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書劍長安 作者:他曾是少年(已完成)

 
Babcorn 2018-3-5 18:29:3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7 178160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3
第七十六章 紅鸞的愛情攻略(一)

長琴與牧笛這些日子過得並不好。

他們在那嘉漢郡外見到了所謂的天人,亦目睹了曾經的星辰閣閣主白河遠被青鸞如死狗一般提在手中,動彈不得。

而後青鸞帶著星辰令回歸星辰閣,她的地位自然無人能夠撼動。

白河遠冰冷無情,青鸞則古怪異常,難以捉摸,侍奉這樣的兩位閣主,誰好誰壞其實是難以判定的。

但正如之前所言,作為星辰閣的送葬者,他們在這世間的地位極高,隻要出了星辰閣,這世上的星殞帝王哪一個見了他們不得卑躬屈膝,讒言獻媚。

可是偏偏,在幾日前,那位新上任的閣主卻將諸位送葬者召集在了一起,問了他們一個極為古怪的問題——至少對於送葬者來說這應當算得上是一個極為古怪的問題。

當時,那位擁有著一雙緋紅色眸子的青衣女子看著台下的伏首的諸多送葬者,極為認真,亦極為嚴肅的問道:「如何才能留住一個男人的心?」

在神族蟄伏,天人未有降世的時代,送葬者無疑是這世上最強的那一批人,其緣由便是他們修煉的功法乃是《太上忘情錄》,這功法乃是天人傳下,修煉者犧牲自己的情慾了斷因果,以此獲取強於一般星殞的力量。

雖然並不是每一個送葬者都擁有青鸞那般天資卓絕的天賦,可以修煉到忘情的太上之境。但能成為送葬者的人,卻也皆是修煉到了星殞之境,受那《太上忘情錄》的影響,他們對於情愛之事大抵都是一竅不通,被青鸞問及此事哪能真的給出半分的答案?

可是青鸞的狠辣程度比起白河遠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些送葬者在青鸞的威逼之下也不得不各出手段,尋找所謂的留住一個男人的心的辦法。

青鸞給了他們三天時間。

於是有史以來第一次,這星辰閣中的送葬者傾巢而出。

為的不是抓捕神族也不是送葬某位強悍的星殞,而是為了尋找一個留住蘇長安心的辦法。

這對於這些強悍的送葬者來說絕對堪稱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個難題。

一時間整個

世界都被這些送葬者們弄得是雞飛狗跳。

直到三日之後這些送葬者們風塵僕僕的趕回天門山,聚於星辰閣外,信心滿滿的帶著自己的收穫,準備獻於青鸞,討得她的歡心。

隻聽轟隆一聲輕響,星辰閣的大門被緩緩打開。

送葬者們魚貫而入。

高坐於閣主之位的青鸞垂眸看向那些送葬者們,冷言問道:「找到辦法了嗎?」

「自然,自然。」最先回應青鸞的是一位老者,腰間掛著一枚玉製,極為細小,但又極為精緻的箜。那亦是星辰閣送葬星殞所用的樂器之一,平時作飾物狀,一旦這老者催動,此物便會化作與尋常箜一般的大小,極為神奇。

「老夫為閣主去到了那極東之地的瀛洲島,在那裡為閣主尋到一道秘法。」老者獻媚的說道,回眸還得意的看了身後那些依然跪拜著的送葬者諸人,似乎對於自己所尋的良方極為自信。

「哦?」青鸞緋紅色的眸子中頓時閃過一道精光。

「何物如此神奇,雲老速速說來。」青鸞站起了身子,有些急切的說道。

這些日子她已經漸漸適應了青鸞與畢方的雙重人格,就像是一個失憶的人,忽然回憶起了之前的記憶,在短暫的迷茫之後,青鸞也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

她是會君臨天下的真神畢方,同時也是愛著蘇長安的青鸞,這二者不再如之前那般矛盾。

而她也給自己取了一個新的名字——紅鸞。

被喚作雲老的老者似乎很享受紅鸞如此好奇的態度,他緩緩的站起了身子,伸手在自己的懷中摸索一陣,隨即掏出了一樣事物,遞於紅鸞的手中。

那是一本古籍。

看模樣已是有些年頭。

「這是何物?」紅鸞看了看手中的古籍,不明所以的說道。

「稟告閣主,此書上麵記載的乃是一道秘法,喚作《魅魄噬魂大法》。得此法者,修煉至大成,可讓男子隻是見上一眼便痴情於女子,對其唯命是從。」

雲老恭

恭敬敬的回應道,臉上的笑意卻更甚。而他身後那些送葬者們卻忍不住在心底暗罵,這雲老竟然如此不知羞,與閣主推薦媚功。但臉色卻愈發難看,他們亦不得不承認此法,相對於他們尋到的方法卻是要高明許多。

嗯,至少在這些送葬者的心中是如此想的。

「真有這般神奇?」紅鸞聞言心頭一喜,當下便低下了頭開始認真的翻閱這古籍上所記載的功法。

這古籍上的文字顯然與中原有所不同,大抵應當是東瀛那方土著的文字,但這卻難不倒擁有畢方神性的紅鸞,隻是微微動用真神之力,這上麵所記載的事物便一一明曉於紅鸞心中。

「老朽豈敢誆騙閣主,實不相瞞,在那東瀛道上便有一位女子修煉此種秘法,煉自大成,但凡她想要魅惑的男子無比拜到在她的石榴裙下,就是她讓那些男子殺父食子對方也不會皺半點眉頭。」

「而且......」

這雲老似乎也對於自己尋來的秘法極為又信心,一個勁的侃侃而談,將他在東瀛島上的見聞一一道來,說得可謂是口沫橫飛,滔滔不絕。

卻未曾注意到,隨著翻看那典籍時間的推移,紅鸞原本興奮的臉色卻漸漸陰沉了下來。

「老朽還聽說,古時曾有一位帝王娶了一位修煉此法的狐妖...」雲老還欲再說些什麼,但卻在那時,一道事物忽的飛了過來,雲老措不及防,竟然就被那事物砸中腦門,身子吃力之下,栽倒在地。

半晌之後,他回過神來,看清那砸向他的事物便是那本他自以為可以滿足紅鸞心意的秘法古籍。

「閣主...這是何意...?」他愣愣的撿起那秘法,不解道。

「你這秘法哪是留住男人的心,分明是叫我吃了他的心!收了他的魂!我要的不是一具傀儡!我要的是他的真心實意!」紅鸞冷言說道,而後一揮手,一道靈力湧出,方才還滿麵春風的雲老便在這一擊下身子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飛了出去。

「你們呢?你們尋到的辦法呢?」而紅鸞卻不去多看那老者一眼,而是轉頭望向剩餘的送葬者們,這般問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4
第七十七章 紅鸞的愛情攻略(二)

跪拜著的送葬者們聞言身子一震,方才那雲老的遭遇還曆曆在目,他們心中不免有些慌亂,至少在他們的觀點看來,這雲老提出的辦法應當是最簡單亦是最有效的,誰知這位新上任的閣主卻一把將之否認了,一時間他們也有些摸不準紅鸞心頭的想法,而對於自己所尋到的辦法也是拿捏不準究竟是否合她心意。

「嗯?難道給了你們這麼久的時間你們什麼也沒有找到?」紅鸞見眾人猶猶豫豫,半晌未有任何人與她回應,頓時眉頭一挑,煞氣湧上了她緋紅色的眸子。

這些日子以來已經在紅鸞手中吃盡苦頭的送葬者們,頓時臉色化作了極為難看的豬肝色。即使心頭有些期期艾艾,但此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將自己這三日的所獲呈遞上去。

「狄良才拜見閣主。」最先上前的是一位背負一把造型古樸的二胡模樣的男子。

他的身形有些佝僂,模樣也並不好看,頗有幾分陰毒刻薄之感。

「唔。你帶來了些什麼?」紅鸞抬眸問道。

「閣主請看。」男子站起了身子,手中長袖一揮,一道身影便在那時自他的袖中落出,諸人定睛看去,那竟是一位女子,衣著暴露,雙眸如水,帶著一股攝人心魄的魅惑之意。隻是此刻她顯然處於某種驚魂未定的恐慌之中,俏麗的臉龐之上滿是懼怕,尤其是在看清自己身處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之中,週遭更是一些從未認識之人時,她驚慌失措的趴在地上,雙手抱頭,口中連連驚呼道:「放了我吧!放了我吧!」

她的聲線因為心頭的緊張而變得極為高亢,在這諾大的星辰閣內來迴響徹。

「恬噪!」那狄良才似乎也很不滿意這女子的表現,他一副衣袖,這般喝到。「閣主麵前,豈容你這般放肆!」

他這一聲暴喝可謂聲色俱厲,那女子也顯然並未見過這樣的陣仗,一時臉色大變,當下便收了聲。而後雙目一轉,她亦算得上激靈,很快便認清這諸人之中紅鸞應當是為首者。當下也顧不得其他,在地上一陣倉皇的爬行,來到紅鸞的腳下抱住她的雙腿,便苦苦哀求道:「

