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幻想] 1852鐵血中華 作者:緋紅之月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8 15:53: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82 64632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30

第19章 根據地政策(十三)

  比部隊提前了幾天,韋澤帶著警衛部隊先趕回安慶。數千人的部隊在山區行軍並非常見的事情,讓他們進行這種武裝大遊行,對於宣揚太平軍的戰鬥能力大有幫助。而韋澤則有太多工作要做,若不是如此,他也會留在部隊裡頭,在六安到安慶的這一帶威懾地方。

  與韋澤一個月前離開安慶的時候相比,安慶城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變化。也許變化最大的就是街頭的報童們的身影,另外街道上的告示牌也多了起來。韋澤在告示牌前面,稍微駐足了一下,然後他就樂了。告示牌大小差不多有21世紀常見的街道旁廣告位那麼大。也就是說,貼告示的地方有兩米多長,一米多高。在上面貼了不少告示。

  “我軍奪取舒城!”

  “我軍攻克廬州!”

  “韋丞相輕取寧遠!”

  “韋丞相飛奪壽州!”

  “天塹變通途!韋丞相在淮河上假設浮橋,陸軍跑步跨過淮河,攻克上蔡!”

  “六安守軍不戰而逃,韋丞相不發一槍一彈解放六安!”

  “韋丞相即將帶百戰之師回到安慶!”

  這最後一條可不太好!韋澤心想。這擺明瞭是那種遠征的朝廷部隊回師前的宣傳,現在韋澤他們四面皆敵,明顯不合適這麼搞。

  然而看到這麼一大告示牌的宣傳,韋澤心情很好。行軍打仗中哪裡有心思想那麼多,而在事後看,這一路上韋澤可是沒少幹事。

  一回到衙門,留守的韋昌榮沖上來拽住韋澤,“四叔,你可是回來了!”

  “昌榮,你這城守的不錯啊!不過你怎麼看著瘦了?”韋澤笑道。

  韋昌榮答道:“能不瘦麼?現在城裡面有六千一百多兵馬,我負責他們訓練,真的是沒日沒夜!還有兩千多實在是不適合投軍的人,賴在城裡頭不肯走。他們無論如何都想讓我們收了他們,至少給他們口飯吃。我還等著四叔回來解決這事呢!”

  “我知道了!”韋澤知道自己這可是有事情幹了,“昌榮,你現在就給我發佈消息,誰會種煙的,就給我找這種人來!”

  “四叔,你這是什麼打算?”韋昌榮愣了愣。

  “咱們奪了這麼多地,我想種煙草,造洋煙。”韋澤給出了答道。

  這年頭的洋煙在中國賣的不錯,早在金田起義的時代,太平軍高層基本都有吸洋煙的愛好。當然,洋煙販賣到中國的品種以雪茄之類的為多。而這次韋澤到了安徽轉了一圈,發現安徽的荒地數量比自己想的要多。而且即便是水邊的土地,也未必適合種植莊稼等物。

  對於21世紀的青年來說,絕對不可能在一棵樹上吊死。搞不成糧食作物,那就不妨種植經濟作物。而香煙這玩意,在任何時代都有市場。韋澤打到壽州的時候,發現在這麼一個內陸城市,竟然也有人搗鼓洋煙。只是因為價格比較貴,問津者少而已。

  這下就讓韋澤起了心思,絲綢茶葉必然是中國以後出口的大頭,但那都是以後再說的事情。製造捲煙雖然是一個駡名累累的產業,卻與現代的勾兌酒一樣,都屬於印鈔機級別的暴利行業。

  眼下韋澤需要的就是趕緊能夠解決這個產業的生產團隊問題,見到了壽州城的洋煙販子,韋澤已經確定,自己要在軍工行業裡頭新加入捲煙製造廠。

  韋昌榮原本就不是個對其他行當特別好奇的人,尤其是當了這個作戰訓練部的部長之後,更是沒工夫介入那麼多新領域。然而對於這幫子流民,他也有些頂不住了,“四叔,懂種煙草的人能有多少?能讓他們都有事情幹麼?”

