的速度似乎稍稍變緩了那麼一些。

可邪影的雙眸在那時一凝,一聲冷哼乍起。

「歸墟!」

他猶如帝王一般的聲線響起,來至這個世界的排斥之力在那時愈發洶湧,耳畔再次傳來的眾生的呢喃。

他們說。

「歸墟!」

「歸墟!」

「歸墟!」

蘇長安的臉色在那時一白,一口逆血自他的嘴中噴出。

他周身的氣息頓時變得萎靡,而他身體生出的命線也在那時不斷的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所斬斷。

嘶啦!

嘶啦!

嘶啦!

這樣的聲響不斷傳來。

他與花非昨、與羅玉兒、與郭雀、甚至與古羨君、陸如月、夏侯夙玉、乃至與蘇泰的命線都在此刻不斷的斷裂。

轉眼之間,他周身的命線便隻餘下了十二條。

這十二條命線,多少有些不同。

他們更為粗壯,也更

為結實。嗯,這似乎是一個不太恰當的比喻,但事實就是如此。

命線之中包含著因果。

而因果這東西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

就如同一條線一般,至少得擁有兩個端點,命線也是如此,顯然這十一條命線的那一頭並非一般的事物。

其中七星的虛影鏈接著穹頂,當然還有那道刀客的虛影,也是如此。在那股規則之力想要斬斷他們的命線之時,昏暗的天空忽的有什麼東西亮了起來。

那是星星。

不多不少,不偏不倚的七顆星星。

他們光彩奪目,在天際排成了勺狀。

朝著蘇長安灑下一片燦爛的光輝。

「師叔祖...師傅...」蘇長安仰頭看著那光芒,嘴裡不禁呢喃道。

他知道,那是天嵐的先賢們在挽留他,在護佑他。

「囚籠之中螻蟻,還敢與我為敵?」邪影的雙眸之中閃過一絲厲色,他的雙手合於胸前,結出一個個深奧複雜的印記。

一道道敕令湧向穹頂,射入那星海之中的七星之上。

那七顆星辰在那時一陣抖動,光芒也黯淡了幾分。但卻依然固執的閃爍著,將星光灑向蘇長安的身軀。

「哼,冥頑不靈。」

邪影冷笑著說道,又是一連串複雜至極的手印結出,一道道金色的敕令眼看著就要飛出,射向穹頂。

那敕令之中包裹的力量極為強悍,方才那隨意的一擊便讓星辰們星光暗淡,若是這一擊再發出,恐怕那些星辰中的英靈們便沒有幫助蘇長安的力量,

而也就在這時,遠方忽的傳來一聲長鳴,那是鳳凰的鳴叫。

「我的徒兒,你也敢動!」一道女子的聲響乍起,萬里之外的梧桐顯然也感覺到了這處的異樣,從遠方發出一道怒吼,以自己的力量對抗起磅礴的天地偉力,保下了他與蘇長安之間的命線。

而與此同時,黑暗之中,一雙眼睛忽的睜開。

那雙眼睛極為特別,一隻漆黑如夜,一隻雪亮如晝。而蘇長安僅存的是一條命線之中便有一條與這雙眼眸的主人相連。

「澹台博,你們的膽子當真是越來越大了,這種禁術你也敢動用。」

那雙眸子的主人這般說道,一道虛影也漸漸浮現在邪影的身側,顯然他的本體並未來到此處,降臨在這裡的隻是他的一個化身。

他的到來加之之前那鳳凰的怒吼,讓邪影的身子一震,本來要發出的殺招生生止住。

他很清楚,若是這雙眼睛的主人想要保住蘇長安的話,他想要將之殺死便不得不多費一些手腳了。但也隻是如此,他殺死蘇長安的心意已決,任何敢於阻止他的人都得死在這裡!

「你們這些躲藏在暗處的蛆蟲居然有勇氣出現在我的眼前,看樣子這孩子對你們很重要啊。」他戲謔的說道,手中一道道印記再次結出。

蘇長安的身子便在那時發出一陣劇烈的抖動,僅餘的十一條命線,開始瘋狂的搖晃。

「天道不全,才會被那些邪神鑽了空子,你們既然接手了天道,不思補全天道,護佑這方世界,反而為了一己私利,召來邪神,如今更是使用如此禁術,當真是大逆不道。」

邪影的所作所為讓那對眸子的主人雙眸一寒。

「那又如何?就是你本體親自我也未必怕你,區區一道化身也想阻止我?」邪影對於他的責問猶若未覺一般,再次催動起周身的靈力。

那一十條命線愈發劇烈的搖晃眼看著便已然到了破裂的邊緣。

雙眸的主人聞言一陣沉默,他知道這邪影所言不假,如今的他們沒有天道的護佑,此消彼長,或許已然不是這些天人的對手,此刻他這一道化身更是沒有多少的力量可言,能夠守住蘇長安與他之間的命線便已是萬幸,至於其他終究隻能看蘇長安自己的造化了。

這般想著,他深深的看了蘇長安一眼,身子便緩緩散去。

蘇長安畢竟隻是他們與天人對抗計畫中的一環,在他們準備妥當之前,他並不願意與天人交鋒。

蘇長安的雙眸漸漸變得血紅,他感覺到這些命線即將碎裂,而天際的星辰也忽暗忽明,顯然也到了極限。

可就在這時。

一道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敢傷他?」

那聲音這般說道,伴隨著一道青色的身影落在了蘇長安的跟前。

那是一位女子,亦是蘇長安最後一道命線的主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09:57
第五十九章 待你星明之時

接二連三出現的變故已經讓這位天人極為惱火。

但這位忽然出現的青衣女子周身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卻又讓他不得不變得慎重起來。

「你又是誰?」他沉著性子問道。

他可以很真切的看到,蘇長安體內有一條命線便與這位女子相連。

這是蘇長安無數條命線中的一條,可這卻是女子身體唯一生出的一條命線。

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以邪影的眼界,自然一眼便看出了這青衣女子的修為,乃是太上。

這是他們製定的規矩,欲成太上,須先忘情。

沒有人能掙脫這樣的規矩。

至少在看見這青衣女子之前,他是這樣認為的。

「星辰閣,青鸞。」青衣女子這般回應道,她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雪白的長劍,上麵的寒光閃爍。

「星辰閣?」邪影的眉頭皺了皺,「你是白河遠的人?既然如此,為何阻我行事,你不知...」

邪影的話才說道一半便被青鸞生生打斷。

隻見她手中長劍一**,一顆耀眼的星辰穿越星河直直的照了下來。

「你與白河遠有甚關係與我何幹?」她無塵無垢的眸子中沒有因為邪影的話而產生半分的情感波動,就好像白河遠這個名字對於她來說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甲。

「我隻想問你,你為何要傷他?」她說著,沐浴著星光身體中忽的一隻青色的巨鳥虛影升騰而起,在她的背後張開雙翅,不輸於邪影的帝王威嚴在那時蔓延開來。

這個問題落在邪影的耳中多少有些可笑。

他是什麼身份?

