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幻想] 1852鐵血中華 作者:緋紅之月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8 15:53: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82 64625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05

第19章 道州盤桓(十九)

  江忠源的怒目圓睜,眼角都快瞪裂了。他拎著一口單刀大呼著,聲嘶力竭的吼叫著:“殺賊!殺賊!”

  然而在這殺聲震天的戰場上,他一個人的喊叫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左右的親兵死拽活拽,看江忠源還是想要戰死在這裡的模樣。親兵們乾脆拽下江忠源手中的單刀,然後把江忠源背在背上就開始逃命。

  其實清軍這邊沒什麼喊殺聲,只有逃命時不由自主發出的慘叫,以及那些跑得慢的傢伙被從背後無情刺來的長槍殺死時的慘叫。真正發出喊殺聲是太平軍,此時太平軍的長槍手們拎著長槍,喊殺著邁過了遍地的清軍屍體,向著逃竄的清軍開始猛烈追擊。在這些手持長槍的精銳戰士背後,五個卒的火槍手們已經裝填彈藥完畢,他們端著火槍,在小鼓的指揮下,邁著整齊的步點開始跟在長槍手背後開始行進。雖然潰敗的清軍基本不可能是故意設下的圈套,但是這不等於韋澤就會讓精銳的長槍手們陷入有可能出現的窘境。原先的計畫中既然有這項安排,那麼就沒有任何理由在沒出現不可抗拒的外部因素時,擅自改變原本的計畫。

  而各個部隊的長槍手們都已經放出去追擊清軍,在牛角號以及令旗的指揮下,韋澤的其他部隊開始收攏。一部分經過訓練的戰士放下火槍,拎起長槍,重新佈置了陣列。

  已經進行的戰鬥過程很經典,那是一窩蜂的部隊正面去沖組織嚴密的軍隊,結果韋澤的部隊根本沒有站在哪裡等著清軍沖上來,炮兵們得到命令,每一門炮在連續發射了最後三發炮彈後沉默下來。而步兵方陣在鼓號指揮下,踏著鼓點開始迎著清軍前進。

  一支軍隊有沒有紀律是非常重要的,有紀律軍隊的戰士,不管是一年前扛起槍,還是一天前扛起槍,他們都會堅定的把命令執行到底。讓他們上前就會上前,讓他們退後就會退後。這連發明都談不上,幾千年前的孫武就說過,兵既整齊,雖赴水火猶可也。

  清軍當然沒有這時代歐洲軍隊能夠站在那裡挨炮的紀律,他們在炮擊中幹挨打,自然承受不住炮擊,只能拼死的沖上來與韋澤近戰。而韋澤自然也不會留給清軍整頓佇列的機會,他命令早已經嚴陣以待的部隊進發。

  奔跑中的清軍哪裡還能來得及系統的裝填火藥,裝填鉛子,不少清軍根本就是被後面的人推著往前跑的。兩支部隊都向前行進的時候,兩三裡地根本花不了多長時間就走完了。然後清軍就愣住了,他們向前沖的時候很大一部分是擺脫幹挨炮的本能反應,當然還有軍官們的催促。可跑了這一段之後,他們的注意力卻沒能回到放槍上。

  韋澤的部隊能夠保持基本的佇列行進兩裡地已經是極限,即便是部隊的隊形已經出現了各種問題,早不是剛出發是那等整齊。可這得看和誰比。與清軍相比的話,韋澤的陣線前進了將近兩裡地之後依舊是完整的陣線。哪怕是某些部隊行進的快些,有些慢些,清軍依舊沒辦法利用不同部隊之間的縫隙。

  在這群混亂的清軍面前,韋澤的部隊到了與清軍50步的距離時,各個卒的部隊對著清軍就來了一通三段擊。毫無準備的清軍被打懵了,等到太平軍的長槍兵越出陣線,沖到清軍面前開始猛烈刺殺的時候,清軍很快就陣線崩潰,開始逃竄。

  站在韋澤身邊的林鳳祥都看傻了眼,正面與清軍打這樣的陣地戰一直是太平軍的弱項。太平軍與清軍之間發生的野戰基本都是發揮廣西老兄弟們自幼練出來的身手,在最終戰鬥發生前,太平軍都要採取充分的運動,埋伏、誘敵、包抄。而且數次野戰中,在清軍潰敗前,太平軍都傷亡不輕。這是林鳳祥第一次見到太平軍與清軍在雙發默認的戰場上進行的正面對戰。而韋澤的部隊在這樣的戰鬥中極為輕鬆的獲取了勝利。清軍的每一步行動都落在韋澤的控制之下,最後的失敗也是極為簡單明快。

  “韋兄弟,這就贏了?”林鳳祥的語氣中有著極大的懷疑。

  韋澤答道,“完全打贏還得一陣子。收隊其實很慢的。我想著儘早離開灌陽,實在是怕夜長夢多。也不知道今天下午能不能出動。”

  現在是夏天,白天長,而且夜色也不算是那麼濃。即便是整晚行軍,部隊打著火把也不怕。再說太平軍並非沒有進行過夜晚行軍,突出永安的時候,豈止是夜間行軍,更是冒著大雨行軍。那時候連火把都沒有。

  “清妖就這麼不堪一擊麼?”林鳳祥此時對如何撤出灌陽根本不在乎,戰鬥的過程,特別是韋澤組織戰鬥的模式,都讓林鳳祥感到了極大的衝擊。因為韋澤的部隊行動太過整齊,林鳳祥甚至難以生出這就是戰鬥的感覺。

  “清妖頭子已經是很敢打仗的。若不是如此,他們無論如何沖不到一裡多地。換了別的清妖,只怕在炮戰不利的時候就撤退了。”韋澤給出了很正常的評論。

  林鳳祥還想說些什麼,卻欲言又止。整場戰鬥都超出了他對戰爭的理解,即便是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說起。

  但是戰鬥卻不會無休止的進行下去,看到追擊的距離差不多了,韋澤命令收兵。隨著金鼓聲,追擊的長槍手們開始停止追擊。這一路大家的確累了,有專門打掃戰場的部隊上去搜了清軍的屍體,收攏了一些看著還行的清軍武器與火藥,部隊就回到城裡頭。

  戰鬥後的疲憊感籠罩在整支部隊中,不管是哪一個部分的戰士,整場戰鬥中該行進的距離都是一點不少。韋澤簡單的讚揚了一下部隊,然後就宣佈,“今天就出發回江華與永明,等回去之後,大家先休息三天!如果沒有軍情,咱們就歇夠七天!”

  聽到韋澤親自發佈命令,滿是疲態的戰士們忍不住歡呼起來。最近的將近一個月,部隊只休息了三天,其他時間不是訓練就是行軍打仗。每個人都積累起了極度的疲憊。

  “加把勁,趕回江華與永明!九九八十一難過了八十難,哪還確著最後一哆嗦!不要說什麼,吃完飯之後就出動!”作為部隊實際上的總指揮官胡成和跟著喊道。

  打垮了清軍之後,戰士們也知道沒有什麼後顧之憂,所以部隊雖然疲憊,整體上卻很放鬆。加上攻克全州之後奪取了不少騾馬大車,行軍時候也不用攜帶太多的行李。

  韋澤帶頭,所有軍官都與戰士們一起步行。這下林鳳祥更是訝異了。在太平軍中,別說韋澤這麼一個堂堂丞相,就是普通的師帥們坐轎子也是很常見的事情。

  行軍途中,韋澤與軍官們還經常對部隊喊口號,“兄弟們累不累?”

  “累!”戰士們倒也實在地答道。

  “兄弟們想休息麼?”

  “想!”戰士們喊道。

  “到了江華與永明就能休息!大家快點走啊!”軍官們扯著喉嚨喊道。

  而且韋澤他們還在路上立了些牌子,上面大大的寫著“距離目的地還有一百里!”“距離目的地還有八十裡!”

  林鳳祥少年時混跡江湖,設肆賣卜,自然認的這些文字。他對韋澤治軍的能耐更為佩服,大夥看到這些字,知道自己已經走了多遠,還要走多久,這怨言自然就少了很多。

  經過兩天的艱苦行軍,部隊終於趕回永明。營地早就準備完畢,兄弟們也不管那麼多,都是一頭撞進營房,躺倒就睡。

  雖然沒有參加戰鬥,林鳳祥跟著韋澤他們這麼跋涉,也頗為疲憊。但是韋澤雖然看著疲憊,卻沒有立刻去睡。在永明縣城,竟然有近兩千人等著他。留守的乃是第四師師帥林阿生,他向韋澤稟報,這近兩千人都是前來投奔韋澤的。

  韋澤殲滅了劉長清之後,在這一帶聲威大震。而且太平軍從來不搶掠,購買物資都是給錢。而且太平天國高層曾經討論過這個問題,得出的建議是“多給銀錢”。這可不是簡單的收買人心,或者是顯擺。這年頭百姓生活困難,有軍隊能夠多給銀錢,那就說明這支部隊很有錢,跟著這樣的部隊混有前途。

  反正日子已經到了不能再壞的地步,有了這麼一個希望之後,那些活不下去的百姓們也願意嘗試著碰碰機會。加上韋澤殺了一千多清軍,這下湘南活不下去的百姓們也覺得自己跟著這樣的軍隊,不會那麼容易死。觀望很久的百姓們開始大量投奔韋澤。

  而且林阿生告訴韋澤,這幫人既然投奔了太平軍,吃了幾天飽飯之後,還有些人回去拉自己的親戚前來投軍。再過幾天,這些人的人數還會繼續增加。

  “我們會有四千人麼?”韋澤疲憊的問道。

  “只會多不會少。”林阿生回答了問題之後,問道:“丞相,你這次去全州,帶回來的糧食可夠吃?”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05

第20章 道州盤桓(二十)

  “林大哥,路上小心。我卻是再也不會擅自打仗,更不會擅自離開江華與永明。”韋澤送林鳳祥回道州的時候保證道。本來西王蕭朝貴的意思就是讓韋澤不要在外頭胡晃,趕緊回來與太平天國主力匯合。只是這個回來到底是回到哪裡,蕭朝貴倒是沒有特別要求。韋澤回道州也是回來,韋澤帶隊回到江華與永明也是回來。

  看到韋澤的部隊人物暴增,林鳳祥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立刻讓韋澤回到道州去。僅僅整頓部屬一件事,韋澤就不可能走得開。所以林鳳祥最終決定自己先回道州通報消息,若是有一定要韋澤回道州的命令,那再派人前來告訴韋澤就好。再說,林鳳祥自己也帶兵,太久時間離開部隊,他也覺得不放心。

  林鳳祥一走,韋澤就召開會議。此時的工作量實在是太大,部隊規模突然增加一倍,任誰都覺得頭痛。然而韋澤的部隊打完了灌陽之戰後要開會總結,因為行軍路途十分辛苦,韋澤他們根本來不及組織會議詳細總結戰鬥過程以及經驗教訓。這兩件事糾纏在一起,每一個兩司馬之上的軍官都頭痛無比。

  “咱們怎麼安排這些新來的兄弟?”韋澤在會議上對著一眾看著萎靡不振的軍官們問道。戰士們出操之後就可以回去繼續休息,軍官們出操之後就得開始軍務。這一路上軍官們也是統統步行,大夥一個個也是疲憊不堪。

  於是會議室裡頭滿是沉默,竟然沒人肯開口。看著一眾兄弟們有些迷迷糊糊,甚至有些還在張嘴打哈欠的模樣,韋澤啪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這個刺激夠強烈,一眾兄弟們立刻就精神起來。

  韋澤騰的站起身來,怒喝道:“你們這都什麼樣子!俗話說,虎死不倒架!就是說老虎哪怕是死了,那威風照樣還在。你們一個個還都是旅帥、師帥,你們這個樣子哪裡有老虎的威風,怎麼都跟死狗一樣!”

