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幻想] 1852鐵血中華 作者:緋紅之月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8 15:53: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82 64613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5:57

第20章 成軍(七)

  開會會議回到駐地,就見駐地外空地上滿是出來散心的兄弟。兄弟們對著響炮的方向猛看,還互相說著什麼。見到韋澤出現,一眾人立馬裝作開始學文字那樣蹲在地上開始亂寫亂畫。

  韋澤也不點破,他上小學的時候不比這幫兄弟好到哪裡去。老師家長管的嚴,韋澤就幹起來,稍微一放鬆,韋澤也是立馬抽出所有空閒來玩耍。

  回到駐地內,韋澤把司馬以及司馬以上級別的都給叫到自己屋裡面開會。

  “只怕幾天內就要突出永安!”韋澤說道。

  “哦?”眾人都是一驚。

  “但這些只是我自己想的,諸王也都沒說。”韋澤把今天開會的內容向眾人講述了一遍。會議上東王沒有直接說什麼,然而羅大綱提出突出永安城的計畫,東王讓羅大綱把計畫大概講了一遍。諸軍帥、師帥、旅帥大多數都沒有自己的主張,於是都在聽羅大綱講如何突出永安城的事情。

  “突出永安之後怎麼辦?”現在的第二卒卒長胡成和問道。胡成和是梧州天地會出身,在梧州,天地會勢力頗為強盛,梧州與永安之間有天地會出身的“艇軍”,羅大綱是海賊出身,與艇軍關係莫逆。

  “胡卒長有何想法?”韋澤問道。

  胡成和興奮地說道:“若是突出永安,不若就直奔梧州,有咱們太平軍的兄弟,還有梧州當地的太平軍兄弟,攻克梧州應該輕而易舉。”

  韋澤聽完之後心念一動,卻是沒有回答胡成和的建議。他向其他兄弟說道:“兄弟們還有別的想法麼?”

  大家基本沒有想法,突出永安給了眾人極大的震動,根本就想不起別的事情來。

  見大夥喏喏的不吭聲,韋澤接著說道:“既然如此,我現在要兄弟們辦一件事。這文化知識課等打仗的時候就來不及繼續學了,這該學的內容三天內都給咬著牙學完。哪怕是以後忘記了,但再學的時候,好歹有個根子。不至於像現在這般艱難。”

  “啊?”“啊!”“好啊!”

  那些被文化學習快逼瘋了的兄弟,自覺的沒學好,還想繼續加強學習的兄弟,以及學習比較輕鬆,早就想多學點的兄弟,發出了不同的回應。

  3月26日,南王馮雲山召集麾下諸將議事,正式提出突出永安的行動。下就,馮雲山管理聖庫,韋澤等人自然跟著馮雲山。然而天有不測風雲,27日到4月1日,居然又是天降暴雨。太平軍與清軍的數次小規模戰鬥都是沒什麼打擊。

  到了4月5日,又下起了雨。二更半,韋澤的站在自己的隊伍前面,除了不遠處屋內的幾個火把之外,夜色下並沒有其他的亮光。此起彼伏的報數聲接連不斷“一、二、三……”片刻之後,部隊的司馬們紛紛到韋澤面前彙報。

  “第一卒第一兩,全部26人,實到26人!”

  “第二卒第一兩,全部26人,實到26人!”

  ……

  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能訓練到在黑夜中報數不出錯,韋澤也不知道這算是個什麼程度。但是能做到,就比做不到強得多。一個月來,韋澤帶著部下紮了不少的蓑衣,在雨中,簡單的蓑衣勉強能夠抵擋一下雨水。想到第二次劫糧時候淋雨的慘狀,韋澤心中頗為自得。

  三更一到,楊秀清與馮雲山率領本部人馬出發,並且保護著天王洪秀全。洪秀全等人在城內的時候還有人舉著燈籠火把找路。一行人乘坐著二十幾台轎子開始行進,想來是洪秀全。就在此時,大轎旁的簾幕挑開了一點,韋澤眼尖,發現轎子中竟然是年輕女子的面孔。這下韋澤大驚!難道這二十幾台轎子中不僅僅是洪秀全以及其他高官,而且還有女子不成?央韋澤這是第一次見到還有這種行軍的。行軍帶老弱不稀奇,可中軍中帶了一群娘們,這算是什麼屁事啊!

  但是韋澤一個小小的旅帥,再不滿也不能吱聲。正在此時,簾幕已經垂下,韋澤只能安慰自己,應該是他看錯了,那只是長得像女孩子的年輕男子罷了。然而轎子通過沒多久,一名穿著侍衛衣服,淋得透濕的侍衛到了韋澤面前,他喊道:“韋旅帥,南王命你拿出一百件蓑衣。”

  我了個去!韋澤心中一陣翻騰。軍中能夠成建制的擁有蓑衣的不多,韋澤的這些蓑衣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而是韋澤修正時冒雨從山中弄來了竹葉茅草藤條編成的。為的就是在雨中行軍時候要用。南王馮雲山這要求未免太過份了。

  他立刻反問道:“你這是南王命令麼?這位兄弟面生的很,何時到的南王府中?”

  侍衛見韋澤居然是不給的意思,登時大怒起來。看著韋澤等人穿著合適的蓑衣,帶著竹編的斗笠,在雨中跟稻草人一樣。侍衛一身透濕地怒道:“你還敢違令不成?”

  韋澤也不甘示弱,“我乃南王部下,在南王府中根本沒見過你,你說你是南王下令,又沒有手令。你讓我如何信你!”

  正爭吵間,卻見南王馮雲山在舉著羅蓋傘的侍衛跟隨下走了過來,他也不問誰是誰非,直接說道:“韋旅帥,你現在取了一百件蓑衣,跟著這位兄弟把蓑衣送去。”

  “遵旨!”韋澤卻也不強辯了。那名侍衛怒氣重重,卻也不敢繼續對南王馮雲山發作,只能小步向前面跑去。韋澤想了想,命道:“第一卒的兄弟跟我走!”韋昌榮立刻帶著本部兄弟跟著韋澤一起行動。

  這侍衛並非是南王的手下,竟然是洪秀全的侍衛。到了洪秀全的一眾轎子前,侍衛說道:“你們把蓑衣脫下來吧!”

  “傳令!脫蓑衣!”韋澤大喝一聲,接著自己率先解開了蓑衣領口的麻繩。

  “脫下蓑衣!”“脫下蓑衣!”韋澤部隊按照條例在黑夜中把命令一個接一個的傳下去。

  洪秀全的中軍隊伍的侍衛大多沒有蓑衣,他們跑來過接了韋澤等人的蓑衣。然而侍衛不過三五十人,根本用不了這麼多蓑衣。而抬轎的轎夫們歡天喜地的拿了韋澤等人的蓑衣披在身上。

  “斗笠也拿下來!”那名侍衛披上了韋澤的蓑衣之後又說道。

  “傳令!解下斗笠!”韋澤喊道。

  “解下斗笠!”“解下斗笠!”部下們訓練有素的聲音越傳越遠。

  韋澤任由雨水把自己打得透濕,冰涼的雨水也沒能澆滅他心中的怒火。見過欺負人的,卻還真的沒見過這麼欺負人的。

  “韋旅帥!你們下去吧!”那侍衛得到了想要的所有東西,這就說道。

  把強烈的情緒放進心中,韋澤帶著自己的部隊跟著大隊一起返回了自己的軍陣。一進佇列,韋澤立刻命道:“林卒長,把剩餘的斗笠拿出來!剩下的蓑衣還有幾件?”

  斗笠好編,每個戰士都有兩頂。大家濕漉漉的腦袋上很快都扣了斗笠。但是蓑衣只多餘出三十幾件。104人根本沒辦法分勻。韋澤對第一卒卒長韋昌榮說道:“三四五,隨便選一個數!”

  “五!”韋昌榮凡事就愛選最大的。

  “卒長,司馬,伍長出列!剩下的兄弟報數,五的倍數的就穿蓑衣!”韋澤冷著臉說道。

  韋昌榮知道韋澤真的動了氣,他對韋澤的憤怒有點莫名其妙。卻也沒有敢說什麼。報數聲再次響起,很快,運氣好的兄弟們就分到了蓑衣。韋昌榮拿了一件過來,“旅帥……”

  “我就不穿了,分給兄弟們!”韋澤命道。韋昌榮立刻跑去把蓑衣隨手塞給了一名兄弟。此時,正好輪到韋澤的部隊出發。一聲令下“按照夜間行軍操令出發!”韋澤的部隊就開始冒雨行軍。

  部隊是向東行進的,出了永安城,部隊就滅了原本就沒有多少的火把。大夥完全依靠目力,在這幾乎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中行軍。越向東走,道路就變得越來越崎嶇起來。不僅是崎嶇,道路上很多地方積水相當深,一不小心就整個人滑進去。在這泥濘滿地,雨水不止的夜晚,太平軍踏上了突出永安的道路。

  一個月的系統訓練與養精蓄銳,韋澤並沒有感覺太累,部下的兄弟也差不多如此。兄弟們排成縱隊,每個人都拽著前面兄弟背上專門留下的背包帶,按照前面兄弟踏過的地方走。遇到特別難走的地方,部隊專門進行提醒,幫助大家越過這些地方。即便是看不到什麼東西,部隊也沒有過於吃力。反倒是因為前面的部隊行進不快,韋澤他們走走停停,還能抽空稍微喘口氣。

  天色微明,大部隊才算是稍微停下休息。韋澤向四周看去,行軍的道路是一條長長的山谷。兩邊是直聳入雲的山嶺,所謂的道路則是山谷中溪邊能走的地方。

  “旅帥!半夜送蓑衣的時候,我看了看,那些轎子中都是些娘娘,我看到的一個轎子中坐了三個娘娘!”韋昌榮站在韋澤身邊說起了稀罕。

  韋澤瞪了韋昌榮一眼,心中都是恨鐵不成鋼的惱怒。天王的後妃總稱“娘娘”,東、西、南、北、翼五王的妃子通稱“王娘”。韋昌榮很明顯不僅不覺得自己遭到的這種待遇有何不公正,甚至還為能夠瞅一眼“娘娘”而感到激動呢。

  一個全軍的領導者一群妃子,屬下不僅不覺得有什麼問題,還頗為羡慕。這是個什麼狗屁世道!韋澤是真心極為失望的。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若是指望洪秀全能跟紅軍領袖一樣的潔身自好,顯然是不合適的。而且與近百年後的國民黨高級官員作派一比,洪秀全也談不上更加過份!

  “昌榮,你有淋著麼?”韋澤稍微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氣,就關心起自己的堂侄來。

  韋昌榮笑道:“這夜間行軍的條例甚好,大夥都沒有摔跤,也就是褲子濕了而已。”

  “那就好,準備吃飯!”韋澤命道。這次突出永安的時候為了能夠提高行軍速度,沒辦法攜帶大量輜重。大量的糧食都扔在了永安城中。韋澤他們正好近水樓臺先得月,每個戰士都攜帶了十餘個竹筒,好歹能管四天的飯。雖然現在沒空加熱,但是暫時不會挨餓。

  “對了,昌榮,讓兄弟們吃飯的時候輪流到中軍的位置,沒必要讓別人看到。”韋澤又給了一個命令。遭到了被剝奪蓑衣的待遇,韋澤也不得不考慮到一件事,哪怕是太平軍與滿清一比好出去多少,但是太平軍也不是紅軍。在這樣的環境中,人必須得多安幾個心眼才行。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5:57

第21章 成軍(八)

  大霧彌漫。即便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這濃霧異樣的讓人感到難受。即便是烏雲徹底遮蔽了山嶺的時候,濃厚的濕氣裹著皮膚的感覺依舊非常清晰。甚至凜冽的山風都無法驅散這樣的感覺。

  韋澤雖然小時候怕黑怕鬼,但他從不信鬼神。而山風中,他仿佛聽到了哭號聲,悲鳴聲。若是以前,韋澤只會覺得這是純粹的自然製造的聲音,因為人類記憶中的聲音類似,所以給人造成了聯想。現在韋澤卻不敢完全確定他聽的聲音並非是大自然發出的。

  昨天白天,也就是4月7日白天,也就是突出永安城的第二天,烏蘭泰帶領的清軍在龍寮嶺襲擊了太平軍的後軍。槍炮廝殺聲響了大半天,等到龍寮嶺山谷中終於恢復平靜之後,太平軍中軍所在的大垌卻是哭聲震天。

  清軍絕對不會放過太平軍,這點上大家都很清楚。既然龍寮嶺的山谷恢復了平靜,也沒有太平軍後隊能夠突圍出來,唯一的可能就是太平軍兩千人已經全軍覆。韋澤就是從龍寮嶺走過來的,那裡山高穀深,烏蘭泰的部隊突然殺出,將太平軍後隊截為兩段的時候,結局已經註定,不是魚死就是網破。

  後隊中有不少是家眷,戰鬥力更弱。想到被殺死的那些男女老幼,不管是有沒有親人在裡面,太平軍中無人不是放聲悲泣。

  就在這一片悲痛中,東王楊秀清傳令升帳。傳令的侍衛告知,凡是卒長以及卒長地位之上的軍人,統統到楊秀清那裡聚集。

  所謂升帳不過是個說法,只用布匹簡單的圍了一個圈,就算是大帳。人人神色難看,有些軍官是哭著到了楊秀清的面前。

  楊秀清根本被悲痛壓倒,更沒有絲毫的恐懼,他怒喝道:“諸家兄弟,此時我們只有一件事可做,那就是報仇!”