他想要做的事,去做便可。他想要殺的人,去殺便好,什麼時候又需要與人解釋為什麼?

因此他並沒有回答青衣女子問題的意思。

而青衣女子同樣也沒有等待他回應的意思。

她轉過頭的看向神色萎靡的蘇長安。

他自然也看見了青鸞,許久未見,她還是那般模樣,隻是比之在西涼的時候,她的身上少了一份親近,多了一份冰山一般的聖潔。

但雙眸對視的一剎那,蘇長安卻敏銳的從其中捕捉到了某些東西。

他知道無論怎麼改變,青鸞還記得他。

否者她不會出現在這裡。

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短暫的雙眸對視之後,青鸞便避開了蘇長安的目光。

「不過是言出法隨的伎倆,你也不過如此。」青鸞這般說道,她的手指微屈,然後打出一個響指。

清脆的聲響猶如某種敕令。

蘇長安的身子一輕,方才那股束縛著他的力量在那時煙消雲散,回**在他耳畔的呢喃也瞬息靜謐了下來,但這些都還不是最神奇。

最神奇的是那些斷掉的命線猶如時間倒流一般,一條又一條的自蘇長安體內伸出,與另一端它們各自的主人伸出的命線在半空中相接,然後連接在了一起。

命線又重新連接到了一起。

而靜止的時間也在那一瞬重新開始了流淌。

尋常人難以知曉在他們眨眼的一瞬間

功夫,蘇長安究竟經曆了怎樣的生死,他們隻覺得似乎邪影就要對蘇長安出手,而不知何時,青衣女子忽的出現,將邪影的攻勢抵擋了下來。

「青...」恢復過來的蘇長安就要向前,他嘴裡呼喚著那個讓他朝思暮想的名字,臉上的神情說不出的激動。

「做你準備做的事情,這樣的機會可並不多。」但青鸞卻極為冰冷的打斷了蘇長安的話,她這般說道。

蘇長安一愣,他很快便醒悟道青鸞所指的事情究竟是什麼。

他有些躊躇,青鸞對他的態度極為古怪,像是要刻意與他保持距離一般。

但也正如青鸞所言的這樣的機會並不多得,因此,他很快便強迫自己收起了心底的疑惑,雙眸一沉,三千刀客的虛影再次被他喚出。

一股股陰冷的氣息在那時自他與那些刀客的他體內蹦出。

「三千冥書血紀!」

他的雙眸在那時升騰起一抹濃重的血色,一股巨大的吸力忽的以他為中心蔓延開來。

那吸力的目標卻不是身下嘉漢郡外密密麻麻的死屍,而是四周。

是的。

是四周。

他身體的四周。

冥書血紀是黑神據比留下的功法,可以吸納死去之人的血肉與他的靈魂,而後轉換成自己的力量。

這功法邪惡至極,因此擁有這個功法的門派,早在數百年前便被當時的天嵐院率領正道諸派將之滅門。

可是即使這般邪惡的功法也有著他自身的限製,他隻能從死物的身上剝奪力量,因為但凡生人他體內的力量都有著一種明確的標籤與區別,這是這方天地中的規則,想要掠奪,便必須將之殺死。

但有一種情況卻極為特別。

便是眼前這個邪影。

他沒有屍體,他的軀殼隻是純粹的力量與自己降臨的意識混合在一起,形成的化身。

沒有肉身的拘束,他的力量界於有主與無主之間。

而這便給了蘇長安一個機會,一個絕好的機會。

他動用了冥書血紀,吸收這邪影的力量。當然,以邪影超出蘇長安如此多的修為,想要阻止蘇長安自然不難,因此,蘇長安將自己的冥書血紀對準的並非邪影本身,而是四周。

那些方才被邪影喚出的力量,因為青鸞的忽然出現還未來得及徹底散去。

他通過冥書血紀將這些稀薄的力量吸納入了自己的體內。

但同樣這些力量如之前所言,介於有主與無主之間,蘇長安並不能將之吸收。

而事實上他從一開始打算的便不是將之吸收。

這是蘇曌留給他的信中所提到的事情。

也算得上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之一。

她來自於未來,自然也知曉這邪影降臨的事情。

他是天人的化身,強悍無比,但同時對於蘇長安來說也是一個很好的契機。

現在的蘇長安已經是問道,而且可以說是這世上最強的問道,甚至在使出渾身底牌的情況下,就是尋常星殞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可他就是無法突破那層屏障抵達那傳說之境。

蘇長安將之歸咎於

自己對於道的領悟不夠,但蘇曌卻無比清楚,這其中的緣由。

論道蘊,蘇長安兼具七星道蘊,又有楚家刀道真傳,還有鳳凰血脈,帝江精魄,甚至還有那真神神性。這些哪一樣拿出來不是令天下修士垂涎三尺的東西。

哪怕蘇長安無法將這些都盡數參透,但能領悟其中一二,將之糅雜在一起,想要成就大道,點亮命星早已是綽綽有餘。

可為什麼蘇長安無法做到這一點了?

其實很簡單。

他修行的道,是仙道。

何為仙道,那是足以與無上大道天道比肩的道。

這樣的道,尤其是尋常道蘊可以填補的?

而在給蘇長安的信中,蘇曌便將此事一一言明,並告訴他,天人的力量中包含天道,隻要汲取其中一二的天道碎片,加以參悟,對其修成仙道便有不可言說的好處。

也正因為如此,蘇長安在麵對邪影之時方才百般挑釁,為的便是逼他動用天道之力。

他確實成功了,但無論是他還是蘇曌都遠遠低估了天道之力的威力,這讓他險些喪命,不過幸好青鸞及時出現,方才化解了危機。

同時他也抓住了機會,動用冥書血紀的力量,吸收到了一些天道之力的碎片。

這時即使是邪影也在那一刻回過了神來,他終於明白之前蘇長安一係列在他看來極為幼稚與愚蠢的舉動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少年身上竟然還有這樣恐怖的功法,而所修行的道,也是那般強悍的,對於天人來說也隻是存在於傳說中的仙道。

他終於知曉為何在未來的他會那般強大,強大到即使是一縷穿越時空而來的亡魂也差點令他敗北。

短暫的詫異之後,他眉宇間的殺意更甚。

他知道,這個少年決計不能活下去,否則,後患無窮!