  “那肯定是不行的,只是這時候慢慢的找事情給他們做唄。”韋澤笑道。

  一提起這個找事做,韋昌榮突然想起一件事,“四叔,那個在天京賣火槍給你的洋鬼子又來找你。反正說話嘰裡咕嚕的,我聽的不是太明白。他說你們在天京城定下的什麼合同,你違約了,他說你想要的東西若是還需要,那就得加錢!”

  韋澤這才想起了那個軍火商人史密斯,“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再來?”

  韋昌榮答道:“就這幾天吧,我看他拿著在天京城弄到的路引,看來天京那邊也沒把他怎麼樣。四叔,你這次問他買了什麼呢?”

  “買了些給那些壞槍做配套的板簧刺刀之類的玩意,有了這些配件,壞槍也能修了之後繼續用。”韋澤答道。

  韋昌榮聽了韋澤的話,立刻說道:“四叔,咱們還是別用燧發槍了,我看咱們還是全用火帽槍吧!用火繩槍,那幫新兵蛋子們練了一個月才能熟練放槍。訓練用火帽槍的新兵,半個月就能把放槍練熟。火帽槍的槍兵們用上刺刀就能當長槍兵用,可是比火繩槍強出去太多。這幫洋鬼子們的槍造的結實,我試過之後,覺得和用槍的高手比,這種槍勉強能抵擋一下,若是和清妖那種渣滓比,只要我們練得好,拼起刺刀不會吃虧……”

  韋澤攔住了韋昌榮滔滔不絕的打算,現在韋澤手下眾將對於建立一支新式軍隊的觀點基本達成了一致,新式火槍,新式訓練法,包括總參謀部在內的新式軍隊組建模式,這些都是部隊裡頭沒有爭議的事情,所以韋澤給自己的心腹韋昌榮說了實話,“昌榮,我要是不知道這些,我何必一個勁的往這方面來做?可這需要錢啊,我們眼下沒辦法造火槍,火藥裡面的硫磺與硝石,都得去外面買。這仗越大越打,消耗越來越多,沒有錢是不行的。對了,為了能夠練出一支能打能贏的部隊,我們光這訓練就花掉了多少錢?在這些上花的錢,只怕比打仗花掉的還多呢!”

  聽了韋澤的抱怨,韋昌榮笑道:“四叔,你又不肯在城裡面搜刮,你說缺錢,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麼!”

  韋澤也苦笑了,太平軍沿途之上打擊地主,吃大戶,手段那是相當的生猛。鄉下地主就不說了,哪怕是城裡頭的富戶,太平軍也不放過。在窮人帶領下劫掠富家的浮財,那只是毛毛雨。太平軍每到一處,對於富戶可並不寬容。即便是沒有殺戮,也會上門“借錢”。也就是說給富戶們打個白條,上面寫“今從XXX家借到黃金白銀XXXX,等到消滅清妖,建立小天國之後,如數償還。”

  據說在武昌,太平軍僅僅從一個叫李祥興的富戶家就“借走”藏銀120萬兩。安慶好歹也算是個大城,若是韋澤也這麼搞一場,想來是能夠弄到不少浮財的。但是韋澤並不想這麼搞。有無數辦法可以讓別人自動把財富送上,或者乖乖的送上門被剝削的時候,若是使用明搶這種毫無技術含量的辦法,這種名正言順的搶劫違反了韋澤的世界觀與審美觀。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30

第20章 根據地政策(十四)

  “因為我軍已經奪取了安徽大部分地區,故《安慶新聞》即日改名《安徽新聞》,敬請廣大讀者注意。”在安慶一家頗為不錯的院落中,一個十七八歲的青年站在廳堂下首,給在一眾坐在椅子上的長輩讀著最新發行的報紙上內容。

