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幻想] 1852鐵血中華 作者:緋紅之月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8 15:53: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82 64635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27

第9章 根據地政策(三)

  “賣報!賣報!《安慶新聞》,一文錢一份。新官府的告示,招工,招官,科考,招兵!想知道詳情,就賣《安慶新聞》!”報童清脆的聲音在安慶城內響起。

  安慶一帶讀書風氣很盛,所以印書的鋪子多,賣書的鋪子也多。韋澤充分利用了這個優勢,在安慶城市裡頭開創了總參謀部的第一份機關報《安慶新聞》。

  之所以稱為機關報,是因為《安慶新聞》乃是安慶最高權力機關總參謀部負責發行,所有撰稿、編輯、審核,一律由總參謀部負責。為了擴大部隊在安慶、桐城一帶的影響力,韋澤親自領隊,搞起了這份報紙。

  創刊號上,韋澤親自寫了三篇文章。

  第一篇就是《太平興,滿清亡!》

  第二篇則是《關於最近完糧納稅以及打擊高利貸的政策內容》

  第三篇乃是《近期要進行的科考事宜公告》

  報紙現在大概有現代報紙的幅面,由於可填充的內容暫時不夠,所以報紙只有八版。韋澤先搞了個關於《剃髮令》以及《滿清屠殺錄》的連載。既然是連載,就可以寫寫停停。完全沒有催稿壓力。

  滿清從來不搞針對民間的政策宣傳,這個等級森嚴的王朝政權不需要向百姓們做任何解釋,只需要向人民壓榨。韋澤則是反其道行之,實施了政策公開的策略。

  配合了《安慶新聞》這個機關報,韋澤在總參謀部裡面新設了一個機構,政治部。由於政治部未來要負責意識形態問題,不可輕易讓別人來做,韋澤自己兼任了政治部部長的職務。而《安慶新聞》總編輯,秀才出身的吳啟路暫時當上了政治部副部長。

  短短幾天之內,《安慶新聞》的銷量就到了每天一千份的水準。既然是機關報,也不擔心沒地方發。韋澤也不想指望這報紙掙錢,他暫時把《安慶新聞》的印刷量定在了一千份。

  而韋澤在此時在總參謀部裡頭提出了一個全新的概念,財政預算。

  “我們計畫在八月前,把部隊擴充到三萬人。所以,到了八月的時候,能否徵集到至少夠養活這三萬人吃的糧食,至關重要。除了這三萬人的部隊之外,還需要養活新開辦的軍工廠的工匠,以及其他非戰鬥人員,完糧納稅的最低底線先定到五萬人吃一年的糧食。”

  韋澤在會議上侃侃而談,聽韋澤講話的將領們都有些雲山霧罩的感覺。太平軍這一路打過來,都是走到哪裡搶到哪裡。即便是對窮苦百姓不動一毫,但是對滿清官府以及富戶可是從不放過。讓這幫想拿什麼就拿什麼的兄弟突然間建立起有計劃,有預期的去建立一個根據地的概念,實在是有些難為他們了。

  張應宸有些糊塗地問道:“丞相,我們讓地方上按時交糧食不就行了,既然到地方上的工作組都差不多選拔好了,把他們派出去就行了唄。何必咱們要先搞這個預算?”

  韋昌榮喜歡和張應宸拌嘴,他笑道:“你怎麼知道各地有多少田畝,這些田畝應該交多少糧食?”

  張應宸不樂意了,他質疑道:“讓他們交糧食,他們還敢不交?”

  韋昌榮笑道:“應宸,丞相方才已經說了,咱們以前跟流民一樣,從大戶家弄錢糧,可以看作過路的時候肚子餓,見到別人的雞,就把雞殺了吃肉。現在我們是坐地戶啦,這稅收就跟養雞一樣啦!咱們自家地面上的雞不下蛋,你上去一通棒打會管用?你把雞打死算了。”

  韋澤聽了這之後心裡頭苦笑,讓原本類似流寇的太平軍建立起坐地戶的認識已經不容易,不得不用養雞來比喻。這境界距離為人民服務實在是太遠了。

  張應宸一個永安城城裡人其實不太懂這個,被韋昌榮這麼一通說教,他心裡頭也不怎麼服氣。但是韋昌榮也沒有自行發揮,完全用的韋澤的話。加上聽了韋昌榮這麼一番說道,張應宸倒也有些理解了韋澤的稅收政策所在,所以他也不再吭聲了。

  倒是吳家鎮出身的阮希浩,皺著眉頭說道:“丞相,這麼幹的話,安徽本地富戶會不會繼續欺壓手下的佃農?”

  聽了這麼有見識的觀點,韋澤心中一樂。阮希浩出身於被當地土家的豪強吳家鎮欺壓的六個客家村落之一,很明顯,阮希浩的屁股並沒有坐在地主豪強那邊。

  但是韋澤也不敢完全相信這點,他問道:“那阮兄弟覺得應該如何?”

  阮希浩答道:“若是我說,便把豪強的地都給收了,平分給百姓耕種。那時候所收的糧食皆歸於聖庫,百姓若要吃糧,從聖庫裡頭支領。這不是更好!”

  韋澤是不在自己的部隊裡頭傳什麼拜上帝教的,更不用說什麼天朝田畝制度,但是阮希浩僅僅從自己聽說的,以及韋澤部隊中運作的聖庫制度,就能想出與天朝田畝制度很類似的體系,韋澤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太平天國早期傳教的時候竟然能夠得到那麼多基層百姓的支持。小農體制下對於“均分土地”的均勻是共通的。

  作為新中國的工業化青年,韋澤當然支持土改,但是同樣作為工業化教育出來的青年,韋澤很清楚,現在根本不是搞土改的時候。且不說外部環境,僅僅是韋澤部隊內部,戰士也好,將領也好,都沒有覺悟自己的階級性。

  中國每一個新朝代開始的時候,基本都有均分土地的階段。隨著自耕農的普及,中國的新王朝都有欣欣向榮的頭一百年。但是土地終歸還會集中,隨著土地的集中,總會有那麼一次大的政治動盪,那些有些遠見的官僚與皇帝都會嘗試在土地集中的時候嘗試著再次均分土地。而這些嘗試無一例外的失敗了。當再次均分土地的努力失敗之後,王朝就會不可逆轉的走上覆滅的道路。當然,其中還會有些反復,但是那種反復已經是修補匠類型的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王朝沿著這條覆滅的道路狂奔,直到覆滅的那天真正降臨。

  當然,韋澤也見過一個看著真正打破了這個迴圈的時代,工業化的新中國打破了農村土地問題。雖然也有些問題,但是好歹土地被當作生產資料來看待。單純的農業時代地主已經被連根拔起,而且看不到再次復辟的可能性。

  所以韋澤對阮希浩笑了笑,即便是阮希浩的看法依舊沒有能夠跳出舊時代的圈子,韋澤依舊不想直接否定阮希浩的看法。

  他原本想等到自己在安慶花上兩三年完全站穩腳跟之後,就開始推行“減租減息”的政策。既然部隊裡頭有阮希浩這樣的傢伙,韋澤就提出了與減租減息有關的一個配套措施。

  韋澤說道:“我等需要人投軍,而且我不想要那幫只想著渾水摸魚的人。所以,我們不妨提出一個政策。每個村,每個鄉,都有一定的招兵名額。凡是通過我等身體檢查,並且得到通過的人家,可以得到從我們這裡得到降低借錢利息的好處。就是優待軍人家屬!”

  這就是一個簡化版的減租減息,韋澤不沒收地方上的私人土地,允許地主出租土地,但投軍者若是能夠當上兵,若他家是佃農,原則上須按照韋澤佔領當地前的原租額減低二成五,地租上限不得超過三成五。

  同時安慶太平軍承認韋澤抵佔領當地前的借貸關係,但年軍人家屬的利息一般不得超過一分半,如債務人付息已超過原本一倍者,停利還本,如付息已超過原本兩倍者,本利停付,原借貸關係視為消滅。

  同時韋澤派出一部分受過政策教育的兄弟到已經控制的各個農村去,由他們來確定沒有地主將自己的賦稅轉嫁給佃農的事情。當然,前提是這些佃農家中有人投軍,並且得到了部隊認可。

  雖然韋澤這充滿了功利性質的行動只是為了能夠盡可能徵集良家子入伍,不過好歹算是照顧了自家兄弟,阮希浩也就不再提更深入的社會革命了。

  韋澤就把討論的問題再次轉回到最初的那個議題,“我們必須建立起預算制度。我們要是想讓百姓們能夠少納糧,那就得雙管齊下,首先就是完糧納稅,誰都不能不納糧不納稅。而且不能讓地主士紳層層加碼。而且我們先做出一個預算之後,就能就米下鍋,知道我們每年要向地方上徵收多少稅款。咱們有了節制,才能禁止附庸咱們的那幫人儘量不胡作非為。”

  說完這些,不管是聽明白還沒聽明白,眾將都沉思起來。後勤部部長林阿生說道:“丞相,管納稅的是地方上的官吏,我們難道自己派人當官吏麼?”

  “林部長有什麼意見麼?”韋澤問道。部隊經過強化教育之後,認字,會基本算術的戰士越來越多,後勤部們是個非常需要數學知識的部門,林阿生可沒少從中選出優秀的戰士從事後勤工作。

  林阿生答道:“丞相,咱們現在沒那麼多人可用。”

  韋澤笑道:“這個沒問題,我已經準備開始科考,雖然不會很多,定然會有一批人想出來當官混口飯吃。到時候我們管好這幫人就行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28

第10章 根據地政策(四)

  統一思想是法寶,但是統一思想的核心就是組織內部不能是一個互相對立的階層。也就是說,組織內部不能沒有上升的通道。

  僅僅是在安慶待了一個多月,甚至在韋澤開始嘗試建立基層組織之前,就有四五千安徽地方豪傑前來投軍。韋澤在部隊內部開始正式推行了軍銜制度。從列兵到將軍,韋澤照搬了現代軍事體制的這套東西。而且韋澤也制定了明確的晉升標準。

  剛進來的人員,統統是列兵。能夠完成基本軍事的佇列,跑步,聽懂基本口令的戰士,只要識字到十個,能從一數到一百的,就晉升二等兵。進一步完成軍事訓練,能夠識字到五十個,並且學會加減法以及基本乘除的,晉升一等兵。在尉官以下,每一級別都有相應的軍事技能,體能訓練以及文化知識標準。

  韋澤不僅是在髮型上學習秦軍,在制度上,不同的軍銜有不同的待遇。雖然相差不太大,卻不是沒有區別。好好學習,好好訓練,服從命令聽指揮,就是低級晉升的唯一標準。

  尉官以上則是需要有戰功,有專門的考核。韋澤原本以為這個標準有些苛刻。可沒想到的是,越是級別高的軍官,越是有股子狠勁。越是級別高的將領,原本就越需要更高的文化水準。例如韋昌榮,原本也讀過點書,認識一二百字。跟著韋澤接受教育之後,他也學著些軍事命令,到了評定的時候,竟然已經熟練掌握了五百多字。考核的時候一路過關,最後得以獲得了上校軍階。

