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幻想] 1852鐵血中華 作者:緋紅之月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8 15:53: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82 64627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08

第39章 戰長沙(十七)

  韋澤覺得自己痛擊清軍,以清軍的操行,碰的頭破血流之後應該不會再一頭撞上來。可沒想到從10月15日,在城東駐紮的和春、常祿等清軍總兵們竟然聯起手來發動了一次進攻。

  清軍共出動上萬人馬,韋澤的五千部隊也是傾巢而出,雙方在校場附近展開了一場大戰。戰鬥最終以韋澤部隊的勝利收場,因為太平軍最後佔領了戰場,清軍最終在校場附近丟下了三千六百多具屍體。

  然而戰後升帳,韋澤的臉色陰沉的嚇人。第五師兩個卒的部隊在戰鬥中被突然出現的馬隊沖亂了陣形,部隊潰敗下來。清軍看到有了缺口,也開始向這裡突擊。幸虧韋澤立刻命令旁邊的兩支部隊發動了反衝鋒,堵住了後面的清軍。同時緊急投入預備隊,圍殲了這支沖進太平軍陣列的清軍騎兵。

  即便戰鬥最後還是沒有失敗,可原本的計畫一亂,傷亡陡然上升。韋澤的部隊第一次戰死者上了一百,加上受傷的兩百餘人,即便是清軍傷亡數是韋澤傷亡數的十倍之多,也沒能平息韋澤的怒氣。

  不僅韋澤惱怒,總參謀部也都是陰沉著臉。三百餘人的傷亡對於五千人的隊伍來說可不是一個玩笑。眾人自跟隨韋澤開始,領軍到現在,歷次戰鬥的總傷亡數也沒有超過八百。特別是有兩個卒的部隊戰線竟然被打崩,更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其他四個師的師帥知道責任不在自己,心裡面雖然輕鬆,但是也知道這次韋澤只怕要處置人。也都不敢露出獲得勝利後的喜色。至於第五師師帥雷虎,垂下腦袋根本不敢抬起來。

  韋澤環顧了大夥一圈,開口說道:“這次我不是很高興!為什麼不高興?因為陣列被衝開,把我給嚇住了。”

  聽韋澤的話並不是很嚴厲,原本以為韋澤要大發雷霆的將領們心中都鬆了口氣。以往只有韋澤的部隊擊潰清軍陣線的經歷,自家陣線被清軍擊破還是頭一遭,不光是韋澤被嚇住了,突然從太平軍陣列的缺口裡面沖進來幾十名清軍,在陣內指揮的參謀部上上下下都被嚇得不輕。

  此時,另外四個師的師帥都知道自己與此事無關,韋澤也沒有不分青紅皂白對所有人一通責駡,大夥的目光都落在雷虎身上。雷虎原本就深深的低下的頭更低垂了幾分,差點要低到桌面下面去了。

  瞅著雷虎一副無地自容的模樣,韋澤的惱火也大大消散,他勉強笑了笑,“這次還是打了勝仗,我不是掃大家的興,大家都看到了,再怎麼演練,第一次遇到清妖騎兵衝擊,咱們還是沒扛住。打勝仗什麼時候都能慶祝,可打一次敗仗,那就是多少兄弟們的性命。”

  教導旅旅帥柯貢禹說道:“丞相說的是,其實這次是雷兄弟撞上了,若是我們碰上清妖騎兵不要命的殺過來,只怕也不會沒事的。”

  聽到韋澤沒有要嚴懲,兄弟們也幫著打圓場,雷虎總算是抬起了腦袋,他羞愧地說道:“等我回去一定嚴懲那兩個卒長!”

  “你憑什麼嚴懲卒長啊?”韋澤又有點不樂意了,“不教而誅謂之殘,咱們本來就沒有相應的演練,兩個卒的卒長沒有臨陣脫逃,我看到最後也是在打仗。咱們得把這一塊給補上。”

  “丞相,你說的那個不叫啥啥的是什麼意思?”張應宸問道。

  韋澤讓文書拿過支筆尖固定在竹棍上的蘸水筆,蘸了些稀釋的墨汁,在紙上寫下了那句《論語》裡頭的話。因為想起了洪秀全的事情,韋澤也不說這話的來歷,只是向大家稍微解釋了一下這話裡頭的意思。

  張應宸皺著眉頭問道:“這就是說,沒有針對性訓練的情況下,即便是部隊打了敗仗,也不能懲處了?”

  韋澤答道:“誰也不想打敗仗,咱們打軍棍是因為咱們自己生氣麼?肯定不是!打軍棍的目的是提醒大家該怎麼做,而不是發洩怒氣。懲處不是目的,而是手段。”

  說完之後,韋澤對雷虎說道:“你現在去把那兩個卒的卒長、司馬都給帶過來。我們要問問他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慶功的事情往後推推。”

  說完這些之後,韋澤突然想起了什麼,“這次繳獲的那些被打死的馬匹,受了重傷的馬匹,都吃了吧。咱們廣西做馬肉可是做的不錯呢。”

  聽到有馬肉吃,原本情緒低落的大帳中立刻傳出了歡笑之聲。

  韋澤畢竟是勝利者,所以還能有勝利者的大度。在長沙城內,打了大敗仗的清軍可就沒這麼從容了。提出進攻韋澤的軍事計畫的湖南巡撫張亮基遭到了相當多的責難。雖然張亮基身為巡撫,可以很從容的應對,但是他看向左宗棠的眼神很是有些不友好。

  左宗棠算是長沙名人,即便是沒有考上功名,但是得到了所有與他結識過的大人物的讚賞。在這次戰鬥之前,左宗棠做幕僚工作,操持長沙防禦也是相當的出色。即便這次戰鬥失敗了,可這個軍事計畫被提出來的時候也算是頗為驚豔。

  束髮粵匪乃是粵匪中的精銳,長沙清軍的將領都承認這點。這幫束髮粵匪與其他粵匪不同的是,他們不設防禦體系,其他粵匪安置營地的時候,都是要層層挖掘陷坑,遍插竹簽。束髮粵匪們有很基本的防禦陣地,與清軍作戰上則是力求在較為平坦的地形與清軍進行會戰。

  左宗棠的建議是利用束髮粵匪的這個特點,先讓和春派兵將束髮粵匪引到教軍場的平地上,然後返回頭與從左右出現的清軍一起夾擊束髮粵匪。左宗棠甚至認為束髮粵匪一開始只會派出三千左右的部隊,而且以他們那橫列的陣法,即便是調動的再靈活,遭到圍攻的時候也不可能迅速撤退。所以左宗棠還布下一支騎兵,用以衝擊前來援助的粵匪後隊。

  沒想到的是,束髮粵匪們並沒有分兵,而是全軍五千人出擊。這下原本計畫中的一萬對三千,變成了一萬對五千。清軍的兵力優勢大大降低。加上束髮粵匪們採取了橫隊,雖然部隊的縱深小,可火力的利用效率遠比清軍高。導致了正面作戰的清軍能夠投入作戰的部隊甚至比束髮粵匪還少些。

  最後左宗棠通過張亮基下達命令,讓騎兵衝擊束髮粵匪的佇列。三百騎兵倒是殺進了束髮粵匪的陣列,結果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而三面陣線上的清軍輕則被擊退,慘點的責備擊潰。

  這麼精心策劃的戰鬥最後毫無功勞,清軍本來就士氣低落,此時更是想找出替罪羊來。而這替罪羊無疑就是湖南巡撫張亮基大人了。

  聽著清軍將領們推脫責任互相指責的胡言亂語,左宗棠心中大怒。這次戰鬥固然最終失敗,但是從整體戰鬥局面上看,戰鬥的佈置已經極好。若是按照清軍習慣的做法,正面和束髮粵匪作戰,只怕戰鬥早早就以清軍失敗告終。而騎兵的突擊絕對是一大亮點,在火槍隊連續發射製造出的煙霧中,清軍騎兵突然攻擊極為成功。

  如果說是誰浪費了這麼好的機會,那無疑是這幫清軍的將領們。粵匪佇列被擊破的時候,他們先是傻呆呆的看,等到他們想起應該沿著騎兵隊衝開的道路跟進殺敵,粵匪已經調整過來部屬,他們倒是利用煙霧向清軍主動發起白刃進攻,一舉擊潰了正面的清軍。而粵匪調動了部隊,圍殲了沖入陣中的清軍騎兵。

  看著這幫胡說八道的將領們,左宗棠只想上去抽他們一通耳光。不過他現在只是一個巡撫的幕僚,身份地位根本無法與這幫將領相比。不管心中有何等發洩怒火的想像,也只能歸於意淫之列。

  爭吵就這麼持續了一天、兩天、三天,最後也沒有能吵出個什麼結果。倒是頗為理解左宗棠的江忠源稍微替將領們解釋了一下,“官軍逢此挫折,至少得整頓旬日方能再戰。季高也不用太著急。”

  左宗棠臉上的橫肉抽動了兩下,他歎道:“江公,綠營兵實在是靠不住,和你組建的楚勇一比,他們實在是不堪一擊。你的楚勇也打了那仗,現在不也已經整頓過來了麼?”

  江忠源苦笑一下,“季高,若是如此說,束髮粵匪才是可靠。若他們是官軍,天下何等匪徒能夠與之相抗?”

  這個話題未免太過沉重,束髮粵匪們起來造反,行軍打仗極有章法。左宗棠對自己從來自信,他知道自己制定的那個計畫的優點所在,若是別的部隊,哪怕是江忠源手下頗為善戰的楚勇,在那樣以一敵二的,被三面包圍,還遭到馬隊衝擊的境地,無論如何都會大敗。

  這幾天他反復思考打敗仗的原因,那些束髮粵匪們戰鬥的情形現在左宗棠還能記得清清楚楚。他們即便是身處逆境,也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身陷包圍,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人數處於很大的劣勢。左宗棠從高處看到的是,束髮粵匪自始至終有條不紊的戰鬥著。硬是靠他們整齊的陣列,訓練有素的射擊,將官軍給擊破了。

  左宗棠讀過太多的書,自打考取功名無望之後,他就大量閱讀各種書籍,其中也不乏兵書。這樣的數千人與兵書中記載的中國古代訓練有素,紀律嚴明的精銳部隊一模一樣。而他們仿佛從地下突然冒出來一樣出現在長沙城下,左宗棠感到很奇怪。這些人是怎麼聚集在一起的呢?

  以這幫束髮粵匪的能耐,他們應該早早的就起來造反了。為何直到現在才突然出現,並且從廣西一路打到了長沙?

  正在想著要不要與參加過廣西諸多戰鬥的江忠源請教此事,外面卻有親兵慌裡慌張的沖了進來,見到左宗棠之後,那親兵氣喘吁吁地說道:“左先生,粵匪燒了嶽麓山書院,據說還幾乎把書院裡頭的人都給殺了!現在書院那邊有人逃過來請救兵!”

  “什麼!”左宗棠騰的站起身,不可思議的問道。嶽麓山書院是湖南最著名的書院,更是湖南讀書人共同的根。他們的老師,老師的老師,大多數都在那裡讀過書,求過學。而且嶽麓山書院不是什麼軍事要地,怎麼就會被粵匪燒了?左宗棠完全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08

第40章 戰長沙(十八)

  石達開燒了嶽麓山書院完全是奉命行事,按照洪秀全的命令,是要石達開把嶽麓山書院徹底摧毀的。而石達開也只是把書院隨便燒了燒,把孔子的牌位砸了一下。如果石達開知道了這麼做在長沙城內的文人中到底引發了何等的強烈怨恨,他可能會感覺很委屈。因為石達開是真正的手下留情了,若是按照洪秀全的命令,嶽麓山書院連個渣都剩不下來。

  但是石達開根本不會考慮讀書人對自己的想法,他是太平天國的將領,渡過湘江的目的是在湘江西岸站住腳跟,收集糧食。在枯水期的湘江上建起浮橋之後,石達開能夠輕鬆的往來於湘江兩岸,大量的糧食也運送到了長沙城下的太平軍大營裡頭。

  韋澤也接到楊秀清的命令,把營地向北移動。韋澤的部隊在長沙城東,運糧距離最長。所以韋澤擊破了清軍在北城外的營地之後,也開始在湘江上搭建浮橋。一方面確保自己的部隊能夠在更大的空間中行動,同時也保證了自己的部隊能夠從湘江以西得到糧食補給。

  經過了校場一戰,清軍再也不肯出兵與韋澤廝殺。上萬人的部隊尚且被韋澤擊敗,沒誰想再自找不痛快。所以整個十月下旬,甚至在11月上旬,韋澤的日子都很輕鬆。幾乎一個月的時間裡頭,韋澤都在城北城東操練軍隊,不時的向更東邊派出部隊征糧。還要經常做勢進攻長沙城北城東。

  只是韋澤並沒有動真格的,此時長沙城內的清軍正規軍,以及各路募集的武裝力量,數量差不多有十萬人。經過數次戰鬥,長沙城的防禦體系也日漸成熟。十月的時候,城頭清軍還是頗為散漫。十一月的時候,長沙城的清軍就看著像模像樣。每一個垛口都有清軍在守衛,韋澤多次到城下觀察,發現清軍們也不交頭接耳,更沒有嬉戲打鬧。就是木樁子般站在城頭防禦。

