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書劍長安 作者:他曾是少年(已完成)

 
Babcorn 2018-3-5 18:29:3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7 178162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5
第八十六章 我的身子是一方容器

那是神的身軀。

柳笙簫給郭雀換的那副足以承受其天命的身軀,竟然是一具神的身軀。

司馬詡不知道柳笙簫是如何找到一副這般完好的半神之軀的,但事實是此刻郭雀展現出來的力量與外貌必是半神無疑。

神的身軀同樣不同於凡軀,天地之力無法否認他的存在,自然也就無法抹去包裹在其中的郭雀的靈魂。

原來自一開始郭雀敢使出那般玉石俱焚的伎倆便是早已有了準備。

司馬詡知道自己終究還是小瞧了他。

他看著雙目血紅的郭雀飛速殺來的身影,眸子中神光一凝。

他幹枯的手臂猛地伸了出來。

背後那張八卦陣圖的虛影中頓時射出一道燦爛的金光。

若是經曆過嘉漢郡戰場之人見著這抹金光,定會覺得格外熟悉,那位天人澹台博便曾經喚出過一道與之散發著一樣金光的天道羅盤。

那金光所代表著的是這世上最無上的力量——天道之力!

雖然相比於澹台博,司馬詡所喚出的金光明顯要弱上許多,但那確不可否認是實實在在的天道之力。

在那金光之下,呼嘯而來的郭雀身子猶如遇見灼熱的烈焰一般,發出一陣滋滋的聲響,一道道白煙自他的身上浮現,不消片刻便出現了一些燒焦的痕跡。

「吼!」

他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叫,聲線依然不似人音。

但他的雙眸依然血紅,身子依然直直朝著司馬詡殺來。

他就像是一支離弦的箭,一把出鞘的刀。自他開始那一刻,直到刺穿的敵人咽喉,亦或是被撞得粉身碎骨,否則永遠都不會停下。

這般情景落在司馬詡的眼中,他發出一聲冷哼,臉上的神情極為不屑。

所謂蚍蜉撼樹,螳臂當車,不過如此。

他這樣想著,那伸出的手中一道金色的能量開始彙集,那力量不同於尋常的靈力,那是天道之力的集合,雖然隻有那麼一小撮,但卻足以讓郭雀橫屍當場。

而就在這力量在他手心浮現的那一剎那,郭雀血紅的雙眸之中忽的有一道神光閃過。

他的身子猛地一震,也顧不得周身那密密麻麻被金光所灼燒的傷痕。他的速度在那時陡然快了起來,比之之前,快出十倍、百倍、甚至千倍。

他就像是早已蓄謀

良久,等待著某個時刻,再將渾身的力量傾瀉而出。

而此刻,便是他等待的時刻。

這般的突然變化即使是司馬詡也始料未及,他臉色微微一變,但郭雀的速度著實太快了一些,快到即使是司馬詡也未有反應過來。

他本不應該擁有這樣的速度,為此,司馬詡知道郭雀一定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而這代價越是昂貴,便越能說明這背後的意義越是深重。

深重到即使是司馬詡也不由得心頭一寒,暗道一聲不好。

但可惜為時已晚,郭雀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前,他朝著司馬詡伸出了手,作爪狀,直直殺了過來。

而他的目標卻不是司馬詡的麵門或是胸口這般的要害,而是司馬詡的手掌。

那個正凝聚起一道天道之力的手掌。

他的手就這樣拍了下去,朝著那道天道之力。

在觸及的一顫那,從那上麵傳來的力量讓郭雀本就渾身是傷的身軀一震顫抖,但不知是怎樣的執念讓他將那股痛楚壓下,他死死的握住了司馬詡的那隻手,就像是與之黏在了一起一般。

他的衣衫開始寸寸碎裂,露出其下滿是汙血的身軀。

司馬詡依然處在某種深深的不解與疑惑中。

他不明白為什麼郭雀要這麼做,但他的確感到一陣不安,這不安不同於尋常,他是天璣一脈的星殞,他的感知往往無比準確,這世上能讓他感到不安的事物,大抵是真的足以威脅到他的事物。

他下意識的想要後退,但郭雀手卻像是黏在了他的手掌一般,任由他如何驅使靈力也無法與之分開。

這樣詭異的情景讓他愈發不安。

但他畢竟是秦白衣,是天嵐院的第一代蒼生守望者。

論心性,論算計,論修為,這天下無出其左右者。

很快他便壓下了心底泛起的不安,麵色一沉,他不管郭雀究竟在算計些什麼,但他要以絕對的力量將之的陰謀徹底擊潰。

這樣想著,他的眸子之中泛過一絲厲色。

他那隻被郭雀牢牢握住的手臂之上忽的金光大盛,磅礴的天道之力就在那時自他的體內,順著那手臂朝著郭雀的身軀傾瀉而出。

那力量那般洶湧,隻是微微的觸及,郭雀手臂上的血肉便已然有了崩潰的痕跡。

即使是神軀在天道

之力的麵前依然顯得如此不堪一擊。

他的血肉開始在那金光之下寸寸消亡,露出其下森然的白骨,而這樣的消亡順著時間的推移不斷的朝著他的身軀蔓延,很快他的整個手臂便隻剩下了一條**在外的白骨。

但那白骨之上卻有著某些事物。

那是一道道以生澀的文字刻印的符文。

那文字司馬詡認得,那是古語,神族使用的語言。

司馬詡腦袋中響起一道轟然之音,那些文字何在一起,似乎是某種秘法,但究竟是哪一種,他卻一時記不真切。

但他卻覺得頭皮發麻。

心頭的不安如潮水一般湧來,隱隱約約間,他意識到自己似乎真的陷入了某種算計。

某種始於數十載前那位柳笙簫之手,又終於郭雀之身的算計。

一場曆經數十載的謀劃在這一刻終於漸漸浮出了水麵,而他已然身陷局中。

「師祖,你輸了。」這時,郭雀的聲音響了起來,他的聲線有些沙啞,卻又帶著一股放下了重擔後的輕鬆。

「自始至終,我都不是師尊的傳人,我是一個容器,一個囚禁惡鬼的容器!」

他這般說道,血紅色的雙眸之中似乎有某些東西在湧動,說不出是憤怒還是悲傷,但語氣之中卻包裹著一種難以言表的絕望。

他手骨上那些文字在那時開始泛出一陣陣耀眼的黑芒,一股陰冷的氣息開始瀰漫。

他的嘴再一次張開,一道發自靈魂深處的怒吼自他嘴裡響起。

陰冷如冰。

森然如獄。

他說。

「冥書血紀!」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5
第八十七章 柳笙簫的獠牙

七星為何會尋不到他們的傳人?

天機又究竟被何人矇蔽?

柳笙簫一直在追尋這個答案。

天嵐七星受命於天,護佑眾生,傳至柳笙簫已是第八代,中間所經曆的種種或有苦難,或有波折,但從未斷過傳承。

可他身為天璣星殞,卻會算錯自己的傳人,這其中必然有什麼人在暗中搗鬼。

而這世上能做到這一點的,絕非凡人。就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白河遠也做不到這一點。對於因果命理的研究,柳笙簫擁有足夠的自信。

所以他在自己的第一個弟子殷黎生自費修為離開天嵐院之後便一直在追尋這幕後的黑手。

每日每夜的演算,得出結論,又推翻結論。

不惜消耗壽元,不惜損壞自己的修為。終於在某一日,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當世世上因果命理的造詣,不過三人可稱宗師。

其一蒼羽門天機老人。

其二觀星台太白道人。

其三便是他天嵐院天璣星殞柳笙簫。

但前二者,天機老人自蜀地敗北後心灰意懶早已隱居,而太白道人雖然修為了得,但柳笙簫卻很清楚,想要做到矇蔽他的測算,對方還遠不夠資格。

因此,如此行事之人,必是某位遠古大能。

他反複推算,終於將目標鎖定在了那位早已歸去星海的先祖。天嵐院第一代蒼生守望者——秦白衣!

他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如何,畢竟秦白衣的修為太過強悍,他根本難以測算,但這卻不妨礙他測算自己的命數,當然,通曉命理之人皆知測算自己的命數是大忌,需要修行者付出極大的代價。

但柳笙簫還是如此做了,他需要通過自己的命數來推測秦白衣的目的。

而他所遇見到的未來也的確如他所想。

秦白衣料準了柳笙簫會因為失去殷黎生這個弟子的痛苦而將這一切苦難的源泉歸咎於天璣一脈的天命。

之後自然便是為郭雀換體,但由於修為不夠,難以支撐那個秘書而召喚曆代天璣星殞的英魂幫助,從而給了秦白衣可乘之機,降臨於他的體內

,反客為主。

在知曉了這些之後,柳笙簫自然是可以停止心底這樣一番打算的,從而破壞掉秦白衣的算計。

但是,深知秦白衣可怕的柳笙簫卻不得不揣測另一個可能,以他的心智便險些著了秦白衣的道,如今他測算了自己的命數早已是時日無多,保不齊他死後自己的徒兒亦會受到秦白衣的蠱惑,讓那位曾經的先祖降臨於世。從秦白衣之前的所作所為,柳笙簫可不相信,他的降臨是一件值得慶幸的好事。

與其將這樣不確定的因素放在後輩的身上,不若自己親手將之解決!

帶著這樣的念頭,柳笙簫開始了一場算計自己師祖的可怕計畫。

而這個計畫的殉道者,便是他的徒兒郭雀!