  “報仇!報仇!”韋澤率先跟著喊道。韋澤並沒有親人在後隊,他對這些人的生死頂多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而且夜裡突出永安城,洪秀全那行徑給韋澤造成的惡劣印象,讓韋澤根本就沒辦法生出什麼悲痛來。

  但是楊秀清此時那決然的態度,以及決死反擊的氣魄,讓韋澤感到一種深深的震撼。若是平日裡楊秀清給韋澤留下的印象是一位太平天國的王爺,那麼現在,韋澤對楊秀清的評價只剩了兩個字“英雄!”

  有韋澤帶頭,有親人遇難的軍官們跟著怒吼起來,“報仇!報仇!”

  楊秀清隨手拿過幾塊石頭,一根藤條,就在地上擺出了簡單的地形。張應宸雖然是行軍司馬,但是韋澤授以張應宸旅帥副手的名義,他也來參加了會議。只看了一眼楊秀清擺出的地形,張應宸忍不住吸了口涼氣。

  韋澤即便是沒有張應宸對方向地形那麼敏感,他也是一路走過來的,這個簡單到都不能稱為沙盤的東西,完全把大垌的地形特徵給標明出來。

  這是個誘敵深入的軍事計畫,楊秀清要把清軍誘入太平軍的包圍圈,在大垌的山谷中把清軍一網打盡。

  此時若不能在野戰中殲滅清軍的追擊部隊,太平軍只有死路一條。韋澤對這點非常清楚,實際上韋澤本人還是提出過類似的建議。可在後隊被殲滅的時候,韋澤發現自己其實根本沒有能夠立刻想出這樣的應對措施,他第一念頭就是趕緊強化防禦,防止更大的損失。

  即便是聽了楊秀清的計畫,韋澤還是不能確定清軍會不會中計。可楊秀清這果斷的處置,以及決死反擊的骨氣,韋澤捫心自問,他自己是遠遠不如。

  根據地形佈置了伏兵,東王楊秀清高聲喊道:“韋旅帥!”

  聽到楊秀清的召喚,韋澤挺直了腰杆上前一步,拱手道:“屬下在!”

  楊秀清神色嚴峻,“你的兄弟現在還有力氣行軍,我命你現在出發,繞到大垌山口處,只要等清軍從穀中開始敗退,你就殺下山去,盡力堵住清軍的退路!”

  這命令讓韋澤大吃一驚,不僅僅是韋澤,南王馮雲山以及南王屬下的諸將都微微變了臉色。韋澤部屬不多,讓這麼一點人馬去堵住大垌的山谷穀口,實在是有些以卵擊石的意思。

  “啟稟東王,屬下只有三百人,去堵穀口或許可辦到,可堵死穀口卻是辦不到。”韋澤也不說瞎話,直接把自己的現狀說了個明白。

  楊秀清冷著臉答道:“我只要你去盡力堵住穀口,卻不是要你堵死穀口。此戰各軍有進無退,清妖進了山谷之後就必敗無疑。只要能有一支兄弟能夠攻打谷口的清妖,他們就在穀口站不住腳,那時候我軍掩殺過去,清妖只能逃竄。這等事情,我覺得派韋旅帥你去,應該能辦到。”

  韋澤一直覺得法國士兵形容拿破崙的一句話非常好,“皇帝帶著我們靠行軍打勝仗。”而紅軍也是以卓絕的行軍能力著稱於世。楊秀清的命令中,第一句話就是確定韋澤的部隊是太平軍諸軍中還有行軍能力的部隊,這點上,可以說楊秀清觀察力極為敏銳,而且極為知人善任。

  再說任何屁話也毫無意義,韋澤大聲應道:“遵東王旨意!”

  一回到部屬那裡,韋澤立刻發出了行軍命令。行軍背包中的被褥全部交給四五名留守人員看管,部隊紮了隱蔽用的草帽。最先出發的自然是行軍司馬張應宸,就在出發前,張應宸忍不住心有餘悸地說道:“東王看上去這是嚇死人!”

  是不是嚇死人,韋澤也不知道,反正韋澤知道,此戰不是追擊的清軍完蛋,就是太平軍完蛋。說是堵住山谷入口,其實只怕東王楊秀清的另一個目的是若太平軍戰敗,韋澤想辦法拖住山谷入口的敵人,不讓他們參與追擊吧。

  可韋澤也並不在乎了,歷史上太平軍能夠打到南京,那就一定獲得了戰鬥的勝利。而且假如因為韋澤的出現,導致歷史發生了變化,那麼太平軍失敗之後,韋澤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在出發前的動員中,韋澤先介紹了情況,然後舉起手臂吼道:“此時我等若不死戰,剩下的只有被殺一途!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兄弟們跟著我去殺清妖!”

  兄弟們其實也都清楚了面臨的局面,300人無一人遲疑,都舉起手臂應道:“殺清妖!”

  不管情緒怎麼激動,行軍戰鬥自然還得按照一個多月來的訓練辦。天黑前,張應宸已經派人回來告知,行軍路線已經確定,但是伏擊陣地還沒找好。韋澤也不多等,直接命令部隊出發。

  深夜中如號的山風讓韋澤覺得清醒了不少,他突然覺得楊秀清之所以派韋澤的部隊搞襲擊,也不是完全看中了韋澤的行軍能力。在訓練中,韋澤只督促部下練了長槍術與火槍射擊兩種。在大垌這個山谷中,長槍根本施展不開。連日來都是下雨,火槍也很難派上用場。千軍萬馬在山谷中混在一起大廝殺,韋澤他們的火槍根本也找不到射擊對象。如果讓韋澤等人換上短兵器,因為沒有練習過,只怕戰鬥力根本發揮不出來。

  難道東王楊秀清一直在暗中關注自己的行動不成?韋澤忍不住想到。

  一路上想來想去,部隊終於在天亮前趕到了大垌的山谷入口附近。張應宸終於確定了伏擊陣地,這是在大垌山谷入口附近的一處山坳。布下偵察兵的話,最多半小時的就能趕到大垌山谷入口附近。

  韋澤看完地形,此地在山谷入口附近的正上方,只怕清軍是不會對此放手不管的。若是清軍在此布下一隊人馬,韋澤等人猛衝出來的時候,首先就要和這裡的清軍碰上。

  “有沒有在清軍斜後方的可選之地?”韋澤問張應宸。

  張應宸的臉色微變,停了片刻,他才說道:“有一處。”

  第二個位置就好的多,經過四五裡地崎嶇的山路之後,出口直插清軍斜後方,是阻擊的絕佳場所。但是韋澤也明白了張應宸為難的理由。若是韋澤在清軍敗退時候突然沖到這裡,那敗退的清軍就只有與韋澤死戰一個選擇了。死死卡住清軍的退路,韋澤不死,清軍就得死。

  “這裡甚好!”韋澤大聲說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5:58

第22章 成軍(九)

  霧越來越大,盡在咫尺的人竟然看不清對方,更不用說遠處。天色逐漸亮起來,濃霧只是變淡了些。

  “看來不用擔心清妖會發現咱們。”張應宸低聲說道。張應宸都不會選擇在這樣的天氣裡派出去幾裡外的偵察哨。先不說如何發現一裡地外的敵人,即便是發現了,在這霧氣中跑出去幾裡地報信也是非常困難的事情。此時就聽得遠處有清軍大部隊行軍的聲音,即便是霧淡了,幾裡外也是朦朦一片,根本看不出什麼。行軍聲,嘈雜聲,加上各種回音,也說不清有多少清軍。

  到了上午十分,清軍的行軍終於結束,此時卻突然下起雨來。雨水驅散了不少霧氣,可遠處有蒙在一層厚厚的雨幕中,更是看不到什麼。

  韋澤的部隊躲在一處山崖下的凹處,馬上就是戰鬥,戰士們或者擦拭長槍,或者把布緊緊包著的火繩槍拿出來仔細擦拭。這是近現代軍隊的基本素質,哪怕是打不准的武器,也得保養擦拭。並不是擦拭之後就能提高命中率,而是熟悉武器結構,並且保證武器隨時可以投入戰鬥。

  天色更加明亮,韋澤估摸著大概倒上上午十點多到十二點之間,突然就聽到大垌山谷方向傳來了巨大的聲響,那巨大沉悶連續不斷的聲音,仔細聽起來,又仿佛是無數的呐喊,槍炮,彙聚成的聲音。

  “打起來了!”韋昌榮說完這話,騰的站起身來。

  韋澤下了命令,“快點收拾,準備隨時出發!”說完之後,他也站在雨幕邊上,靜靜的聽著。如雷鳴、如海潮、山谷中回蕩著無法形容的聲響。韋澤仔細的聽著,這聲音先是持續了一段,接著越來越清晰,竟然是在向大垌山谷的穀口處湧來。

  此時司馬以及伍長們早就命戰士們收好了自己的裝備,韋澤看了看部下,命道:“到上陣的時候,兄弟們,跟我走!”

  五六裡地,韋澤他們在雨中走了好一陣。張應宸只擔心韋澤會拉著兄弟們橫擋在清軍的退路上,沒想到韋澤並沒有直奔清軍背面,而是更向遠離清軍的方向去了。此時的雨依舊很大,雖然距離清軍還有三四裡的距離,張應宸卻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清軍的影子。而清軍的注意力明顯都聚集在大垌山谷方向,竟然沒注意到一眾穿著蓑衣帶著草帽的傢伙正在靜悄悄的向著他們後方移動。

  韋澤終於登上了一處小坡,這才鬆了一口氣。小坡距離官道之間有一道半人多深的溝壑,直線距離四十余步。韋澤把兩個卒200名火槍手分四佇列在小坡之上。長槍手則放在火槍手之後。

  清軍現在的主要戰鬥力還是綠營,綠營在清初是不許使用火器的,別說炮了,就是火繩槍也沒有。不過清初沒多久,八旗就變得腐朽不堪,清廷不得不給綠營發火器,綠營作為滿清中期的軍隊主力開始火器化。這些火器就是後來聞名遐邇的湘軍三寶“抬槍鳥銃劈山炮”。

  抬槍是一種長度兩米多,重量在三十斤左右的火器,一次能發射一大片鉛子,雖然滿清的將軍們都吹噓這玩意射程可達百步。但誰真的信以為真誰是傻子。黑火藥做發射藥的鉛子過了八十步就是漫天飄了,什麼東西都打不到。老練的將領會在距離敵人大約三十步左右的時候下令開火,這個時候的殺傷力是最大的。因為抬槍的個頭和裝彈難度,一般一次戰鬥中也就響上一兩次。

  抬槍雖然並不是擁有完全智慧財產權的造物,但好歹也是大清火器界的新人。綠營主力的鳥銃和劈山炮那是從大明就開始服役的老傢伙,鳥銃是大明仿製的火繩槍,而劈山炮在大明的時候還叫千子雷炮。一直使用了兩百多年都沒有改進,實在是勞苦功高。

  韋澤對綠營鎮場子的兵器已經相當瞭解,在這樣的大雨中,三樣武器若是在遮雨工具掩護下緩緩前進,倒是能夠有點作用。可一旦暴露在大雨裡面,三樣武器一淋雨,就不用考慮他們還能正常作戰。

  現在韋澤沒有辦法與東王聯繫,哪怕是再想消滅滿清,哪怕是再為東王的英雄氣概所感動,韋澤也沒有了要為這天國事業捨生忘死的打算。在這完全隔斷了通訊的情況下,直接與清軍硬幹,只會直接暴露在清軍的火力之下。選擇了這一處看似對清軍威脅較小的地方進行阻擊,是韋澤仔細考慮的結果。

  韋澤他們剛佔領了那塊陣地,清軍也就發現了韋澤等人。負責守穀口的是北大營統領向榮。得到這消息之後,向榮大驚失色。

  早在3月24日,塞尚阿就接到了咸豐皇帝的詔書,詔書上寫了非常嚴厲的話,大意就是“既然圍住了逆賊,那就不能讓逆賊再次逃竄。若是被逆賊逃跑,朕查清楚逆賊是從哪路跑的,就定然嚴懲不貸。”

  這詔書一下,塞尚阿也是被嚇壞了,他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不斷派兵對永安發動牽制性進攻。但是塞尚阿沒想到,3月6日淩晨,太平軍竟然在最難以行軍的雨天黑夜裡突出了永安,想到咸豐皇帝的詔書,塞尚阿立刻派遣烏蘭泰與向榮一起盡起精銳追擊。

  4月7日,烏蘭泰縱兵猛追,一舉圍住了太平軍後隊,殺了兩千人。終於立下大功的烏蘭泰自覺的完全靠功勳超過了向榮,完全不把向榮放在眼裡。甚至準備自己單獨追擊消滅太平軍。