  韋澤的部隊擅長的乃是野戰,韋澤本人所瞭解的防禦戰都是一戰的塹壕戰與二戰武器下的戰鬥。對於長沙這樣的大城,韋澤覺得鑄造一些大口徑火炮,強行轟開城牆,應該是比較靠譜的辦法。即便是實施工兵作戰,也得製作出烈性火藥,而不是用黑火藥去炸。

  在部隊的這個難得的休整期,韋澤倒是利用繳獲的一百多匹戰馬組建了一支小規模的騎兵部隊。清軍的騎兵衝鋒給維澤留下了頗為深刻的印象。拿破崙一世老近衛軍中,胸甲騎兵有著眾多討論,但是無一例外的,大家都認為那是非常有戰鬥力的部隊。

  清軍的騎兵肯定沒有四十幾年前法國胸甲騎兵的戰鬥力,就能衝破韋澤的步兵陣列。韋澤是個騎兵大外行,他不認為自己能夠訓練出優秀的騎兵部隊,所以這支新的騎兵部隊主要是充當假想敵。用這支部隊來操練戰鬥中如何應對騎兵攻擊。

  而攻擊長沙的主要方向就落在了城南的東王楊秀清那裡。清軍不敢在進攻韋澤,卻還是敢去碰一碰楊秀清的。10月下旬,長沙城內的清軍數次出擊,卻被楊秀清擊敗。

  然後楊秀清就開始實施地穴攻城的辦法。靠了從郴州道州等地投軍的礦工為骨幹,太平軍開始大量實施挖地道,爆破城牆的戰術。

  長沙城內的清軍則是針鋒相對,他們橫著挖了很多壕溝,在壕溝中注水。一旦太平軍挖到了壕溝,在壕溝中的水就會大量注入地道。地道中的戰士們固然會性命不保,進水的地道也無法再次使用。

  即便如此,太平軍也完成了數次成功的爆破。然而清軍在城內有十萬之眾,兵力密度大,即便是相當一部分部隊得防備城北的韋澤,在城南還是能夠隨時集結其相當的兵力。太平軍主力數次爆破進攻,最終都失敗了。

  在城西的戰鬥倒是激烈起來。咸豐皇帝已經下令,如果在桂林的向榮不肯帶兵,那就發配去新疆充軍。向榮只得動身來到長沙。雖然頂了個總指揮的名頭,向榮卻在湘江以西作戰。11月初,向榮在牛頭洲與翼王石達開來了一次會戰,結果向榮遇伏,3000部下幾乎全軍覆沒。向榮僅靠“良馬”方得以逃脫。自此,太平軍靠在湘江上架設的兩座浮橋自由行動,清軍困守城池與營地,根本不敢出動。

  到了11月20日,楊秀清命令韋澤到城南大營商量軍務。此次來的人不多,都是真正的高級將領,北王韋昌輝、翼王石達開、胡以晃、秦日綱、陳承瑢、曾水源、林鳳祥、李開芳、羅大綱,還有韋澤。

  楊秀清沒有廢話,“現在有一條地道直通魁星樓,五天後攻城。若是此次能破城,我等就破城,若是不能破城,我等立刻就走。”

  韋澤沒想到楊秀清如此果斷,說打就打,說走就走。不過他對此倒是沒什麼意見,畢竟太平天國是建都南京,若是此時就打下了長沙,肯定就會建都長沙了。而且韋澤並不相信歷史不可能改變,只是以現在太平軍的能力,是打不下來長沙的。即便是能夠拼盡最後一點力量奪取了長沙,周圍的清軍也會大力反撲。到時候太平軍也守不住長沙城。

  既然如此,還不如早早的離開長沙。而且韋澤還有自己的打算,等佔領了南京,他就想去看看能否購買歐洲的新式火槍。韋澤知道一些武器發展史,這一段他帶著軍工部門研發武器,很多思路就非常簡單的出現了。而這些思路與歷史上的名詞一對應,不少“新式武器”的想法也隨之出現。

  但是這些武器都有一個問題,需要更堅固的槍管做改裝基礎。清軍的火繩槍槍管太差,韋澤希望使用英國佬帶刺刀的燧發槍為基礎進行改裝。可這首先就需要能夠弄到燧發槍才行,若是縮在這長沙,根本不可能從英國佬那裡購買到武器。

  除了韋澤之外,還能保持冷靜的只有負責挖掘地道的幾員大將。其他人都是頗為訝異,他們沒想到楊秀清竟然如此果斷。

  但是楊秀清的命令不容拒絕,從蕭朝貴突襲開始,圍攻長沙已經70天了,到現在還攻打不下長沙城。太平軍的火藥、鉛子與食鹽都到了穀底。大家都在永安待過,那時候可是真的沒了火藥、鉛子與食鹽。當時靠的是韋澤襲擊清軍糧道硬搶東西,現在太平軍這五萬多人,即便能搶到東西,也是杯水車薪。

  最後翼王石達開提出一個建議,若是真的沒打下,那就不妨派個人到長沙城內玩假投降,就說太平軍已經挖了一條極長極隱蔽的地道通入城內,準備來一次更大規模的爆破。用假情報忽悠住長沙守軍之後,太平軍就能夠從容撤退。

  商量好了計策,太平軍就開始做準備。韋澤的任務就是在城北開始盡力騷擾清軍,把盡可能多的清軍吸引到城北來。

  韋澤回到大營就開始安排。他命令部隊先在城北外開始修築長牆,逼近長沙城牆。而且每天都派部隊半夜敲鑼打鼓的嚇唬清軍。而韋澤則是派部隊晚上趁夜色沿著浮橋到湘江以西,白天讓這些部隊大模大樣的通過浮橋從湘江以西到長沙城北。

  這番動作讓清軍大為緊張,他們本來就忌憚韋澤的部隊,見到城北不斷“增兵”,都是嚇得不輕。清軍各部隊都要求增加城北防禦。

  湖南巡撫張亮基也是如此想的,但是左宗棠卻唱起了反調。“大人,我看粵匪絕對不會從城北進攻。”

  “為何?”張亮基對左宗棠的判斷很是不信。

  左宗棠答道:“束髮粵匪乃粵匪精銳,據我看,他們不過五千人馬。可每次從浮橋上過來的都是束髮粵匪,我看了看,就這兩天白天,至少新來了三四千粵匪。他們那裡有那麼多束髮粵匪?”

  “哦!”張亮基恍然大悟,若是真的有一萬多束髮粵匪,只怕長沙城早就被打下來了。

  “再者,我每日派人打探,束髮粵匪一直在整頓練兵,若是他們想攻打北城,早就該造攻城器械,訓練爬牆。可我打探到的束髮粵匪所操演的,卻是佇列,以及如何防備騎兵衝擊佇列。他們斷然不會突然就開始攻城。只怕上次與束髮粵匪相戰,他們對騎兵衝擊心有餘悸,這才會拼命訓練!”因為上次戰鬥失敗,不少人對左宗棠都有懷疑,所以左宗棠不得不強化了自己打探到的情報,以證明自己是真的給束髮粵匪們造成了巨大威脅。

  張亮基並不想因為自己誤解過左宗棠而道歉,所以隱藏的話題他就跟沒聽到一樣。倒是左宗棠提出的兩個觀點頗為有力的支持束髮粵匪不會從城北發動進攻。若是左宗棠沒有判斷錯,現在反倒是應該強化城南的防禦。

  沒兩天就到了11月25日,這幾天風雨大作。視線很差,清軍沒有能觀察到太平軍動向。太平軍挖掘到魁星樓下的地道中塞滿了火藥,爆破之後,大地都震動起來。魁星樓側的城牆上被炸出了八丈多寬的口子。秦日綱部立刻開始帶著長梯開始進攻。

  清軍已經把防禦重點放在了城南,立刻就有清軍部隊開始沖上崩塌的城牆,用長鉤拽住長梯,從側面拉倒。進攻受挫,加上看到城上的清軍準備充足。秦日綱立刻帶兵撤退。清軍倒是想沾點便宜,竟然追擊出來。秦日綱早就設下了埋伏,等清軍追兵逼近,伏兵立刻出擊,槍炮齊下,清軍傷亡上百人之後被迫撤回長沙。

  楊秀清並沒有等下去,得知了爆破失敗之後,他立刻命令已經做好準備的部隊隨時準備出動。此時正好是雨天,在雨天撤退已經是太平軍的拿手好戲。

  韋澤的部隊也得到了消息,到了三更天,南北兩支部隊都直奔湘江上的浮橋。韋澤的部隊這幾天為了迷惑清軍,已經抹黑走慣了浮橋。甚至那一百多匹戰馬也在前幾日趁著夜色運去江北。部隊迅速沿浮橋撤退,清軍根本沒有發覺。

  回頭看了看夜色和雨幕中根本看不清的長沙城,韋澤突然想起一首詞來。才飲長沙水,又食武昌魚。萬里長江橫渡,極目楚天舒。不管風吹浪打,勝似閒庭信步,今日得寬餘。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回想起逝去的西王蕭朝貴,韋澤忍不住歎口氣。他轉身對身邊的警衛說道:“給我拿把單刀過來。”

  警衛很快就弄來一把單刀,韋澤將單刀拋入湘江。這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韋澤對西王蕭朝貴的祭奠。說起來也無情,這是韋澤真正想起要祭奠蕭朝貴的在天之靈。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08
第四卷 金陵一夢

第1章 下金陵(一)

  行軍,暈船。暈船,行軍。

  這就是韋澤對自己從11月25日到12月中旬的最多回憶。楊秀清展現出了高超的戰略以及戰術策劃,太平軍離開長沙之後清軍竟然沒有追擊。此時長沙附近一直下雨,等清軍開始追擊的時候,已經是五天之後的12月1日的事情了。

  此時太平軍在完全沒有清軍追趕的情況下轉向嶽州,12月5日在當地早就投奔了楊秀清的天地會幫助下輕取嶽州。在太平軍攻打嶽州的時候,清軍堵塞了河道,在嶽州截留了大量船隻。現在數千大小船隻都歸了佔據嶽州的太平軍所有。

  奪取了大量船隻,大批船工、水手、漁民都加入了太平軍。數千隻大小船隻上乘坐了數萬太平軍人員,大船隊輕鬆突破了清軍的防禦,駛入了煙波寥廓的洞庭湖。

  洞庭湖在湖南省的北部。所謂“湖南”就是洞庭湖之南的意思。它北面通向長江,南面接通湘江、資江、沅江、澧江四條大河。太平軍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武漢三鎮。

  韋澤覺得自己是搞螺旋槳設計的,早就該習慣了水上生活。但是這就犯了教條主義錯誤,習慣了海上數千山萬噸大型船舶的生活,可未必就能習慣內河上小船的生活。半天過去,韋澤就開始暈船。

  若是按照以前的太平軍,好歹也會有在陸地上行軍的部隊。韋澤估計上了陸地參與行軍就行了。可這次部隊的陸地行軍的都是由繳獲的馬匹組成的騎兵部隊。輜重等物都靠船隻運輸。韋澤勉強試了試騎馬,他就發現暈船的自己在馬背上更難受。

  清軍沒有能夠阻止太平軍的水上力量,這只能說他們自己活該。這幫人把湖南以及洞庭湖附近的船隻都給搜羅到嶽州去,為了防止船隻為了生計私下逃逸,清軍還堵了河道。等早就掌握了這些情況的楊秀清殺進嶽州,幾乎整個湖南一半的船舶都歸了太平軍所有。

  守武昌的湖北巡撫常大淳倒是知道了一些城市防禦的知識,這年頭的城市的主城牆外面都是大量的民房,太平軍挖掘隧道的時候,都是從這些靠近城牆的民房中開始挖掘的。而這些民房也是太平軍攻擊城牆的重要依託。

  所以常大淳得知太平軍進攻武昌的時候,立刻命令武昌城外的百姓商家們撤進城內。城外百姓商家請求寬限三天,可他們萬萬沒想到,常大淳下達命令的當天晚上就命令清軍焚燒城外的民房。

  大火連焚燒六晝夜,無數的百姓家產化為烏有。等到太平軍在12月18日抵達武漢的時候,當地百姓們紛紛投軍,即便沒有投軍的,也盡力給太平軍提供各種情報。很快,太平軍就已經徹底清楚了武漢城的整體情況。

  韋澤好不容易從暈船中徹底恢復,那都是到了武漢的事情。太平軍先奪去了長江北岸的漢口,並且在長江上架設起了兩條浮橋。此時武昌的清軍早已經放棄了週邊防線,龜縮在武昌城內實施防禦。

  有了圍攻長沙的經驗,部隊先徹底圍死武漢城。接著就開始挖掘地道,這地道並非是以往那種單條直奔目的地的地道,而是數條雙層地道。清軍也是仿照長沙的防禦,橫著挖深溝,在地上埋了甕偵聽地下傳來的聲音。他們也一度發現了太平軍的幾條上層地道。

  只是清軍以為摧毀了上層地道之後就完事了,沒想到在這上層地道下面更深處,太平軍還挖的有地道。

  1853年1月1日,地道完工,淩晨時分一聲巨響,文昌門下三條地道同時起爆。文昌門城牆被炸開二十餘丈。太平軍早就三更造飯,四更出發,五更爆破。林鳳祥率領的精銳部隊立刻沖上城牆的缺口,殺了進去。