但在那之前,他得先料理掉這個忽然出現的青衣女子。

就在他這樣的念頭升起的剎那,青鸞的雙眸一寒,橫劍擋在了蘇長安的身旁。

她的意思很明顯,想要動蘇長安須得問過她手中的長劍。

「悟道吧。今日你若道成,尚有一絲生機,若是失敗,你我都得死在這裡。」她沉著眉頭望著天際的邪影,嘴裡卻這般對著蘇長安說道。

方才吸收完天道之力的蘇長安微微一愣,不過很快他便從青鸞凝重的神色之中領會到了她的意思。

但他仍有疑慮,仙道何其深澀。

他到現在依然毫無頭緒,即使擁有了一些天道之力的碎片,他也不見得能夠在短時間能成就大道,何況大敵當前,他更願意與青鸞並肩作戰。

似乎也是感受到了蘇長安心頭的遲疑,青鸞在那時轉過了自己的頭,第一次直視著少年的雙眸。

她極為認真的說道。

「我相信你,你一定能行的。」

「待到你大道成就,點亮命星。」

「你星明之前,群星閃耀。」

「你星明之後,繁星退避。」

「隻此一星,便可照耀萬載蒼生!」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09:57
第六十章 第二隻青鳥

青鸞語氣中毫無保留的信任與堅定讓蘇長安一愣。

他已經記不得有多久未有聽到青鸞這般與他說話了。

那語氣中的親近讓他好似回到了曾經在西涼與之相依為命的光景,他沒有辦法拒絕這樣的青鸞,同時他也相信青鸞讓他這麼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那天神化作的邪影著實強悍,或許青鸞也是預料到了這一點,才說出此言,這或許便是他們唯一的生機。

想通了這一點,蘇長安點了點頭。

他說:「好!」

「在我死之前,他傷不到你一根寒毛。」青鸞也給予了自己的承諾。

蘇長安的身子在那時落下,竟然就當著邪影與百萬蠻軍的麵閉上的雙眸,如老僧入定一般盤膝坐下。

而青鸞也在那時抽劍轉身,再一次寒著雙眸看向天際的邪影,卻未曾注意到,她的身後此刻正有一個同樣一襲青衣的女孩正愣愣的看著她的背影出神。

邪影低沉著眉頭,說道:「你很不錯,也很特別,但你選錯了自己的路,護了不該護的人。若你現在悔悟,我可以看在白河遠為我們效力這麼多年的份上饒你一命,否則....」

與上次一般,這一次他的話依然沒有說完,青鸞的劍便已然給出了她的答案。

隻見她背後青色的大鳥發出一陣清鳴,她的身子便猛的殺了過來,直直的去向邪影的麵門。

她的速度極快,快到在天際隻留下一道青色的殘影,瞬息便來到了邪影的跟前。

邪影的臉上終於浮出了一抹怒色。

「找死!」他這般冷哼道,背後那方巨大的金色輪盤開始運轉。

「天道護佑!」他發出一聲暴喝,一道道璀璨的金光自那輪盤之上射出,將他的身子包裹,青鸞的長劍觸及那金色的屏障,猶如遇見了這世上最堅固的磐石,發出一聲脆響,無法將自己的劍刺入。

就在邪影暗以為青鸞會在這時催動靈力與之抗衡時,青鸞身子卻猶如羽毛一般,接著長劍擊打在憑仗之上的反衝力,輕飄飄的推開數丈。

邪影一愣,目光忽的落在了地上那入定了一般的蘇長安的身上,他瞬息醒悟了過來,知曉青鸞根本便沒有將之擊敗的打算,或者說青鸞自己也無比清楚,自己並非邪影的對手,所作所為都隻是為了拖住邪影,為蘇長安爭取時間罷了。

這世上從誕生之初,便從未出現過仙。

邪影也說不真切一位仙究竟有多強,但從種種關於仙的傳說之中,邪影卻不難知道仙的強大。

他不敢託大,心頭一橫,竟然便扔下青鸞身子朝著蘇長安爆射而去。

顯然想要避開青鸞的糾纏,直接將蘇長安這個隱患抹殺。

可青鸞豈能遂了他的心願,就在邪影衝向蘇長安的一剎那,青鸞背後的青色大鳥猛地振翅,無數青色的火球自她的雙翼之下浮現。

「去!」隨著青鸞的一聲輕詫。

那些火球便以極快的速度朝著邪影的身子爆射而去。

衝殺之中的邪影在那時心頭一凜,他感受到那青色的火球之中所包裹著的恐怖力量,他不敢託大,不得不放棄襲殺蘇長安的打算,轉身運集周身靈力,再一次喚出那金色屏障,將那些青色火球阻擋下來。

而在這個空檔,青鸞的身子也驀然動了起來,她拖著青色的殘影,瞬息來到了邪影的身後,手中的長劍帶著漫天的劍意,直直的刺向邪影的背後。

措不及防的邪影隻覺背後一寒,趕忙再催催動起自己的靈力,將自己的身子移到百丈之外,這才避開了青鸞的殺招。

再次站定身子的邪影,念及方才的險境,多少有些驚魂未定,他看向那青衣女子,卻見那青衣女子此刻也用她那雙無塵無垢的眸子注視著他。

「我說過,你不能傷他。」她這般說道,清冷的聲線猶如她的眸子一般沒有半分的感情波動,卻讓人莫名的能感受到一股賭上自己性命的堅定。

邪影的處境瞬間變得兩難。

他想要殺死蘇長安便得先殺掉青鸞,可青鸞所表現出來的實力,又是他一時難以擊殺。而蘇長安此刻又正在悟道,誰也不能保證在他被青鸞拖延的時間裡,蘇長安是否能夠成功悟道。

而就在他看著青鸞驚尤不定之時。

遠方忽的有兩道身影飛速趕來,他們一人背負長琴,一人腰纏牧笛。

他們落在了青鸞的身後,臉上含著怒色。

「青鸞,你要做什麼!你當真要違背閣主的意思!」其中那位腰纏牧笛的男子責問道,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怒意。

「你不要以為閣主器重你便可肆意妄為!要是他怪罪下來,你恐怕性命難保!」另一位背負長琴的男子也在那時附和道。

青鸞在那時側目冷眼的看了他們一眼,說道:「我的事,還輪不到你們插手。」

說著她手中長劍一揮,一道青色的劍芒飛射而出,便要取向二人的首級。

那劍芒速度極快,其中蘊含的威能也極為磅礴,遠超出二人的修為,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青鸞竟然這般決絕,眼看著那劍芒己身,卻根本來不及抵禦。

而就在此刻,將這樣變化看在眼中的邪影猛地雙手張開,他背後的金色輪盤之中便猛地射下兩道金色的光芒,將二人的身影包裹其中,青鸞冷冽的劍芒觸及那金色的屏障便像是觸碰到了劍影的磐石,發出一陣悶響,而後煙消雲散。