  即便是沒什麼文化基礎的阮希浩,經過這半年在部隊的強化訓練,加上考核前的強化學習,也獲得了少校軍階。反正韋澤需要的又不是這幫人能夠寫什麼駢體文,能夠吟詩作賦,只是要他們能讀,能寫。語言組織粗糙,能夠閱讀標準化的公文,這就足夠了。

  從3月到4月中旬,經過一番折騰,部隊裡面更加條例化。底層士兵們都知道自己如果能夠完成某個程度的知識,並且積累起足夠的軍功。當個將軍也不是沒可能的事情。部隊有了非常明確的上升通道之後,軍心更加穩定。

  原本戰士們視軍隊中辦的培訓班,夜校為艱難無比的地方,現在大夥學習熱情空前提高。原本中國對學習文化就有根深蒂固的傳統,現在學習文化與待遇直接掛鉤,學的還是在部隊裡頭有很大用處的知識,大家自然是肯學。

  甚至連新入伍的戰士,都能接受韋澤制定的制度。安慶這地方本來文風就很盛,完全不認字的文盲比例遠比其他地方少。近半的新戰士們通過了文化考試,對它們來說,倒是軍事考核比較困難一些。

  兼任了組織部功能的作戰訓練部門,從最初的五千老兄弟裡頭圈出了兩千五百左右的伍長苗子。新入伍的這批人中,也有四五百人被視為可以培養的人才。全軍的核心骨幹就是要靠這批人逐漸的培育起來。

  清軍並沒有留給韋澤太多時間,到了4月20日,據說一支四千多人的清軍從廬州向安慶出發的消息就傳了過來。

  部隊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官兵都是摩拳擦掌。文化知識與基本軍事訓練只是考核的一部分,真正想快速晉升,要靠的還是軍功。清軍打過來之後,部隊中有進取心的官兵看到的都是更快晉升的機會。在他們帶領下,部隊的求戰意志非常強烈。

  沒等韋澤出兵,4月25日,楊秀清的命令就到了。楊秀清很爽快的給了韋澤前十一軍到前二十軍的番號。並且命令韋澤督軍攻打廬州。楊秀清給韋澤寫了一道密令,裡面詳細介紹了為何讓韋澤攻打廬州的原因。太平軍已經做好了北伐的準備,讓在揚州鎮江等地的林鳳祥、李開芳帥兩萬部隊實施北伐,直搗北京。楊秀清要求在安慶的韋澤先出兵北上進攻安徽重鎮廬州,以吸引滿清的注意力。

  總參謀部分析了楊秀清的命令後,對這個安排很欣賞。不過作戰部部長胡成和提出了一個問題,“若是我們一舉拿下廬州,東王會不會讓我們北伐?”

  這個擔心看著挺離譜,韋澤的部隊留守安慶的時候不過五千人,即便是現在也才萬人。即便是順利打下廬州,讓一萬人的部隊千里迢迢進攻北京,也是根本不現實的事情。參謀總部的其他將領都懶得去考慮這件事。

  可韋澤倒是心念一動,他並不記得太平軍真的佔據過河南。如果佔據了河南,自然早就佔據了整個安徽。而此次北伐軍由天官副丞相林鳳祥和地官正丞相李開芳領軍,兵力高達兩萬,北伐戰略應該是動真格的。

  那麼從歷史結果上看,這支北伐軍一定是失敗了。而韋澤現在所處的位置,以及東王楊秀清要求韋澤進攻廬州的計畫。韋澤無疑是距離北伐軍最近的一支太平軍部隊。若是北伐軍被清軍乾淨俐落的一口吃掉,那就算了。看現在的局面,清軍是沒有辦法一口吃掉兩萬人的太平軍。未來北伐軍受挫,遭到清軍圍困的時候,韋澤勢必要帶兵前去救援。

  想到了這裡,韋澤雖然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不會發生此事!”

  沒等眾將說話,韋澤接著說道:“也只是現在不會發生此事。大家看,在長江以北,除了揚州、鎮江等地的部隊之外,就是咱們安慶。向北打也是遲早的事情,所以我們倒是更早做好準備。省的到時候突然要北上,那可就連安慶都沒人留守了。”

  聽了韋澤的話,胡成和皺著眉頭盯著地圖,“若是按丞相所說,我等就一定要佔據廬州才行。”

  在地圖上看得清楚,廬州在安慶北邊。安慶附近以山地丘陵為主,想佔據物產更加豐富的平原,非得奪取廬州才行。

  “若是能奪取廬州,推行完糧納稅,我等的預算可就得變變了。”林阿生開了句玩笑。到了此時,甚至不用韋澤刻意指出,眾將都意識到。接下來的戰役就不簡單的是擊潰廬州出來威脅安慶的那四千多清軍,而是要一口吃下整個廬州才行。確定了方略,剩下的就是到底帶多少人前往廬州。

  “我們第一師總得去廬州吧。”張應宸立刻請戰。部隊規模擴大之後,每一個師都下轄四個旅,原本只有一千人的第一師,現在已經有了兩千人馬。兵工廠也向教導旅提供了一百多支改裝後的火帽槍。火帽槍的有效射程超過了一百二十步。原本安慶城內的火炮數量就多,口徑也大。第一師定然能建立不小的功勞。

  張應宸的話音剛落,第五師的雷虎就搶著說道:“我們第五師願為先鋒!”

  雷虎這次的文化考試成績不是很好,勉強考核得到了少校的階級。雖然部隊裡面的軍銜還沒有與職務完全掛鉤,但是雷虎本人很希望能夠通過戰功得到晉升。見張應宸搶著出頭,雷虎也不甘落後。

  其實韋澤很不放心的恰恰是這名師帥。張應宸與雷虎在韋澤看來都有些太過輕佻了。努力爭勝是一碼事,但是兩人把爭勝看得如此之重,給韋澤一種很不安的感覺。

  倒不是這兩人如果失敗了會毀了他們個人的前程,而是這兩人若是失敗了,要損失太多的官兵。韋澤沒辦法承受這樣的損失。

  最後韋澤確定,自己帶領第一、第三、第五,三個師進攻廬州。第二、第四師留守安慶。

  4月26日,韋澤給楊秀清回信,說自己馬上出發。4月28日,韋澤的帶領部隊就到了桐城,下一步就是進兵舒城。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28

第11章 根據地政策(五)

  韋澤的中軍到了桐城的時候,攻擊舒城的戰鬥就打響了。第五師作為先鋒,很快就陷入了激戰之中。

  “奇襲沒得手!”雷虎的彙報中寫了這麼一句話。

  “奇襲不成,就包圍舒城,準備強攻!”韋澤給雷虎發佈了命令。

  一個多月前是第三師的第一旅奪取的桐城,韋澤這次帶了第三師過來,第三師第一旅迅速歸建。部隊隨即在舒城打一場攻堅戰。

  對這個調動,張應宸在軍事會議上吵吵著,“若是讓我們打先鋒,只怕奇襲就成了。”

  聽完這話,從總參謀部到其他旅帥師帥,都沒吭聲。大家完全無視張應宸的發言,只是看著韋澤。

  這情況不是出了一次兩次,自從部隊開始正規化之後,張應宸的部隊裡頭越來越不受待見。韋澤對此是知道的,所以他板著臉問道:“應宸,若是把你手下的第一旅調出來,你能帶著其他三個旅奇襲舒城,把舒城拿下來麼?”

  “為什麼要調走第一旅?”張應宸頗為愕然。

  韋澤很不客氣地答道:“因為我覺得沒有第一旅,你自己帶不好第一師。”

  這話韋澤早就想說了,雖然在考試中張應宸成績不錯,評了個中校軍階。然而韋澤對張應宸這種態度不滿很久了,這次趁著張應宸自吹自擂,韋澤是準備好好的敲打張應宸一番。

  其實不僅是韋澤,相當一部分高級軍官對張應宸都不是很滿意。聽完韋澤不客氣的批評,大夥要麼看向別處,要麼就低下頭憋住笑。在部隊的高級將領中,沒有經歷過一級級戰鬥而爬上師帥地位的,張應宸是唯一一個。而且新制度頒佈之後,其他人也沒有這種火箭晉升的可能性。而且張應宸打仗靠的是教導旅,教導旅乃是各部隊中公認的第一,韋澤的部隊只有雷虎在清軍騎兵面前吃過一次虧,在其他時候,大家也都沒能在清軍面前打過敗仗。所以將領對張應宸本人或許沒有惡意,但是對張應宸得到現在的地位,同樣不滿意很久了。

  張應宸聽了韋澤這不客氣的話,先是愕然,然後滿臉委屈。但是看到其他將領的表情,知道是不可能有人出來給他說話的。這下他反倒是老老實實的低下了頭。

  韋澤此時也不想進一步打擊張應宸,部隊做了強攻的決定之後,就散會。

  會議一結束,韋澤就把張應宸叫到身邊,“應宸,我想了好一陣子了。我覺得我得讓你好好的去歷練一下。”

  張應宸可憐巴巴的看著韋澤,“丞相,你生我氣了?”

  “我生你的氣,就不會和你講這個。”韋澤愈發下定了決心,“你接下來只怕要問我,如果你能把接下來的仗打好,是不是沒事了?我說的對不對?”

  張應宸一怔,他也真的是想這麼說。被韋澤搶在前頭說了,這讓張應宸非常難受。

  韋澤繼續說道:“我現在想讓你從伍長開始幹,這不是因為我生你的氣。我一點都不生你的氣。而是你就缺這麼老老實實的一步步升上來的經驗。現在別說旅帥,就是卒長,司馬,誰沒有指揮過排槍?你就沒有。就這一條,你就和大夥不一樣了。我想讓你和大夥一樣,每一級都要爬。”

  聽韋澤要把自己降為伍長,張應宸是真的被嚇住了。他臉色慘白,帶著哭腔說道:“丞相,你若是覺得我做錯了什麼,你該打打,該罰罰。你不能這麼對我。”

  “這不是你的錯,而是安排你職務的時候我犯了錯。你沒有犯什麼錯。我定規矩的時候,沒讓你和大家一樣這麼一級一級的升遷,而是覺得你跟我很久,也有點小聰明,所以安排你當了師帥。現在我越來越覺得這不行。你在部隊裡頭升遷,得靠你自己的能耐。我以前護著你,現在看反倒是耽誤了你!你要是自己指揮戰鬥,靠著一次次戰功打上來,我是絕對不會說這個話。這是我錯了。所以我不能繼續耽誤著你,我得讓你自己帶兵。”

  說這番話的時候韋澤沒有生氣,而是態度嚴肅卻不失溫和。可張應宸已經被嚇的渾身哆嗦,他鼓起最後的勇氣說道:“丞相,不管你怎麼安排我,也不能讓我去當個伍長。”

  韋澤嚴肅的點點頭,“很好,那我也不讓你當伍長。咱們也知道,咱們到了桐城之後,好幾支附近的地方上的勢力被驚動,前來投軍。現在他們有四五百人,我再從教導旅調出來些伍長與司馬編到這個隊伍裡頭,也能湊夠一個卒的人馬你現在還是當師帥,我就把這些人交給你,你帶著他們開始打仗。以後新加入的安徽兄弟,我也會分給你一些,讓你的部隊也慢慢的擴充起來。但是,現在就該輪到你親自指揮著他們行軍,放槍,衝鋒。能不能幹好,就全看你了。”

  這絕非是貶斥,張應宸也沒敢和韋澤繼續強辯,老老實實接受了韋澤的人事安排。

  解決了張應宸的問題,韋澤心中終於放下了心。整個部隊中唯一一個非正常安排現在總算是正常了,韋澤終於可以放心指揮部隊。人最難騙過的就是自己,在所有的師帥中韋澤最擔心的就是張應宸鬧出什麼事情來。倒是若是進行處罰,首要責任自然是把張應宸安排到高位上的韋澤。韋澤對此心知肚明。

  這個命令一出,眾將們沒人反對。不僅沒人反對,兄弟們的戰意倒是更加高昂起來。讓大家不服氣的人事安排總算是理順了,剩下的就是各憑戰功來展現自己的能耐。

  韋澤還宣佈了另外一個命令,“大家都知道,我們得到了十個軍的番號。就咱們太平天國諸軍現在局面,一個軍也就是兩千人,不過是咱們一個師的人數。我這次還把話說在頭裡,誰打得好,我就把那個師升為軍。請兄弟們奮力作戰,建立功勳!我等著看!”