大人你行行好,放了我,我與那泗水郡的郡守相好,隻要你放了我,他定會與你黃金千兩!」

「......」紅鸞不語,隻是冷眼的看著這個已經淚如雨下的女子,轉眸又看了看一旁的狄良才,雙眸之中寒光乍現。

「我與泗水郡的富商鴻老闆亦是相好,若是你放了我,我還可讓他再與你黃金千兩!」那女子見諸人不語,以為自己給出的籌碼不夠,當下又這般說道。

「還有還有我與郡守大公子也素有來往,若是你...」

那女子還欲繼續說道,可是話到了嘴邊,這時紅鸞的腳上卻忽的傳來一道靈壓,這女子並無什麼修為在那股靈壓之下,身子一頓,便飛了出去,栽倒在地。

亦是紅鸞控製了力道,否則便是這一下便足以取下女子的性命,可即使如此,那女子也是身子一沉,倒地不起,顯然已經陷入了昏迷。

「這就是你找的辦法?」紅鸞在這時轉頭看向一旁的狄良才,臉色極為不悅。

而狄良才亦在那時張開了嘴便要辯解些什麼,但紅鸞卻一擺手,言道:「把她扔了。」說著,她還伸手拍了拍自己腿上的灰跡,似乎被那女子抱著是一件讓她受辱的事情一般。

「閣主息怒,且聽小的為你言道。」狄良才自然是看出紅鸞心中的不滿,他不敢觸怒這位閣主大人,因此趕忙說道,試圖辯解些什麼。

「嗯?你要說些什麼?那便說來聽聽,可若是說得不好,後果你應該清楚吧?」紅鸞沉下性子看向狄良才,這般說道。她的手在那時放於了自己的身前,一道緋紅色的靈力在她的指尖跳躍。

狄良才在看見那緋紅色的靈力之時頓時臉色大變,額頭上更是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汗跡。

他可是記得當日這紅鸞帶著蘇長安與那枚本應該在白河遠手中的星辰令出現在星辰閣時,揚言要接管星辰閣。這樣的行為自然是受到了所有送葬者的譴責。

可是就在諸多送葬者全力出手之下,這紅鸞卻極為輕鬆的將他們擊敗,而後更

是在他們的體內分別種下了一道畢方火種,隻要紅鸞念頭一動便可將之催動,讓他們這些送葬者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嚐過這其中滋味的狄良才對此忌憚不已,他當下也不敢再做他想,低頭便說道:「稟報閣主,此女名叫何袖香,乃是泗水郡青樓之中一位花魁。」

「嗯?」此言一出,紅鸞的臉色頓時一般,臉上的寒霜更甚。

狄良才自然看出了她的不悅,趕忙接著說道。

「此女雖隻是一位風塵女子,但卻諳熟男女之道,可謂豔名遠播,泗水郡中的達官貴人莫不對其是垂涎似渴。但最為神奇的是,這些大官貴人即使明知道這女子與多名男子相好卻依然對其視若罔聞。每日為求與之相見一麵,可以說是豪擲千金。」

「嗯?此話當真?」聽聞此言方才還一臉寒霜的紅鸞頓時眼前一亮。

「不敢誆騙閣主。」狄良才這般說道,臉色一喜,自己所帶來的方法似乎滿足了這位閣主大人的需求,能討得她的歡心,對於他來說自然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唔。」紅鸞頷首,猛地伸出了手,一道靈壓湧動,那倒地不醒的女子便在那時飛道了她的跟前,一股靈力自她體內湧出,湧入女子體內。

何袖香這時發出一聲嚶嚀的輕吟,緩緩轉醒。

「你真有可以留住男人真心的本事?」紅鸞看著女子問道。

「嗯?」何袖香臉色一變,顯然還未有弄明白自己的處境,在微微的疑惑之後,恐懼再一次爬上了她的臉龐。「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我勾引他的。」

她手足無措的說道,但看模樣是以為紅鸞是某位與他相好男子的妻子,此刻是來與她算賬的。

紅鸞的臉色又是一寒,她的長袖一揮,那何袖香頓時又飛到了一邊,一旁的狄良才見狀趕忙伸手接住。

「去,給你一個時辰的時間再帶他來見我,若是再胡言亂語,你就與她一起去死吧。」而與此同時紅鸞冰冷的聲線也在他的耳畔響起。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4
第七十八章 紅鸞的愛情攻略(三)

狄良才哪敢多言,趕忙提著又一次被嚇暈過去的何袖香退了出去。

他得想辦法讓這個女子鎮定下來,好生傳授自己閣主迷惑男人的本事,否則若是惹得閣主不高興,他也要一起吃這苦頭。

另一邊,待看見狄良才離去,紅鸞又把目光放在了剩餘的諸人身上,問道:「你們的了?」

長琴與牧笛二人在那時聞言,他們對望一眼,深知此事是無法矇混過關,當下也就不再猶豫,一同上前,從背上取下一大包行囊,滿滿噹噹,看似極為沉重,卻又不知裡麵所裝的究竟為何物。

「嗯?這是?」紅鸞也是一愣,她走上前來,伸手拉開長琴帶來的行囊,裡麵竟是一本本模樣嶄新的書籍。紅鸞愈發迷惑,她隨手拿起一本,將之打開,卻見起扉頁上用筆墨寫著《翡翠燒雞》四個大字。

「菜譜?」紅鸞問道,臉上不禁愈發疑惑。

「稟告閣主,正是菜譜。」長琴趕忙回應道。

紅鸞又看了看那行囊之中的其他書本,竟無一例外皆是各式各樣的菜譜。

她有了之前的經驗倒也不急著質問長琴,而是轉身走向牧笛帶來的那個包裹,一伸手也將之打開,那裡麵的事物竟然也是各式各樣的書籍。紅鸞隨意的翻弄了一番,卻發現這牧笛帶回來的東西比之那長琴倒是要豐富得多,什麼詩經、樂譜、茶經、棋道不一而足。

「你們這是何意?」紅鸞看得愈發疑惑,想不明白這二人帶回這些東西究竟與她何益?

「閣主,小的在六十年前在人間行走曾聽聞江東有一對夫婦,白首到老,直至古稀之年依然恩愛如初,後來婦人先行離去,那丈夫便在婦人下葬前一天與之殉情,在家中自縊而亡。後人見二位如此恩愛便將之合葬於一處,三年之後,這夫婦的墳頭便長出了一顆木棉樹。」長琴緩緩說道,神色恭敬,再有沒有之前那質問青鸞時的囂張跋扈。即使是送葬者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也隻能選擇屈服。

「後人們本欲將此樹伐倒,但卻有一位高人言道此樹乃是二位夫婦亡魂所化,後人將信將疑,此事便往後拖了一年,但這一年光景,那木棉樹卻長得如極為高大,而週遭之人慕名而來,更有人聽聞此樹由來,覺得此樹有靈,故而向其祈求姻緣。卻不想此樹當真顯靈,為有緣人牽線搭橋,直到現在依然不乏年輕人到那處瞻仰禱告。」

「當真如此神奇?」紅鸞的眼前一亮,趕忙說道:「那樹在何處,為何不將它待到星辰閣來?」

長琴聞言,頓時麵露苦笑。

「閣主說笑了。這世間之靈無非是生靈意願合集,加之天道感化,閣主身為真神,您的姻緣豈是區區一介真靈所能結成的?」

「唔,有道理。」紅鸞聞言這才回過了神來,她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你帶回這些菜譜又是何物?」

「稟告閣主。」長琴見紅鸞似乎對於此事極為有興趣,頓時喜上眉梢,趕忙說道:「小的在聽聞閣主的要求之後便前往了那對老夫妻的故居,幾近周折,費勁千辛萬苦終於是找到了他們的後人。但是時過境遷,那對老夫妻已經逝去了六十餘年,莫說他們就是他們的子背、孫輩都也盡數故

去,如今的後人也隻是聽說過此事,卻不瞭解其中內情,小的心想即使這般困難也不能負了閣主的重託,所以......」

這長琴眉飛色舞說了許久,講述自己這一路是如何的不容易,卻始終講不到重點。

紅鸞顯然並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她擺了擺手極為不悅的言道:「你若是再不解釋清楚,你就陪那雲老一起重走一遍天門山吧。」

此言一出,長琴的臉上頓時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汗跡。

以他們送葬者的修為想要飛上天門山隻是時間問題,說來並不難。、

但是這天門山之所以喚作天門山,其實便是這山巔所指,星辰閣所在頭頂便是那座鏈接天界與人間的天門。

此山自有天道規則護佑,送葬者能出入自有是因為他們擁有天道認可,可以登上此山,若是尋常人想要上山,無論修為如何便都得一步一步的爬上那道長得不知道有無盡頭的通天梯。

當年的開陽即使身為太上欲上此山也用去良久時日。

紅鸞要他重走天門山,自然是會剝去他身上那道來自天道認可,讓他如尋常人一般走上天門山,即使是送葬者,也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死在這路上。

他不敢在胡言亂語,趕忙說道:「小的,在...幾經波折之後找到了那二位夫婦一位尚未過世,但年歲已然不小的孫女,與她問起了那二位夫婦能如此恩愛的緣由。」

「那老婦人與我言道,其實那二位夫婦能如此恩愛,不禁是因為雙方感情本就極好,還因為這婦人極善廚藝之道,她曾與她的後輩們言道,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一個男人的胃,因此,她時常話心思為男人烹飪出各色的佳餚。」

「而她的後輩們也紛紛習到了這本事,將這些菜譜一代一代的傳下來,到了現在,他們的後輩姻緣都頗為美滿,因此小的便花了銀兩為閣主在他們那裡求得了各色菜譜,便是由此而來。」