驚魂未定的二人,在微微一愣之後,看向天際那邪影,臉上頓時露出惶恐之色。

「牧笛、長琴,參見上人!」他們趕忙跪下,臉上的諂媚之意,那還有半分曾經那不可一世的送葬者的模樣。

「我拖住她,你們去,給我殺了那小子。」邪影的心頭一喜,暗道這二人來得及時,但臉上卻不動聲色的吩咐道。

這二人聞言哪敢不從,紛紛點頭領命,將各自的武器取下周身靈力運轉,便猛的朝著盤坐在地的蘇長安衝殺過去。

「爾敢!」青鸞見狀,心頭大急,她這般怒吼道,背後的青色巨鳥雙翼一振,就要攔下那二人,而這時邪影的身子一閃,卻出現在了青鸞的跟前,將她救援的步伐生生攔住。

這時,牧笛與長琴二人已然到了蘇長安的跟前。

一道道淩冽的殺招就要呼嘯而出。

而青鸞卻被邪影拖著,根本無法脫身,眼看著蘇長安就要死在這二人的殺招之下。

但忽的,二人眼前一花,一道嬌小的身影憑空出現在了蘇長安的跟前,他們之前的殺招便被這身影的主人生生當下。

那是一個女孩。

此刻她手持一把黑色的長劍,頭頂三千靈劍懸浮,之上七顆星辰照耀。

「你們!」

「不許傷他!」

她用稚嫩的聲線這般說道。

那時她無塵無垢的眸子中似有熊熊的火焰燃起,而背後,一隻巨大的青色神鳥猛地自她體內升騰而起。

那神鳥展翅長鳴,清澈的鳴叫猶如黃鍾大呂一般響徹於嘉漢郡外。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09:57
第六十一章 你鬧夠了沒有

青色神鳥。

這東西外人看來或許隻覺得神奇,但青鸞卻在那時一愣。

那分明就是一隻鳳凰,一隻青色的鳳凰。

那就是青鸞!!!

她覺得古怪,鳳凰一脈難道除了北地妖王難道還有別的傳承?可顯然此刻並不是尋根問祖的好時機,她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心思,全力應付著氣勢洶洶的邪影。

而邪影也一招躲過了青鸞的殺招,看著被攔下的長琴與牧笛,心頭忍不住暗暗喝罵二人無用,但嘴裡卻朝著還在愣神之中的拓跋元武喝罵道:「你們這些廢物,還不給我拿下這小子的人頭!」

拓跋元武等人一愣,便回過了神來。

他們自然不敢違背這所謂聖子的命令,當下便領著大軍朝著蘇長安殺來。

嘉漢郡的城頭之上,陸如月見蘇長安身臨險境,早已心急如焚,見拓跋元武等人出手,當下也對著城頭之上的將士喝到:「諸位隨我衝鋒,保護楚王!」

無論之前有何瓜葛,但蘇長安確實是為了救援蜀地方才來的此處,趙寧等人也明白這唇亡齒寒的道理,當下便在陸如月的命令下開了城門,領著大軍殺了出去,與拓跋元武等人戰作一團。

拓跋元武的大軍雖然人多勢眾,但此刻與蜀軍江東軍兩麵作戰,首尾難顧,一時間也難以攻破蜀軍的防線,拿下蘇長安的人頭,場麵又一次焦作了起來。

......

這場綿長的大戰還在繼續。

嘉漢郡外的沙場鋪滿了人族與蠻族的屍首。

腥臭的血腥味猶如揮之不去,瀰漫在沙場之外。

天色依然昏暗,隻有幾顆三三兩兩的星辰尚在固執的閃爍,那是這場大戰之中那些星殞的命星,他們照耀著自己的族人,收割著異族的生命。

邪影的臉色漸漸凝重了起來。

青鸞的強悍已經大大的出乎他的預料,甚至因為這具身體隻是他的化身的關係,他竟然感到一絲乏力。

他不明白,青鸞隻是一位太上,為何會強大到這種地步,那一舉一動間,分明與他一般,擁有能牽動天道之力的能力。

雖然還

遠達不到他的層次,但對付他這一具化身,卻已是足夠。

而長琴與牧笛這兩位送葬者也是使出了渾身解數,但依舊拿蘇曌毫無辦法。

她喚出了鳳凰真身,手中又有穿越時空而來的浮屠三千,底牌可謂層出不窮,隻殺得二人節節敗退,竟然漸漸露出了頹勢。

至於蠻軍,雖然人多勢眾,但蜀軍可謂是背水一戰,已蒙死誌,有道是哀兵必勝,拓跋元武也有些招架不住,加之後方的江東軍猶如猛虎,不斷的蠶食著後方的蠻軍,尤其是那衝鋒在前的西涼軍,一個個殺紅了雙眼,所過之處,蠻軍屍骨無存。

似乎,勝利的天枰在這時已經漸漸朝著人族的方向傾斜了下來。

就像此刻的天際已經泛出了魚白。

猶如黑暗之後的曙光,照亮了天地,亦照亮了諸人絕望的心。

這時,邪影的身子一頓,被青鸞一招擊退,他還未站定身子,青鸞身後的青色神鳥便喚出無數巨大的火球轟然而至。

雖然邪影的反應及時,催動著天道之力將這些火球盡數抵擋下來,但身子也難免受到波及,一陣搖曳。

邪影恨得咬牙切齒,他已經做慣了高高在上的天人,已經不知有幾多歲月未有如此狼狽,可一身強悍的力量卻礙於這具身體與這世界的限製難以盡數展現。

而就在青鸞又一次拖著殘影呼嘯而至的瞬間,他終於一咬牙,像是做了某種極為重要的決定一般,仰天吼道:「白河遠,你還要看戲看多久!說吧,你想要什麼!」

天地間在一段短暫的沉默之後,一道滄桑的聲線如同穿越了千萬載光陰一般忽的響了起來。

「我要一道天人之位。」

那聲音那般深邃,從四麵八方傳來,帶著一股難以抗拒的威嚴。

卻又低沉無比,讓人難以揣摩發出此聲之人內心真實的想法。

邪影的臉色在那時變了變。

他極為不悅的低沉下眸子,說道:「天道有缺,天人之位不過九位,早已佔滿,你入了天門,將其與天人至於何地?」

「是嗎?」虛空之中的聲音再次響起,「那今日恐怕之事,就得澹台博大人自己了斷了。」

「你!」白河遠的趁火打劫讓邪影,或者說澹台博極為惱怒,但此刻他比誰都清楚,再打下去,他不僅殺不了蘇長安,恐怕連自己這具化身都難以保全,要知道天門未開,為了能降臨此處,這具化身他也花費了極大的功夫,對於以後的計畫也頗為重要。

為此他不得不向這位以往他視為走狗一般的白河遠低頭,沉著聲音言道:「你為我們效忠多年,雖然未曾予你天人之位,但實際上你與天人何異?你處於人間,堪稱人間主宰,如此,你還不滿意?」

「人心如溝壑,天下萬物也難以填平,大人如此,我如此,人人如此。」

白河遠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

澹台博的臉色在那一刻變得極為難看,他知道今日若是不付出些什麼代價恐怕難以讓白河遠出手。

他的低眉想了想,在一陣得失的衡量之後,終於是下了決心,抬了頭。

他咬著牙,沉聲說道:「好!我答應你!待我洞開天門,喚來帝君,天宮之上必有裡白河遠一席之位!」

此言一落,天地間如有某種力量湧動,在澹台博與那縹緲的聲音之間形成了某種契約。

這便是天人之言,言出法隨。

他的承諾,既是約定,亦是這方天地見證的承諾,既是是他也無法違背。

那時,穹頂之上漫天的烏雲散去,漫天的星辰亮起,猶如臣子一般灑下自己的星光,迎接他們的君王。

一位麻衣男子的身影在虛空中慢慢凝聚。

他那般尋常,尋常到將他扔進人堆,恐怕便再也難以找出。

但他又是那般奇異,漫天的星辰似乎以他為中心將他纏繞。

他是白河遠。

是星辰閣的主人。

亦是這方世界真正意義上的主宰。

他睜眼,漫天星光燦爛。

他閉眼,群星隱沒,不見天日。

他張開嘴,看向青鸞。

低沉的聲線之中,帶著無上的威嚴。

他問,「你鬧夠了沒有?」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09:57
第六十二章 畢方!

