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書劍長安 作者:他曾是少年(已完成)

 
Babcorn 2018-3-5 18:29:3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7 178163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1
第六十六章 融合

摘星樓號稱有九大聖子,這九大聖子分別所指自然便是九位天人。

但實際上,常年在下界活動的便隻有澹台博一人。

須知天宮與人間隔著天門,他就像是一道巨大的屏障,除非完全獲得天道的認可,否者任何人都難以穿越這道屏障。這是天道為了抵禦域外的邪神,而生氣的保護機製。

可誰知當年天人封印了真神,而天人卻難以完全獲得天道的認可,這天門便不禁成了抵禦邪神的屏障,亦阻止了天人進入下界。

這些年來,他們通過吸食真神的神性,已經獲取了天道的一部分認可,可以驅動天道之力。

但想要來到下界,依然需要付出不菲的代價。因此,在大多數的時候,天人之中都是由這澹台博在人間行事,幫助他們佈局。

而此刻,澹台博卻通過某種秘法讓其餘八位天人的化身盡數降臨。

由此可見對於青鸞,他們的重視程度。

金色的光柱漸漸散去,其中紛紛浮現出了把刀渾身裹著金光但卻看不清容貌的身影。

「諸位...」澹台博沉著聲音便要說些什麼。

「澹台兄不比多言,此間事情我們早已洞悉,你召喚我等來此並無問題,這女子渾身透著詭異,若讓她十五成神性加身後果不堪設想,我等容不下她。」其中一道身影這般說道,他的聲線極為蒼老,聽上去像是上了年紀。

「唔。」澹台博點了點頭,又說道:「此女此刻已身懷十二成真神神性,我們想要拿下她恐怕有些困難。」

他此言倒是極為有理,雖然此刻九位天人降臨,但畢竟都是化身,本身實力隻存十之一二,對付起此刻的青鸞著實並不樂觀。

「無礙。」又是一道聲音響起,聲線極為輕柔,想來應當是一位女子。

「畢方初醒,她雖為真神,但沉睡良久,又多出了兩成神性,想來定然還未完全掌握這力量,你我用這具化身作為容器,將她體內十二成神性吸納,屆時再分置封印。」

此言一出,諸位天人紛紛頷首,顯然也認可這方法。

倒不是他們不想竊取這神性,隻是天人比之白河遠更加清楚真神的強大,凡人之軀吸納了過多的神性,其實過猶不及,對自己反而並沒有多大的好處,這白河遠此刻的下場便是最好的憑證。

「長樂此言極是,我等便快些行動,莫要給了畢方時間!」

澹台博頷首說道。

諸人點頭應是。

而後隻見金光一閃,九道身影便豁然動了起來。

他們以青鸞為中心,將之團團圍住。而後各自體內靈力翻湧,一道道與澹台博一般的金色輪盤在那時自他們身後浮現。

那一刻,黑暗之中沙場之上,金光璀璨。

「天道之數,十為全,九為極!」

「九宮耀世誅邪陣!起!」

隨著諸位天人口中那猶如梵唱一般的聲線響起,九人之間的金色輪盤被一道道金色的光線鏈接,九人之間的氣機在那時連成了一體,一股惶惶的天威轟然朝著青鸞緋紅色的身影壓下。

她背後那隻畢方神鳥似乎感受到了某種威脅發出一聲長鳴。

「你們這九隻蛆蟲,數千年前奪我神位,今日還敢與我動手,真以為我畢方好欺不成!」

她低沉著眸子這般說道,聲線縹緲不定,周身那紅色的衣衫開始燃起熊熊火焰。她踏火而行,整個場上的溫度也似乎在那時炙熱了起來。

金光與紅光交錯,就好似雙方的力量開始碰撞。

九位天人的臉色在那時一變,擁有十二成神性的畢方的強悍顯然超出了他們的預料,這動用了天道之力的九宮耀世誅邪陣竟然無法完全將之壓製。

為此諸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股凝重。

幾乎在同一時間,他們便下定了決心——決計不能讓這樣的畢方活下去。

九位天人統禦世間多年,自然不是優柔寡斷之輩,在這樣的決意升起的一瞬間,他們紛紛將食指放於唇邊,狠心一咬,自自己的手指處擠出一抹金色的鮮血。

那鮮血像是包含著極為強悍的力量,自他浮現之時,漫天本就濃鬱的金光又盛了幾分。

他們眉頭一凝,九滴金色的血液便飛入大陣之中。

那時,方才還能與這九宮耀世誅邪陣所激發的金光鬥得旗鼓相當的火光,忽的一暗,竟然就這樣被生生的壓製了下去。

「畢方,你們的時代早已過去,安心沉睡吧!」澹台博這般說道,他的雙手一陣舞動,一道道生澀的印記自他手中結出,那時一道道金色的敕令猛地灌入那金光之中,金光的氣勢更甚,眼看著就來到青鸞的頭頂。

那時一道道金色的鎖鏈忽的自九位天人的體內升起,鏈接到青鸞,或者說青鸞背後那隻巨大的畢方神鳥之上。

嚶!

畢方神鳥發出一聲痛苦的悲鳴,似乎想要掙脫那九條鎖鏈,可是天人們用天道之力,甚至不惜損耗修為所喚出的鎖鏈又豈是那般容易掙脫的。

畢方的掙紮注定隻是無用功。

「我以我軀祭蒼天!」

威嚴的聲線在那時響起,一道道紅色的細流開始順著那金色的鎖鏈不斷的湧出,湧向天人們的身軀。

那是畢方的神性!

正如之前那位長樂天人所言,他們以他們這化身為容器吸納著畢方的神性,以此徹底封印畢方。

畢方神鳥也感受到了這樣的威脅,她的掙紮愈發劇烈,而青鸞的臉上也開始露出痛苦的神色。

可是她依舊無法掙脫這些鎖鏈,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神性不斷的散去。

「我以我畢方之名發誓,待到我歸來之時,必定將你們這些蛆蟲肉身碾碎,靈魂抽出放於九幽煉獄,日夜灼燒,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永生永世,生生世世,受那無盡折磨!」

她的聲線那般低沉,早已沒有了那股睥睨天下的氣概,就像是將死的惡魔,在墜入地獄前發出的惡毒的詛咒。

這自然隻是無奈之下畢方放出的狠話,天人們又豈能懼之?

更何況他們與真神之間的仇恨早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又怎可能就此收手。

一時間磅礴的金光愈發濃鬱,青鸞體內的神性愈來愈快的消散。

轉眼便去了九成。

此刻她的體內畢方神性便隻剩下了三成。

她背後的畢方神鳥隨著神性的消散周身的紅光慢慢退去,又化作了一隻青鳥,隻是那隻青鳥卻有所不同,她的頭部依然是火紅之色,但身子卻已是青色。

而青鸞的衣衫也是已然恢復了尋常顏色,眸子中的火光散去,又化作了無塵無垢的樣子,隻是眉心依然有一枚紅色的印記,猶如火焰一般,在她的眉心燃燒。

她似乎恢復了清明,畢方的神性散去,青鸞的意識又佔據了身子的主導。

但卻又並不完全,此刻的她可以說是一個半神半妖的異種。

而神性的衰退還在繼續,待到剩餘的三成神性被徹底吸收,青鸞的生機也會同樣消散。

她與畢方雖然擁有兩個意識,但卻又不是獨立的個體,一方死去,另一方同樣難以存活。

她很快便弄明白了自己的狀況。

隻是擁有十二成神性的畢方尚且無法掙脫天人的鎖鏈,更何況此刻的青鸞。

她快要死了。

即使方才僥倖的依靠蘇曌體內的畢方神性苟活到現在,可似乎她已經無法逃脫這樣的命運。

在天人恐怖的力量之下,她沒有了半分反抗的心思。

她的雙眸在那時安靜的閉上,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她沒有感到半點悲傷。

她是太上,忘情的太上。

不喜不悲,不哀不怒。

她自記事起便被自己的父王送於了星辰閣,作為某種交易的籌碼。

她送歸過一位又一位的星殞,見識過這世上許多的喜怒哀樂,但卻都難以在她的心中驚起半分的波瀾。

直到遇見了他。

那時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道少年的身影。

在那天嵐院中,她教他練劍。

在朱雀街上,他與她對坐飲酒。

他那般幼稚,卻又那般純粹,也或許就是這純粹打動了她,嗯,應當說是打動那位未成太上的青鸞。

於是,她隨著他出生入死,遠赴西涼。

他們相依為命,相濡以沫。

最後,為了他,她了斷塵緣,做了太上。

這便是她的一聲。

漫長無比,卻又寂寥無比。

似乎隻有遇見他

的那一兩年光陰才有了些生氣。

她忽的有些好奇,為什麼那個青鸞會喜歡上蘇長安。喜歡到即使成了太上,她也無法了卻這因果,為他赴湯蹈火,到了臨死之時也無法生出半分的怨念。

情愛。

究竟是什麼樣的一種東西。

這樣的疑問,在將死的青鸞腦海中浮現。

「可是你就要死了,死了你就永遠沒有機會去品味情愛究竟是什麼樣的東西了。」於此同時一個聲音忽的在她耳畔響起,周圍的時間在那一刻好像停了下來一般。

一道紅色的虛影在她的身前浮現,站在她的跟前。青鸞一愣,細細看來,卻發現那身影除了一襲紅衣,一頭紅發,模樣竟然與她一模一樣。

「你是...?」她不禁問道,但心裡卻已然有了答案。

「我是畢方。」那虛影這般回答道。

「你快要死了,我也快要死了。」虛影說道,嘴角卻浮出一抹笑意。

「可是,我不甘心死去,你也同樣不甘心。」

「那又如何?」青鸞冷眸說道,對於畢方,她本能升起一抹警惕。「你沒有辦法掙脫他們的大陣,我也同樣沒有。」

「我已活了數萬年的歲月,死了便死了,隻是可惜,你才兩百餘歲...」畢方臉上的笑意更甚。

「你想如何,不必繞彎子,直言便是。」青鸞冷哼一聲,知道這畢方話裡有話。「不過在我眼中,你們神族與那天人不無差別,你若是想要利用我做些什麼我看還是早些死了這條心吧。我已活了兩百年,比之你們神族自然短暫,但比起大多數生靈卻已是甚多,死,又有何懼?」