這所有的一切是在郭雀償還了一路他所欠下的因果之後,在他腦海中浮現的事由。

他終於知道自己的師尊封印在自己腦海中最深處的記憶是何物了。

那是一個陰謀。

一個惡毒又殘忍的陰謀。

對於柳笙簫自己來說是如此,對於郭雀來說亦是如此。

那具為他換來的身軀,並非簡單的對抗天道反噬那般簡單。

正如郭雀所言,他的身子從一開始便是一個囚籠,一個為了囚禁秦白衣而精心準備的囚籠,一個虛位以待了數十年的囚籠。

而現在這囚籠的大門已經打開。

「冥書血紀!」郭雀發出這樣一聲怒吼。

他那白骨之上的黑色銘文開始閃爍出陰森的黑芒。

一股巨大的吸力自他的體內湧出,不斷的拉扯著司馬詡的身軀。

《冥書血紀》自然是這世上至邪至惡的功法,他可以吸收死者的亡魂與血肉,但對於生者卻無可奈何。

而司馬詡。

不秦白衣,他肉身早已在數千年前消亡,他的靈魂高居於星海之中如今卻又依附在柳笙簫的肉身之內,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就是一具亡魂。

可即使如此,以郭雀的修為想要拿下這位成道數千年,身子曾經擁有登頂天人之位的資格的初代守望者,依然是痴人說夢。

這一點,柳笙簫早有預料。

所以,他尋來了神族的文字,那種包含著天地威能的文字,將這段功法以古語銘刻在郭雀的白骨之上,二者相加所爆發出來的威能,足以讓秦白衣膽寒。

那位已經死去,且自始至終在秦白衣眼裡被他玩弄於鼓掌之間的後輩柳笙簫,終於在自己的弟子身上露出了他不鈍於秦白衣的可怕獠牙。

以秦白衣的功力在這時很快便想明白了這事情的始末。

但是那股來自於郭雀體內磅礴的吸力卻讓他難以抵禦。

他雖然以司馬詡的姿態行走於人間,但他的肉身早已消散,他的確隻是一具亡魂,而這一點那正好被那《冥書血紀》所克製。

他靈魂一陣翻滾,在那可怕的吸力之下幾乎被拉扯得快要撕裂。

他極力的想要反抗,可在這股天生便克製他的功法之下他的反抗卻顯得那般微不足道。

他的靈魂開始咆哮,嘶吼,甚至因為憤怒而扭曲。

但依然抵不過那股吸力。

終於,一道猶如野獸一般不甘的聲音響起,一道靈魂就在那時自他的體內被剝離,吸入了郭雀的體內。

那具名為司馬詡的肉身瞬間陷入了呆滯,就像是失去了體現的木偶一般,呆立在原地。

算計得逞的郭雀臉上終於浮出了一抹喜色,他背後已經被那金光腐蝕得千瘡百孔的骨翼一震,身子瞬息退去了數十丈,他感受到了體內那靈魂的咆哮,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剩下的需要他做得便是去往神塚,將之的軀體連同這秦白衣的靈魂一同封印道那神塚之中。

這結局對於他來說固然很是悲傷。

但這終究是他師尊交給他的事情,他必須去完成,那是他的命。

這樣想著,他拖著自己那具已經**了半邊骨架的身軀便要離去,可就在這時,那具本來已經呆滯掉的司馬詡的身軀卻忽然動了起來。

他的雙眸之中泛過一道紅光,腦袋忽的抬了起來。

「真是可悲啊。」

他這般說著,臉上原本木楞的神情忽的活絡了起來,一抹嘲弄的笑意浮現在了他的臉龐。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6
第八十八章 玉亭墨

「你!!!」郭雀一愣,他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了起來。

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體內有一道靈魂在嘶吼咆哮,那應當就是秦白衣的靈魂,可為何,被吸取了靈魂的司馬詡此刻還是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麵前。

他想不明白。

但隱隱約約間他知道自己與自己的師尊一定算漏了些什麼,而這個漏洞極為致命。

「不虧是我的傳人。」司馬詡揚起了頭,他的腳步邁開朝前走出了一步,隨著他的靠近,一股威壓鋪天蓋地的湧來,直壓得郭雀喘不過氣來。

此刻的郭雀模樣極為狼狽,他的雙目猩紅,臉上的青筋血光暴起,顯得格外猙獰,周身的衣衫盡碎,**的上身一般是密密麻麻的燒焦了的傷痕,一般是隻餘下的森然的白骨。

「為什麼...?」他不禁問道,臉上的神情寫滿了不可置信。

「我從那裡回到人間,帶來的東西可不止自己。」秦白衣指了指穹頂,嘴角微微揚起,他的雙手在那時猛然張開,一道道虛影忽的自他的兩側浮現。

那豁然是五道虛影,每一道虛影的模樣都不樣,但無一例外神情都極為呆滯,就像是被某些事物控製了自己的思維,而他們的身上皆伸出了一道道綿長的絲線鏈接在司馬詡的身上。

「這是......」郭雀的瞳孔在那時陡然放大,他看出了這五道虛影是五道靈魂,而且從他們身上所透露出的氣息來看,身前定是星殞無疑!

「落無塵、顧南聽、向岸左、方言令、李江流。」司馬詡聞言一笑,他側起了身子,手指在那五道靈魂之上一一點過,如數家珍一般朝著郭雀言道。而後,他又頓了一頓,又指了指郭雀的身子,說道:「再加上你體內那位玉亭墨。」

「唔,不多不少,曆代的天璣星殞,皆在於此,當然還有你那位師尊,不過他的靈魂早已魂飛魄散。」

司馬詡說著又朝前邁出了一步,他的身子一頓,五道靈魂瞬息飛入了他的體內。

「他們在那星海之上時便被我做成了傀儡,成為了我靈魂的養分,你與你的那位師傅算計自然是好,隻可惜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他這般說著,笑盈盈的看向郭雀,卻並沒有出手的打算,似乎是很享受此刻這以勝利者的

姿態向郭雀解釋一切的感受。

郭雀的身子終於顫抖了起來,一番算計,良久的謀劃,在這一刻終於落下了帷幕。

他感到恐懼,卻並不是因為即將到來的死亡,而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的狠毒與城府。

他是天嵐院的第一代蒼生守望者。

是他為後世立下了那蒼生為重的四字信條。

而後的曆代天嵐院傳人,為了這四個字,窮其一生,悍然赴死,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是這樣一個惡魔。

他視蒼生如草菅,為了某種郭雀所不知曉的目的,肆意揮霍大魏的國運,引蠻軍入關,致使天下生靈塗炭。而那些視他為先賢的天璣星殞們的英魂卻被他煉化成了傀儡!

天璣一脈,為天嵐七星謀劃大局,過度窺探天機,而曆代不得善終。

這一切的犧牲,一切的付出,在此刻看起來卻不過隻是一個笑話。

想到這些,郭雀就好似失去了所有的氣力一般。

他的身子佝僂了起來,臉上那猙獰的青筋與血管隱沒。

所謂哀莫大過於心死。

他內心的信仰在那時忽的崩潰。

他低下了頭,放棄了無畏的掙紮,安靜的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司馬詡見他這般模樣,也失了繼續嘲弄他的心思,他幹枯的手臂猛地伸出,在虛空之中一握,一道磅礴的靈力便在那時自四麵八方湧來,將郭雀的身子緊緊的錮在其中。

那力量湧來宛如千鈞的重力將他的身子擠壓。

郭雀漸漸感到自己的呼吸變得困難了起來,隱隱約約間似乎響起了一陣劈里啪啦的脆響。

那是他的骨頭無法承受這樣強大的力量正在一根接著一根的碎裂。

要死了嗎?

他這般在心底問自己。

出奇的是,他並沒有生出半分的恐懼,反而莫名的有那麼一絲輕鬆。

他也曾經做過那成為英雄的夢。

萬眾敬仰,花團簇擁。

他亦曾在漫長的流離中迷失過自己。

渾渾噩噩,不知所以。

但最後他找回了失去的自己,他以為那樣他就可以以一個星殞,一個天嵐院的星殞的姿態出現在世人的麵前。

堂堂正正,光芒萬丈。

但最後的最後,他不過是自己師尊的一顆棋子,一個從一開始便以尊卑好的囚籠。

他按照柳笙簫的意願去完成他給他安排好的一切,接受自己的命運。

即使心有不甘,即使仍有不捨。

但畢竟他是天嵐院的人,他得對得起蒼生為重這四個大字。

但一切的一切都在這時崩潰了。

他不是什麼英雄,他隻是一座囚籠。

而天嵐院的蒼生大義,此刻看起來也不過是一個欺世盜名,矇騙自己,也矇騙世人的笑話。

他的雙眸終於緩緩的閉上,他決定安心的去迎接這一場命中注定的死亡。

並不盛大,甚至潦草。

但終究,這一切自這時起都不在與他有半點關係。

磅礴的力量從四麵湧來,他的骨頭已經盡數碎裂,他的意識也漸漸模糊,似乎下一秒,他的靈魂連同著這具軀殼都會化為粉劑,徹底消散在這世間。

「醒醒!」

「醒醒!」

「醒醒!」

但忽的,他的腦海中似乎有一道急切的聲音響了起來。

他一個激靈,從那即將陷入沉睡的渾噩狀態清醒了過來。

「誰?」他舉目四望,四周卻是一片無垠的黑暗。

「是我。」似是回應,黑暗之中一道模糊的身影漸漸浮現。

那是一個男子,一襲白衣,眉目如畫,可稱翩翩公子。

「你是...?」或許是因為處於彌留之際,郭雀的神情有些恍惚。

「你的師祖,第六代天璣星殞玉亭墨。」那男子笑道。

他的臉上春風和煦,目光裡卻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慈祥。

那時,一股暖意不知從何而起,卻瞬息湧遍了郭雀的全身。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6
第八十九章 存在便是意義

玉亭墨?