  這個消息一出,整個會場都差點沸騰起來。韋澤的部隊中卒的人數都是完全滿員。如果沒有擴編的話,師帥與軍帥其實沒啥分別。不過韋澤的部隊對於這個名頭還是頗為重視的,大家覺得沒理由其他部隊的人帶兩千人就能當軍帥,而自己帶兩千人就只能當個師帥。

  “丞相,我等一定好好打仗,絕對給丞相掙到臉面!”眾將紛紛表態。

  韋澤大聲說道:“不是給我掙臉面,仗打得好,咱們就能奪下廬州。那時候從安慶到廬州這麼一大片地方,咱們征糧徵兵都方便的很。那時候大家部隊規模擴大,就能更早的打倒清妖。打倒了清妖,這天國就建立起來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共用太平!”

  “打倒清妖!共用太平!”參加會議的政治部副部長吳啟路率先喊了起來。

  聽了這個口號,大家情緒更是高昂,眾將一起喊道:“打倒清妖!共用太平!”“打倒清妖!共用太平!”

  除了情緒低落的張應宸沒有吭聲之外,其他眾將都是情緒飽滿,態度昂揚。

  韋澤讓張應宸帶著部隊留守桐城,自己則率領第一師第三師帶著火炮前往舒城而去。

  到了舒城城下,雷虎已經將城池牢牢圍住。舒城位於安徽省中部、大別山東麓、巢湖之濱,江淮之間。是廬州(合肥)、六安、安慶三市交匯處。到了舒城之後,山勢減緩,在向北,就有更多平原。佔領廬州之後,韋澤就等於在安徽中部站住了腳。無論是糧食還是兵源,都能比處於山地丘陵地區的安慶要好的太多。

  韋澤到了舒城,雷虎立刻前來彙報情況。“丞相,咱們被清妖給騙了?哪裡有什麼四千清妖要來打安慶,我的探馬都跑到了廬州城外了,從廬州到舒城,根本就沒有什麼清妖。這是清妖放出的風聲,嚇唬咱們呢!”

  “哦?”韋澤也覺得這消息稍微有些意外。安慶扼守著長江要道,兩湖以及江西的清軍若是想順江而下,就必須突破安慶。如果不能控制安慶,只是從安慶一掠而過,倒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順流而下的時候挺暢快,可逆流而上的時候可就難了。

  即便韋澤的水軍不能直接面對清軍的水軍,但是清軍不可能讓大量軍船隨時護衛糧船。而韋澤的水軍可以隨時切斷清軍的後勤運輸。如果清軍不能解決南京的部隊,就會在長江中成了甕中之鼈。大型船舶製造不易,即便是清軍也不可能把大型船隻當作一次性消耗品來處理。所以他們必須解決安慶,才能放心的去打擊更下游的南京。

  所以別說四千清軍,就算是有四萬清軍前來攻打安慶,韋澤也不會覺得有什麼意外。可廬州這邊的清軍居然敢放出四千清軍前來攻打安慶,他們這是準備嚇唬住韋澤,想讓韋澤在安慶按兵不動,還是想把韋澤調動出來,由其他清軍進攻安慶?

  雷虎倒是沒有那麼多想法,他繼續說道:“丞相,我到了舒城城下的時候,城門早就關了。我打聽過,這城門最近一個月基本都沒有開過。所以實在是沒辦法突襲。只能準備強攻。”

  “很好。那這舒城可有什麼好打的地方。”韋澤並不想追究突襲不成的責任,若是舒城城門大開,韋澤或許還會感到比較意外呢。

  雷虎答道:“舒城沒什麼火炮,還都集中在南門。這裡石頭多,不好挖地道。城裡頭沒什麼兵,我覺得咱們這五六千人馬,還是爬城牆更合適。”

  “等參謀部偵查完這裡的地形之後再做決斷。”韋澤知道,自己第一場強攻城市的戰鬥只怕就要在舒城展開了,所以他格外的謹慎。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28

第12章 根據地政策(六)

  “丞相,有您這法子,我定然能夠攻下舒城!請把攻城的事情交給我!”雷虎搶先說道。

  張應宸調任新師的師帥,第一師的師帥由柯貢禹接任,他沒有雷虎那麼激動,而是用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丞相,我們教導旅槍打的最准,還請丞相把攻城的事情交給我們來做。”

  第三師師帥阮希浩也不甘人後,“還是交給我們來做!”

  韋澤笑道:“我這次把話說頭裡,誰負責土木工程的,無論仗打成什麼模樣,都是首功!你們怎麼看,還願意當攻城部隊麼?”

  這下雷虎與阮希浩都愣住了,柯貢禹笑道:“是不是首功我不在乎,我還是那話,教導旅槍打得最准,若是不交給我們教導旅來攻城,那未免太浪費了。”

  阮希浩想了想,“那還是讓雷師帥繼續圍困舒城,我部做土木工程!”

  韋澤點點頭,“那就這樣吧,雷虎在這裡待得最久,道路熟悉。若是清軍逃出城去,正好讓他來堵住清軍。”

  雷虎雖然不太樂意,但是聽了韋澤的計畫之後,他也覺得這個安排並不是什麼虐待。所以乾脆也就認命了。

  5月4日,攻城戰正式開始。天剛亮,舒城守軍就發現數千太平軍扛著竹子編成的竹排向著舒城城西攻了過來。這下城內鼓聲響起,清軍立刻有了準備。但是令清軍意外的是,太平軍只是到了城外80步左右的距離就停下了。他們把每三個長長的竹排靠在一起組成了三角形,外面用麻繩捆上,很快就做成一連串三角形的柱子。

  這僅僅是開始,太平軍又用木樁把這些柱子支撐住,接著用一種古怪的工具把一些竹排給吊了起來。這下清軍完全不明白了,那些柱子分為兩截,後面撐在地上,前面的一頭與地上的柱子連在一起,而另一頭用繩子捆住,以奇怪的方式逐漸立起。一根柱子不過一丈多長,兩根加起來就有三丈多。雖然是斜的,但是柱子頂部到地面的距離也有將近兩丈。而舒城城牆不過是一丈而已。原本居高臨下的清軍現在反倒需要抬頭看那些柱子。

  很快清軍的一部分疑惑解開了,卻見這柱子頂端垂下繩索,把一些竹排吊了起來。這些竹排橫著架在三角形的竹子柱子上,就形成了一個最少有一丈五尺高的射樓。

  這個過程在看的時候或許看不太明白,不過一旦高高的射樓搭建成功,這些清軍也就明白發生了什麼。太平軍這是要佔據高處,居高臨下的用遠程火力打擊城牆上的清軍啊。

  韋澤看著部隊有條不紊的快速施工。在永興城的時候,韋澤命人打造了一批滑輪組,現在這些滑輪組起到了作用。原本沉重的需要十幾人才能拉動的竹排,現在兩三個戰士就能輕鬆的拉動。人少的好處就在於好指揮,好佈置。此次同時開工的有三十個射樓,只用了不到一千的兵力就順利開始建設了。

  負責施工的阮希浩一個勁的讚美韋澤巧奪天工的設計,韋澤心裡面一陣苦笑。即便是在中國農村,這種定滑輪組也早就淘汰拉。現在農村蓋房也是用的小型捲揚機,誰還會用人力來拉這麼重的東西啊。更不用說那木質吊臂,見識過大型龍門吊的韋澤不僅沒感覺有什麼成就感,反倒覺得有些羞恥。這滿清時代到底落後到什麼地步了啊!

  但是即便是這麼一點點初中知識的應用,也大大提高了太平軍工程部隊的施工速度。不到一個時辰,韋澤的部隊就搭起了三十個射樓。長梯搭在射樓上,一百五十名精於射擊的教導旅戰士背著新式火帽槍就上了射樓。

  火帽槍的有效殺傷射程高達150步,在80步(120米)的距離上進行射擊,威力是綽綽有餘。很快,大夥把腰間的繩索套在設台竹排上的安全索上,半蹲半跪,在伍長的指揮下開始對著城牆開始射擊。

  高出了五尺的距離,這個高度優勢就非常明顯。清軍基於自己對火繩槍的認識,根本想不到步槍能夠在100步外的距離上有效殺傷。那得運氣多好才能辦到這樣的事情。等到子彈嗖嗖的飛過來,不斷有清軍中槍的時候,站在城牆上觀望的清軍才開始躲在了城垛之後。

  射樓上的兄弟發佈了指示後,“上!”阮希浩一聲大喊,自己著攻城部隊,扛著長梯就往城牆沖去。

  這時代攻城就是這麼一個模樣,要麼是地面蟻附攻城,要麼就是地下爆破城牆。舒城不太適合挖地道。而且韋澤對自己部隊的火力有信心,所以他就採取了蟻附攻城的老辦法。

  扛著長梯靠近城牆,才覺得一丈高的城牆是越看越高。因為看不到城頭的清軍動向,阮希浩只能相信射樓上的兄弟們的指示方向是正確的。

  “快點沖!”阮希浩不斷催促著身後的戰士,“後面怎麼說?”

  旗語官扭頭看了片刻,然後回答道:“射樓上的兄弟讓咱們往左五步,那裡清軍人少!”