「倒是有些骨氣,不虧是我的轉身。」那紅衣虛影輕笑道,眼睛彎成了月牙狀,雖然模樣與青鸞一般,但這模樣卻多出了一份魅惑之意。

「你自然是死得,可是你那情郎呢?你可有想過,你若是死了,他又如何逃得過這些天人的掌心?」她極為篤定的說道,似乎已經抓住了青鸞的痛腳。

青鸞的身軀也確實在那時一震,她下意識的轉頭看向地上那道依然沉眉盤膝坐著的少年身影,心頭閃過一絲不忍。

她對於蘇長安的感情極為複雜。

她已是太上,早無情愛之念,可偏偏卻有一道與蘇長安的因果如何也斬不斷。

甚至每當蘇長安遇到危險之時,她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要保護她。這似乎已經成為了她一件本能的行為。而此刻想到自己死後,蘇長安將置於險地,心頭也莫名生出了一分不捨。

她轉頭看向畢方,問道:「說吧,要如何做?」

她很清楚,這畢方在這個緊要關頭與她對話必然有什麼方法可以逃脫這險境。

畢方又是一笑,她撩了撩自己額頭前被夜風吹起的發絲,雙眸之中忽的有一道精光閃過。

她臉上的嬉笑之色在那時盡數收斂,變得肅穆了起來。

她說道,「你太過弱小對抗不了天人,而我的力量因為方才甦醒無法盡數掌握同樣不是天人的對手。」

「但是,若是我倆融為一體,你是妖,我是神。同時你也擁有星君傳承,加之星辰閣的功法,人妖神加之星君之力,雖無法成就仙道,但以我的能力,可以暫時模擬出一份蠻族傳承,助你成就偽仙之體,而後徹底點亮你得那顆命星,以此,我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那顆星星?」青鸞一愣,大抵知道了畢方所言所知何物。

她成為太上之後的那顆命星,極為奇怪,似乎不在白河遠的管轄之內,而且以她的太上之力,竟然無法將之徹底點亮。

此刻聽聞畢方之言,才知這顆星星與眾不同到了何種境界,似乎擁有與天人抗衡的力量。

「可是,若我與你融合,我會怎麼樣?」青鸞任由疑慮。

「你和我都會死!又或者說都活著,我們將一起以一個全新的姿態重生。不是畢方,亦不是青鸞。」她這般回答道,臉上的神色極為凝重。

但忽的她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似乎收到了某種重創。

「不好,他們察覺到我動用了時光之力,你快些做決定吧。」她催促道。

青鸞在那時回眸深深的看了地上的少年一眼,終於咬了咬牙,做出了決定。

「好!我答應你!」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1
第六十七章 太陰!

緋紅色惡魔臉上在那時再次浮出一抹笑意。

她張開手。

麵容沉寂而神聖。

她擁抱青鸞,就像是要擁抱整個世界。

靜止的時間在那時再次流淌。

她的身子也在那時完全融入了青鸞的身軀。

金色的鎖鏈依舊鏈接著青鸞的身軀,但紅色的細流卻在那時停止了流淌。

「啊!!!」

在天人們驚尤不定的注視下,青鸞的頭高高昂起,她仰天發出一聲長嘯。

痛苦與悲憤混雜。

一股可怕的力量湧入她的軀體將她的靈魂撕碎又融合。

這是一個短暫的過程,但對於青鸞來說卻又無比漫長。

她好似經曆了一個世紀的光陰一般,額頭上開始浮出密密麻麻的汗跡,爆出的血管順著頸項不斷的朝著她的臉龐延伸,就像裂紋一般佈滿了她那精緻的臉蛋。

她的雙眸一會血紅,一會又清明。

好似有兩個靈魂在爭奪她的身軀一般。

意識到這般變化的不尋常的天人們試圖控製住青鸞的異變,但那時的青鸞身上所傳來的力量隱隱有些怪異,讓這九位天人一時間難以將之壓製。

而就在這一瞬間。

青鸞身子劇烈的顫抖戛然而止。

沙場之上也在那時恢復了短暫的平靜。

但下一刻。

呼!

一道綿長的呼吸聲從青鸞的口中傳出。

她臉上那些猶如裂紋一般的血痕如潮水一般的褪去。

似乎她又變作了那個清冷,聖潔的青鸞。

但事情卻又遠沒有這般簡單。

就連那些天人們也在那時停止了催動手中的鎖鏈,緊張的看著青鸞,似乎是在戒備著某些即將出世的惡魔。

「轟!」

天地間忽的響起了一聲炸雷。

青鸞緊閉的雙眸在那時豁然睜開。

那白色的眼白之中包裹著的竟是一雙猩紅色的,猶如火焰一般的雙眸。

那時,一道磅礴的靈力自她的體內**開,她被囚禁的身軀一震,方才那禁錮她身體的九把金色鎖鏈盡數碎裂。

她昂首而立,背後一對翅膀張開,一隻青色如碧潭春水,一隻灼熱如夏日豔陽。

而頭頂,亦在那時一道無比璀璨的星光灑下。

它的光芒,超出了這世上的所有事物。

自這天下第一位星殞誕生起,這世界上便從未有過如此璀璨的光芒。

諸人的目光變得呆滯,看著那沐浴著星光,猶如神祇一般的女子,心頭竟然升起了一抹想要頂禮膜拜的衝動。

以澹台博為首諸位天人很快的清醒過來,他們幾乎在同一時間仰頭看向天際。

看向那顆護佑著青鸞的星星。

那是一顆很奇怪。

很奇怪的的星星。

它那般巨大,巨大得宛如玉盤一般照耀著世人。

那是...

太陰!

當然,它還有另一個更為世人熟知的名諱。

月亮。

「原來真的有人可以點亮這顆星星。」

澹台博愣愣的看著頭頂那輪圓月,嘴裡這般呢喃道。

而恐懼之色就在那時浮上了他的眼眸。

他已是天人,即使是真神降臨他也不見得會有如此畏懼,可偏偏此刻,這青鸞點亮的星辰卻讓他大驚失色。

這說起來應當是一件極為久遠的事情。

那時邪神臨世,諸神為了對抗域外邪神,降下一部部修煉法典,賜予眾生。

這些法典並非真神所創,而是天道生成,真神從天道之中攝取,傳遞下來。

但是真神們卻遠遠低估了天道為眾生打開的這道修煉之門究竟會創造出怎樣的一群人?

那時的星殞雖然身負因果,但卻不受其束縛。

力量強橫無比,及不上真神,但比之半神卻不遑多讓,數量也遠勝於神族。

待到邪神敗退,諸神這才意識到生靈擁有了何等強大的潛力,若是給予他們時間或許在不久的將來他們便會擁有與神族分庭抗禮的力量。

而這神族自然不會希望看到那一天的到來,於是他們從天道之中攝取了一道星辰之力鑄就了那塊星辰令。

相傳擁有此令牌便可以主宰天下星殞的生死。

而這塊令牌的出現便成了生靈與神族戰爭的導火線。

沒有人願意將自己的生死握在他人的手中,尤其是那些已經擁有了無與倫比的強大力量的星殞們。

於是真神被封印,天人入了天宮,掌握了這個世界。

但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成為了天人的九位星殞並沒有依照之前的約定毀掉星辰令,他們將之傳到下界,創立了星辰閣,以此監視天下星殞。

並且變本加厲的是,為了遏製天下再出現能與他們這些初代星殞抗衡的力量,他們以因果之力束縛星殞,而想要突破這層屏障掌握真正的星殞之力,便需要斬斷因果成為太上。

可是忘情的太上人格便早已不再健全,空擁有力量,卻依然無法與天人抗衡,加之星辰令的存在,天人們可以說是高枕無憂。

尤其是當那些與他們一同對抗真神的初代星殞們盡數歸去之時,這世上便再也找不到能與他們抗衡的存在。

可這世上之事總有例外。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漸漸發現了一件事情。

真神們所鑄的星辰令雖然號稱可以掌握天下繁星,可唯獨有兩顆星星即使是星辰令也無法將他們控製。

而太陰便是其中一顆。

雖然有這樣的隱患,但數千年來從未有人講命線與這兩顆星辰鏈接,因此天人們也漸漸認為這兩顆星辰太過特殊,根本無人能夠得到他們的認可。

但直到剛剛,青鸞,嗯,應當說是畢方與青鸞的合體點亮的太陰。

這世上第一次出現了超出他們控製的力量。

澹台博的眉頭一皺,他忽的望向不遠處正盤膝而坐的那位少年,腦海之中頓時浮現了一種可能。

「那個小子,他的命星是它!不能讓他點亮,我們拖住畢方,長樂,你去殺了他!」他這般說道,聲線有些顫抖,似乎即將發生某些連天人也感到畏懼的事情。

九位天人相處數千年,自然很快便領會到了澹台博的意思。

頓時八位天人紛紛出手,將甦醒過來的青鸞困住。

而那位名為長樂的天人亦在那時化作一道流光直直的殺向盤膝坐在地上的蘇長安。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1
第六十八章 仙!