  此時楊秀清下了嚴令“官兵不留,百姓不傷。違者斬!”而且他命令部隊在浮橋對面的漢口造飯,做熟的飯菜送到文昌門外,太平軍官兵們餓了就到文昌門外吃飯,吃飽了繼續進城打仗。在嚴厲的軍令以及有效的管理之下,太平軍進城之後秋毫無犯。

  而深恨常大淳的武昌百姓們在太平軍攻破武昌城的時候點起了爆竹慶賀,家家開門,焚香跪拜。並且給攻入城內的太平軍帶路。

  很快,城內敢於反抗清軍被殺了個乾淨,倒是本地兵躲回家中,太平軍前來抓捕的時候紛紛投降。大部分保住了性命。武昌城內大大小小上百官員竟然無一人能逃走,也無一人得活。

  韋澤因為暈船,沒能來得及指揮部隊。不過也輪不到他指揮部隊了,楊秀清指揮太平軍乾淨俐落的拿下武昌城。

  接下來的軍事會議之上,眾將對下一步的戰略議論紛紛,北上河南的有,南下金陵的有,甚至還有建議在此地招兵之後打回湖南的。

  吵吵了大半天也沒個結果,突然間,卻見楊秀清先是大叫一聲,接著深深低下頭。韋澤嚇了一跳,以為楊秀清生病了。

  不僅僅是韋澤,其他的人也都是默不作聲,盯著楊秀清看。

  只見楊秀清晃掉了腦袋上的帽子,長長的頭髮披散下來。就以這個髮型站起身來,楊秀清抬起頭,此時只見他面容沉靜似水,大有一種超脫物外的模樣。

  韋澤低下了頭,他得費好大勁才能驅逐自己的大笑的衝動意。此時韋澤已經看明白,楊秀清降神了。

  很多年後,已經是後代現代主義流行的時代。有個寫戲謔文的文藝青年在給雜誌社投稿的時候寫到。

  湖南人楊秀清在武漢城天王府的燈火下恭聆天音,他看上去長得很象伏爾加河東邊疆區掌管意識形態的地區黨委書記拉夫連季•卡爾特韋利什維利。耶和華用超越意識形態的靈充滿他,耶和華的靈在他身上顯現。楊秀清站起來,伸出一隻手,發表講話。會堂的描金柱子上火把金黃色的亮光透過他的手指縫,就象阿波羅的投槍。

  楊秀清預言說,金陵雖然只是個中國的小城,但是小城故事多!必有一個顯大能跳大神的在金陵稱王,作為耶和華的首席新聞發言人和代理人,在中國執掌權柄。而在那之前,耶和華要將以中國交到清妖手中,受罪吃苦,直到耶和華的二兒子降落凡間,那兒子會依靠耶和華的神力胡作非為,在中國尊大,作中國的平安。這位將是我們的彌賽亞,我們的救主,Thechosenone,好比KaranS'jet之於Hiigara,薩爾,霜狼之於獸人部族,尼奧之於人們的“錫安”。

  楊秀清說這番話的時候,穹頂上火光閃爍跳躍,金黃染在他頭上的披氈、他額頂的經匣、他的鬢毛、他的大鼻子上,看上去象傳說中的烏鴉天狗。

  ……

  但是對於當時的韋澤來說,這番景象明顯沒有這樣滑稽的神聖。

  楊秀清用一種平時不用的嗓音說道:爾等認得我是誰麼?

  呼呼隆隆已經跪下了一群人,大家都說到:你是天父!

  韋澤也趕緊跪下,然後腦袋觸地。若不是如此,他只怕自己就會瘋狂的大笑起來。在這個時候大笑,那是要死人的。

  楊秀清就以天父耶和華的名義法令,要大家戮力東進,攻克金陵,在那裡建立小天國的首都。

  詢問了眾人聽清楚了沒有,並且得到眾人“我們已聽清!”的準確回答。

  楊秀清說道:那我就回天上了!

  跪地的眾人答道:恭送天父!

  於是楊秀清披頭散髮的坐回椅子上低下頭。過了一陣,楊秀清一哆嗦,抬起頭來問道:“方才天父降臨,天父在說,我也在聽。我等不可違背天父旨意。”

  此時眾人已經起身,既然“天父”都出來說話了,自然沒了別說話的份。進軍金陵的戰略方向就已經確定。剩下的就只用執行而已。

  韋澤此時也沒了大笑的衝動。下金陵的決策沒錯,不管手段多可笑,韋澤也願意執行。不過因為沒有了滑稽感,韋澤心中感到很不舒服。如果這種決策層面的事情必須用這種高壓手段,那往後的事情該怎麼辦?難道每次都弄這種天父降臨的把戲不成?不說效果如何,這等看著不錯的效率其實意味著更大的沒效率。

  但是此時卻不是考慮這個的時機,確定了戰略方向之後,就是論功行賞。韋澤升官了,從冬官又副丞相升為冬官正丞相。而諸王之下最高的丞相,則是天官正丞相,這個職位由曾水源擔任。林鳳祥出任天官副丞相,李開芳則擔任了地官正丞相。

  丞相的官位是由天王洪秀全冊封,韋澤既然對洪秀全早就沒了任何想法,所以他也坦然接受了這個封賞。

  會議散了之後,楊秀清讓韋澤和他一起回東王府吃飯。其實也沒什麼好吃的,兩人都不是為了吃飯聚在這裡的。楊秀清問道:“韋兄弟,此次沒任命你當天官丞相,我也是覺得有些可惜。論起走的路遠,打得仗苦,韋兄弟也是我手下數一數二的。不過天王更看重金田的老兄弟們,我也盡力了。”

  不管楊秀清是不是想挑撥韋澤與洪秀全的關係,或者僅僅是替洪秀全解釋一下,這對韋澤都沒意義,韋澤答道:“全憑東王安排!”

  看韋澤毫無怨言的意思,楊秀清笑道:“韋兄弟,卻不知你覺得打金陵需要多少人?”

  韋澤立刻答道:“屬下覺得,我等先派兩萬人足矣。若是東王信得過屬下,屬下願帶本部人馬前往金陵,一舉攻下之後獻給東王!”

  很明顯,楊秀清理解對了韋澤的意思,而且韋澤也是想表達給楊秀清那個意思。

  “韋兄弟看來還是想立下大功啊!”楊秀清笑道。

  “屬下願意為東王立功!”韋澤也認真的忽悠。楊秀清想了想才說道:“那便這樣,我讓羅丞相帶領他麾下三千水軍兵馬與韋兄弟一起東下,進攻金陵。大軍最多一個月後就會東進金陵,韋兄弟你要好好打。若是能攻下金陵,位於天官之列又有何難!”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26

第2章 下金陵(二)

  武漢三鎮被稱為“九省通衢”,乃是商業極為發達的所在。太平軍攻下武漢之後得到大量的物資,特別是火藥以及製造火藥的原材料,更是數量巨大。

  韋澤得了東王楊秀清的命令之後開始準備順江東進,部隊開始集結兵力,存儲物資。在漢口這個商業與手工業頗為發達的地區,韋澤非常順利的籌集到了自己所需要的東西。鐵匠們按照韋澤的設計,製造出了一批銅打造的混合器,以及鐵製成的壓制以及粉碎用的機械。

  黑火藥時代,可以說最高的成果之一就是顆粒火藥。製備的辦法比較簡單,先用把兩個固定在可以旋轉的架子上的銅質半球中裝上火藥,然後開始旋轉,讓火藥內的成份均勻混合。向均勻的火藥粉中倒入混有蛋清的水,攪拌成半幹的糊。再把這濕火藥糊用碾壓機盡力壓縮,使其成為頗為緻密的火藥餅。火藥餅子陰乾之後用粉碎機械破成小粒。就可以當成比較初級的顆粒火藥。過細的顆粒回收之後重新壓制,製備好的顆粒則作為紙殼子彈的發射藥。

  第一批製品出來之後,經過實驗,其結果與韋澤想像的差不多。火藥的閃性大大降低。想引燃這種顆粒火藥,需要更加有力的底火才行。火繩槍對這種火藥比較友好,畢竟火繩槍是直接明火點燃。燧發槍就差些,火石的火焰很難點燃這種小顆粒。經常得扣動兩三次扳機才能成功打響。

  當然,使用了這種火藥之後,在槍能打響的情況下,把鉛子打出和以前同樣的距離,火藥用量大大減少。所以軍工部門也不知道這種火藥是好還是不好。若是想更有效的使用這種火藥,需要的是更強有力的底火。怎麼才能得到這種底火,對於軍工部門是一個極大難題。

  韋澤當然知道怎麼製造更強有力的底火,那就是真正的米涅步槍的核心技術之一,“火帽”。比燧發槍更近一步的是火帽槍。無論是火繩槍還是燧發槍,都靠火池裡頭的火藥噴近槍膛,引燃槍膛裡頭的火藥。然而火帽槍就完全不同,火池與槍膛之間的小孔被擴大,塞上一個裝有雷酸汞的火帽,扳機極大火帽之後,雷酸汞爆炸,爆炸產生的高溫火焰直噴入槍膛裡頭。顆粒火藥雖然閃性降低,卻因為火藥中各成分均勻混合,在高溫下燃燒的頗為充分。作戰效果大大提高。

  雷酸汞在這個時代倒是高科技,可是對任何一個學過化學的高中生都是非常容易製備的玩意。有了技術儲備,韋澤確定自己需要的僅僅是更加堅固的燧發槍而已。有這種堅固的火槍做基礎,很容易就能把燧發槍改裝成火帽槍。

  燧發槍還需要六七個發射步驟,火帽槍只用扳開槍機,把紙殼子彈尾部用牙撕開,將子彈尾部向下裝入槍管,用通條把子彈通入槍膛,在火孔上安裝火帽,向著敵人瞄準後扣動扳機。

  只用四個步驟就能打出去一槍,加上火帽引燃效率遠比其他方式更加迅捷,射擊效率能夠提高至少一倍。燧發槍打一槍,火帽槍最少能打兩槍。而火繩槍打一槍,燧發槍最少能打出去五槍。火帽加上膛線與米涅彈,這就是真正的米涅步槍。這就是最少到了1870年都不能算是落後的武器。

  韋澤自己清楚自己在追求什麼,可這明晰的步驟對於1853年的中國人來說,就是完全不能理解的事情。韋澤的部隊還好些,好歹有總參謀營運部隊,大家尚且能夠有條不紊的準備各種戰前事務。受命與韋澤一起東進的羅大綱就感到頗為奇怪,以往看著做事風風火火的韋澤突然慢下來了。整個部隊看著忙忙碌碌,偏偏就是沒有最終決定出發。

  到了1月6日,羅大綱又來催促韋澤出兵。順道帶來了一個消息,太平軍中頗為出名的女將卞三娘帶著部下脫離太平軍回廣西了。

  韋澤對卞三娘有印象,在楊秀清玩天父降臨之前,卞三娘是極力主張進攻河南的。沒想到她的想法落空之後,卞三娘竟然脫離了太平軍,脫離後還選擇了回廣西。

  看著韋澤愕然的模樣,羅大綱笑道:“卞三娘說的乃是天王的想法,可天王並不敢與東王對著幹,卞三娘就覺得天王其實沒啥用,乾脆不跟著天王幹了。”

  這話裡頭頗有些桃色的味道,韋澤倒也有些想聽下去,看看其實可否有啥八卦內幕可以娛樂一下。所以韋澤笑道:“若是這次從了天王的想法,卻不知道卞三娘會不會留下來。”

  韋澤多次見過卞三娘,從外貌上來講,卞三娘根本不是韋澤的菜。韋澤只是有些懷疑,洪秀全對卞三娘會不會有什麼想法。畢竟最新的情報中,從永安到武漢的一路上帶了三十六個老婆的洪秀全又開始給自己增加新的老婆。

  “聽天王的?”羅大綱有些不懷好意的笑起來,“聽天王的,咱們還能打到武昌麼?只怕早早的就去廣東了。”

  見羅大綱根本沒有說八卦的意思,韋澤也就不再嘗試挑這個頭了。他說道:“羅大哥,我這邊還得一天時間才能準備完畢……”

  羅大綱打斷了韋澤的話,“我看你的軍械不是都整頓好了麼?”

  韋澤笑道:“那些都整備好了,但是上下船還沒練習,好歹給我一天時間練練。而且羅大哥你也要派船跟著兄弟一起練。”

  “還要練什麼?”羅大綱有些意外。

  韋澤答道:“若是路上遇到清妖,我準備讓部隊下船作戰,咱們水陸並進,清妖定然抵擋不住。等打敗了清妖,我等留下些兄弟暫時駐守,大隊人馬還是上船繼續東下。”

  “上下船還要練?韋兄弟未免太小看兄弟們的能耐了吧?”羅大綱對韋澤這種態度很是不解。

  “俗話說臨陣磨槍不快也光,抽一天練練又何妨?”韋澤依舊堅持已見,這是他無法違背的習慣,任何事情都要先練。

  “就聽你的,不過只能練一天,只練一天!”羅大綱急著去打南京,所以他反復強調著。

  結果這快速登船的訓練一練習就是兩天。若是慢悠悠的上船下船,倒是真的無須訓練。可部隊若是要打仗的時候搬運火炮下船,打完仗之後再次迅速登船。光這個號令都是個麻煩事。

  羅大綱精通水上行動,提供了很多非常高效的命令。可韋澤的部隊都是吃陸上飯的,想和羅大綱有效配合,可就得費不少時間。練了兩天之後,羅大綱正色對韋澤說道:“韋兄弟,咱們不妨再練一天吧?”