  “向左五步!在那裡登城!”阮希浩毫不遲疑的發出了命令。

  長梯的梯子腳先在城牆下找到穩定的位置站住,接著七八個人發一聲喊,就立起一架長梯。見識了滑輪組吊起竹排的速度,阮希浩只覺得這效率實在是低的令人髮指。唯一令他感覺好些的,乃是射樓上的槍聲始終密如爆豆,根本沒停過。為了避免火槍槍管過熱影響設計速度,每一名射樓上的射手都帶了三條槍,輪流射擊,以保證火力密度不受影響。

  十幾架長梯架起來後考上了城頭,步槍隊都舉著火槍瞄準城頭,一旦清軍探出腦袋來,戰士們就會用排槍齊射。

  “抬槍!上前!”阮希浩命道。

  攻城隊最前面的戰士沒有帶什麼單刀盾牌這類肉搏武器,而是帶了簡化版的小型抬槍。這是口徑接近一寸,類似散彈槍的玩意。採用火帽激發,火藥,散碎鉛子都已經裝進槍口,為了怕攀爬的時候不小心漏了。槍口還用蠟封了起來。

  即便是訓練過多次,一手舉著這玩意,攀爬速度也不會好到哪裡。

  “擲彈兵!投彈!”阮希浩命道。

  十幾個身強力壯的兄弟站到城下,他們拿出一些竹筒,這些竹筒外面套了一層瓷桶,瓷桶上用細麻繩纏繞了不少圈。這就是擲彈兵們的手雷。手雷裡面裝填了顆粒火藥,而引信引發的則是雷酸汞。外殼是竹筒與瓷筒,兩者中間還填塞了一些鐵砂與碎石,以增加殺傷力。

  擲彈兵們點燃了引信之後,接著按照訓練中練過數百上千次的動作,奮力把手雷拋上了一丈高的城頭。片刻之後城頭上響起了一連串的巨響。即便是看不到清軍的身影,阮希浩也能清楚的聽到清軍被炸的尖叫聲。

  “上!”阮希浩喝道。

  抬槍隊沿著選定的三架長梯開始攀爬,阮希浩此時只覺得口乾舌燥,胸口裡頭的心臟咚咚的亂跳。不管怎麼準備,攻城一方都處於劣勢。即便是韋澤的部隊驍勇善戰,戰鬥的準備非常充分,阮希浩並不用擔心舒城攻不下來,但是阮希浩仍然不希望出現什麼大的傷亡。

  城下堆滿了攻城時候戰死的兄弟屍體,這樣的設想是阮希浩最大的噩夢。

  三架長梯抖動著,戰士們爬上長梯的時候都用盡了力氣,每一個人都希望能夠迅速登城。而起在此時,射樓上的部隊因為害怕誤傷友軍,射擊的方向轉向了其他位置。此時三架長梯上方的清軍根本沒有別的壓力,他們有充足的時間來對付攀爬長梯的太平軍。

  真心說,一丈高也沒多高。不過幾十秒的時間,打頭的戰士已經攀到了城牆上。阮希浩連他們拉動板簧的聲音都能聽的清清楚楚。三聲相對沉悶的槍聲之後,城頭又有清軍的慘叫聲傳來。打頭的戰士按住城牆,翻了進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28

第13章 根據地政策(七)

  “恭喜阮師帥拿到頭功!”雷虎一是高興,二是羡慕嫉妒,臉上笑著,卻說得有點咬牙切齒的。

  阮希浩倒是很坦然地說道:“若是沒有雷師帥在週邊堵,佯攻舒城,讓清妖難顧首位,我是不可能這麼就能攻上城牆。再說,大部分清妖也是雷師帥你打死的。”

  既然阮希浩姿態如此柔和,雷虎也沒什麼可再說的。而且韋澤評定戰功的時候是以完成任務的成績作為衡量。此次雷虎的任務完成的非常完善。除了頭功之外,部隊的集體功勞卻是與阮希浩的部隊一樣。

  應付了雷虎,阮希浩對第一師師帥柯貢禹說道:“柯師帥的教導旅打得清妖抬不起頭來,實在是幫了大忙。”

  柯貢禹到沒有雷虎那麼激動,他笑道:“既然是作戰如此安排,我自然要完成任務。”

  作戰部部長胡成和看大家說的熱絡,也忍不住加入進來,“你們這謝來謝去,怎麼就沒人想起我們總參謀部啊!合著我們就沒功勞啦!”

  “參謀部制定的計畫實在是好,我這都不知道怎麼感謝才對!”雷虎笑道,“不過呢,你們這計畫未免太好,我們這親自打仗的倒是覺得連謝都不知道從何謝起,若是論功勞,參謀部拿了全部功勞也不過分呢!”

  “雷師帥,你這是在誇我麼?”胡成和笑道。

  看著將領們因為這場勝仗心花怒放,韋澤忍不住想起了張應宸。真心說,韋澤並不討厭張應宸,只是每次想起自己一些不合適的人事安排,他就有些後悔。韋澤懷疑自己或許是多心了,沒有張應宸在,整個上層的氣氛看著也輕鬆了不少。

  張應宸這傢伙不會操之過急,瘋狂訓練,然後拿士兵撒氣吧?韋澤忍不住想。只是此時他什麼都不能說,只能任由事情自己發展了。

  拿下了舒城,就打開了直奔廬州的大門。審問了俘虜之後,韋澤才明白怎麼會出現四千清軍要進攻安慶的謠言。現在舒城與廬州的總兵力不過四千,此時在廬州的乃是安徽巡撫蔣文慶,他擔心放棄了舒城的防禦之後,太平軍可以直接殺到廬州城下。所以蔣文慶向舒城派遣了一千援軍,加上原本守舒城的七八百從安慶敗退的清軍,總數接近了兩千人。

  結果這種分兵戰術反倒是造成了太平軍各個擊破的局面,現在守廬州的清軍總數不過兩千。參謀部的看法很簡單,全軍立刻直撲廬州,儘快打下這座兵力空虛的城市。

  若是能打下廬州,趁著七月份糧食還沒收穫之前,太平軍就能在廬州到安慶之間的廣大地區解決完糧納稅的工作。那時候能夠徵集的糧食總量將能夠保證“財政預算”中養活六萬人一年的量。

  “丞相,你在擔心張應宸麼?”看著韋澤若有所思的模樣,胡成和忍不住問道。

  韋澤皺著眉頭看了胡成和一眼,他很是懷疑自己怎麼如此輕易的就被人看穿。韋澤答道:“我的確有點擔心他是不是因為生氣,所以在部隊裡頭胡來。”

  胡成和笑道:“丞相,你總是把兄弟們放到心裡頭。一眼就能瞅出來。你放心,張應宸小聰明多著呢。越是到這個時候,他反倒是會老老實實的練兵。我倒是覺得,他前面那麼毛毛糙糙的,是因為他又想立功,又怕打敗仗。現在讓他自己從下面開始幹,他應該是安心了才對。”

  “希望如此吧。”韋澤答道。到了這個時候,韋澤說什麼都沒用,一切都得看張應宸自己能不能明白道理。

  把張應宸的事情放到一邊,韋澤說道:“我不建議現在立刻就攻下廬州。咱們一旦到了廬州,整個廬州以北的清妖都會被驚動,我是想圍點打援。佯攻瀘州,專門打前來援救廬州清妖。廬州是跑不了的,一旦打掉清妖派來廬州的援軍,城裡頭的清妖自然是被嚇得要死,更讓廬州地方上的那些豪強們知道了厲害,有利咱們在廬州推行完糧納稅。”

  這個想法倒是頗讓眾將意外,有些人皺著眉頭沉思,有些則是皺著眉頭看向韋澤,明顯是希望韋澤解釋一下。

  韋澤說道:“我問大家一個問題,大家覺得打仗最需要的東西是什麼?”

  “勇氣?”阮希浩答道。

  “訓練?”柯貢禹答道。

  “探清敵情?”雷虎答道。

  “打仗最需要的乃是糧食和錢。如果在一個拿錢能夠賣到所需物資的時候,那麼打仗第一需要是錢,第二需要是錢,第三需要的還是錢!當然,這是在一個拿錢能夠賣到物資的局面下。”韋澤引用了拿破崙的話。

  “有錢弄到吃的,部隊才能好好訓練。有錢買武器,部隊才能買到更好的武器。既然現在用錢未必能買到,我等的糧食與武器不多,那麼我等就先得弄到穩定的糧食供應。想讓地方上納糧,就得讓地方上的豪強知道他們不是我們的對手,而且讓他們知道,我們有能力把我們控制區內的所有清妖都給幹掉。豪強如果不納稅就得完蛋的時候,他們是不會拼死反抗,而是會用納糧的方式求得生存。戰爭是政治的延續。首先有的是政治,然後才有了戰爭!這點大家可不能弄錯。”

  政治這個詞部隊裡頭的識字科上講過,政就是政策,是政令,治就是治理。用政策來治理國家,就是政治。

  胡成和微微點頭,“就是說,我們打廬州的目的其實為了控制廬州到安慶這一帶,完成完糧納稅的政策,積攢起以後和清妖大戰的本錢了?”

  “沒錯!”韋澤滿意的點點頭,“每一仗都不是單純為了殺人,也不單純要奪取某些地盤。這都是手段,而不是目的。總參謀部給大家講戰略,戰略的頂點從來不是為了某一仗的勝負,甚至不是某幾仗的勝負。而是要看打仗的最終目的是否完成。而且付出的代價是否在我們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內。戰略一旦錯了,打多少勝仗都是白搭。”

  再往後的問題就不用韋澤詳細講,有了糧食之後就能徵召部隊,養活部隊。還能讓完全脫離農業生產的部隊能夠進行充分的軍事訓練。作戰訓練部與教導旅已經建立好久,眾將早就非常清楚,一支部隊有沒有經過嚴格的訓練,上了戰場之後的結果會是什麼。

  柯貢禹作為前教導旅旅帥,對此更是清楚,他問道:“如果這樣的話,我們是不是再從安慶掉一個師過來,就咱們這三個師,只怕兵力不足。”

  “沒錯!沒錯!”胡成和連聲贊成,“光打仗的話,咱們六千人攻打兩千清妖把守的廬州也夠了。若是想威懾地方,最少也得八千人才夠。”

  “進兵的同時,把第四師調過來。”韋澤同意了這個建議。

  5月7日,韋澤的部隊已經抵達廬州,以旅為單位,把整個廬州給死死包圍起來。而5月9日,一個消息傳到了韋澤這裡,廬州知府胡元煒私下派人前來聯絡太平軍,請求投降。

  “這胡元煒真的想投降麼?”胡成和都有些懵了。戰前總參謀部做了充分的準備,做了長期圍困的準備,可沒想到廬州知府竟然是這麼一個軟骨頭,居然要投降。懷著戰略被打亂的不爽,胡成和率先提出了質疑。

  柯貢禹倒是完全不在乎,“怕什麼?他既然要投降,咱們就應承了。即便胡元煒想玩什麼花樣,只要讓咱們的部隊進了城,城裡面的那點清軍算個屁。只要地形允許,我們教導旅一百人打他們一千人也不是難事。”

  “怎麼講?”胡成和問道。

  柯貢禹笑了笑,“簡單啊。胡元煒若是玩開城誘敵的把戲,我們就先派人去和他聯繫,把廬州城門城牆給偵查清楚。敢讓我們一百人進去,立刻控制要害之地,那時候胡元煒再玩什麼花樣都沒用。城頭上有咱們的人接應,硬攻也不是什麼難事。”

  “那圍點打援怎麼辦?”胡成和問。

  “情況變了,咱們也得跟著變麼!”柯貢禹答道。

  “朝令夕改麼?”胡成和有點質問的味道了。

  “這叫隨機應變!”柯貢禹答道。

  韋澤沒有立刻回答,他也在這兩種意見中左右搖擺。這真的是計畫趕不上變化,韋澤對胡元煒投降的可靠程度並不在乎,胡元煒是否投降對韋澤能否攻下廬州並無太大影響。廬州乃是皖北重鎮,這並不是一個小城。兩千人清軍在城牆上防守這座城池太過於勉強。雙方的戰鬥力更是相差太多,柯貢禹所說的一點沒錯,讓一百教導旅的兄弟守住一個城門,甚至只是守住一段城牆,清軍兩千人一個時辰內根本奪不回去。此時足夠韋澤的部隊順利上城,剩下的就是剿滅清軍了。

  不過這樣的打發有個問題,韋澤還是會損失些部隊。在減少損失與維持戰略中,韋澤左右為難。而雷虎此時也參與到討論中來,他說道:“丞相,我覺得咱們還是答應胡元煒吧。攻城總會有兄弟傷亡,和清妖正面打仗,損失的人只怕還會更少些。你覺得呢?”