蘇長安已經坐了很久。

他知道外麵的大戰已經如火如荼。

他知道他所在乎的人一次次身陷險境。

但他沒有睜開眼,從他閉上眼睛那一刻,他便下了決心。

因為他比誰都清楚,他太弱,還是太弱。

弱到麵對那些大能依舊沒有保護自己在乎之人的能力。

所以,他要破境,他要抵達那傳說之境,他要點亮自己的星星。

隻有這樣自己的臂彎才能護佑那些他想要護佑之人。

但是,究竟怎樣才能抵達那個境界呢?

蘇長安依舊在星殞的門外呆了許久,他的力量已經極為強悍,強悍到即使是真正的星殞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可是他依然無法邁出那一步。

曾經他以為是自己對於道的感悟不夠,因此,他不知一次在夜深人靜時坐於床前,感悟道蘊。可依然毫無進寸。

直到蘇曌將那封信託於那對老夫妻之手交於他的手中。

他才明白,不是他對他的道感悟不夠,而是他的道太強,強得幾乎超越了這世上所有的道。未有那天道足以比肩。

而他方才吸納了澹台博的天道之力,用於感悟。

可即使如此,想要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感悟出自己的道依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細數蘇長安這一路走來,這樣看似不可能的事情他所遇見的又何曾少過。

向死而生。

這不是他以往看過的誌怪小說。

沒有人會在原地等著他將一切準備妥當。

因此,他沉下了自己的心神,任由外麵風雨搖曳,自己卻巍然不動,進入了極為玄妙的物我兩忘之境。

他通過那些天道之力上傳來的力量,細細的思索自己的道。

天道。

何為天道?

天道無常,卻又循環往複。

看似無常,實則暗藏規律。

包羅萬象,卻又淩駕萬象。

看似尋常,卻又隱隱不凡。

天道,便是這世上所有道的集合。

而蘇長安的道與之並駕齊驅的仙道,難道說,我欲成仙道,便得如天道一般包羅世間之道?

這樣的疑問不可置否的浮上了他的心頭。

但與此同時另一個疑問也隨之湧向蘇長安的腦海。

既然天道如此強大,之前的真神亦或者現在的天人坐擁天道之力卻為何不自己感悟,將天道融於己身,那樣豈不是稱得上天下無敵?

但很快這樣的疑問便盡數消散。

天道無情。

此無情,非如太上忘情。

無情之所以稱之為無情。

便是,無愛無恨,無悲無喜。

世上萬物生老病死,不過一瞥,便不會在與之駐目。

那擁有這樣的道,即使天下無敵又有何意思?這世上的苦難大抵便來自於這生靈的七情六慾,可若是沒了這東西,那人還能稱之為人嗎?

天道無情,蘇長安在這一刻終於是深有體會。

而他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暗道,莫不是所謂的仙道也要如此?

而這樣的念頭一起,他便愈發覺得可能。

到了他這種層次,隱隱約約間便能感到這個世界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控製著萬物。

而那股力量便是天道。

天道何其強大,也正是因為他如此強大,所以想要掌握天道,便必須得忘卻七情六慾,這麼說來,與其說是掌握天道,倒不如說是與天道融合。

但想來也是,天道這般強大,若是被人掌握,那人但凡有一絲惡念,這世界恐怕便生靈塗炭。

這也是為何即使強如真神天人也隻能動用天道之力,卻無法將之掌握。

而仙道與之並駕齊驅,豈不是也要如此?

那這樣的仙道?我修來何用?

蘇長安的眉宇一皺,一股傲氣湧上心頭。

既然這仙道修之不得,那我便將之棄之,我自有我道!

他這樣想著,終於不再執著於此。

我自天嵐院中領悟領域天嵐,可喚出七星虛影。

於天道閣中,觀想七星之道,由此天嵐之道大成。

於北地得師尊傳承,於猶豫得鳳凰血脈。

於萊雲得帝江精魄,於藍靈鎮得江東刀道。

於燭陰處得神性,於蜀山得浮屠三千。

此間經曆種種,一身道蘊雖來自他物,

但我皆親身經曆,親身感悟。

我之道,不為仙道,亦不為他道。

我之道,便是我之經曆,我之過往,我之現在。

我之道,便是我,蘇長安!

那一刻,好似有什麼東西在蘇長安的體內碎掉。

他的體內一道道事物浮現。

天嵐七星、鳳凰、帝江乃至刀客虛影,身子還有那一絲燭陰神性。

尋常時候這些事物雖然都由蘇長安調遣,但卻涇渭分明,在此刻蘇長安的念頭通達,那些事物之間的屏障似乎也盡數消散。

他們猛地朝著一處彙集,不分彼此一般融為一體。

那時,蘇長安的腦袋之中一陣轟鳴。

一股股浩瀚的力量從四麵八方湧向他的身體,就好似在那一刻他與天地融為了一體一般,冥冥之中某種事物似乎認可了他的存在,而這些力量便是由那事物而來,灌入了他的身軀。

那種猶如醍醐灌頂一般的酣暢感,筆墨幾乎難以形容。

而一個金色的璀璨的複雜的文字忽的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那是一道古語,它的意思也極為簡單。

「仙!」

是的,那個字是仙!

為何?他已經放棄了自己的仙道,為何還能成就仙道?

這個疑問不可避免的浮現在了蘇長安的腦海。

但下一刻他便瞭然。

何為仙?

人山為仙。

萬人之上,人上之人,便為仙。

仙其實便是人。

這個念頭升起,那複雜的金色印記愈發璀璨,他在蘇長安眉心湧出,伴隨著一道道比之方才還用磅礴的力量灌入蘇長安的身體。

蘇長安緊閉的雙眸在那一刻緩緩睜開。

那時,璀璨的金光猶如海水一半自穹頂之上傾洩而下。

照得那些嘉漢郡外的諸人幾乎睜不開雙眼。

他們愣愣的看著蘇長安的身軀,看著他身上如同神蹟一般的金光,那金光以他為中心灑向這方天地的,它照耀每一個生靈,無論強弱,無論敵我。

「天亮了?」

這樣念頭幾乎在同一時間浮現在諸人的腦海。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1
第六十九章 日月當空

江東軍終於突破了蠻軍的防線。

他們猶如利刃一般將蠻族大軍撕開,直直的插了進來。

擔心蘇長安安危的古羨君首當其衝,她喚出了自己的領域——千山暮雪。一把長劍猶如蛟龍一般,所過之處,蠻軍屍橫片野。

而待到她來到前方,入目的是那位名為長樂的天人呼嘯而去,殺向地上呆坐著的蘇長安的身影。

不遠處,頭頂明月的青鸞被八位天人糾纏,脫不開身,眼看著蘇長安就要被那天人撕碎,而以古羨君的修為想要救援卻已是來之不及。

「長安!」她發出一聲驚呼,周身的靈力狂湧將圍殺上來的蠻軍盡數擊退。

而就在那一刻,蘇長安緊閉的雙眸終於緩緩睜開。

璀璨的金光帶著無比和煦的暖意照耀下來。

那少年猶如神祇一般的身影在那金光之下熠熠生輝。

他的嘴角微微揚起,似乎是勾勒出了一抹笑意。

而後,他的手指緩緩的伸出,向前一指,直直的點在了那位真神的眉心。

鐺!

一道猶如晨鍾暮鼓一般的聲響如同漣漪一般豁然**開。

週遭的畫麵在那時如同靜止了一般。

蘇長安的嘴唇在那時微微張開。

他說:「破。」

此言一出,猶如敕令。

天地間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呼嘯著湧來,靜止的畫麵再次開始流淌。

而伴隨著的是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那位長樂天人便在那時如受重創,身子飛快的倒退回去。

天愈發明亮。

嘉漢郡外的慘狀在那金光之下已然被照得無所遁形。

諸人仰頭看向天際,入目的情形,讓他們終其一生也難以忘記。

繁星早已隱沒,但穹頂之上,日月齊明。

那是何其詭異,又何其壯麗的景色?