  “為何?”韋澤裝作意外的問道。

  羅大綱認真地答道:“若是這個練法,再只要一天,我就敢讓部隊一天走上百里水路。沿途的清妖絕對不是對手。”

  訓練最後在第四天終止了,這倒不是兩人對部隊完全滿意,而是楊秀清差人過來告知這韋澤與羅大綱兩位丞相,讓他們參與選老婆。韋澤對這種蛋事毫無興趣,眼下根本不是玩女人的時候。羅大綱對這種腐化作風很厭惡,和韋澤一樣,羅大綱看洪秀全不爽已經很久了。

  兩人一商量,就告知東王楊秀清,他們要出病了。選老婆的事情以後再說。

  1月10日,韋澤的五千部隊都上了船,羅大綱帶了4000水軍,雙方共九千部隊開始順江而下。

  10日,攻克武昌縣,11日攻克黃州。韋澤他們拆了城門,帶走了能帶走的所有軍用物資後隨即撤出黃州。

  12日,攻克蘄水,繼續拆了城門,休整了一天,部隊繼續繼續東進。

  14日攻克蘄州。

  此時得到消息,清軍在武穴水陸兩軍準備攔截韋澤所部。羅大綱出了個主意,讓前部船隻上的兄弟化裝成難民。這計策把韋澤給難為住了,若是清軍識破了的話,立刻開槍,那韋澤可就損失大了。但是除此之外也沒有更好的法子,韋澤本想讓教導旅親自上陣,可雷虎蹦出來請戰了,“還請讓我部出戰!”

  自打吃了清軍馬隊的虧之後,雷虎是刻苦操練部隊,只是一直沒有機會打個漂亮的翻身仗。此次雖然作戰危險,卻讓雷虎看到了挽回自己面子的機會。所以他執意要參加戰鬥。最後韋澤也想看看部隊的訓練水準,他也親自參加了前鋒的行動。

  五更天,先鋒船隊先是順水而下,在昏暗的天色下,果然有清軍水上的船隻有人吆喝,“你們是做什麼的?”

  “武昌被賊人打下,我們是逃難的!”負責欺騙敵人的湖北當地兄弟喊道。於是清軍就這麼相信了,他們既沒用槍打,更沒用炮轟!眼睜睜的瞅著十幾條大船就這麼通過了他們的防線。

  “雷師帥,你若是敢給我弄出這樣的事情,我可不會放過!”即便是從中得到了極大好處,韋澤卻沒有絲毫讚賞的意思,他相當認真的對雷虎說道。

  “請丞相放心!”雷虎也頗為認真地答道。

  先鋒船隊很快就過了清軍的防線,後面的江面上突然明亮起來,卻是羅大綱命人在一些空船上點燃了篝火。大量冒著濃煙與火光的船隻順流而下,然後清軍就條件反射般開始對著這些頗為吸引人注意力的船隻猛烈開火。

  “靠岸!準備下船!”雷虎對著身邊的人喊道。

  船頭上豎起了紅旗,旗手舉著旗杆用力擺動。在這個信號下,先鋒部隊的船隻立刻靠近了岸邊,沒等船隻在江邊停穩,雷虎已經抽出腰刀,左手按著船舷躍出船艙,跳進了幾乎齊膝的江水中。此時正是一月,江面上水氣彌漫,雷虎跳下去之後,只能看到出胸口以上的位置。卻見雷虎高高舉起手中的單刀,奮力喊道:“下船!下船!”

  清軍的防禦體系是面向上游倉促修成的,雷虎帶隊從清軍背後殺上去的時候,清軍陸軍對著江面上那些冒著濃煙與火苗的戰船射擊了好一陣子,無論是火炮還是火槍都已經滾燙,根本無法繼續作戰。看到數百人兇神惡煞的殺過來,清軍發一聲喊,全軍丟下武器就開始逃跑。雷虎他們只打死了二百多跑得慢的清軍,剩下八九百人竟然逃的無影無蹤。

  在水上的羅大綱則領著船隊直撲水上的清軍水軍,清軍水軍和陸軍一樣,看到太平軍上來玩命,他們立刻扯起帆,劃起槳逃之夭夭。

  審問被抓到的清軍,才知道統領水軍的乃是太湖協副將,也叫劉長清。韋澤見清軍水軍逃的俐落,還擔心他們找機會偷襲自己。然而聽到這麼一個熟悉的名字之後,韋澤竟然覺得可以放寬心了。

  17日,攻克九江,18日攻陷彭澤。20日攻佔小孤山。22日晚韋澤部隊抵達安慶城下,不待休息,立刻做了攻城準備。23日五更天,韋澤開始進攻安徽省會安慶,清軍守軍一哄而散,竟然讓韋澤一舉拿下安慶。

  韋澤下了命令,將隨船隊攜帶的物資相當一部分留在安慶,並且留下韋昌榮、張應宸兩人與第一師、第四師在安慶。參謀本部大驚,這時候分兵實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韋澤態度強硬的告訴大家,“我一旦攻破南京,就會立刻帶兵回來!我回來之前,你們絕對不能把安慶給我丟了!”

  不管大家如何的不理解,韋澤24日繼續統兵東進,25日攻克池州,28日佔領蕪湖。

  2月1日,太平軍水陸並進東西梁山,水軍與清軍在江面激戰的時候,陸軍已經摧枯拉朽的擊潰了清軍的3000多人馬。繞到清軍水軍下游,在江邊架設大炮,猛轟清軍水軍。清軍水軍立刻潰敗,連南京都不敢停留,直奔上海而去。

  2月2日攻克太平府,3日佔領江寧鎮。2月4日,韋澤的部隊抵達南京聚寶門外,用了25天,沿江行軍1800多裡。韋澤如同歷史上的前輩一般,順流而下,兵臨南京城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26

第3章 下金陵(三)

  1853年2月4日上午時分,教導旅率帥柯貢禹騎了一匹馬,帶著一小隊騎兵部隊到了江邊渡口處。馬匹乃是從蕪湖以及東西梁山的清軍那裡繳獲來的。與新主人遠遠不熟,幸得江南的馬匹也不是什麼駿馬,在這水網密集丘陵縱橫的地方,馬匹以老實巴交為上。若是那種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駿馬,發起性子來,人和馬匹還真的都容易出事。

  在渡口,柯貢禹與騎兵們都跳下馬匹。在長沙城下,教導旅組建了最早的騎兵部隊。從長沙轉移的時候,馬匹都轉交給了騎兵部隊。大夥稍微積攢了些經驗,此時也不感覺太難以駕馭新坐騎。

  幾隻船從對岸劃了過來,船頭上站的是乃是總參謀部作戰部部長胡成和。部隊抵達金陵這個陌生的地方之後,首先就是畫地圖,準備防禦陣地。總參謀部繪圖人員與各師參謀部的人員都散出去做戰鬥準備。

  下船之後,胡成和對柯貢禹說道:“幸好讓你們來了,若是把你們留在安慶,我們在南京可真沒辦法打仗。金陵城好大!”

  金陵城的城市規模幾乎是武昌城的七倍之多,太平軍全軍六萬余人抵達武昌才把武昌城死死包圍,眼下韋澤的部隊不過三千五百人,加上羅大綱的四千水軍,七千五百人的部隊面對偌大的金陵,實在是無法採取包圍的策略。

  柯貢禹到沒有胡成和這麼為難,他坦然說道:“有丞相帶領,我等不到一月破十餘城,行數千里,從武昌打到金陵。丞相說能打下,定然是能打下!”

  胡成和是一年前差不多這個時候跟隨的韋澤,他知道柯貢禹對韋澤極為佩服,如此的態度倒也不稀奇。可這南京城太大,就現在的觀察來看,城內的清軍或許有兩三萬之多。韋澤的部隊以一敵十的話,也未免太吃力了。

  正說話間,就聽到南京城牆處突然是炮聲響起。兩名將領都皺著眉頭看過去,響炮的地方越來越多,大概方向乃是先頭部隊試探性靠近的地方。聽了一陣,柯貢禹突然大笑起來,“看來清妖嚇得都快尿褲子了吧!”

  即便沒有柯貢禹這麼樂觀,胡成和方才緊皺的眉頭也已經鬆開。清軍的炮兵跟發瘋一樣猛烈開炮,仿佛在面對數萬敵人的猛烈進攻一樣。而胡成和很清楚,試探的部隊總數也不到三百。清軍的反應只能證明了一件事,不是防禦的清軍火藥充足,而是南京城的防禦力量很弱。胡成和忍不住開始修改了心中清軍的數量。若是真的有兩三萬清軍部隊,也有出色的將領的話,那麼清軍的正確應對該是引誘太平軍攻城,然後用猛烈的火力給太平軍極大殺傷才對。

  柯貢禹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冊子,那是軍校裡頭高級軍官們學習用的手冊,他翻開一頁,念道:“用兵之道,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剛,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強,為之以歙而應之以張,將欲西而示之以東,先忤而後合,前冥而後明。若鬼之無跡,若水之無創。故所鄉非所之也,所見非所謀也。舉措動靜,莫能識也。”

  念完之後,柯貢禹收起小冊子,冷笑道:“丞相絕對沒想錯,清妖根本沒想到咱們這麼快就打到金陵,城內防禦極為虛弱。此時一鼓作氣定然能攻下。”

  胡成和並不想支持或者反對,他雖然覺得柯貢禹未免對韋澤未免太過於信賴,打仗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可是胡成和又忍不住有些羡慕柯貢禹的這種單純,有些時候想得太多未免太累。若是胡成和能夠像柯貢禹這樣只考慮執行命令,倒也能少掉不少煩惱。

  正在說話間,警衛們突然有了動作,他們向著幾個向渡口走來的人圍了過去。

  韋澤是中午時分才到了南京城下的,他知道滿清爛,卻沒想到滿清的地方組織已經爛到何等程度。一路上攻城掠地倒也沒什麼,突襲戰就是這樣,若不能乾淨俐落的解決敵人,那就只會被地方擋住或者解決。

  可到了蕪湖之後,部隊就不再是靠船行軍,而是分為水陸兩隊一起殺向南京城。結果沿途所路過的地方,大量地方小吏居然投降了。這投降還看著挺有誠意,他們端著地方上的糧、地、稅收的冊子前來投降。這可是貨真價實的乾貨。一旦掌握了地方上的人員、土地、每年納糧的數量,就等於能夠切入地方的實際控制。韋澤自然是笑納了。

  因為這件事,他被拖住了一陣。直到中午時分才趕到南京。

  到了營地,卻見門口有幾個人被圍在那裡,其中一個竟然還是洋鬼子。韋澤停下腳步,問道:“那洋鬼子是怎麼回事?”

  前來迎接的柯貢禹答道:“他好像是來找咱們有什麼事情。”

  韋澤皺起了眉頭,他也不進大帳,讓人把洋鬼子帶過來。

  那洋鬼子先是操了一口也聽不明白哪裡口音的中國化,反正十個字裡頭韋澤聽不明白最少八個。所以韋澤索性用一口很流利的21世紀美國曼哈頓口音說道:“你會說英語麼?”

  那商人本來看韋澤皺著眉頭一副聽不懂的意思,正在著急,突然聽到英語,他倒是頗為愕然,停了片刻,那傢伙操起一口英國式英語對韋澤答道:“將軍閣下,我是一名英國商人。看到您的部隊到了南京城,我想和您做買賣!”

  “跟我進裡面說。”韋澤說道。

  柯貢禹以及其他將領聽著韋澤用一種他們從來沒聽到過的語言和這個褐色頭髮,褐色眼睛的外國人流利的交談,都愣住了。不過大夥看到韋澤的神色,都沒敢打攪。

  韋澤並不擔心這個洋鬼子是刺客,如果滿清能夠如此迅捷的就派出冒充商人的外國刺客,那韋澤覺得自己死的或許也不冤枉。一個完全記錯歷史的人,活該這麼死去。

  互相通報了姓名之後,韋澤操著美式英語說道:“史密斯先生,你為什麼敢主動跑來和自己做生意?”