他問青鸞,「鬧夠了沒有?」

聲線低沉,就像是長輩在訓斥不聽話的孩子。可同時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語氣,也似乎完全不把將澹台博逼到如此境地的青鸞放在眼中。

就像是一個大人對於自己的孩子瞭如指掌,任她如何頑劣,都逃不出他的掌握。

而白河遠這簡單的一句話中,便隱隱透露出了這樣的意思。

麵對青鸞,他擁有足夠的自信。

青鸞的臉色在白河遠出現之時便變得有些難看,但她依舊沒有退下的意思。

她挺直了自己的腰身,將蘇長安的身子完全遮擋在自己的身子之下。

她說道:「我為星辰閣效力了兩百年,我欠星辰閣的早已還清,在她成為太上之時我便答應過她,我會守護那個男孩的性命,如同守衛自己的性命,所以...」

「白河遠!出招吧!」

那時,她周身的靈力瘋狂的湧動,所捲起的罡風猶如浪潮一般以她為中心不斷的外洩,讓戰場之上的諸人根本站不住腳跟。

「好!好!好得很!」

白河遠那張極為尋常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濃重的笑意。

「倒是一個至情至性之人,可惜,你忘了你的本事是誰教的。」白河遠的眼睛忽的眯了起來,裡麵泛著一陣幽冷的寒光,就像是那叢林之中的惡狼,在暗處窺視著自己的獵物。

「我知道你掌握著天下的命星,但我的星星和別人的不一樣,雖然我已至太上,但我依然無法將之徹底點亮,可有一點我很確定,你滅不了我的星星。」青鸞低沉著眸子這般說道。

星辰閣之所以叫星辰閣,便是因為他們掌握著天下的星辰。

無論星殞還是太上,他們的命線始終與星殞相連,任由你再不可一世,隻要星辰閣中這位白河遠念頭一動,都逃不過星滅人死的命運。

這也是為什麼當年化為太上的開陽殺上星辰閣最後卻又不得不與之妥協的緣由。

「嗯?」白河遠聞言一愣,他下意識的看向夜空,見那顆青色的星辰卻是隱隱透露著一

股與眾不同的味道。

「原來是它。」他恍然大悟,這般感嘆道:「想不到,你藏得這麼深。」

「不敢與師尊相比。」青鸞言道,她在星辰閣呆了兩百年,從默默無聞,到星殞太上,而白河遠給她的感覺始終是深不可測,若是可能她自然不願意與白河遠動手,但現在,顯然已是箭在弦上。不過多說些話,終歸能消耗些時間,為蘇長安爭取最大的可能。

一旁的澹台博聞言也是一愣,他亦抬頭望向穹頂,看向那顆星辰,方才他一心想要殺死蘇長安並未注意此事,此刻聽聞二人對話,不禁好奇一看,頓時臉色大變。

「怎麼會是它?」以他做了數千年天人的眼界也在那時不由發出這樣的感嘆。「難道她是...?」他驚尤不定的看向一旁的白河遠,這般問道。

「唔。就是她。」白河遠似乎直到澹台博究竟想說什麼,他點了點頭,算是肯定了此刻他心頭所想。

「白河遠,萬萬不可,她若是醒了過來,那...」澹台博的臉色頓時化作烏青色,他趕忙說道,似乎對於即將發生的某些事情極為恐懼一般。

但這樣的話落在白河遠的耳中,他的眸子中竟然對天人閃過一絲不屑。

「放心吧,她永遠沒有這個機會。」白河遠說道,隨即轉頭看向青鸞,眯著的眼睛中寒光更甚。「你以為有顆與眾不同的星星我就奈何不了你嗎?」

「我說過,你的命從來都是握在我的手中。」他這般說著,周身的氣息一動一道紅色的痕跡在虛空中慢慢凝聚。

那就像是一條溪流,一頭連著白河遠,而另一頭卻赫然連著青鸞的身軀。

而那些紅色的溪流正源源不斷的從青鸞的體內湧入白河遠的體內。

那東西似乎一直存在,隻是從來不曾被青鸞察覺,直到此刻白河遠主動將之顯現,她方才看見。

隱隱約約間,她似乎感到白河遠一直再從她的體內抽取某些東西,但那究竟是什麼她自己也說不真切,又或者說對於自己的身體,她似乎並沒有想像中那般瞭解。

但一旁的澹台博卻早已在那紅色的細流顯現之時變

得詫異萬分。

「你...你...竟然在偷她的神性!!!?」他這般高呼道,雙眸朕的渾圓,就好似看見了這世上最不可思議的東西一般。

「你們天人可以吸收被你們困在神塚的燭陰與媧皇的神性,為何我就不能吸收這世代被我看管的畢方的神性?」白河遠反問道,臉色極為平靜,就好似這隻是吃飯走路那般簡單的事情。

「畢方?神性?」一旁的青鸞聽著二人摸不不清的對話,忽的像是明悟了些什麼。

她愣愣的低下頭,看著自己體內不斷湧入白河愁體內的紅色細流,雙眸不由有些發愣。

「我...我...我是畢方?」她如夢初醒一般呢喃道。

「是的,我的好徒兒。」白河愁雙眸中的寒光大盛,他盯著一臉恐慌的青鸞,臉上忽的露出了享受的神情。

這樣的事情他經曆許多次,他一次又一次的吸收著畢方的神性延長自己的性命,增強自己的力量,但在每一位畢方轉生將要歸去是,他都會將真相告訴她,而不出意外的是,那些將他看做長輩,師尊的畢方轉生在臨死前知道這樣的真相後,臉上都會露出如此刻青鸞那般恐懼、不解、甚至崩潰的神色。

而他,很享受這樣將曾經高高在上的真神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感覺。

「不然你以為你為什麼能點亮那顆星星?千百年來我日夜不休的吸收你的神性,你的神性早已被我吸取大半,如今的你是神卻沒有完整的神性,是妖卻又擁有那麼一些神性。而這,才讓你有資格點亮那顆星星。」

「可惜正如你的神性一般,你成了太上,得到了那顆星的認可,卻又不是真正的星殞,所以,說到底你已然隻是我手中的玩物。現在,我會殺了你,然後尋到你的下一個轉生,繼續蠶食你的神性,直到他完全耗盡!」

白河愁這般說著,臉上浮出一抹近乎病態的狂熱。

一旦擁有的完整的真神神性,那他便會成為這世上最強的人,即使是天人,也不見得能與他抗衡!