  這些日子以來,安徽只要像點樣的家族,都成了《安慶新聞》的忠實讀者。一般來說,有錢、有勢、有文化這三條中只要佔據了任何一條的家族,都會很清楚官方媒體的重要性所在。而且《安慶新聞》辦出來之後,其帶來的衝擊也的確讓這些人大吃一驚。

  第一版是一成不變的新聞彙編,關於戰爭、政治、經濟,安徽省內太平軍主導的大事都會在上面出現。最初的時候,這些讀者們對太平軍的吹噓將信將疑。即便是消息並不通順,這些人畢竟也能比其他百姓更容易得到最新消息。

  等新鮮程度大大滯後於《安慶新聞》的其他消息傳到安慶,並且與《安慶新聞》進行了諸多對比,證明了《安慶新聞》某種程度的可靠性之後,各個讀者家族都有了自己的心思。例如,對於《安慶新聞》上所講的,升級為《安徽新聞》之後,每份報紙從一文升級到兩文的事情,就有人哼了一聲,用“橫徵暴斂”四字來形容。

  念報紙的青年名叫王明山,他對於念報紙時候被打斷比較不開心,若是可以的話,他最想躲在書房裡面一個人讀這些報紙。可偏偏家裡面的人對於報紙管的很嚴,讀了之後就要交給王明山的爺爺收藏起來。兩文錢對於王明山來說也不算啥,但是這《安慶新聞》的發行量有限,按月定報紙的人越來越多,報童們已經基本從沿街叫賣變成了送報,想多買也難以買到。更不用說,王家的族長貌似有意在控制對這些消息的控制權。

  “繼續念!”王明山的父親王允誠命令道。

  王明山並不敢有任何抱怨,與他同輩的兄弟有二十幾個,能被選出來讀報紙已經是一種殊榮,背後羡慕嫉妒的親兄弟,堂兄弟多了去。稍微有什麼讓長輩失望的話,就會被剝奪給長輩讀報的資格,那對於王明山以及他父親王允誠來說,都意味著在家族地位中的下降。不管自己心裡面如何的不樂意,王明山都努力把自己這個讀報員的工作幹好。

  “公務員考試將在太陽曆6月18日(太陰曆5月14日)開始。此次考試分為正式公務員,合同公務員,臨時工三個選擇檔次。願意加入安徽新政府的可以報考正式公務員,如果只想暫時加入安徽新政府,並沒有準備長期在安徽新政府工作,可報考合同公務員。安徽新政府的一些臨時性單位,需要短工,則招收臨時工……”

  “行了!別念這一段,念下面的!”王明山的長輩發話了。

  王明山對這個公務員考試是相當有興趣的,但是他此時並不可能專門自己看這段。下一段的內容則是招工啟事,在安慶的太平軍一直擴充自己的兵工廠人員,每天都有關於這方面的內容。

  而第一版最重要的內容則是現在安徽最高領導人韋澤的檔,名為《確保今年完糧納稅工作實施》的文章。

  這是以白文寫的文章,遣詞造句比較怪異,卻沒到讀不懂的地步。文章中韋澤以說明文的方式,介紹了完糧納稅對太平軍的重要性,完糧納稅實施過程中的相對難點。在最後,韋澤表示,對於安徽太平天國控制區之外的清軍也好,對於太平天國控制區內的地主士紳也好,“誰敢阻撓今年安徽完糧納稅工作的實施,誰就只可能自取滅亡!向他們撲面而去的,將是得到安徽百姓支持的太平軍的雷霆之怒!那些試圖阻擋太平軍完糧納稅之輩,必然落得螳臂當車的下場!”