  被韋澤這麼一通罵,這幫人倒也有了點精神,打哈欠的、趴桌子上的,都直起了身子。

  “先不開會了!都給我澆冷水澡去!”韋澤怒喝道。

  一種高級軍官們在韋澤帶隊下到了水井邊,一個個脫得赤條條的,幾桶冷水下去,立馬都精神起來。擦乾了身子,這些總算是恢復了精神的軍官們倒也坐回位置上。

  “怎麼安排新來的兄弟?”韋澤問道。

  柯貢禹率先說道:“我們教導旅只要打過仗的兄弟,這些新來的卻是不行。”

  這倒也算是正常的要求,然而韋澤沒想到的是,除了後勤部隊的林阿生之外,其他的部隊都表示,暫時不想要新兵。所有指揮官都表示,現在手頭的部隊訓練起來都無比吃力。突然弄進來一批新兵,只會拖後腿。

  部隊這麼快就有了如此的認知,韋澤倒是有些高興了。在農業社會裡頭,人多就是力量。所以太平軍等部隊現在只是缺人,加上廣西老兄弟們能打仗,會打仗,各部隊都是只怕人少。

  但是在工業社會中,軍隊在打仗之前就得接受相當的訓練。這就如同印度與中國比“人口紅利”一樣,印度每年進入勞動年齡的青年絕對數量的確是開始超過中國,可這中間相當一部分是文盲,或者是只懂得寫自己名字的傢伙。而中國的進入勞動年齡的青年中至少接受過初中教育,而且這些中國青年絕大部分也不是初中畢業後就勞動,他們也在初中畢業後接受過技校之類的教育。大部分進入勞動年齡的年輕人,都接受過高中乃至大學的教育,中國與印度的勞動力在出發點上就有巨大的差距。

  這就如同韋澤的部隊一樣,雖然現在只是草創,很多訓練並不到位。但是這些戰士與太平軍乃至清軍相比,存在的是“有沒有針對性教育”的差別。放到韋澤部隊的部隊內,就成了大家不太在乎手裡部隊的人數,而是先考慮了部隊士兵有沒有接受過教育的問題。

  眾人的目光頭投到了管作戰訓練的韋昌榮身上,這位全軍的總教習的本職工作就是部隊訓練,自然不可能讓他就這麼輕易的逃開去。

  韋昌榮明白眾位兄弟們目光裡頭的意思,他嚷了起來,“這麼多兵,練起來可不是小事。大夥的部隊裡面都得抽人出來!你們想讓我一個人管兩千人,想都別想!”

  柯貢禹自然是不怕,教導旅本來就有培訓的任務。各種體能訓練、基本軍事訓練,全新的戰術訓練都是教導旅的工作,他的部隊人員今天進明天出已經是常態。胡成和指揮全軍,這反倒是一把抓,怎麼都一樣了。後勤部隊的林阿生對於人數沒什麼特別的要求,多了多幹,少了少幹。

  只有第三師的師長阮希浩比較緊張,現在韋澤的部隊中四個師,第四師算是後勤部隊,第一師則是教導旅,第二師歸胡成和指揮。和這幫人比較起來,只有第三師是個貨真價實的作戰部隊,師帥就是指揮一個師的部隊。如果其他三位都能有自己的算盤,那第三師只能聽命令。所以阮希浩頗為緊張的看著一眾“前輩”,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師會遭到何種對待。

  “這樣吧,咱們先把參謀部給拆了,各個師都建立起各自的參謀部。咱們的部隊成立總參謀部。”韋澤慢悠悠地說道。

  “什麼?!”張應宸原本沒有參與討論,他一個參謀長不直接指揮部隊,所以沒什麼討論的必要。現在聽了韋澤的話,竟然要拿參謀部先動刀,這就輪不到張應宸繼續沉默下去。

  “丞相!我們參謀部才幾個人?每次打仗都要忙死,只嫌人不夠多。你這一拆,我們怎麼辦?”張應宸完全沒了剛開會的時候那股子疲態,此時他眼睛圓睜,先是完全坐直了,又嫌這麼尚且不能表達自己的情緒,他乾脆站起身來抗議到。

  “我準備調整參謀部,現在這個小參謀部指揮一千多人還行!就這麼不斷的擴軍,那卻是不行了。所以參謀部要擴大!”韋澤說道。回到這個時代,特別是在灌陽與清軍打了一仗,韋澤的心態也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原本他還是沒辦法避免那種對運動戰的青睞,所以對部隊的組織結構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難受感覺。

  在灌陽輕鬆擊潰清軍之後,韋澤也不得不面對現實。自己手頭的這些幾個月前還是農民的部隊,其實沒什麼特別的戰鬥力。別看在韋澤抄襲的成套指揮以及作戰體系下大家學會了在戰場上拍著佇列行動,能做到走到清軍面前先開槍再肉搏。那前提是清軍渣渣又渣渣的戰鬥能力。韋澤手下這支屢敗清軍的部隊在同等條件下和英國龍蝦兵們對戰,韋澤相信自己打十次得敗十次。

  既然如此,韋澤乾脆就採取了這個時代比較經典的兩個組織體系。一個自然是排隊槍斃的戰術,另外一個就是德國的總參謀部制度。別看德國給人的印象是刻板,然而在德意志統一過程中,普魯士國王、俾斯麥首相、老毛奇參謀長,這三位加起來二百多歲的“三駕馬車”其實是極為新潮的。參謀本部也好,鐵路運兵也好,還有各種新式武器以及新式戰術的應用方面,三個人都頗為激進。

  韋澤對參謀本部的最大認知,就是軍事指揮官在軍隊中的職務的不斷變化。軍人們從低級軍官開始,如果表現出色,就會被選入相對應的參謀部工作。如果在參謀部工作中表現出色,就會在晉升後繼續分配到一線部隊指揮戰鬥。再經過幾次這樣一線指揮官與參謀部人員之間的來回調動工作。更優秀的則會被選拔到軍校學習與當教官。

  在德國軍隊中,軍官進入初級、中級、高級軍校進修只是未來提拔的前兆,真正得到重點培養的徵兆,就是被任命到各級軍校中當老師,做教官。

  德國以總參謀部為核心的體制,就是一個真正的不斷學習,先當學生再當先生的體系。而德意志軍事改革之後,貴族軍官的比例直線下降,普通人出身的軍官們數量飛速上升。這在有國王的歐洲國家中,已經是一個極大的奇跡了。

  韋澤當然不可能對眾將講述這些故事,既然韋澤的部隊本身也是草創,部隊沒有戰鬥經驗,解決問題的能力低下,這都是必然的劣勢。可這樣的局面也有一個地方可以充分利用,那就是部隊也沒有頑固的傳統,沒有各種保守勢力的抵抗。韋澤可以把最先進的東西引進部隊,讓這支部隊在成長中逐漸習慣這種制度。

  排隊槍斃就是韋澤在部隊戰鬥力很弱的時候完成的第一個步驟,那麼接下來就是總參謀部制度了。

  其他的指揮官們無可無不可,倒是現任參謀長張應宸頗有抵觸情緒。大家可以拒絕沒有什麼訓練經驗的新兵,同樣拒絕把自己手頭的力量分散。總參謀部的計畫中,張應宸的許可權看似擴大,實際上也未必能這麼看。

  張應宸倒是總結的很快,他很不高興地說道:“丞相,就是說,每個師都有自己的參謀部,總參謀部現在成了訓練部門?”

  “現在總參謀部要負責給每一支部隊培訓參謀,新來的人又不是應宸你這樣有天份的,怎麼可能立馬就能派上用場。”韋澤還得安撫一下鬱悶的參謀長張應宸。

  “那這參謀部等於是和作戰訓練部門合併了?”張應宸說道。

  這話一出口,韋昌榮不樂意了,“哎!張參謀長,我看著未必是合併,而且就算是合併,你這是不樂意啊!”

  韋昌榮已經說的很客氣了,直屬參謀部的部隊只有偵查部隊一支,但是參謀長地位和韋昌榮基本一致,而張應宸在這件事上其實頗為糾結的。這次韋澤要建立總參謀部,張應宸看來是頗為不願意地位下降的。

  韋澤一看這矛盾要爆發,他啪的猛拍一下桌子,大聲喝道:“你們都給我閉嘴!我現在告訴你們,建立總參謀部之後,我就是總參謀部長。應宸,你現在給我帶兵去!現在新建四個師,每個師兩個旅。應宸你給我當師帥去!”

  在現在的軍中,韋澤是一言九鼎的老大。他實在沒想到老參謀部竟然就敢起來反抗命令,所以韋澤態度強硬的發話了。張應宸也不敢再反駁,乖乖的服從了命令。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05

第21章 道州盤桓(二十一)

  被韋澤給擼掉了參謀長的職務之後,張應宸倒是沮喪了一下。這次可是他先與韋昌榮吵了一句,雖然吵的只是一句話,可韋昌榮的不滿已經很明顯了。韋澤立刻把張應宸的參謀長給擼掉,在張應宸看來,這是韋澤支持韋昌榮的明確表態。

  只是這沮喪也沒有維持太久,韋澤任命張應宸為第一師師帥,教導旅也在第一師的編制內。這個安排完全可以說是重用,即便是當參謀長的時候,張應宸也不可能當柯貢禹的頂頭上司。教導旅乃是韋澤直接領導的部隊。

  而且之後的部隊調整中,張應宸也發現部隊的結構發生了重大變化。韋昌榮直接當了參謀部作戰訓練部的部長,林阿生當了總參謀部後勤部的部長。兩人直接脫離了戰鬥部隊,當起了官。

  接著的變化就更加激烈起來,韋澤頒佈了一系列的命令。歸根結底就是“三定”,定職責、定編制、頂責任。以總參謀部為核心,韋澤對自己的部隊進行了全面的調整。特別是針對人員晉升模式,韋澤第一次明確規定了一線指揮官與各部隊參謀部之間的人員交流體系。

  這讓張應宸弄不明白了,其實不僅是張應宸弄不明白,包括相當的軍官也都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打仗打得好,就得放下軍權去參謀部呢?參謀部給大家形成的印象就是每天寫寫畫畫,對參謀部好奇的人很多,但是放下槍桿子拿起筆桿子,這變化之大令部隊的軍官們感覺極為彆扭。

  而且新的總參謀部建立之後,一大批原本籍籍無名的新人紛紛得到了提拔。例如第四師的師帥居峻峰,張應宸甚至跟本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見了面之後,他倒是想起過自己與此人也曾經見過。只是那時候身為參謀長,張應宸哪裡有空和不熟悉的傢伙說話。這個人竟然得到了韋昌榮與林阿生的共同支持,一躍成為了第四師師帥。

  另外一個提拔則是震驚級別。一個名叫陳哲的18歲孩子當上了總參謀部技術部的部長,參謀部現在的四位部長,作戰訓練部部長韋昌榮、作戰部部長何成格、後勤部部長林阿生,都是老兄弟。可一個18歲的孩子竟然能和他們同為部長,而且陳哲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戰功,他只是在諸多科學考試中成績不錯,就這麼一傢伙當了部長。張應宸對此根本不敢相信。

  在令人不解的事情發生後也會變成事實,一時間各種新人不斷冒出。張應宸甚至生出一種物非人非的感覺來。此時距離韋澤帶了一個兩25名兄弟襲擊清軍運糧隊不過半年而已,張應宸還能輕鬆的回想起那時候這麼一小隊人馬在大瑤山艱苦跋涉的細節來。那時候張應宸完全想不到不過是半年時間,眼下這麼一支部隊就完全變了。

  這種感覺也只是張應宸自己的感覺而已,此時他也忙的夠嗆。原本不到兩千的部隊擴充到了四千人,四個師各自建立了自己的後勤部隊後,作為後勤部隊的第四師就變成了標準作戰部隊。每個師都有一千兵力,這可不是個小數目。突出永安時候的三百核心部隊稀釋到這個規模的部隊中,根本是連個影都看不到了。

  整編、訓練、打軍棍、文化教育。第一師麾下的教導旅大量人都撒出去到各個部隊當伍長去了,但是好歹有教導旅作為底子,張應宸算是把一整套體制勉強給搭建起來。其他部隊都是忙的四腳朝天。

  從7月19日韋澤下令建立新體系之後,過去了整整半個月之後,這支部隊才算是初步有了點模樣。

  等把這些事情弄完之後,張應宸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韋澤的部隊經過打仗、訓練、擴軍、重編,這麼多事情到現在也好歹辦完了。可太平軍在道州總部卻一直沒有動靜,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在8月5日的例行軍事會議上,張應宸提出了這個問題。

  此時擴編後的軍事會議規模打了四五倍之多,與會的人包括總參謀部的一眾部長,各個師的師帥與參謀長,加上教導旅旅長,軍隊的隨軍學校的校長,這幫人都列席會議。原本七八個人的會議,此時已經有二十號之多。

  大夥對這個問題也有些不解,不過韋昌榮倒是說出了大夥的心裡話,“咱們需要這個時間,東王他們也給了咱們這個時間。挺好的事情麼。”

  畢竟是當過參謀長的人,挨駡遭抱怨多了,張應宸心也比較細。“咱們又不會在這道州一直待下去,這總得有個動靜吧。”

  韋昌榮答道:“這才半個月,想把部隊都練到打灌陽時候的兵,怎麼都得兩三個月才行。你看看新加入的這些兄弟,吃起飯來跟餓鬼一樣。指望他們能夠好好打仗,沒幾個月飽飯可是不夠。”

  這話說完,一眾兄弟們都大笑起來。大夥從永安跟著韋澤打仗,一路上雖然辛苦,卻總是能吃得飽。不少兄弟在韋澤軍中吃肉的次數,只怕比他們以前吃肉總數都多些。這從氣色上就能看出來,老兄弟們氣色紅潤,一瞅就是精氣十足的模樣。新兄弟們看著就乾瘦乾瘦的,訓練中,老兄弟們體力與精力更加充足。