而一旁的澹台博亦是臉色難看了起來,他遠遠低估了這位星辰閣閣主的實力,同時也低估了他的野心。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09:57
第六十三章 蠱惑

天門之外,天宮之中,九位天人,數千年來也隻敢分食,也隻有分食燭陰媧皇二位真神的神性。

但由是如此,燭陰媧皇的神性依然存留了十之六七,因此燭陰才能逃脫升天,媧皇亦能從神塚之中解封。

可這並非九位天人心存善念,饒了那二位真神一名,實則是因為六位真神氣機與天道相連,過多的吞噬他們的神性不僅會對本就不全的天道造成損壞,更可能遭到真神神性的反噬。

強如天人也不敢吞噬如此多的神性,但此刻澹台博觀青鸞體內的情況,恐怕所遇的神性不過四五成,這也是為何白河遠如此篤定青鸞體內的真神畢方無法甦醒過來的原因,失去了一半多的神性,恐怕此刻的畢方已是自保不暇,又如何能夠甦醒過來。

隻是澹台博不明白的是白河遠如何能夠吸納這麼多的真神神性,他為何沒有辦真神反噬?是他有所秘法,還是某些他不知道的原因?

但他並沒有多問,因為他隱隱察覺到事情或許並不像他想像中的那般簡單。

要知道真神們曾經是這個世界的主宰,他們擁有的力量與智慧早已超出了常人的想像,又豈會這般輕易的被澹台博玩弄於鼓掌之間?

更何況,白河遠所表現出來的實力雖然強悍無比,但卻遠沒有不足吞噬了一半真神神性所能達到的境界。

但無論怎麼說,此刻青鸞卻是被這忽然得知的真相驚住了。

她愣愣的看著白河遠,神情有些渙散。

身在星辰閣的她無比清楚真神的轉生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東西。

可以說她與那畢方是同一個靈魂,但卻擁有不一樣的記憶。而一旦真神清醒,她作為青鸞那兩百餘年的記憶,定然會被畢方那數以萬年記的記憶說覆蓋,也就是說,那時的她隻是一個擁有青鸞記憶的真神,自己那點微不足道的靈魂,融入畢方的靈魂之後,那般微不足道,而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便不複存在了。

這讓她忽的開始懷疑自己的存在究竟有沒有價值?

她是青鸞,還是隻是一個盛放畢方記憶的容器?

「或者你還有第二條路,

回到星辰閣,待我吸盡你的神性你便可以做你的青鸞,然後我會去往天宮,而你便是下一任的星辰閣閣主!」白河遠蠱惑道。

這對於正懷疑自己存在意義的青鸞不可謂不是一個巨大的誘惑,哪怕是太上,作為生靈,活下去依舊是她的本能。

她在那時低下了頭,沉默著不語。

這無疑給白河遠發出了一道可能的信號,他的嘴角勾勒出了一抹笑意。

「你想要保護他,那隻是你成為太上之前的執念,隻要你願意,我可以將你那抹執念抹去,從此以後,你便是不染凡塵的太上,不用再為這世俗的愛恨情仇而牽腸掛肚,而那個小子我會親自幫你料理,了斷你這最後一絲因果。」

他繼續加大他的籌碼,而臉上的笑意在那時愈發明顯,似乎已經篤定了青鸞無法拒絕他這樣的條件。

但低著頭的青鸞在聞言之後,身子卻猛地一震。

了斷因果,忘情太上。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這樣一句話,瞳孔在那時陡然放大。

「怎麼樣,答應我嗎?」白河遠又一次問道,他的音調在那時變得極為特別,帶著股蠱惑之意。

青鸞臉上的神情幾乎就要在那時渙散開來。

嚶!

可就在這一刻,一聲長鳴響起。

隻見蘇曌一招逼退長琴與牧笛二位送葬者,背後的青鳥發出一聲鳴叫。

那聲音猶若黃鍾大呂一般在殺聲震天的沙場之上回**。

「不要相信他!」

她朝著青鸞這般喊道,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焦急之色。

青鸞的身子在那時又是一震,她詫異的回眸看了一眼蘇曌,方才她那一聲長鳴,讓青鸞感覺到了某些東西。

那是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

極為奇妙,她難以用言辭形容。

似乎也是感受到了青鸞的目光,蘇曌下意識的避開了她的眸子,她很確定自己那一聲呼喊喚醒了青鸞,因此收起心神,轉身再次與那長琴牧笛戰作一

團,就像是在逃避些什麼。

青鸞也知此刻並非與蘇曌討論此事的好時機。

她沉下心神,腦袋再一次抬起,望向白河遠。

「青鸞就是青鸞,什麼畢方、什麼太上與我無關。我要護他,便要護他,師尊想要傷他,便先問過我手裡的劍吧!」

那時青鸞無塵無垢的眸子中浮現出一抹決意。

那是將生死拋之度外的決意。

盎然如春意,熊熊如烈火。

除了死亡,沒有什麼東西能將之澆滅。

她修行兩百餘年,天賦卓絕,即使知曉了自己是畢方的化身,也不會如此狼狽,方才那番表現隻是被白河遠某種手段攝心神,如今清醒,自然不會再著了白河遠的道。

白河遠的臉色依然平靜,並沒有因為自己的算計被打落而生出半分的惱怒或是沮喪。

他不無遺憾的感嘆道:「那就真是可惜了。」

言罷,他頭頂的漫天繁星在那時綻出耀眼的星光,他沐浴著星光,身子熠熠生輝,猶若神祇一般散發著奪目的光芒。

「那你,就去死吧。」他的眼睛忽的眯了起來,一隻手驀然伸出,在虛空中一握。

砰。

冥冥中似乎有些什麼東西碎掉了一般。

一聲琉璃般的脆響乍起。

青鸞本已蓄勢待發的身子在那時忽的臉色一白,如受重創一般,開始搖搖欲墜。

「我雖然滅不了你的星星,但是我擁有接近六成的畢方神性,而你隻有四成,我為主,你為僕,想要殺你不過念頭一動罷了。你去吧,下一世,你依舊是我的徒兒,你的神性終有一天會完全歸我所有。」

白河遠寒著聲音這般說道,他的冷峻的眉宇間在那時浮出一抹得色。

這種將世間生靈,尤其是曾經高高在上的真神玩弄於鼓掌之間的快感讓他幾乎欲罷不能,他享受這樣的過程,而這樣的過程,在他看來也會一直持續下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0
第六十四章 這世上最大的怪物