  4月8日一大早,烏蘭泰正在做造反,卻看到對面出現了太平軍的小股部隊,而且看意思這支小股部隊竟然是返回頭準備進攻的前哨。這下自己已經吃飽了早飯的烏蘭泰認為可以複製3月7日的勝利,竟然不等自己的部隊吃早飯,就帶兵殺進了大垌山谷。這下可把今年60歲,久經殺場的向榮嚇壞了。烏蘭泰這舉動太莽撞了,很明顯,太平軍在大垌只怕有埋伏。向榮追之不及,只能自己帶部隊守住大垌穀口,做好接應烏蘭泰的準備。

  果然如同向榮所料,太平軍在大垌山谷中埋伏了人馬,突然猛攻烏蘭泰所部。烏蘭泰的部隊被打崩潰了,現在敗兵正在向山谷口逃竄。而太平軍猛追不舍。

  正準備列隊接應,突然得知一支太平軍的部隊佔領了自己後方,向榮冷汗都被嚇出來了。他想都不想地說道:“列隊,先殺了後面的逆賊。”

  向榮負責保護烏蘭泰的後路,可向榮的後路若是被截斷,那兩支軍隊都會被一鍋端了。

  “父親,烏蘭泰的敗兵只怕快到了。”向榮的兒子向繼雄連忙提醒到。其實不用向繼雄提醒,光那越來越近的喊聲,以及雨水中影影綽綽能夠看到的人群影子,向榮就知道了。

  “你帶五百人先去殺了那些逆賊。”向榮板著臉對兒子說道。

  向繼雄也覺得父親向榮的命令比較有道理,他帶了一個營的清軍就直奔韋澤他們而去。

  越靠近韋澤的部隊,向繼雄的心中越是吃驚。只見對面的太平軍身穿厚厚的蓑衣,頭帶斗笠,斗笠上還蓋著草編的東西。他們整齊的列在石坡後面,只有上半身露在外頭。而前排的每一名戰士手中,都端著火繩槍。火帽位置都在斗笠之下,雖然斗笠邊緣上不斷落下雨水,可蓋了草的斗笠縫隙中一點水都不漏。

  更讓向繼雄感到危險的是,這些士兵們面對蜂擁而來的清軍,竟然穩穩站在原地,既不射擊,更沒有嚇得亂跑。向榮非常精通火槍連環射擊。向繼雄自然是學到了父親的本事,一看太平軍的陣勢,向繼雄就知道若是這麼莽撞的沖上去,只會是正撞在槍口之上。

  跑到距離太平軍大約80步的距離上,向繼雄的不安感覺越來越強烈,他再也不敢繼續上前。叫停了清軍,向繼雄命道,“打!”

  咚咚的一陣槍響,清軍的火繩槍開火了。硝煙混著霧氣登時就遮住了清軍的視線。向繼雄也不管那麼多,學自他父親向榮的絕招,連環火槍開始打個不停。一半的火繩槍射擊採用的是三段擊,向榮的連環射擊則是不停歇的射擊。等於是個七八段甚至是十幾段射擊。這樣的做法優點在於能夠以不停歇的火力唬住敵人,還能對靠近的敵人實施連續不斷的打擊。缺點就是火力密度大大降低。

  火繩槍這玩意是前裝武器,在大雨中裝填,要麼是槍管進水,甚至火繩都被雨水澆滅。這麼一通連環射擊之後,向繼雄實在是組織不起來第二輪射擊。加上硝煙彌漫,他也根本看不清,也只能讓射擊停下來。

  向榮一直在北方打仗,對於這種暴雨天氣很不適應,雨天子彈裝填是要躲在隨軍移動的巨大雨傘下裝填。晴天裝填的速度已經不快,這雨天下更是慢了幾倍之多。

  等到雨水大概讓硝煙散去,能夠再次射擊的火繩槍竟然沒能裝好八十條。

  而向繼雄看向對面太平軍的陣營之時,驚詫的發現,對面的太平軍不僅沒有用火槍還擊,陣列竟然還如最初般整齊。

  80步的距離,還下著大雨,火繩槍的射擊根本沒有用處。即便有那麼幾顆子彈飛到了太平軍的陣列裡面,沾了雨水的沉重蓑衣,以及蓋了草的斗笠能夠很有效的防禦鉛子的殺傷。

  見到這輪射擊沒用,向繼雄也明白問題在哪裡。不僅是雨天,現在的潮氣這麼大,火藥的功效也在大大降低。若是想對太平軍有效殺傷,就只能靠到40步,甚至30步的距離。

  咬咬牙,向繼雄命令已經裝填好彈藥的清軍繼續靠近。隔了雨幕,向繼雄聽到對面的太平軍中有人喊了些什麼,但是根本聽不清楚。

  喊話的是韋澤,內容很簡單:“聽我命令!才能開槍。”

  不僅如此,韋澤本來就站在火槍隊第一排中,現在他拔出單刀向前走了兩步,竟然站在了佇列的最前面。韋澤的右臂平伸,單刀在雨水中閃著寒光。雖然只有一個人,但是所有的太平軍戰士看到原本就站在第一排的旅帥韋澤竟然站到了最前面,都是精神一振。

  一個多月的訓練讓大家都學會了聽從命令之後再開槍,但是面對清軍站在對面射擊的時候,戰士們還是不由得緊張起來。看到旅帥韋澤竟然比戰士們更靠近清軍的槍口,每個人都屏息凝神,把清軍的拋在了一邊,只等著聽韋澤的命令。

  韋澤的氣勢仿佛連老天都感到了,雨竟然小了起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5:58

第23章 成軍(十)

  “放槍!”廣西提督,圍攻永安城的北大營統領向榮喝道。

  傳令官立刻跟著叫嚷起來,還算是佇列整齊的清軍向著猛撲過來太平軍開始射擊。“嘭嘭”的一陣悶響中,有些太平軍戰士倒地,抱著中槍的地方開始呼叫,剩下的太平軍戰士看到單憑手中的刀是無法對抗井然有序列陣的向榮,他們立刻撤了回去,退到了向榮火槍隊射程之外。

  然而退卻的太平軍並沒有逃走,他們躲在遠處的山石後面,對著向榮他們喊叫怒駡。有些戰士還建起小石頭,奮力向向榮他們投擲。

  雙方距離甚遠,小小的石子根本砸不到清軍,當然造不成什麼傷害。向榮對此並不在乎。此時他打退了五六股太平軍小隊的進攻,向榮的心情是越來越緊張。看向自己兒子向繼雄負責的戰鬥,只見三裡地外,向繼雄只是單純的放槍,竟然沒有進攻的意思。向榮的心情就更差起來。

  向榮久經沙場,他很清楚此時的戰局。數股太平軍繞過山嶺後直接對遠離戰場的向榮所部發動攻擊,這意味著烏蘭泰已經完蛋了。若是再等下去,太平軍的主力就會趕到向榮這裡。

  若是晴天,向榮也不怕,不過是排槍射擊,整個部隊緩緩後撤。糟糕的是,現在是雨天,撤退時非常困難,火槍火炮也很容易受到雨水的影響而失效。向榮的隊伍只要一亂,太平軍就會趁勢衝擊,把戰鬥打成近戰亂戰。

  向榮多次與太平軍打過近戰,1851年9月11日,太平軍放棄紫荊山根據地,向平南方向突圍。向榮率部追堵,在官村遭到太平軍的伏擊,全軍大潰,向榮驟遇此敗,甚覺懊喪,他感歎道:生長兵間數十年,未嘗見此賊;自辦此賊,大小亦數十戰,未嘗有此敗!此時向榮所部在山中,道路都在峽谷裡面。若是打了敗仗,清軍想潰散都辦不到,只能在漫長的追擊戰中被消滅掉。雖然還是很想救出烏蘭泰,向榮卻知道自己到了該放棄的時候了。若是繼續耗下去,向榮也得給烏蘭泰陪葬。

  “傳令,讓向繼雄擊破那股逆賊!”在軍中,向榮只能把自己兒子當作一員戰將來對待。命令自己的兒子加緊作戰,向榮也開始指揮著清軍部隊準備撤退。

  向繼雄得到了自家老爹的命令後,也知道必須儘快解決掉面前的這股太平軍。這股太平軍極為狡猾,他們佔領的這個陣地對清軍來說非常難受。大垌的山谷口是處於半山的位置,一側是山,一側是深谷。這裡的山壁有一個大大的凹陷之處。太平軍就佔領了凹陷處靠山壁的高地。

  若是清軍不需要撤退,這股太平軍所處的地方就是個死地,清軍能夠輕易的把太平軍封死在裡面。在清軍想撤退的時候,太平軍也擋不住清軍撤退的步伐。只是太平軍佔領的陣地距離靠深谷有50步左右。普通火槍射擊的時候,談不上準頭,卻在有效射程範圍內。

  若是清軍根本不管這股太平軍,他們就得任由太平軍自由射擊。若是清軍想解決掉這股太平軍,他們就得靠前進攻。那樣,雙方的距離就拉進到40步,甚至30步的距離。在這個距離上,那是真的一排槍過去,必然有死傷。向繼雄非常清楚手下清軍的德行,讓他們在這個距離上與太平軍對射,清軍可堅持不了多久。

  向繼雄的父親向榮既然已經下令,堅持不了多久也得堅持。大聲嚷嚷著,向繼雄開始指揮清軍對韋澤的部隊靠了過去。

  韋澤依舊鎮定自若的站在第一排戰線中央,比第一排的戰士更靠前兩步。在他左右,部隊分為兩排,擺出了一個四段擊的陣列。

  韋澤並不是一個勇於迎著子彈上的傢伙,但是原本就站在隊伍第一排的韋澤向前邁出兩步的時候,韋澤的部下們完全相信他們統帥的勇敢。

  對於韋澤來說,這並非是他有多英勇。而是在這樣的巨大壓力下,韋澤只能選擇相信自己學習到的知識。很多電影,書籍裡面都有過火繩槍對射時代的內容。對於這種基本不用考慮準頭的武器,站在第一排與第二排,中彈率差別不大。戰場上的倒楣蛋,站在第三排,結果第一排第二排都安然無恙,反倒是只露出個腦袋的傢伙被擊中的例子。如果上前兩步並不會導致死亡率發生明顯的提升,韋澤還是能骨氣勇氣展現出自己的勇敢。

  更重要的是,站在最前面,就能看清敵人的動向,同時,韋澤也能讓士兵們看清韋澤的指揮。戰場上,戰士們都在向前看,韋澤的指揮刀,就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戰士們的指揮棒。

  對面的清軍越靠越近,等他們戰戰兢兢的到了35步左右的距離上,韋澤也不管清軍是否開槍,他的單刀高高舉起,“左隊準備!”

  “左隊已經準備好!”立刻有卒長在距離韋澤不遠的地方回應道。

  此時清軍已經停住了,他們停在了距離韋澤30步左右的距離上,不等他們舉起了火槍瞄準,韋澤的指揮刀瞬間麾下,“左隊射擊!”

  命令一下,左隊中立刻中終於響起了火繩槍“嘭嘭”的聲音。這就是所謂的“排隊槍斃”,第一排開槍之後,與第二排交換位置,第二排變成第一排,繼續射擊。與此同時,原先的第一排與第三排,第四排繼續交換位置,變成了最後一排。這最後一排從容的裝火藥,裝鉛子,如果火繩熄滅了,那就繼續重新點燃。如此周而復始,直打到沒彈藥,或者雙方展開肉搏為止。

  這時代的戰爭都是這樣,比火力密度,比士兵人數以及熟練度。戰術與後世相比非常簡單。步兵的作戰方式發生徹底改變,那得等到金屬殼子彈出現引發步槍天翻地覆變化之後的事情了。

  向繼雄在進攻前發現,對面的太平軍端著槍一直沒開火。他很希望這是因為對面的太平軍缺乏火藥甚至沒有火藥,端著火槍只是嚇唬嚇唬人而已。他可沒想到對面的這些太平軍竟然是訓練有素紀律嚴明的隊伍。

  靠近到30步左右之後,沒等清軍開火,太平軍竟然以非常嫺熟的排槍連射率先動手。靠上去準備射擊的清軍前排中立刻就被連續數排射擊打倒了十餘人。那些沒中槍的被嚇的不輕,他們連忙往後退。從太平軍的前沿陣地到山谷不過二十幾步的距離,這前推後擠中,伴隨著幾聲淒厲的慘叫,幾個倒楣蛋竟然被擠下了山谷。這下清軍的隊伍更亂起來。

  韋澤卻沒有繼續打擊,他甚至命令停止射擊。畢竟太平軍火藥不多,韋澤私藏起來的火藥在訓練中消耗掉很多,若是這麼一個勁的打,韋澤也害怕部隊的火藥頂不住消耗。

  向繼雄知道遇到勁敵,他扭頭看了看他父親所在的中軍。卻見到清軍的中軍竟然開始撤退了,中軍人馬有三千多人,三千多人在這麼一個地方即便是一擁而上,也無法展開兵力。咬咬牙,向繼雄對著部下喊道:“有能沖到逆賊陣營中者,賞五兩銀子!”

  這話一落,倒也激發起了清軍的一點士氣,當然,向繼雄繼續喊道:“若是對敵逃脫者,向提督馬上就到咱們這裡,那時候定斬不饒!”