郭雀一愣。

方才他試圖封印那秦白衣之時,玉亭墨被秦白衣當做棄子被送入了郭雀的體內。

這倒是能夠解釋,為何他會在彌留之際見到玉亭墨。

但是此刻的玉亭墨看模樣神智應該極為清醒,與那幾位已經被秦白衣做成傀儡的曆代天璣星殞似乎有些不同。

但現在的郭雀腦袋有些昏沉,他並不能確定眼前所見究竟是真實的實事,還是自己臨死之前的臆想。

「我知道你的心底有很多疑惑。」

玉亭墨似乎也看出了此刻郭雀的心思,他一語將其道破。

「秦白衣固然強大,他的算計亦是無人能出其左右,但他終究還是低估了我們。」

他這般感嘆道,臉上的神色亦頗有些複雜。顯然對於那位天嵐院的開山祖師爺心底有著那抹一股深切的失望。

郭雀又是一愣,他不難聽出這玉亭墨言語間的感慨,但他不解的是玉亭墨口中的我們究竟所指何人。

「他秦白衣自然是天資卓絕之輩,心思縝密,城府似海,但他卻未有料到他的弟子,也就是第二代天璣星殞落無塵同樣不是泛泛之輩。這位祖師照在歸去之時便已然算到了此間劫數,為你留下了一線生機。」玉亭墨對於郭雀的疑惑視而不見,他沉著聲音緩緩道來。

「落無塵師祖為我留下了一線生機?」郭雀臉上的疑惑在那時愈發濃重,此事聽上去愈發玄乎。

當然,天璣一脈推演命數之法落在旁人耳中本就是玄之又玄的東西,可就是深諳此道的郭雀在聽聞自己那位數千年的師祖落無塵為自己留下了一道生機之時卻也是覺得匪夷所思。

因為越是精通此道,便越是知曉命數的多變難測。

想要在數千年便測算到如今所發生的事情,郭雀根本難以想像那位落無塵師祖究竟是強大到了何種地步。

「你勿需懷疑,我一介殘魂又何須騙你?」玉亭墨言道,眼睛裡的笑意更甚,他的容貌極為年輕,但看著郭雀的目光中卻透著一股長輩對於晚輩的慈祥。

郭雀自然也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道理,但他仍有疑慮,可有覺得不妥,故而有些躊躇,欲言又止。

「有何問題自可相問。」而這一切顯然是瞞不過玉亭墨的眼睛的,他笑著說道。

郭雀聞言,終於是不再糾結,轉頭直視向玉亭墨的目光,問道:「天嵐一脈由秦白衣所起,傳至我身,已至九代,世代奉行蒼生大義不曾更改,但......」

說到這兒,郭雀明顯愣了一愣,儼然是說不下去。

「但所謂的蒼生大義不過是他秦白衣的一場騙局,天嵐院的存在是否真的有意義?我們的存在又是否有意義?」但玉亭墨似乎早已知曉了郭雀心中所想,他笑著接過了他的話,這般說道。

而後看向郭雀,問道:「你想問的可是這些?」

郭雀一愣,麵上的神情有些躊躇,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他並不懼怕死亡,正如他之前所言,來此便是為求一死,真正令他害怕的隻是一直以來,他也好,他的師輩也好,亦或是後輩蘇長安也罷,他們一路浴血奮戰,一路捨生忘死,到最後,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意義,都是別人一手策劃的騙局。

這一點他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

玉亭墨也在那時沉默了下來,他直直的看了郭雀好一會,方才沉著聲音言道。

「存在便是意義。」

「嗯?」或許是這個答案太過簡單,又或許是玉亭墨的聲線太過低沉,以至於郭雀在聞言之後,不又發出這樣一道聲響。

「你問我,我們的付出,我們的努力,我們追尋的蒼生大義究竟有沒有意義,我並不能給你一個明確的答案。」

「就好像我們護佑了從蒼生,可蒼生終究會死,那我們的犧牲是否擁有意義?」

「蒼生為重確實隻是秦白衣誆騙我們的謊言。但我們所追尋的東西卻並非秦白衣留下的四個大字,我們所追尋的是我們內心的信念!」

「因為我們相信這樣的信念,所以我們來到了天嵐。」

「不是因為天嵐叫天嵐,他才是蒼生心中的天嵐。」

「是因為我們在天嵐,所以天嵐才是天嵐!」

「我們存在過,奮鬥過,也犧牲過,我覺得這些就是我們的意義。」

玉亭墨的話猶如重鼓一般一字一句的敲打在郭雀的心頭,他的身子一震,看向玉亭墨的目光忽的變得有了神采。

「是因為我們在天嵐,所以天嵐才是天嵐。」

他重複著

這一句話,那股自從知曉了司馬詡身份後的陰霾在那時終於盡數的散去。

他的目光變得清澈,而目睹了他這樣一番變化的玉亭墨臉上也隨即露出一抹會心的笑意。

「那麼現在可以好好聽我言說那一道我們為你留存千年的生機了嗎?」

......

司馬詡的眉頭皺了起來,他聞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他憑空握著的手又微微用力了些許,禁錮著郭雀身子的那股力量又強大了幾分,劈里啪啦的脆響不斷的響起。

司馬詡很確定此刻郭雀的五臟盡碎,骨頭早已化為了粉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現在的郭雀已經死了。

但事實上他卻還活著。

這似乎是一個很矛盾的概念。

但確實到了此刻,司馬詡還能感覺到郭雀依然活著。

這樣的變化遠遠超出了他的掌控,這讓他很不滿,亦有些不安。

他再次用力,禁錮著郭雀身軀的力量又磅礴了幾分。

但這一次,他的眉頭卻皺得更深了。

因為他明顯的感覺到,自己施加在郭雀身上的力量似乎是遇到了某種阻礙,就像是冥冥之中有某股強大的力量在保護著郭雀一般。

但究竟那力量是什麼,司馬詡自己也說不真切。

可也就是這樣的未知讓司馬詡的心頭愈發不安,他再一次加大了自己手中的力量,但冥冥之中那股力量卻同樣給予了司馬詡強硬的回擊,他的力量依然無法再深入郭雀體內哪怕一分一毫。

咚!

咚!

咚!

就在這時一道細微卻又有力的聲音忽的響了起來。

司馬詡環顧四周明確發現四周空無一物。

咚!

咚!

咚!

但那聲音還在繼續,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有力。

司馬詡的雙眸一寒,他猛地看向那具已經死去的郭雀的身體,駭然之色在那時爬上了他的眉梢。

那聲音是從郭雀的身體發出的!

那是他的心跳聲!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6
第九十章 逝去的英魂

咚!

咚!

咚!

從郭雀身上傳來的心跳聲越來越強。

他那般有力,就像是要破出郭雀的胸膛,跳出來一般。

司馬詡握於虛空的手掌開始顫抖,他感到那股力量愈來愈強,他禁錮在郭雀周身的力量似乎已將漸漸將之壓製不住了。

他不明白究竟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他究竟算漏了些什麼?

他想不明白,但他的手臂之上卻已然開始浮現一道又一道爆開的青筋,他已經壓製不住那股神秘的力量。

郭雀依然低著頭,但他的身軀卻開始緩緩張開,那些碎裂的骨頭開始如時間倒流一般開始不斷的重組,他殘破不堪的內臟也在這樣的過程中漸漸恢復的完好如初。

轟!

一道輕響在司馬詡的手掌之中爆開,他的身子在那股反衝力的作用下,向後一個趔趄,差點便栽倒在地。

雖然他及時穩住了自己的身形,但頭上竄起他髮絲的發簪卻在這樣的變故脫落,那一頭雪白的長發便在那時披散了下來。

不得不說,此刻的他,看上去多少有些狼狽。

自他成道以來,這般失態的時候似乎從未有過。

他感到憤怒,但更多卻是不解。

他是天璣一脈的祖師爺,他算無遺策,但如今卻出現了某種他所不能掌握的事態,這事情本身,對於他來說便是一種侮辱。

他沉下了心神,看著郭雀那具漸漸浮上半空的身軀,眼睛又一次眯了起來,裡麵的寒光閃爍。

他要好生看一看,究竟是何人在從中作梗,這郭雀又還有何種底牌。

郭雀周身的氣息開始升騰,天地間磅礴的靈力猶如洩閘一般朝著他的身軀彙集,他依然低著頭,雙眸緊閉,就像是陷入了某種安然的熟睡。

司馬詡的眉頭也越皺越深,他不是沒有想過出手,但那股他不知曉的力量一直護佑著此刻的郭雀,他並不確定情形出手究竟是好是壞。

他精於算計,因此也就格外謹慎,很少,或者說從未做過任何不確定的事情。

這是他這數千年來漸漸

養成的習慣。

郭雀身上的氣息越來越磅礴,且還在不斷攀升,就好似沒有盡頭一般。

洶湧的灕江水忽的安靜了下來,穹頂之上的雲海開始翻滾。

忽的,天際似乎有什麼東西亮了起來。

似乎是一顆星星。

它在方才在天地規則之下不捨的離去。

而現在,又在他的主人的召喚之下匆匆趕來。

一條細線在郭雀背後升起,它開始朝著天際不斷的延伸,就像是要奔赴情人的懷抱,迫切又迅速。

「不好!」司馬詡的心頭一跳。

他要再次點亮那顆星星!

這樣的念頭猛地浮上他的腦海,他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遠超於他的想像。

郭雀的命線被他親手一一斬斷。

一同被他斬斷的還有天人們下在眾生身上對他的禁錮,此刻他若是再一次點亮那顆星辰,那他將再一次成為天璣星的星殞。

真正的星殞。

自從天人入主天宮之後,這世上從未再有過這樣的一位星殞出現。

而現在,這一切似乎就要發生在司馬詡的眼前。

他自然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的身子在那時一震,磅礴的力量猶如潮水一般破體而出,他的身子豁然動了起來,就要飛奔到郭雀身前阻止這即將發生的事情。

他比誰都清楚一位真正的星殞當是如何的強大。

他不會允許在他的計畫成功之前,這世上會出現這樣一位星殞,尤其當那位星殞還是他的敵人的時候。

他的速度很快,而他也很信心可以在郭雀徹底點亮那顆星辰之前將之徹底抹殺。

可就在那時,他飛速趕去的身子卻猛地停了下來,就像是在他的身前出現了一道看不見的屏障一般,他變得寸步難行,額頭上更是不知為何浮現出了密密麻麻的汗跡。

「落無塵、顧南聽、向岸左、方言令、李江流。」

他頓在原地,嘴裡咬牙切齒的念出了一段名諱。

而如同回應一般,一道道虛影自他的體內竄出,將他

的身子團團圍住。

那身影不多不少正是五道。

那是那些曾經的天璣星殞的英魂,被他煉做了傀儡,藏於身軀之內,供他吸食養分。

但此刻,這五道英魂臉上的神情卻不再如之前那般呆滯,而是活絡了起來。

他們不曾言語,隻是圍著司馬詡,雙手不斷的翻飛,結出一道又一道生澀晦暗的印記,而一道道的敕令便在那時自他們的體內飛出射入司馬詡的身軀。

司馬詡很清楚,他們如此做的目的隻是為了給此刻的郭雀爭取時間。

「想不到,你們竟有如此城府。」他獰笑著感嘆道,目光卻在那五人的魂魄之上流轉,最後停留在其中一位的身上。

「讓我想想,能有這樣算計的人,恐怕隻有你落無塵了吧?我的好徒兒。」

那魂魄聞言,抬眸對上司馬詡的目光,嘴唇微微張開,言道:「皆是師尊教導有方。」

司馬詡聽聞此言,怒極反笑。

「好!好!好!」他連說三個好字,顯然心頭的怒火已是堆積到了極點。

他素來自認算無遺策,卻接連被自己的弟子算計,心頭如何不怒?