諸人帶著這樣的震驚看向那位沐浴在金光中的少年,終於是恍然大悟——原來,他的命星是太陽。

但古羨君的身子卻在那時一震,她的臉色瞬息變得蒼白。

「日月當空...是為曌...」她呢喃著這樣一句話,周身的氣息變得紊亂,

以至於幾位蠻軍殺到她的跟前他也未有回過神來。

「爾敢!」但那時,她的耳畔卻想起一聲暴喝,隻見蘇長安不知何時已經轉頭看向她,他那聲音傳到,便如某種敕令,那幾位蠻軍頓時當場七竅流血,暴斃而亡。

「小心。」蘇長安朝著愣神中的古羨君這般說道,聲線極為溫柔。而後他仰起頭,看向穹頂之上的九位天人,那九位天人也在那時收起對青鸞攻勢,驚尤不定的看著蘇長安。

暫時脫困的青鸞不敢託大,身子一閃亦回到了蘇長安的身側,與她並肩而立。

二者的衣衫飄零,神色冷峻,而頭頂的太陰太陽光芒交錯,同時灑下,那神采,說不出的驚豔絕倫。

「青鸞呢?」蘇長安轉過了看向青鸞,而問出的問題,卻有些匪夷所思。

而青鸞在那時火紅色的眸子一震,卻故作鎮定的說道:「我不就是青鸞。」

蘇長安的眉頭一皺,一股煞氣湧動,但很快卻壓製了下來,他不再去看青鸞一眼,而是轉頭看向天際的九位天人。「先殺了他們,之後,我會讓她回來。」

他這般冷言說道,穹頂之上的太陽猶如輪盤一般瘋狂轉動,一道道金色的光芒傾瀉而下。

「好啊!說實話我也不太喜歡你那位情妹妹在我的體內。」青鸞聞言卻莫名的笑了起來,雖然是同一張臉,但她的笑容配上那雙耀眼的紅色眸子,卻莫名有了那麼一股魅惑之意。

而立於穹頂的諸位天人也在那時感受到了蘇長安體內磅礴的殺意,他們的心神一震,對望一眼。

「諸位,這小子渾身透著古怪,力量強悍無比,你我隻是一具化身在此,斷不是他們的對手,還是暫且撤退,等到帝君降臨,再收拾他也不遲。」澹台博這般呼喊道。

而諸位天人也麵色極為難看,他們心頭的傲氣自然不允許他們如此懼怕一個凡人,但事實上卻正如這澹台博所言,他們斷不是這蘇長安的對手。

如今之軀雖然隻是一具化身,但卻與他們的心神相連,一旦被斬殺免不了反噬其身,屆時誤了大事可謂得不償失。

因此紛紛便在那時心生退意,一道道靈力運轉,便要抽身離去。

「想走?」蘇長安卻在那時發出一聲冷笑。

他眉心那一道由古語刻就的「仙」字印記猛地綻出一道金光,他的雙手在那一刻忽的抬起。

「吾之命星,謂之太陽。」

「吾乃萬星之首。」

「吾之光芒所到,諸邪無所遁形!」

他的雙眸在那一刻猛地浮上一道金光,穹頂之上的太陽猛的射下一道道金色的光芒,將那九位天人的身影包裹其中。

而後一聲聲慘叫之聲乍起。

那九位天人的身軀便在那時如同被高溫灼燒了一般發出一陣陣滋啦的聲響。

他們的身軀猶如在那金光之下漸漸融化,如同洩了氣的皮球一般萎縮下來。

而在一旁看著這一切的青鸞眉頭一挑,身子忽然一閃來到了那位被囚禁在金光之中星辰閣閣主的身旁,隨著天人們的死去,那金色屏障自然也消散開來。

青鸞的手作爪裝,直直的插入了白河遠的頭頂。

可憐這位主宰了天下千年的星辰閣閣主,在此刻的青鸞手中猶如小雞一般被提起,還不待他回過神來,青鸞背後便是一隻青紅交加的神鳥浮現,她猛地張開嘴,便從白河遠的體內抽取出一道道紅色的細流,湧入她的身體。

而這時,那些天人的化身也紛紛倒地而亡,一道道紅色的球狀事物自他們的身體中浮現。

青鸞雙眸之中紅光一閃,麵露貪婪之色,就在她準備出手將那些紅色事物吸入腹中之時,一道金色光芒閃過,蘇長安的身子豁然浮現,他將那些紅色球體握入手中,大手一揮,將之盡數吸入體內。

「你!」青鸞頓時臉露不悅之色,她憤恨的看著蘇長安,想要發難卻又自知不是他的對手。

「想要嗎?」蘇長安卻在那時轉頭看向她,笑著問道。

「嗯!」青鸞忙不迭的點頭。

「待我將你從青鸞體內趕走,我便還給你。」蘇長安的臉色卻忽的一冷,這般說道。

那時燦爛金光散去,黎明前的黑暗再次籠罩向這片大地。

蘇長安的身子輕輕一飄,落在了蠻軍身前。

他冷眼掃過這些蠻軍的臉龐,最後將目光落在了拓跋元武的身上。

這位蠻王大人早已被蘇長安展現出來的實力驚得不能自已,他引以為信仰的聖子們尚且不是蘇長安的一合之敵,他又如何生得出半點勇氣與之對抗?

蘇長安看著身子顫抖不已的拓跋元武,眼睛忽的眯了起來。

他笑著問道:「拓跋大人,可還記得我在西涼與你說過的話嗎?」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2
第七十章 天道有缺

西涼說過的話?

拓跋元武的身子一震。

他自然記得那少年再西涼與他說過的話,他怎能忘掉那樣的場景。

在漆黑的夜色中,他擁兵百萬之眾,而蘇長安卻隻有他瘦弱的身軀以一把雪白的長刀。

他身負幽冥鬼火,靈魂被灼燒得千瘡百孔。

但他的背後卻站著三千位白衣惡鬼,那少年也猶如惡鬼一般,雙目血紅的對他說出那段,令他在以後每個夜裡都輾轉難眠的詛咒。

他說。

「我以我命立誓。」

「我蘇長安若是有朝一日修成星殞,必去你聖庭,取了那聖子狗命,將之屍首掛於永寧關頭,暴屍百日,再送於野狗分屍!」

「我要滅你拓跋元武滿門,妻兒婦孺,永世為奴!」

「我要你英魂,去不得星海,葬不得大地,千載輪迴,不得安息!」

那段話往日昨日之景一般曆曆在目。

如今聖子已死在了蘇長安的手中,而強大得讓他幾乎生出半點反抗心思的蘇長安此刻亦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麵前。

拓跋元武自然知道自己做過許多壞事,他也曾暗暗想過若是這世上真有報應一說,他或許會死得很慘。

可當這一幕,如此快,如此措不及防的出現在他的眼前時,他不免生出一種近乎荒唐的不真切感。

他像是失去了所有氣力一般跪坐在地上,身子不由自主的開始顫抖。

恐懼,猶如跗骨之蛆一般蔓延上他的心頭。

他望向蘇長安,聲線結巴的問道:「可否...饒小的一命,我願意獻出所有,自毀修為...」

他說著說著,不知為何便說不下去了。

或許連他自己也覺得荒唐,蘇長安怎會放過他?

而他身後蠻軍見他如此,頓時失了鬥誌,紛紛棄了手中的兵甲,如潮水一般跪下。

「饒了你?」蘇長安看著如喪家之犬一般跪在自己身前的拓跋元武,啞然失笑。

「饒了你,我百年之後如何去九泉之下見我的師叔?如何去麵對那些死在你手中的西涼將士?如何平息我手中這

三千刀客的滿腔怒火?」

他的聲線在那時陡然增大,洶湧的怒火就如同海潮一般湧上他的心頭,幾乎要將他的身子吞沒。

他感覺自己就好像要窒息了一般,就像是失去了某些極為重要的東西,明明可以挽回,卻又偏偏不能挽回。

這樣的力量,終究來得太晚了一些。

「那...可否放過我的妻兒...他們...他們是無辜的。」拓跋元武似乎也自知難逃一死,他不再祈求自己的性命,轉而這般說道。他的麵色淒淒,言語之中所透露出的絕望與希冀,倒讓人無法去懷疑此刻他內心期望自己妻兒免受屠戮的真心。

但這樣的情形落在蘇長安的眼中,他卻莫名的笑了起來。

他笑得很是癲狂,猶如魔怔了一般。

眼角甚至不知為何湧出了淚痕。

「拓跋元武,你也知自己有妻兒?那你可曾想過那些死在你手中的西涼將士與西涼百姓他們可有妻兒?難道說你的妻兒是無辜的,我西涼將士的妻兒就命該如此嗎?」蘇長安的眉宇間在那時再次湧現出濃烈的煞氣,他的雙目之中浮現出一道道血絲,他直直的瞪著拓跋元武,就像是想要將他生吞活剝一般滲人。

拓跋元武的身子一震,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他聽出了蘇長安話裡的意思,也知曉了他的結局。