  “這就是養兵吧?”胡成和也笑道。他的作戰部負責戰鬥,其實就是把張應宸當參謀長時候的參謀部職責全部接過來,部隊的戰鬥能力中,體力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能把大家的體力養起來,這實在是太重要的部分。

  韋澤不想把這個問題岔開,他說道:“張師帥說得對,道州那邊只怕最近也會有新命令下來,不會讓咱們就這麼安然訓練。大夥現在就趕緊準備,有的仗可打了。”

  韋澤定了調子,部隊開始強化行軍秩序的訓練。有過突出永安以及南下梧州之後再拐回來追趕大隊的經驗之後,大家都非常瞭解行軍能力對部隊的影響。

  會議散了之後,大家都回去安排自己部隊的工作。然而到了中午時分,韋澤突然命令各部隊指揮官集合。大家趕到司令部之後,韋澤說道:“據新情報,灌陽的清軍不知死活,準備來打江華與永明。”

  這些日子,韋澤的部隊也不是幹守在城內調整部隊,訓練新兵。情報部門也在全力工作,有了大量新加入部隊的當地戰士,情報網營運的非常順暢。經過調查,韋澤他們已經知道在灌陽的清軍乃是江忠源的部隊。被韋澤打敗之後,江忠源卻沒有氣餒,而是重新整頓部隊,兩天後再次靠近灌陽。那時候韋澤已經帶著部隊離開灌陽跑路了,江忠源很輕鬆的“收復灌陽”。

  “那個江忠源就沒接受上次的教訓麼?他要是想當劉長清,我們成全他好了!”第三師師長柯貢禹說道,“他們出了灌陽城,我們兩個師在正面頂住江忠源,一個師走山路繞到江忠源背後,兩相夾擊,我就不信這傢伙不死。”

  經過軍事訓練以及實戰之後,大夥對很多基本戰術根本不用細想,隨便就能拎出一個看似頗為可行的計畫出來。

  胡成和說道:“根據情報,這次張國梁也從全州過來與江忠源匯合。清妖可不是簡簡單單的江忠源一支部隊而已。”

  韋澤他們奪取了全州,原本是要走永州然後南下道州的張國梁部隊,在欽差塞尚阿的嚴令下西進“重奪全州”,重奪全州之後,張國梁沒有動攤,就留下來守全州。看來他們現在是在塞尚阿的命令下行動起來。

  現在韋澤的部隊剛重整,各部隊都試過,新兵根本不可能按照鼓點順暢的走出去半裡地。甚至連報數,根據命令左右轉這些最基本的軍事訓練都沒完成。能打仗的還是老部隊,這兩支清軍總數有四五千人之多,若是合兵一處的話,單憑老部隊不可能一口吃下這兩支清軍。這仗該怎麼打?想到這裡,大夥也都沉默下來。

  張應宸忍不住說道:“既然清軍這麼多人都在盯著咱們,道州那邊的清軍數量可就減少很多。既然道州那邊早就說要打長沙,趁著清軍這麼調動,也該動手了。此時不動,這是要等到什麼時候才動?”

  到自己打仗的時候,張應宸卻偏偏提了道州那邊。不少兄弟都用很不友好的視線看著張應宸。張應宸瞅著大家的目光,心裡頭有點後悔。但是這話已經說出來了,他也收不回去。張應宸只能閉上嘴,暫時沉默下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05

第22章 道州盤桓(二十二)

  會議討論出來的結果暫時是先不搭理江忠源,該訓練的訓練,該準備的準備。會議結束之後,韋澤叫上韋昌榮與張應宸開了個小會。

  “應宸,這師帥當的習慣麼?”韋澤和顏悅色的問道。

  張應宸當然覺得很不習慣,看了看韋澤的臉色,張應宸敷衍地說道:“丞相,還能做得來。”

  韋澤拍拍身邊的凳子,讓張應宸挨著他坐下。然後說道:“應宸,我們一起出生入死,這二十幾個老兄弟中間,我最看好的就是你、昌榮,還有林阿生兄弟。現在他們兩個都幹的很好,領兵帶隊也好,還是在總參謀部也好,都幹的挺開心。我看著你幹的不開心,我就想和你聊聊天,不管事情多辛苦,總不能讓自家兄弟受委屈吧。”

  這話說的體貼,張應宸覺得心裡頭暖暖的,他連忙說道:“丞相,我也沒覺得委屈,只是覺得咱們和以前大不一樣了。”

  “坐,坐!”韋澤先讓張應宸坐下,這才問道:“有何不一樣的?”

  見韋澤態度和藹,張應宸也索性說了心裡話,“丞相,我是覺得你有點偏心。咱們老兄弟裡頭是有些學東西沒新兄弟快,可你這又是建總參謀部,又是調動。這老兄弟們說話就沒以前算話了。”

  聽完張應宸的抱怨,韋澤乾笑著擺擺手,“應宸,我這不是讓你替老兄弟們打抱不平,我問的是有什麼讓你覺得不高興的。”

  張應宸仔細想想,卻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不高興的,他只是覺得很失落的感覺。半年前跟著韋澤的時候,張應宸可是覺得自己以認路辨方向的能耐在韋澤軍中獨一份。現在有這方面天份的兄弟們越來越多,而且韋澤定下的規矩裡頭,選拔起來的兄弟和張應宸都沒啥關係。就連張應宸這個參謀長,也輕而易舉的被剝奪。原本的偵察部隊與參謀人員分到各個部隊裡頭,轉眼就和張應宸沒了關係。

  而韋昌榮也好,胡成和也好,甚至很多新來的兄弟,都是越做官越大,部下越來越多。就他張應宸一個,沒有了自己的本部人馬,倒是大有孤家寡人的意思了。

  正在張應宸心裡頭覺得一陣陣悲涼,韋昌榮忍不住開口了,“應宸,你要是覺得這幫老兄弟們都有了自己的手下,就你一個人現在什麼都沒落住,那你可就想錯了。咱們在永安的時候,總共才300人。現在你一個人就領了一千兵馬,這都全軍的四分之一了。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這話說的挺沖,張應宸也激動起來,“你讓我領這麼多人,我還不願意呢!我就想領著原來參謀部的那點子人馬。”

  這一看兩人又要吵起來了,韋澤就覺得頭暈,他很不擅長處理這種事情,而且韋澤覺得若是工作感到困苦倒沒什麼,可工作幹到完全不開心,那就真得調整職務了。更別說張應宸這等高級軍官,必須得對自己的職務很有熱情才行。“行了行了,別吵了!應宸,你說個實話,你到底想做什麼?”

  張應宸思索片刻,這才答道:“丞相,我就想跟著你。跟著你,幹什麼都行!”

  韋澤對此有些不解,難道張應宸還是只想做個近臣不成?或者是張應宸對現在的組織體系不適應,所以沒辦法融入新制度裡頭?

  但是張應宸發話了,韋澤也不能不尊重張應宸的意思,他說道:“那這樣吧,我現在要建設一個組織部,負責的就是各級軍官的考核、升遷。這需要咱們老兄弟坐鎮,原本我還真找不到老兄弟來做這個,若是應宸你願意的話,那就先來幹這個。你看如何。”

  張應宸詢問了韋澤一番,然後發現這個組織部是管官的,立刻滿口答應,“我願意幹這個!”

  韋昌榮都氣樂了,他忍不住嘲笑了張應宸這想管人都到了迷糊的地步。可張應宸聽完之後完全不在乎的模樣,“我就是想管當官的!”對這魔障般的態度,韋昌榮也只能任由張應宸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暫時理順了內部問題,韋澤終於把心思放到了作戰上。很快,根據以往的成功經驗,參謀部作戰科拿出了一個計畫,如果江忠源與張國梁兩人一味的進逼江華與永明,那麼韋澤就與羅大綱一起出兵,打一次包圍殲滅戰。

  可等到8月6日,沒等韋澤對部隊上層做出進一步的調整,韋澤就接到了太平軍最高指揮官楊秀清的命令。命令中要求韋澤與羅大綱合兵一處,以最快速度趕回道州。

  “張師帥果然猜對了!”教導旅旅帥柯貢禹頗為訝異地說道,“丞相,我們現在怎麼辦?”

  “東王有令,我等自然是要遵從。不過咱們也不能讓清妖這麼簡單的就跟著咱們走。”韋澤與林鳳祥一起有過些討論,他倒很贊同林鳳祥提出的一些看法。“我們現在選一支精銳部隊,走山路到灌陽去嚇唬清妖一下,讓他們覺得咱們又準備打灌陽。他們死守灌陽的時候,我們也好從容撤兵。”

  韋澤話音放落,張應宸就起身說道:“我願意帶隊出兵!”

  仔細打量張應宸,只見他臉上頗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也不太敢直視韋澤。韋澤倒是一顆心放進了肚子裡頭,看來張應宸是不再鬧情緒,準備老老實實在第一師當他的師帥。韋澤對張應宸的想法自然是非常高興,部隊裡頭核心成員鬧起彆扭來,韋澤真的非常不好處理。

  “我覺得這不行?時間上來不及。”胡成和說道,“派一支部隊去佯攻灌陽,派少了沒用,派多走得慢。在山裡頭一來一回最少一天,嚇唬一下清妖還得一天。耽誤了這兩天,後面的兄弟再追,只怕是追不上隊伍了。若是想打那幫清妖的話,不如就在撤退的道路上設下埋伏,把清妖引進包圍圈殲滅。按照作戰計畫製作條例,這麼打更合算。”

  韋澤不僅在作戰技術上制定條例,如何制定作戰計畫,也有相應的條例。畢竟這是一支全新的部隊,完全不用指望這支部隊有深厚的戰爭經驗。依靠現有的知識、經驗來製作非常刻板的計畫雖然看著沒效率,卻也是個辦法。至少不會出現什麼拍腦袋的事情。

  而且胡成和提出的建議中規中矩的,即便談不上有什麼精妙之處,也不能稱為是昏招。大夥沒有更好的辦法,也找不出反對意見,就通過了胡成和的建議。

  有了方向,後面的事情就開始辦起來。在哪裡設伏,如何引誘清軍快速追擊。討論了一番之後,總參謀部決定了作戰方案。

  8月7日,江忠源的部隊非常謹慎的到了江華縣縣城外。卻見縣城城門大開,城頭上空無一人。這局面看著非常熟悉,江忠源帶隊第三次接近灌陽的時候,灌陽城就是這麼一個模樣。

  “派人去看看!”江忠源命道。現在這位滿清的知府再也沒有小覷太平軍的心思,灌陽城下的那次敗仗給他留下銘心刻骨的印象。雙方堂堂正正擺開陣仗,官軍被逆匪打得如落花流水。廣西清軍大多數都敗給過太平軍,江忠源卻是罕見的能夠在戰鬥中勝利的清軍。正因為殺過近千太平軍,江忠源也得到了今天的地位。

  江忠源對自己頗有信心,這信心就是建立在對太平軍的數次勝績之上的。灌陽的慘敗,把江忠源的信心打得粉碎。這些日子以來他反復回想當時的戰鬥,思冥想能夠獲勝的辦法。面對看似不設防的永明縣城,江忠源很是謹慎。

  一小隊清軍向著大開的城門靠了過去,剛到城門前,卻見城牆上猛然站起了十幾個人,一通火槍就打了下來。這準頭實在不怎麼樣,十幾個人集結火力,只打傷了一名清軍。剩下的清軍嚇得哇哇叫著從城門口前逃回了江忠源的隊伍這邊。

  江忠源集中注意力看著城頭,卻見那群束髮太平軍彎下腰躲在了城牆垛口背後。回想起上次戰鬥中遭到炮擊的事情,江忠源舉起了手,命道:“退!”