「那就讓老夫看看我的本事你們究竟學到了幾成!」他這般說道,一道金色的八卦陣圖忽然自他腳下浮現,將那五人的身影籠罩其中。

五人的目光在那時交錯,臉上的神色頓時變得凝重了起來。

他們早就被司馬詡練成的傀儡,僅餘的神智還是依靠著某種秘法保存下來,所謂的便是此刻。

但這千年的光景之中,他們英魂中的力量早已被司馬詡吸收得七七八八,此刻如何是他司馬詡的對手?

可在這目光的交錯之中,諸人皆從對方的眸子中看到了一抹決意。

那一刻,一道道命線自他們的體內湧現,那命線直直的向著天際延伸,與那顆方才從星海趕來的星辰相連。

那星辰在那一刻也似有所感,五道燦爛的星光便在那時灑下,照耀在五人的靈魂之上!

他們的目光鋒利,渾身沐浴著星光。

惶惶間,猶如神靈降世,謫仙下凡。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6
第九十一章 逃出升天

他們都曾是天璣星的星隕,喚出天璣星對於他們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甚至因為已經死過一次,擺脫了天人眾生身上所種下的因果束縛,他們的力量將變得極為強大。即使他們的魂魄早已在司馬詡這數千年的折磨下殘破不堪,但依仗著這股星辰之力想要短時間內拖住司馬詡卻並非難事。

但他們同樣也必須承受這股力量所帶來的後果——失去了肉身的禁錮,星辰之力毫無節製的下湧會在短暫的強大之後將他們的靈魂徹底攪碎,他們會魂飛魄散,徹底消散於這方天地。

司馬詡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的雙眸一寒,冷言問道:「你們當真不怕死?」

「師尊教導,朝聞道,夕死可矣。吾輩未曾忘懷!」那名為落無塵的靈魄這般言道,麵色劍意,聲線陰冷。

「朝聞道,夕死可矣!」剩餘四人亦在那時朗聲說道。

星光在那一刻愈發璀璨,將他們的身子照耀得熠熠生輝,這方天地也似乎安靜了下來,隻有他們的誓言尚還在來回滌**。

「好!好得很!」司馬詡怒極反笑,他的雙手猛地張開,腳下的八卦陣圖開始不斷的運轉,天地間的靈力瘋狂的朝著那陣圖彙集。

他一聲冷哼,一道巨大的光暈自那陣圖之上爆出,直衝天際,而後在抵達定點處分作五道,又如流星一般朝著落無塵五人的身影射來。

那五道流光速度極快,其中包裹著的靈力猶如擁有毀天滅地一般的威能一般。

可即使如此,那五人依然維持著他們禁錮司馬詡的法陣,不曾有過半刻的動搖。

生死早已被他們拋之度外,這數千年的準備,數千年的折磨,所為的便是這一刻。

他們的目光在那時變得無比的堅定。

正如那玉亭墨所言,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心中信念,這信念不是因為某個人存在或是欺瞞而存在,是因為他們認同這個信念,並且願意為之付出一切。

轟!

一聲巨響在那時爆開。

巨大的靈光閃耀讓週遭的諸人幾乎睜不開眼,劇烈的罡風也在那時以無人為中心**開,滿池的江水被高高捲起,一些離得極近的戰船在那巨浪之下一陣搖晃,最後被掀翻,一時間將士落水的慘叫之聲不絕於耳。

約莫數十息的光景,那強光終於散去。

露出了被包裹在其下的光景。

落無塵那五道身影已經變得忽暗忽明,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散去,但他們結成的法陣依然被他們艱難的維持著。

他們要為郭雀爭取到足夠的時間。

司馬詡麵色凝重的看了看這五道靈魄,他想不到他們竟然能在這樣的強擊之下堅持著維持這個禁錮他的法陣。

他自認為若是全力施展,這五人決計不是他的對手,可是偏偏他卻被他們這般不要命的打發困住了手腳。

就好似一隻大象麵對一群螻蟻,莫名的有一種有力無處使的煩躁。

而天際之上郭雀,他背後的命線已經越飛越高,似乎再過一小會便會與那顆星辰相連,介時,他便會以一位真正的星殞的姿態將領在他的麵前。

當然,在司馬詡得道的那個年代,這世上還沒有

天人,亦沒有因果的束縛,所以司馬詡也是那樣一位星殞。甚至經過這數千年的蟄伏,他比起曾經的自己,可說不可同日而語。

因此即使郭雀成為了真正的星殞,依舊不會是他的對手。

但司馬詡卻不得不承認的是,想要對付那樣的郭雀,他也不得不廢上一番手腳,而現在卻是他數千年算計的最關鍵的時刻,他不願意橫生波折,因此,他是絕不容許郭雀成為星殞的。

可眼前他卻又不得不承認自己現在窘境,他短時間內並沒有辦法掙脫這五人布下的法陣,因此,他的臉色在那時變得愈發陰沉,幾乎化作了鐵青色。

「愛卿也有這般窘迫的時候啊。」就在這時一個慵懶的聲音響了起來。

隻見司馬詡身後的戰船之中,一道身影緩緩的飛了出來。

那是一位少年,麵容俊俏,身上穿著一件極為寬大的龍袍,眉心有一道湛藍色火焰印記,他半眯著眼睛,似乎還未睡醒。

此刻他半躺在一張金色的龍椅,那龍椅亦隨著他的出現一同飛到了司馬詡的身旁。

他半眯著眼睛看著司馬詡,嘴角帶著意義莫名的笑意,似乎很是享受眼前這般的情景一般。

「陛下若是有這閒情雅緻,倒不如幫老朽一把。」司馬詡倒是絲毫沒有與之調笑的心思,他沉著眉頭這般說道。

「愛卿難得求朕一次,朕豈能不允?」那少年笑道,他的長袖在那時一揮,一道藍色的靈力奔湧而出,那靈力速度極快轉眼便穿過了數十丈的距離,眼看著就要抵達到郭雀的身前。

這般變數即使是落無塵等人也是始料未及,他們的臉色一變。

若是郭雀死在這忽然出現的少年手中,那他們之前的付出豈不是白費?心頭震驚的諸人在那時對視一眼,也顧不得這司馬詡,紛紛收了法陣,身子一頓朝著那郭雀飛了過去,試圖為他擋下這致命的一擊。

而就在他們五人擋在郭雀的身前結出法陣,嚴陣以待的準備應對那呼嘯而來的藍色靈力之時,那已然來到了諸人跟前的藍色靈力卻在那時忽的一頓,猛地化作流光消散在天地間。

「這......」諸人先是一愣,隨即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睛中看見了一抹詫異之色。

他們這才醒悟過來自己是中了那調虎離山之計。

就在這時,郭雀身後的空間忽的一陣扭曲,那位少年的身影便在那時自他的身後浮現。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妨魁魅敢在這裡壞事!」他這般說道,一隻手猛地伸出,帶著一股呼嘯的掌風直直的打在了郭雀的背後。

「不好!」諸人的心頭一跳,暗道一聲不好,在那時趕忙轉身,但卻見著郭雀的身子如受重創一般,身子一震,臉上的神情頓時變得萎靡了幾分,而嘴裡更是有一口逆血噴出。

而更詭異的是,隨著那少年著一掌拍出,一道虛影也在那時自郭雀的體內被震了出來。

那身影卻是那方才與郭雀在黑暗之中對話的第六代天璣星殞玉亭墨。

顯然這樣的變化他也始料未及,臉上不由得露出了震驚之色,而這時,隨著他被拍出郭雀的體內,郭雀周身那不斷上升的氣勢戛然而止。

而那條眼看著就要觸及到天璣星辰的命線也生生的停了下來

,且開始不斷的向下萎縮。

「原來是你這亡魂作祟。」這時那少年輕聲一笑,大手們的張開,眉心那一道藍色的印記放出一道神光,一股磅礴的力量便豁然將那玉亭墨的身子籠罩其中。

玉亭墨心頭驚駭深知來者不善,方才想要運集靈力抵禦,但那股靈力方才己身,他的身子便豁然在那靈力之下消融開來。

他甚至連一句慘叫都未有來得及發出一聲,身子便徹底的消散在了天地間。

「真神?」落無塵等人對視一眼,顯然也從這少年的手段之中看清了他的根底。

他們來不及為玉亭墨的死而感到悲傷,因為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著他們。

「師尊,你帶著他快些離去,我們拖住他!」這時,其中的一道靈魄看向落無塵這般說道,臉上已然浮現出死誌。

「可......」落無塵一愣,顯然對此有些猶豫。

「我等已經喚來了命星,魂飛魄散隻是時間問題,師尊莫要婦人之仁,大局為重啊!」那人見落無塵這般猶豫,臉上頓時浮現出焦急之色,他趕忙勸解道。

落無塵豈能不知道這其中道理,隻是一想到自己的後輩就此魂飛魄散,在這世上不會再留下半點痕跡,他依然忍不住心生顫抖。

而這時,那身著龍袍的少年與騰出手來的司馬詡也靠了過來,顯然,他們並不打算再給落無塵等人任何的機會。

「師尊!莫要婦人之仁啊!」

「師祖!為天嵐大義而死,我等雖死猶生!」

而另外幾位天璣的英魂也在那時不住的催促道。

落無塵的心頭一沉,終於的是艱難的點了點頭。

「願星辰永照,蒼生不受劫難!」他發出這樣的一聲長嘆,身子猛地飛向那沉睡的郭雀體內,裹挾著他的身軀就要離去。

司馬詡二人自然不會讓他如願,身子一頓就要飛上前來阻止。

「願星辰永照,蒼生不受劫難!」

而那時,剩餘的四位天璣星殞的英魂發出這樣一聲暴喝,兩兩一組,分別殺向龍袍少年與司馬詡。

他們以自己的身軀作為屏障,生生的攔下了這二人追擊的步伐。

龍袍少年與司馬詡自然惱怒異常,想要快速解決各自對手,可奈何這四位星殞儼然已經置生死於度外,一次又一次的被擊倒,甚至連靈體都已經殘破不堪,但每每在二人以為他們已經不能再戰之時,這些亡魂們卻又一次又一次爬了起來。