  這名叫做史密斯的商人操著英國式英語滿臉堆笑地答道:“將軍閣下,我從未在中國見到貴軍的這種軍裝。”

  立領、領章、肩章、臂章。這是此時歐美軍隊的標誌性特徵,韋澤部隊的軍服上具備了全部元素。所以韋澤完全理解史密斯的為何敢主動上前來求做生意的理由。

  “那你準備賣給我什麼呢?”韋澤倒是明知故問。

  “火槍!火炮!火藥!炮彈!”史密斯坦然答道,“將軍閣下,我在上海有很多朋友,如果您願意購買的話,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因為不懂名詞,韋澤就讓人拿來了火繩槍與他改裝的燧發槍,然後與史密斯開始討論起軍火買賣。史密斯表示,火藥二兩一桶,可以先賣給韋澤300桶。燧發槍五兩一支,可以先給韋澤弄來兩千支。

  “這兩千支都是舊槍吧,五兩一支也太坑了!你別給我弄點本世紀初法國拿破崙時代的破槍糊弄我!”韋澤立馬討價還價。

  聽韋澤賣弄著對歐洲的知識,史密斯肅然起敬。這是他在中國第一次遇到能夠對歐洲歷史如此精通的中國人。史密斯立刻向保證這是英國貨,槍雖然舊,但是一定好使。

  韋澤嘲笑道:“史密斯先生,你多久沒回英國了?我怎麼聽說英國自己都不用燧發槍了?”

  這下史密斯更是訝異,因為他也只是聽說英國陸軍已經不再配發燧發槍,但是還沒有完全淘汰燧發槍。他立刻辯解道:“香港的軍隊可都在使用燧發槍,將軍閣下肯定到過香港,一定知道他們的裝備!”

  最後韋澤把火藥從300桶加到了800桶,燧發槍倒是維持了五兩一支的價格。與史密斯簽署了一份商業合同,合同中簽訂,史密斯保證十五天內將武器與火藥從上海運到南京。若是能夠十天內將武器送到,韋澤則額外的增加5%的運費。

  韋澤倒不是真的在乎那幾千兩銀子,中國從第一次鴉片戰爭開始,被打得慘不忍睹。各種賠款加上利息,一共賠了13億兩白銀。若是能夠讓中國的損失只限於第一次鴉片戰爭,中國就能少損失最少12億兩白銀。12億兩與幾千兩之間孰輕孰重,韋澤自然能夠分的清楚。

  之所以討價還價,是因為韋澤需要儘快得到這些武器。而且要搭上這條武器貿易的線。這年頭的能參與武器貿易的商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在遠東做武器貿易的更是絕對的唯利是圖。韋澤在跟隨老娘在菜市場討價還價的經歷,讓他明白了一句話。討價還價的行家根據細節糾纏的時候,恰恰是最想購買的時候。

  在歐洲,商人一度和盜賊共用一個神,也就是共用一個祖師爺。韋澤相信,史密斯先生是不會辱沒自己商人身份的。

  果然,史密斯看完了合同之後,提出了一個問題,“將軍閣下,如果我能在七天之內把這些物資運到南京的話,能否再增加5%?”

  “為什麼?”韋澤有些疑惑。

  “如果租用在上海的蒸汽船,需要相當的費用。當然,也能夠節省不少時間!”史密斯自信滿滿地答道。

  “我只能先給你200兩定金。”韋澤答道。

  史密斯知道韋澤的話表明了態度,談判已經進入到更加深刻的程度。史密斯要求韋澤先付一半的錢,韋澤立刻給否決了,“最多給你五百兩,讓你雇船不會賠錢。我們這是第一次見面,我憑什麼相信你的商業信譽呢?”

  雙方最終以六百兩達成協議,合同簽署之後,史密斯帶著定金,急急忙忙的從太平軍這裡借了條快船,就向上海去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26

第4章 下金陵(四)

  因為太注重武器貿易的事情,韋澤遇到對商業幾乎極為敏感,又膽大包天的史密斯之後,一直在處理軍火貿易的事情。送走了史密斯,韋澤才知道原來羅大綱根本就不在營地裡頭,而是在雨花臺。

  從營地趕到雨花臺,就見羅大綱正在催促著部隊搬運大炮。

  “羅大哥,你實在是太能幹了!”韋澤立刻是一通馬屁。

  羅大綱得意的大笑起來,“韋兄弟,卻不是哥哥我能幹,而是清妖太廢物。我到這裡之後,沒看到清妖,就見這滿地的東西。”

  韋澤突然殺到了南京城外,清軍立刻就把南京各門用沙袋堵住。防守雨花臺的清軍只有一看太平軍數量很大,又得知各門被堵死,他們把武器一扔,連夜跑回了城內。羅大綱本來帶兵去進攻雨花臺,結果不費一槍一炮,就得到了大量的火炮與物資。

  問明瞭情況,韋澤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作為新中國成長起來了人,韋澤聽說過太多的這等事情,但是真遇上之後,他始終覺得太離譜。

  看著韋澤那不敢相信的模樣,羅大綱笑道,“韋兄弟,乃是你輕兵急進,把清妖嚇破了膽。哥哥我也是佩服的很。”

  “羅大哥,你就知道說些好聽的。兄弟我一個旱鴨子,上了船就暈。你讓我指揮水軍,還不如讓兄弟我投江自盡來得爽快。這次能如此快的打到南京,羅大哥你才是第一功!”韋澤答道。雖然稱讚羅大綱是第一功,可韋澤也步去否定羅大綱的話。

  聽韋澤說的實在,羅大綱突然有些唏噓的樣子。能夠二十余天在水上行進1800多裡,沿途攻城掠地勢如破竹,連安徽省會安慶都被輕鬆拿下。羅大綱的確是認為這是自己人生中最得意的時刻。韋澤的稱讚更是說到了羅大綱心頭的癢處,自然是讓羅大綱極為開心。

  羅大綱正色說道:“韋丞相,此次乃是你領兵,咱們太平軍中,以滅盡清妖為己任的,我看除了東王之外,就是丞相你。若非丞相領軍,敢如此打仗的,只怕也只有西王了。”

  韋澤微微一怔,羅大綱這話裡頭已經大有擺明雙方地位的意思,而且好像也在隱約的表達對現在還滯留在武昌的太平軍中軍的不滿。韋澤笑道:“羅大哥,你隨我這次南下,兄弟我是極為放心的,若不是羅大哥,其他人只怕也沒有誰敢跟我這麼做。我等俱在東王手下公幹,此次若是能打下金陵,以後出兵打仗,我還是想和羅大哥在一起。”

  話說到這裡也就夠了,韋澤與羅大綱都不是金田起義的40名結義兄弟中的一員,兩人都是在太平軍中靠軍功得到提拔,也都是東王楊秀清的部下。韋澤與羅大綱以這樣的相似點為基礎,達成了一個雙方心知肚明的協定。

  而且韋澤也相當傲慢的向羅大綱提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韋澤覺得自己整體用兵比羅大綱強。他能夠通過這次攻打南京來證明。而且韋澤也不擔心羅大綱聽不出來,只要他能夠攻下南京,羅大綱必然會服氣。這是沒什麼討論的。

  羅大綱可遠比韋澤想的要明白的多,他爽快地答道:“我也是如此想!不過韋丞相,走長江的時候是水上的事情,哥哥我在很多時候也就只能自作主張,不過你是主帥,此次到了南京,如何打仗的事情,哥哥我是聽丞相你的指揮。”

  雙方都能擺明自己的地位,接下來就沒什麼別的需要浪費口舌。韋澤立刻佈置接下來攻打南京城的準備。由於部隊數量只有七千五百人,韋澤決定以正面的聚寶門為突破口。他留下炮兵旅旅帥梁長泰幫助佈置大炮。自己下去安排進攻聚寶門的事宜。

  此時清軍跟發了瘋一樣,開始在城頭亂放大炮。此時韋澤的部隊只是遠遠的佈陣,完全不在清軍炮擊射程之內。韋澤也不搭理清軍,他其實還很希望清軍這麼一個搞法。消耗火藥炮彈以及精力,只能讓清軍更加虛弱。

  2月5日淩晨,韋澤派遣第五師雷虎的兩個卒摸往聚寶門米市探探路。雷虎上次在武穴雖然打了個勝仗,但是那次主要是羅大綱出謀劃策,雷虎只負責執行工作。所以這次他還是極力請令,希望能夠再立新功。韋澤也覺得有雷虎帶頭,應該能夠激發眾將的勇氣。就同意雷虎的建議。

  兩個卒的部隊靠近米市,立刻遭遇了一支武裝力量的抵抗。這支部隊沒有什麼精良的武器,只是用木棍扁擔對太平軍發動了進攻。兩個卒一通火槍就打死了近百人,其他近千號清軍躲進了聚寶門外的米市小巷街道中。可他們散而不潰,挺棘手的。

  又打了一陣,那群清軍的武裝力量聚集在城門外的街道上,看樣子想來一次正面較量。而就在此時,城頭突然向著這一帶猛烈開炮。雷虎吃過苦頭,他的部隊裡頭對於各種情況下的防禦訓練抓得很嚴。聽到密如連珠的炮聲,太平軍的戰士們本能的就匍匐在地,倒是那群武裝份子明顯沒有相關訓練,城頭打來的炮彈轟進了密集佇列,死傷慘重。

  太平軍一看清軍的炮打起來沒完沒了,只能選擇撤退。天色大亮之後炮擊才停止。中午時分,偵察兵向韋澤報告。聚寶門外的米市上的建築全部被清軍密集的炮火打塌,地上到處都是屍體。少說也有千把人。

  雷虎向韋澤提交的報告中,太平軍在清軍的炮擊中傷亡了不到十人。想來雷虎也不敢說瞎話,那地上的千餘屍體,看來大半都是淩晨時分那支清軍的。

  韋澤知道清軍打仗奇葩,卻沒不敢相信居然真的能夠奇葩到如此地步。就在此時,總參謀部拿出了第一個攻城計畫。計畫挺簡單,地面上使用雨花臺繳獲的大量火炮猛擊聚寶門。地下則是挖掘地道,實施爆破。

  雖然耗時、耗力、耗費火藥,這個計畫已經算是韋澤的部隊最好的選擇了。顆粒火藥在火炮上應用之後效果極佳,這些日子以及來,韋澤的部隊一直在使用繳獲的火藥製作顆粒火藥。從2月6日開始,雨花臺的炮兵們開始在炮兵旅旅帥梁長泰指揮下炮擊聚寶門。

  此次在雨花臺繳獲的大炮中,有不少兩千斤甚至更大的巨炮。這些炮彈重達數斤,破壞力驚人。炮兵部隊放棄了使用小炮,重點使用這些巨炮炮擊城牆。與清軍那渣一樣的炮兵不同,經過射擊諸元的測試,炮擊調整之後,到2月7日,重炮十次炮擊,至少能擊中城牆六七次,到了8日,城牆被擊塌四處,每處均有兩三丈之寬。清軍在城頭上的火炮,均被太平軍擊毀。在這樣的有效炮擊之下,清軍別說反擊,連在城頭上立足都辦不到。

  有炮兵的掩護,城下的地道挖掘速度也大大提高。羅大綱本來就參與過挖地道攻擊長沙的戰鬥,對此是輕車熟路。他的隊伍裡頭也帶了不少有經驗的礦工兄弟。沒有清軍的阻礙,挖掘速度更快。

  2月10日,地道已經挖掘成功,聚寶門的城牆又被打塌了三處。在這兩天裡頭,韋澤也沒有只是炮擊,部隊分為數路,在南京其他城門外虛設營地,搖旗呐喊,不斷騷擾敵軍。而且韋澤一面平價與城內商販做買賣,更是派人扮作和尚潛入南京城內,散播太平軍絕對不會傷害市民,只是消滅官軍的宣傳。

  韋澤命令戰意沸騰,誓要打個翻身仗的雷虎部隊為先鋒隊,2月11日早上,四更天準備,五更天開始爆破。

  2月11日淩晨,韋澤站在雨花臺上,全神貫注的看著聚寶門。黎明前的黑暗中,隨著劇烈的震動,殘破的城牆猛烈晃動起來。由於時間充足,地下挖掘的地道內用木梁支撐,所以空出好大一塊空間。受到重創的城牆向著低下猛烈塌了下去。原本已經有數個破口的城牆整個陷入地下十幾米之多。不用雲梯,步兵們就能輕鬆爬過碎石瓦礫的缺口發動進攻。

  而雷虎的部隊已經高高舉著紅旗,向著那個缺口之處沖了過去。

  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米,戰士們身形矯健,躍上了瓦礫堆,越過了瓦礫堆,爬上了其他的城牆。槍聲與呐喊聲隨即響了起來。在東邊的天際出現第一線曙光的時候,太平軍終於控制了聚寶門,並且佔據了附近的城牆。南京城的週邊大門向著韋澤打開了。

  沒有太多的歡喜,韋澤坐回了觀陣的馬紮上。南京城是一座很傳統的中國大型城池。整座城池並非只有一道城牆,城內有城,牆內有牆。打破了聚寶們之後,韋澤的部隊只是獲得了一個外城的缺口而已。接下來就是慘烈的巷戰。太平軍與清軍要圍繞著外城的各個要點進行一次次的激烈戰鬥。

  這就是兵力不足帶來的必然問題。面對南京這樣的大型城池,即便是攻破了一點,敵人還能夠依靠其他城牆城門組成防禦體系,與進攻部隊進行長時間的戰鬥。

  然而11日下午,守渡口的兄弟突然傳來消息,江面上出現了兩個巨大的怪物船,船隻兩邊有兩個巨大的輪子,輪子翻動江面,就這麼逆流而上。

  聽到這個消息,韋澤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26

第5章 下金陵(五)

  2月11日,明輪蒸汽船停靠在太平軍控制的南京碼頭外,引發了大量的圍觀人群。即便是現在在打仗,看熱鬧的人依舊很多。部隊布下了警戒線,把這幫人攔在遠處。

  而在近處太平軍的戰士們,他們的目光表情中則帶著好奇、疑惑、不解,以及強烈的警覺。船上有不少荷槍實彈的洋鬼子緊張的警戒著。

  韋澤帶著總參謀部技術部部長陳哲與教導旅旅長柯貢禹,以及教導旅的部隊前來接貨。柯貢禹有些不解,“這些洋鬼子們在怕什麼?難道是怕咱們搶他們不成?”