  王明山讀這篇文章的時候,整個客廳裡面鴉雀無聲。對於這文章裡面的內容,王明山並沒有太能讀懂。他一個城裡面的讀書人家出身的孩子,不太清楚文章中介紹的滿清稅收制度,也不甚清楚文章中對地主與佃農矛盾的分析。不過這些東西說的倒是比較清晰,與整篇文章互相呼應。王明山大概明白了,安慶城裡頭的最著名的韋澤韋丞相發了狠話,誰敢讓他今年收不上來稅,誰就得死。

  等王明山讀完報紙之後,卻聽王明山的爺爺說道:“明山,你把報紙放下,先出去吧。”

  雖然不理解爺爺到底怎麼想的,王明山很順從的服從了爺爺的命令。離開了正堂,王明山以自己要去書館讀書為理由離開了家,他一路小跑的直奔原本讀書的書館而去。

  此時書館只能算是勉強開館而已,安慶被攻陷之後,當地讀書人想去考功名的想法首先就落空了。開書館的老師在太平軍攻城的時候被嚇病了,代理的老師基本不管事。這樣下來,願意讓自己孩子到書館繼續讀書的人也少了。

  王明山並不在乎這點,一進書館就見到教書先生沒在講臺上。而同學們則每人一張報紙正讀的起勁,有幾個同學已經開始就報紙上的內容爭論起來。

  《安慶新聞》並非只有新聞宣傳這一個內容,在其他版塊上有諸多不同的分類。最近的主要題材就是關於天文曆法的問題。

  對於任何朝代來說,有關天文的內容都是很重要的東西。雖然滿清本身是個極為專制的體制,所以士大夫根本沒辦法向更早之前的幾個王朝,利用天文上的天相來制衡皇權。但是對於韋澤來說,如果能夠打造自己“文化先鋒”的姿態,那等於是開宗立派。任何事情都未必只有好的一面,滿清以及反對韋澤的這些人看了韋澤的報紙之後也能夠得到文化教育,這等於是變相的資敵。但是韋澤堅信,用文明驅逐愚昧的過程中,滿清的那種體制自然會遭到動搖。某些小小的損失也沒什麼。

  所以關於太陽系的介紹,關於地球的介紹,基於太陽系的認識模型去解釋四季的變化。以及一部分簡單的化學反應,例如弄點醋和堿面做做酸堿中和實驗的介紹。

  對於王明山這些讀過點聖賢書的年輕人來說,這些報紙上的文章都附帶了相關的模型製作。以他們的文字能力來講,讀懂描述如何製作這些模型製作的文章沒有難度。難度在於如何根據文章中的描述來完成模型製作。

  王明山來的不算很早,他從同學這裡扯過一張今天的報紙開始讀起來。那些枯燥的四書五經遠哪裡能與這些內容豐富,涉及廣博的報紙相比。轉眼間,王明山就完全看了進去。頭都抬不起來。

  “我把地球儀給做好啦!”門口一聲驕傲的呼喊,讓所有人都抬起了頭。大家見到自己的同學沈心懷裡面抱著一個東西走進了屋內。別的實驗相對都好做,難的就是地球儀。相關文章裡面講的清楚,想做的精緻,裡面得有齒輪傳動的部分。這玩意儘管能用竹子做,材料沒什麼特別難以取得,可想製作那麼精緻的齒輪也不是易事。即便不使用齒輪,也需要很多東西。至少得製作出當作軌道的竹篾圓環。

  在十幾名同學的包圍中,沈心拿出的就是簡化版的“三體”模式,這個模型中只包括三顆星球,就是太陽,地球,月亮。這三顆星球還是用膠泥捏的。

  大家就這從窗戶裡頭直射進來的陽光,按照書裡面的模樣,演示了一下日食與月食。這幫讀書的年輕人自然都從聖賢書中看到過一些關於日食月食的說法。不過那說法都是玄而又玄,哪裡有《安慶新聞》裡面介紹的詳細。

  然而有同學對這種投影還是不解,他皺著眉頭說道:“月亮照著地球,豈不是會把地球的影子投在太陽上了麼?”