似乎是害怕再次惹惱了紅鸞,這一次長琴一口氣將自己所知的事情一一道來,直到說完也未有半分停歇。

而後,他低著頭,眸子卻微微抬起,小心翼翼的看著作沉思狀的紅鸞,像是極怕自己帶來的東西令這位閣主大人生出不滿。

紅鸞用手托著下巴,並不言語。

她沉思許久,而星辰閣內,也因為她的沉默而靜謐了下來。就連呼吸聲在諸人的刻意控製之下,也消失不見,似乎是生怕自己的呼吸影響到了紅鸞的思考。

其實不過十來息的光景,但對於長琴來說卻猶如一個世紀一般漫長。

紅鸞終於是抬起了頭。

「唔,也對。」她點了點頭,這般說道,算是肯定了長琴的獻策。「如此此物先放於這裡,你速速下山,去為我準備這些菜餚所需的食材。」

長琴聞言,如蒙大赦,他趕忙拱手握拳,言道:「屬下遵命。」而後身子便猛地竄了出去。

而紅鸞也在那時轉頭看向一旁的牧笛,這大殿之中僅餘的一位送葬者,頓時滿頭大汗。對於紅鸞的懼怕已是溢於言表。

他不待紅鸞發問,便單膝跪下口中言道:「稟告閣主,小的這幾日尋訪

了一位在蜀地遠近聞名的媒婆,這媒婆看似尋常,但為人牽線搭橋的本領卻是極為了得。小的向他詢問了這姻緣之道。她說,天下男人之所欲,無非三點。其一便是美色之相,這論容貌,閣主國色天香,天下難有出其左右者,故而這一點在下以為閣主是不必擔憂;這其二便是權利之慾,閣主身為星辰閣之主,又是真神轉世,論起這權利,天下亦無有能出其左右者;再者便是這其三,也是那媒婆所言最為重要的一點。」

「國色天香,閉月羞花之容貌,雖然再美,但看得久了終有乏味的一天。權傾天下,或是富甲一方,最後也不過一賠黃土,但要讓一個男人永遠的愛著一個女人,最重要的便是要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紅鸞一愣,問道。

「嗯,正是投其所好。」牧笛重重點了點頭:「光憑外貌的皮囊是可以短暫的吸引男人,但要與之長久廝守,便必要投其所好。」

「那要如何才能投其所好呢?」紅鸞疑惑道。

牧笛聽聞此言頓時臉露些許得色,但像是想起了這位閣主大人一貫的狠辣手段,那一抹得色便被他很快的收斂了下來。

他趕忙神色恭敬的說道:「這世間但凡有些地位的男人所喜之事便是這風雅二字。而風雅之事無外乎這吟詩作賦,琴棋書畫。」

紅鸞自然並非蠢人,牧笛說到了這個份上她自然也就醒悟了過來。

她趕忙走到那一遝書本前拿起其中的詩經開始翻看,她看得極為認真,以她身為真神的見識想要弄明白這詩詞之道自然不是難事,不小一個時辰的光景她便將其中的門道懂得七七八八,雖然不至於比得上那些文豪詩聖,但也不再是一個一竅不通的門外漢。

於是她又轉頭看起了那些樂譜茶經,可看了沒一會眉頭便微微皺起。

一旁侍奉著的目的見狀心頭一陣咯噔,趕忙小心翼翼的問道:「閣主可有什麼不妥?」

紅鸞搖了搖頭,想了一會,方才說道:「這樂譜茶經不比詩詞,紙上得來終覺淺,你去山下與我尋些樂器,茶具來。」

作為送葬者,其實音律對於紅鸞來說倒也算不上什麼難事,但是她畢竟涉獵尚淺,為求穩妥,還是想要實踐一番。

那牧笛聞言自然是不敢怠慢,點頭應是之後,也出了閣樓,飛身朝著天門山下走去。

而紅鸞在說完此言之後,便未曾去看那牧笛一眼。

她低著頭在牧笛帶來的書籍之中一陣翻找,她看書的速度極快,說是一目十行,過目不忘亦不為過。

很快她便將這些書籍看得七七八八,也大抵融會貫通。而就在這時,她忽的發現那書籍最下麵似乎放有幾本與眾不同的書本。

說是與眾不同,是因為那書沒有文字,而是一些圖畫。

她覺得好奇,便隨手拿出一本,隨意的翻看了一番。

而她看著看著,不覺俏臉之上忽的湧上一抹紅雲。

她趕忙將書本合上,這時才發現那扉頁之上寫著《春宮圖》三個大字。

「這也算是...風雅?」她喃喃自語道,亦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竟愈發紅潤。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4
第七十九章 紅鸞的愛情攻略(四)

約莫一個時辰過去了。

牧笛與長琴去往人界尋找食材與器具並未歸來,雲老還在天門山長長的階梯上麵跋涉。

紅鸞一本一本的翻看著那些菜譜,這對於她來說同樣不是什麼太過困難的事情,真神是天道孕育出的生靈,即使如今天人們搶奪了大部分的天道之力,但真神們依然與天道血脈相連,這世上之事皆在天道規則之內,隻要掌握了辦法稍加聯係,可以說鮮有真神們不能做到的事情。

而這時狄良才帶著看模樣已經平複了不少的何袖香走到了閣內。

紅鸞抬起了頭,看了一眼二人,輕飄飄的言道:「怎麼樣?講明白了嗎?」

「嗯,屬下已經與這女子講明了來意,她也願意幫助閣主。」狄良才趕忙說道,神色恭敬無比。

紅鸞滿意的點了點頭,再次將目光投向何袖香,那女子對於紅鸞似乎仍有些懼意,在麵對紅鸞的目光時,身子明顯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

紅鸞對此並不在意,她的念頭一動,身子便猛地出現在了何袖香的跟前。

何袖香本能的想要躲避,可紅鸞是何等人物,她一伸手牢牢的將何袖香那宛若無骨手臂緊緊的握住,何袖香的身子便本禁錮在了原地。

她的臉上不可避免的浮現出了恐懼之色,正要下意識的說些求饒之言。

但話到了嘴邊,紅鸞卻搶先說道:「我們開始吧。」

「嗯?」何袖香看著眼前一臉急切,且雙目放光的青鸞,不由得一愣。

狄良才在之前已經將將她擄來的緣由一一道來,在他的威逼利誘之下,何袖香自然隻有答應了狄良才的要求,而事實上,她一個尋常女子,自然也沒有什麼立場去拒絕此事。

隻是,紅鸞這般渴求的態度倒是讓她頗有些意外。

或許是某種感同身受的情緒,又或是同為女子的惺惺相惜,她竟然在那一刻放下了心頭的恐懼,朝著紅鸞點了點頭。

得到何袖香應允的紅鸞臉上頓時露出了猶如孩童一般開心的笑容。

「那好,我要怎麼做?」紅鸞

站到了一邊這般問道。

「嗯......」何袖香又是一愣,她畢竟隻是一個歌姬,雖然豔名遠播,但身逢大變,反應難免有些遲鈍,在微微的發愣之後,她方才有些遲疑的看了看身後的狄良才。

狄良才自然不解,隻是有些著急,害怕這何袖香鬧出什麼岔子,連累著他一起被紅鸞遷怒。

但紅鸞卻已然會意,她亦看向狄良才,臉色一寒,冷言說道:「還愣在這裡幹什麼,去,把姓雲那老頭給我叫回來!」

狄良才這時才反應過來,似乎是自己在這裡多有不便,他自然也不願意多留在此處,趕忙躬身退了出去。

「你真是...星辰閣的閣主...」這時何袖香方才看向紅鸞這般問道。

她雖是歌姬,但這星辰閣的大名這世上幾乎無人不知,隻是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星辰閣更像是神人一般的存在,隻存在於傳說之中。

如今聽聞自己被擄上了星辰閣,何袖香的心中難免生出些許不真實感,因此也就難免有此一問。

「自然。」紅鸞愣愣的回應道,她對此並不覺有他,倒是絲毫沒有在意尋常人來到這心中的人間仙境時的感受。她正要催促這女子快些教導她如何留住蘇長安的心時,但何袖香的身子卻在那一刻撲通跪了下來。

「請大人垂憐小女子,收我入門!」何袖香這般高呼道。

要說這何袖香,雖然身無半寸修為,但在泗水郡中卻是在數位達官顯貴之間遊刃有餘,除了她那天生的美麗容貌之外,更重要的是她有極為玲瓏的心思,早早便將那些男人的心思揣摩得淋漓盡致。而能做到這一點,她自然是一位極聰明的人。