  “他們就是在怕咱們搶他們。”韋澤答道。太平軍只殺滿清的官員,壓榨大戶,確實從來不搶劫百姓。有這種心態的柯貢禹,倒是很難理解搶劫慣了的洋鬼子們有何等的畏懼。

  見到韋澤出現,商人史密斯坐著從船上放下的小舟到了岸邊,看來他也對韋澤並沒有特別的信心。

  “怎麼驗貨?”韋澤問。

  “上船驗貨吧。”史密斯建議道。

  韋澤笑道:“不要嫌慢,從船上運下來到岸邊,我們驗完之後再給你們付相應的款子。我可事先告訴你,我們一條槍一條槍的檢驗,槍有問題,你得帶回去。”

  史密斯沒想到韋澤如此認真,這下他倒是有些遲疑。最後史密斯答道:“火藥麼,我看過,沒有問題。但是火槍是舊槍,咱們在合同裡面說過的。”

  “舊槍和爛槍是兩碼事!”韋澤立刻反駁了史密斯的觀點。韋澤看過一個事情,美國南北戰爭期間的時候,某財團向北方部隊提供了一批爛槍爛炮,部隊拒絕接收。於是美國財團告上了法庭,最後法庭判財團勝訴。美國陸軍不得不支付相應的費用。

  對於史密斯這個軍火商,韋澤完全沒有絲毫信賴。他必須保證自己買到的武器是合格的產品。部隊數量足夠,檢查武器的人手極為充足。檢查過程中,也能夠讓教導旅熟悉一下新武器。

  為了給史密斯壓力,韋澤沖著後面招招手,戰士抬了兩個大箱子過來。打開之後,裡面都是銀元寶。史密斯看著白花花的幾大箱子銀元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最後他屈服了,同意了韋澤的建議。

  歐洲的燧發步槍的確比滿清的火繩槍強出去太多,那已經是相當成熟的產品。歐洲數百年連續不斷的戰爭,不斷催生出對軍事技術的需求,這些需求也的確推動了軍事工業的進步。

  教導旅的官兵們發現,歐洲步槍與韋澤由火繩槍改裝的燧發槍頗為類似,不過槍管管壁更厚,槍口口徑更大。而且這批步槍上竟然還有一部分有套筒刺刀。儘管刺刀已經滿是鏽跡,有不少崩口,看著已經頗不好用。可整體設計出來的步槍就是比勉強改裝的步槍強出去太多。

  “讓船上的人不要害怕,我們要試槍!”韋澤對史密斯說道。

  史密斯無奈的給船上的那幫傢伙們傳遞了韋澤的話。火槍乒乒乓乓的開始打了起來,果然如韋澤所料,最少有三分之一的火槍板簧有問題,根本打不響。韋澤把這部分火槍交給史密斯,讓他送回船上。其他能打響的步槍,也經過檢查,品質差的也沒要。

  最後選出了二千五百多支步槍,火藥更是一桶桶打開來堅持。韋澤還令人用太平軍檢查火藥是不是受潮的工具,那是銅質的雙層套管,裡層外層都沿著縱邊切掉了一塊,讓圓管沒有封閉。錯開一定角度之後,還是一個封閉的圓管,邊上有一個可以旋轉的小機關。把圓管從上往下插進火藥桶底部,先轉動小機關,封閉住底層的管口,然後提起來。轉動圓管,把兩個缺口對到一起,就能看到取樣隔層的成份。

  這些檢測手段讓史密斯臉色愈發難看起來。果然,不少火藥受潮,有結塊。還有些火藥桶底層給墊了不少沙子。韋澤原本還有些不高興,看到最後他甚至都樂了。看來這幫軍火商的操行就這樣了。

  看沒能坑住韋澤,又見韋澤並沒有惱羞成怒發作,史密斯倒是腆著臉過來說道:“將軍閣下,我想您能理解,我這麼短時間內把如此多的物資運到南京,已經是盡了力。那些損壞的槍支,只要修理之後還能使用,如果您肯統計出需要什麼樣的零件,我可以負責將這些零件送到您手中。至於火藥,我也可以向您提供更多。”

  韋澤本來也沒想錙銖必糾,通過史密斯擴大自己在洋鬼子中的名聲才是韋澤所需要的。當然,這名聲絕對不能是“錢多、人傻”的名聲。雙方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後韋澤收下了包括損壞槍支在內的全部四千條槍,當然價錢上,損壞的槍支一支降到了二兩。雙方簽訂了包括刺刀、板簧、火藥在內的各種配件合同。

  “我從來沒有見過您這樣精明的將領!”史密斯讓人把銀子搬上了明輪船,然後對韋澤說道。

  “我就姑且認為你是在讚揚我了。”韋澤笑道。

  史密斯沒有直接回答韋澤的話,他也笑道:“我期待著和您做更多生意。將軍閣下,我認為或許會對十二磅炮有興趣。”

  韋澤點點頭,“我當然有興趣,不過我對火炮研究不多,這個買賣大家都要好好談才行。”

  “您可以派人和我一起去上海。”史密斯笑道。

  “有機會的話,我會派人去的。”韋澤答道。

  作為武器商人,史密斯當然知道正在打仗的韋澤不會派人去。至少他的部隊裡頭與滿清截然不同的髮型,立刻就會被上海的清軍看出來。與韋澤約定兩個月左右再做一次買賣,史密斯坐著小船回到明輪船上。這船隻立刻調頭沿江而下,向上海去了。

  “命令部隊換裝,新到手的洋槍給教導旅,其他燧發槍也趕緊給部隊。”韋澤下達了命令。

  “戰士們能否來得及訓練?”柯貢禹對此很是懷疑。第一師的本來就一千杆燧發槍,此次韋澤帶領部隊東進的時候,把第一師第二旅的這燧發槍都給帶上了。加上新弄來的這批武器,韋澤全軍可以人手一支燧發槍,可這訓練就未必能跟得上。

  韋澤答道:“那就輪換作戰,一部分訓練,一部分打仗。咱們兵力少,南京可不是那麼好打的。”

  “南京有什麼不好打的?咱們都已經佔據了一段城牆。”柯貢禹對韋澤的想法很是不解。

  韋澤很想對柯貢禹說實話,但是他卻沒辦法說實話。更早之前韋澤其實已經開始反思,羅大綱突然就願意位居韋澤之下後,韋澤就覺得事情不太對頭。打破了一段城牆之後,韋澤興奮了那麼十幾分鐘,終於認識到自己幹的過了。在國有企業混,原本這點道理對韋澤來說也不是特別艱難的事情。

  從軍事上看,破了這段城牆一來沒有特別的實際用處,韋澤根據測繪部門提供的地圖來看,這段城牆意義很有限。聚寶門乃是南京最大的城門,比韋澤旅行時候見過的北京城門都要大的多。而且聚寶門的構造是個甕城,即便是破了一段城牆,也毫無意義。

  從政治上講,這段城牆對韋澤根本不是助力,而是負擔。他破了一段城牆,別人自然會指責韋澤為何不能控制整個聚寶門?打了這麼長的時間,韋澤已經明白自己的兵力並不足以解決南京。從政治鬥爭的角度上來看,若是韋澤走了狗屎運,真的誤打誤撞拿下南京,那就是功高震主的下場。洪秀全與楊秀清會怎麼看待韋澤?而且太平天國眾將都等著打南京立大功,他們又會怎麼看待韋澤?

  韋澤從武昌出發,沿長江勢如破竹一路殺到南京,被勝利沖昏了頭腦。此時他遇到些許阻力之後,返回頭一想。才明白自己辦了大錯事。而與洋鬼子的買賣倒是不錯,韋澤正好找個理由把部隊撤下來。

  諸將們也不敢違抗韋澤的命令,韋澤帶領著部隊開始由進攻轉入防禦。而清軍也頗為給力,除了南京清軍迅速堵上了聚寶門附近城牆上那個小口子之外,其他的清軍得到了消息之後,也開始奮力向南京方向集結。

  各種消息紛紛而來,韋澤正好有了充分的藉口。到了2月14日,第一支前鋒的主力部隊抵達了南京。那是林鳳祥與李開芳率領的八千餘人的部隊。他們帶來了一個道聼塗説的消息,一支江西清軍試圖進攻池州。

  韋澤立刻把進攻南京的重任轉交給林鳳祥與李開芳。雖然這亡羊補牢的辦法過於生硬,韋澤卻也沒了其他選擇。他帶領部隊向西“馳援池州”。

  坐船的時候順風順水,逆流而上是不可能的。韋澤只能帶著部隊走陸路,緊趕慢趕,先頭部隊終於在2月19日抵達池州。謠傳總是有點風聲的,真的有江西清軍在池州附近出現。不過那不是專門進攻池州的清軍,而是一小隊被打散的清軍。他們也不知道往哪裡去,就在池州附近逡巡。想看看有沒有機會進池州。韋澤的部隊經過長途跋涉,此時已經累的夠嗆,騎兵隊拼盡最後一點力氣,總算是把這支兩百多人的清軍給殲滅了。

  池州與安慶相隔根本沒多遠,韋澤立刻聯絡正在守安慶的韋昌榮。得知他們還在這裡據守,韋澤心裡頭也徹底放輕鬆了。

  也不管後面的部隊還沒全部趕到池州,韋澤帶了還能走動的部隊繼續西進,到了21日,韋澤終於氣喘噓噓的進入安慶。這麼一番折騰之後,韋澤見到韋昌榮之後,把韋昌榮嚇了一跳,“四叔,你們怎麼這個模樣?”

  韋澤當然不能說自己犯了錯,拼死拼活的才算是彌補了錯誤。他只能疲憊地說道,“聽說有清妖準備攻打安慶,我這就趕回來了!”

  “四叔,你消息好靈通!”韋昌榮贊道。

  看著韋昌榮那真誠的表情,韋澤想解釋一下實情,卻又忍住了。有些事情是沒辦法解釋的,而且韋澤所做的一切,都得經過考驗。如果東王楊秀清不信的話,那韋澤的努力就等於失敗。這是不用討論的事情。

  想到這裡,韋澤說道:“咱們趕緊派出去偵察部隊,好好的把情況打聽清楚。”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26

第6章 下金陵(六)

  2月22日,楊秀清統領的中軍趕到了安慶。韋澤立刻帶隊前往迎接。見到韋澤從安慶出來,楊秀清愣了愣,“韋丞相,前面說你不是已經到了南京麼,怎麼現在又在安慶了?”

  韋澤早就把該說的話練習過多遍,他先上去見禮,接著說道:“東王!我可是把您給盼來了!”

  楊秀清上前拉起韋澤,“這到底怎麼回事?”

  韋澤答道:“我到了南京城下,一時沒有按捺住,就動手打了南京城。可攻了一陣卻沒打下,後來前隊的林鳳祥與李開芳帶兵趕到。屬下聽說有清妖要打池州,這才想起屬下是給東王大軍開道的。這才趕緊帶了兄弟趕回來。”

  “呵呵!”楊秀清被氣樂了,“韋丞相,你真的試著打了南京麼?”

  “屬下試著打了南京,卻沒能打下來。”韋澤一臉不好意思的表情。

  “進城再說吧。”楊秀清已經板起了臉,語氣也有些很不高興了。

  安慶的巡撫衙門,楊秀清坐在主位上盯著韋澤,銳利的目光仿佛是要直看透韋澤的內心深處的想法。這是楊秀清第一次用這樣的目光看韋澤,不得不承認,韋澤心裡頭的壓力還是挺大的。

  不過對於21世紀的人來說,與領導交談是門技術而已。韋澤既然知道自己錯了,後面的話也準備的差不多。所以還算是能頂得住。

  “東王!屬下現在是冬官正丞相,屬下這一路想,只有立下大功才能位列天官丞相之列,所以鬼迷心竅的開始打南京。那時候屬下覺得,若是屬下的功立的多,東王想提拔屬下的官,也容易得多。”韋澤這可就是徹頭徹尾的瞎話,別說什麼天官正丞相,就算是封王,對韋澤也沒什麼感覺。

  不過這理由在太平軍中倒是頗為正常,楊秀清聽完韋澤的理由,臉色倒是稍微緩和了一些,“然後呢?”

  韋澤就把自己在南京城下所作所為都給簡單介紹了一遍,當然,其中一些內容倒是給隱去了。總的來說,韋澤對自己的評價是,“不懂攻城,所以沒能攻下!”

  楊秀清相當的不高興,他呵斥道:“不懂攻城就不要亂打!留下個爛攤子你準備怎麼收拾?”