  沈心笑道:“你就沒看那文章上說的麼,太陽是自己發光,月亮自己不發光,而是反射太陽的光芒。沒有太陽照著,月亮上哪裡有光呢?”

  “你怎麼知道月亮一點光都不自己發?”那個同學覺明顯沒有無條件的接受《安慶新聞》裡頭的講述。

  沈心答道:“在太陽底下越站越熱。可在月亮下頭,只會越站越覺得冷。這不就能證明了麼?”

  “這也未必!”同學雖然並非是一定要與沈心對抗到底,但是年輕人沒有不喜歡爭論的,他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王明山與其他同學一起擺弄著地球儀,此類文章對與王明山的衝擊是最大的,得知自己腳下的大地並非是水準的,而是一個巨大的圓球,誰會不覺得驚訝呢?

  可安慶這地方偏偏有著一些條件,這裡不缺乏到過鄱陽湖、巢湖、洪澤湖的水手。在這篇文章中講述的清楚,若是地球不是圓的,那麼水面上先看到的應該是遠處船隻的整個身影。如果地球是圓的,那麼先看到的則是遠處船隻的桅杆頂端。王明山忍不住詢問了水手們,得到的回應竟然是比較一致的,在天氣晴朗的日子裡,看到大船的時候,的確先看到的是大船的桅杆。這對王明山的衝擊是巨大的。

  擺弄著地球儀,模擬著月食與日食的發生。王明山比較相信《安慶新聞》上面的文章。然而另一個更大的迷惑則冒了出來,這太陽、地球、月亮,到底是如何憑空懸掛呢?在它們之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正在疑惑,卻聽到沈心高聲喊道:“你既然這麼說,我就去報名參加公務員考試,報紙上說的清楚,如果參加了臨時工的話,還能去新學上學。那裡頭肯定有老師能夠講清楚這些東西。我就去當臨時工,同時到新學上學去!”

  抬起頭,王明山目瞪口呆的看著沈心,他心中在詫異的同時,卻有些忍不住羡慕起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30

第21章 根據地政策(十五)

  韋澤對公務員招收工作並沒有特別樂觀,此時出來給太平軍做官的可不僅僅是要與滿清一刀兩斷,更是要公然與滿清為敵。只要不是發癔症,就不用考慮大批知識份子爭先恐後的沖過來要在韋澤這裡當官的可能性。所以韋澤才把公務員體系分為三類,以盡可能減少出來當官的文人的擔憂。

  韋澤不想強征,因為強徵文人出來當官的話雖然比較有效率,但是卻也得給他們一些好處。韋澤對只懂讀四書五經的文人評價很低,即便是會寫點駢體文,能寫幾句酸詩,也入不了韋澤的眼裡。所以給文人任何的妥協,都讓韋澤覺得給的很不值。

  但是到了6月18日考試的時候,整個局面比韋澤想的要好很多。報考正式公務員的一個都沒有,而臨時工竟然有四百多人前來報名。至於臨時公務員,也有二三十個人報名。

  經過兩天上下午各一門的考試,四課的筆試就結束了。筆試內容分為文化(語文+歷史),算術,地理,綜合知識。文化課還算好,基本的文字功底以及歷史知識對於這些讀書人不算太難。帶隊閱卷的韋澤看了算術,地理,綜合知識考卷之後,忍不住哈哈大笑。就是21世紀的初中生,回答這些卷子的時候也不至於到這個一團糊塗的地步。

  解不出二元一次方程式就罷了,乘除法不會也罷了,不少前來報考的傢伙加減法也能算錯。至於一些要他們能列出計算式子的數學題,更是基本沒有答對的。

  至於地理麼,韋澤本來就沒有太當回事,事實證明,這幫讀書人對於地理的認知也是一團糊塗。然而韋澤對一名叫做沈心的應考者很感興趣,在太陽系這道題上,沈心得了一個滿分。而且還有另外三十幾個人,看來是研究過《安慶新聞》上與太陽系有關的內容。所以他們回答的亂七八糟,卻不是兩眼一抹黑的模樣。