  這個話讓韋澤覺得眼前一亮,是啊。如果以單純的兵力損失來看,把兄弟們用在野戰上算是更有效率。對於一支軍隊來說,保護好戰士的生命,本來就是最重要的因素。

  “那咱們就答應了那胡元煒,不過告訴他,咱們只能再等三天,三天內他若是沒有動靜,我們就攻城。城破之後,其他人我們都能放過,只有胡元煒絕不放過!”韋澤說道。

  而胡元煒倒是真的夠賊,得到了韋澤充滿恐嚇的回復之後,胡元煒秘密送來了一個請求。內容是安徽巡撫蔣文慶讓胡元煒去請求救兵,胡元煒可以開門,不過那得是他去請救兵的時候。胡元煒希望韋澤同意讓胡元煒“繼續請救兵”,至於開了的那扇小門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5月12日深夜,廬州水西門開了個小口,早已經埋伏在那裡的太平軍從這裡沖進了廬州城。而一小隊太平軍則護送著一名便衣的官員到了水西門。這裡已經有一條小船等著。

  “胡大人,這一路向北,可就辛苦您啦!”送行的雷虎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夜色中也見不到胡元煒是不是羞愧的滿臉通紅,反正他一聲不吭的上了船。船工將船撐離碼頭,小船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28

第14章 根據地政策(八)

  廬州失守,太平軍一支大部隊沖出江北大營對揚州的包圍圈,開始北上的消息幾乎是同時傳到了北京。咸豐皇帝早就已經敏銳的感覺到太平軍北伐的可能,看到這兩份消息之後,他已經確定了自己的判斷。

  可做出判斷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廬州的清軍幾乎是安徽本地綠營最後的兵力。奉命拿了安徽巡撫蔣文慶的求救信沖出城到鳳陽求救兵的廬州知府胡元煒在奏章上寫到,束髮粵匪兩萬餘人死死圍住了廬州。而胡元煒臨危受命,帶了親兵殺出重圍。殺出重圍的時候,親兵都戰死了,就他一個人前往鳳陽。半路上聽說廬州失陷,蔣文慶殉國。

  讀到了這裡,道光長長的歎口氣,乾脆把奏章扔禦案上。攻克廬州的又是粵匪的精銳束髮粵匪!兩支兵力各有兩萬人的粵匪們同時北上,不用講,目標定然是北京。清軍為了剿滅太平天國,調動了大量其他地方的綠營兵,直接結果就是原本各省的軍隊數量極大不足。特別是湖北、安徽、河南等人的清軍幾乎被抽空。這才導致了太平軍以高速機動的行軍擺脫了清軍重兵追擊之後,兵鋒所指,城池竟然無兵防守。

  經歷過十年前的鴉片戰爭之後,清軍對漕運被封鎖的事情極為敏感。即便是現在建立了江南江北大營,目的也是為了壓制太平軍控制的南京、揚州、鎮江。安徽北部到河南一帶根本沒有大量清軍,更不用說能直接防禦四萬人的太平軍精銳部隊。

  既然安徽巡撫蔣文慶已經落入太平軍手中,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趕緊再任命一名果敢善戰的人為安徽巡撫。阻擋太平軍的攻勢。可這一年多的戰鬥打下來,清軍眾將紛紛上陣,又紛紛落敗。咸豐實在是沒看到什麼真正能打的將領,就在這位年輕皇帝煩惱的時候,太監又送進來一份加急奏章。

  打開一看,卻見是江西巡撫張芾的奏章,一支太平軍從南京出發,水陸並進,逆流而上。江西巡撫認為這支太平軍的目的地就是江西省會南昌。

  真的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咸豐覺得腦袋整個大了起來。太平軍圍攻過湖南省會長沙,攻克了湖北省會武昌,現在佔領著安徽省會安慶與江蘇省會金陵。難道這江西省會南昌也在劫難逃了麼?定了定神,咸豐繼續看了下去。在奏章最後,江西巡撫張芾寫到,掛名知府江忠源帶了4000在湖南募集的楚勇趕到了江西,幫助江西巡撫張芾守南昌。

  咸豐眼前一亮,江忠源兩次千里護送師友靈柩回湖南老家,以至於耽誤了科考的事情轟傳天下。即便是在大內,咸豐也不是沒有耳聞過此人的豪俠忠義。自從太平軍興起,雖然也打過敗仗,但是江忠源卻是戰功最高的一名官員。他從一個舉人出身的小官升到沒有實缺的掛名知府,靠的就是這戰功。

  令咸豐對江忠源印象深刻的是,江忠源從來不隱瞞自己的敗績。因為嫉妒在私下的奏章密信中說江忠源敗績的官員也不是一個兩個。可偏偏他們所說的有關江忠源敗仗的確切的消息,都在江忠源自上的奏章之後的事情。這讓咸豐對江忠源的評價極高。

  而且江忠源也數次寫奏章,分析了戰事失敗的軍事理由與政治理由,包括該如何整頓軍務,以圖強化清軍的戰鬥力。咸豐作為皇帝,他是沒辦法把江忠源的奏章內容勒令下面的大員們執行。即便是年輕,咸豐可不糊塗。若是這麼做,不僅根本沒用,反倒會讓江忠源成了官場上的眾矢之的。雖然不能從上層給江忠源任何支持,咸豐卻相當欣賞江忠源的忠勇。

  思忖了良久,咸豐終於決定,如果江忠源能夠守住南昌,就升江忠源為安徽巡撫。讓這員悍將來對付在安徽的太平軍。

  大內裡頭是消息最微妙的地方,很多時候一些消息就能極為迅速的傳出去。咸豐有意讓江忠源出任安徽巡撫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其他省份倒也罷了,對這消息最敏感的莫過於湖南。

  左宗棠守住了長沙城之後,已經準備辭去湖南巡撫幕僚的差事。聽到江忠源很有可能會成為安徽巡撫之後,他長歎一聲。此時與左宗棠在一起的還有湖南巡撫張亮基等一眾湖南高官。

  “季高為何歎氣?”湖南巡撫張亮基忍不住問道。

  “我是歎江公開本朝先河!壯哉!”左宗棠答道。

  “哦?”張亮基並沒有左宗棠的才情與見識,很明顯,他沒有明白左宗棠指的什麼。

  左宗棠繼續說道:“江公以一舉人出仕,文治固然不錯。卻募兵剿匪,以軍功名震天下。兩年即升將為巡撫,牧守一方。遍觀本朝,竟然是第一人!更不用說江公重義輕利,為了護送師長靈柩回鄉,數次耽誤了科考。今日以書生領兵,下保百姓,上扶社稷,果然是我湖南英豪!”

  有他一說,其他人才徹底明白過來。滿清政權對漢人壓制防範的極狠,江忠源乃是文官,手下帶領的還是他自己在湖南募集的私兵,以私兵參加公戰。最後以軍功得到現在掛名知府的官位,而且升為實缺巡撫的消息看來並非是空穴來風。

  滿清的疆域中,內地不過十八省。江忠源前不過是個知縣,還因為守喪回家。而兩年內就從一介縣令升為安徽巡撫這個實實在在的封疆大吏,這晉升速度實在是令人咋舌。更不用說他的戰績的確不容忽視。

  想透了這點,所有人的臉色都有點不太好看。大家都知道左宗棠性子高傲,即便是當了巡撫張亮基的幕僚,他也是不低頭的。可看到江忠源開闢的這條晉升軌跡,大家能夠理解左宗棠讚賞語氣中的羡慕之情。

  而湖南巡撫張亮基心中更是忍不住生出一股嫉妒之情。左宗棠對江忠源的欽佩之情可是遠超左宗棠現在的“東家”張亮基的。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29

第15章 根據地政策(九)

  “東王命咱們兵分兩路,一路與林鳳祥等人一起北上,打到鳳陽之後再回來。另外一路則是西進,進軍漢陽與漢口。”在韋澤介紹命令內容的同時,從天京城傳來的軍事命令在廬州軍事會議的與會眾將中開始傳閱。

  大夥已經養成了習慣,聽命令的視線都落在一副巨大的中國地圖上,看檔的把檔交給別人之後,也開始看向那副地圖。沒人露出欣喜的表情,眾將反倒是臉色陰沉,不樂意的情緒毫無隱藏。

  韋澤接著說道:“既然東王讓咱們駐守安慶,並且攻打廬州,想來在安徽境內,往北往東的兩處定然要打。向西進軍漢陽漢口也是少不了的事情。只是早打晚打而已。”

  “可我們現在也不過是一萬多人,既要守住安慶與廬州,還得北上與西進,這兵力根本不足。”胡成和很含蓄的提出了與東王楊秀清完全不同的想法。

  韋澤微微點頭,“我不妨給大家講,北上是很難成功的。勞師遠征本來就是兵家大忌,若是我等在廣西能夠攻下桂林等地,在湖南能夠平定長沙與衡州(衡陽),我等斷然不會打到這天京。既然剛佔領天京,勞師遠征突襲北京,沒有援兵,沒有糧草,這仗可不好打。”

  “那丞相為何不上奏東王,讓部隊不要這麼打?”胡成和問道。

  韋澤慢悠悠地答道:“我說了不算!那還不如不說。再說我等在安慶與廬州,北上只是遲早的事情。”

  這話徹底堵住了胡成和的抱怨,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韋澤都沒有說服楊秀清的可能性。

  從安慶太平軍的角度去考慮戰略的嘗試被否定之後,柯貢禹接過了話頭,“丞相,那你覺得我等現在該怎麼安排戰略。”

  “守江必守淮!這是佔據天京城的武裝力量的必然規律。現在北伐的事情我們管不了,但是安徽的事情我們得管。眼下我們佔領了天京、揚州、鎮江三城,清軍可以從四面八方打過來。清妖用南北大營包圍天京、揚州、鎮江三城,我們就要把淮河以南的地方控制住,收上來稅,征得了兵。然後踹了江北大營,建成一道淮河防線,讓淮河一帶的清軍不能南下……”

  韋澤侃侃而談,將領中能聽明白的,都用崇拜的目光看著韋澤。聽不明白的將領,則頻頻發問。而韋澤一一解答問題。漸漸的,眾將明白了韋澤的想法。

  在這個戰略中,韋澤是按照了中國傳統南朝的路子來走。作為安徽的方面將領,韋澤的戰略不用考慮西進,或者說西進頂多到漢陽、漢口,所以戰略構架更是簡單的多。傳統南朝的防禦體系中的核心就是守江必守淮。在淮河一帶與北方的敵人反復爭奪對淮河的控制權,同時西進、東征,逐次拿下兩湖、江浙、福建、兩廣。最終彙集兵力,實施北伐。

  若是看過關於淮海戰役的紀錄片,就能非常清楚的理解到這點。可農民軍文化程度畢竟受限制,這些知識對大家來說不亞于天方夜譚。其實這也不能怪農民軍,這時代哪怕是滿清的官員也沒幾個人能夠系統的總結出這樣的戰略。

  韋澤只解釋到一半,眾將都已經激動起來。等韋澤全部說完,眾將們都露出了歡喜之色。安慶距離太平軍的核心根據地天京有幾百里之遙,在滿清時代,這個距離已經是普通百姓難以想像的距離。即便是從廣西一路打到這裡的將領們,一看地圖上安慶孤懸在太平天國核心根據地之外,也是不太舒服的。

  而韋澤提出的戰略,邏輯清晰,步驟詳盡。若是能辦到的話,太平天國統一天下的未來竟然有清晰可見的感覺。這種眼界大開的感覺令將領們覺得心頭敞亮,比較穩重的胡成和只是簡單的叫聲好,而其他將領們已經開始興高采烈的吆喝起來。

  韋澤乒乒乓乓的拍了一陣桌子,才讓大家安靜下來。“兄弟們,不管計畫的多好,都得一點點的幹起來。我再說一次,想打仗就得有糧有兵。還得對部隊好好進行訓練。沒有這些基礎,沒有這些準備,一切都是空的。”

  “丞相!你就說我們該怎麼辦就好了!”柯貢禹大聲說道,“有丞相指路,你指到哪裡我們就打到哪裡!”