青鸞感到自己體內的生機正在飛快的消退。

冥冥之中就像是有某種至高無上的存在,在命令她的死去。

她難以違背。

她的臉色愈發蒼白,手中的劍再也握不住,落了下去。

她低頭看向身後那位盤膝而坐的少年,他的眉宇緊皺,似乎正在遭受某些苦難。他那般尋常,卻又那般特別。

莫名的,看著他,青鸞蒼白的臉上浮出一抹笑意。

「長安...」她喚著他的名字,體內的生機在那一刻終於消耗殆盡,身子就這樣直直的落了下去。

正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至少在一旁的澹台博看來極為奇怪。

真神的神性鏈接著天道,擁有這樣的神性便極易的到天道的認可,這對急於得到天道認可的天人來說是迫切渴求的東西。

而這些年來,他們利用從燭陰與媧皇二位真神體內獲取的神性已經搶奪了大半天道之力,但還遠未完全掌握。可是他們已經不敢再吸收真神的神性,因為真神太過強大,他們的神性之中包含著強大的力量。天人將之吸收,然後要用去許久的光陰來將之同化,讓他轉換成自己的力量。

但天人,說到底終究隻是這方天地孕育出的生靈。

他比不得真神,也難以容下那般磅礴的力量,因此他們所能獲取的神性已經到了極限,但得不到天道完全的認可,那再漫長的生命也有終結的一天。

而但凡生靈,很多東西都是這樣。

拿起容易,想要放下便是難上加難。

因此也才有了如今天人們的一番謀劃。

但正如澹台博詫異的那樣,白河遠擁有超越五成的畢方神性,因此他可以操縱青鸞的生死。

這一點極為詭異。

如果都是這般,他們九位天人的體內都擁有燭陰與媧皇的神性,那這麼說來,那二位真神便可以隨意操縱他們的生死?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他們已經完全煉化了他們的神性,那已是他們的東西,除非將他們擊殺,否者沒有人能夠奪取。

而白河遠能夠操縱青鸞的生死,那麼隻能有一個解釋。

白河遠雖然擁有磅礴的神性卻根本沒有煉化。

也許他未能將之完全煉化,又獲取他根本不知道這東西需要煉化。

想到這裡,澹台博的臉上浮出一抹笑意。

「凡人就是凡人,自尋死路猶若未知。」他在心底這般感嘆道,但嘴上卻並不點破。他很樂意看見白河遠將他幫青鸞解決,至於之後承諾的天人之位。就算

有天地偉力的見證,但承諾著東西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一方若是死了,那承諾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青鸞的身子開始飛快的下降,她眼前的色彩漸漸晦暗,腦海中湧出一股無邊的倦意,眼看著就要閉上。

而就在她的身子要撞在堅硬的地麵上時。

一道青色的身影衝了過來,那身影極為嬌小,卻又極為堅定的抱住了青鸞飛速下降的身子。

「不要死,醒一醒!」她這般對著青鸞說道。

青鸞極為艱難的睜著眼睛看著蘇曌,看著她那張精緻得近乎完美的臉,看著她那雙無塵無垢的眸子,蒼白又無力的搖了搖頭。

她沒有辦法,她體內的生機身不由己的消散,她就要死了。

「不要死,你不能死!」蘇曌還在呼喚,她那般固執,就好像他一樣,不忍心看著身邊任何一個人離去。

可這世上之人,終歸都有死的那麼一天。

從你出生那一刻便已經決定了。

青鸞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就要支撐不住,而那她的星星也在那時就像是搖曳的燭火,在夜風中忽暗忽明,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淚水在那時爬上了蘇曌的雙眸,她死勁的搖晃著青鸞的身子,試圖將她從即將開始的長眠之中喚醒。

青鸞很奇怪。

為什麼這個女孩會哭?

為誰而哭?

為她嗎?

可是為什麼?

似乎自己對於她是一個很重要的人。

可是,她是誰?

這樣的疑惑浮上了她的心頭,她莫名的有了些氣力。

雖然她不認識這個女孩,可她在乎她。

或許,她應該做些什麼來回報這種在乎。

她這般想著,身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忽然甦醒了過來,她無塵無垢的眸子中猛然升起一團洶洶的火焰。而她背後那隻青色神鳥在那時周身開始慢慢泛紅,似乎在發生某種蛻變。

這時,一旁的白河遠的眉頭一挑。

「怎麼?還想反抗?你醒不過來的,你的體內隻有五成不到的神性。」他嘲弄著說道。

就像是為了回應他這樣的話。

青鸞背後的神鳥在那火紅之色侵染到一半不到之時便停了下來。

嚶!

一聲憤怒與無奈的長鳴自青鸞的體內響起,隱約間似乎有一隻紅色的神鳥在她的體內浮現,但卻似乎被囚禁在她的體內,無法掙脫。

「沒有超過五成的神性,即使你是真神也無法複蘇,你就安心的做我的養料吧。」白河遠的臉上

在那時浮出一抹病態的笑意。

就像是迴光返照一般,青鸞在那樣的反抗之後,周身的氣息愈發萎靡。

她蒼白著臉色搖了搖頭,說道:「對不起。」

她不清楚為何要與蘇曌說這樣的話,但確實,她莫名感到有些愧疚,至於究竟這愧疚從何而起,她也說不真切。

「我說過,你體內的真神醒不過來...」白河遠的臉色愈發得意。

「不,她能醒過來。」可就在這時,蘇曌低沉著腦袋忽然說道。

她的聲線中帶著一股不應當屬於她這年紀的陰冷。

連白河遠也在那陰冷的聲線之下莫名的感到一陣心顫。

而那時,蘇曌背後,被他擊退的長琴與牧笛忽的眼前一亮,知曉了這是一個拿下這詭異少女的好時機,一時間各自強悍的殺招分湧而出,從背麵殺向蘇曌。

懷抱著青鸞,低沉著腦袋的蘇曌對於這些似乎猶若未覺一般,她依舊自顧自的說道。

「我的體內也有畢方的神性。」

言罷,在諸人詫異的眼神中,一隻紅色的神鳥自她的體內升騰而起,那神鳥比之青鸞體內的神鳥似乎弱上幾分,但澹台博與白河遠卻不會看錯,那的確是畢方的神性。

那神鳥發出一聲高亢的鳴叫,猛地自蘇曌體內竄出,然後以極快的速度飛入了青鸞的身體之中。

於是一聲比之方才還要高亢數倍的長鳴乍起。

就像是一隻被囚禁千年的猛獸,在脫籠之時發出的長嘯。那般震懾天地,那般響徹雲霄。

青鸞本已漸漸閉上的雙眸在那時豁然睜開,熊熊的火焰自她的體內升騰而起。

背後那隻巨大青色神鳥漸漸被紅色所覆蓋。

穹頂之上的雲海開始翻滾,被白河遠操縱的繁星在那時一顆接著一顆的熄滅。

似乎整個世界都在那一刻靜默了下來。

安靜的等待著某位君王的降臨。

蘇曌看著青鸞漸漸站起的身子,她的長發慢慢自根部變得緋紅,就像是一團烈焰一般,而衣衫也在那時自青色向著紅色轉換。

她冷峻這雙眼,一股睥睨天下的威嚴自她體內蔓延開來。

她就是神。

就是這天地的君王。

雲海在她的頭頂上翻湧。

繁星在她的注視下隱沒。

她便是畢方。

「原來這世上最大的怪物,是我造出來的。」

蘇曌感到一陣深深的乏力,她雙眸緩緩閉上,腦海中卻如恍然大悟一般響起這一眼一句話。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1
第六十五章 天人降臨