  楚勇們按照江忠源的命令,迅速退開了老遠。

  三個小時之後,韋澤得到了這個消息。在城頭上的部隊是新組建的偵察部隊,戰士們十分機靈,看江忠源沒有下令猛攻永明縣城,他們立刻彎下腰從城頭撤退了。

  “不順利啊!”韋澤對作戰部的兄弟們說道。

  作戰部部長胡成和撓了撓頭,總參謀部也考慮過發生這樣局面的可能性。如果部隊與清軍之間的距離超過一定行軍距離的話,再乾巴巴的埋伏就不合適了。胡成和建議道:“丞相,咱們撤吧。這些偵察部隊的兄弟們腿腳快,清軍跑不過他們的。和大隊拉的太遠,反倒是沒必要。”

  此時大隊人馬都已經走了將近四個小時了,韋澤也覺得這麼傻呼呼的乾等沒什麼意義。原本戰鬥計畫中的基本條件之一就是誘敵,如果江忠源遇到阻擊之後,立刻派遣大隊追過來,那才叫做誘敵。現在這個基本條件並不存在,整個作戰計畫也得調整。

  “撤吧!”韋澤下了命令。等部隊從各埋伏地點撤到路上,遠遠放在後面的偵查部隊也沒有傳過來清軍追擊的消息。

  在部隊開始行進的時候,韋澤忍不住扭頭往後看了看。瞅著空無一人的道路,韋澤帶著自私自利者失望時特有的酸味說道:“江忠源學聰明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05

第23章 戰長沙(一)

  在江華與永明擴軍的不僅僅是韋澤的部隊,羅大綱的部隊也招收到不少人。原本他不到500的人馬現在也擴充到了千餘人。1852年8月8日,兩部共五千餘人回到道州水南門一帶加入了太平軍的陣列。整個道州的局面就完全變了。

  在道州待了快兩個月,太平軍主力也招收一部分投軍的湘南百姓,戰鬥部隊從將近一萬變成了一萬兩千多人。加上回來的這五千多人,青壯總數接近一萬八千。

  清軍也不是瞎子,這麼五千多人加入太平軍大隊,原本做勢準備進攻道州的各路清軍都開始轉而防禦,生怕自己貿然進軍時候遭到太平軍主力的突然打擊。這種謹慎恰恰中了楊秀清的圈套,在搞疑兵方面,楊秀清可比韋澤強出去太多。看到部隊調動已經嚇唬住了清軍,楊秀清命令太平軍各部隊10日偷偷脫離道州,向東行進。

  軍事會議上,楊秀清公佈了作戰計畫,和突出永安一樣,此次行軍時分也選擇三更天。韋澤作為西王蕭朝貴的部下,在全軍的第二陣,第一陣是蕭朝貴的先鋒官林鳳祥。

  不用在中軍伺候洪秀全,韋澤心裡面是說不出的高興。然而這高興勁只持續了片刻,洪秀全說道:“韋丞相,聽說你帶了不少騾馬大車回來。這些騾馬大車調入中軍。”

  “中軍,不是後軍麼?”韋澤試探著問道。

  “就是調到中軍。”洪秀全有些奇怪地答道。

  你媽了個X!韋澤低下頭,心中怒駡道。韋澤是用這些騾馬大車運輸火炮與後勤裝備,他自然希望自己能夠繼續使用。當然,這次回來的路上韋澤也想過自己這些騾馬大車只怕是要被弄走。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騾馬大車是現在最重要的運輸工具,他一支下面的部隊不可能獨佔這麼好的資源。

  既然知道自己保不住這些運輸工具,韋澤就希望騾馬大車能用在後軍上。後軍中有大量婦孺老人,對於21世紀的中國青年來說,優先保護婦孺兒童是新中國的傳統,這是締造新中國的那支偉大軍隊的光榮所在。如果有什麼能夠讓韋澤心中不至於有埋怨,那就只有這些奉獻出的東西是用來幫助弱者。

  如果是在清軍裡面,韋澤根本不會提出這樣的建議。滿清那封建體制講的就是赤裸裸的壓迫,講強者為弱者奉獻?洗洗睡吧,在滿清體制中,強者就是要壓迫弱者,吞噬弱者。不這麼做的才是另類,會被滿清體制給粉碎的。

  然而韋澤對太平天國還是有些期待,無論如何,這個新的政權比滿清強的多。至少能提出不少類似平等的倡議。

  韋澤畢竟經歷過永安的雨夜,被洪秀全剝奪了蓑衣之後,他就對洪秀全沒了什麼信心。但是這次韋澤還是有些忍不住,他接著說道:“後軍中有不少老人孩子,用騾馬大車運他們的話……”

  洪秀全深深皺起了眉頭,“諸王家眷都在中軍,這些車馬運送他們只怕還不夠。哪裡能給後軍用!”

  韋澤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韋澤身為21世紀的人,他所處的中國經歷了快速工業化,經歷過砸碎封建制度。那是個屬下在水災中伺候一下上司,上了新聞就要都被罷免的時代。哪怕是封建殘餘再沉渣泛起,特權也不敢公然聲稱自己擁有特權就是正確的。

  若是洪秀全這個貨色生在韋澤所在的時代,早就有多遠滾多遠了。對這樣的人,韋澤實在是非常討厭。

  洪秀全也不傻,韋澤的臉色難看,這可不是下屬對待天王的態度。他的眼中也有了寒意。

  韋澤皺起眉頭,然後有些為難地說道:“屬下是覺得,這後隊行動慢,若是能讓他們走的快些,咱們大隊人馬也能走的快。這豈不是……”

  “韋澤!天王讓你交出騾馬大車,你這是不願意麼?”東王楊秀清用非常嚴厲的語氣說道。

  “屬下絕對沒有不願意!”韋澤立刻答道。

  “既然沒有不願意,你這麼絮絮叨叨說這麼多作甚?”楊秀清呵斥著韋澤,“你那才帶了一點子騾馬大車,給了後隊,後隊也快不起來!你這胡思亂想的,真是小孩子氣!”

  楊秀清這就是給韋澤臺階下,小孩子氣與杵逆天王之間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小孩子氣發作,罵兩句就行了。杵逆天王那可是死罪。韋澤本來就已經轉變了自己說話的方向,有楊秀清給機會,他立刻答道:“屬下想錯了!一會兒屬下馬上就把騾馬大車交給中軍!”

  洪秀全聽了楊秀清的斥責與韋澤的回應,他哼了一聲,也沒有繼續追究此事。

  等會議散了,洪秀全自然是先離席。北王韋昌輝對韋澤說道:“韋兄弟,你若是在全州的時候能夠弄回來些轎子就好了。若是你帶了些轎子,只怕還能向天王說說,給自己留下點騾馬大車。”

  韋澤心裡頭厭惡,臉上倒是浮起了笑容。韋昌輝這話不是有什麼惡意,而是在善意的提醒著韋澤。蓑衣渡之戰失敗後,太平軍拋下了全部輜重進兵永州。韋澤重奪全州的時候,看到不少清軍繳獲的轎子什麼的。韋澤自己就沒想過自己坐轎,而且轎子對行軍也沒啥幫助,所以他撤兵的時候根本沒有帶那些轎子。

  韋昌輝的意思韋澤也明白,韋昌輝是以為韋澤想給自己留下些騾馬大車。如果韋澤早些時候能想到這點,他從全州運回些轎子,就能讓洪秀全開心。畢竟洪天王是個講自己排場的人,在從全州到永州路上,沒了大量轎子,天王的36個老婆只怕也談不上什麼排場。韋澤親眼見到的中軍裡頭,可沒有突出永安時候的大量車馬轎子。如果韋澤能讓洪秀全開心,他再申請給自己留東西,也很容易得到洪秀全的認可。

  只是知道這些,與韋澤會這麼做一點關係都沒有。只是北王韋昌輝也是善意的提醒,韋澤可不能不識好歹。向韋昌輝道謝之後,韋澤也就把此事給敷衍過去了。

  出議事廳的時候,西王蕭朝貴與韋澤並肩而出,看到周圍沒了別人。蕭朝貴笑道:“韋兄弟,天王總得有些排場。東王說你說得對,你還是孩子氣!”

  韋澤心中自然是不爽,當年長征的時候,紅軍領導人們自己兩條腿走路,沒有騾馬大車,更沒有轎子。可那場人類史上空前的行軍,最終走出的是能夠改變中國震撼世界的隊伍。韋澤看過一個訪談,張聞天的夫人說起長征時候,張聞天重病,然後老太太說:“部隊讓抬夫抬著他!”

  看完那紀錄片之後,韋澤算是知道為什麼張聞天的夫人在黨內不受待見了。長征途中有個屁的抬夫啊!那都是革命同志,周總理當時對自己病重時候照顧他的同志大為感謝,可這革命同志到了張聞天夫人嘴裡,就成了“抬夫”,就這自以為人上人的傢伙,能被待見才有鬼呢!

  心中雖然不爽,韋澤卻也不能不感激西王蕭朝貴對自己的愛護。畢竟韋澤不過是個小小的丞相而已,天王洪秀全要是對付韋澤,那容易的很。在韋澤有能力收拾洪秀全之前,他得先保護好自己。

  所以韋澤對蕭朝貴拱手行禮,“屬下絕對不會再讓西王為難。”

  韋澤倒也沒按什麼好心,不把西王蕭朝貴給牽連進來,他心裡頭也不爽。

  蕭朝貴笑起來,“韋兄弟!你啊,就是孩子氣!”

  不管怎麼不爽,此次離開道州也需要竭盡全力。韋澤安排好了部隊,有專門安排了抬大炮的部隊。幾十斤的大炮還好些,四人抬就足夠了。而韋澤部隊中還有些400多斤的大炮,長途行軍中,就得12人抬不可了。製作抬大炮的工具,並且安排人手,可不是小事。

  整個9、10兩天,韋澤所有精力都花在準備行軍之上。到了10日晚上三更,林鳳祥的先鋒部隊出發,沒多久,韋澤就接到軍令開拔。昏暗月色下,韋澤想起了突出永安時候的夜晚,那是個大雨傾盆的夜晚,但是在山中行軍,偶爾雨停的時候,比較薄的雲彩間竟然還有那麼一絲朦朧的月光。雖然那個時候已經是半年前,但是韋澤總是忘不掉那隱約的月光。

  收回了這絲念頭,韋澤說道:“出發!”

  這次行軍的目標是先通過道州東南40裡的四眼橋。然後進兵寧遠。渡過了七裡江,過了四眼橋,都到了8月11日中午。前面的林鳳祥傳回消息,清軍已經在寧遠部下了防禦。

  韋澤帶著大炮,他倒是想乾脆就上去把寧遠攻下來算了。可很快中軍的楊秀清就下了命令,部隊不進攻寧遠而是南下下灌駐紮。

  韋澤的部隊剛到下灌,就接到命令,林鳳祥所部與李開芳所部作為疑兵,一部佯攻寧遠縣縣城,一部則挺進藍山北境攻打當地兩個鄉,給清軍製造太平軍要進攻藍山的假像。而韋澤所部則作為先鋒,進攻嘉禾縣。

  “東王用兵就是比我們強!”韋澤對總參謀部中讚歎道。

  總參謀部的眾人也很贊同韋澤的觀點,雖然太平軍主力都是驍勇善戰之輩,可這等乾淨俐落的安排的確是可圈可點。下灌可以通向好幾處地方,東王楊秀清等人能夠非常有效的布下疑兵,擾亂追擊的清軍。若是韋澤他們指揮戰鬥的話,只怕首先考慮的就是怎麼把清軍一舉殲滅,然後從容行軍。雙方在運動戰上的水準,的確有相當的差距。

  參謀部設有戰史科,這可是參謀部非常重要的部門之一。所有戰鬥都要有記錄,時候有總結。還要整理檔,用以以後的探討。這次的用兵無疑可以說是韋澤的總參謀部中非常重要的一次戰鬥記錄。

  有很好的疑兵準備,韋澤的突進毫無壓力,除了路上有三十幾名清軍在嫋塘隘口抵擋,剩下的戰鬥只能稱為武裝行軍而已。清軍把總王萬年的腦袋被砍下來帶走,其他的清軍屍體剝的赤條條扔進山澗。

  韋澤在13日攻下了無人防禦的嘉禾縣。然後就得到了命令,部隊繼續進攻,拿下桂陽州。在當地群眾載歌載舞中,韋澤再次殺入了無人防禦的桂陽州。據說桂陽州知州李啟詔得知太平軍攻來,竟然嚇得投水自盡了!

  太平軍三日內,連下兩城,進攻郴州的道路已經被打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06

第24章 戰長沙(二)

  滾滾人流通過桂陽州城,繼續向東前進。東王楊秀清命令西王蕭朝貴則指揮曾水源、林鳳祥、李開芳等部隊進軍郴州。韋澤則從全軍的先頭部隊變成了後衛。

  此時桂陽州有大量當地百姓絡繹不絕的投奔太平軍,東王楊秀清讓韋澤的部隊接收這批新人。有這麼多百姓投軍,得說是“托了滿清的福”。桂陽州知州李啟詔是山東巡撫李橞之子,這位知州乃是一名酷吏,面對湘南人民的眾多反抗乃至起義,他採取了“頗用酷刑”的極高壓手段進行鎮壓。在韋澤帶兵殺進桂陽州城的時候,城門處懸掛了不少人頭,州城衙門門口用大木枷枷了不少被李啟詔抓來當地反抗者。這些被捕的人都被打的皮開肉綻,戴著幾十斤重的木枷,若不是韋澤殺進州城,釋放了這些人,他們撐不了幾天就得喪命。

  據前來投軍的百姓說,李啟詔逃命的時候在馬匹後面帶了一個口袋,裡頭放了幾百枚西班牙鷹洋,準備遇到追兵的時候抛灑銀元,阻止追兵狂追不舍。

  可他帶了些親兵跑到樟樹圩,沒遇到追兵,倒是遭到了數百名前去迎接韋澤部隊的百姓們的圍觀。此時的知州李啟詔大人可再也不能對百姓羅織罪名,痛下殺手了。百姓們看到他的喪家之犬的窘態,紛紛載歌載舞,還一起喊著“太平軍至矣!”