直到郭雀身子已經遠去,直到他們確定了司馬詡短時間內無法將之尋到。

他們方才閉上了自己的雙眼,身子猶如山嶽一般轟然倒下,嘴角卻莫名的帶著一絲安然的笑意。

「追不上了。」龍袍少年在那時看了看郭雀遁去的方向,這般說道,但語氣中卻並無多少遺憾。

「唔。」司馬詡沉著聲音點了點頭,卻並沒有與之對話的興致,看得出此刻的他心情並不好。隻是這樣的不好卻說不真切是因為郭雀的逃脫,還是那幾位星殞英魂的頑強抵抗。

「快些開始你的計畫吧。」龍袍少年摸了摸自己額前那道藍色的印記,意味不明的言道:「我感覺,他快要醒過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6
第九十二章 禮物

天門山,星辰閣。

最頂層的那間閣樓內。

蘇長安盤膝坐於那屋內的床榻之上,他的雙眸緊閉,周身的靈力湧動,似乎正在進行某種修行。

數息的光景過去,屋外忽的傳來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蘇長安的雙眸在那時豁然睜開,方才還在他周身湧動的靈壓盡數散去,他整個人的氣息都變得微弱了起來,就好似他依然處在某種重傷未癒的狀態。

「咚!咚!咚!」這時,屋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蘇公子,醒了沒?」而後一同響起的還有一道獻媚的男聲。

「嗯?誰啊?」蘇長安的眉頭一皺,有意的大聲說道,而且他的語氣在他刻意的演示下,也顯得頗為不耐煩。

算起來他已經被困在這星辰閣有近五十餘天的光景。

隻有在第一次醒來之後他曾見過已經分不清究竟是青鸞還是畢方的紅鸞一麵,然後因為一番爭執而被紅鸞擊暈。

睡夢之中他曾與天道有過一番對話,但待到他甦醒過來便一直住在這間閣樓之中。

當然並沒有任何人限製他的自由,隻要不離開天門山,他想去哪裡都任由他自己行動,隻是免不了身旁會跟上一個送葬者,說是侍奉,但實際上卻是監視。

而且在這五十餘天的接觸中,他大抵從那些送葬者的口中得知,紅鸞已經接管了星辰閣。

或許也就是因為她的授意,這些送葬者們對他可謂是客氣萬分,蘇長安的要求但凡在他們的能力之內,他們無不爭先恐後的完成。

這樣的反應,依蘇長安看來,也應當與那位紅鸞有關。可奇怪的是,這些日子他卻從未見過紅鸞一麵,他也曾提出過與她相見的要求,畢竟是紅鸞將他囚禁於此,他想要從她口中得到這麼做究竟是為何的答案,但這些送葬者們對此的回應卻出奇的統一。

「閣主正在為蘇公子準備一件禮物,現在脫不開身,待過些時日自會與你相見。」

蘇長安自然覺得奇怪,再聯想之前與紅鸞見麵時她那有些奇怪的狀態,一時間也摸不準她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但是邪神將至,他還有極為重要事情等待著他去做,而且他雖然擊潰了蠻軍的首領,也將天人的化身斬殺,可司馬詡與夏侯昊玉還在虎視眈眈,他不得不防。

因此,不管紅鸞究竟有何目的他都沒有時間陪著她這般糾纏下去。

這五十日的光景求見不得,他已經沒有了等下去的耐心,所以他一直暗中修行,試圖恢復自己的功力,雖然如那天道所言他無法施展仙道之力,亦無法召喚出自己的命星,可他畢竟是星殞,一身修為擺在那裡,遠非尋常星殞可比,隻要完全恢復,他想要離開,除非紅鸞親自出手,否則憑那極為送葬者決計攔他不下。

但是天道的反噬遠比他想像中要嚴重得多,這些日子他隻要脫離了送葬者們的視線便全心修煉,但也不過恢復了五六成的功力,想要逃脫依然有著很大的風險,所以他不得不壓下心頭的焦慮,再沉下心來蟄伏一段時間。

「那小的可就進來了。」

門外之人這般笑呵呵的說道,輕輕的推開了房門,而一張滿是媚笑猶如擠皺了的**一般的老臉也在那時自門後探了出來。

「我不是說過嗎?除了一日三餐若無他事不要來煩我。」蘇長安瞥了一眼那來者,語氣極為不善的說道。

這來者也是星辰閣的送葬者之一,自稱雲老。蘇長安對星辰閣素來沒有好感,此番惡語相向倒不是為了出心頭一口惡氣,而是故意為之。

他將自己對於星辰閣的厭惡毫不掩飾,甚至添油加醋的表現出來,這樣就讓他不願意與這些送葬者接觸的事情顯得順理成章,也就讓他有了更多的時間獨處,好用於恢復自身的傷勢。

那雲老對於蘇長安惡劣的態度卻並不在意,他舔著臉走上前來,言道:「蘇公子的話,小的自然記在心頭,若不是有要事豈敢叨擾。」

蘇長安聞言瞥了那雲老一眼,見他一臉的討好之意,心中不由得暗

覺好笑。

想這些送葬者以往那一個不是心高氣傲,莫說尋常百姓,就是帝王星殞,又有幾個能被他們放在眼裡,如今卻宛如家犬一般,對他搖頭擺尾。兩兩對比,讓人不由得感嘆這世事無常。

「哦?那究竟是何事?」雖然心頭這般想著,但表麵上蘇長安卻不懂聲色的問道。

「我家閣主已在正殿設宴,老朽此次前來便是邀蘇公子前去赴宴。」雲老並不知此刻蘇長安究竟在想些什麼,隻是紅鸞如此大費周章的準備了這麼許久的時間,所為的便是討眼前這個少年的歡心。

他雖修煉《太上忘情錄》,對於男女情愛早已不甚瞭解,但他活了一把歲數,自然是看得出紅鸞對於蘇長安是用情極深,哪敢惹得蘇長安不高興,到時候紅鸞怪罪下來,讓他再到通天梯上走上一遭,他這一條老命恐怕就要交代到那裡了。因此,他見蘇長安臉露不悅之色,當下便不敢再藏著掖著,趕忙將此行的目的道出。

「嗯?」

蘇長安聞言一愣,他幾次求見紅鸞不得,都被這些送葬者們以各種藉口推脫,此番卻被忽然告知紅鸞為他設宴,邀他前去,不免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一時間未有反應過來。

「所謂何事?」他不由得問道。

「之前公子求見,我等都以說過,閣主在為公子準備一件禮物,此次邀請公子自然是那禮物準備妥當了。閣主對公子可謂是一片真心,還望公子莫要辜負啊。」雲老這般說道,臉上浮現出一抹揶揄的笑意。

但蘇長安卻未曾注意,他聽聞此言心頭的疑惑更甚。

之前他求見之時,那些送葬者確實說過這樣一番話,但他都將之當做他們的推諉之言,並不放在心上,如今聽來,似乎是真有此事。

可是,那所謂的禮物又究竟是什麼呢?

蘇長安難免覺得有些好奇,但以他的榆木腦袋又如何想得真切。

索性他不再去想,朝著那雲老點了點頭,言道。

「好,引路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7
第九十三章 男女之事

「蘇公子,請。」跟隨著雲老穿過了星辰七拐八拐的長廊之後,終於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但那雲老卻並沒有進入其中的意思,他立到了一側,身子微微弓起,示意蘇長安進入其中。

說來奇怪,這星辰閣從外麵看隻是一個尋常大小的三成閣樓,但進入其中方才發現暗藏玄機,應當是建造此處先賢運用了某種空間法則,將這星辰閣內部開闢得如此巨大,蘇長安好生的算了一下,若是真比起來,這星辰閣的大小,雖然比不得那坐落在長安城中的皇宮,但也可與江東的楚家大院一較高下。

不過此間種種終究隻是題外話。

他在那時深吸一口氣,眼睛微微瞟了一眼身側的雲老,而這個老者的臉上卻始終帶著獻媚的笑意。

蘇長安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他細細想過,紅鸞無論怎麼說都是青鸞靈魂與畢方靈魂融合在一起的產物,理應不會害他,況且若真是對他不軌,在他方才被天道反噬之時,那才是最好的時機,又何須等到現在?

這般想著,他深吸一口氣,終於是推開了眼前這座大門。

然後。

他臉上猜疑、顧慮或是不安,都在那一刻凝固了下來。

當然這樣的描述其實並不準確。

他的那張臉上的神情可謂極為精彩,若真要尋一個辭藻來形容,應當是呆滯。

是的,他呆在了原地。

入目的景象,是一片火紅色的世界。

火紅色的牆柱,火紅色的簾布,火紅色玉盞金盃以及....