  “正是!”雷虎也興奮地說道,“原本還覺得想打仗立功不易,現在看要打的仗多了去了。”

  “那我就分派任務。第一師,第五師跟著我北上,送林鳳祥等人過淮河。第二師,駐守廬州、舒城、桐城。第三師現在就準備一下,到鄉間立旗。讓鄉間的那些地主們知道我們兵多,能打。無論如何都要在廬州一帶把完糧納稅搞起來。”

  第三師師帥阮希浩問道:“若是那幫地主們不肯完糧納稅的話,我等該如何處置。”

  韋澤左手手肘支在桌面上,手指捏著自己的山羊胡,帶著一種殘酷的笑容說道:“那就告訴他們,他們不過是想著清妖還能打回廬州來。那我們等一個月後去拜訪這些人一次,若是他們還是不肯,就殺了了事!殺雞駭猴的事情該做的時候還是要做的!”

  5月18日,北上的韋澤帶部隊打到了定遠城下。定遠城內的清軍望風而逃,韋澤輕而易舉的取下了定遠。5月19日,林鳳祥帶領部隊趕到了定遠。

  “韋兄弟,又是讓你打了先鋒!”林鳳祥見到城外迎接的韋澤,就笑道。

  “林大哥,你們要千里迢迢的去打北京,兄弟給你開開道,又有什麼好說的。”韋澤也笑道。

  跟著林鳳祥的地官正丞相李開芳與韋澤不熟,他只是與韋澤打了個招呼,卻沒有再說什麼。

  林鳳祥問道:“韋兄弟打仗,哥哥我向來是服氣的。卻不知道韋兄弟有何想法?”

  韋澤笑道:“林大哥,我打仗你也是知道的,哪裡有什麼想法,排開陣仗與清妖打就是了。”

  聽了這話,李開芳的臉色稍微變了變,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而林鳳祥則是稍微停頓了一下才說道:“若是如此,可否讓韋兄弟打先鋒?”

  韋澤雖然不知道這兩人想說什麼,卻也沒有非得弄明白的打算,他答道:“可以!”

  商量好了之後的辦法,韋澤第二天就帶兵先行。因為韋澤奪取了廬州,清軍在安徽的主要基地就變成了宿州。

  韋澤的部隊一路北進,沿途之上卻見到眾多災民。在廬州的時候,韋澤就聽說今年的春荒鬧得厲害,只是廬州這地方還能過得去,暫時感覺不到這樣的問題。而到了定遠,災民的數量就顯得多了起來。而且不少災民見到韋澤的大部隊行軍,竟然請求能夠“入夥”!

  對於這種“入夥”,韋澤並不高興。災民跟著大隊伍的目的是為了在這春荒的時候混口飯吃,大家萍水相逢,哪裡有什麼忠誠可言。所以韋澤只是給他們稍微分發了一點糧食,並且建議這些人留在定遠,或者前往廬州。並沒有帶他們走。

  部隊直奔壽州城而去。壽州那是淮北重鎮,位於大別山區。元末的時候,也是起義軍據守的要地之一。控制鳳陽,完成控制淮河的戰略,攻下壽州乃是重要的一步。

  沒到壽州城外,就遇到了前來投軍的人。為首之人被帶到韋澤面前之後,立刻翻身下跪。“在下徐開文見過大人!”

  “這位兄弟請起,據說你要投軍?”這些日子攔路請求投軍的人不少,韋澤見徐開文服飾氣色都不是災民模樣,覺得可以和他談談。

  徐開文得到了韋澤的禮遇,立刻激動地說道:“大人,小人乃是壽州人,被壽州的滿人欺壓。聽說太平軍在南京殺光了滿人,還要殺光天下的滿人,小人等著大人到壽州已經很久了!”

  南京城內有八旗兵,也有兩三萬旗人聚居的滿人城。太平軍殺入南京之後,地方官以及軍隊都被幹掉,而旗人固守滿人城,拒不投降。楊秀清勸降無果,只能攻城。最後把滿人城內的兩三萬人盡數殺光。韋澤這件事也派人四處傳揚,這年頭滿人淩駕中國之上,旗人有種種特權。雖然韋澤並沒有和旗人打過什麼交道,但是能利用的矛盾,他還是要儘量利用的。沒想到居然在這裡就得到了結果。

  “你可知道我們要去攻打壽州?”韋澤問道。

  “知道!小人願意助大人一臂之力!”徐開文興沖沖地說道,“小人家在壽州也有些根基,守城的綠營兄弟中也有些是小人的朋友。若是大人肯讓小人效力,等大人攻到壽州城下的時候,小人或許能夠勸那些兄弟開城!”

  韋澤盯著徐開文,“能開城門自然最好。不過若是打到城下,想開城卻是極為不易。我也不要你能讓他們開城,只要能夠扔下幾根繩索,讓我們的兄弟能爬上城牆,那就是大功一件!”

  聽韋澤要求辦的事情如此簡單,徐開文更是興奮起來。“大人!此事小人定然能夠辦到!”

  “徐兄弟,我們太平軍裡頭的官職都是靠打仗打出來的,我不能許你武官!”韋澤繼續說道。

  聽了韋澤直截了當的拒絕封官,徐開文臉上稍微黯然了一些,不過他依舊堅持著說道,“小人是真心想為大人效力,些許官位不在話下。”

  韋澤滿意的點點頭,“雖然武官不能讓你做,不過若是能攻下壽州城,這城內的文官卻不需要軍功。到時候定然讓徐兄弟你做個大官!”

  “多謝大人!”徐開文大喜過望地說道。

  兩天後,韋澤的部隊殺到了壽州城下。這兩天中,徐開文已經把自己的經歷與韋澤說了,徐家在壽州也算是個小豪門,數代之前也出過進士。然而之後的子孫讀書不行,只有徐開文的爺爺考上過舉人,其他人連個功名都沒能混上。家道沒了強力支持之後,談不上衰落,卻也大有江河日下的意思。

  在五年前,徐開文的父親與人爭地,那人找了當地旗人官員的路子,於是徐家的噩夢就開始了。

  這年頭的地方官都是吃完原告吃被告的,衙門口向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更何況徐家也未必有理。爭地失敗,徐家損失了不少錢。作為當地豪強,徐家倒也放了些狠話,結果被旗人出身的地方官記恨在心。

  徐家作為豪強,本來就有負責幫滿清收稅的任務,得罪的人極多。有地方官背後推波助瀾,一重重的官司紛湧而至,徐家每次官司都敗了。若是漢人官員,徐家或許還能抵擋一下,可旗人的官員的地位更在漢人官員之上,徐家根本無力對抗。家產紛紛損失,竟然從當地豪強變成了人人可欺的傢伙。

  “大人!若是能攻下壽州,小人只請一件事,把那知府全家交給小人帶回去處置!”徐開文說這話的時候憤恨之情發自肺腑,說的情真意切。那股子怨毒之意,連韋澤都覺得有些心寒。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29

第16章 根據地政策(十)

  壽州城乃是座千年古城,它瀕臨淮河,城市看著不是很大。只見城牆上一道道的或明顯或隱約的水準痕跡,仿佛有什麼乾涸在城牆上一樣。此時徐開文已經前去城內聯繫,韋澤也沒辦法詢問。

  仔細看著壽州城,一起出來諸將們都有些呆住了。第一師師帥柯貢禹與第五師師帥雷虎都是一路跟著韋澤從長沙打到天京的人,大家一路上攻破了十餘座城池,看到壽州城的城牆,大家都是頗為讚歎。壽州城牆十三裡有奇,不大不小。然而高二丈五尺,廣二丈,這樣規模的城牆,在眾將的印象中,只有寥寥幾座城市能夠比壽州的城牆更堅固些。

  “那徐開文可否信得過?”雷虎一張嘴就露了怯。聽著仿佛是在質疑徐開文的可信度,然而雷虎透露出的則是對徐開文若是不可信的畏懼。

  柯貢禹是員悍將,雖然沒有雷虎如此明確的露怯,他也慢慢說道:“想攻打這座城,確實不容易。”

  兩位師帥都有些擔心,韋澤只能給大家鼓氣,“我軍擅長的乃是野戰,清妖出來就是死。若是清妖只敢在城內死守,我等縱橫城外,那就是反客為主。”

  聽了韋澤自信滿滿的話,雷虎笑道:“我們只是縱橫城外的話,哪裡有功夫一直圍困壽州?我看丞相倒是很想打下這座城市的樣子。”

  韋澤的確很想打下這座城。壽州古稱壽春,從戰國時代就是赫赫名城。不用說別的,遊戲《三國志》中,壽春城幾乎是每一代中都要出現。這可是袁術的根據地之一。雖然壽春的其戰略地位隨著中國南方的開發而不斷下降,但是對於韋澤確定的“守江必守淮”的戰略來說,壽州自然是前線的重要據點。坐落在淮河邊的千年古城,有著看上去就相當強的城牆,如果能夠在此組建一支路上以及水上的機動武裝力量,韋澤確信自己能夠對清軍進行頗為有效的打擊。

  柯貢禹也問道:“丞相,我們若是打下這座城之後,就不走了麼?”

  韋澤微微皺著眉頭,“你為何這麼想?”