  向榮在去年戰敗後一度被剝奪官職,複起之後他非常重視軍隊的安撫。倒也真的能做到賞罰明確,安撫士卒。向繼雄與其他二代一樣,特別相信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撒銀子的時候非常痛快,絕不食言。恩威並施之下,清軍倒也拉出了一百餘人。

  向繼雄也沒有毫無章法的進攻,他先是組織了尚且能夠打響的火槍,在五十幾步之外對著太平軍一通火槍猛打,接著一百餘清軍壯勇,就拎著刀槍,對著韋澤的陣地沖了過來。

  韋澤一看清軍衝鋒的隊伍根本沒有火槍,“韋昌榮,帶隊出列!”

  “是!”一直在火槍隊後面躲著的韋昌榮立刻興高采烈的帶著長槍手們繞到了火槍隊前,手持長槍嚴陣以待。眼瞅著對面的火槍隊突然變成了長槍陣,清軍不僅沒有減速,反倒加快了步伐。單刀對長槍的確吃虧,但是這可比單刀對火槍要輕鬆多了。

  清軍們很快就沖到了溝前,他們中間身手靈巧的,直接就舉著單刀躍過了並不寬的溝,後面的清軍也有樣學樣,紛紛越過了那道溝。

  等有三十名清軍越過,馬上就要到了長槍陣前,韋澤喝道:“長槍隊蹲下。”

  韋昌榮帶著長槍隊,同時半蹲下來,手中的長槍筆直的指向前方,清軍原本以為的肉搏戰並沒有發生,他們立刻被長槍陣組成的“拒馬陣”給擋住了。

  在“拒馬陣”後面露出來的,則是一排排黑洞洞的槍口。

  “射擊!”韋澤的單刀再次用力揮下,十步之內,面對密集的清軍,火槍手們發揮了驚人的殺傷力。每一顆子彈都沒有落空。片刻間清軍的衝鋒隊伍就被淹沒在一片硝煙中,不見了蹤影。

  向繼雄完全沒想到自己的對手居然是這樣的軍隊,他大張著嘴,愣在了原地。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5:58

第24章 成軍(十一)

  “填溝壑者麼?”韋澤喃喃的說了一句。

  以往在戰場上廝殺,韋澤都是衝殺在第一線。這次他依舊站在第一線,卻是以指揮官的身份站在第一線,並沒有直接投入戰鬥。韋澤沒想到自己居然在戰場上生出感歎來。

  這感歎並非無病呻吟,方才清軍百餘人衝殺過來,一分鐘內就被打倒了四五十人。在韋澤佔據的陣地前面,有一條小溝,此時溝中填滿了死者。

  二十步以內,兩百餘人的近距離射擊,把這些靠前的清軍頃刻就躺倒一片。還有幾個倒楣蛋是沖到韋澤面前由長槍組成的“拒馬陣”上,被蹲在地上的太平軍戰士用長槍給戳死的。

  後面的清軍立刻嚇得連蹦帶跳的逃竄回去,正後方是深谷,至少有七八個傢伙收不住腳,掉入山谷後生死不明。

  指揮長槍陣的韋昌榮等韋澤命令停止射擊後,他帶著長槍隊把地上沒死的清軍給戳死。靠近陣地的清軍屍體都給暫時扔進了陣地前的溝壑裡。三十幾個人的屍體,不僅填平了媾和,甚至還在溝壑上隆起屍體的山包來。濃厚的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雨水都沖刷不掉。

  收起了這點子悲天憫人的感歎,韋澤命道:“長槍隊後撤!”

  此時火槍隊已經完成了再次裝填,韋澤不覺得在對方繼續展開肉搏前,還需要長槍隊擋在火槍隊面前。

  沒等多久,大量清軍出現在韋澤對面。面對韋澤他們固守的這處凹陷,對面清軍只是派了上百的火槍手與韋澤他們在四十步左右的地方列隊,雙方火槍隊都舉著火槍瞄準對方,卻是誰都沒有開火。

  清軍用火槍隊逼住了韋澤,火槍隊背後那十步寬的小道上,撤退的清軍跑步前進。韋昌榮忍不住靠上來,“旅帥,這……會不會把清妖都給放跑了?!”

  韋澤本想把韋昌榮趕回去準備出擊,但是想到自己需要培養能夠接掌指揮權的軍官,韋昌榮無疑是排名第一,他解釋道:“清軍跑的越快,淋得雨越多,他們的槍就越打不響。而且撤的越快,後面的清軍就越想跑,只要等他們……”

  正說到這裡,卻見一面寫了“向”字的大旗從清軍後面跑了過去。韋澤也來不及解釋了,他對韋昌榮命道:“回你的隊伍去,準備衝鋒!”

  韋昌榮領命,三步兩步的就跑回了長槍隊那裡。

  那面“向”字大旗附近只怕就是向榮等人。韋澤並不想和向榮來一次魚死網破的硬拼,現在的部下們都是韋澤費勁心力教授出來的,這批人將是未來千軍萬馬的核心,是未來的種子。所以韋澤等的就是向榮等人逃出去的那個時機。追殺與硬拼的兵力損失,是完全不同的。

  果然,清軍先頭部隊順利逃竄出去之後,後續部隊跑的越來越快。與韋澤對峙的清軍戰意也大大降低,不少清軍開始左顧右盼起來。

  “準備射擊!”韋澤喊道。戰鬥意志也放鬆不少的太平軍再次繃緊了神經。

  一分鐘後,韋澤看到一股清軍試圖快速通過面對韋澤的“危險地帶”,他們中間有人從背後撞到了舉著槍的清軍,把清軍的佇列擾亂一些。

  “射擊!”韋澤手中的單刀猛的揮下。

  嘭嘭的槍聲中,清軍稍有混亂的佇列立刻大亂起來。那隊急著逃竄的清軍聽到槍聲後更是奮力逃竄,想早早的脫離射擊區域。可窄窄的道路根本容不下這麼多人,於是清軍火槍佇列被從後面給推的亂七八糟。

  有些清軍下意識的對著韋澤等人放槍,韋澤部下的火槍隊穿著沾了水的蓑衣,帶著斗笠加草帽,子彈根本沒能傷到什麼人。而近距離的聽到槍聲,清軍更是大亂。

  此時清軍與韋澤的距離不過30步,四段擊過去,清軍隊伍中已經慘叫一片。韋澤怎麼肯放過這樣的好機會,他喊道:“第三卒繼續裝彈!第二卒換長槍,第一卒,衝鋒!”

  韋昌榮早就等著這道命令,聽完了韋澤的呼喊,韋昌榮一聲斷喝:“第一卒的兄弟們,跟我沖!”

  這是一場非常經典的近代軍隊與清軍的戰鬥,當清軍在火槍對射中沒能壓倒對手,而對手將清軍拖入白刃戰之後,戰況就不可逆轉的向著清軍大敗的方向發展下去。

  韋昌榮領著一百余人的部下排成橫隊衝殺上去,面前的清軍頃刻就被密集的長槍刺倒。沒被刺倒的清軍連連後退,伴隨著一連串跌落時的慘叫,幾十名清軍墜下山谷。只是片刻,韋昌榮就把清軍攔腰截成兩端。

  韋澤帶著換了長槍的第二卒緊跟著韋昌榮沖上去,見到一個衝鋒就完成了目的,他命令韋昌榮向下猛追逃出山谷的清軍。第二卒向山上攻擊。很快第三卒也裝填完畢,韋澤命他們跟著韋昌榮往山下殺。

  吼叫聲,中槍後的慘叫,墜下山崖的嘶喊。片刻間,戰鬥就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韋澤也想沖到第一線領著兄弟們戰鬥,太平軍的槍陣十分整齊,一輪輪的猛刺把清軍倒逼這往山上逃去。

  此時清軍背後的喊殺聲也越來越響,東王楊秀清已經殲滅了大垌山谷內的清軍,太平軍如同一道山洪,從山谷中殺出來了。

  清軍再也無心戰鬥,他們紛紛向著山谷其他道路上逃竄,找不到路的,則奮力向山壁上爬去。還有些膽子稍微大些的,開始往山谷中爬。

  烏蘭泰在昨天可沒有放過任何太平軍,男女老幼被他帶領的清軍給殺了個乾淨。現在清軍很清楚,落到沸騰著復仇心的太平軍手中,只有死路一條。所有清軍都在想方設法的逃竄。

  第二卒卒長是胡成和,韋澤好不容易把胡成和從向山上猛攻的胡成和從隊伍裡面拽出來。胡成和早已經把蓑衣和斗笠給扔到不知哪裡去了,殺的臉上衣領肩頭濺了不少鮮血。

  “你們第二卒在這裡頂著,我帶著火槍隊去山下追清妖。”震天動地的廝殺聲在山嶺山谷之間迴響,韋澤扯著嗓子喊了兩邊,胡成和才聽聽清楚。

  聽了這話,胡成和立刻著急地喊道:“旅帥,我們把火槍都給扔了,大夥都是長槍,沒有火槍了。”

  韋澤一開始沒明白,想了片刻才弄清楚胡成和在說什麼。第二卒是火槍隊,韋澤說帶火槍隊下山追,是指的現在還拎著火槍的第三卒。胡成和殺得腦子都糊塗了,聽見火槍隊就想起自己的部隊手裡只有長槍。

  韋澤再次扯著嗓子喊道:“你現在給我帶著第二卒用長槍頂住,我現在帶著其他人下山追清妖。你明白了麼?”

  “明白了!”胡成和喊道,接著他推開了前面擋路的兄弟,拎著自己的長槍又向最前面擠去。

  韋澤看著殺的興起的胡成和,還有第二卒的長槍隊。山道上,長槍隊按照訓練,部隊排成了密集的陣列,第一排是挺槍猛刺,第二排把長槍架在第一排的肩頭,只要有清軍靠過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管往前戳。排成陣列的長槍隊就如一輛前頭有幾十個炮筒的坦克般,毫不停留的向前碾過。

  若是清軍的中軍沒有逃到山下,向榮還能指揮清軍以排槍對付這樣的密集槍陣。可此時向榮已經逃下山去,剩下的清軍根本沒有指揮官,哪裡還有鬥志可言。若不是後面的道路被堵住,他們早就四散逃竄了。即便是被堵在了山道上,清軍是寧可跳進山谷,也不肯拼死反抗。

  看到清軍根本沒有扭轉戰局的可能,韋澤對第三卒卒長柯貢禹吼道,“帶隊跟我往山下追!”

  柯貢禹一聲招呼,第三卒的兄弟們扛著火槍就開始追擊起清軍。

  下山的山路上橫七豎八的倒了一路的清軍,各個都是背後中槍。韋澤他們蹦蹦跳跳的從山路上往下追,一個倒在路中間的清軍,看到韋澤等人沖下來,試圖爬起來躲避。那傢伙大腿上中槍,只撐起了上半身,卻爬不動。

  韋澤從那清軍身邊過去的時候,接著下山的衝勁,順手一刀斬落了那傢伙的腦袋。那剃了金錢鼠尾的禿腦袋骨碌骨碌從山道上滾下去,甚至比韋澤下山的速度還快。

  遠遠看去,就見一隊太平軍的戰士端著長槍,攆鴨子般追著長長一隊清軍。那正是韋昌榮帶領的部隊。下山的路比較好走,韋昌榮他們還得殺清軍,畢竟不可能全力跑。追了十幾分鐘,總算是讓韋澤追上了。

  雨此時已經停了,山路濕滑。韋澤等人腳上的軍靴外還套了草鞋,不少草鞋此時已經跑斷了。軍鞋吸了水,也沉重的要命。戰到此時,韋澤也根本想不起跑到了哪裡。然而剛沖進了一道新的山谷,韋澤看到前面出現了很多屍體。山谷中彌漫著濃厚的血腥氣。

  韋澤一愣,何時這裡還發生了戰鬥?但是仔細一聞,血腥氣卻不是那種新鮮的血味,這道山谷中的血腥氣裡面,已經有了些腐敗的味道。這下韋澤明白了,他們已經沖到了昨天發生血戰的龍寮嶺。

  定睛一看,地上屍體的服飾果然是太平軍的服飾。特別是男子屍體頭部那長長的頭髮,絕對是太平軍。清軍無論如何是沒有這滿頭長髮的。即便是和這些太平軍後軍的戰死者沒有什麼特別的親情。但是韋澤心中還是忍不住有些悲傷。和韋澤一樣,太平軍的戰士們的注意力也不由自主的放到這些太平軍戰死者之上,因為不忍心踩踏太平軍的戰死者,大家腳步也忍不住慢了下來。

  而清軍可沒有這樣的顧慮,他們知道若是跑得慢一點,那就是死路一條。也不管腳下踩著什麼,清軍是瘋狂的往前跑,很快就拉開了與太平軍的距離。

  韋澤看部隊是越跑越慢,知道只怕是追不上清軍了。他下令停下來。

  部隊緩緩守住了步伐,看著滿谷的戰友屍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清軍此時已經跑遠,韋澤他們也停下了步伐。山谷中顯得很靜。遍地的屍體顯示出了昨天的戰鬥到底有多慘烈,有些太平軍的戰死兄弟面朝上倒在地上,雙手中還緊緊抓住一塊石頭。竟然是臨死前還要用石頭去砸清軍。

  韋澤再也看不下去,他吼道:“收隊!回兵!”