一個火紅色的人兒。

那是紅鸞。

她半躺在一方矮榻之上,玉白色的手臂**在外,紗裙之下,美妙的【胴】體若隱若現。

她雙眸含情,看著蘇長安,就像是苦盼良人歸來的美婦,但又不同於美婦,她的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青春的氣息,卻又引人入勝。

蘇長安看得有些呆滯。

不僅因為此刻紅鸞的裝扮對於他造成的極大的震撼,更因為這與他預想的場景詫異太多懸殊。

他忘了上前,就這般立在原地,眸子睜得渾圓,嘴唇微微張開。

不過終究有人看不下去,那雲老極有眼力勁的在蘇長安的身後猛推了一把,蘇長安措不及防之下,身子一個趔趄,便落了進去。而雲老也在那時將大門死死的合上,看模樣是不準備給蘇長安半分的逃脫機會。

蘇長安跌坐在地,他下意識的想要退出去,但大門已經合上。

「咕嚕!」

他嚥下一口唾沫,看向也正笑盈盈的看著他的紅鸞,莫名的有些心驚肉跳。

即使麵對星殞、真神、乃至天人也未曾有過半點膽怯的蘇長安,在那時,卻有些害怕。

紅鸞笑了起來,她慵懶的從那臥榻上站了起來,漫步朝著蘇長安走來。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也不知是事實如此,還是蘇長安的臆想。

紅鸞似乎走得很慢。

她的紗裙搖曳,她的身姿婀娜,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魅惑之意。

最後,她來到了蘇長安跟前,伸出了自己那對如白藕一般的玉臂,將之扶起。

「長安。」她這般喚道,聲線溫婉,情義綿綿。

蘇長安還在發愣,他的腦袋一片空白,這二十餘年的光景,他經曆過百鬼夜行的詭誕可怖,見識過西涼戰場的慘絕人寰,卻從未體驗過這般的景象。

他愣愣的任由紅鸞扶著他的身子坐到了那一張早已準備好的案台前。

他與她盤膝坐下,但卻靠得極近,甚至蘇長安能夠聞到那股自紅鸞體內溢出的說不出名稱,但卻極為特別,又極為好聞的味道。

他的心跳漸漸加快,臉上也浮上了一抹紅雲。

「你嚐一嚐,我為你親自做的。」紅鸞似乎很滿意此刻蘇長安的表現,她伸出了手,夾起桌前的一道菜餚,放入蘇長安的口中。

蘇長安下意識的將之吞入唇間,細細咀嚼。

「怎麼樣?好吃嗎?」而紅鸞卻在那時極為緊張的看向蘇長安,臉上寫滿了期待與擔憂。就好像一個孩子做了某件事情,懷著忐忑的心情,等待著長輩的誇讚或是責罵。

那自然是極好的東西。

無論色澤還是味道。

她用了許久的時間在眾多菜譜中挑選了一道,從食材到調料都是精心挑選,加之她身為真神的領悟力,這般用心,做出來的東西,比之那些侵**廚道數十年的禦廚也不知要強上多少倍。

因此,蘇長安在吃下那食物之後,便感到一陣香氣溢滿了自己的唇齒之間。

「嗯。好吃。」他點了點頭,給出了自己心中的評價。

「真的嗎?」紅鸞的臉上在那時頓時浮現出驚喜的神色,她又趕忙夾起另一道菜餚,遞到了蘇長安的嘴邊。「嚐嚐這個,我用了上好的竹筍與這天門山上最鮮美的山雞,還有香菇、米酒熬製而成,廢了好大的氣力。」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的身子在那時幾乎是靠在了蘇長安的身上,感受到那股柔軟與鼻尖縈繞的香氣,蘇長安愈發魂不守舍。

他覺得自己好似飄在雲端,恍恍惚惚間生出一股不真實感。

半刻

鍾的光景就這般過去。

蘇長安在紅鸞的侍奉下將滿桌的菜餚一一嚐遍,不可否認皆是這世上難得一見的美味,至少在蘇長安以往的二十年光景中,他從未吃到過這般美味的事物。

而後他又飲下了三杯不知名的美酒,腦袋愈發暈沉。

「長安,喜歡我為你做的飯菜嗎?」紅鸞那雙緋紅色的眸子在那時忽閃忽閃的看著蘇長安,這般問道。

蘇長安亦在那時看著眼前這個人兒。

她與她那般相似,除了那緋紅色眸子與眉心的一道印記,幾乎找不到任何區別,他有些恍惚。

或許,她們本就是一個人。

或許,她就是青鸞。

這樣的念頭不可置否的浮現在了他的腦海。

「喜歡。」他木楞的點了點頭。

「那我以後天天做給你吃好嗎?」紅鸞又一次問道,溫言細語,卻含著令人難以抗拒的情義。

「好。」蘇長安再次點頭,臉上的神情愈發恍惚。

「那我們一直一直在一起好嗎?」她又問道,緋紅色的眸子緩緩閉上,那張嬌豔欲滴的嘴唇就在那時緩緩的湊了上來。

「一直...一直...在一起...」蘇長安如同夢囈一般重複著這一句話,他的雙眸緩緩閉上,就要朝著那張嘴唇吻上去。

但那時腦海中卻驀然回想起了在那長安城中破廟裡,有一個女孩也曾與他說過一般的話。

她的臉龐漸漸與眼前這個女子的臉龐相重疊。

但她的那雙眸子,卻是那般特別。

猶如天山上的雪蓮,地底的湧泉,無塵亦無垢。

他甚至在那時一個冷顫,他猛地驚醒了過來。

看著已經靠在了他懷裡的女子,心頭慌亂,猶如做了什麼錯事一般,他伸出了手,把懷中的女子生生的推開。

本來已經等待著蘇長安將她擁入懷中的紅鸞在這一推之下睜開的雙眸,她不明所以的看著蘇長安,疑惑的問道:「怎麼了?長安?」

但或許是她意識到了什麼,眸子中竟然在那時湧出了一陣霧氣。

「你是否還在在意我的身份?我本就是青鸞,亦是畢方,我們身為一體,卻分為兩識,如今隻是再次化為一體!」她這般說道,眸子中的淚滴已經若隱若現。

蘇長安一愣,紅鸞雖非青鸞,卻又是青鸞的化身,讓她傷心,何嚐不是讓青鸞傷心?

他到了嘴邊的話,在那時就再也說不出來了。

「不是....」他搖了搖頭,終於還是說出了違心之言。這樣的道理他自然也懂,天道也與他說過,但他終究過不去心頭那道檻。

「那是為何?」紅鸞豈是他蘇長安可以隨意糊弄之人,她一眼便看出了蘇長安心頭的顧慮。「這就是青鸞本來的樣子!你喜歡的青鸞和我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隻是她不曾擁有我千百前作為真神的記憶罷了。」

「我......」蘇長安一陣遲疑,想要辯解些什麼,可話到了唇邊卻又不知當如何說起。

「是不是因為她?」紅鸞忽的接過了話茬這般問道。

蘇長安又是一愣,不過這一次,他很快便回過了神來。

紅鸞口中的她自然不是青鸞,而是古羨君。

青鸞自然知曉古羨君的存在,但她對於蘇長安素來百依百順,從來不會主動問起。而古羨君又知青鸞為了蘇長安身陷星辰閣,蘇長安對之有愧,因此也鮮有提及。

她們對於彼此就像是一個禁區,不到那最後一步,決計不會言道。

但紅鸞卻不是青鸞。

她畢竟擁有著畢方的記憶,身為真神的她曾經是這個世界的主宰,她的眼裡何曾揉的下半點沙子,更何況還是一個會與她搶男人的古羨君。

她把蘇長安之前的猶豫在此刻皆歸咎於古羨君的身上。

而蘇長安的遲疑也恰恰坐實了她心頭的猜測。

「我會殺了她。」紅鸞這般說道。

「什麼?」蘇長安聞言心頭一震,他看向紅鸞,此刻她陰冷的表情,周身所瀰漫的猶如實質一般的殺意讓蘇長安絲毫不敢懷疑紅鸞心頭的決心。

而他又怎能真的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當然,細細想來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問題。

他總是在幾個女孩之間猶豫不決,捨不得放手,亦不忍心拒絕。

其實說到底是他心頭的貪念與佔有慾作祟。

或許是時候做出選擇了。

這樣的念頭在那時不可避免的跳出了他的腦海,但究竟該如何選擇,此刻他依然想不真切,但可以確定的是,他不會讓紅鸞真的出手去做出任何對於古羨君不利的事情。

「怎麼,不捨得?可我偏偏就要殺了她!」蘇長安臉上的震驚無疑堅定了紅鸞心頭的殺意,「我這就去往江東,把她的腦袋待到你的麵前。」

說著紅鸞便作勢就要離開。

「不可!」有道是關心則亂,蘇長安見此狀趕忙上前想要留下紅鸞,但紅鸞似乎早有準備,身子往後輕輕一飄,便躲過了蘇長安伸來的手臂。

「你這麼關心她?」紅鸞在那時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

她方

才之舉其實隻是做做樣子,想要看一看蘇長安反應,可那曾料到,蘇長安竟然這般在乎古羨君,這讓她如何受得了。

她亦不是那個青鸞,擁有了畢方的記憶與人格,她的性情極為怪癖,甚至可說武斷,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蘇長安,可卻並不是之前那個可以容下她人的青鸞。

她周身的氣勢在那時升騰而起,眉心一點緋紅色的印記更是明亮了起來,就像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你越是如此,我便越要殺她!」她這般說道,心頭終於是動了真正的殺機,一對巨大的紅色翅膀在她的背後張開,她雙翼一振,就要離去。

這時的蘇長安哪還有心思與紅鸞解釋什麼,他心頭一震,周身的靈力也在那時奔湧而出。

「浮屠三千!」他的嘴裡發出這樣一聲暴喝,那三千靈劍便在那時爆射而出,將紅鸞的身子團團圍住,卻並未有出手的打算。

他自然不願意傷到紅鸞,此舉隻是為了將之攔下。

但落在紅鸞的眼中,蘇長安卻是在為了古羨君想要對她出手,她心頭一寒。

一股幾乎要讓她窒息的悲傷湧上了她的胸膛,她感到一陣窒息,而眸子中的淚水在那時再也包裹不住,順著她絕美的臉頰,流淌而下。

她看著蘇長安,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你等著,我一定會殺了她的。」言罷,一道磅礴的靈力頓時自她的體內奔湧而出,那些圍著她身軀的三千靈劍在那股力量的衝擊之下,暴退開來。

她背後的雙翼一振,身子便如流星一般,破開星辰閣的屋頂,發出一聲轟響,飛了出去。

「紅鸞!」措不及防的蘇長安在那一震之下,身子一個趔趄,他趕忙運集周身的靈力抵禦,雖然攔下了那股靈壓,但待他回過神來,紅鸞的身子已然化作一道流光,自那屋頂處遁去。

他喚了一聲,卻未有得到回應,他知如今的紅鸞被青鸞與畢方兩重人格所折磨,當真有可能做出那般的事情來。

當下,他也顧不得許多,心中念頭一動,三千靈劍頓時彙集到了一起,化作一條劍龍,他的身子輕輕一躍,落於那劍龍之上,而那劍龍也似有靈性,似乎是感受到了蘇長安此刻心頭的焦急,猛地化作一道流光,朝著紅鸞遁去的方向追去。

按照之前紅鸞的命令正在整理這閣內事物的雲老聽聞那一聲巨響,便見星辰閣的樓頂被破開,蘇長安與紅鸞一白一紅兩道身影追逐而出。

他微微一愣,嘴裡喃喃的感嘆道:「原來這人間情愛,是這般情況。」

「這算什麼。」一旁的牧笛也在那時湊了過來,他以一副過來人的姿態深沉的說道:「這就是你雲老見識淺薄了。有道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這愛到深處,自然是翻雨覆雨,顛龍倒鳳。」

「額...是如此嗎?還需翻雲覆雨?」雲老一愣,他自小入星辰閣,除了需要送葬星殞,幾乎從未與外界接觸,男女情愛更是一竅不通,聽聞牧笛此言,感覺極為神奇,又覺得想不明白,這男女之事,到了最後還要如此做?雙方大打出手,翻雲覆雨。

可若是如此做了,若是傷著了對方,豈不是不好?