他像是失去了所有氣力一般,癱坐在原地,雙目空洞無神,似乎與死去了並無差異。

「你自行了斷吧,這些蠻軍若是投降,我會將之遣送回蠻地,今生今世,若是再敢踏入我西涼半步,我便屠盡裡蠻族滿門!」蘇長安看著這般的拓跋元武,忽的心底升起那抹複仇的快意盡數散去。

他覺得有些空落落的,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寂寥湧上心頭。

不管怎樣,那些死去的終究活不過來。

他轉過了頭,不再去去看拓跋元武一眼。

而那時的拓跋元武身子又是一震,他似乎聽懂了蘇長安話裡的意思,他忙不迭的朝著蘇長安磕頭,口中更是如同蒼蠅一般千恩萬謝道:「謝謝蘇將軍大恩大德!謝謝蘇將軍!謝謝蘇將軍!」可是淚

水也在那時湧上了他的雙眸,不住的流淌。

卻說不清是懺悔還是恐懼。

蘇長安卻看也不曾看他一眼,隻是擺了擺手。

拓跋元武意會,他轉眸看了自己身後那些與他一路從蠻地殺到中原來的蠻族大軍一眼,那一統天下的美夢,在這時盡數碎去。

「諸位,我先行一步了。」言罷,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把長刀,生生的在自己的頸項處一抹,一道血光乍現,而他身子也在那時轟然倒下。

「蠻君!」一道道淒厲的呼喊在那時響起,而後又有那麼數百位蠻族將領跟隨著拓跋元武的步伐紛紛自刎。

無論是蠻族還是人族,終究還是不乏擁有氣節之輩。

其實刨去天人們從中作梗的緣由,人蠻二族之爭,其實何嚐有對錯之分,若是強弱之勢扭轉,蘇長安相信依照那位聖皇的秉性,恐怕蠻族之中亦免不了生靈塗炭。

他看著這滿地的屍首,莫名有些意興闌珊,他正要說些什麼交代如何將這些蠻軍遣送回蠻地,但就在那時,一股濃重的疲倦之意忽的湧上心頭。

那感覺來得極為突兀,突兀得他還沒有反應過來,變隻覺腦袋一沉,身子便轟然倒下。

而耳畔也響起了諸人的驚呼之聲。

數位蘇長安下屬或是友人便在第一時間想要前來將之扶起,可就在那時一道青色的光芒閃過,那位青鸞便以極快的速度拉起了蘇長安昏迷的身子,在諸人的驚呼聲中,以快得常人幾乎難以看清的速度遠遁而去。

......

迷糊之間,蘇長安好似來到了某個極為奇異的地方。

那裡白茫茫的一片,沒有天亦沒有地,甚至連時間與空間的概念在這裡也不複存在一般。

「我...我是怎麼了?」他這般問著自己,他清晰的記得自己擁有了仙道之力,強悍得連他自己也難以知曉自己力量的盡頭究竟在何處。

可卻又莫名力竭,而後昏倒...

而似乎是為了回應此刻蘇長安心底的疑惑,一道冰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他說:「天道有缺,仙道難成。」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2
第七十一章 秦白衣的交易

無窮遙遠的蒼穹盡頭,有一座天門。

那是人間與天界的交接處。

是入口亦是出口。

是禁錮的屏障,亦是防禦的堡壘。

而在那天門之外,有一座宮殿漂浮在白雲霧靄之上。

那宮殿巍峨壯麗,金碧輝煌。

有仙鶴神鳥環繞,亦有梵音神唱之音繞樑。

那是仙境,是神之住所,亦是天人的寢宮。

此刻這座宮殿的一處大殿之中,九道身影成圓形,盤膝而坐。

被他們所包圍的中心是道巨大的金色輪盤,那金色輪盤隱隱透露著真真金光,上方更是投射出一道道影像。而這影像便是那下界的嘉漢郡外正發生的事情。

此時影像之上投射出一道沐浴著金色光芒的少年,他的雙臂張開,金光灑下,九道與此刻這九位盤坐著的身影如出一轍的身影便在那金光之中被盡數灼燒致死。

而那時,那九道盤坐著的身影如受重創一般,臉色一白,紛紛口吐鮮血,身子癱坐在地。

良久之後,這九人似乎才從之前的遭遇之中回過神來。他們對望一眼,臉上是掩不住的驚駭。

「這小子究竟是何人,為何會擁有這般強大的力量。」一位毛髮皆白的老者擦去自己嘴上的血跡,心有餘悸的看向在場諸人,這般問道。

諸人在那時紛紛搖頭,這般強悍的存在他們聞所未聞,且不說方才被他斬殺的隻是幾人的化身,但以那少年的力量,即使他們幾人真身親自降臨,甚至動用天道之力,這勝負之數,依然尤未可知。

唯有那澹台博的眉頭一皺,微微思索之後,沉聲言道:「恐怕那小子修行之道,乃是仙道!」

「仙道?」諸人一愣,似乎皆聽說過這個字眼,但又似乎太過久遠以至於他們短時間內難以記起。

「可是那秦白衣所言之道?」忽然,九人之中唯一一位女子雙眸一寒,這般言道。

「秦白衣?長樂天人所言可是那天璣星殞秦白衣?」諸人一愣

,很快便從那數千年的記憶之中搜索出了這個名字。

「正是!」名為長樂的天人皺著眉頭點了點頭。

「我記得當年我們入駐天宮,這秦白衣修為了得,天宮九大天人之位本該有他一席之地,可偏偏他卻捨棄了這天人之位,言道,天道非人道,人道之極,乃為仙道!」九人之中一位模樣俊秀的男子接口說道。「恐怕這那少年修行之道便是這仙道,而且其中與那秦白衣或許還有脫不開的幹係!」

「可是秦白衣未有天人之位,壽命就是再如何悠長,也不過數百載,現在怎會還活著?」長樂不解道。

「他確實已經死了,但是他的英魂卻未有散去,諸位可記得數十年前,星海英魂逃脫之事?」澹台博忽的言道。

諸人在那時一愣,此事他們卻有所記憶,但此事發生之後,他們曾下召令白河遠追殺那些逃脫的英魂,而白河遠之後帶給他們的回複卻是那些英魂已經被他盡數斬殺,魂飛魄散。

如今再次想來,恐怕是那白河遠從中作梗,收了秦白衣的某些好處!

諸人皆是統禦了這方世界數千年的大能,自然不是什麼愚笨之人,很快便想明白了此間種種的關鍵,一時間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他們已經享受了太久的安逸,根本未有想過那白河遠敢背著他們幹出這些勾當,否者以他們的能力,隻需微微探查,又何有漏網之魚一說?

但就在諸人咬牙暗罵那白河遠吃裡扒外之時,一道陰冷的氣息忽的自他們身前的輪盤之中傳來。

諸人的臉色又是一變,這輪盤乃是天道之力的具化,須由他們九人聯手方能催動,此刻忽的自己運轉,這千百年來可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這樣的詫異隻在他們的臉上持續了不保五息光景,便盡數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濃重得幾乎散不去的震驚!

那輪盤在那時猛地投出一道影像。

那是一位老者,毛髮皆白,臉上的皺紋猶如溝壑一般縱橫,但他周身的氣息卻極為陰

冷,就好似一隻從地獄深處爬出的惡鬼一般,即使是天人在他那股陰冷的氣息之下也不由得心中生出一抹駭然。

「你是...你是那人族的丞相司馬詡?」負責人間活動的澹台博很快便認出了這老者,他作為九嬰聖子降臨人間之時,曾與這位大魏的丞相有過一些交集,至少在攪亂人族氣運上麵二人的立場驚人的一致,自然也就免不了一些合作。

但此刻這老者的身影竟然可以通過這天道輪盤傳來,顯然澹台博意識到,他似乎小瞧了這老者。

「難得,這數千年的光景過去,諸位大人還記得在下。」

老者這般說道,在那時他的容貌開始變化,白色的發絲漸漸化為青絲,臉上的褶皺也猶如時間倒流一般漸漸被磨平,不過數息的光景他便在天人們的注視之下化作了一位一襲白衣,模樣俊美的少年郎。

此刻他低沉著眉頭,嘴角上揚,笑盈盈的看著這九位天人。

隻是這般模樣落在那些天人的眼中,卻如寒芒在背,一陣發涼。

「你是...你就是秦白衣!」很快便有天人認出了這少年郎,他發出一聲驚呼,臉上是詫異與瞭然的神色混雜在一起。「你果然活著,這一切都是你在背後搗鬼!」

澹台博極為不悅的看了那驚呼的天人一眼,他沉下心來,走到那影像跟前,臉色肅穆的問道:「你是如何驅使這天道輪盤的?來此地又所謂何事?」

顯然這九位天人之中,澹台博的心思更為縝密。

「我是如何驅使這輪盤?諸位能做到的事情,我秦白衣為何就不能做?」少年郎笑盈盈的反問道,相比於天人們的如臨大敵,這少年郎臉上的輕鬆與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番情形若是落在旁人眼裡,定是說不出荒唐。