而她既然聰明,在短暫的恐懼之後,認清了自己的處境,自然也就明白了此番際遇對於她來說可以說是一個天大的機緣——一個擺脫之前那般令她厭惡的生活的機緣。

「嗯?」這一次便輪到紅鸞發愣了。

她本來是有求於這女子,想要她教自己男女相處之道,怎麼忽然間就變作了這女子要求她收她入門了。

「請大

人垂憐小女子,收我入門!」見紅鸞半晌不與回應,何袖香心頭一緊,一咬牙便趕忙又一次說道。

紅鸞這時終於反應了過來,她沉默了一小會,終於是問道:「為什麼?」

何袖香一愣,她覺得這應該並不能算作一個問題。

一個是青樓歌姬,一個是星辰閣門徒,兩者之間的差距根本勿需言說。

但她在微微思索之後還是說道:「小女子自小仰慕星辰閣,如今能來到星辰閣是小女子的機緣,故而鬥膽懇求......」

這番話自然是她胡編亂謅,但她依然極力讓自己的話聽起來誠懇一點。

可是這話方才起頭,卻被紅鸞生生打斷了。

「好,我答應你。」大大出乎何袖香的預料,紅鸞極為幹脆的答應了她的請求。

何袖香幾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瞪大了自己地眼珠看向紅鸞,烏溜溜的眸子中寫滿了不可置信。

「什....什麼」她這般問道。

「我說我答應了。」紅鸞冷著聲線回應道。

一股恍如身處夢境般的不真實的幸福感在那時湧遍了何袖香的全身,她幾乎愣在了原地,腦袋一片空白。

「但前提是你得幫我。」但紅鸞接下來的話卻讓何袖香一下子從那種腦袋發愣的狀態中回過了神來。

「嗯?」她在微微疑惑之後很快便明了了紅鸞口中的幫助究竟是所指何物。

「嗯!」緊接著她便重重的點了點頭,對於這那女之道,她對自己擁有足夠的自信。

「好,那我們趕快開始吧。」紅鸞說道,臉上的神色依然頗為急切。

「咳咳。」何袖香有模有樣的咳嗽兩聲,便開始娓娓道來:「這普天下的男人,其實無外乎兩種,不正經和假正經。隻要摸對了他們的心思,想要拿下都是極為簡單的事情,有道是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

......

隨著何袖香的聲音緩緩響起,這寂靜的天門山上,一場啼笑皆非的教習拉開了序幕。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4
第八十章 百萬生魂血祭大法

距離蜀地那一場大戰已經結束有一個月的光景。

蘇長安以一己之力喚出太陽星,扭轉戰局,將整個蠻軍擊潰。

此事已經在大江南北傳得沸沸揚揚,之前那些關於他的流言蜚語在這時終於漸漸散去,甚至民間隱隱有些將蘇長安看做既玉衡聖人之後,下一位名至實歸的蒼生守望者。

心灰意懶的左玉城帶著手下趙寧、關青雲、張蓬萊退出了天下之爭,在嘉漢郡外的定軍山上結廬而居。他們一心侍奉的君王陸離塵搖身一變,坐了蠻軍的走狗,這讓即使是多智近妖的左玉城也接受不了如此打擊,最後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而後陸如月開門受降,魏帝夏侯明冊封陸如月為蜀王,統領蜀地。陸如月交出兵符,自此江東軍與蜀軍兵合一處。集結大軍近三十萬,且攜大勝之勢,可謂銳不可當。

就在中原諸郡北望王師,等著他們收複失地之時。

誰也不曾預料的事情發生了。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那本已踏上歸回蠻地道路的八十萬蠻軍忽然兵鋒一轉,入了長安城,歸降到了司馬詡的帳下。而最讓人詫異的是,北地的夏侯麟也領著十餘萬大軍攜著十餘位星殞過了幽雲嶺,同樣入主長安城,而一貫專權的司馬詡竟然就這樣臣服在了那位年紀不過十五六歲的小皇帝的手下。

轉眼之間,夏侯麟搖身一變,便再次成為了這天下最有權勢之人。

而在這之後哦,夏侯麟所下達的第一條政令便是出兵江東,揮師南下,幾乎動用了他手中的所有兵馬,浩浩****的屯兵於那灕江之畔的臨沙城,氣勢之盛,似乎是要一舉拿下整個江東。

可此刻的江東隻有大病初癒的郭雀以及兩萬江東士卒,麵對蠻軍與北地大軍集合而成的百萬大軍,說是蚍蜉撼樹也不為過。

而江東軍的主力此刻仍在那蜀地,顯然他們也並未有料到事情的變化竟然如此之快,更是怎麼也想不到大勢已去蠻軍是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中投降司馬詡的。這一點,無論怎麼看都沒有道理,即使拓跋元武身死,但蠻軍畢竟八

十萬之眾,放眼天下也決計找不出一支能在數量上與之抗衡的軍隊。他們斷沒有道理就這樣屈從在司馬詡的手下,而司馬詡又是如何與夏侯麟達成聯盟,

當然,無論諸人如何想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但事實卻已成定局。

江東軍中除了那一小撮西涼軍,其餘大抵都是江東本土出生,其妻兒兄弟都在江東,如今聽聞前方傳來的消息一個個可謂是心急如焚。巴不得立馬抽身回到江東,救援自己的故土。

在這一點上,無論是誰都沒有辦法反駁。

隻是蘇長安在嘉漢郡的一戰之後便下落不明,蜀軍與江東軍可謂是群龍無首,雖然知情者大抵知道蘇長安是被青鸞抓走,以二人之間的關係想來是性命無憂,可要說他什麼時候能歸來,這就無人能說得清楚。但江東的局勢如此緊張,自然是等不到蘇長安的歸來。

可是這行軍作戰最忌諱的便是不能萬眾一心。

若是蘇長安在,這為首自然是他,無論是修為還是威望,他都足以服眾,可如今他不在,百般無奈之下諸人隻能將夏侯明推向首位。

雖然不見得他就擁有完全的權利,但相比於之前的傀儡,如今的夏侯明至少已是在整個大軍之中說得上話的一號人物,而他也同樣在之後表現出了他不同於尋常人的手段與智慧,一些士卒也漸漸開始信任這位年輕的帝王。

......

臨沙城,太守府。

這座並不豪華的官邸經過簡單的改造之後,已經做成了夏侯麟的行宮。

這個看模樣不過十五六歲的男孩以魏帝的身份入住其中。

此刻,那大殿之中,燭火搖曳。

可這數量繁多的燭火並沒有讓這座大殿明亮起來,反而是在那忽明忽暗的燭火之下,顯出了幾分陰森之色。

夏侯麟半躺在一張高大的龍椅之上,半眯著眼睛,神情微醺。

他的身後有一個少女低沉著腦袋,侍奉在左右,而台下十一道身影猶如雕

塑一般在兩側一字排開,不言不語,紋絲不動。

這讓大殿之中本就陰森的氣氛再平添了幾分詭異。

這時,夏侯麟身前的空間忽的一陣扭曲,而後一道身影緩緩的自那裡浮現。

那是一位老者,毛髮皆白,燭火照在他的身上就像是遇見了一道看不見的屏障無法深入,他的身子即使沐浴在光芒之中,卻又依舊陰暗無比。

「丞相來了。」夏侯麟對於這般詭異的景象卻絲毫沒有表現出半分的詫異,他用他慵懶的聲線這般說道,半躺著的身子這時才緩緩坐起。

那老者點了點頭,卻也不去行那跪拜之禮。

「丞相說去替朕尋除掉那怪物的方法,可曾尋到?」夏侯麟對於老者這般無禮的行徑,也同樣不惱,而是慢悠悠的問道。

「幸不辱命。」老者點了點頭,平淡的回應道,聲線陰沉猶如從那九幽之地響起,穿越了十八層閻羅地獄方才抵達此處一般。

「是嗎?那是何方法?」夏侯麟問道,這時他的眉心一道藍色的印記忽的浮現。他似有所感,伸手摸了摸那印記,頓時,他的眉頭皺了起來,又言道:「這東西是所謂的真神嗎?它最近可不安分啊,時不時的就要在我體內翻湧,似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吞噬朕的身體了。」

「陛下乃是真神轉世,其實說到底,你與真神本就一體,他可以吞噬陛下,陛下同樣可以吞噬他,隻是真神的力量鏈接天道,尋常生靈,即使抵達太上之境,也根本難以與真神的神性抗衡。但臣卻為陛下尋得一法,隻要付出些許代價,陛下便可反噬真神,屆時神性入體,陛下的萬載神國的夢想亦不是難事。」老者幽幽的說道,他容貌依然隱沒在黑暗之中,讓人看不清他此刻臉上的神情。

「哦?那是何法?丞相還不速速說來。」夏侯麟的臉上少見的浮出一抹急切之色。

那時,老者隱藏在黑暗之中的雙眸上忽的一道血光閃過。

他低下了頭,這般說道。

「百萬生魂血祭大法。」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4
第八十一章 殺一個人

夏侯麟浩浩蕩蕩的大軍開始渡江。

他們來得如此之快,遠遠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江東的軍仍在趕回江東的路上,但夏侯麟那黑壓壓的戰船已經覆蓋了整個江麵。

虎頭灘上,兩萬江東軍可謂是人心惶惶。

倒不是說著兩萬江東軍如何懦弱,如何怯戰。但凡尋常人見到那遠勝於自己數量的軍隊,心中生出的這樣的想法卻也並不為過。

「報!」

一位斥候模樣的士卒口中如此高呼著,急匆匆的跑入了江東軍的大營。

大營之中數位將領模樣打扮的男子坐於兩側,臉色皆極為凝重,麵對數十倍於己方的夏侯麟大軍,莫說就是這些尋常將領,就是左玉城親自,恐怕也想不出什麼破敵良策。

但這大營的首座,那位一襲白衣的男子,卻極為從容,他微微伸手,示意那位斥候起身,溫言問道:「何事?」

「稟...稟告將軍。」那斥候顯然來得極為倉促,說起話來也有些上氣不接下氣,說完此言,他微微停頓了好一會,方才接著說道:「夏侯麟的戰船已經逼近,不出半個時辰光景便要上岸!」

「這......」那兩側的將領聞言,本就陰沉的臉色頓時變得愈發難看。

他們兩兩相顧,顯然都生出了退意。

在他們看來以他們的軍力對抗夏侯麟的大軍,與送死無疑。因此他們都在那時轉頭看向了高台之上的那位白衣男子。似乎是想要從這位首領的口中得到他們想要的答案。

「唔,知道了。退下吧。」但那白衣男子卻極為平淡的點了點頭,示意那斥候退下,對於週遭諸人臉上恐懼的神情視而不見一般。

那斥候得令,自然是不敢逗留,朝著男子拱手之後,便徐徐退下。

而此時,這諾大的大營之中便隻餘下了首座之上的白衣男子與諸位將領。

這些將領們自然是想要說些什麼規勸這位首領不要與夏侯麟的大軍硬撼硬,但又因為摸不準這位白衣男子的心思,因此有些猶豫,這大營之中便在那時陷入了一種極為突兀的寂靜。

......