  韋昌榮喘得上氣不接下去,他跑過來說道:“旅帥,咱們歇歇再追吧。”

  韋澤搖搖頭,“不,我們收隊。這次不要走山路,咱們走山谷!”

  “為何?”行軍司馬張應宸也靠過氣喘吁吁的問道,因為沒有了偵查任務,張應宸也帶著偵查部隊的兄弟加入了長槍隊,暫時歸韋昌榮指揮。

  韋澤惡狠狠地說道:“有些清妖跳下了山谷。山谷不是很陡,只怕有些清軍還逃出條性命。咱們沿著山谷搜,一個清妖都不放過。”

  見到鋪滿了龍寮嶺山谷的太平軍兄弟屍體,韋澤的殺心不僅沒有放鬆,反倒是更激烈起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5:58

第25章 成軍(十二)

  4月8日晚,楊秀清升帳。各路兵馬此時都已經回營,唯獨南王部下的旅帥韋澤並沒有回來。在大垌谷口,韋澤部下的一個卒排開長槍陣,死死堵住了清軍逃脫的道路。太平軍終於在穀口附近全殲清軍。

  然而這個卒的卒長只知道韋澤帶兵去追逃脫的向榮,太平軍一路追殺過去,除了見到一路上數百的清軍死屍之外,追過了龍寮嶺之後也沒有見到韋澤的部隊。楊秀清知道韋澤極為悍勇,他擔心韋澤追昏了頭,死命咬住逃竄的向榮不放。雖然他下令收兵,卻派了人繼續追趕下去,一定要把韋澤給叫回來。

  此戰大勝,一舉殲滅了起碼五千清軍。圍攻永安的南北大營精銳清軍部隊在此戰中幾乎覆滅。不報了昨天龍寮嶺戰敗大仇,太平軍還基本殲滅了清軍的主力,不再擔心清軍的追擊。

  楊秀清安排太平軍諸將準備明天的戰鬥,只要解決了攔在太平軍前面的清軍劉長清所部,清軍前後圍堵的戰略就徹底破產。

  分派好任務之後,楊秀清卻沒有立刻命令諸將回去,他還想等韋澤回來。對於韋澤這個在被派給南王的時候,向楊秀清表示了忠心的部下,楊秀清印象很深刻。當然,這個印象也建立在韋澤的驍勇善戰之上。

  突出永安前,韋澤劫奪清軍糧草。突出永安之後,楊秀清巡視部隊的時候,注意到韋澤的部隊在雨中連走一天,竟然沒有絲毫精神萎靡的跡象,即便談不上是神采奕奕,也是有遊刃有餘的感覺。

  正因為這種感覺,楊秀清才越過南王馮雲山,直接命令韋澤去堵大垌穀口。戰後看來,楊秀清這個命令極為正確,韋澤帶領部隊完成了任務。根據回來的兄弟稟報,韋澤所部殺的清軍“積屍如山”。如果韋澤因為猛追清軍,中間出了什麼意外,那楊秀清會感到極為遺憾的。

  等了一陣,卻沒有任何關於韋澤的消息傳回來。楊秀清也不能這麼乾等下去,正準備散帳,外面侍衛急急忙忙領進來一人,那人見到楊秀清立刻上前施禮,他的聲音中有著強烈的興奮,“啟稟東王,韋旅帥已經回來了。他抓到了清妖南大營統領烏蘭泰!”

  這話說完,整個軍帳中登時轟動了。此次大垌之戰,太平軍把烏蘭泰的部隊整個包圍殲滅,可在清軍的死人堆裡面搜來搜去,只找到了四名總兵的屍體,根本沒見到烏蘭泰的屍體。大家對此極為惱怒。烏蘭泰是太平軍的老對手,從金田起義後不久,就與太平軍一直作戰。在龍寮嶺,更是烏蘭泰殺了2000多名太平軍後隊人馬。沒想到韋澤居然活捉了烏蘭泰,這消息實在是令人不敢相信。

  “韋澤現在在哪裡?”楊秀清站起身問道。

  “韋旅帥馬上就到。”回話的是張應宸,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激情。

  果然,沒過多久,韋澤帶著幾名部下進了大帳。也不知道韋澤跑了多少路,只見韋澤等人腦袋上冒著熱氣。一進大帳,韋澤立刻向東王楊秀清施禮,接著就指著後面由幾名太平軍戰士抬著的一個清軍將領說道:“啟稟東王,此人就是清妖首領烏蘭泰。”

  接著韋澤指著另外一名兄弟手中拎著的腦袋說道:“東王,此人乃是清妖的總兵秦定三。他負隅頑抗中,被我們打死了。只能割了他的腦袋回來稟報。”

  楊秀清在戰場上見過烏蘭泰,他大踏步走到烏蘭泰面前仔細辨認了一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果然是烏蘭泰!”

  眾將中也有人見過烏蘭泰的,之間烏蘭泰肚子上中了一火槍,此時已經奄奄一息,出氣多進氣少。哪怕是被抬進大帳,也是沒了什麼神志的模樣。

  聽楊秀清確定了此人是烏蘭泰,眾將已經忍不住喊道:“殺了這清妖!”“剮了他!”“把他大卸八塊!”

  烏蘭泰雖然多次敗給太平軍,可他手上著實有太多的太平軍的人命,此時沒人對奄奄一息的烏蘭泰有任何憐憫。

  楊秀清臉上滿是大仇得報的激動神色,他大聲命道:“傳令!諸軍聚集。我們把烏蘭泰這廝剖腹挖心,祭奠死在龍寮嶺的兄弟家人!”

  烏蘭泰本來就快死了,被剖腹挖心的時候,他只是哼哼了幾聲,連慘叫都沒發出來就完蛋了。而數千太平軍戰士中則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怒吼。等把烏蘭泰的人口砍落,與總兵秦定三的腦袋在一根旗杆上高高懸起的時候,不少有親人死在龍寮嶺的太平軍戰士們忍不住放聲大哭。

  處理完這些,東王楊秀清再次升帳。“韋澤聽令!”楊秀清說道。

  “屬下在!”韋澤雖然累的夠嗆,但是有命令的時候,他的腰還是跟旗杆般筆直。

  楊秀清居高臨下地說道:“韋澤,本王升你為檢點!以後盼你奮勇殺敵,不要辜負了本王的好意!”

  “遵旨!”韋澤激動地答道。

  太平軍的官制中,諸王之下是丞相,丞相之下是檢點、指揮、將軍、總制、監軍、軍帥、師帥、旅帥、卒長、兩司馬。雖然現在太平軍兵微將寡,即便是一名軍帥麾下也就是500到1000人的模樣,但是檢點一職總算是太平軍的高層人士。

  韋澤本以為自己至少升個師帥,運氣好了,這次能升到軍帥。沒想到楊秀清給韋澤升到了一個在不改變太平軍上層結構的基礎上的最高職務。

  封了韋澤新官之後,楊秀清下令散帳。此時也沒了什麼駐地,韋澤他們直奔昨天派兄弟們留下看守物資的地方。那裡還沒人搶佔,清軍追擊部隊也被解決,兄弟生起火來,把竹筒飯放在火邊烘烤的時候。留在大垌穀口的第二卒卒長胡成和連忙問道:“韋旅帥,你是怎麼抓到的烏蘭泰?”

  韋昌榮聽到這話,得意洋洋地說道:“旅帥神機妙算,猜到有清軍躲在山谷中,追到龍寮嶺之後就不再繼續追,而是回來直奔山谷。結果那烏蘭泰帶了秦定三躲在山谷裡的一個山洞裡面。虧得張應宸執行命令堅決,兄弟們不放過任何一個地方,硬是找到了烏蘭泰他們。”

  說到這裡,韋昌榮歎口氣,“沒想到秦定三那廝居然還敢動手,可惜了那位兄弟。”

  胡成和聽了個大概,卻沒完全聽明白,他繼續催促韋澤講講。韋澤不想說話,就讓張應宸來講述。張應宸也是這次的大功臣,他立刻得意洋洋的講述起來。

  進了山谷的時候,韋澤就讓張應宸帶偵察部隊前面探路,要求張應宸不放過一個死角。張應宸立刻把偵察部隊放出去,命他們仔細搜查。山谷中有不少掉下來的清軍,一半以上都摔死了。另外沒死的,太平軍幫他們從傷痛疲憊中永遠的解脫了。

  然而一個兄弟發現了一個山洞,就進去搜查。而清軍總兵秦定三功夫很高,他對摸進山洞的偵察兵突施殺手,那位偵察兵連一聲都沒發出來,就被秦定三給殺了。秦定三以為太平軍進穀的人這麼多,很可能發現不了少了一個人。韋澤的偵察部隊是有制度的,每一個士兵都有負責的方向,範圍,還有回來通報的機制。少了一個人不僅被發現了,還被立刻通知給張應宸。

  張應宸立刻對可疑地區仔細搜索,發現了山洞之後,就突然向著山洞裡面放了一槍。清軍可沒想到這點,一聲驚叫就暴露了清軍的存在。

  因為偵察兵失蹤在裡面,張應宸等人對頗為幽深的山洞展開了煙熏火攻,洞裡面的人忍耐不住,逃竄出來。秦定三被殺,烏蘭泰中槍。被俘虜的清軍招供了這兩人是誰。韋澤也懶得押送俘虜,就把所有清軍一併殺了。只抬回了烏蘭泰,帶回了秦定三的腦袋。

  聽完了張應宸繪聲繪色的敘述,胡成和大呼後悔。他負責堵大垌穀口,因為戰功卓著,得到了東王楊秀清的讚賞,只是因為胡成和的上司韋澤沒回來,東王只是說了要給胡成和大大升官,卻沒有具體封官。然而這功勞與擒住烏蘭泰相比,又顯得很是不起眼了。

  此時飯已經熱了,兄弟們邊吃邊繼續說話。既然韋澤成了檢點,比起軍帥更是高了幾級。大夥雖然對太平天國的管制沒什麼理解,胡成和還是很清楚,在韋澤手下,晉升的機會大大增加。

  韋澤卻對這些事情並不在乎,所謂螺獅殼裡做道場,很像是太平天國的官制,根本就沒有那麼多人馬的時候,就這麼制訂了詳細的官制,純粹是沒事找事。而且現在這情況,誰手裡有兵,誰才是實力派。韋澤哪怕是當個旅帥,他手裡有300多部下,就是太平天國這一萬兵馬中占了1/30兵力的真正指揮官。雖然有些將領封了軍帥、師帥,手下的並也沒多少。韋澤這直屬東王的軍官根本不用鳥他們。

  所以韋澤說道:“兄弟們,現在我們已經殺了烏蘭泰,向榮逃走時候帶走的也就是三百多兵,接下來兄弟們覺得我們該往哪裡去更好?”

  兄弟們也沒什麼想法,倒是張應宸覺得乾脆趁著清軍大敗的時候帶兵殺回永安,把永安的南北大營都給端了之後,再做下一步打算。這建議頗得到了不少兄弟的贊同。

  等張應宸說完,胡成和說道:“旅帥,屬下還是覺得我們還是去梧州吧。梧州天地會的兄弟甚多,拉起來怎麼都得有兩三千人。打下梧州,在當地聚齊人馬,廣西的清妖就不足為懼。”

  韋昌榮沒有插話,但是心裡面門清。張應宸是永安人,自然是希望打回永安。胡成和是梧州人,就想去五州。韋昌榮和韋澤跟著太平軍打出來,卻沒有想過回家。仔細觀察著韋澤,韋昌榮發現韋澤在胡成和說打梧州的時候,忍不住微微點頭。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5:58

第26章 成軍(十三)

  儘管經歷過8日的血戰,9日早晨,太平軍依舊開始對正面的清軍劉長清部發動了進攻。部隊並沒有正面作戰,而是按照楊秀清的部屬,先派部隊從兩翼向劉長清駐紮的後方開始迂回包抄。殲滅了烏蘭泰,重創了向榮之後,太平軍佔據了戰場,清軍的武器輜重都被太平軍繳獲。這次進攻戰,太平軍再也不缺乏彈藥。

  劉長清倒是個賊滑之輩,發現太平軍的動向之後,他當機立斷,連軍營都不要了。帶著清軍一路狂奔二十幾裡,躲進了位於南垌的大營之內不敢出來。再也不與太平軍實施正面交鋒。

  奪取了劉長清的營地,太平軍所幸把中軍營地放到了這裡。修正了一日,楊秀清就在10日表示,未來的行動方向會在北上平樂與南下梧州中二選一。

  得知這個消息,韋澤立刻求見南王馮雲山。“南王,若是咱們南下梧州,屬下的部屬中有不少梧州的天地會兄弟,屬下願為先鋒。”

  現在韋澤對洪秀全是打心眼裡反感,而且他也不想與太平軍一起行動。趁著此次的機會,韋澤準備對部隊進行進一步的訓練。

  此時南王的帳內沒有別人,南王馮雲山笑道:“韋兄弟,這次我們既不去平樂,也不去梧州。東王已經決定,我等前往桂林。”