「至於我來此所謂何事?」忽的,那少年郎話鋒一轉,臉上的笑意忽的盡數收斂,他沉著臉色,幽寒的聲音猶如從九幽之下傳來一般,直擊在場諸人的心神。

「我想與諸位做一筆交易。」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2
第七十二章 殺六神、鑄真龍、開星海

「天道有缺,仙道難成。」

那冰冷的聲音不帶有絲毫的感情波動,就連聲線也極為奇怪,沒有半點的高低起伏,就好似那聲音的主人隻是一具沒有思想的傀儡一般。

「你是誰?」蘇長安舉目四望,試圖找到這聲音的主人。可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並無他物。

「我在這裡。」似乎是為了打消蘇長安的疑惑,那聲音這般說道,而與此同時一道明亮得有些耀眼的光團緩緩的浮現在了蘇長安的跟前。

「這是...是...你?」蘇長安愣愣的看著眼前這團白色的光團,有些驚駭的問道。

他自認為已經見識過夠多的匪夷所思的東西。

比如神族,比如域外的邪神,又比如那些天人,甚至還有從未來來到現在的女兒。

可眼前這與他對話的事物,他是如何也沒有想到會是一團光團。

「你是...什麼?」蘇長安問道,他不太清楚自己當如何稱呼眼前這事物。

那聲音沉默了半晌,而後方才用他那平穩得不似人音的聲線言道:「天道。」

「天道!」蘇長安重複著那聲音的話,眸子中的瞳孔陡然放大。「什麼意思...」他不由得再次問道,顯然他還是沒有弄明白這光團究竟是什麼東西。

「我是天道。」那光團並沒有因為蘇長安的遲鈍而表現出半分不滿,他依舊用自己平穩的聲線這般回應道。

「天道?」蘇長安再次重複著這兩個字眼,眉頭皺起,他不是聽不懂這光團的話。

隻是天道這東西在他的心裡是素來有一個固化的概念,不管天道如何的強大,但是天道歸根結底應該也是各種道中之一,隻是一股力量,隻是強大與否的區別。但現在,他卻不得不摒除自己心底這樣的概念,因為這光團已經活生生的出現在他的麵前,與他對話。

「究竟什麼是天道?」雖然很難接受這樣的實事,但實事擺在眼前。可是蘇長安還是有些想要問一問的問題。

那光團沉默了一小會,麵上的光圈**起一陣漣漪,似乎是在思考關於蘇長安的問題。

「力量、規則、意誌。」最後他

給出了極為簡單的三個詞語。

蘇長安似有所悟,但依舊不解。於是他選擇的沉默,安靜的看著那光團等待著他繼續與他解釋。

而那光團又在放出一陣漣漪後接著說道:「天道是力量,也是這世界的意誌,同樣也是規範這個世界的規則。」

他的聲線依舊如之前一般平穩,但卻莫名的順暢了許多,似乎是漸漸適應了與人對話的行為。

這時蘇長安方才瞭然,他又接著問道:「那之前我為何會突然昏迷?又為何會出現在這裡,是你做的嗎?還有你之前說的天道不全,仙道難成又是何意?」

「你是我一直等的那個人,所以確實是我將你的意識帶到了此處,但是你的昏迷與我卻無關係。」光團這般說道。「你雖未大成,但確實修成了仙道,可這個世界,如你所知,並不是一個完整的世界,同樣便沒有半分支撐其一個仙的存在。你動用了仙道之力,自然遭到了這個世界的反噬,陷入了昏迷。」

「世界的反噬?可是正如你之言,我即修成了仙道,為何還不能動用仙道之力?而你既然是這個世界的意誌,那反噬豈不是就是由你而來?」蘇長安這般問道,臉上的神色卻漸漸變得警惕起來。

天道這東西來意不明,由太過玄乎他不得不防。

「確實由我而來,你也可以說是我反噬的你。我是天道,天道無情,所有行事皆是由規則所定,天道不全,動用仙道之力隨時可能使這個本就不完全的世界崩潰,所以規則之下,天道不全,仙道不成。」

那光團似乎並沒有感受到蘇長安敵意,或者說他根本不曾在乎蘇長安如何想,依舊自顧自的說道。

「......」蘇長安似乎聽懂了這光團話裡的意思,也大抵猜到了這天道將自己喚道此處來的意思。他又問道:「那也就是說我想要再次動用仙道之力就必須補全天道?」

「是的。」光團回應道。「天道是世界的意誌,而仙道是生靈的意誌,而者相輔相成。我若不全,你亦難成大道。」

蘇長安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他又問道,「可我為何要幫你?」

「現在天道的掌控者不思進取,沉溺於私慾,餘喚來域外邪神吞

噬這方世界,我自洪荒中覺醒,衍生出六位真神,名喚畢方、豎亥、燭陰、據比、天吳、媧皇管理世界,繁衍生靈,所為便是讓這方世界不斷成長,最後補全自身。我是這世界的母親,亦是這世界的守護者,後來六神起了私慾,招來邪神,難以完全掌握天道被如今的天人替代,數千年後,這些天人重蹈覆轍,甚至變本加厲,禁錮眾生,讓天道在這數千年來為進半寸,如今邪神將至,你要補全天道,這樣你我聯手,這方世界方才有一線生機。」

「......」蘇長安沉默,不得不承認天道所言皆乃事實,邪神之惡遠勝於真神與天人。「那我當如何做才能補全天道。」

「殺六神、鑄真龍、開星海。」

那光團一陣閃爍,而後這般說道。

蘇長安的身子在那時一震,真龍所指相比便是那條自幽雲嶺相遇之後便一直跟著自己的螣蛇,而它也卻在第一次相見時便有所過,蘇長安若是想全仙道,便必須助他成為真龍。

而開星海,蘇長安也曾不止一次聽人言過,星海並非星殞們英魂的歸處,而是囚籠。天人們以此限製脫離肉身擺脫了因果限製而變得無比強大的星殞們。

此二事雖然渺茫,但隻要可能蘇長安皆願意一試。

可唯獨這殺六神,蘇長安卻不敢,也不願意去做。

因為,青鸞就是畢方啊!

殺了畢方,與她一體的青鸞又怎會活得下去?

殺畢方不就等於讓他殺青鸞嗎?

他如何做得到?

可是顯然,天道並沒有蘇長安這般的念頭,他說完這些,光團之中猛地射出一道精光,飛速的湧入了蘇長安的體內。

「現在的我很衰弱,我幫不了你什麼,你且記住天道未成之前不要再動用仙道之力,否則你必死無疑。」

言罷,這方世界的光芒漸漸變得微弱,而它的身子也在那時隨即漸漸消散。

「等等!」蘇長安自然不甘,他就要再說些什麼,可那時他眼前一黑,便又一次失去了意識。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2
第七十三章 你是誰

天門山,星辰閣。

漫天繁星閃爍的閣樓之中,一個眉心一點紅色印記的青衣女子此刻正一臉專注的看著眼前那位躺在臥榻之上的少年。

少年緊閉著雙眸,就像是陷入了某種沉睡之中。

這時身後忽的出現了數道身影,他們的麵容各異,年歲也參差不齊,但身上卻無一例外都帶著一件樂器。

他們在那青衣女子的身後跪下,麵色恭敬,又帶著惶恐。

「怎麼樣,找到了嗎?」青衣女子看也不曾去看她身後那幾人一眼,她的目光就像是被黏住了一般,落在那少年身上,她伸手捋了捋少年額前散亂的發絲,頭也不回的問道:「找到了嗎?」

「屬下...」諸人聞言對望一眼,似乎都有些畏懼,吞吞吐吐的言道:「屬下無能,尋遍星辰閣的藏書也未曾找到醫治蘇公子的辦法。」

青衣女子在聽聞此言之時她的眉頭猛地皺起,一股磅礴的靈壓自她體內**開。

「廢物!」她發出這樣一聲斥責,冰冷的聲線之中是毫不隱藏的殺意。

那身後諸人的臉色頓時愈發難看,紛紛低慫下腦袋說道:「屬下無能!」

而這樣的話似乎並沒有澆滅女子心中的怒火,她繼續說道:「我之前如何說的?」

「閣主...說...若是我等想不到醫治蘇公子的辦法,那便...要小的們以命相抵。」那幾人結結巴巴的說道,而額頭上在那時已然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既然記得,那便去死吧!」青衣女子的眸子中頓時浮現一抹濃重的殺機,而一股磅礴的靈力就在那時猛地自她體內湧出,呼嘯著就要將那幾人的身子吞沒。

那幾人在這樣強悍的攻擊下,竟是生不出半分的反抗之心,看著那呼嘯而來的靈力想要遁去,卻奈何自己的身子已然被那青衣女子的氣機所鎖定,根本沒有半分移動毫分。

眼看著就要死在這青衣女子的手中。

而就在

這時。

「等等!」那躺在臥榻之上的少年如同被驚醒了一般坐起了身子,他的額頭上是密密麻麻的冷汗,一隻手向前方伸出,似乎是要挽留些什麼,又似乎是要阻止些什麼。

青衣女子見那少年忽的清醒,眉宇間的煞氣瞬間煙消雲散,而似乎也是會錯了意,暗以為少年是在阻止她此番行事。她甚至沒有去想為何少年會這般做,但下意識的她不想去做那些少年不想讓她做的事情。於是大手一揮,那眼看著就要將那幾人吞沒的靈力,也隨著她眉宇間的煞氣一般煙消雲散了。