  被如此呵斥,韋澤心中倒是放下心來。楊秀清的反應說明韋澤的判斷是正確的,攻取南京的大功,楊秀清看來並不想讓別人染指。

  “屬下知錯了!”韋澤低下頭答道。

  見韋澤還算是懂事,楊秀清餘怒未消的又罵了幾句,接著開始詢問林鳳祥與李開芳的情況。韋澤當時把自己所有繳獲的物資都留給了林鳳祥與李開芳。他就把這些對楊秀清說了,而且把他走的時候林鳳祥與李開芳的一些佈置也向楊秀清稟告。

  聽完這些,楊秀清閉上眼想了片刻。韋澤趕緊把自己繪製的地圖呈上去。楊秀清看到了比較詳細的南京地圖,倒是出了口長氣,開始詢問韋澤更詳細的情況。

  等全問完了,楊秀清才算是鬆了口氣,“幸好你還知道撤下來。若不是先鋒走得快,你再猛攻幾日,南京外面的清妖圍上來,你想走都走不了。”

  韋澤心中其實很不服氣,若是清軍玩野戰,韋澤一點都不害怕。但是清軍只怕沒這個膽量。不過此時可不是打別的時候,韋澤連忙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既然韋澤態度端正,楊秀清倒也沒有窮追到底的打算,他說道:“你從南京一路跑回來,也算是知道進退。還沒忘你是打先鋒的。你就跟這我的大隊一起往南京去吧。”

  “東王,屬下不想去打南京了。屬下想守安慶。”韋澤答道。

  “為何?”這下楊秀清皺起眉頭,很明顯不理解韋澤的想法。

  韋澤連忙說道:“東王,有東王主持,攻下南京不過是舉手之勞。等打下南京,我們還得再奪取武昌和長沙。既然如此,我們就不要放棄安慶。若是此時放棄,再想奪取安慶可就難了。屬下這次順流而下,覺得安慶的確是個必守的地方。”

  這個建議頗為正經,楊秀清看著地圖,安慶的地理位置的確極具戰略價值,它位於南京與武昌之間,扼守住長江。擁有了安慶,無論是向長江上游發展,還是乾脆北上河南,或者是進軍江西,都有重大軍事價值。

  韋澤現在賭的是楊秀清的戰略眼光,歷史上太平軍與湘軍在武昌、長沙連番大戰,定然不會不守住安慶。而現在太平軍放棄武昌,也會選擇放棄安慶。在所有人都想著如何在太平天國建都金陵時候封官加爵的好機會,主動申請留在安慶,這是最好的機會了。此時根本沒人和韋澤搶這個“苦差事”。

  看楊秀清的態度已經有所鬆動,韋澤接著說道:“東王,屬下在南京城下犯了那麼大的錯,讓屬下再去南京。屬下也覺得臉面上掛不住。而且屬下從南京跑回安慶來,兄弟們都累的夠嗆,再去南京,也派不上用場。還不如讓屬下守安慶,屬下願意讓東王打南京的時候,再無後顧之憂!若是能守住安慶,這也是屬下的功勞!”

  “哦?”楊秀清皺了皺眉頭,“春官正丞相就不行麼?夏官正丞相就不行麼?你這還非得當天官正丞相不成?”

  韋澤一看楊秀清終於被引到韋澤準備好的軌道上,韋澤立刻順杆爬,他帶著羞愧的神色有點結結巴巴地說道:“東王!屬下……屬下,屬下是覺得自己差點壞了東王的事,所以忍不住想找個好聽的藉口不去南京而已。其實屬下真心所想,是守住安慶,戴罪立功。所以還請東王不要生屬下的氣。”

  果然,楊秀清聽完這話之後,神色恢復了正常。畢竟韋澤是明確表示只效忠楊秀清的將領,雖然這次攻打金陵差點壞了楊秀清的安排。好在韋澤知錯能改,楊秀清也不是個小肚雞腸之輩,他笑道:“韋兄弟,你就是小孩子氣!按你方才所說,你以為這丞相是我隨便說幾句,就誰都能當了麼?”

  “屬下不敢再求官職,只要東王不生屬下的氣,讓屬下繼續給東王效力,屬下就覺得放心了。”韋澤認認真真地說道。

  楊秀清思忖一陣之後,見韋澤也是真的明白了道理,又覺得不能這麼輕易放棄安慶。他說道:“韋兄弟,你這一路奔波,從武昌一路打到南京,卻是辛苦你了。”

  “願為東王效力!”韋澤斬釘截鐵地答道。

  楊秀清想了片刻,又盯著地圖看了好一陣,終於才下定了決心,“韋兄弟,讓你守安慶,你就把安慶給我好好守好,可別再弄出什麼別的事端來。你若是再跟打南京一樣給我胡來,我定不饒你!”

  “遵命!”韋澤低頭答道。

  接了命令,韋澤如釋重負的送楊秀清上了船隊。看著楊秀清乘坐的大船順流而下,韋澤只覺得此時的心情感覺如同被放飛了的鳥兒一樣清爽。好不容易把自己犯下的錯誤給瞭解,還得到了自由發展的機會,韋澤真心趕到高興。

  無論是在洪秀全這等混蛋手下混,或者是在楊秀清這等雄主手下混,都不好混。經過了這一年多來的時間,韋澤知道了自己的性子,無論再苦,他實在是沒辦法心甘情願的屈居在過去時代的人之下。既然如此,那就不如想方設法的在外面單幹。

  回到部隊,韋澤向部隊傳達了固守安慶的消息。這下軍官們可就折騰起來,不少兄弟原本就對為何要突然離開金陵城頗為不理解。胡成和問道:“丞相,難道是有人要趕我們走麼?”

  這個問題引發了不少兄弟的共鳴,大夥目光灼灼的盯著韋澤,等他說道。而柯貢禹乾脆嚷嚷起來,“咱們千辛萬苦打下金陵,誰敢攆我們走,想獨佔了這大功,我絕對不答應。”

  兄弟們都是第一次到金陵這等無比繁華的大城市中來,還沒能在這裡享受一陣子就要走,看來大夥的抵觸情緒很大。

  聽了這些話,韋澤心中一陣後怕。他的部下們已經打到了南京城下,尚且對不能打下南京立大功都如此在乎。若是韋澤真的打下南京,其他部隊的將領會怎麼看?東王楊秀清會怎麼看?集眾人之怨望,那真的是千夫所指無疾而終。

  可有些事情偏偏是不能說清楚的,韋澤若是告訴兄弟們,我打南京打錯了。只怕這幫兄弟不僅不會理解,還會覺得是別的人嫉妒,千方百計的阻止。

  韋澤笑道:“這南京的確是個花花之地,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兄弟們跟了我這麼久,知道我的性子。若是有兄弟想去打南京,我可以安排,讓他跟著隊伍一起去。可有人願意去?”

  這話一出,原本吵吵著要留在南京的兄弟們都不吭了。大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夥抱怨歸抱怨,真的讓他們脫離隊伍,他們也是決計不肯。

  韋澤當然知道這些人的想法,他說道:“若是沒人願意離開咱們的隊伍,那就別說沒用的話。安慶是安徽的省會,也是個大城。這裡以後就是咱們說了算,好好想想怎麼在安慶紮下根吧!”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27

第7章 根據地政策(一)

  3月10日,北京,養心殿。

  “又是束髮粵匪!”咸豐看著南京失守的奏章,氣的都有些發抖了。

  兩天前,南京失陷的消息傳到北京,咸豐皇帝和群臣只能相視而泣。經過一年多對太平天國圍剿,太平天國越戰越強,滿清連南京這重鎮都丟失了。諸將接連敗在太平天國手中,不少提督、總兵甚至命喪太平軍手中,腦袋被太平軍砍下彰顯威風。現在這支如狼似虎的軍隊據有南京,對滿清的威脅越來越大。

  在這支太平軍中,令咸豐印象尤為深刻的莫過於那支束髮粵匪。年輕的咸豐還有些印象,大概也是一年前的這個時候,有關束髮粵匪的消息第一次擺在了他的禦案上。在那個時候,束髮粵匪們吸引這位皇帝注意力的,莫過於他們的髮型。

  從那之後,有關束髮粵匪的消息越來越多。在諸多奏章中,這支粵匪的精銳攻必克,戰必勝。清軍根本無法與之相抗。太平軍從長沙撤走的時候,有人彈劾提督和春收了斷後的束髮粵匪賄賂,所以坐視粵匪離開,不肯縱兵追趕。和春自辯的奏章上擲地有聲振聾發聵的寫到:“寇不畏官軍,安肯賄之?”

  三個月前太平軍離開長沙的時候,咸豐就看出了太平軍攻打金陵的必然性。下令開始防禦,沒等滿清朝廷完成對金陵的防禦的軍事調動,束髮粵匪就為先鋒,從武昌一路打到了金陵。為了推脫責任,各級官員的奏章更是把束髮粵匪形容的如同神兵天將一般。

  現在,束髮粵匪不僅佔據了安徽的省城安慶,並且在安慶各城門外懸掛了條幅,上面寫著“驅逐韃虜,恢復中華”。

  作為滿清皇帝,咸豐比誰都清楚這話裡頭的意思。韃虜指的自然是旗人,中華自然是指粵匪了。除了咸豐的高祖父雍正敢直面這個問題,並且自信的宣稱“我就是中國皇帝”之外,這兩句話其實是歷代滿清皇帝們心中的夢魘。當一群留著漢人髮型的漢人以中華自居,沒有滿清皇帝會不感到害怕。

  太平天國定都金陵,改金陵城為天京城,宣佈建立小天國。經過一年多的戰鬥,清軍傷亡慘重,湖南、湖北、江蘇等地的軍隊經過頻繁調動,江淮之間的大片地區已經是無兵可用。金陵與安慶之間互為支援,對滿清至關重要的兩湖以及江浙都在他們攻擊範圍之內。而且太平軍還有揮軍北上,直逼北京的可能。看著地圖,咸豐皇帝覺得一陣陣的頭痛。

  咸豐已經命令清軍在金陵南北各建一座大營,圍困住在金陵的太平軍。可這樣就讓咸豐最頭痛的束髮粵匪們得到了相當寬鬆的行動空間。根據最新的戰報,他們已經攻下桐城,大有兵鋒直指廬州的跡象。難道粵匪的真正目的是北伐麼?咸豐越想越是心驚。

  在咸豐在養心殿上考慮著太平軍北上可能性的同時,韋澤也坐在安慶城內的安徽巡撫衙門的書房裡頭,考慮著未來的戰略局面。

  太平軍不剃髮,所以也不太刮鬍子。韋澤倒是偶爾用剪子剪剪上嘴唇上的鬍子,卻懶得管下巴上的鬍子,韋澤不是什麼美髯公,下巴上有一把快兩寸長的山羊胡。此時他一面考慮著戰略,一面慢悠悠的用手撚著自己的山羊胡。

  天馬行空般的想像未來戰略是很容易的事情,對於韋澤來說更容易。21世紀中國的強大國力就是一副很好像想的藍圖。做到的話,對韋澤就足夠了。不過想把藍圖有步驟有條理的完成,這就是另外一碼事了。

  購買了一批英國產的燧發槍之後,韋澤經過測試,發現英國佬的制式火槍就是品質比滿清的強很多。特別是使用顆粒火藥的紙殼子彈之後,如果能夠提高顆粒火藥的有效燃燒率,火槍的射程以及威力都大大提高。

  為了加快軍功行業的進度,韋澤只能土法上馬了不少東西。這年頭滿清的硫磺主要是進口,出口方是琉球以及日本。韋澤手頭的物資當然是不夠這麼消耗的。造螺旋槳需要金屬冶煉的知識,韋澤知道中國的鐵礦品位比較低。不是含硫多就是含磷多,硫鐵礦比例非常大。

  使用硫鐵礦製作硫酸,韋澤那點知識也能硬扛著先上。雖然效率低點,品質差點,可好歹也是一個自給自足的辦法。這些知識還是從介紹八路軍如何自力更生艱苦奮鬥的文章上得到的。將硫鐵礦碾碎,然後在一個倒扣的瓦缸裡面加熱,讓水吸收分解出來的二氧化硫,製成亞硫酸。再一步步的慢慢氧化,製成亞硫酸與硫酸的混合液體。用這些混合液體與硝石一起加熱,得到硝酸。

  分離出來的硝酸與朱砂,也就是氧化汞反應得到硝酸汞。硝酸汞與純酒精混合,得到的固體就是雷酸汞。

  把燧發槍的火池與槍膛之間的孔擴大一點,在銅火帽裡面裝上一些雷酸汞,把銅火帽塞進這個擴大的孔中,扳機直接擊打銅火帽,引爆銅火帽裡頭的微量雷酸汞。雷酸汞爆炸噴發出的高溫火焰猛烈射入撕開的子彈紙殼中,頃刻就能讓顆粒火藥大量引燃。

  但是,韋澤見過在外國俗稱“愚人金”的硫鐵礦標本,黃橙橙的鐵礦看上去挺好看,但是韋澤不是探礦專業出身,並不知道怎麼找到這種硫鐵礦。好在在漢口的時候,韋澤拼命收集了不少硫磺。直接用硫磺製作硫酸倒是更加容易些,哪怕是後續如何弄來硫磺還不確定,眼下得先頂著。

  韋澤經過多次實驗,成功製成了一部分雷酸汞。可又牽扯了一個問題,這需要一批有化學知識的傢伙來幹這個重要工作。

  而韋澤在培養技術人員而不是技工方面,進展極為緩慢。韋澤終於理解了工業國到底有多偉大。他在十歲之前,父母就帶著他做很多科學小實驗,大量的高純度化學用品,各種便宜的實驗器材。這一切都讓韋澤很容易就接受了化學理念。

  在韋澤的部隊中,一切都得從零開始。哪怕是那些經過挑選,對自然科學比較容易接受的戰士,讓他們理解元素,讓他們理解包括人類的身體在內的一切,都是由無比細微的元素組成的,真的比登天都難。大家不是學不會,而是不承認這是事實。

  原子、分子,根本是肉眼看不到的。對於韋澤來說,書上這麼講,父母這麼講,周圍所有人也都這麼認為,他也就相信了。但是韋澤的手下可沒有這個環境,如何讓他們有這個概念,需要大量化學實驗對他們進行教育。

  化學實驗的基本條件之一就是玻璃器皿,安慶有懂得燒磚,燒瓷器的傢伙,卻沒有懂得燒制現代玻璃器皿的工匠。即便是有從化學課上學到的配方,二氧化矽用沙子,可韋澤並不知道怎麼分辨石灰石,而且碳酸鈉更是難弄。韋澤知道河南桐柏有亞洲第一、世界第二的大型天然鹼礦。但是他一不懂探礦,二來也沒有控制河南。這一切的一切都讓韋澤感覺痛不欲生。

  用力拽了拽自己的山羊胡,韋澤下定了決心,“看來建立現代工業體系與科學體系,不是現在能夠大規模推行的!”