  真的是千夫所指無疾而終,在圍觀群眾們製造出的強大心理壓力下,自知欠下桂陽州百姓累累血債的李啟詔最後被嚇得投水自盡了。

  桂陽州百姓們中有頗多人反抗滿清,李啟詔自盡,韋澤進了桂陽州城,大批百姓前來投軍。等太平軍的前軍、中軍、後軍都通過了桂陽州城的時候,除了被帶走的好多人之外,韋澤這邊也新增了上千人前來投軍的百姓。

  楊秀清站在桂陽州城的西門城牆上,對跟在身邊的韋澤說道,“攻下郴州的話,還應該有不少人前來投軍。”

  “東王說的是!應該會有不少人前來投軍。”韋澤回答的很認真。

  桂陽州一帶有不少礦區,當地還是天地會勢力頗大的地區。滿清的礦山基本都是“國營”,所以滿清非常重視鎮壓礦工。因為礦工們開礦挖洞,必須得有組織有紀律,而且他們遭到的盤剝也最重。這些身體健壯的礦工們一旦起來造反,的確是非常難以對付。

  在太平軍在廣西起義的時候,湘南一帶也爆發了起義,只是起義被滿清給鎮壓下去了。李啟詔就是鎮壓湘南起義的劊子手之一。湘南地天地會起義失敗之後,一部分餘部甚至跑去廣西參投奔了正在圍攻桂林的太平軍。天地會在礦工中極有人脈,現在太平軍殺進湘南,到了桂陽州,當地百姓自然是紛紛投軍。

  韋澤稍微有些遺憾的是,給他的人都不是特別能幹的。投軍的礦工都被編入新建的“土營”,在這個把地下爆破城牆作為重要工程手段的時代,這些慣於鑿險錘幽,不畏深遠的礦工戰士們,的確是一筆極大的人力財富。

  即便如此,韋澤也非常滿意了。進入湘南之後,前來投軍的都不是拖家帶口,而是青壯與少年們自己投軍。沒有了大量需要保護的老弱,部隊行軍打仗方便了很多。

  “韋兄弟怎麼安排的這些新兄弟?”楊秀清問道。

  “屬下把他們大部分編入原本的四個師,從原本各師抽來一些老兄弟,與剩下的新兄弟們又編成了一個師。”韋澤答道。

  “如此不好!”楊秀清當時就表示了不贊成,“整編隊伍,最好是每個地方的部隊編到一起,由他們親族帶隊,這才方便號令。再說,那麼多新兵編到老兄弟隊伍裡頭,打仗時候反倒擔心隊伍不好號令。”

  “屬下知道了。”韋澤對楊秀清答道。以地域親族為編制標準,很容易讓部隊有歸屬感,戰鬥時候也因為這層血親的關係,在打硬仗的時候容易同仇敵愾,這是很傳統的組織模式。韋澤只是覺得對手清軍太弱,所以才選擇把部隊分開。由老兵帶新兵,總是能夠更快提高戰鬥力。楊秀清既然好心好意的給韋澤建議,不管做到做不到,韋澤總不能不識好歹的一口拒絕。

  提了新兵的事情,楊秀清就頗有些煩惱。太平軍對於新兵很歡迎,卻沒辦法非常重視。廣西與湘南兩地的百姓已經算是很不錯的兵源,上了戰場之後只要不是局面極為惡劣,還真的沒人說撒丫子逃跑的。只是這也是有極限的,新兵非得上過多次戰場,逐步積累起經驗,才能成為放心使用的老兵。太平軍進入湘南之後,當地百姓大量投奔太平軍,部隊數量暴漲。可現在這時候真的能頂用的,還是廣西老兄弟。加上新兵的整頓訓練需要時間,這次攻克郴州之後,能有多少時間來訓練,則是極大的問題。

  楊秀清說道:“韋兄弟,我聽說你的炮手甚為能幹,這才留下你做後隊,明日裡打清妖,你可得好好給我打。此次若是能打的清妖一個月內不敢再自己送死,咱們就能好好的練兵了。”

  “請東王放心,屬下一定竭盡全力!”韋澤一直非常重視軍隊的訓練,更是逐漸整理出一整套訓練的辦法,他倒是非常有信心。

  見韋澤戰意頗盛,楊秀清笑道:“韋兄弟,卻不知道你去年為何要投靠太平軍?”

  “殺清妖!”韋澤斬釘截鐵地答道,“若不殺光清妖,就沒有好日子過!”

  “哈哈!”看了韋澤的態度,楊秀清大笑起來,“那若是殺光了清妖之後呢?”

  “殺光了清妖之後,自然是東王坐天下!”韋澤回答的毫不含糊。在1852年,人們社會化程度不高,想把上級下級的問答說的得體,算是一門藝術。可對於21世紀的人來說,這只是一門可以學到的技術而已。更不用說是這種空對空,惠而不費的問答。

  然而韋澤畢竟只有19歲,楊秀清也沒有混過官場,更沒有混過國有企業,聽了韋澤這話之後,他先是一愣,皺起眉頭看了韋澤一陣,接著邊笑邊拍韋澤的肩頭,“韋兄弟,你就是小孩子氣!”

  韋澤也不想說些不符合他這個年齡的話,所以就化繁為簡,認真的對楊秀清說道:“東王!屬下覺得你是咱們太平天國第一的人物,你不坐天下,誰還能坐這個天下?”

  楊秀清聽了這話,已經是眉開眼笑,“韋兄弟,想坐天下就先把清妖殺光了再說!明日裡要是不能打敗清妖,誰都別想坐這個天下!怎麼打咱們已經說過,我可就等著看你上陣!”

  8月17日,桂陽州城西門。韋澤親自帶著第一師與第二師兩千人馬在城外佈陣,兩個師各出了一個旅,共十個卒的部隊靠著城牆布下了一列橫陣。城頭上,韋澤攜帶的火炮全部擺開。

  而在韋澤陣列左右,則是楊秀清後軍的兩千精銳部隊。太平軍中最看得上的是能夠肉搏的部隊,這兩千精銳中倒是七成以上都手持大刀長矛。這與韋澤部隊中四分之三是火槍手,四分之一才是長槍手的比例倒是翻了個個。

  上午,和春的部隊終於出現在了這個三千多人排下的戰陣之前。韋澤見清軍已經到了城外,他先跑上城頭瞭望了一下,卻見桂陽州西邊的道路上,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清軍。在道州圍攻太平軍的清軍原本有13000左右,現在江忠源、張國梁等部隊加入之後,總兵力已經有兩萬左右。而太平天國留在桂陽州的兵力有韋澤的五千人,以及楊秀清的三千餘人,加起來還不到清軍的一半。而在城外佈陣的太平軍數量只有三千,在人數比例上,太平軍無疑大處下風。

  看完了清軍的數量與氣勢洶洶直奔桂陽州城的模樣,韋澤就要下城。楊秀清叫住了韋澤,“韋兄弟,你那一千人馬可否能守住?”

  韋澤殺氣騰騰地笑道:“請東王放心!屬下就會在最前面帶著兄弟們打仗,清妖想摸到城牆,就得先從屬下屍體上邁過去!”

  楊秀清看著沸騰著戰意的韋澤,也笑道:“那便好!我就在城頭看韋兄弟殺敵!”

  清軍一路追來,根本沒有辦法攜帶重型火炮。韋澤在東進的時候攜帶了所有的大炮,全軍四分之一的兵力都扛過大炮。就是吃准了清軍沒有火炮的缺陷,韋澤才敢以一千精銳在中軍列陣。

  而清軍這次倒也沒有畏懼,他們只是在距離韋澤部隊三四裡地外的地方稍微整頓了一下兵馬,接著就排開陣列向著桂陽城下進軍。

  鼓號聲一響,韋澤的部隊就先裝填完了火槍,接著十個卒的陣列就開始緩步向前。這次的佇列並不是一起向前,而是中間的兩支部隊最先進發,錯開了五米左右,更靠外的兩支部隊才開始進發。整個橫排陣列形成了一個很大的鈍角。

  太平軍從道州東進之後,清軍追擊的人馬始終沒敢進逼太平軍的大隊。他們就是遠遠的跟在太平軍背後。然而現在清軍看來不打算繼續之前消極追趕的態勢,即便是韋澤的部隊向著清軍前進,清軍也沒有停頓或者退縮。他們的部隊也向著韋澤的部隊繼續前進,看來清軍也下了會戰的決心。

  8月17日上午,兩萬清軍與三千太平軍進入了戰場。雙方的軍隊都準備打這一仗,而太平天國東王楊秀清與太平天國冬官又副丞相韋澤,有著對勝利的絕對信心!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06

第25章 戰長沙(三)

  面對韋澤火槍隊擺出一個中間凸出的鈍角陣列,清軍應對的陣法非常是簡單,數支部隊齊頭並進,看來是準備利用部隊的數量優勢壓垮韋澤的部隊。至少在城頭的楊秀清看來,與桂陽西城外大路上的那幾支看不到頭的清軍佇列相比,韋澤那單薄的火槍佇列仿佛一張薄薄的紙,怎麼看都很難維持與清軍的對射。更不用說擊敗清軍了。

  清軍這次沒有遲緩,沒有觀望,從向著韋澤的陣線沖過來的時候,就沒有停頓的意思。與還算整齊的清軍佇列最先交火的就是韋澤橫隊中間的位於突出部最前端的兩個卒。清軍看來是下了重賞,清軍部隊中除了有一定的火槍手,過半的清軍竟然是手持冷兵器,大有用數量衝垮韋澤火槍隊的意思。

  然而韋澤的部隊並沒有管這麼多,在中央佇列側前方的兩位元卒長一聲令下,火槍隊就以三段擊的方式輪番開火。煙霧升騰中,韋澤的部隊對著清軍打響了手中的火槍。

  韋澤的部隊訓練的非常刻苦,特別是射擊術,十幾個步驟是每天都要練。而且還定出訓練的操典。每次一輪十二遍,速度從慢到快。第一次的時候動作要慢慢來,講究的是動作標準,姿勢準確,一輪下來要快兩分鐘一發。然後每一次的速度都要加快幾分,到了最後四次,要儘量在一分鐘內完成至少三次準確的裝填射擊。訓練中步驟出了錯的,那就要打軍棍。

  經過這大量極為機械的訓練,部隊幾乎閉著眼睛都能裝填射擊。中間兩個卒的部隊三段擊結束之後,並沒有就地裝填,而是向後迅速撤出了相當的距離,才開始裝填。這下突在最前面的倒成了靠在正中間兩邊的兩個卒。他們也是如此開火之後就向後撤,更靠外的部隊開始向接近的敵人射擊。

  楊秀清一開始沒看明白韋澤的部隊到底是在玩什麼把戲,只見這些部隊排著整齊的佇列開火,後撤,裝填,繼續開火。可只看了片刻,楊秀清就看出了門道。韋澤的部隊準頭不錯,每次開火都能打倒不少清軍,能讓最前排開始前沖的清軍的行動稍微停滯一下。這麼梯次的撤退,射擊,每一隊的射擊,都在影響著清軍的衝鋒。

  但是這看似巧妙的佇列行進卻也沒有太多用處,清軍數量實在是太多,射擊對清軍的阻擋仿佛是沙子壘的堤壩對抗滾滾河水,根本沒有太大效果。韋澤的部隊仿佛被清軍攆著般不斷後撤。

  若不是韋澤再三向楊秀清保證不會出事,而且韋澤也在第一線親自指揮,要死的話也是韋澤先死。有了這樣的確保,楊秀清是才勉強認同韋澤的這種小把戲。到現在為止,交替撤退還算有點效果,韋澤的部隊到沒有什麼損傷。

  只這麼交替撤退了三輪,清軍就把韋澤的部隊給逼回了出發地。然而韋澤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由於非常有層次的抵抗扼制了清軍前隊的衝鋒速度,而清軍後隊的衝鋒速度比前隊快,原本還算是有些條理的清軍,此時已經非常密集了。

  韋澤的部隊此時已經回到出發位置,部隊再次恢復到橫列的模樣,所有部隊全部以最大的速度開始向著清軍射擊。而清軍雖然傷亡開始猛增,卻也沒有退縮的意思。此次指揮清軍進攻的提督和春在戰前下了嚴令,無論如何都要在桂陽州城打個勝仗,咸豐皇帝已經下了旨意,若是不能取勝,這些人中間相當一部分就得被發配新疆軍前效力。

  一旦被發配新疆,那就等於是要死在那裡,將領們誰也不肯遭那個罪。即便是傷亡增加,可看到此時距離韋澤的部隊不過是五十幾步,再加把勁就能沖進為的佇列。所有的將領們都命令部下向前猛衝,再加把勁殺進韋澤的陣列。

  太平軍每次都是趁著清軍火槍隊射擊後佇列不穩的時機,讓肉搏部隊迅猛殺進清軍佇列,然後獲得勝利。清軍這次準備採用太平軍的戰術獲得自己的勝利。此時清軍的頭上傳來了炮聲。