  “攻打省城桂林?”韋澤愣住了。前一個月的軍事訓練中,韋澤組建參謀部,就開始製作地圖。參謀部的重要工作,參謀們的必修課就是畫地圖。雖然談不上等高線這等高深的技術,韋澤讓手下來自廣西各地的兄弟根據他們知道的地理,開始繪製整個廣西的地圖。韋澤對廣西也不是完全不熟悉,畢竟這裡有海軍基地,北方的大型造船廠在廣西也有不少業務。加上韋澤繪製的大框架,一張細節上錯誤百出的廣西大概地圖終於出籠。

  太平軍若是想進攻桂林,那就得先擊破荔浦的清軍。雖然在大垌痛擊清軍,清軍在廣西還有三四萬軍隊。太平軍現在總人數不到二萬,真正能戰之兵不到一萬。而清軍在荔浦的兵力定然超過一萬。這些清軍被打怕了,只怕不肯出城與太平軍野戰。就太平軍的實力,是不足以攻克城市的。

  想到這裡,韋澤再次說道:“南王,屬下有一言相對南王說。”

  雖然韋澤到南王馮雲山部並不久,馮雲山卻很器重韋澤。見韋澤的態度嚴肅,馮雲山很聽起了韋澤的建議。

  韋澤的建議很簡單,既然梧州天地會實力強大,若是能抵達梧州,定然能夠得到大量兵力。太平軍就非常有必要到梧州去。即便是太平軍準備前往桂林,也可派一支偏師前往梧州,以來能夠迷惑清軍,二來只要抵達了梧州,清軍就必須分兵對付梧州方向的太平軍。

  說完了自己的建議,韋澤極為認真地說道:“南王!屬下願意到梧州去。不需南王撥給屬下新部屬,只要現在的部屬即可。”

  馮雲山沒有想到韋澤竟然主動申請如此危險的任務,雖然太平軍屢次打敗清軍,但是清軍上層可不是草包,他們在關鍵的軍隊調動上沒有犯錯。就已經得到的消息中,清軍已經把撫河上的船隻盡數給調走,讓太平軍無船渡河。剛經歷了近一個月的大雨,此時撫河河水暴漲,水流湍急,太平軍真的過不去。

  若是有韋澤這樣的良將能夠直下梧州,這自然是好。只是沿途要與清軍打仗,又有各種河流堵路。馮雲山擔心韋澤根本無法抵達梧州。

  但是韋澤態度非常堅決,而清軍的部隊還對太平軍隱隱構成了一個包圍圈。馮雲山最後沒有拒絕韋澤,而是說道:“這件事且容我與東王商量。”

  到了10日晚上,馮雲山把韋澤叫去,“韋兄弟,東王已經認可你的想法。但是此行極為兇險,韋兄弟你確實願意去梧州麼?”

  韋澤慨然答道:“屬下願意去梧州!若是能打下梧州,自然最好。即便打不下梧州,屬下也能帶些梧州天地會的兄弟回來。我們血戰數場,的確是缺人!”

  聽韋澤說起“缺人”,馮雲山也沒了別的話。太平軍的確是極為缺乏兵力,一年來行軍打仗,在金田起義時候訓練的部隊傷亡極大。韋澤能夠首封巡檢,除了他的功勞之外,太平軍現在是有官無人的局面也是重要原因。增加一個巡檢根本對太平軍的上層體制毫無影響。

  馮雲山知道羅大綱很遭洪秀全厭惡,因為羅大綱說過一句話,“就這麼點地方,哪裡來的那麼多王爺!”這話雖然不中聽,但是非常形象的描繪出了太平軍的現狀。官多,聽著名號響亮,其實兵力匱乏。

  想到這裡,馮雲山也不再勸說韋澤。他終於同意了韋澤的要求。

  韋澤對此非常高興,在太平軍中,楊秀清雄才大略,為人果敢堅毅。韋澤深知就自己現在的氣魄,比起楊秀清來大大不如。不用說別的,就這次大垌殲滅戰,韋澤自己絕對是想不到,更下不了決心。南王馮雲山雖然不是優秀的軍事人才,但是搞行政頗為能幹。聖庫制度能夠運行的井井有條,馮雲山功不可沒。

  然而這些對韋澤來說並不夠。參加了這樣的一場農民運動,韋澤很喜歡太平天國中的一些人,例如韋昌榮、張應宸,也很尊敬一些人,例如楊秀清、馮雲山。可韋澤終於領悟到一件事,也是他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根本。韋澤不想給自己尋找到一群好的臣下,更不想給自己找到什麼好的主君。清朝這個腐朽墮落的制度,上位者們99%以上都是群禽獸。而洪秀全的所作所為,讓韋澤親身體會到了封建制度到底有多可惡。

  韋澤現在期待的是能夠建立自己的一支隊伍,用更現代化的思想武裝起來的一支隊伍。如果想建立這樣的隊伍,就必須暫時離開太平天國。即便是以後還要與太平天國合作,韋澤也希望自己擁有更多的部屬。既然太平天國是兵為將有,是軍頭制。韋澤現在需要的就是先有自己的山頭與部屬才行。

  但是想到這裡,韋澤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南王,屬下還有一事相求。”

  “何事?”南王馮雲山語氣溫和地說道。韋澤敢主動承擔南下梧州的任務,馮雲山決定在自己的職權範圍內滿足韋澤的所有要求。

  韋澤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憨笑著說道:“屬下給兄弟們講課,說起大地是個圓球,地球繞著太陽轉,月亮繞著地球轉。兄弟們死活不相信屬下所說的話。還望南王能夠幫屬下去給兄弟們說說。”

  馮雲山聽完之後愣住了。這倒不是馮雲山認為韋澤說的部隊,洪秀全與馮雲山倒是真的在廣東的教會裡面混過,1852年的教會早就承認地球是圓的。傳教士們當時以這些“新鮮的知識”來顯擺教會的能力,馮雲山自然知道這些是真的。馮雲山奇怪地問道:“韋兄弟怎麼想起教大家這個來了?”

  韋澤繼續憨笑道:“南王,屬下的兄弟們哪裡來的都有。屬下自以為武功不錯,但是兄弟們中間身手了得的為數不少,屬下雖然功名都沒混上,卻也想通過這個顯得屬下能文能武。這個地球是圓的事情,屬下只是聽說,卻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所以才請南王幫屬下撐腰。顯得屬下知道的多。”

  韋澤教這個也是精選過的,如果不能樹立起這個太陽系的模型,很多與之有關的知識根本沒辦法進行下去。韋澤的部下們對韋澤非常佩服,個人戰鬥能力,行軍打仗,包括能夠教大家學寫字,學數學。在大家眼中,韋澤是個非常有文化的人。有文化就意味著地位高,在中國傳統的觀念。

  但是當韋澤說大地是圓的,地球繞著太陽轉,月亮繞著地球轉,這可是把大夥給嚇住了。這已經不是有沒有文化的事情,而是完全在顛覆兄弟們的世界觀。大夥站在一個大球上,周圍是無邊無際的空蕩蕩。更可怕的是,這個大球還在旋轉著,那若是這大球一個沒轉好,大夥豈不是有一天要掉下去了麼。對韋澤講述的這個知識點,所有兄弟都強烈的表示反對。

  既然韋澤自己無法解決這個問題,那就只能靠更高位的人來說服。例如太平天國負責傳教的教皇馮雲山,無疑是第二合適的人選。第一合適的莫過於天王洪秀全,但是韋澤既不想去找洪秀全,他也相信,洪秀全絕對不會真心為韋澤辦這件事。

  既然韋澤是想在部下中樹立威信,馮雲山自然願意幫忙,他爽快的帶著韋澤到了韋澤部下那裡。眾人見南王這樣的大人物到了,立刻行禮。馮雲山還是那樣平易近人,與眾兄弟說了一陣話之後,馮雲山才說道:“聽說韋澤給兄弟們講過地球的事情,這個是沒錯的!”

  兄弟們面面相覷,他們也不知道南王怎麼回想起跑來專門說這個。但是地球的事情實在對兄弟們衝擊太大,哪怕是面對南王馮雲山,大夥也鼓起勇氣開始詢問起這地球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馮雲山只是聽洋教士說過這個,其實並沒有仔細研究過,大家問的問題他自然答不上來。馮雲山臉上帶著教皇特有的那種令人信服的微笑,大聲說道:“至於其中到底為什麼,韋兄弟會告訴諸家兄弟的。你們聽韋兄弟的沒錯。”

  既然地位極高的南王馮雲山都這麼說了,兄弟們自然不敢質疑南王,大家也只能相信韋澤說的是真的。

  對馮雲山的作派,韋澤又好笑,又佩服。好笑的是馮雲山也會這麼始終若輕的推脫責任,佩服的是,馮雲山通過這樣的話,把解釋的許可權交給了韋澤。既然韋澤是部隊的指揮官,韋澤自然會選擇對韋澤最有利的解釋方法。這樣的做法,其實是給韋澤創造了極大的活動空間。當然,如果韋澤把事情辦砸了,那也只能是韋澤自作自受啦。

  出發的準備很快,不僅韋澤要趕緊出發,太平軍也開始緊鑼密鼓的做著進軍桂林的準備。

  4月12日清晨,韋澤帶著兄弟們出了營地,開始向南行軍。馮雲山送韋澤出了營門,還反復交代韋澤不要逞強,若是見勢不妙,就趕緊回來。有馮雲山在,即便是沒到梧州也不要緊。

  韋澤謝過了馮雲山,向前走了片刻,回頭一看,卻見來送行的馮雲山還站在營門口。韋澤像在回去對馮雲山這些日子來的關照致謝,卻又覺得這太矯情。突然間熱血上湧,韋澤對著馮雲山高聲唱道:

  送戰友,踏征程。

  默默無語兩眼淚,

  耳邊響起駝鈴聲。

  路漫漫,霧茫茫。

  革命生涯常分手,

  一樣分別兩樣情。

  戰友啊戰友,

  親愛的弟兄,

  當心夜半北風寒,

  一路多保重。

  馮雲山聽著這曲子調子深沉悠揚,歌詞發音卻聽不太明白。但僅僅是這曲子,就與分離極為相配。又見韋澤唱完,認真的向馮雲山擺擺手,接著帶著部下頭也不回的向南行去。

  回想著方才的曲子,竟然有些呆住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5:58
第二卷 廣西跋涉

第1章 土家客家(一)

  “你這就是瞎指揮!”行軍司馬張應宸用了軍中的標準用語,指責著二卒卒長胡成和。

  胡成和雖然不去反駁,卻也是一臉不耐煩的模樣。南下梧州對韋澤的隊伍是個很大的挑戰,參謀部畫地圖的兄弟只能根據梧州來的兄弟們所說,大概標出地圖上有梧州這麼一個地方,至於怎麼從永安到梧州,大家也是一頭霧水。

  問題就在這情報的準確度。剛走完的一條三十幾裡的山路,從張王村到李村。胡成和說這是一條東南向道路,實際一走,這條所謂的三十幾裡的山道有五十幾裡,方向並不向東南,而是拐了一個大S型的彎,整體方向居然是向南的。張應宸對方向極為敏感,走完這段路後發現事情不對,又不是第一次被誤導,氣的張應宸忍不住對胡成和嚷嚷起來。

  “你說幾句行了!一直這麼說有啥意思?”胡成和聽張應宸吆喝了一陣,忍不住頂了回去。

  “我這圖全畫錯了啊!”張應宸也不是特別小心眼的人,只是他信了胡成和所說,把地圖上的線路先給標了出來,現在發現事情不對,修改起來可就麻煩的很。

  胡成和冷冷說道:“是!我說的不對,那你先不要畫,等著走完了再畫。”

  就在此時,韋澤的聲音突然傳來,“不管什麼情況,都不要吵架。你們是來論對錯的,還是來行軍的?”

  張應宸與胡成和轉過臉,就見到韋澤冷著臉出現在他們背後。

  與太平軍主力分開已經四天,韋澤原本是想按照現代軍事模式組建軍隊,韋澤現在卻大為失望。這種失望更多的是對韋澤自己。韋澤對自己的安排未免太自以為是了。

  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韋澤覺得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學以致用,練習過程中會有進步。他卻沒想到,在眼下直接就爆發了矛盾。張應宸認為胡成和提供了錯誤情報,導致繪圖出現錯誤。胡成和覺得張應宸小題大做,而且張應宸本人的做法也有問題。

  韋澤見過不少次這樣的吵架,吵到最後雙方只會是關係鬧僵,根本吵不出實際結果。胡成和倒還能忍住,張應宸情緒比較激動。

  先強行阻止了這次爭執,韋澤在行軍的時候和張應宸走在最前頭。周圍也沒別人,韋澤問道:“應宸,到底怎麼一回事,你給我說說。”

  “胡成和說的不對麼!”張應宸沒好氣地答道。

  “不會是你覺得胡成和是個卒長,你還是行軍司馬,所以你氣不過吧?”韋澤問道。

  “這……”張應宸的心事被揭穿,只說了一個字,就說不下去了。

  韋澤看這話戳中了張應宸的要害,心裡面卻沒有絲毫的寬慰。這個問題還是韋昌榮向韋澤點破的,韋澤這一試,果然很准。

  想解決這件事,辦法簡單,把張應宸也提拔成卒長即可。可韋澤心中卻不是太能接受這種和稀泥的解決辦法。韋澤本人起來“造反”的理由與別人不同,這沒什麼好比較的。韋澤本人在戰鬥中捨生忘死,與他想升官什麼的也沒關係。韋澤是有理想的,這個理想甚至超出了現在中國所能想像的程度。韋澤發現自己對張應宸的心思不能接受。無關對錯,張應宸的理想的確是有點問題。

  但是眼前的事情也不能不解決,眼前的事情還得先解決才行。韋澤說道:“應宸,你想升卒長,我現在就能許了你!”