「這是自然,我豈會騙你?」牧笛極為篤定的說道,而後更是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一本書籍,翻到一頁,遞於雲老的麵前。「吶,你看,這書上便是如此寫的。」

「嗯?」雲老一愣,腦袋好奇的湊了上去。隻見上麵寫著「正值洞房花燭,有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二人自然是春風一度,翻雲覆雨。如此恩愛,一如初見,一年之後便有了子嗣。」

「這麼說來,當真如此?」雲老看完那一段文字,便點了點頭,露出了然之色,「原來這人間子嗣是這般來的。」

「哪還有假,我這些日子潛心研究了這男女之事,便是想著為閣主分憂,不過見她與蘇公子進展如此之快,看樣子我們以後便不用再為了此事奔波了。」牧笛如釋重負的言道,顯然這些日子,他堂堂一位送葬者卻被紅鸞呼來喚去,想來也是頗為勞累。

「牧兄所言極是。」雲老聞言,亦點了點頭。

不過他又轉念一想,不禁又問道:「可是蘇公子與閣主這般,會不會鬧出些好歹,我們要不要跟上去看一看,以防萬一。」

「唉!不是我說你,這男女之事,最忌諱的便是旁人在一邊觀摩,你想啊,我們過去若是惹得閣主不悅。」牧笛痛心疾首的言道。「不過這其中想來定然凶險無比,不然以往那位白河遠閣主不是常與我們言道,時間最為凶惡的便是這男女之情。不過閣主修為高深,應當並無大礙,若是你真有空閒不如去看些如何教導孩童的典籍吧。」

「嗯?這是何意?」雲老聞言不禁一愣。

「你想啊,閣主與蘇公子翻雲覆雨之後,便是懷胎十月,皆是小閣主就要出世,我們這些做屬下的不得為閣主分憂?」牧笛白了他一眼這般說道,看樣子是對著雲老的悟性有些不滿。

「哦。」雲老拖著長音,點了點頭,終於是瞭然了此事。

他又看了看天際之上儼然已經戰在一起的蘇長安與紅鸞,想著十月之後小閣主誕生之事,心頭莫名有些期待,畢竟他這般年紀,還從未見過那嗷嗷待哺的孩童。

「好事!好事!」他這樣想著趕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生怕自己窺視引來閣主的不滿。

而身子也在那時轉頭朝著山下飛去,正如牧笛所言,他可得去尋找那育兒之法,好生研究,以防再引來紅鸞的不滿。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7
第九十四章 陰陽交匯

「紅鸞!」蘇長安看著在前方奔襲的身影,心頭一橫陡然加快的速度,他周身的靈力湧動,腳下的劍龍一聲長嘯,終於來到了紅鸞的身前,張開雙臂,將之攔下。

「你聽我.....」

他正要說些什麼,可紅鸞此刻正在氣頭上,哪能聽他解釋,她眉心那道緋紅色的印記一陣光芒閃耀。一道清澈的鳥鳴之聲自她體內升騰而起,她背後的雙翼一震,無數的火球在那雙翼之下凝聚而成。

又是一沉神鳥的長鳴之音,那些火球便在那時如得敕令一般飛速的朝著蘇長安殺來。

蘇長安的心神一震,未曾料想紅鸞會這般果決的出手,他不敢大意,趕忙運集周身靈力抵禦,一道靈力屏障便在那時出現在他的身子周圍,伴隨著一道道轟響,漫天的火光亮起。

並無意外的是,他成功的將那些火球攔下。

這些火球實際上隻是看上去聲勢浩大,但其中的威力卻並不怎麼出奇,更別提傷到蘇長安。

但蘇長安在那時卻心頭一寒,他趕忙撤去自己身前的靈力屏障,望向之前紅鸞所在的位置,卻早已尋不到她的身影。

他趕忙舉目遠眺,卻見紅鸞已然趁著蘇長安抵禦火球的時間遠遁數里。

蘇長安知道自己中了紅鸞的暗度陳倉之計,可是這時還想追上紅鸞已然有些來之不及,他心頭掛念古羨君的安危,她若有什麼好歹,他當是不知如何自處。

當下他也顧不得許多,腳下的劍龍應聲而動,化作一道流光,以快得幾乎常人捕捉不到的速度朝著紅鸞遁去的方向追去。

但是紅鸞的速度著實太快了一些,蘇長安不得全力灌入自己的靈力於那劍龍之中,這才堪堪追上紅鸞。

而正在遁去的紅鸞對於此事始料未及,待到劍鋒及身這才反應過來。

雖然她及時喚出了靈力抵禦,但卻依然免不了有一兩把長劍直直射來,她反應頗快,即使躲開了那些飛劍的劍鋒,可額前的一縷秀髮還是被那長劍劍芒所斬斷。

紅鸞愣在了原地。

她看著那道隨風飄落的秀髮,忽的停了下來,目光隨著秀髮流轉,不知在作何想。

蘇長安見狀,暗以為自己失手傷到了紅鸞,他心頭一緊趕忙跟了上來。

「你沒事吧?」他看著發愣的紅鸞,心頭愈發焦急,伸手便抓著她的雙肩,這般問道。他的目光在紅鸞的身上來回打量,生怕自己情急之下失手真的對她造成了什麼傷害。

「......」但紅鸞並沒有給予他半點回應,她驀然的抬起頭,怔怔的看著蘇長安,眸子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要湧出。

蘇長安見她這般模樣,自知自己有愧,便想要解釋道:「我...我隻是...一時情急....」

但話說道一半,便已然說不下去。畢竟他弄傷紅鸞是事實,而且紅鸞此刻的狀態也不像能聽下他解釋的模樣。

「你...當真那麼喜歡她?」半晌的沉默之後,紅鸞終於開口言道。

她的聲音格【外】陰沉,帶著一種言辭難名的情

緒,似有悲傷,又包含憤怒,甚至隱隱帶著一股絕望。

蘇長安自然是看出了此刻紅鸞的異樣,但他卻還是沒有辦法準確回答紅鸞的問題。

而這樣的遲疑,無疑是加重了紅鸞心頭的怒火。

青鸞與畢方的兩重人格在她的體內衝撞,她雙眸中的火焰忽暗忽明,周身的殺意亦是若隱若現。

「我長安之亂,與你不離不棄,幾次身陷險境,你怎能如此待我?」紅鸞這般質問道,緋紅色的眸子中頓時有清淚湧下。

「我再問你最後一句,選我還是選她?」她的手在那時憑空一握,一把清冷的長劍豁然被她握在了手中,而劍鋒一指,便已然架在了蘇長安的頸項之上。

蘇長安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他會與青鸞刀劍相向。

他的臉色漸漸變得苦澀。

但同時他並不能指責她些什麼,無論怎麼想都是自己的猶豫不決,甚至可以說是貪得無厭造成了現在的局麵。

他沉默良久,最後終於是張開了嘴,緩緩說道。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羨君。但這終究與她無關,若是你真的殺了我可以讓你舒服一些,我蘇長安這條命便是你的了。」

「但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沒有完成,你給我些時間,待我做完那些事,我必回來將這一顆頭顱奉上!」

「你!」紅鸞聞言,臉色頓時變得鐵青,她何曾想過真的殺了蘇長安?此番行徑隻是為了逼他做出選擇,但蘇長安卻這般回應她,不禁讓她覺得蘇長安是寧願死,也不願意與她在一起。

「何須時間,你現在便去死吧!」畢方與青鸞的人格在她的體內碰撞,加之對於蘇長安的誤解,讓她兵臨崩潰的邊緣,她的心頭好似有一團熊熊烈火在燃燒,若是不將之發洩出來,她就要被那烈火燃盡一般。她失了神智,手中的長劍在那一刻帶著淩冽的劍芒直抵蘇長安的眉心。

蘇長安心頭一驚。

他自知該死,但身上卻背負著千斤重擔,如何也不願意在這時死去。

他體內靈力猛地運轉,那條劍龍呼嘯而至,擋在了他與紅鸞之間。

砰!

一聲脆響炸開,兩股強大的力量碰撞在了一起。

而後巨大的靈力爆開,蘇長安與紅鸞的身子都在那時被那股力量所掀飛,直直的朝著地底落去。

二人落在了天門山的一處山坳處。

蘇長安吃痛得站起了身子,這墜落的距離起碼也有數百丈,饒是他作為星殞,又修過仙道,這番撞擊依然讓他感到一陣氣血翻騰。

但他卻將這傷勢盡數壓下,舉目四望,卻發現不遠處一道紅色的身影正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

「紅鸞!」他發出一聲驚呼。

有道是關心則亂,紅鸞身為真神,這般的撞擊豈會真的對她造成多大的傷害?但蘇長安顯然沒有心思去思考這一點,他見紅鸞的身子一動不動,心中便滿是焦急,趕忙快步來到那身影之側,便要將之扶起查看傷勢。

「你沒事吧?」他跪坐在地上,將

紅鸞抱在自己的懷裡,伸出手焦急的就要查看她的傷勢。

可就在這時,紅鸞的眉心處那道緋紅色的印記猛然隱去,一道月牙形的印記卻浮上眉梢。她的雙眸豁然睜開,一隻手猛地伸出,將蘇長安伸來的手牢牢握住。

「紅鸞,你!」這般變化蘇長安始料未及,但此刻一股磅礴的力量正順著他被紅鸞握著的手臂不斷的湧入他的體內。他漸漸感到自己對於身體的掌控正在飛速的消失。

「我要你留在我的身邊,你是我的!你哪裡也不準去!」紅鸞這般說道,眉心處那道月牙狀的印記頓時光芒大盛。

蘇長安這才醒悟過來,原來之前的一切都是紅鸞自導自演的一場引他上鉤的戲。

他來不及憤怒,他對自己身體的掌控已經越來越弱,但他卻並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且不提古羨君的安危,光是那虎視眈眈的司馬詡與夏侯昊玉,或是那謀劃許久的天人與邪神,都時刻威脅著蘇長安與他在乎的人,在這些事情未有解決之前,他怎能安心的待在這星辰閣?