  從城頭上看下去,清軍的大隊人馬擠在了一起,韋澤的炮兵使用的是實心炮彈,以清軍隊伍的密集程度已經有足夠的殺傷力。城頭上的三十幾門大炮此時已經定好了射擊諸元,剩下就是齊齊開火。

  炮彈沒有一發打失,都飛進了清軍的佇列中。三十幾枚炮彈穿透身體,打斷骨頭,頃刻就製造出上百的傷亡來。楊秀清此時已再沒了對韋澤的懷疑,韋澤敢用千人來對付兩萬清軍,這千人的連續射擊看似是進攻是抵抗,其實真正作用是誘敵。清軍與韋澤的部隊沒有能夠拉開距離,哪怕清軍有火炮,就他們那準頭,也不敢對韋澤的部隊開火。相對的,準備充分的炮兵可以毫無顧忌的對密集的清軍隊伍猛烈開火。

  戰場就是如此,等局面能夠清楚看明白的時候,戰鬥已經進入不可逆轉的階段了。韋澤那千餘人的部隊基本都是在梧州時候就跟著韋澤的老兄弟,最少也有四個月的訓練。他們此時發揮出了極高的水準,三段擊根本沒有停頓的跡象。韋澤也沒有任何托大的打算,在部隊撤到出發位置之後,城內的就出來了兩個旅的部隊,他們也加入了排槍射擊的行列。三段擊變成了六段擊,原本可能出現的火力中斷的局面已經不可能出現了。

  清軍根本沒想到會遭到如此井然有序的火力殺傷,一排排的炮彈讓清軍中軍亂成一圈,韋澤的炮兵打亂了清軍中軍與前軍的聯繫。而前軍被吸引到韋澤的火槍隊之間的過程中,早就沒了排隊互射的可能性。

  子彈橫飛的戰場上,清軍前隊陷入了無法抵抗的局面。這些清軍倒也乾脆,他們不約而同的轉過身,不管自己的後背完全展現在太平軍面前,開始玩命的向後逃竄。

  楊秀清怎麼可能看不出戰機,他果斷的命令分佈左右兩翼的兩千太平軍精銳開始追擊。而韋澤也在同時下令,火槍手停止射擊,長槍手開始衝鋒。看到前軍開始往回逃竄,清軍的中軍與後隊居然也調轉方向,果斷的開始逃竄。

  對清軍的表現,韋澤都看傻了眼。雖然這結果是韋澤所期待的,但是真的發生了的時候,韋澤還是覺得不敢相信。兩萬人被三千人給追著逃竄,若不是親眼看到,韋澤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

  而且楊秀清最初的計畫比韋澤的這個計畫還要大膽的多,他就是準備埋下伏兵,等清軍逼近桂陽州城的時候,派兩千精銳突然殺出,一舉擊潰清軍兩萬人的隊伍。韋澤雖然覺得楊秀清的計畫聽著都離譜,可太平天國既然最終勝利奪取南京,那麼說明這種戰法應該能夠獲得勝利。

  當然,現在經過韋澤建議的戰鬥也勝利了,太平軍的長槍隊轉眼間趕上清軍的前軍,這兩千多東王部下以及韋澤派出去的五百人都是精銳,逃竄的清軍紛紛被刺中後背的要害,屍體麻袋般倒在的地上。

  炮兵此時已經停止射擊,這支追擊的部隊很快就消滅了在路上礙事的清軍前隊,向著稍微逃出去一段距離的清軍中軍追了上去。

  韋澤正在整頓火槍隊,卻見一名侍衛跑到近前恭恭敬敬地說道:“丞相,東王有請!”

  韋澤對部下命令道,“跟上去,把地上沒死的清妖都給殺了!”然後跟著侍衛上了桂陽州城城頭。

  “韋兄弟,做得好!”楊秀清站在城頭居高臨下看著戰局,臉上都是欣喜。

  “東王,咱們這麼追,清妖若是垂死反擊……”韋澤有些擔心。

  聽了韋澤的擔心,楊秀清微微一笑,“我告訴過你,清妖昨天距離咱們五十幾裡地,他們本來跟著咱們走,就已經夠累。這半天跑了五十幾裡,現在他們哪裡還有力氣重整?這一敗,他們就是再也收不住隊伍!而我等現在士氣正盛,清妖定然是大敗!”

  說完,楊秀清轉過頭,“韋兄弟,此戰之後,清妖定然不敢再輕易攻打我們,咱們就可以去郴州了!”

  “東王,咱們不要桂陽了麼?”韋澤問道。用兵所謂掎角之勢,就是要幾個據點互相支撐,桂陽州城和郴州之間倒也有點互為犄角的意思。

  楊秀清立刻否決了韋澤的建議,“不要桂陽,我們大隊一起到郴州。接下來我們要打長沙,在桂陽留什麼人?”

  說完這些,楊秀清倒是問起了韋澤到底是怎麼訓練出這樣的火槍隊的。太平軍對火槍並不重視,這年頭的火繩槍實在是威力有限。太平軍更是沒有辦法湊起足夠的火藥,廣西老兄弟們為主的長槍手們才是真正的骨幹力量。

  然而韋澤的戰鬥中對火炮以及火槍的應用非常有效,這大大出乎楊秀清的想像。韋澤只能解釋道:“東王,您也知道我手下的兄弟中,永安出去的也就是300人,在永安前就加入咱們太平軍的不過十幾個人而已。指望他們用長槍,還不如讓他們用好火槍呢?屬下也只能連打帶罵的讓他們聽指揮。至於怎麼打仗,也都是瞎想。”

  韋澤自然不敢說什麼總參謀部,什麼訓練體系。所以撿楊秀清能聽明白的說。楊秀清聽了一陣,覺得韋澤倒也真的是走投無路的這麼辦了,至於部隊的訓練,楊秀清自己的部隊訓練也是個頭痛的事情,他也就沒有繼續追問太多。

  到了下午,追擊部隊才回來。這兩千多人一路追出去二十裡地,清軍把什麼都給扔下來,只是玩命的逃跑。倒是韋澤派出去的火槍隊收集了不少火槍與刀槍,這些裝備一大半給了楊秀清,剩下的武裝了韋澤新加入的一千人。兩邊合兵一處,向著郴州前進。到了傍晚,行軍的部隊接到了消息,西王蕭朝貴已經奪取了郴州。太平軍兩邊的戰鬥都是大獲全勝。

  謝天謝地!韋澤心中歎道。奪取了郴州之後,好歹能有時間進行休整,這才是韋澤當下最需要的。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06

第26章 戰長沙(四)

  “長沙乃是座爛城,一攻即破!”西王蕭朝貴在軍事會議上自信的表示。

  韋澤是有點小看了太平軍的高層,在道州按兵不動的期間,太平軍高層就已經向各地派出探子,收集情報。長沙城年久失修,破損處極多。蕭朝貴對於一舉拿下長沙城非常與信心。對於打長沙的計畫,蕭朝貴說道:“只要三千老兄弟即可!”

  如果不包括韋澤的部隊,三千老兄弟已經是太平軍現在全部精銳的三分之一還多些。楊秀清敢以兩千廣西老兄弟敵對兩萬清軍,靠三千廣西老兄弟攻打長沙城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韋澤不想參與這次突襲戰,他的部隊組織結構與太平軍其他部隊大大不同。一來是廣西老兄弟數量少,真正意義上的廣西老兄弟數量才300。其次,韋澤的部隊按照組織與訓練模式集結起來的時候有相當的戰鬥力。可真的拉出去按照傳統的戰鬥模式使用,也未必就是多善戰的部隊。

  韋澤願意不願意出兵已經不甚重要,西王“此次需得韋澤先去永興,我隨後帶兵通過永興前往長沙。”

  “何時出兵?”楊秀清問道。

  蕭朝貴答道:“明日便讓韋澤出兵,然後由他守住永興,這次打長沙先不帶他。”

  韋澤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蕭朝貴這也未免太體貼了,至少也是能稱為安排合理。韋澤的部隊現在階段並不適合長途奔襲。首先就是因為新兵太多,而老兵數量又少。把老兵都給帶走的話,韋澤的部隊也就沒什麼戰鬥力。但是韋澤好歹也是蕭朝貴的手下,不被主將帶上也有些說不過去的感覺。

  蕭朝貴自然不能把韋澤扔在一邊,“韋澤,你守在永興的時候要好好練兵,若是有了什麼事情,要你趕往長沙,你就得馬上出發。”

  “是!”韋澤答道。

  “那韋澤明天就帶領本部人馬去永興。”蕭朝貴下了命令。

  8月19日,韋澤的部隊向永興前進,永興城十幾前遭過大山洪,靠著江邊的城牆有一裡寬的距離被徹底沖毀。城牆有這麼大的缺口當然無法防禦,當地縣令得知太平軍打來,二話不說就跑路而去,韋澤從東門輕鬆的攻佔了永興縣城。

  一進了縣城,韋澤把佔領縣衙,控制當鋪錢莊的任務交給總參謀部的其他人,自己帶著總參謀部技術部部長陳哲直奔縣城中的鐵匠鋪。鐵匠們被集中在一起,韋澤命人給他先發錢,這才告訴他們要雇傭他們一陣子。錢先到了手,鐵匠們的畏懼之心稍減,聽到韋澤保證不強征他們入伍,鐵匠們固然是將信將疑,卻也不敢直接質疑韋澤是不是說話算話。畢竟從道理以及禮數上,韋澤都沒有失利之處。

  安頓好鐵匠之後,韋澤又去搜集木匠以及其他工匠。等忙完這一大圈,陳哲才問道:“丞相,為何不把請他們跟著我們,工匠營的確是缺人。”

  “強扭的瓜不甜,他們若不是真心跟咱們走,想怠工甚至私下裡頭使絆子,那可是容易的很。”韋澤笑道,說完這些他拍了拍陳哲的肩頭,“我對你們科技部有信心,你們現在會的東西少,所以就跟著那些匠人多學。不過你要記住一件事,你們才是真正可信的人,你們才是真正的頂樑柱!”

  陳哲聽韋澤這麼說,激動的臉都有些紅了,“我一定跟著丞相好好幹!”

  準備製作軍事裝備並不是韋澤臨時起意,他早就想試著組建部隊中的軍工部門。只是一沒人員二沒時間三沒設備。道州、桂陽、郴州一帶有不少煤礦,當地礦工不少人投奔了太平軍,此時礦山的清軍早就跑的無影無蹤,韋澤他們很容易就弄到了大量的煤。原本無法滿足的條件此時已經有了,韋澤也決定試著動手看看自己學過、看過的很多東西能否在這裡實踐一下。

  向蕭朝貴通報了奪取永興的事情,韋澤很快就接到回信,西王蕭朝貴將在8月21日出兵前往永興。為了給西王開路,韋澤立刻帶領部隊進攻太平軍的下一個目標安仁。安仁縣倒也有些清軍守衛,只是看到韋澤帶領的上千部隊之後,這些人已經沒了鬥志。待到韋澤在城下排開大炮一通轟擊,清軍就立刻作鳥獸散。韋澤的部隊翻過城牆的時候根本沒有遭到任何阻擋。

  8月23日攻克安仁之後,韋澤命人在先付錢的基礎上半強迫的徵集縣城的鐵匠,又放榜徵集當地精擅打造手藝的高手匠人。安仁當地齋教盛行,不少齋教教眾投軍,他們告知韋澤,在北邊的攸縣有個叫做煉鋒號的鐵匠鋪。鋪主在江湖上有個諢名叫王大錘。頗為精通打鐵,甚至還有化鐵的能耐。

  能化鐵就能澆鑄,韋澤早就想把自己的鐵炮給重鑄。得到了關於王大錘的消息之後,原本沒想進攻攸縣的韋澤乾脆就繼續帶兵北上,經過一日的行軍後抵達攸縣。沒等韋澤打到攸縣城下,攸縣縣令就已經帶著部隊逃竄,縣城內根本沒有兵馬。韋澤親自帶人直撲縣城內的鐵匠鋪煉鋒號,煉鋒號大門緊閉,不管怎麼敲門都無人相應。無奈之下,韋澤只能命人翻牆進去打開大門。躲在鐵匠鋪內的只有幾個小夥計。一問他們家主去了哪裡,小夥計也不清楚。好在韋澤前期準備的比較充分,他帶的人中就有一個小夥計在安仁當地的親戚,韋澤也是通過這位元親戚提供的消息,才知道攸縣有好鐵匠。

  見了自家親戚,小鐵匠才說了實話。原來鐵匠王大錘前幾日去了鄉間給人鑄鐵鐘,原本說今天就回來,卻沒想到太平軍突然殺來。韋澤立刻派人帶著花紅彩禮,在小鐵匠帶領下前去鄉間“迎接”王大錘。