「你醒了啊!」女子驚喜的說道,伸手趕忙扶住少年的身子,臉上的關切之意自然是溢於言表。

少年,或則說蘇長安有些木楞的看了看眼前的情形,似乎還有些疑惑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你們還在幹什麼,去準備些食物!」青衣女子像是想起了什麼轉頭對著那幾人呵斥道。

劫後餘生的幾人哪還有半分反駁的膽子,趕忙紛紛頷首應是,而後爭相恐後的跑了出去,那如同受驚的兔子一般的模樣,哪還看得出那趾高氣揚的送葬者的樣子。

「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女子在那時才轉頭看向蘇長安問道。

蘇長安看著那雙緋紅色的眸子,神情有些恍惚,這時才從之前與那天道對話的夢境中徹底清醒過來。

「青鸞?」他這般問道,眸子中漸漸泛起激動之色,但很快又沉寂了下去。「不對...你不是青鸞!你是畢方!」

他本已伸到半空的手在那時觸電一般的縮了回去。

這樣的舉動無疑讓女子心頭不悅,她臉上的喜色與關切之意在那時散去了幾分,同時站起了身子,望向蘇長安,說道:「對,我不是青鸞,但我也不是畢方。」

蘇長安一愣,他仔細的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女子,除了那雙緋紅色的眼睛,他幾乎找不出她與青鸞有何差別。而同時女子身上的氣息也確實與青鸞有些相似,但又並不全是。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熟悉又陌生,蘇長安說不真切。

他的眉頭皺了起來,望著女子,問道:「那你究竟是誰,青鸞又在哪裡?」

「我是誰?」女子聞言,緋紅色的眸子中忽的綻出一抹笑意,但那笑意落在蘇長安的眼中卻又莫名的讓他感受到了一絲苦楚。「我亦不知道我是誰。我是青鸞,亦是畢方,但又都不是。」

「什麼意思?」蘇長安的眉頭在那時皺得更深了。

「意思就是,青鸞為了救你,畢方為了自保,二者選擇了融合,於是便誕生了我。我是她們的靈魂交融後的存在,卻又不是她們。至於你的青鸞,她的靈魂已經徹底和畢方融在了一起,再也回不來了!」青衣女子這般說道,目光卻極為複雜的看著蘇長安。

她將他擄回星辰閣其實自一開始隻是為了想辦法取出在他體內的九成畢方神性。但是蘇長安的體質極為特別,她難以用外力取出,隻能將之好生照料。可或許是因為她體內青鸞靈魂的緣故,她在照料這少年之時,回憶起了與之的點點滴滴,心中竟然對他升起愛慕之意。

她自然是知道這是青鸞靈魂的造成,可是她就是青鸞與畢方的合體,青鸞所經曆的東西,她同樣也經曆,她沒有辦法抵製這樣的念頭。

「回不來了...」女子的話猶如重鎚敲打在蘇長安的胸口,他的神情頓時變得有些木然,嘴裡重複著女子之前所言,身子卻開始了一陣顫抖。

蘇長安這樣的表現讓女子的心中莫名的湧出一陣不忍,她收起了之前因為蘇長安的態度而生出的那一丟丟不滿,走上前來,伸手將蘇長安的身子擁入了懷中。

抱著這少年,女子的心頭隨即湧出一陣暖意,她臉上的神情也柔弱了下來,她輕輕拍扶著少年的背,安慰道:「沒關係,青鸞不在了,但我還在,我會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說到這裡,她的雙眸之中湧出一道紅光。

「誰也不能傷害你,誰也不能讓我們分離。」

同時在心底,她這般補充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2
第七十四章 回不來

蘇長安的雙眸一震,臉上的神情忽的變得有些渙散。

「一直...一直...在一起...」他叨唸著這樣一句話,腦海中回想起曾經與青鸞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長安城外的破廟裡,青鸞為了救他葬送了自己的命星,憑著開陽留下的一顆傳承星靈勉強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西江城中,他們坐在那家十月麵館中,吃著陽春麵,相視而笑,雖無隻言片語,卻勝過百年相識。

萊雲城中,鎮西神候複生,他不幸戰死,那隻青色神鳥仰天悲鳴,捨棄因果,化身太上,與鎮西神候捨命一搏。他永遠忘不了開陽帶著青鸞離開時,那神鳥眸子中的不捨與依戀。

他緩緩伸出了手,就要將青鸞的身子湧入懷中。

可就在那時,他體內那道白色的流光一震,一道猶如黃鍾大呂一般聲音驀然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他的身子一震,本來已經伸到了青鸞身後的雙手猛地停了下來,臉上渙散的神情也在那時恢復了清明。

那流光是之前在與那道天道相見時天道的光團之中飛入他體內的東西,他本並不在意,但此刻那流光卻忽然發出一道轟響,將他從某種昏沉的狀態中喚醒了過來。

他一個激靈,伸手將青鸞的身子推開。

「為什麼?」措不及防的青鸞被蘇長安推得一個趔趄,待到她站定了身子,頓時滿臉不解的看向蘇長安。似乎蘇長安此舉在她的眼中極為不可思議一般。

「你不是青鸞!你不是她!」蘇長安踉踉蹌蹌的站起了身子,似乎還沒有從動用了仙道之力的反噬之中恢復過來,臉色在那時一陣蒼白。

但他卻看著眼前這位紅眸青衣的女子堅定的說道。

「我不是她,但我可以代替她,我可以陪著你,一直陪著你!」青鸞急切的說道,身子向前一步,似乎就要再次擁抱蘇長安。

「沒有人可以替代青鸞!」蘇長安搖了搖頭,臉上的神色忽然平靜了許多,但他卻未曾注意到此刻青鸞臉上的神情已經漸漸露出崩潰的痕

跡。

「沒人...沒人...可以替代青鸞...那我是誰?」她這樣問道,緋紅色的眸子開始變得渙散。

「我是青鸞?還是畢方?我是誰?我是誰??」她喃喃自語著,身子卻一步又一步的朝著後麵退去。

「你是誰我不知道,但我一定會將你體內畢方與青鸞的靈魂分開!」蘇長安的眉頭皺了皺,這般說道,他自然看出了此刻青鸞的異樣,可他卻沒有心思去關心此事。天道之言還曆曆在目,天道要他殺死六神,若是不將畢方與青鸞的靈魂分開,那豈不是要讓他殺死青鸞?蘇長安是如何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你要把青鸞與畢方分開?」但青鸞在聽聞此言之後,身子一震,她眉心那一點火紅的印記開始變得耀眼,緋紅色的眸子中亦有異樣的光芒閃動。而她背後這閣樓中的漫天星辰也像是感應到了此刻青鸞內心的波動開始了一陣閃爍。

「我那麼在乎你!你卻要殺我!?」紅色的火焰開始在青鸞的周身升騰而起,即使相隔數丈蘇長安也能感受到那股磅礴的灼熱之意。

蘇長安心頭一震,想要運集起周身的靈力與之對抗,但他似乎遠遠低估了動用仙道之力後的反噬,他的體內空空如也,根本難以運集起半分的靈力。

「既然你如此對我!那你便去死吧!」青鸞的雙眸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殺意,身前一條火鳳凝聚成型,此言一落,那火鳳一聲長鳴,似乎便要出手。而以蘇長安此刻的狀態,斷不可能抵擋得下青鸞這一擊。

眼看著他便要葬身於這火鳳周身灼熱火焰之下。

但那一刻,青鸞看著離蘇長安越來越近的火鳳,心頭卻莫名的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

那痛楚好似來自她的靈魂,傳遍她的四肢百骸,讓她感到一陣窒息,就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將她徹底吞沒了一般。

她意識,自己殺不了蘇長安。

自從她誕生那刻起,她便不可能殺得了蘇長安。

那個名為青鸞的靈魂之中除了對於蘇長安的愛意,便再無他物,即

使是融入了畢方的靈魂之後,依然無法將這份愛意抹去。

她顧不得散去火鳳帶來的反噬,水袖一揮,那氣勢洶洶的火鳳便在那一刻盡數散去。

而她也不可避免的遭到了一些反噬,但她卻一咬牙將這樣的傷勢壓製了下去。

而後看向劫後餘生的蘇長安,眸子中的光芒變得複雜。

「把你收掉的九成神性【交】出來吧。」她這般說道。

蘇長安不知道為何這女子會突然饒掉他的性命,但他卻明白一個道理,青鸞與畢方融為了一體,但此刻青鸞的體內隻有六成畢方神性,既是這樣青鸞已經變得不似之前的青鸞,若是這九成再入青鸞之體,那恐怕想要讓青鸞變回原來的青鸞,恐怕便是難上加難。