  柯貢禹歎口氣,“我現在覺得哪裡都需要守住才行!”在韋澤打下定遠縣城之後,前線軍事會議就感覺,若是想守住廬州以北,就得守住定遠。又經這一番途跋涉之後,部隊抵達了淮河,柯貢禹覺得自己有點理解了守江必守淮的正確性。

  在淮河到長江之間的廣大地區,有著太多的平原、湖泊、河流。大家都是從貧困的廣西出來的,安徽的大地對於柯貢禹來說已經是真正的魚米之鄉。從沿江山區出來之後,見識到這樣的廣闊的平原地區,柯貢禹自己並不想走。

  韋澤其實也能體會到這種心情,安慶是安徽省府,然而安慶周圍並非是產糧區,與合肥到壽州之間的這一大片平原相比,安慶反倒顯得很是貧瘠。所以韋澤說道:“咱們想在這麼大的地方上站住腳,只有把這地方上的清妖都給殺光。這還不夠,還需要讓清妖以後根本進不到這地方才成。”

  “丞相說的是!”雷虎所想的,所感受到的其實與柯貢禹和韋澤沒什麼區別。這一路進兵,沿途的田地極多,光看那平原地帶的田地,就能想像到如果這些平原上的糧食豐收之後能夠弄到多少糧食來。

  在壽州城下的太平軍將領們忍不住對佔據壽州之後的美好局面有著自己想像的時候,早就對太平軍嚴加防範的壽州的清軍已經關上了四門,在城頭上嚴守以待。

  若是把打過仗也當作一種交情的話,壽州城頭的清軍與韋澤的部隊也有些交情。在韋澤順流而下,直撲天京的時候,在安慶負責防禦的就是壽州清軍。滿清在壽州設有壽州鎮綠營,指揮官為壽州鎮總兵。

  在防守安慶的時候,韋澤剛到城下,壽州兵們一哄而散,這直接導致了滿清在安慶防禦的崩潰。看著城上清軍一副慌慌張張的模樣,韋澤突然生出一種衝動。若是他現在發動強攻的話,能否讓壽州城的清軍如同安慶般一哄而散。

  有了這想法之後,韋澤再瞅了瞅壽州那二丈五尺高的城牆,他還是不得不選擇了等待。二丈五尺大概有五米五的高度,韋澤只帶了四千人到了這壽州城下,無論是採取任何戰法,他都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輕易攻下壽州。可現在對韋澤來說,最缺乏的莫過於時間。就算是韋澤能夠在壽州耗得起,可他背後還有著急著北上的林鳳祥、李開芳、吉文元三人。他們是不會讓韋澤繼續等下去。

  到了半夜,徐開文回到了太平軍營地。此時太平軍已經把壽州完全圍住,徐開文興奮地說道:“丞相,壽州城內的綠營願意在西城給我們扔下幾道繩索。不過他們要丞相保住他們的性命。”

  韋澤微微點點頭,“這個自然,不過徐兄弟,我已經和你說過,我最多等到明天,然後就要出發北上。若是你能讓他們今天晚上動手,那我們就辦。若是你不能讓他們幫忙,那就只能等我從鳳陽回來的時候再動手。”

  徐開文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丞相,你若是能再給他們一個人五兩金子的話,我可以再去試試。”

  “你這是什麼意思?”雷虎登時不高興了,他喝道:“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你這反復去試,是何想法?”

  徐開文低下了頭,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

  “徐兄弟,人做事都想讓別人沖在前頭,自己跟在後頭摘果子。我若是換了你的話,自然也會希望我們太平軍猛攻壽州城。等打得差不多了,城內的守軍想投降,你就能領著他們投降我們,看著上去還是你開城的功勞。這就是錦上添花麼,誰都想這麼幹。”韋澤雖然說的心平氣和,可語氣裡頭的那股子狠勁讓徐開文打了個冷顫。

  韋澤接著說道:“徐兄弟,我這麼給你講。倒不是我們出不起給扔繩子的那一點子人每人五兩黃金,只是你這想法就不可能實現,他們現在可以給我們扔繩子,可以不給我們扔繩子,這就能收五兩黃金。那他們覺得再拖拖,只怕能從我們這裡榨到每人十兩黃金。這種事情我可不是不會做。你若是想做,那你就自己出錢吧。”

  徐開文原本低著頭,聽了韋澤這平靜的話之後,他抬起頭看了韋澤片刻,才說道:“丞相,今晚攻城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只能讓他們從城頭扔下幾根繩子來。其他的就得靠丞相大展神威。”

  韋澤平靜地答道:“能扔幾根繩子就成,我們只要這一點就行。”

  約定了一個時辰後在西門靠南的城牆外聯繫,徐開文急匆匆的離開了韋澤的營帳。

  雷虎問道:“這徐開文到底怎麼想的?難道他是滿清派人來誆騙我們的不成?”

  柯貢禹搖搖頭,“若是滿清派人來誆騙我們的,那也不可能把我們誆來打壽州。我們不一定非得打壽州,到壽州來的更多只是要搶得渡口以及渡河的船隻。現在白天我們搶到了,浮橋也開始在搭建。送林鳳祥等人過了淮河之後,我們也完全沒必要非得從壽州趕廬州。誆騙我們其實沒用。”

  “那就是說,徐開文怕了?”雷虎問道。

  “造反可是殺頭的買賣,做這等殺頭的買賣,你說誰不怕?”柯貢禹說道。

  “我當年可就沒怕過!”雷虎強辯道,他是梧州天地會成員,早早就有了造反的心思。

  柯貢禹有點不屑的笑了一聲,“你若是投奔丞相之前,就知道要走這麼多路,要打這麼多仗,吃這麼多苦,你怕不怕?真的能跟啥也不知道的時候那樣,說走就走麼?”

  雷虎原本以為柯貢禹要用怕不怕死來說事,雷虎當然不怕死。至少他覺得自己加入韋澤的隊伍之後,自然能夠稱為不怕死。卻沒想到柯貢禹不說怕死,卻談起了是不是怕苦。這話一下子說道了雷虎心中去了,跟著韋澤的確不太用怕死。在韋澤部隊的各個訓練場都掛著同樣的大標語,“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有了足夠的訓練,有了科學的訓練。部隊戰鬥力提升的很快,戰鬥力越強,傷亡反倒越少。現在莫說是雷虎這樣的戰將,即便是有些經驗的新兵都知道。怕死與不死是兩碼事,在韋澤的部隊中,只要戰場上能夠先消滅敵人,自己的死亡率就能大大降低。想做到先一步消滅敵人,那就需要艱苦的訓練。

  論起吃苦,雷虎突然覺得,和這種連綿不絕的吃苦相比,死也未必是多可怕的事情。

  柯貢禹作為教導旅旅帥,他怎麼可能不明白這種感受。見到雷虎無言以對,柯貢禹笑了笑,“咱們自己尚且如此,對別人不妨稍微寬容點。若是逼得緊了,我是擔心那徐開文因為害怕,反倒是不敢幹了。”

  韋澤笑道:“管他敢不敢,今天晚上派一百兄弟準備去爬牆,誰覺得自己的部下能行?若是那徐開文能辦到,怎們就進城。若是徐開文辦不到,咱們該幹什麼還幹什麼。”

  雷虎與柯貢禹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地答道:“我覺得我的部下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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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根據地政策(十一)

  5月24日,林鳳祥、李開芳的部隊抵達了壽州。此時的壽州城門大開,走近之後,卻見城外的淮河上已經架起了兩道浮橋。除了通行于淮河之上的浮橋,宿營地,吃飯的地方,韋澤都已經安排好了。

  林鳳祥一問韋澤去了哪裡,留守的一名旅帥告訴林鳳祥,“我們丞相已經去攻打蒙城了。”

  聽到這句“我們丞相”,天官副丞相林鳳祥微微一愣,這樣的稱呼在太平軍還是第一次聽說。而地官正丞相李開芳注意的方向倒是有些不同,“韋丞相何時走的?”

  旅帥答道:“昨天一早就走了,我們已經攻下對面的下蔡城。現在我們丞相正在往蒙城去,留下屬下是為了迎接三位丞相過河。”

  既然韋澤已經安排好了所有的工作,林鳳祥也沒有拒絕的理由。韋澤不在壽州城,林鳳祥也沒有進壽州的打算。部隊吃了飯就開始過河。兩排浮橋上可以並排行走四人,加上一些船隻往來運輸不太適宜通過浮橋的輜重,只用了一天多時間,兩萬多部隊已經順利渡過淮河,直奔蒙城而去。

  5月28日,林鳳祥趕到蒙城城外,遠遠就看見韋澤的部隊已經在城下列隊迎接。李開芳忍不住歎道,“我知道韋澤素來敢打硬仗,雖然奪下壽州的時候有人做內應,可他也真的敢打壽州。那城牆卻是真的不一般。”

  林鳳祥知道李開芳還有些沒能說出的話,在太平軍諸將裡頭,韋澤今年不過二十歲,是極為年輕的戰將。與這個已經相當令人吃驚的年紀相比,韋澤給人的整體印象更顯得怪異些。

  其他諸將都是跟著南王、西王、東王打仗,例如林鳳祥與李開芳,以及春官正副相吉文元,都是跟著西王蕭朝貴一道一槍殺出來的。而韋澤名義上也曾經隸屬西王蕭朝貴,可韋澤一直是獨領一軍單獨作戰,這從永安城的時候就開始了。而韋澤的部隊也從最初的二十幾人,隨著戰功越來越多,眼下已經有了萬餘人的規模。

  若是以部隊擴張速度來看,韋澤的部隊談不上很快。然而其他在中央的部隊擴編,很大程度都是有些人投奔太平天國中央,最後由中央統一安排,最後調撥給下頭部隊的。

  韋澤的部下都是直接投奔韋澤,然後被韋澤整編的。林鳳祥與李開芳現在也體會到了這種收編的感受。他們從揚州出發,路上遇到了不少饑民。為了混口飯吃,饑民們投軍。兩人的部隊人數增加不少。然而這些人加入之後,讓部隊行軍速度降低不少。至少與韋澤這中馬不停蹄的一路向前,還能有餘力安排林鳳祥等後續行軍部隊的行軍路程相比,林鳳祥的部隊速度的確是不夠快。

  韋澤並沒有客套什麼,接到了林鳳祥,韋澤直接說道:“三位元丞相,我得到消息,在鳳陽與懷遠的清妖打過來了。我只能給三位帶路帶到蒙城,接著我就得帶兵回壽州去。”

  不管李開芳等人什麼態度,林鳳祥答道:“這一路上可是辛苦韋兄弟了。若是早知道如此,還不如請求東王,此次北伐讓韋兄弟打頭陣,哥哥我就能跟在韋兄弟背後這麼一路行軍。那可實在是爽快。”

  韋澤笑了笑,“林大哥實在是愛開玩笑,兄弟只能打到這裡,後面也打不下去。林大哥,兄弟就此別過,祝林大哥一路拿下北京!”

  戰時根本沒時間搞什麼虛套,韋澤只是花了幾分鐘與林鳳祥等人告辭,接著就帶兵一路南下。若是沒有奪下壽州,韋澤或許也就滿足了自己在皖中的廬州為基地的江北防線。然而既然現在已經奪下壽州,韋澤不知不覺已經決定,壽州是不能輕易放棄的。僅僅是攻下壽州後在城頭逛遊了一趟,韋澤就明白了若是這麼輕易退卻,以後再想打下壽州難度極大。

  從蒙城到壽州有條大路,韋澤的部隊一路急行軍。在休息的時候,同來的雷虎忍不住問韋澤,“丞相,我覺得你對林鳳祥未免太好。其實我們送他們過淮河不就行了,又何必如同他們的先鋒官一樣,這麼一路攻城掠地呢?”