但在良久的沉默之後,諸人甚至已經隱隱聽到了那灕江之上傳來的

夏侯麟戰船的破浪之音。

或許是受不了這詭異的寂靜,又或是對於氣勢洶洶的魏軍心懷懼意,終於有人在那時忍不住上前說道。

「郭將軍...」

可他的話方才出口,便被生生打斷。

因為那位坐於首位的白衣男子就在那時忽的站起了身子。

諸人一愣,心頭莫名的一跳,隱隱約約意識到了某些事情即將發生。

這白衣男子今日極不尋常。

當然,在這諾大的軍營之中,這男子素來便不尋常,隻是今日比起他日,更不尋常。

他身為這兩萬江東軍的統帥,受蘇長安之名坐鎮江東。

據說他是天嵐院天璣一脈的傳人,亦是江東的三位星殞之一。

雖身在軍營,但出入卻從不著半寸甲冑,留著長長的八字鬍,形容邋遢,與大多數人心頭那宛如神祇一般的星殞出入極大。

且對於軍中事物向來不聞不問,每日辰時來到軍營枯坐在這大營之中,直到戌時離去,周而複始,不曾有過更改。

軍中將領對此素來頗有非議,但礙於他是楚王蘇長安的師叔,又是星殞,這樣的不滿也不曾表現出來,隻是暗自在心頭肺腑。

但今日,這男子卻一反常態,穿戴了一襲白衣。

那白衣如雪一般,找不到半點汙垢,更沒有一絲褶皺,就像是早就精心準備好的一件衣衫,為了某個極為重要的時刻而穿戴的。

他嘴角的八字鬍也被他刮去,甚至每一絲鬍渣都被他細心的清理過,在臉上找不出半點痕跡,而那一頭蓬亂的發絲,也被他一絲不苟的梳得齊整,直到這時諸人才發現原來這位郭雀將軍竟然生得如此俊俏,若是倒退十餘年光景,當真也算得上一位翩翩公子。

諸人自然詫異萬分,甚至負責把守軍營的守衛也廢了好大的勁才將之認出。

這對於駐守在虎頭灘的將士們來說應當算得上一件足以他們茶餘飯後談論好些日子的趣事,可是偏偏也就在今日,那灕江對麵的臨沙城大軍開始渡江。

大難當頭之下,也沒有人再去顧念此時。

此刻,郭雀忽然站起了身子。

他還沒有說話

,但諸人的目光卻已然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無論官職還是修為,郭雀都是如今江東的第一人,他的話自然極為重要,尤其是在此刻。

諸人看著他,而他的嘴唇也在那時不負眾望的微微張開。

他說。

「你們走吧。」

「嗯?」諸人一愣。

在那一瞬間,他們的腦海中設想過許多畫麵。

或許郭雀會斥責他們怯懦避戰,亦或許會帶領他們一同撤退,甚至也有可能說出一番慷慨激昂的話,慫恿他們與魏軍決一死戰。

但無論怎樣他們都未有想到,從郭雀嘴裡說出的第一句話會是如此輕飄飄的四個字——你們走吧。

以至於諸人在第一時間都未有反應過來,紛紛愣在了原地。

「快些走吧,留下來不過死路一條。」郭雀再一次重複道,他的聲線極為平淡,似乎避戰這事從他口中說出來是一件極為尋常的事情一般。

諸人在這時終於回過了神來,他們臉色一喜,雖然此事說來不恥,但這世上又有多少人會願意毫無意義的平白送掉自己的性命呢?

但很快便有人從郭雀的話中隱隱聽出了某些不一樣的味道。

「那將軍你呢?」那人這般疑惑的問道。

郭雀在那時拍了拍自己的衣袖,鏟下了上麵並不存在的灰跡,而後又極為莊重的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冠。整個過程他做得極為緩慢卻又極為認真。

而後看了看自己,似乎很滿意此刻他的模樣,於是他的臉上浮出一抹笑意。

他揚起了頭,臉上的笑意更甚。

「我要去,殺一個人。」

他的聲音響起,在諸人的注視下,他邁出了腳步。

他走得同樣極為緩慢,但卻又極為用力。

他終於來到了大營的門口,他伸出手掀開了大營的簾布,陽光在那時灑下,映著他的背影。

他的白衣飄零,臉上的笑意如春風和煦。

他就像是要去參加一場盛大的儀式。

又或是去迎接一場壯烈的。

死亡。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4
第八十二章 一場盛大的死亡

或許這世上很多人都有過那麼一個夢想。

嗯,或者說畫麵。

千軍萬馬,潮起浪湧。

身邊的諸人肝膽俱裂,慌不擇路。

而唯獨你一人昂首向前。

衣袂飄零,嘴角含笑。

提著劍或者刀。

再道一句,雖千萬人吾往矣。

那是何等氣魄,何等風姿。

少年人多有英雄夢。

而老來便隻剩下一條苟且命。

郭雀覺得自己很幸運,到如今,他已經三十有六,但終究,他沒有忘記自己腦海中那個畫麵。而現在,他做上了那畫麵裡的英雄。

所以,他笑了起來。

他還記得當年他還是孩童之時,年紀比起蘇長安還要小上幾分。

那學院的先生,嗯,應當說是他的師尊化作的先生告訴他,他注定不凡,注定成為一名英雄,他的命照著星殞。

他信了。

毫無保留的信了。

於是他跟著那位先生學藝,他很聰明,天璣一脈的道法信手拈來,很快便有所成就。

可是他的師尊對此卻並不滿意。

而師尊不滿意,郭雀自然也就不開心。所以他愈發用功,他想要得到那位師尊的讚賞,亦或者隻是一個會心的笑意也好。

可他終究沒有得到。

那位師尊依舊整日愁眉苦臉,就好像有什麼事情一直煩惱著他。

年幼的郭雀在一日終於掩不住心頭的疑惑,問他究竟何時令師尊如此煩憂。

那先生在沉默良久之後,方才言道:「我有一對玉珮,喚作司南,裡存某種法陣,執一個,灌入靈力,可與另一個持此玉珮之人傳遞訊息。」

「但如此做來,對玉珮本身消耗極大,用的次數多了便隨時可能損壞,可我又愛惜這玉珮,不願它如此消亡,故而煩惱。」

那時年幼的他在微微思索之後便給出了一個自以為天衣無縫的答案。

他說:「若是師尊愛惜這玉珮,又不得使用此法,何不換個結實玉身,將那玉珮中的法陣移入其中,如此一來,便不用為此煩惱了。」

那日,那先生聞言,臉上忽的綻開笑意。

大笑道:「你也這般認為?我亦如此想道。」

而後大笑而去,而他也以為為自己的師尊想道了良法,故而異常開心。

想道那時的自己,一襲白衣的郭雀臉上頓時浮出了笑意。

說起來那應當是自己最快樂的時光了。

而江東的守軍們雖然詫異於郭雀的此番行徑,但看著越來越近的敵軍戰船,他們還是收斂起了與郭雀一起赴死的心思——即使是星殞,也無法扭轉這巨大數量差異所帶來一邊倒的戰局。

江東軍飛快的撤離,因為缺乏調度,顯得雜亂不堪,猶如喪家之犬一般爭先恐後,似乎是生怕跑慢一步便丟了性命。

這場麵看起來固然狼狽,但人性如此,難言對錯。

但郭雀還在向前。

灕江之上吹來的江風將他額前的發絲撩起,他腦海中的畫麵一轉。

距離上一次與先生對話已有幾個月的光景,不知為何,先生忽的忙了起來,每日隻與他佈置功課便不見人影。他本以為是忙於準備那玉珮的新玉身,但轉念一想以先生的本事要完成此事大抵是費不了這麼久的功夫。但先生卻總是,他亦不敢多問。