因此,無論從何種角度上來說,蘇長安都斷不可能將這神性還給青鸞。

「你若不放出青鸞,你永遠不要想從我的體內奪走這畢方神性。」蘇長安搖了搖頭,他也大抵猜到這畢方神性被他納入體內青鸞似乎並不能強行奪走,不然在他昏迷這時間中,對方恐怕早就得手。

「你!」蘇長安這樣的態度,讓青鸞方才平靜下來的內心又莫名的湧出一股怒氣。「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蘇長安卻不言,隻是冷眼的看著這個擁有畢方與青鸞靈魂的女子。

「......」青鸞一陣氣結,她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殺不了蘇長安,她體內那一般靈魂讓她根本幹不出這樣的事情。

這讓她很煩躁。

她是真神,擁有所向披靡的力量,藐視眾生的傲氣,可偏偏又那般死心塌地的想要得到蘇長安的認可。這樣的矛盾讓她很難受。

「你永遠無法找回你的青鸞了!她已經徹底和畢方融為了一體,你要將她們分開便隻有殺了我,而隻要我死了,她們的靈魂便隨之消散!她回不來了!永遠永遠的回不來了!」

她這般說著,心裡又湧出一陣不知由何而起的悲傷,緋紅色的眸子中竟然一陣翻滾,竟然就有淚水從中落下。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3
第七十五章 未來的選擇

蘇長安看著眼前那張雙眸含淚的臉。

他不斷提醒自己這個女人並不青鸞,可是她們那般相像,幾乎找不出任何的區別,而且她的靈魂之中確實包裹著青鸞的靈魂,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可以算是青鸞的新生。

他無法去知道此刻這女子的傷心青鸞是否也能感受得到,又或者就是青鸞的靈魂在此刻哭泣,一時間,蘇長安愣在了原地。

他想要伸手提青鸞擦去眼前的淚珠,可是手伸到一半,卻又覺得不妥頓在原地。

而青鸞將這些看在眼裡,莫名的氣結,她一跺腳,手中一股靈力湧出,方才還糾結不已的蘇長安便覺得腦袋一沉,頓時失去了意識,昏死了過去。

青鸞在那時走到了蘇長安的跟前,她伸出了手,將蘇長安的腦袋放在那臥榻上的枕頭邊,又摸了摸他的臉蛋,目光複雜的沉聲言道:「你是我的,誰也不能讓你離開我。」

......

黑暗之中,說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蘇長安隱約的感覺到自己的周圍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環繞。

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方才睜開了雙眼,卻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虛無的黑暗之中,而他的身體周圍真有一道白色的流光拖著長長的光暈圍繞著他的身體旋轉。

「天道?」蘇長安一愣,他依稀記得在他離去之時,那天道曾經將一道流光注入他的體內。他不是沒有疑惑過這一道流光究竟是何事物,隻是待到他甦醒之後便見到了那個已經不是青鸞的青鸞,因此也就沒有了心思去深究此事。如今這流光再次出現,想來應當是有某些特殊的含義,否則天道也不會將它注入自己的體內。

「你是何物?」蘇長安試著與這流光溝通。

那時似乎是聽到了蘇長安的話,那流光一陣飛速的旋轉。

「我現在所在何處?」蘇長安覺得這流光似乎是聽懂了他的話,因此再次問道。

流光圍繞著他旋轉的速度又快了幾分,但蘇長安並沒有從這樣的變化中讀懂這流光想要表達的意思,因此不免有些疑惑。

「我是天道的分身...或者說就是天道。我沒有辦法將你長時間的召喚在天道之中,因此為了幫助你補全天道我分出了一道化身放入你的體內。」就在蘇長安正在試想但如何解讀這流光所表達出來的意思時,一道聲音卻忽的從他的腦海中響起。

「你曾與我言道,欲全天道需殺六神、鑄真龍、開星海。可能告訴我這是為何?」蘇長安

微微一愣,雖然有些詫異這聲音竟然是在他的腦海中響起,但是他亦是習慣了這天道的強悍,因此對於此事倒也不太在意,反而是問道。

這是他極為在意的一件事,如今的青鸞儼然已經和畢方融為了一體,再沒有找到辦法將二者分開之前,他決計不會對青鸞出手,因此,他想知道全天道與殺六神究竟有何關係,而又是否有別的辦法可以替代。

「天道包含世間所有大道。世上眾生道成則天道全。星海之中囚禁著這數千年來眾生之中所有的星殞,但他們生時皆被因果之力說束縛,大道不全,死時又被囚禁在星海,雖然脫離因果束縛,但卻同樣難以成就大道,因此,開了星海,放出古往今來眾多星殞的英魂,便是補全天道的最重要的一環。」

「其次,所有大道之中,帝王之道需要有真龍相護,但天人執掌天道這數千年來,卻已因果束縛眾生,因此,未有真龍出世,因此大道之中帝王之道難全,所以想要完善帝王之道便必須鑄就這天地間第一頭真龍。」

「至於六神,他們的神性本就是由我孕育而出,如今我想要完善己身,自然便要將他們的神性收回。」

聽到這裡一直緊皺著眉頭的蘇長安忽的眼前一亮,他趕忙問道:「也就是說你想要得到的隻是真神們的神性對嗎?隻要尋回他們的神性,對你便已足夠了?」

他雖然並不清楚此刻青鸞的狀況究竟何如,但是在之前最開始的時候,青鸞的體內隻有三成畢方神性,其餘九成在他體內,還有三成在那白河遠體內,但即使這樣,那個算不得青鸞的青鸞依然活著,因此蘇長安至少可以知道,即使他想辦法取出了現在這青鸞體內的一成神性,湊足十成神性還於天道,對青鸞依然沒有什麼傷害。她依然可以以青鸞與畢方的合體這樣的姿態活下去。至於如何將她們分開,蘇長安可以慢慢的尋找方法。

「你是為畢方的轉生問的此事吧?」而這時腦海之中天道的聲音再次響起。

蘇長安一愣,他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隨即他寒聲問道:「你在窺視我的記憶?」他並不記得他與天道提及過此事,而天道這般的言論,不得不讓他懷疑這天道是否接著注入他身體的時機窺探過他的記憶。無論與之是敵是友,這終歸不是一件太讓人愉快的事情。

「我乃天道,我是這世界的意誌,這世界任何角落發生的任何事情都瞞不過我,當然,除了某些扭曲時間的存在。」天道平穩的聲線又一次響起。

蘇長安的心卻在那時咯噔一下,他忍不住想到了蘇曌,也想到了這多出的

五成畢方神性的由來,下意識的他隱瞞這樣的事情,而是又問道:「有什麼辦法將青鸞與畢方的靈魂分開嗎?」

「青鸞與畢方並非兩個靈魂,她們隻是同一個靈魂不同的意識形式罷了。尋常時候一個沉睡一個複蘇,而現在他們為了生存融合在一起,而神與妖的兩股不同力量也融合在了一起,這才點亮了那顆本來不應該由她點亮的太陰星。你無法將本就同一個靈魂的兩個意識分開,除非你能成為仙,到時你可以為她再造一個完整的,一模一樣的靈魂,將她的意識放入其中,否則你永遠無法將二者,即使殺了其中一方也不可能。」

「但是你想要獲取仙道之力便必須補全天道,而補全天道不可或缺的便是畢方的神性,可失去了神性的畢方,或者青鸞亦是死路一條,所以不管怎樣你都救不了她,而且雖然你擊退了天人的化身,但是那些域外邪神已經在趕往這方世界的路上,你餘下的時間並不多了,所以你一定要趕在邪神到來之前,完成這一切。」天道似乎絲毫沒有考慮蘇長安感受的心思,對於青鸞的境況毫不避諱的說道。

所謂天道無情,它根本無法理解青鸞與蘇長安之間的感情,自然也就沒辦法知曉蘇長安的感受。

但是蘇長安卻對此並不在意,他笑了起來,一直困惑著他的問題在這時終於有瞭解決的辦法,蘇曌從未來帶回來了五成畢方神性,而因為她的存在是時間扭曲的緣故,所以天道並沒有察覺,而他隻要想辦法從現在的青鸞體內提出一成神性,那便湊齊了十成畢方神性,待到天道補全,他仙道大成,便可以為青鸞造出一個靈魂,讓她的意識住進其中。

這個看似死結的問題,竟然因為蘇曌的到來迎刃而解。

而一想到蘇曌...

她那雙無塵無垢的雙眸,那一身傳承自青鸞的神性,蘇長安就莫名的一陣頭大。

難道最後我真的和青鸞成婚了?

那羨君呢?

倒不是他貪心不足,亦不是他得隴望蜀。

隻是他不明白最後他為何會選擇青鸞,並非是青鸞有何不好,但是羨君同樣一路與他相伴,二人對他都是情真意切,即使到了現在他依然沒有辦法取捨。他不知道,未來那位自己究竟是有了怎樣的際遇,方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而人這種東西,對於未來素來便有止不住的好奇心,蘇長安亦是如此。

他想著這些,心裡卻暗暗說道下一次見著蘇曌定要好生問一問當年究竟發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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