  可韋澤還是不甘心,安慶這地方學風很盛,哪怕是販夫走卒,也未必沒有讀過四書五經。如果能夠充分利用這地方人力資源的話,或許能夠在短時間內培養出一些可以寄予未來厚望的人才?

  想到這裡,韋澤不再拽自己的鬍子,而是撓起了腦袋。他現在算是明白了,什麼叫做馬上能打天下,卻不能治天下。他手下的這幫頗為善戰的戰士,現階段可未必是能幹的官員。

  未來很豐滿,現實很骨幹。韋澤放下了撓腦袋的手,強迫自己把思路放回到現實中來。如果不能建立現代科學體系,無法建立現代工業體系,好歹先建立起一支新軍,以及為這支新軍服務的軍工體系吧。

  而為了建立這支新軍,首先要做的就是建立根據地。對21世紀的人來說,提起造反,能立刻聯想起的常見的詞彙中,“根據地”無疑是出現比例最高的幾個詞彙之一。根據地能夠提供糧食與兵源,手中有糧,心中不慌。而兵源意味著槍桿子,槍桿子裡頭出政權。如何建立根據地,那就是得靠對地方的管理。

  就在韋澤考慮著如何建立根據地的事宜,警衛員進來報告,張應宸求見。

  “讓他進來!”韋澤說道。

  張應宸一進來就說道:“丞相,你這好幾天都沒怎麼出來辦公,大夥都等著你命令呢!”

  “有些事情我還沒想明白。”韋澤儘量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道。

  “丞相,還有什麼事情是你想不明白的?”張應宸立刻開始排起了馬屁。

  韋澤苦笑一下,“應宸,你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情?”

  張應宸的語氣比較緊張,“丞相,在江對面,我們抓到了不少逃兵?他們都是從天京城逃出來的。”

  “是咱們太平軍的逃兵麼?”韋澤問道。

  “是的。是咱們太平軍的逃兵,他們都是在武昌加入咱們太平軍的。”張應宸答道。說完之後,他又補充了一句,“這裡頭有男有女,都是要回武昌老家。”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27

第8章 根據地政策(二)

  太平軍中不是沒有過逃兵,但是根據張應宸所說,這次的逃兵數量很大。不到十天,光被安慶太平軍扣住的就有千餘人。根據估算,至少還得有幾千人繞過了韋澤他們在長江南岸的據點,向著武昌去了。

  “調查一下發生了什麼事,然後把他們給放了吧。”韋澤答道。

  “把逃兵放了?”張應宸感覺很意外。

  “那你準備怎麼辦?把他們給殺了?還是送去南京?”韋澤反問道。

  千里迢迢的把上千人強行押送去南京,需要很多船,需要很多糧食。此時的安慶根本沒有那麼多物資。張應宸試探著說道:“丞相,咱們要不要把他們留在咱們這裡?”

  “讓他們吃飽之後繼續逃走麼?”韋澤繼續反問。

  聽了這話,張應宸也覺得很有道理,就換了個話題,“丞相,你何時升帳議事?這都好幾天了!”

  韋澤苦笑道:“我現在就出去,你趕緊調查到底發生了什麼。咱們就先議此事!”

  半天之後,張應宸帶著調查結果回來了,原來他們是武昌當地百姓,被全家裹挾加入了太平軍。最初的時候太平軍在武昌的威風令百姓十分羡慕。常大淳火燒武昌城外的民居,大夥六晝夜不熄,武昌的百姓都恨透了滿清的官員。太平軍攻克武昌之後,將俘虜的官員裝在竹簍裡面抬著遊街示眾,然後將他們公開處死。武昌百姓們歡欣鼓舞,對太平軍十分羡慕。在太平軍極有章法的組織之下,紛紛全家加入了太平軍。

  最初加入太平軍的時候,武昌百姓們都非常興奮。但是這種興奮也只是一時而已,百姓畢竟是百姓,若是沒有一個系統的後備軍體系,根本不可能隨時拉來就能充當戰鬥部隊的。廣西老兄弟,湘南的老兄弟,一個是因為土客矛盾,一個則是因為湘南盜匪橫行,大家自幼就比較習慣刀口舔血的日子。

  可武昌是個富裕之地,承平已久,哪裡有那麼多習慣了亂世的骨幹份子。看著太平軍能夠威風煞氣的縱橫,那是看人挑擔。至於親自參與那就是另外一碼事了。

  經歷過數次戰鬥,興奮勁過去之後,思鄉之情大盛。逃離太平軍的人數越來越多多。

  根據逃跑的人所說,男子逃亡十之八九,女子逃亡的十之一二。若是這個比例是反過來,還能說是部隊裡頭擺脫了女性,留下的是更有戰鬥力的男性。可現實偏偏是女性大量留在了太平軍內部,在這個時代,不僅起不到強化戰鬥力的效果,還等於是背上了一個不小的包袱。

  而且即便是沒有人逃走,太平軍現在的戰鬥力也是在被削弱,而不是被強化。據這些逃出來的武昌居民所說,太平軍攻入南京城之後,其他官軍都被殲滅,然而南京城內的滿人居住的滿城並沒有投降。

  滿城內居住的都是滿人,這幫人也知道自己無處可去,即便是遭到了圍攻,也沒有投降的意思。而且八旗兵在這等局面下居然還發動了逆襲,一支200多人的八旗兵沖出滿城,排開佇列連環射擊,而且還是在射擊中先前突進。目的是攻擊試圖奪取太平門的400多太平軍。

  接敵的部隊是李開芳的部下,韋澤知道這支部隊中有不少武昌新徵募的戰士。據從南京逃出來的人所說,這支李開芳手下的400多太平軍奮力反擊,竟然不敵,被200多八旗兵打得崩潰了。

  韋澤手下的眾將倒對這個消息並不太在乎,大夥沒有與旗人交戰的經驗,純粹把這個當個事情聽聽。可韋澤覺得自己的常識再次出了偏差。他遇到過頗為敢戰的黃馬褂,現在又遇到了頗為敢戰的八旗兵。這兩種貨色都是韋澤常識中的窩囊廢,沒想到在生死關頭,他們還真的敢窮鼠噬貓。

  只是歷史的記載中,滿清後期八旗兵根本沒有戰鬥力。能被八旗兵打成這樣,足以證明太平軍之後的擴軍並沒有能夠起到好的作用。

  張應宸彙報結束之後,韋澤也沒有說話。而是再次陷入了沉思。

  太平天國的城市政策,韋澤也聽說了一點,那搞的實在是叫邪乎。1853年3月5日,天王洪秀全身披黃色龍袍,坐十六人抬的大轎,在數十名宮女的簇擁下進入南京,宣佈定都南京,南京更名為天京。從紫荊山傳教到定鼎南京,洪楊等太平天國領導人九死一生,終於迎來一場巨大的勝利。

  徹底將南京城內原清朝屬官和士兵剿殺乾淨後,洪楊著手按拜上帝教的教義改造南京城內的政權和社會組織。按照一貫的做法,南京城內強化聖庫制度,將居民的財產全部沒收,由太平天國政府統一分發口糧。南京城內的家庭全部解散,把男丁全部編入軍隊當兵,女子除選少數機靈美貌的進入諸王府擔任女官和侍女外,挑選善於女紅的編入錦繡營,其餘編入女營。城內廢除所有的工商業、手工業,有手藝的匠人編入諸匠營,在軍官的指揮下生產工業品。老弱病殘則特別挑選出,編入牌尾館,做點簡單的粗活。

  太平天國的社會組織形式,大致上是按《天朝田畝制度》實行的,也在武昌等地經過了多次的實踐。這種用兵農合一的組織將所有的群眾組織起來,徹底廢除土地私有,建立一種一切財產公有的制度。按照洪秀全的構想,用軍隊的方法組織起群眾,以一萬三千一百五十六家為一軍,設立軍帥、師帥、旅帥、卒長、兩司馬等鄉官。其構成一軍最小的單位為一家,而其基層組織“兩”則為二十五家,故一切施政物件都以二十五家為基礎,由兩司馬管理。凡二十五家中,設有國庫一所,保管公有生產物,其陶冶木石等匠,俱用伍長及伍卒擔任,農隙治事,使二十五家成為一個農村公社組織。

  南京城內管理手工業的部門有諸匠營和百工衙,諸匠營和百工衙的組織有些不同:諸匠營人數眾多,完全依照軍制,各營以指揮統領,其總制、監軍、軍帥至兩司馬一如軍隊的編制;百工衙所屬人數多寡不一,有百人則置一卒長,分轄四兩司馬,二百人則置兩卒長,沒有軍帥、師帥、旅帥各級官員,其組織不盡依照軍制。在職掌上也有些不同,諸匠營只管製造,百工衙則凡所典的事,俱兼司收發。

  此時洪仁軒還沒從香港到天京,《資政新篇》更沒有問世,洪秀全完全是按照《天朝田畝制度》來執行的政策。在韋澤看來,這個制度的確是集中國小農經濟大成,面對各種難以抵抗的天災人禍,人民追求的乃是“平均主義”。所以太平天國的政治口號就是“無處不均勻”。

  這在1853年的中國,對於普通百姓來說自然有極大的吸引力。不過這可吸引不了見識過工業化中國的韋澤。在韋澤看來,時代的公平公正是建立在發展的基礎之上的。想吃飽飯,首先就得先生產出來能夠讓大家都吃飽的糧食。只是工業國才能保證的事情,農業國時時刻刻刻處於各種危機之中,只追求大家的平均,追求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那是舍本求末的愚蠢行為。

  “丞相!接下來怎麼辦?”張應宸的聲音把韋澤從沉思中叫過來。

  “把他們放了,讓他們走。”韋澤答道。

  “丞相,那我等在安慶該如何做?”韋昌榮問道,“最近前來投軍的當地百姓甚多,是不是……”

  韋澤此時已經有了主意,他說道:“這些逃出南京的人就是例子。如果咱們也如此擴編隊伍,還逼著別人交投名狀,讓當地人全家都加入隊伍,先不說咱們哪裡有那麼多糧食可吃,若是不嚴加訓練,以後咱們若是帶隊出去打仗,只怕也是這麼一個結果。”

  說這話的時候,韋澤已經沒了任何遲疑。他說道:“當下咱們得先分清,誰是咱們的敵人,誰是咱們的朋友。滿清是咱們的敵人,其他沒有跟著滿清走的人,都可以暫時看成咱們的朋友。所以我們現在先團結朋友,打滿清。”

  胡成和聽了韋澤的話,皺著眉頭說道:“他們可未必肯跟著咱們打滿清,到現在投軍的人已經沒有前些日子多。不過是四五千人前來投奔,投奔咱們的人還多數不是安慶本地人,咱們到現在也不過是萬把人。”

  韋澤微微一笑,“咱們有萬把人,好好訓練的話,打兩三萬清妖並不費力。而且朋友未必一定要跟著咱們兩肋插刀,能夠提供養活這兩三萬人的糧食,也算是朋友麼!”

  眾將都是打仗的好手,對於政治卻並不精通。韋澤的話說的比較明白了,大夥卻沒有理解。疑惑的目光都落在韋澤臉上。

  韋澤也沒準備和他們討論這些基本政策問題,他說道:“此時我等要務就是先擴大控制的區域。在控制的區域內,我等要做三件事。第一,告知我們控制區域內的所有人,今年一定要完糧納稅。第二、在控制區域內實施分級納稅制度,地主一定要納糧,還得多交一些。自己種自家土地的,也得納糧,但是比地主要交的少些。至於佃農,就免了納糧。只是需要幫著咱們辦些搬運的事情。第三、要打擊高利貸。咱們的控制區域之內,不許放高利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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