直到又是數月的光景過去。

那一年,他十六歲。

先生一反常態的讓他好生休息了幾日,而後喚他在一天晚上去到一無人的偏僻所在。

此舉極為神秘,但郭雀卻對於自己這位師尊極為信任,根本不疑有他。

於是他按約前往。

在那一夜,那四下無人的所在,他的師尊與他坦白了一切。

他叫柳笙簫,是天嵐院第八代天璣星殞,而他則是他命裡注定的傳人。

天璣一脈,極為強大,手段詭異,又能通曉天機命理,乃是七星之中不可或缺的一脈。

但天道無情,洞察天機往往需要天璣一脈的傳人浮出慘痛的代價。

譬如自己的壽元。

縱觀天璣曆代星殞,幾無一人能得善終。

而柳笙簫想要改變這一點,從郭雀這一代【開】始改變這一點。

所以,他要給郭雀一個不一樣的身體,

一個足以承受住天道反噬的身體。

直到那時,郭雀才明白,原來他就是自己師尊口中的那塊玉珮。

換一具軀體,且不說究竟能否解除柳笙簫口中所言的反噬,但就這一點,也並非尋常人能夠接受的。

對於郭雀亦是如此。

但柳笙簫卻告訴他,他是天璣一脈的傳人,在那的不願的未來,天嵐院的其他傳人會無比需要他的幫助,隻有承擔起這份痛楚,才能配得上天璣一脈的傳承。

說不上是年少的自己對成為英雄的渴望,還是處於對自己的師尊的信任,最後,郭雀還是答應了柳笙簫。

於是一場史無前例的移魂換體開始了。

郭雀並不清楚柳笙簫為自己準備了一句怎樣的軀殼,至少那時的他並不清楚。

而那個過程也同樣稱不上輕鬆,事實上說是九死一生也不為過。

待到他醒來之時,那位師尊卻換了模樣。

他的青絲染上了白雪,臉上和煦的神色變得狂熱又悲傷。

他告訴他,他為了幫他完成這場儀式,招來了這世上最可怕的惡魔,那惡魔就住在他的體內,他要他藏好,要他去到長安,去尋那位玉衡聖人。

然後,郭雀又昏迷了過去。

待到他再次醒來,山賊襲擊了他的家鄉,他的父母死在了那場暴亂。

他忘記了之前的一切,忘記了自己是天璣的傳人。

但心底卻有那麼一個執念,他要去到長安,去到那一座名為天嵐的學院,去尋找某一個人,或者某一個東西。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心底卻莫名的有個聲音在告訴他,那東西對他很重要。

很重要。

於是一場漫長的流離開始。

......

郭雀繼續向前。

那六年的所作所為一一在他的腦海中閃過。

一個十六歲的孩子為了活下去,他做過許多壞事。

雖然稱不上傷天害理,但也確實算得上坑蒙拐騙,無所不用其極。

但他卻依然記得自己心底的執念——他要去到長安。

可是,就在他站到長安門前,看著那座巍峨的城池,卻忽的恍惚,忽的生出一種不真實感。他問自己,為什麼來到這裡,心底似乎有個聲音,但卻沒有答案。

想著這些他已經登上了虎頭灘上築起的瞭望塔。

江浪拍打這礁石,激起的浪花鋪麵而來,卻在他的身前生生停住,無法前進毫分。

他負手而立,遙望著那已經越來越近的船隊,為首的戰船之上似乎有那麼一道身影佇立。

他的眼睛在那時眯了起來,他望著他,而他亦能感覺到,那身影也在望著他。

或許是到了這個時候的緣故,人總喜歡回憶一些往事,郭雀亦不例外。

他的思緒忍不住再次翻湧起來。

在長安起初那幾年他過得並不順利,或者可以用極為艱難來形容。

但幸運的是他頗為機靈,看得清那些達官顯貴的臉色,知道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

摸爬滾打數年之後,終於算是有了起色,在那市井之中多多少少也算一個角色。

隻是曾經心底的某些期許漸漸被他埋在了深處,隻留下一條爛命,得過且過。

他確實被柳笙簫封印了記憶,但他卻沒有忘記在那小鎮的學院中,曾有一個模樣模糊的先生與他說過那樣一段話。

「你是命中注定的英雄,你的命照著星殞。」

已經成為郭三爺的郭雀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先生會與年少的他說出那樣一番話,但他的確時常會夢到那樣的場景,以至於他常常在夜裡輾轉反複。

這讓他不安,也讓他煩躁。

他不得不一次次的告訴自己,你隻是長安城裡一個沒爹沒娘的小混混。

餓死能有一口飯,困時能有一張床,若是得了餘錢,還有那紅袖樓裡的小娘子可以溫存一番。

其他的不要多想,也不能多想。

因為,你沒有這個命。

是的,和大多數人一樣,人總是喜歡講所有的不幸歸咎於命,似乎這樣他們才能心安理得的在眼前的不如意與不滿中繼續苟且。

可他依舊忍不住在每每路過朱雀街時,回望那座曾經盛極一時,如今又沒落不堪的學院。

他亦不止一次想過要去叩開

那座學院的大門,但又看看鏡中的自己,覺得汙穢,覺得不堪,故而便沒了勇氣。

他繼續的苟且的活著,直到那一天,那個自稱是他師兄的人將他關入了牢房。

直到,他在夜空中又一次看見十年前他曾見過的那隻鳳凰。

他的心底忽的響起了什麼聲音,那聲音告訴他要去尋找某些東西。

他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的渴望,他拋開了一切的顧慮,甚至性命,去尋找這一路他所失去的東西。

而終於,他成為了現在的郭雀。

身為星殞的郭雀。

他不是沒有去懷疑過做一個混吃等死的郭三爺是否會好過現在這個必須肩負重任的郭雀。

但有一點他可以確定的是。

那個郭三爺即使到死的那一天也會不斷的問自己,究竟為什麼會來到長安,為了腦海裡會一直迴響那一個聲音。

那樣苟且的活著,即使到死也帶著某種自己也說不真切的遺憾。

終究是比不過現在這般坦**的麵對這洶湧的灕江。

那一刻,他終於昂起了首,明媚的天色忽的暗了下來。

一顆星辰不知從幾萬里外的星海趕來,朝著他的身軀灑下一片燦爛的星光。

他抬起了手,在身前作拱手狀,朝著那船頭之上的來者朗聲說道:「弟子郭雀見過師祖。」

那船頭之上的來者雙眸之中的神光一凝,他的手微微抬起,氣勢洶洶宛如從洪荒之中走來的猛獸一般的戰船在那時忽的停了下來。

那來者在那時身子一動竟然就飛了出去,來到與郭雀相距不過百丈的高空,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這位天璣星殞。

他的毛髮皆白,身上同樣穿著一件雪白色的長衫。燦爛的星光照射在他的身上猶如遇見了某種無法穿越的屏障,生生的被攔截在外,他的麵容就這麼隱沒在那黑暗的陰影之下。

可即使如此,亦不乏人能在第一眼認出這來者。

畢竟許多人都畏他如畏猛虎,恨他如恨豺犬。

他是隻手遮天的大魏丞相,亦是責難蒼生的亂世梟雄。

他是司馬詡。

當然更準確的說,他應當是天嵐院第一代蒼生守望者,天璣星殞秦白衣。

他打量了一番郭雀,居高臨下,但黑暗中的目光卻帶著一股極為滿意的笑意。

「不錯,頗有我天嵐之風。」終於,在數息之後,發出了這樣一聲讚嘆。

是的,的確是讚嘆,發自內心,毫無做作。

「師祖謬讚,弟子不敢。」郭雀頷首,態度極為恭敬。二人之間似乎沒有半分兩軍對壘的劍拔弩張之氣,反倒是頗有幾分相見恨晚的惺惺相惜。

此時諾大的虎頭灘上,兩萬江東軍已經盡數撤離,唯有郭雀一人,獨自麵對這那黑壓壓的一片大軍戰船。

浪潮又一次湧來,拍打在岸邊的礁石,激起的浪花在二人翻騰,又落下。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郭雀又一次抬首言道。

「弟子有一事不解,師祖可否解惑?」

「嗯?但說無妨。」司馬詡的眉頭一挑,饒有興趣的說道。

郭雀在那一刻雙眸之中忽的星光湧動,他的目光驟然變得鋒利,猶如冷冽的刀芒射向司馬詡的身軀。他問:「蒼生為重,四字何解?」

聲線低沉,咬字極重。

那是天嵐院的信條。

從第一代蒼生守望者流傳至今的信條,曆代天嵐院門徒為了這四字,拋頭顱、灑熱血、坦然赴死。

司馬詡聞言,周身的氣息一凝,似乎有些紊亂,但很快卻又被他壓製了下去。

「蒼天之下,活者為生。」

「世上萬道,正道為重。」

「可這四字,師祖可曾記得?」郭雀又問道。

「不曾忘懷。」司馬詡回應道。

「唔。」似乎是得到了滿意的答案,郭雀點了點頭。

「我亦有一事問你。」但司馬詡卻在那時忽的說道。

「師祖請講。」

「為何於此?」

「欲報一仇,欲殺一人。」郭雀的平穩的聲線穿越了那洶湧的江水聲,在著灕江之畔響徹。

「那倘若殺不了呢?」司馬詡的眼睛忽的眯了起來,裡麵寒光閃徹。

「那......」

「便求一死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5
第八十三章 泯滅因果

「如你所願。」

司馬詡頷首言道。

他的手猛地伸出,一道巨大的八卦虛影在那時自他的背後浮現。

他一聲白衣忽的開始鼓動,額前的白髮以隨之胡亂的揚起。

「去!」

他的長袖又是一拂。

衣衫所過之處一道道與他背後一般,卻又要小上許多的八卦陣圖接連湧現,伴隨著他的一聲暴喝,那些八卦陣圖發出一聲清鳴,如同離弦之箭一般直直的射向立於瞭望塔之上的郭雀。

那密密麻麻的八陣圖虛影幾乎遮天蔽日,那響徹不絕的破空之音幾近壓過了洶湧的浪濤之音。

它們湧向了郭雀。

湧向了那佇立在瞭望塔上,那道瘦弱,卻又筆直的白色身影。

不過瞬息的光景,那八卦陣圖便已然到了郭雀的身前。

不知是自信還是那陣圖的速度太過迅速,直到這時郭雀也未曾有過半點動作,甚至連眼皮也未眨上一下。

他望著天際,鋒利的目光猶如利芒一般,似乎能穿越層層的江水,亦能越過那遮天蔽日的陣圖,看清那背後的身影。

一道星光自他的雙眸之中閃過,就在那八卦陣圖來到他身前的剎那。

磅礴的靈力如脫籠之獸一般自他的體內奔湧而出,他的衣衫一**,一張與那司馬詡背後一般的八卦陣圖在那時自他的腳底浮現。

轟!