  王大錘沒接到,西王蕭朝貴倒是來了。8月25日,西王蕭朝貴帶著曾水源、林鳳祥、李開芳等將領趕到了攸縣。他們8月21日出發,這一路上都有韋澤的部隊準備好的領路人元以及宿營點。部隊不用操心雜事只管行軍,蕭朝貴沿途又把前來投軍的兄弟們也給編入了他的隊伍。趕到攸縣的時候,西王的隊伍已經擴大到六千餘人的規模。

  韋澤專門交代過,一定要把投軍的那些新人交給西王的部隊。這也不完全是韋澤要拍蕭朝貴的馬屁。本地投軍的人若是不打仗,而是單純的留在本地,定然是要出事的。韋澤在江華與永明駐紮的時候,就有過一些前來混飯吃的傢伙。他們也是興高采烈的跑來投軍,甚至還拖家帶口的。可在韋澤的部隊中待了一陣,接受過嚴格訓練,等韋澤前往道州的時候,不少人就溜號了。

  蕭朝貴很明顯對此也有足夠的認識,韋澤送人給他,他也不客氣,帶上這些人就走。到了攸縣之後,蕭朝貴駐紮下來,對這些投軍的也無一例外的編入了他的部隊。西王蕭朝貴的先鋒曾水源沒有停頓,帶了先頭部隊直奔醴陵而去。

  見到了韋澤,蕭朝貴笑道:“沒想到韋兄弟你辦事竟然如此,這一路之上我淨是享福了,竟然差點忘記我是來打仗的。”

  對於蕭朝貴的讚賞,韋澤倒也沒有特別的高興。都是經歷過行軍艱難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行進多少距離之後需要喝水、吃飯、休息。做這些對韋澤沒特別的壓力,減輕些蕭朝貴行軍的困難本來也是韋澤的工作。

  見韋澤對自己的稱讚根本沒有反應,蕭朝貴收起了那習慣的笑容,正色對韋澤說道:“韋兄弟,我看你是個做事的人,哥哥我有句話想給你說。”

  “還請西王指教。”韋澤到很想聽聽蕭朝貴能說出什麼感想來。

  蕭朝貴仔細瞅了瞅韋澤,語重心長地說道:“韋兄弟,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越受苦越威風!”

  韋澤本真的不認為蕭朝貴能說出什麼豪言壯語出來,雖然太平天國上層的平均文化水準在這個時代裡頭並不算低。洪秀全與馮雲山都是秀才,當過私塾先生。韋昌輝家裡頗為有錢,也是讀書人。石達開雖然沒有混到什麼功名,卻也是能寫詩的。但是這幾個人的文化知識入不了韋澤的眼。韋澤現在服氣的只有東王楊秀清。

  聽了蕭朝貴這一點都不文縐縐的話,韋澤倒是心中生出不少敬意。越受苦越威風,這話若是對那些只知道逆來順受的人說,那就是嘲諷了。可對於蕭朝貴這樣敢於起來奮鬥的人來說,卻是真的越受苦越威風!吃過苦,戰勝過困難,哪裡會不威風呢?

  然而沒等韋澤對蕭朝貴說些奉承的話,卻見蕭朝貴揮手摒退了眾人,韋澤就把原本想說的話都給吞回肚子裡頭。蕭朝貴這麼做,看來是有更重要的話要說。

  果然,蕭朝貴看到周圍已經沒人,他壓低了聲音,“韋兄弟,東王說你孩子氣,我也說你孩子氣。以你的能耐,在咱們太平軍裡頭也是少年英雄。可韋兄弟,我看你這一路的安排,可不光是行軍方便,更有讓人舒坦的意思。哥哥我不是說你這麼做不對,可你這麼做,就是你自己也想著要舒坦,要自在。”

  韋澤心中一凜,見微知著這話他自然是聽說過,可他還真沒遇到過像蕭朝貴這樣能直指人心的人物。至少這等人物還沒有誰這麼教育過韋澤,觸動到韋澤的“靈魂深處”。

  “韋兄弟,我知道你覺得天王不體貼兄弟,講排場,好面子。那些車馬你其實想用在你自己軍中,不過不是你自己坐,而是用來搬運東西。聽到天王要給他的後宮裡頭用,你就不高興了。”蕭朝貴說道。

  韋澤本以為自己裝傻糊弄過去了,沒想到蕭朝貴竟然看的如此清楚。他心中大驚,雖然想笑笑緩和一下氣氛,可此時只覺得臉上肌肉僵硬,竟然笑不出來。

  蕭朝貴看韋澤露出如此窘態,忍不住大笑起來,笑了一陣,他收住笑意,還是壓低了聲音說道:“韋兄弟,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你倒是像翼王,都是年紀輕輕的就成了名,手下有這麼多兄弟肯跟著你。遇到你們看不慣的事情,那就根本不想去搭理,只覺得自在好。可這世上的事情哪裡有那麼多自在可言,和人相處,不如意的十有八九。東王說你孩子氣,那是替你向天王敷衍一下。可你自己不能總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06
第27章 戰長沙(五)

  韋澤在攸縣待了兩天,這兩天裡頭,他真心的向蕭朝貴請教了做人的道理。別看蕭朝貴一沒見過電腦,二不懂微積分,但是在做人上真的是讓韋澤大開眼界。他就如一塊試金石,能夠直接試探出人們心思中的核心要點。

  太平天國早期最重要的兩位的傳教者,一位就是南王馮雲山,另一位就是蕭朝貴。蕭朝貴無疑擁有極強的政治敏感性。原本投靠過太平軍,後來又投奔了滿清的“大頭妖”張釗,早在他背叛太平軍之前,蕭朝貴就發過通告,指出張釗假借傳教,實為斂財的本質,並且與張釗進行了進行針鋒相對的鬥爭。雖然張釗自稱背叛太平天國是因為被逼的,但是這等投機造反的傢伙若是真的在太平天國中當上了將領,那才是不測之禍。

  韋澤跟著蕭朝貴在攸縣操辦軍務,見到的是蕭朝貴總是能三言兩語指出問題的關鍵。做事更是總能在第一線,這兩項本事讓蕭朝貴的下屬們都很尊敬。韋澤也很尊敬蕭朝貴。在做事上,蕭朝貴比起洪秀全實在是強出去太多。

  有點空閒的時候,蕭朝貴也會和韋澤說說話。畢竟是21世紀的人,韋澤絕對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再加上他年輕,蕭朝貴根本無法真正看透韋澤。而韋澤則能夠看透不少東西,他已經確定了自己在太平天國中的位置。至少是知道了太平天國上層對韋澤的看法。

  無論是蕭朝貴還是楊秀清,這兩位有著深刻洞察力的太平天國領袖對韋澤有共同的看法。在太平軍中,大多數人對滿清的態度都頗為被動。他們現在之所以與滿清死戰,是因為不與滿清死戰,那就得被滿清殺死。而韋澤則是哪怕是死也要滿清死戰。在太平軍中有這種態度的人真的是屈指可數。蕭朝貴對韋澤的這點相當讚賞,這也是他肯點撥韋澤的原因。

  蕭朝貴對韋澤的擔心只有一點,那就是怕韋澤“孩子氣”發作,只幹他喜歡的事情,結果破壞了太平天國的團結。所謂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指的就是一個人在組織內的自我定位,如果不能服從大局,如果不能違背自己的個人好惡去做一些對整個組織有好處的事情,那就是能力越大危害越大。

  因為錯誤的理解了韋澤對天王洪秀全厭惡的原因,蕭朝貴以為韋澤只是因為年輕氣盛,對洪秀全一些言行不喜歡。對於敢玩“天兄附體”把戲的蕭朝貴來說,他根本不信什麼天堂地獄,更不信上帝與耶穌。對韋澤這名太平天國體系內冉冉升起的新星,蕭朝貴希望韋澤能夠理解,哪怕是洪秀全的不少事情做的不地道,但是太平天國現在的這個體制不能出現對立。一旦太平軍不能團結在拜上帝教這個信仰周圍,那將導致太平天國內部的全面決裂。

  弄明白了蕭朝貴的心思,韋澤當然有能耐讓蕭朝貴相信韋澤再也不會去破壞天王洪秀全的權威,而且會全力維持天王的權威與形象。保證太平天國的造反事業獲得最後的勝利。

  對於21世紀在體制內混的人來說,這不過是些最基本的技能罷了。蕭朝貴以為韋澤鐵了心要消滅滿清,再能理解到太平天國是所有太平天國成員的共同事業,就會乖乖的服從了這個體制的現狀。如果韋澤不是21世紀的人,或許蕭朝貴的期待能夠變成現實。但是韋澤畢竟是21世紀的人,洪秀全那套拜上帝教連“天兄”蕭朝貴都不信,怎麼可能讓韋澤相信?韋澤更不可能產生維護洪秀全的想法。

  經過與蕭朝貴的交談,韋澤確定了兩件事,第一件事自然是確定了韋澤自己在太平天國中地位。作為太平天國的大將,蕭朝貴也好,楊秀清也好,都西王能夠借助韋澤的力量完成太平天國推翻滿清的大業。只要韋澤本人沒有危害太平天國的安危存亡,韋澤就是兩人都支持信任的將領。

  第二件事則是韋澤在對自己地位認知基礎上的想法。韋澤已經決定,等太平軍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後,一定要搞掉洪秀全。沒有了洪秀全,太平天國運動就能上升到一個更高的境界去。這才是韋澤所希望的。

  既然蕭朝貴與楊秀清都只是因為太平天國現在的局面,而不得不利用洪秀全洪教主的拜上帝教,那麼等局面到了不再需要拜上帝教的時候,韋澤相信他們兩個也會選擇拋棄洪秀全。韋澤要做的就是奮力作戰,儘早把局面推進到那個階段。

  這兩天之中,韋澤當然不可能拉著軍務繁忙的蕭朝貴大談意識形態的頂層建築問題。他主要是幫辦軍務,順道辦自己的事情。蕭朝貴對韋澤決定自己打造兵器的事情相當讚賞,特別是韋澤準備鑄炮這件事,更是得到了蕭朝貴的讚賞。太平軍固然能夠繳獲很多東西,但是太平軍卻沒辦法自造武器。韋澤的努力等於是替太平軍摸索如何自造武器,一旦成功,那幫助可就太大了。

  韋澤在攸縣待到第二天的時候終於等到了煉鋒號的掌櫃王大錘。聽著綽號,韋澤覺得王大錘是個膀大腰圓的壯漢,可見到真人的時候,韋澤才發現王大錘是個個頭不高的二十幾歲小夥。

  王大錘本名王啟秀,因為從事的是鐵匠這麼一個力氣活,他肌肉相當結實。卻不是那種虯結的肌肉男模樣,反倒因為沒有什麼贅肉,體型還顯得有些消瘦的感覺。聽說韋澤是找他鑄炮,王啟秀臉上立刻就有了驚喜之色,他急匆匆地問道:“韋老爺果然要鑄炮麼?”

  與王啟秀談了一陣,韋澤發現這傢伙就是個清朝的“工科男”。一聽說能參與到鑄炮這個尚未涉及到的領域,立刻就是精神百倍。除了熱情之外,王啟秀在技術上還挺謹慎。他建議道:“韋老爺,我有個同宗的堂兄,也是我師兄。他叫王啟年。以前就跟著我師父給官府鑄過炮。那時候他還小,只能打打下手,不過好歹他是跟著我師父一起鑄過大炮的,請他來那可就好辦了!”

  韋澤忍不住問道:“請問尊師現在可好?”

  王啟秀臉色有些黯然地答道:“我師父已經過世了,其實我這王大錘的綽號原本是我師父的綽號。我師父過世之後,這是鄉親們抬愛,也這麼叫我罷了。比起手藝,我比師父差的太遠。也比不少我師兄。”

  “卻不知貴師兄在何處?”既然遇到了有經驗的工匠,韋澤當然不肯放過。

  “我師兄去了桂陽州城開了一個煉鋒號,韋老爺想找他……這兵荒馬亂的,可不容易。”王啟秀也知道點外頭的事情。

  韋澤自己就是在桂陽州城出來的,怎麼會不知道那裡的局面。清軍在太平軍離開桂陽之後重奪了州城,此時想去把鐵匠帶出城來實在是千難萬難。雖然遺憾,卻也只能作罷。

  雙方談妥了工錢,王啟秀提出希望在攸縣鑄炮,畢竟他打鐵的傢伙都在攸縣。韋澤卻不能接受這點,他建議把可以用的傢伙都帶到永興。畢竟部隊要駐紮永興,把重要的鑄造放到攸縣太過危險。

  韋澤建議道:“王兄弟,我們一旦鑄完炮,就會把你的東西送回攸縣。再說你能到鄉下給人鑄鐵鐘,他們那裡能提供的東西只怕還沒永興多呢!至於搬運中損壞的東西,我們先給你押金,完事之後可以按價賠給你。”

  王啟秀從沒見過這麼和氣的“大官”,而且韋澤的建議也頗為不錯。他也就指定了要帶的傢伙,兩百多人扛著大量的器械轉移到永興縣城。韋澤則與西王蕭朝貴道別,“西王,屬下祝您馬到成功!”