  “哦?!”張應宸立刻來了精神。

  韋澤認真地說道:“只是這得等我們到了梧州才行。你作為行軍司馬,作為參謀部的人員,你得先把你份內的工作幹好。第一,方向確定好。第二,地圖得給我畫了。只要把這兩件事幹完,到了梧州你就升卒長!”

  “好!”心中一塊心病得到解決,張應宸回答的極為爽快。

  “另外呢,你不要和別人吵。都是辦事,哪裡來的那麼多的氣!”韋澤繼續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他指的方向不對!”張應宸不能接受韋澤的批評。

  韋澤勸道:“你能當這個行軍司馬,那是你比胡成和更懂的辨別方向。在辨別方向上,別說胡成和不如你,咱們隊伍裡面也沒人比你更強。所以胡成和說得對,他指出來的方向不對,因為他就那麼大能耐了。你就負責這個工作,你怎麼能全信胡成和說的路。他沒帶錯路,他的事情就辦完了。”

  張應宸沉默片刻,看來是被韋澤說服了。又走了一陣,張應宸答道:“韋檢點,參謀部缺畫圖的人,你得再給我添幾個人。”

  韋澤沒有立刻答應,“這件事,到開會的時候,你在會上說。”

  把這件事給壓下去,韋澤覺得心裡面很累。現代工業社會中,講的就是制度。人事鬥爭是從來不可能避免的,這在任何社會都一樣。然而現代工業社會中,制度更細,更透明。在現代軍隊裡面,覺得自己官職低鬧情緒的傢伙,無論如何是不可能升官的。

  在建立起這樣的制度之前,韋澤只能靠自己維持現有的這個團體正常營運。想明白了這點,韋澤真覺得很累。

  行軍了半天,在休息的時候,後隊的偵查兵急急忙忙的趕來。偵察兵立正,左手伸直,舉到腦袋邊碰了一下太陽穴,“檢點,清妖一支部隊還在後面攆咱們,距離咱們還有二十裡地。”

  韋澤對部隊制度的另一個改變是,取消了所有的其他禮節,全軍只剩下一個舉手禮。這個從簡的軍禮得到了上下一致的支援。士兵們不用給軍官打千跪拜,士兵們自然喜歡。軍官們雖然沒辦法享受士兵的跪拜,但是他們同樣不用更高級別的軍官行大禮。總的來說,也不算吃虧。

  “清妖有多少人?”韋澤問道。

  “大概有三百多人。”

  “拿地圖來!”韋澤命道。張應宸立刻把剛畫的地圖拿過來。偵察兵接受過訓練,又是剛走過的路,大概指出了一個位置。

  韋澤帶兵南下的時候可是大搖大擺的,這直接引起了清軍劉長清部的注意,這四天來,劉長清派了一支清軍在後面跟著韋澤的部隊。韋澤並沒有想立刻擺脫這支清軍的尾隨。

  其他指揮官湊過來,看了地圖之後,韋昌榮問道:“咱們是不是繼續走。”

  韋澤微微搖搖頭,“胡卒長,這一帶可有小路能夠繞到清妖背後去?”

  “有!”胡成和答道,他在地圖的東邊空白處用手指劃了一道,“這裡應該有一條小路。”

  張應宸聽到這話,忍不住就想插話。韋澤擔心張應宸又是想說什麼抱怨,就抬頭瞪了張應宸一眼,張應宸立刻把嘴給閉上了。

  “兩條路可有什麼交叉之處?”韋澤繼續問胡成和。

  胡成和在地圖上看了一陣,又閉上眼仔細想了想,才指著地圖上標了岔路的地方,“這個我還真記不清,大概是在這個地方。”

  “張應宸,按照這個路線派偵察兵去探路。部隊休息完之後,由胡卒長帶隊走這條小路,咱們把這支清妖的部隊給幹了!”韋澤惡狠狠地說道。

  張應宸製作的地圖很不錯,胡成和也沒記錯道路。蜿蜒的小路依照著地形不斷變化,最後還是在一處分叉處有條小道直奔韋澤他們走過的道路。

  偵查部隊最後確定了清軍的隊伍,這支清軍並非三百多人,而是五百多人。分為前後兩隊,前隊兩百多人,後隊兩百多人。相距五裡地左右。

  確定情報之後,韋昌榮忍不住湊趣地說道:“應宸,你這地圖做的行啊。”

  張應宸正在用炭筆補齊通過的道路,聽了韋昌榮的話,他先是神色複雜的笑了笑,才說道:“這也是胡卒長的路帶的好。”

  仿佛沒聽出其中的情緒一樣,韋昌榮對著胡成和笑道:“胡卒長,你這路確實帶的不錯。”

  有韋昌榮打圓場,胡成和說道:“這還是張參謀長的地圖畫的好。”

  聽了這話,韋澤差點笑出聲來。為人處世上,27歲的胡成和可比23歲的張應宸成熟多了。不僅韋昌榮看出了張應宸是不滿官職比別人低,胡成和也看出來了。在稱呼張應宸的時候,胡成和撿著張應宸數個身份中官職最大的那個來說。

  聽到這個稱呼,張應宸的嘴角動了動,臉色緩和了不少。見雙方的對立已經大大緩和,韋澤說道:“告訴兄弟們,打完這仗,就暫時不用擔心後面會有清妖攆著咱們。能睡幾個安穩覺!要打的快,把清妖徹底擊潰!”

  “讓我打頭陣!”韋昌榮自信地說道。

  “前排的兄弟換上清妖的衣服。”數次大戰,繳獲了不少清軍的軍服。能夠欺騙清軍的時候,韋澤從來都會這麼做。

  戰鬥非常順利,清軍完全沒想到從背後趕上來的穿著清軍衣服,帶著帽子的那群士兵是太平軍偽裝的。直到那群“清軍”摘下軍帽,露出頭上的髮髻,才算是表明了身份。

  韋昌榮的部隊手持長槍,沿著道路從後向前掩殺,一個衝鋒就把後隊的清軍殺了大半。前隊的清軍立刻四散奔逃,跑得無影無蹤。

  “檢點,咱們現在繼續向梧州去吧。”打掃了戰場,胡成和說道。

  “胡卒長,我記得你說過這裡有個客家的村子對吧?”韋澤問道。

  “的確是有一個。”胡成和答道。

  韋澤點點頭,“那咱們就先往那裡去,清妖只怕是不會放過那個村子。”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5:59

第2章 土家客家(二)

  “檢點,你若是要招人,只要到了梧州,莫說一個村子的人,天地會的兄弟聚集兩三萬人都輕而易舉。咱們到梧州最多走三天,何必花上一整天去個村子。”胡成和勸說著韋澤。

  韋澤哈哈一笑,他指著繼續打掃戰場的部下的三百多兄弟對胡成和說道:“胡卒長,咱們不說有的沒的,我只問你,你是天地會的人,還是咱們太平軍的人?”

  胡成和想了好一陣才答道:“我自然是太平軍的人。”

  韋澤點點頭,“既然如此,梧州天地會能聚集兩三萬兄弟,人家憑什麼聽咱們這三百人的號令?”

  這個問題問的尖銳,胡成和也沒辦法輕易回答。江湖上的道理是明擺著的,誰拳頭大,誰資歷長久,誰說話就算。拜上帝教不過是最近三五年才出現的一個宗教,根本沒辦法與天地會比。天地會問年月日詩曰:“義兄問我何生辰,歲次排來是甲寅,良時吉月念五日,時逢子醜我出生”。清朝的甲寅年分別是康熙十三年(1674)、雍正十二年(1734)、乾隆五十九年(1794),1674年天地會就已經創立,雖然組織鬆散,卻也不會把拜上帝教放到眼裡。

  至於拳頭大不大的問題,雖然在太平軍中待了這麼久,深知韋澤手下這300人的能耐,不過沒真刀真槍的幹仗,梧州天地會的兄弟可也不會認為韋澤這300人就有號令梧州的本錢。胡成和自己也清楚,他是想充分利用自己在天地會裡面的影響力在梧州發展太平軍。這需要相當長的時間才行。

  見胡成和有點想明白了所以,韋澤接著說道:“清軍前隊已經跑了,以他們的德性,定然要騷擾地方。土家的村寨咱們管不了,客家人的村子可不能就讓清軍這麼禍害了。不管怎麼說,若是附近客家的村子被騷擾,咱們也不能說沒有干係。”

  胡成和見韋澤如此大包大攬的模樣,張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若是按照道理來講,韋澤他們沒能殲滅全部清軍,逃竄的清軍騷擾地方,韋澤他們是有干係。只是這首先得建立在一個理念上,哪怕是太平軍僅僅是過路,卻也要對這一路上的村落負責。管的這麼寬,胡成和覺得韋澤有點狗拿耗子的嫌疑。

  韋澤也不管護城河的想法,地圖拿出來確定了方向,韋澤帶著隊伍就開始進發。走了一個多時辰,對於終於趕到了那個客家的村子。

  這村子名叫李家村,在一處山谷附近,村子不大,有一百多戶人口。住的房子看上去都很不怎麼樣。這也是廣西客家的常態,土家早就佔據了廣西最膏腴的大片土地。客家只能盡力尋找能夠耕種的地方,他們就如散落在這片土地上的蒲公英般,這裡一小片,那裡一小片的居住。面對宗族勢力身後,人多勢眾的土家,客家是備受欺負。

  見到韋澤他們300多人浩浩蕩蕩的出現在村子前面,村子裡面的人早早的就關了門。然而片刻之後,一隊五十餘人的青壯年拎著各式各樣的武器沖到村口,毫不畏懼的與韋澤的部隊對峙。

  韋昌榮越眾而出,他不帶武器,大大方方的走到五十多人近前。他朝鄉親們拱拱手,用客家話說道:“諸位鄉親,我們是太平軍的,不是土匪!今天上午我們和官府的人打了一仗,殺了兩百多人,還有兩百多官軍逃竄。我們到這裡來,就是看看官軍是不是逃到這裡。”

  僅僅是聽到韋昌榮的客家話,鄉親們緊張的神色就消散不少。在一小片一小片的客家村子中唯一能夠通用的就是客家話,這是相互之間溝通的身份證明,也是相互之間信賴的基礎。

  “我們卻沒有見有什麼官軍過來。”一名三十來歲的精壯漢子向前走了幾步,站到韋昌榮面前說道。說完,他仔細打量著韋昌榮等人滿頭的黑髮,以及他們頭上挽的髮髻。這髮型在這時代是如此獨特,想留這麼長的頭髮,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夠辦到的事情,“你們果然是太平軍的人麼?”

  “正是。我們是太平軍韋檢點的部下。”韋昌榮自豪地答道。

  太平軍的官制對廣西這些普通百姓毫無意義,他們既沒聽說過,也沒有任何興趣。其實連太平軍中的將士,大部分對這些繁雜的制度也並不瞭解。所以面對百姓對官名的漠然,韋昌榮也非常能夠理解。

  “既然如此,我們可否在村外面歇息一晚。天快黑了,我們也沒辦法摸黑趕路。”韋昌榮說道。

  雖然都是客家人,可這麼300多號全副武裝的外人在村子旁邊過夜,危險性也是很大的。只是村子裡面的百姓也不敢拒絕,萬一惹怒了這些帶著大量火槍,手執長槍的武裝人員,也是很糟糕的事情。

  村裡面的村長出來表示歡迎太平軍在村子外面住宿。他們還拿出些食物“獻給”太平軍。按照太平軍的制度,賣東西要給錢。負責後勤的林阿生按照食物多少,給了村裡面銀子。這下,百姓們立刻就激動起來。在廣西這地方,靠武力威逼別人白吃白喝是相當常見的,吃東西給錢是少見的。村長乾脆就請韋澤等指揮官到村中做客。

  房子自然都不是什麼好房子,飲食也很普通,是以地瓜幹為主的食物。韋澤他們在永安吃的都比這些農村要好。太平軍佔據永安的時候,發動部隊與當地百姓緊急把永安外的稻子等農作物都給收割了。加上抄了永安城內的有錢人,米飯反倒成了主食之一。

  作為謝禮,韋澤還給了村子的村長一斤鹽巴,這下村長以及村中的長老們更是笑容滿面。

  吃飯的時候,韋澤詢問了村子裡的情況,去年的收成。村長自然是大大訴苦,什麼賦稅重,收成差。韋澤也不管這些人說的是真是假,他就坡下驢地說道:“我們這裡有首歌,卻不知道諸位聽過沒有。”

  “什麼歌?”村裡面的人打趣地說道。

  “上等的人欠我錢,中等的人得覺眠,下等的人跟我去,好過租牛耕瘦田!”韋澤用客家話爽利的唱到。唱完,韋澤笑道:“諸位,既然大家說的這局面如此,不如跟著我們反了吧。咱們客家人打天下,坐天下。就算是下等人出身又如何?打下來天下,咱們也是上等人!再也不用受別人的氣!”