一聲巨響在那時炸開。

那些細小的八卦陣圖就像是遇見一道看不見的屏障一般,在離郭雀的身子不過二三存處盡數炸裂。

「師祖不虧是師祖,且看弟子這一式學得如何?」郭雀這般說道,他手中的長袖在那時亦是一揮。

一道道與司馬詡所喚出的細小八卦陣圖便在那時自他長袖之下浮現,與方才如出一轍般洶湧的湧向司馬詡的身子。

司馬詡對於這般的變化似乎早有預料。

他微微頷首,似是欣慰,又似鄙夷。

「這柳笙簫的本事,你倒是學到幾分。」

他這般說道,一隻手猛地伸出,在虛空中一握。

一道巨大的手臂虛影忽的浮現,那些被郭雀所召出的八卦陣圖就在那時被他盡數握在了手中,隻待他輕輕一握,便盡數化作了粉劑。

「不過我這一身本事傳到他這一代所剩的本就隻剩皮毛而已。」

他輕飄飄的說道,眸子中的不屑愈發濃重。

郭雀的臉色在那時變得凝重了起來。

在這之前他已經儘可能的高估了這位首代蒼生守望者的本事,但如今一番交手,才知自己錯得何其離譜。

但事已至此,司馬詡怎能放過他,而他亦從未想過後退。

正如他所言,或殺一人或求一死。

除此之外,別無他路。

這般想著,他的眉宇一沉,頭頂的星辰似乎也感受到了此刻他心中的決意,一道道愈發燦爛的星光如潮水一般傾瀉而下。

他向前邁出了一步。

腳跟點地。

一道漣漪自那處在那八卦陣圖之上**開。

「因果命理,神鬼莫測。」他的雙手猛地合十,一聲如同敕令一般的聲響自他嘴裡吐出。

那時,一股磅礴卻又無比隱晦的波動自他體內**開。

不同於靈壓,亦或是劍意刀意。

那是天璣一脈特有的力量,筆墨難以形容,但卻包含著因果、命理甚至些許天道之力。

一種尋常人根本難以察覺的力量,即使是星殞對付起來也頗為吃力。

隨著那股力量的**開。

天地間似有一道看不見的枷鎖浮現,將司馬詡的身子生生鎖住。

「哦?」司馬詡的身子一頓,他自然對此感覺得極為清晰,但他卻沒有絲毫反抗的意思,甚至他眉頭一挑,任由那道看不見的枷鎖將他的身子牢牢禁錮,卻沒有半點反抗的意思。

郭雀的臉色在那時變得愈發的凝重,他知道他能如此輕易的做到這一點,絕不是因為自己如何強大而是因為眼前這位老者在有意戲耍自己。

他的臉色一沉,心知已無退路。

故此周身的靈力愈發洶湧的運轉。

「天道往複,借吾一晤。」

他這般說著,額頭之上開始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汗跡,結印的雙手開始一陣劇烈的顫抖,似乎想要分開,卻又被某種力量所牽製,難以掙脫。

他的衣衫開始瘋狂的飄零,頭上的發簪在那時掉落,一頭烏絲胡亂的揚起。

他的雙眸之中一道道血管浮現,開始泛紅。

「開!」

一聲暴喝響起。

那聲音就像是被他從喉嚨中擠出來的一般,沙啞無比。

伴隨著這道聲響,他的雙手猛地分開,眉心處在那時豁然泛出一道璀璨的金光,那是一隻豎眼。

而司馬詡的臉上也在那時閃過一道異色,無數道虛影自他的身體中被拉扯而出,隨著郭雀張開的雙手一般在他身子的兩側不斷浮現。

而那些虛影細細看來,竟與司馬詡生得一模一樣,但卻一個個神態各異,或喜或悲,或痴或怒。

那是司馬詡的因果,過往。每一道身影都包含著一道過往,一道因果。而即使郭雀將之從司馬詡的體內喚出,尋常人也根本無法看見,而郭雀自己也不得不依賴那道動用了秘法而催動的天眼才能將之看得真切。

可同時這秘法對他的消耗極大,以至於這才剛剛開始,他的額頭上便已然浮現出一道道密密麻麻的汗跡。

「不錯,這因果之術能有如此造詣,你亦算得上修得大成。」司馬詡在微微詫異之後,臉色又恢復到了尋常,他笑著說道,言語之中是毫不吝惜的誇讚之意。

郭雀嘴唇開始泛白,臉色也極為難看,他終於是沒有了餘力與司馬詡談笑風生。

他沉著眉頭,雙眸一凝。

一道道白色絲線在那時自他的體內浮現,在圍著他一陣盤旋之後,隨著郭雀心中念頭一動,那些白色的絲線便猛地如毒蛇一般竄出,呼嘯著衝向司馬詡,但目標卻不是他的身軀,而是那些被郭雀從司馬詡身上拉扯出來的虛影。

他要泯滅司馬詡的因果!

用自己的命線作為武器,泯滅掉司馬詡的因果!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5
第八十四 存在

這是極為詭異的殺招。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與當初在嘉漢郡外,那澹台博對蘇長安所使用的招式極為相似。

隻是澹台博那一式所依靠的是天道之力,施展起來極為輕鬆,但對於郭雀來說卻恰恰相反。

天璣一脈雖然說是通曉命理,能知過去,見未來,但想要強行抹去一個人的因果卻是決計做之不到。因為因果之力極為玄妙,並非普通的靈力所可以湮滅。就好似一個強者,他可以以一敵百,甚至以一敵千,但想要徹底抹去一個人在這個世上存在的痕跡,即使是星殞也無能為力。

想要做到這一點,便要擁有與之匹配的事物作為武器,方能辦到。

而命線便包裹著命理與因果之力,驅動此物,作為武器,便有幾率做到這一點。

但要如郭雀這般將命線作為武器,其前提便是扯斷一道道與自己相連的因果。

若是他能夠在短時間內戰勝司馬詡,或許還有時間趁著命線剛斷,還未與另一端徹底失去連接,再次與之連合上,可若是時間稍稍久那麼一點,這個過程便會不可以逆轉。

那其結局便極為簡單,他的因果盡碎,他將徹徹底底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不留下半分的痕跡。

因此,此刻他的做法,可謂鋌而走險。

很少人能做到這樣的地步。

至少在這之前,司馬詡也未曾想到郭雀殺他的決心已經到了如此堅定的程度。

他望著那漫天如同毒蛇一般呼嘯而來的白色命線,他知道,眼前這個男子或許正如他自己所言從一開始便沒有活下去的打算。

以命線攻擊他的因果,無論道最後,郭雀能否成功,但在這樣兩股力量的碰撞之下,可以確定有一點便是郭雀的命線必然會殘破不堪,無法再與他之前的因果鏈接上,這對於他身體的損害可以說是致命。他極有可能變作一個因果不全之人,遊離在世界之外,亦或者因果盡數消亡,徹底消失於世間。

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比死亡更為可怕。

但郭雀卻這麼做了。

他的命線呼嘯而至,轉眼便來

到了司馬詡身側的那些虛影之上。

但司馬詡在短暫詫異之後,臉上又恢復了之前的平淡之色。

他立在原地,任由那些命線刺向那些包含著他的因果的虛影。

其實這並非他不想組織,命理與因果極為玄妙,莫說是他,就是天人親自,不動用天道之力也難以抵禦,當然,前提是郭雀有能力喚出那些天人的因果。

砰!

砰!

砰!