  蕭朝貴笑道:“韋兄弟,若是打不下長沙,我可就得叫你帶著你新鑄的大炮前來助陣呢!好好幹,別讓我失望。”

  兩人分手之後,韋澤趕回了永興。剛到永興,卻得知清軍已經嘗試著對永興發動進攻了。

  永興和郴州算是掎角之勢,但是選擇了永興縣而不是桂陽州做這個犄角,一來是永興在郴州北邊,好歹距離北上突襲長沙蕭朝貴所部更近一些。

  此時清軍分兵,和春統領軍隊的軍隊在郴州與永興一線的西邊,常祿帶領了三千多清軍郴州與永興一線的東邊。守住郴州與永興一線,能夠有效隔斷清軍的部隊。同時永興北邊則是湖南大城衡陽,受命圍堵太平軍的湖廣總督程矞采帶領清軍駐紮在那裡。在蕭朝貴突襲長沙的時候,若是程矞采帶清軍趕去長沙助戰,韋澤就會立刻帶兵直撲衡陽。衡陽距離長沙很近,又是富裕的湖南大城。太平軍若是能奪取了衡陽,就近支援蕭朝貴進攻長沙,可比盤踞在這郴州與永興一線要更有利。

  對於清軍威脅永興,韋澤只是命令部隊加強防禦,同時命令偵察部隊盡可能掌握清軍動向。有機會的話,就對清軍實施殲滅戰。他自己則帶著臨時擴充的技術部投入了生產當中。韋澤制訂了一個計畫,現階段要解決的器械生產分為三方面“武器,醫療,教育”。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06

第28章 戰長沙(六)

  韋澤小的時候很怕打針,那閃爍著慎人光芒的細長針尖,總讓他產生出無法形容的不安與畏懼。即便是後來總算是知道打針沒什麼,但是這種不適感總是無法完全消除。

  但這不安的感覺讓韋澤倒是對如何製造這種中空針頭比較敢興趣,其實這玩意的技術倒很簡單,特別是沒有那麼多精度要求的土法製造,就更加簡單了。要防止鐵生銹的話,就弄根細長的鋼針,用銀銅合金製成的薄片纏上去,比較靠譜銀匠就能很快加工成針頭。

  只要有靠譜的銀匠銅匠,針筒也可以比較簡單的製造。即便是製造不出很圓的針筒,方型的針筒卻是能夠製造出來的,這就解決了針筒與後面推進器之間的密閉問題。

  在韋澤出發前,就定好了製作方案。韋澤此時手中不缺銀子,不缺銅器,也不缺匠人。等他從攸縣趕回永興的時候,數十套醫療設備已經裝在木匠們打造出的軍用醫療設備箱中。這些設備包括手術刀、探針、鑷子、注射器、縫合針、羊腸線、簡單的蒙著皮膜的直筒聽診器等等二三十樣。雖然韋澤不是學醫的,但是韋澤能夠記起來的現實與電視中看到的那些基本設備也都大概有了。

  手工精巧的匠人們不僅製作出了醫療器械,還造出了不少扳手,螺絲刀之類的工具。

  至於文具以及繪圖工具以及繪圖用品,韋澤就更加有經驗了。他學的以及幹的就是螺旋槳設計,成套的繪圖工具可是用的再熟練不過。在這個時代,韋澤雖然不敢自吹自己能夠立刻製造出最好的成套繪圖工具,但是他卻是敢拍著胸脯說,“哥用過的繪圖工具,比你們見過的都多。”

  繪圖筆是蘸水筆,韋澤從小就玩這玩意。熟鐵的筆尖容易生銹,電鍍技術也上不了,韋澤就用包銅的鐵筆尖。部隊裡頭真的能夠長期用這玩意的人不多,幾百個就足夠用。至於圓規。各種尺子,以及量角器,只要不太在乎精度的話,用了極細的筆也能做出來。

  製作文具的工作在韋澤盤踞江華以及永明的時期就開始了,只是那時候工匠缺乏,太平軍中選出的學徒們手藝還不夠精巧。現在一路行來,韋澤弄到了更多工匠,韋澤自己的軍工部門的人越來越手熟,這些文具以及繪圖工具也越來越精細。

  後勤部門的總負責人是陳哲,這孩子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軍人,而是透著一股子倔強的讀書人的感覺。韋澤當時也是在眾多人中一眼就瞅見了他,留下了頗為深刻的印象。

  陳哲沒有功名,卻讀過書,所以有種讀書人的通病,那就是看不起人。就這個毛病,讓他最初跟著韋澤學文化的時候可沒少挨軍棍。這年頭上司下令打軍棍,挨打的是會覺得自己理虧。更何況韋澤打軍棍從來不會是為了發洩怒氣,陳哲也是知道好歹的,每次再忍不住想對人頤指氣使的時候,就會感到屁股開始隱隱作痛。現在倒也能就事論事的與人說話。

  見到韋澤回來,陳哲先彙報完了文具、繪圖工具的進程,就認真地說道:“丞相,滑輪組,鐵鍊,模具以及板簧已經準備好了。”

  在武器上韋澤的野心最大,他這次雖然不指望能夠大規模生產武器,但是好歹也要有所突破。這次的武器分為三類,米涅步槍、五倍身管滑膛火炮、葡萄彈。

  在韋澤看來金屬子彈出現前,把大量技術力量與精力物資投放在各種過度產品上是一種可恥的浪費。所以韋澤選擇了米涅步槍作為自己盡可能完成的制式武器。

  米涅步槍是一種前裝燧發槍,槍膛內帶有三條淺淺的膛線。這倒不是最主要的,這種武器中技術含量的兩大難點之一就是圓頭柱殼鉛彈。這種子彈比步槍口徑略小,一舉解決了舊式步槍的前裝子彈時,由於子彈過大導致塞不進去槍管或堵塞槍管的尷尬情況。米涅彈可以很輕鬆的用推彈杆推入槍膛,大大提高了射速。該彈在彈體周圍車以螺紋以配合膛線,螺紋中間以動物油填塞,子彈的底部使用軟木材料。射擊時,火藥氣體衝擊軟木,軟木受瞬間衝擊後猛然撐大子彈,由於子彈被撐大,所以在發射瞬間就可以依靠槍彈本身完成膛室的密封而不會洩露火藥氣體導致槍彈的動能喪失,這樣就解決了舊式前裝槍的膛室密閉問題,大大增強了槍支的射速,射程,降低了炸膛的危險性。

  網路上排隊槍斃的愛好者們寫過很多圖文並茂的土法生產米涅步槍的帖子,而且這些帖子都經歷過大量的反復討論,甚至有不少人進行過實際操作,把實戰圖片乃是視頻都給放上去了。韋澤要做的就是嘗試著把這些人的實踐變成現實。

  歐洲的軍隊早就完成了燧發槍的普遍裝備,滿清的軍隊卻還是使用火繩槍。燧發槍的發火裝置製作起來比較困難,韋澤並非是這種武器的狂熱愛好者,所以他只能大概知道有這麼一個東西,真正的燧發槍的打火裝置到底是什麼模樣,他也不甚清楚。

  但是在永安的時候,韋澤在伏擊清軍運糧隊的時候,從黃馬褂那裡搶到了一支雙筒燧發手銃。打那之後,韋澤就經常的拆卸這支槍,對其內部構造進行了仔細的研究。圖紙早就畫過多次,軍工部門的那幫人也都研究過多次,用木頭雕刻的一比一模型更是做過多次。此時終於輪到大家開始嘗試著仿造了。

  韋澤在郴州聽說有位會煉鋼的高手鐵匠,就偷偷把這人給“請”來了永興。那位高手開始炒鋼的時候,韋澤已經帶兵出去了。見陳哲來彙報板簧已經做好,韋澤就知道那位高手還真的是名至實歸呢。

  如果按照工業化的生產,製造槍管需要先冶鐵。再製作出鐵片或者鐵管。韋澤倒是把這一步給省了,直接把火繩槍的槍管加熱,用鐵錘捶成鐵條就能用在製造新槍管上。清軍的火繩槍有個問題,就是喜歡做的又細又長。理論上身管比例大,射程也會高,但是這也就是個理論結果。實際結果是,這種火槍經常炸膛。韋澤他們即便是對清軍報廢的火槍,也會把槍管取下來,所以部隊收集了相當多的可用之才。

  韋澤採取的是非常保險的槍管做法,先取一鐵板條,錘成薄片,把長邊卷在一根長的圓柱上,成為長管,使邊緣略微重疊,隨後將兩邊焊接在一起。

  這只是開始,接著再取一條錘成細長條的鐵片,兩邊都專門錘薄,把這條鐵片纏繞在最初製成的圓管上,讓捶薄的兩邊互相重疊,最後把這邊緣給焊起來。

  因為一支槍管是內外兩層,內壁的焊縫是縱向的,而外層的焊接則是橫向的,所以這種槍管非常結實。雖然設計起來很簡單,但是後勤部隊的配合鐵匠們失敗多次,花了兩天才算是造出了第一支槍管。

  膛線是在木制拉床上加工的。刻了螺紋溝槽的膛線導軌通過兩個內有凸榫的,口徑與比導軌略大些的圓環拉動,那麼這凸榫在經過螺紋溝槽滑動時,就會迫使線膛導軌根據其上的螺紋旋轉。把一根細長鋼柱安裝在導軌前端,穿過槍管,另一頭上裝上刀片,刀片的高度略高於槍管內壁,然後拉動導軌,刀片就會在槍管內壁上刻上膛線。拉完後,調整導軌的高度,在原位置上重複拉制,把膛線逐漸加深,反復拉制二十幾次後,一條膛線就拉好了。然後,鋼管旋轉120度,繼續拉第二根膛線,三根膛線全部拉完,這根槍管才算真正製作完畢。

  刀片是那位會炒鋼的高手做出來的高碳鋼,這高碳鋼的品質實在是不咋樣,只弄拉完了一根槍管,上面的棱角就出現了一個缺口。不過韋澤也不在乎這件事。

  有了槍管與板簧,剩下的就是槍托,這個反倒是最好解決的。槍托早就做好,融化的鉛子也按照圖紙做成了米涅彈。刺刀製造起來也簡單,就是把槍頭尾部與一個鐵環焊在一起。

  十多人的共同努力,花了整整三天,一支米涅步槍才算是造出來了!若是從更早的準備時間開始,這支步槍的製造過程甚至可以推倒半年之前。

  測試過程非常野蠻,在槍管中裝滿火藥,由人遠遠的用長繩牽引。填滿火藥的槍管根本就像是一枚塞滿了火藥的雷管般。韋澤即便是看過有人這麼做,也知道19世界的歐洲各國是用這個辦法做煤氣管道的,可他也心裡頭惴惴不安。

  然而槍管頂住了這種巨大的膛壓,一聲悶響之後,並沒有出現炸膛的局面。韋澤跑過去取下槍管檢查,卻見槍管沒變形,敲在一起的焊縫也沒有開裂。他才算是鬆了口氣。

  接下來就是實彈射擊,裝填了子彈之後這支步槍對著100步外由三個木頭靶子疊在一起當作射擊目標。參與實彈射擊的都是韋澤信得過的部下,開始測試前,韋澤反復要求這幫人保證不走漏任何消息。所以最終的人員只有包括韋澤在內的總參謀部裡頭的五個人。韋澤親自操槍射擊。

  參謀部其他四名部長看著韋澤仔細瞄準的樣子,都覺得這動作未免太過於多餘。大夥都是用慣了火槍的,即便極為精良的火繩槍,超過100步之後,子彈早就飄的不知去哪裡了。不過韋澤如此的把這支浪費無數精力的火槍當回事,大家也不好意思給韋澤潑涼水。他們靜靜的等著看韋澤測試的結果。

  韋澤扣動了扳機,那槍聲的確與火繩槍大不相同,槍口的火光與煙霧也是如此。靶子也猛地搖晃起來。四個人都是一驚,他們知道韋澤不會隨便說大話,100步外大概能擊中目標。可真的看到有這種火槍的時候,眾人也都是嚇了一大跳。

  看韋澤打完槍之後拎著這杆細長的火槍向著靶子走過去,他們也都快步跟了上韋澤。距離靶子還有30步左右的時候,韋昌榮停住了腳步,以勇武著稱的韋昌榮忍不住喊道:“老天爺啊!”

  其他三人倒沒有喊出聲,這可不是因為他們比韋昌榮更鎮定,而是這三個人被嚇得說不出話來。三塊靶子排在一起,用的都是半寸厚的木板。當時三個靶子一起晃動的時候,大家還覺得是前面的那塊靶子帶動了後面的,走近之後他們才看清楚,原來三塊靶子竟然都被打穿了。那醒目的大洞,正在無言的訴說著這杆火槍那不可思議的威力。

  “四叔……四叔……”韋昌榮還算是最早反應過來的,他跟只鸚鵡一樣反復重複著這個稱呼,卻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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