  這話並沒有在村民中引發什麼驚詫,廣西這地方窮困,加上土客矛盾極為激烈,打打殺殺已經是常態。處於弱勢的客家人被迫組織起來抵抗土家以及官府的迫害,經常某地打一次“大仗”就要準備半個多月,因為從其他各地前來參戰的客家隊伍經常得十天半月才能趕到。廣西客家中比較勇武的人早就習慣了刀頭舔血的生活。例如韋澤與韋昌榮參加太平軍之前就是“客家常備軍”中的骨幹份子。根據韋澤的觀察,這個客家的村子中陪坐的幾位三四十歲的漢子身上都有傷,其中一位臉上還有刀傷。擺明瞭這個村子中也是有“客家常備軍”的。

  然而不驚詫是一回事,願意參加又是另外一碼事。村長輕描淡寫地說道:“卻不知你們這是要往哪裡去?”

  “我等現在要去打梧州。”韋澤答道。

  “梧州?就你們這些人麼?”村長用一種好笑的目光看著韋澤。看來村長也是參加過多次戰鬥,只怕還跑去過梧州。就韋澤這300號人根本沒能耐打下梧州。

  “現在梧州天地會的兄弟們正準備攻打梧州,他們就在等我們加入。難道天地會的兄弟沒有給咱們村子發過英雄帖不成?”韋澤認真地說道。說完,他轉過頭問胡成和,“胡卒長,天地會的兄弟們只是在梧州那邊招人不成?”

  胡成和精於事故,加上進村之前也和韋澤商量過怎麼對答,他立刻恭恭敬敬的對韋澤說道:“韋檢點,梧州天地會兄弟覺得在梧州招人也就夠了,除了等著咱們太平軍的兄弟前去領頭之外,他們也沒有到各地發這英雄帖。”

  聽胡成和說完,韋澤轉回頭,向著村長說道:“如何?要不要加入。若是此時加入,大夥跟著我們一起去梧州。打下梧州城,可比打下一個兩個土家寨子要分的多!”

  這幫廣西各地的“客家常備軍”們自然不可能憑白出動,每次出動之後自然要分到出動的錢,戰鬥結束後也有戰鬥的賞錢。某種意義上這幫人中到處亂跑的,更像是“雇傭兵”。

  村長想了想,說道:“卻不知是怎麼分?先分,還是隨便分?”

  這是各路真正的豪傑們的專用說辭,“先分”是指先確定賞錢,“隨便分”則是指縱兵搶掠的時候大家強多少,拿出一半給領頭的,剩下一半都歸出兵者所有。

  “那就先分吧。”韋澤答道。雙方一番討價還價,最終確定,這些客家人可以全村男女老幼一起出動,能打仗的,參與十天給半兩銀子,沒辦法打仗的,搖旗呐喊以充氣勢,十天給一百文。

  談完之後,天色已經黑了。村長讓韋澤等人先休息,他還得與村裡面的人商量此事。

  韋澤又提出要求,借用村裡的稻草以及門板。大家走了這麼久,好不容易在村子裡面休息,也想不用繼續在地上睡覺,而是下面有東西墊著好好的睡一覺。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醒,韋澤就命在村外休息的戰士把稻草捆起來,放在門板上給村裡面的鄉親抬回去。做事得有始有終,把稻草重新捆起來,門板給百姓裝上去,這些都是小事。然而太平軍現在與人民之間打的交道,也完全是這些小事。這等小事對太平軍與百姓來說,就是100%的接觸的事情。

  果然,見韋澤等人如此做,村裡面的人對待太平軍的態度就更加親近。等韋澤帶隊把全部門板都給裝上,稻草也給歸位,村長說道:“這開春,我等還得種莊稼。若是去,也去不了多少人。所以這次我們就不去這梧州的英雄會。還望這位韋兄弟見諒。”

  韋澤也不強求,帶著兄弟們吃了早飯,大隊人馬與百姓揮手而別,向著南邊而去。

  從早上走到晌午,後面突然趕來幾個年輕人,後隊的偵察兵立刻將他們攔住,一看卻是那村子裡面的人。被攔住之後,年輕人立刻給韋澤等人跪下了,“諸位,你們走了之後官軍殺到我們村裡面開始搶東西,諸位,還請你們回去救救我們。”

  說完之後,跑得滿身是汗的青年們怕韋澤等人不肯回去,趴在地上連連叩頭。有些性子憨直的青年幾個頭磕下去,腦門上就出現了血痕。

  韋澤臉上沒什麼表情,心中則是大喜。這清軍終於露出了本來面目,開始幫助韋澤徵兵啦。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5:59

第3章 土家客家(三)

  部隊留下輜重輕裝前進,這些日子的訓練就展現出成果來。哪怕是帶隊的年輕人心急如焚,一開始跑得飛快,可只跑出去五六裡地,年輕人就有些跟不上隊伍的速度。

  韋澤的部隊有偵察兵在前面探路,引路。部隊心無旁騖的行軍,雖然小跑看著行軍不快,部隊保持著相對科學的行軍速度。每過一段暫時休息幾分鐘,整理一下草鞋。十幾裡路過後,一度拋在隊伍最前面的村民已經被拉在後面,竭盡全力才能跟上隊伍的速度。

  快到李家村的時候,偵察兵已經傳回來情報。清軍有兩百多人,一隊清軍正在山谷中堵住了逃難的村民,卻被村民利用地形給擋在山谷外。另外一隊五十多人正在村裡面肆虐。

  參謀部圍著地圖立刻就拿出了作戰計畫,先用火強隊擋住進攻山谷的那隊清軍的退路,主力部隊先解決村裡面的清軍。

  胡成和也是參謀部成員,他稍微有些不解,以現在部隊的實力,分兵兩路同時消滅進攻山谷的清軍也沒什麼壓力。

  韋澤解釋道:“集中兵力,以多打少,打殲滅戰!俗話說,與其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你算一下賬,我們這次來了兩百人。派出去五十人牽制住150清軍,剩下150人打五十人,這是三打一。幹掉五十名清軍之後,200人打150人,咱們人數還是大大占了上風。非得一打一,就算是清軍再差,看著兩邊人數差不多,他們也不會怕咱們。打起架來,肯定是人少的怕人多的。”

  “那一開始50個兄弟打150個清妖,他們不也不會怕咱們麼?”胡成和剛說完,也知道自己錯了。既然準備分兩次殲滅清軍,150名清軍不害怕50名太平軍的兄弟,這樣他們才不會逃竄。等清軍發現自己的兵力處於劣勢的時候,再跑也來不及了。

  謀劃完畢之後,部隊立刻分成兩隊。進攻山谷的那隊人馬在本地青年帶領下繞路去山谷方向,韋澤帶著150名兄弟直沖村裡面的清軍。

  清軍並不知道覆滅就在眼前,他們還在盡情的肆虐著村落。村裡面的雞已經被殺,有幾隻被吊在火上烤,火裡面還有幾個大泥包,估摸著是有些“手藝精湛”的清軍做了叫化雞。還有清軍正在殺豬,豬被按倒之後的玩命的嘶鳴。清軍一面大笑,一面商量著殺了豬之後怎麼做豬肉吃。

  因為沒想到村民真的能夠叫回來救兵,清軍連火槍都沒準備,一部分沒做飯的清軍在村裡面各家裡面進進出出,每次進出之後都要弄些家什出來。清軍覺得有價值的自然是收起來,他們覺得沒用的,就隨手往地上一丟,繼續去別家搜索。若是發現了清軍覺得比較值錢的東西,清軍們就忍不住發出一陣歡喜的叫嚷。

  就在清軍大大咧咧搶掠之時,牛角號的聲音突然響起,避開村落的道路的太平軍從村邊的樹林中猛的殺出來之後,這些清軍萬萬沒想到突然遇到太平軍,以一個都傻了眼。

  從清軍驚慌失措的叫聲中,韋澤確定了這幫襲擊李家村的清軍正是被韋澤沒有全部殲滅的劉長清部下的清軍。這批清軍是潮勇提勇。一張嘴,那廣東話就出來了。

  他們怎麼喊都沒用,韋昌榮帶領的長槍隊跟攆雞一樣把他們從村南頭往村北頭攆,剛跑到村北頭,從竹林裡沖出一隊太平軍人馬,在20步左右的距離對著清軍就放了一排槍。火槍手背後也跟著長槍手,沖上來對清軍一通狂戳,片刻之後,除了十餘名跪地求饒的清軍得了性命之外,其他的三十餘人盡數被殺。

  先把清軍都給捆起來,留了兩個伍看管。剩餘的部隊直奔山谷方向而去,山谷方向此時也是殺聲震天。等韋澤趕到之後,就發現村民們早就在山谷附近修築的有藏身之所。那地方佔據了一個高坡,清軍仰攻的時候,村名就從高坡上往下砸石頭,就靠著很原始的方法擋住了清軍的進攻。那個高坡後面竟然沒有其他退路,村民就在上面死守。

  這山谷是個斷頭穀,五十名太平軍的兄弟從後面包抄上來,用火槍堵住了清軍的退路,原本追逐村民的清軍清軍前進無路,後退無門,反倒成了甕中之鼈。等韋澤他們與兄弟們匯合之後,幾排火槍徹底打亂了清軍的佇列,長槍對實施的白刃戰摧枯拉朽的將清軍給全殲在山谷裡頭。

  救下了李家村的百姓,村長看著滿地的屍體,嘴唇都開始哆嗦。土客之間的爭鬥雖然多,但畢竟是民間爭鬥,目標是搶水、搶田、奪佃、抗租。雖然經常有萬人規模的械鬥,卻只是傷人而不是為了殺人,萬餘人的大規模戰鬥打下來,死的人反倒控制在十幾人的模樣。

  民間欠下血債那就是家族性質的仇恨,基本上屬於不死不休的類型。即便是請了大量外地來的“土家客家常備軍”或者“雇傭軍”,大夥下手也是有分寸的。若是外來幫忙的大開殺戒,敵對一方也只會把血債記到請人來的主家身上。若不是真的有深仇大恨,大家還是儘量不殺人。

  民間鬥毆的心態與韋澤他們的戰士心態完全不同,戰場上你不殺敵,就只有等著被敵殺死,韋澤他們是奔著殺人而來。在永安城中一個多月的訓練,韋澤要打造的就是殺戮的機器。而且清軍欺負百姓那是拿手好戲,遠遠的放火槍,也未必會被人壓倒。可一肉搏戰,立刻就原形畢露。戰士們嘴上不說,兩天就這麼往返奔波,心情也不甚好。面對這樣的一群近戰時候就肉腳的清軍,自然也沒有絲毫客氣。更不用說,韋澤在戰鬥前就下了命令,不留活口。戰鬥最後一步,太平軍也不管地上的清軍是死是活,用長槍一個一個的對著要害再戳了一遍。原本想裝死逃生的清軍也成了真死。

  “這位……這位大人!”村長的稱呼也變了,他語氣裡面包含著敬畏,恐懼,還有些氣惱,“這位大人,你們把清軍都給殺了,這可讓我們如何是好?”

  胡成和聽到這話之後冷笑一聲,“是你們派人去找我們求救,我們跑了幾十裡地回來救了你們,難道還是我們救錯了不成?”

  聽了這態度明顯的話,村長也不知道該說點啥了。清軍殺進村子前,村裡人就發現了清軍。大夥自然是先往早就備好的避難地逃跑,村長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派人去向韋澤他們求救,畢竟韋澤嘴裡吆喝著要造反,要打梧州。在村長的想像中,韋澤他們應該是有些能耐的,若是三百多人跑回來,就算是打不跑清軍,也能嚇住清軍。雙方僵持一段,清軍看撈不到油水,只怕也就帶了搶的東西走人。

  而且村長甚至還想到,既然村子已經被清軍給搶了,即便韋澤他們回來,村長也能以被搶為由,少支付甚至不支付謝禮。畢竟韋澤的隊伍昨天給村長留下太過深刻的印象,吃東西給錢,用了門板稻草之後,稻草捆起,門板裝回原位。部隊對村民更是秋毫無犯。這樣的一群懂禮的後生,難免給人比較柔弱的印象。村長萬萬沒想到,這群他嚴重的“柔弱後生”到了戰場上竟然都成了殺人不眨眼的凶徒。

  現在輪到村長為難了,現在死了二百多名官軍,李家村無論如何都脫不了干係。就韋澤他們砍瓜切菜般殺戮官軍的能耐,村長根本不敢找韋澤他們的麻煩,那麼李家村很可能就要面對官府的嚴厲報復。

  想到這裡,村長覺得頭都大了幾圈。

  “李伯伯,事情已經如此,我覺得你們不妨就加入我們太平軍吧。”韋澤看著村長的模樣,他和顏悅色的對李村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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