蘇曌來自於未來。

一個她不喜歡的未來。

而正是因為想要改變那樣的未來,所以她才費勁千辛萬苦回到現在。

她是蘇長安與青鸞的女兒。

至少從血統上來說她確實是由他們所生。

但她並不喜歡他們。

不喜歡那個一心想著複仇,拋棄妻子殺入天外的蘇長安。

當然,在她某個不知道的地方蘇長安已經死了,或許死在那些域外天魔的手中,又或許其他。這是她從蘇長安附在浮屠劍上的亡魂得到的消息。

但至少她知道,他其實並沒有離開她,那把浮屠劍上的靈魂,那個小屠屠,其實就是蘇長安。

這一點,讓蘇曌追悔莫及,也改變了一些對於蘇長安的看法。

而在失去了蘇長安,那個屬於她時代的蘇長安的亡魂之時,她才深切的體會到,就算她在心底一直討厭著的父母,在她的心中究竟有著怎樣重要的地位。

也真是因為如此,在看見青鸞即將死去之時,她方才不顧一切的將她救了下來。

她是青鸞的後代,體內擁有著近乎五成的畢方神性,如今她將這神性盡數灌入了青鸞的體內,兩兩相加,青鸞體內的畢方神性瞬息變作了九成。

她醒了過來。

以畢方的姿態醒了過來。

在這一刻,蘇曌終於明白,那位超脫這世界的界限,擁有超越所有人與神那般強大的怪物究竟是何人造就的了。

是她。

是她自己!

她給了青鸞五成的畢方神性,青鸞又將在不久的將來收回白河遠體內的神性。

一個擁有十五成畢方神性的青鸞,是何等恐怖?

她將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而所有的生靈都會在她的統治下,永無寧日。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她自己。

蘇曌看著青鸞周身變得緋紅的身子,失去了神性的她一股倦意湧上了心頭,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倒頭暈倒了下來。

這時,青鸞頭髮已然化作紅色,就像是那夜空中熊熊的烈火,永恆的燃燒。

她一襲青衣,也化作紅色,額前更是浮現出了一道火紅的印記,而背後那隻青色的巨鳥,也被紅色覆蓋,她的雙足化作了一

足,周身火紅猶如燃燒著熊熊的烈火。

那就是畢方!

她整個在那時似乎都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以往的青鸞,冰冷、強大,生人勿進。

而現在的青鸞,正如她周身的色彩一般,炙熱、霸道,睥睨眾生!

她仰頭看向白河遠,眉宇之間湧動的是滾滾的煞氣。

她問道:「你,就是白河遠?」

「我...」白河遠的眉頭一沉,說話竟然有些結巴。

眼前發生的事情著實太過詭異,他不明白為什麼那個女孩的體內會擁有如此多了畢方神性?

這天底下所有的畢方神性加在一起,也不過十成。

可現在,他的體內有有六成,而青鸞的體內有九成。

這...

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即使以白河遠的眼界也難以說得真切。

「那麼現在,把你偷我的東西還給我吧。」青鸞這般說道,她與白河遠之間,一道紅色的細線再次浮現,而這一次,那些紅色的細流不再是從她的體內流向白河遠,而是從白河遠的體內湧入她的身軀。

白河遠能夠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苦心積攢了千年的畢方神性在那一刻以極快的速度被青鸞吸納而去,他平靜的臉上終於浮出一抹慌亂之色。

「不要!這是我的東西!」他這般呼喊道,就像是被人偷了埋藏多年財寶的盜賊,卻殊不知這些東西本就是他的。

他運集周身的靈力試圖抵抗青鸞抽取神性的速度。

而這樣的招數也確實起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但是青鸞的臉上卻在那時浮出一抹獰笑。

「就如你所說的,我的神性比你多,我為主,你為僕。那麼現在,我便命令你,死吧。」

冰冷的聲線自青鸞的嘴中吐出。

白河遠的臉色頓時在那一刻變得蒼白。

他沒有徹底將畢方神性轉化成自己的力量,正如之前他對青鸞所做的一般,隻是一切反轉了。

那他曾經引以為力量的源泉,曾經依仗著統治世界的力量,在這時卻化作了他的催命符。

他感覺到冥冥之中一股強大得不可抗拒的力量湧來,而他體內的生機也在那時不斷的散去。

近千年來,第一次,他感覺到死亡離他如此之近。

他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的澹台博,再也沒有方才威脅他時那般的囂張,他高聲的呼喊道:「大人,救我!」

澹台博沉著臉色看著化作畢方的青鸞,他不敢想像,擁有十五成畢方神性的青鸞將會強大到何種地步。

那遠非一加一等於二這般簡單的事情。

之前的燭陰出現被他逼退,是因為燭陰能到達此地隻是一個化身,加之這些年,在真神們沉睡的光陰中,他們已經搶奪了大半的天道之力。而如今擁有十五成畢方神性的青鸞橫空出世,隻要給予她一些時間,恐怕天地之力便會朝著青鸞傾斜,那時,即使天人皆臨恐怕都不一定會是這青鸞的對手。

而澹台博自然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的雙眸在那時一沉,背後的金色輪盤豁然綻出一道金色的神光將白河遠的身體包裹其中,那道他與青鸞之間的紅色細流在那時瞬息被打斷。而此刻白河遠體內的真神神性已然被青鸞吸走了三成,但慶幸的是,那神光的包裹之中,白河遠散去的生機也生生停住,似乎在那神光之中外界的力量難以侵入。

青鸞的眸子皺了皺,她看向澹台博,極為不悅的問道:「你我之事,我本想稍後清算,既然你如此想要找死,那邊先殺了你吧。」

她這般說著,背後那隻畢方神鳥仰天長嘯,磅礴的力量自四麵八方湧來,籠罩向澹台博的身子。

澹台博的臉色變了變,他咬了咬牙,這青鸞所展現出來的實力已經讓他感到膽顫,若是他將白河遠體內的神性盡數吸收,那將是何等強大?

這讓他堅定了心底的某些想法。

那時,他背後的金色輪盤猛地一顫。

一道轟鳴之聲乍起。

而後在諸人詫異的注視下,一道金光自他的輪盤之上升騰而起,直入穹頂。

那金色的光柱就像是某種信號一般,刺入穹頂之後,一道美妙的音律忽的響了起來,整個沙場之上開始瀰漫出一種極為祥和的氣氛。

這讓還在沙場之中廝殺的人蠻二族皆是一愣,下意識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打鬥,轉頭看向天際。

而那時,就像是某種回應,穹頂之上,八道與這光柱如出一轍的金色光柱猛地射了下來,在澹台博的兩側排開。

隱約間,似乎有八道身影在那光柱之中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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