  韋澤搖搖頭,“你換個角度來想,有林鳳祥北伐,清妖的注意力都被北伐軍吸引,他們哪裡還有功夫來對付我們。此時我等需要趕緊招兵,什麼人都先要。土匪流氓也好,流民草寇也好。眼下弄出這些人先用於守城。一旦等我們通過完糧納稅的制度把兵役制度搞起來,後面的事情就好辦不少。”

  “招流民倒是容易,讓他們守城只怕不容易啊!”雷虎經過這一番折騰,也覺得心裡頭有些害怕了,“咱們現在都打到了壽春,此時北邊是鳳陽,此時我等須得扭頭對付南邊的六安。奪下六安之後,我們才能向北,向西打。再說了,這淮河上的船也太小了。與咱們在長江裡頭的師船一比……唉!”

  “淮河能與長江比?”柯貢禹乾笑道,“雷虎你這玩笑可一點都不好笑。”

  韋澤倒是苦笑了一下,有些話他實在是沒辦法說。這次到了壽州城,韋澤想起了三國時候的事情。那時候為何曹操與孫權為了爭奪廬州(合肥)花了那麼大力氣,因為那時代從壽春有一條小運河溝通了天知道哪兩條河道。導致了當時可以從壽春上船,從淮河一路坐船到長江去。

  在三國時期,淮河到長江之間的這條運河,決定了曹操與孫權都希望得到這條運河的控制權。曹操為了在許昌到壽春之間的廣大地區屯田種地,那就必須死守合肥。孫權沒能奪取合肥,就只能跑去湖北和江東種地,長江流域的日子也很不好過。

  韋澤只是知道有這麼一碼事,現在他奪取了廬州(合肥),又拿下了壽春,韋澤實在是忍不住想弄清楚這條古代的小運河是否還能用。如果能用的話,韋澤就可以利用這條水道。畢竟韋澤沒有強大的水軍力量,想與清軍在安徽東部的洪澤湖一較短長,實在是大大超出了韋澤的能力之外。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29

第18章 根據地政策(十二)

  1853年6月1日。韋澤帶著主力部隊回到了壽州。

  一路從安慶打到壽州,周邊各種關於清軍進攻的消息是越來越多。加上韋澤並沒有根據地,更是難以確定消息的真假。總參謀部也害怕節外生枝,與林鳳祥的北伐軍分別之後,立刻抓緊時間趕回壽州。

  此時淮河上架設的浮橋還在,大部隊越過浮橋就到了壽州門口。壽州城北北門名“靖淮”,雖然韋澤沒有考古研究的基礎,不過想來也是因為淮河經常氾濫,北門正對水患頻發的淮河,隨意才取了這麼一個名字。此時的北門外有一串腦袋,整個壽州的文臣武將基本都在這裡了。

  “你這是要用他們的腦袋祭河神麼?”韋澤問新加入隊伍的徐開文。這裡頭有些人與徐家結下大仇,徐開文把幾個人弄去他家狠狠折磨一圈才砍頭的。

  “丞相,屬下這麼做是想為丞相立威!”徐開文立刻解釋道。

  韋澤無奈的看了看徐開文,“我說你用他們的腦袋獻祭,是因為你用開水都快把他們的頭給燙熟啦!把三牲腦袋煮熟,這不是祭河神的法子麼?”

  徐開文沒想到韋澤竟然看得出幾名官員都遭了開水燙,他本以為不管身上都被折磨成什麼樣子,好歹腦袋看著還比較完整。自己又盯著腦袋看了片刻,徐開文實在是沒看出來有開水把人頭燙熟的跡象。不過這等事情又不能直截了當的問,徐開文只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胡亂說幾句話,試圖把這個事情給糊弄過去。徐開文說道:“丞相,屬下已經聯絡了壽州當地的稅吏,他們中間有一部分跑了,有幾個倒是留在壽州,不知丞相是不是見見他們?”

  韋澤搖搖頭,“徐兄弟,我想讓你作個糧署專員,大概相當於滿清的州判。不過現在我們也沒什麼政務,最重要的莫過於完糧納稅的事情……”

  “嗯。”徐開文有些弄不明白韋澤說這些與不見那幫前稅吏有何關係。

  “……而稅吏是不會站在我們太平軍這邊的。既然如此,我見他們又是何必?”韋澤闡述了自己對稅吏們的看法。

  得知了韋澤的想法,徐開文說道:“丞相,屬下也看了你定的完糧納稅的法子。屬下不得不說,這明擺著是兩頭不討好的辦法!”

  “為何?”韋澤沒想到徐開文這就開始對完糧納稅的政策開始指指點點了。

  徐開文說道:“丞相,屬下覺得你這法子要求按照田畝交糧納稅。田多的多交,田少的少交,沒田的不交稅……”

  跟在韋澤身邊的是柯貢禹和雷虎兩人,聽了徐開文對韋澤的政策指指點點,兩人登時就怒了,“田多的不交難道還要田少的多交不成?”

  徐開文表面上被這義正詞嚴的話給堵住了,他臉上賠笑,可在心裡頭已經把柯貢禹和雷虎列入了泥腿子的行列。就徐開文所知的歷史,天下從來都是田多的少繳稅,田少的多交稅。徐開文的視線落在了韋澤身上,只見韋澤一聲不吭,等著徐開文繼續說下去。徐開文心裡讚歎道:這才是真的丞相!俗話說宰相肚裡能撐船,遇到點不遂自己心願的小事都憋不住,哪裡還能幹辦什麼大事。

  徐開文繼續自己的遊說,“丞相你剛到壽州,田多的大戶們只怕還不服氣。朝廷向他們收稅的時候,這些大戶尚且能不交稅,丞相你現在直奔他們而去,只怕他們不服。若是有當地稅吏在其中幫著丞相辦事,不少事情只怕能夠辦的更好些。”

  “我知道他們不會服氣,所以這個得宣傳!”韋澤笑道,“徐兄弟,你那句田多的多交稅,田少的少繳稅,沒田的不交稅。我覺得甚好。我們就是要把這話宣傳到我所到的地方,能讓所有百姓都知道我完糧納稅的法子!”

  徐開文沒想到韋澤竟然沒心沒肺到這個地步,他原本是想勸說韋澤與稅吏合作,然後利用舊有的稅收體制來營運今年的征糧。可沒想到韋澤這傢伙竟然根本沒把富戶放在眼裡。所以徐開文嘗試著勸說道:“丞相,那些人只怕是不會聽你所說的納糧辦法……”

  “先用嘴去說道理,若是說道理解決不了問題。那我只能閉上嘴,靠手上的刀來推行道理啦。”韋澤微笑著說道自己的觀點。

  這話裡面的內容殺氣騰騰,因為韋澤聲音柔和,竟然沒有絲毫情緒在裡面,徐開文剛聽到的時候竟然沒明白這話裡到底蘊含著何等的殺戮。等明白過來之後,徐開文臉都有些發白了,他有些結結巴巴地說道:“丞……丞相,你……你這是要殺多少人啊?”

  “他們若是肯老老實實按照我的規矩交稅,我一個人都不殺。可定然有人不肯按照我的規矩辦事,他們為什麼不想聽我的話,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對這幫人,我只有一個法子,那就是殺!”韋澤心平氣和地說道,臉上甚至露出了一種悲天憫人的感覺。這種冷靜某種意義上也是一種偽裝,至少在部隊內部討論完糧納稅問題的時候,因為提高要對反抗的地主下狠手的時候情緒激動,韋澤一度是咬牙切齒,賭咒發誓的要讓那些地主死全家。

  現在確定了計畫,確定了支持者,討論過程中也有過發洩,韋澤反倒是能夠頗為冷靜的闡述自己的立場與觀點。

  韋澤冷靜態度把有過收稅經驗的徐開文給嚇壞了。徐開文也算是有見識,有交遊。他很清楚,越是那種下了真正決心的人越不會虛張聲勢。若是韋澤色厲內荏的嚎叫著,“一定要把稅給我收上來!”那只能說明韋澤根本沒有完成稅收的能力。而韋澤輕描淡寫的說,不交稅就得死!這絕對是要玩真的!

  “丞相,他們真的不肯完糧納稅,您殺了他們也沒什麼用吧。”徐開文忍不住辯解道。

  韋澤慢悠悠地說道:“徐兄弟,你家也是有錢人。地主士紳中的確有那麼幾個辦不到完糧納稅,不過大多數都是能辦到的。他們不肯完糧納稅,那是覺得我動不了他們,或者是覺得那些人能嚇住我。我若是對他們苦口婆心的講道理,那是斷然行不通的。這些人在各自的地方上都是各自地方上的道理了,他們怎麼可能會讓我說話?能讓他們接受的唯一道理,那就是誰拳頭硬,誰刀子快!在要錢與要命之間,我讓他們自己選。”

  徐開文咽了口吐沫,韋澤的語氣神態到現在依舊是文雅,然而這背後卻是翻天覆地的變化。因為稅收問題向地主們舉起屠刀,這在滿清時代是無法想像的。因為滿清社會主流的逼迫,把徐開文逼入了造反行列。這可不是他真的天性就好造反,而是走投無路之下的無奈選擇。

  即便參加造反後開拓了徐開文的政治視野,然而徐開文還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能確定對地主士紳下手這種事情是可以幹的。

  然而韋澤並沒有想在到底殺不殺上浪費口舌,兩人一路走,討論的都是具體執行措施。到了壽州知府衙門,雙方已經談出了一個基本共識。徐開文歎道:“丞相,您做事卻是真的與眾不同。”

  “與眾不同麼?”韋澤捏著山羊胡乾笑兩聲,“我所做的一切,在史書上都有記載,我非但沒有與眾不同,而且我還恰恰是與眾相同。”

  在壽州留下一定部隊之後,韋澤帶兵直奔六安。六安在安慶以北,壽州以南。正好處於韋澤部隊夾攻之下。地方官早就準備好跑路,韋澤的部隊一到,地方官就棄城而逃。奪取了六安,韋澤暫時得到了北至淮河,南達長江的廣闊地區。

  而清軍的消息相對比較混亂,自打林鳳祥北上之後,清軍的佈置就出了大問題。有去追趕林鳳祥的,有去防禦韋澤進攻的。然而清軍都是一個表現,能不主動出擊就不主動出擊。韋澤現在的壓力看著很多,實際上反倒沒有那麼糟糕。

  總參謀部已經根據韋澤的指示精神,開始建立安徽的根據地,遊擊區,敵佔區,三級處理方式。針對每一個不同的地區,逐步確定相應的管理模式。

  而太平軍那邊的消息則是令韋澤與總參謀部相當無語。在北伐部隊出擊之後,楊秀清命令太平軍開始西征,部隊經過韋澤固守的安慶,直撲江西而去。最新的消息中,太平軍的老對手江忠源帶著他麾下的楚勇跑去南昌幫著守城。

  有過與太平軍數次戰鬥的經驗,江忠源摧毀了南昌城外的民房,焚燒城外各種有可能讓太平軍藉以攻城的建築。進攻南昌的太平軍陷入了苦戰。

  韋澤沒有在六安過久停留,他在六安當地留下一些部隊,宣傳太平軍最新的完糧納稅的政策,自己帶著大部隊南下,直奔安慶。在走之前,韋澤對各部隊的指揮官說道:“你們記住,我等要宣傳的主要對象可不是地主士紳,我們要宣傳的對象乃是普通百姓。地主士紳自己就會去打探消息,只有百姓們真正知道了我等的主張,這才算是真的把事情辦完!”

  1853年6月11日,韋澤趕回了安慶,準備開始安慶歷史上第一次由太平軍主持的科舉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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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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