一道道琉璃碎裂之音忽的響起,那些命線終於抵達到了那些虛影之上。

那些虛影便在那時盡數碎裂,而一同碎裂開的還有那一道道由郭雀所喚出的命線。

一抹喜色在那時爬上了郭雀的眉梢。

他笑了起來,他成功了。

至少在那一剎那,他以為自己成功了。

命線還在洶湧的自他體內湧出,不斷的撞擊著這位大魏丞相的因果虛影,每一下都有一道因果破碎,但同樣也有一條命線就此消散。

而自始至終,司馬詡都未有半點反抗的意思。

郭雀的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了起來,他隱隱約約聞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這一切太過順利了一些。

他確實為此準備了良久,作為天璣一脈的傳人,他早已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天,甚至可以說自他於天門山上暗殺那位真神轉世失敗之後,他之後的日子都在為這一天而準備著。

他明白司馬詡是如何的強大,以他的力量斷不是對手,思來想去,方才有了這以命搏命的下策。

可饒是如此,這一切依舊來的太過順利了一些。

但他想不明白,究竟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他可以很肯定的是司馬詡的因果在不斷碎裂,可為什麼到了此時,他依然如此冷靜。

他仰頭看向司馬詡,蒼白的臉上,寫滿了驚尤不定。

同為天璣一脈,司馬詡的實力超出他太多,他根本難以通過天際秘法來測算。

而這時,司馬詡同樣低眸望著他。

二者的目光相遇,郭雀的身子一震,他從司馬詡的目光之中看見了一抹憐憫之色。

他像是記起了什麼一般,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他的命線不斷的撞擊著司馬詡的因果,司馬詡的因果也在這樣的撞擊之下不斷的消散。

隨著命線的散去,他與這方天地的聯係越來越弱,甚至在隱隱約約間他已經感受到了來自這方天地的排斥之力,他的存在已經介於有與無。

遊離於世界之外,卻又包裹在世界之中。

這是消亡的前兆。

可是司馬詡呢?在被他泯滅了如此多的因果之後,他的存在依然那般清晰,絲毫沒有消亡的味道。

可是,那些因果分明已經被他泯滅,那為何,司馬詡會不受影響呢?

「很奇怪吧?」似乎是看出了郭雀的疑惑,司馬詡陰沉的聲線在那時忽的響了起來,穿越層層的浪潮,直抵郭雀的耳畔。

「為什麼我不受因果影響,為什麼我的存在被世界如此堅定的認可?」司馬詡這般說著,聲線之中帶著一股濃重的嘲弄之意。

「你不是想要泯滅我的因果嗎?好啊,我給你。」說著,他的雙手猛地張開,一道道虛影開始不斷的在他的周身浮現。

而後他的大手一張,在虛空一握,郭雀便猛地感覺到天地間有某種力量朝他湧來,他的身後一道道白色的絲線不段浮現。

他們一道道不斷延伸,伸向不同的遠方。那是他剩餘的命線。

「去!」一道冷哼自司馬詡的口中爆出,那些虛影便在那時如同離弦之箭一般湧向郭雀。

郭雀臉上的神色一震,司馬詡這忽然的反客為主讓他感到一陣心顫,他以他的因果衝撞他的命線,難道他司馬詡就不怕因果湮滅之後,自己的存在徹底被這方天地所否定嗎?

但那時,一道黑色印記忽的在司馬詡的眉心浮現,一股陰冷的氣息瞬息蕩漾開來。

郭雀將這一切看在眼中,他的瞳孔在那時陡然放大:「你體內擁有神性!?」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5
第八十五章 神軀

真神乃是天道孕育所化,是這方天地的一部分。

而半神與次神則是由那些真神召出,體內的神性或多或少沾染著天道的氣息。

他們或許不如真神,在某些特定的方法下也會被人所斬殺。

但沒有人能徹底抹去他們的存在。

司馬詡的體內擁有一道神性,那神性並不強大,或許隻是一位半神,甚至次神的神性,但他卻已然將那股神性徹底吞噬,他的身體與之融為一體,因此,泯滅因果根本無法將他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而換種說法便是郭雀之前的算計在那一抹神性之下,徹底落了空。

「很好的算計。」司馬詡到了這個時候依然毫不吝嗇自己的誇讚。

但反觀郭雀,臉色卻極為難看。

他的命線在司馬詡因果虛影的撞擊下一道接著一道的消散。

他臉色愈來愈蒼白,嘴唇上下打顫,太陽穴上一道道青筋暴起,讓他本應算得上是俊俏的臉龐此刻看上去卻極為猙獰,甚至有那麼幾分可怕。

「柳笙簫能有你這樣的徒兒,他死亦瞑目了。」司馬詡這般說著,又向前走出了一步,他負手而立,在離郭雀百丈遠的高空處站定,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但他一個人走得終歸有些寂寞,你去陪他吧。」

他此話一落,好似某種審判落下帷幕,身側的那些虛影愈發洶湧的撞上郭雀身後的命線。

隻是轉瞬的光景,郭雀背後的命線便所剩無幾。

他的身子忽暗忽明,就好似下一刻便要徹底散去一般。

「他...他是如何死的。」但郭雀對於自己這般的處境卻好似並不在意一般,他忽的問道,聲線有些幹澀。

「嗯?」似乎對於郭雀處於這般境地還有心思關心他事的行為頗有些詫異,司馬詡微微一愣,但隨即還是言道:「如同一隻玉盞。」

他的手在那時伸出了出來,在虛空中一握,就好似握住了他口中所言的事物一般。

「輕輕一握。」司馬詡繼續言道,他的手憑空一握,「便灰飛煙滅。」

砰。

那一刻,好似真的有什麼東西碎裂了一般,郭雀的瞳孔淡然放大,他的雙眸忽的蒙上了一層

極為詭異的紅光。

「去死吧,如你說的那般,你殺不了我的。」看著這般情形,司馬詡忽的沒了繼續玩弄郭雀的興致,不知為何,他變得有些意興闌珊。

他一揮手,最後一道因果虛影猛地自他身側飛出,直直的去向郭雀身後的命線——最後一條命線。

那是條極不尋常的命線。

它一端連接著郭雀,而另一端伸向無窮遠的穹頂,連接著那顆璀璨的星辰。

那是他與天璣星辰的命線。

自然有些不同。

這一點司馬詡極為清楚,但同樣,他很有自信,這一擊他有足夠的信心相信,那命線會在那時斷裂,而郭雀便會在那時徹底消散於天地間。

因為命線這東西雖然玄妙無比,但一旦掌握了因果之力,想要摧毀也並非難事。

所以,他的因果虛影毫無懸念的轟在了那條命線之上。

郭雀忽明忽暗的身子在那時一震,天地間似乎響起了一道悲鳴,卻又並不真切。

他最後一條命線一震搖晃,但在最後....

嘶啦!

伴隨著一道輕微,但又極為清晰的脆響,那條命線終於還是斷裂開來。

頭頂的天璣星一陣閃耀,似乎有所不甘,但礙於這方天地的規則,在灑下最後一道光輝之後,終於還是完全消散在了這方天地間。

郭雀的身子在那時被淹沒在黑暗之中,變得有些不真切,似乎下一秒便會徹底消散在天地間。

司馬詡深深看了那道白色的身影一眼,眸子之中的光芒複雜,似有那麼一絲稍縱即逝的傷感,但轉眼又恢復了他那冰冷的模樣。

他轉過了身子,就要飛身回到那戰船之上。

說不上是不捨還是不屑,他決定不去看那屬於郭雀的最後一幕。

而就在他要離去的剎那,他像是感覺到了某種不尋常的東西一般,身子忽的停了下來。

「咦。」他發出這樣一聲驚嘆,身子猛地轉了過去,雙眸一凝再次看向郭雀所在的位置。

他的身子依舊忽暗忽明。

但他的雙眸卻那般真切,那般猩紅。

就像是黑夜中雄雄的火焰,又像是密林裡蟄

伏的惡獸。

呼!

呼!

呼!

沉重的呼吸聲開始自他的口中呼出,一條條紅色的絲線隨著他的呼吸不斷的自他那雙血紅色的雙眸溢出,爬遍他的身軀。

他本來忽明忽暗的身子便在那些紅色絲線的包裹下漸漸凝實了起來。

「這是?」司馬詡的雙眸漸漸凝重了起來,他從此刻的郭雀身上感受到了某種氣息,某種極為熟悉的氣息。

紅色的絲線還在蔓延,漸漸的包裹了郭雀的全身,他的身子不再飄忽不定,他又一次真真切切的出現在了這個世界。

隻是他的臉色、手上、甚至衣衫之上都浮現出了一道道猩紅色的絲線,密密麻麻猶如毒蛇一般爬滿他的全身。

呼!

他又吐出一口濁氣。

那氣息似乎極為冰冷,在空氣中凝成了水霧。

一道磅礴的氣息在那時自他的體內**漾開來,他髮絲被高高的揚起,猩紅色的衣衫也隨即拂動。

吼!

他站起了身子,一聲巨大的咆哮自他體內響起,像是某種野獸,又像是某隻惡鬼。

它就住在他的體內,在這時終於破籠而出,重見天日。

郭雀揚起了頭,猩紅色的雙目直視著那高高在上的司馬詡。

他背後的衣衫忽的開始鼓動,像是有什麼東西要破繭而出。

「柳笙簫竟然給你換了這樣一副軀殼。」司馬詡的眸子眯了起來,他這般說道,臉上露出了恍然之色。

就像是某種回應,郭雀背上的衣衫忽的碎裂,一對巨大的骨翼在他的背後張開,他的眉心處在那時浮現出一道黑色的印記。

那是神族的印記!

「師祖,師尊他確實很寂寞,但我想還是你下去陪他更為合適。」

冰冷的聲線帶著無上的威嚴在那時響起。

郭雀的身子猛地動了起來,拖著漫天的殘影,以一種快得幾乎讓人看不清速度,直直的殺向司馬詡!

那時。

洶湧的灕江水自兩側分開。

他如同獅子一般咆哮。

骨翼遮天。

身去如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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