可眼前的紅鸞儼然已是入了魔怔,與她說得再多的道理,想來也是聽不進去。

那時,蘇長安的心頭一橫,周身的靈力瘋狂的湧動,他的眉心之中一道太陽模樣的金色印記亦猛然浮現,體內的靈力也是奔湧而出,與那一道自紅鸞灌入他體內的靈力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伴隨著一聲轟然巨響。

一陰一陽兩股靈力便豁然攪動在了一起。

但卻並沒有意想之中靈力碰撞的衝撞之力,反而那兩股靈力極為神奇的融合在了一起。

一陰一陽,一明一暗。

蘇長安與青鸞的身子在那時一震一股燥熱感湧上了他們的身軀。

四目對視,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在二人之間瀰漫,而那股燥熱之感也愈發濃鬱。

這股奇怪的燥熱感讓二人感到一陣不適,蘇長安似乎還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就像是體內有什麼東西在翻湧,攪動,想要破體而出。

紅鸞的臉色亦變得緋紅,她看著眼前這個少年,與他相處的一幕幕場景如流光一般閃過她的腦海,她身子漸漸變得柔軟了下來。

「嚶。」她發出一聲嬌【喘】,既然就完全靠在了蘇長安的懷中。

她的嘴唇微微張開,沉重的呼吸聲像是帶著某種魔力,讓蘇長安的神智漸漸變得迷亂。

隨著紅鸞的靠入,他最後一絲清明盡數散去,他伸出了手緊緊的將她擁入懷中,那般用力,就像是要與她融為一體一般。

蘇長安的腦袋低了下來,他看著紅鸞那微微張開的雙唇,就像是可口的櫻桃,正在等著被人採摘。

而紅鸞似乎也意識到了即將發生的某些事情,她的頭朝著蘇長安靠去,雙眸緩緩的閉上。

終於,他們吻在了一起。

衣衫被他們一件又一件的退去,他們變得**,變得狂亂。

美妙的輕吟開始在林間響徹。

陰與陽終於交匯在了一起。
Babcorn 發表於 2018-3-14 10:17
第九十五章 建業淪陷

天門山的山坳。

蘇長安從沉睡中幽幽醒來。

不可避免的他的腦海一陣暈乎,但很快便回想起了與紅鸞那令人麵紅耳赤的場麵。

他下意識的朝著四周看了看,卻發現早已尋不到紅鸞的蹤跡。

隻是鼻尖似乎還縈繞著那少女的芬芳。

他還有些發愣,他與紅鸞之間所發生的事情來得太過突兀了一些。

他也不知道究竟為何在那一瞬間情難自已,倒不是他推脫責任,但似乎是與他體內的靈力有關。

他的命星是太陽。

而紅鸞的是太陰。

極陰與極陽。二者相遇,所會發生的事情,任何人也無法預料。

他坐起了身子,卻發現自己的身上被蓋了一張薄毯,想來應該是紅鸞所為。

這讓蘇長安心中的愧疚更甚。

「蘇公子。」而就在這時,他的耳畔忽的想起了一聲輕呼。

蘇長安一個激靈,周身靈力湧動,一道靈壓便猛地朝著那聲音飛來的方向射去。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傷勢已然完全恢復,靈力運轉比之之前不知要順暢多少倍。

但他卻沒有心思去感嘆此間的變化,畢竟此刻,他還赤身**。

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站起,那薄毯一拉,被他圍在腰間,他**著精壯的上身,不知從何時起,那個瘦弱的少年,如今已經英姿挺拔,身上的肌肉猶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

他冷眼望向那聲音響起的方向。

卻見一個老者正狼狽的從地上爬起身子,手上還抱著一遝幹爽的衣服,臉上帶著獻媚的笑意。

卻是那星辰閣的送葬者云老。

「是你?」蘇長安一愣,收起了自己心底的警惕,但對於這雲老忽然出現在這裡依然不免疑惑。

「呵呵,正是小的。」那雲老對於之前蘇長安的出手隻字不提,而是快步走到蘇長安的身側,將手中的衣物地上,臉上更是帶著揶揄的笑意,直勾勾的看著蘇長安。

蘇長安的臉色一紅,見那一襲幹淨的衣物,想著自己的原本的衣衫照在那之前的荒唐行徑中化作了碎步,不免覺得有些害臊。

但他還是強作鎮定的接過了衣物,問道:「紅...紅鸞呢?」

「閣主她回到了星辰閣,吩咐小的將衣物與這些東西給蘇公子帶來。」說著,那雲老又從懷裡掏出兩樣事物。

蘇長安定睛一看,卻是一封信紙

,與一枚古銅色的令牌。

「這是?」蘇長安一愣,那令牌赫然便是星辰閣的鎮閣之寶——星辰令!

蘇長安想不明白為何紅鸞會將此物交給自己,他趕忙拆開那封信,放於眼前,一字字的讀來。

隻見那信上寫到:

長安親啟。

妾身魯莽,受體內畢方戾氣所困,險些釀下大禍。

幸得君即使相阻,否恐闖下禍端,無顏見君。

今日種種,雖是陰差陽錯,但妾之情意,無需言表,自不怨君。

我知君自有重責於肩,不敢相留廝守,本欲同行,又恐畢方戾氣再次作亂。故令雲老同行,君可隨意差遣,又贈上星辰令相護,此寶威力無窮,可調用星辰之力。

至於妾身,待到平複體內戾氣自會前來尋君,切勿掛念。

此書淺短,但心中卻又萬語未言。

但盡此處,望君珍重。

紅鸞親筆。

這封信並不長,但蘇長安讀完卻心頭內疚更甚。

他著實虧欠青鸞良多,今日更是做出那般行徑,可她卻對此依然不曾有過半分的不滿。他幾乎就在那時生出想要回去尋她攤明心跡的衝動,但卻有被他生生壓了下來。

正如信中所言,他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而這些事情每一件又極其凶險,究竟最後他能否活著回來尚且沒有定論。

如果可以他不想將紅鸞捲入其中,因此,他壓下了心底的衝動,轉眸看向一旁的雲老問道:「你與我同行?」

「是,閣主早有吩咐,蘇公子但又吩咐,儘管言道。」不得不說,這雲老雖然身為送葬者,但卻極為上道,已經認清了行事,開始討好蘇長安。

「好!」蘇長安沉著眉頭,點了點頭,「那你便與我一道去往江東吧。」

......

蘇泰的腿在打顫。

不由自主的打顫。

他當然知道這很丟人,但他沒有辦法,眼前的一切著實太過可怕,在他這漫長的一聲中,從未見過,不,應當說從未聽過這樣可怕的事情。

他站在建業城的城牆之上,城下是淚淚的白骨,一層疊著一層,一個挨著一個,漫無止境,根本望不到邊際。

整個建業城此刻便已然化作了一道鬼域。

一道盛滿白骨的鬼域。

而在數十息的光景前,這些白骨還都是活生生的人。

司馬詡的大軍渡江而來,前方很快便傳來了郭雀戰死,虎頭灘失守的戰報。

蘇泰在聽聞這個消息之後,與大多數人一樣,第一反應自然是逃。

蘇長安為解蜀地之危,盡起江東之兵,此刻的建業城不過一座空城,拿什麼與司馬詡的百萬大軍抗衡。

逃——自然成了大家最好、也是唯一的選擇。

但是,他們怎麼也沒有料到,司馬詡的大軍竟然如此之快,幾乎是在那戰敗的消息傳來一個時辰之後,司馬詡的百萬大軍便已然將整個建業城圍得水洩不通。

但出奇的是,他們並沒有急著攻城,而是不斷的往建鄴城裡塞入一批有一批他們從別處押來的平民,而任何試圖逃出建業城的百姓都被司馬詡手下的大軍殘忍的殺害。

很快,建業城中便人滿為患,而恐懼的氣息也在這時到達了頂點。

蘇泰自然身在其中。

他不明白司馬詡想要做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定然不是什麼好事。

他不是沒有想過投降,以他的身份,想要保命自然是極為簡單。他畢竟是蘇長安的親爹,留著他無論是牽製蘇長安還是威逼利誘都好過將他殺死。

但最後,蘇泰還是選擇了沉默。

他的兒子現在可是天下稱道的英雄,繼玉衡之後,又一位天下公認的蒼生守望者。

有道是老子英雄兒好漢。

他這當老子從未幫到過蘇長安,但也決計不至於拖自己兒子的後腿。

帶著這樣簡單卻又固執的念頭,蘇泰隱沒在人群中,恐懼又堅定的等待著他之後的命運。

但可惜的是天不遂人願,司馬詡開始派人在人群中打探他的消息,而自然免不了有貪生怕死之人將他供出,於是他便被單獨的帶上了城頭。

見他的是一位身著龍袍,麵色卻極為陰沉的少年。

蘇泰鼓起畢生所有的勇氣就要說些慷慨激昂的赴死之言,但誰知那少年卻不曾看他一眼,而是在那時猛地張開了嘴,一道磅礴的靈力將整個建業城覆蓋其中。

然後,蘇泰便看見了那一場他永生難忘的可怖場麵。

所有人的身子都在那時幹枯下來,他們就像一個個洩了氣的皮球一般,從活人漸漸變成了一具具不剩一絲血肉的白骨。

而與此同時,他們的身上開始溢出一道道血氣,湧入那少年張開的大嘴之中。

那時,蘇泰到了嘴邊的話,終於是說不出來。

他雙腳打顫,然後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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