  綜合知識考試,考的是世界觀的問題。韋澤列出一堆比較對立的問題。要求這幫應試者們能夠寫出自圓其說的辯論。

  例如比較著名的有關於舜的老爹數次要殺舜,要求兩者從孝道的角度,以及從法律的角度來看待並且處理這個問題。

  韋澤選擇這些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想看看這些應試者有沒有自己的法制理念。想給政府當走狗,那麼最起碼的就得表示對這個政權的尊重與服從。政府統制的最佳辦法莫過於法制,而不能執行法制的傢伙,是不能在韋澤所希望建立的新政權裡頭混的。“以孝道治天下”那是滿清的理念,這種農業生產模式下的理念與韋澤想建立的工業化時代理念格格不入。篩選出合適的人選,對於韋澤來說是個非常重要的事情。

  6月21日出榜,理論上韋澤應該把所有報考的人都給選進來的。韋澤即便是知道應該這麼做,他也是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做出這樣“正確”的選擇。有些人的想法以及他們掌握的知識,與韋澤的需求相差的太遠太遠。捏著鼻子讓他們進入韋澤的體系,實在是一種考驗。

  然而這考驗還沒有到盡頭,很快,一種對韋澤的選擇很不爽的將領求見韋澤。韋昌榮明顯是被眾將推出來當代言人,雖然面對韋澤的時候還是缺乏些底氣,然而韋昌榮也是勇敢的站出來表達自己的不滿了。駁不開面子固然是一個原因,韋昌榮也真的對韋澤的選擇很不爽,他說道:“丞相,考試卷子我看了,我們的兄弟中不少人都能做的比這些讀書人更好。有些讀書人書都讀狗肚子裡去了,根本沒有能夠做對題目。你這麼都讓他們通過,我覺得不服氣!”

  韋澤歎口氣,稍微有些疲憊的讓眾將先坐下,“我想給大家講一個真事。滿清剛入中華,康熙為了收買士人的人心。開了一次恩科,招的都是地方上不肯出來給滿清做官的名人。這些人不肯給滿清出力,他們就在卷子上胡寫亂寫,有些稍微有些骨氣的還在試卷上寫詩罵滿清。結果你們猜怎麼著?”

  總參謀部的眾人聽了這個,知道韋澤說的乃是此次科舉的事情,韋昌榮陰沉著臉答道:“那自然是把他們該殺的殺,該打的打唄!”

  眾將都是這個看法,大家作為軍人,這股子好勇鬥狠的心氣哪裡會讓他們對公然挑釁的敵人有什麼好態度。

  韋澤搖搖頭,“錯!康熙下令,所有參加考試的人都通過,都給他們官做。”

  “什麼?”韋昌榮愣住了。他仔細看著韋澤,想看看韋澤是不是在開玩笑。但是怎麼瞅,韋澤都不像是開玩笑的模樣,韋昌榮問道:“丞相,那康熙為何這麼做?他臉皮就這麼厚麼?”

  “肯定不是康熙臉皮厚,而是他需要有人來給他做官。”韋澤疲憊的歎口氣。雖然看歷史書的時候,對康熙的選擇還是頗為讚賞的。而且親自做這種決定的時候,韋澤也稍微能夠體會一些康熙的難處。

  然而這不等於韋澤就能非常輕鬆的面對此事,韋澤也有些情緒低落地答道:“昌榮,還有諸家兄弟。咱們不讓別人做官,與沒人要來咱們這裡做官,那是兩碼事。現在若是不能弄出一部分當地出身的官員,怎麼能讓安徽地主士紳們前來投奔我們?”

  “咱們打下安徽的時候可沒有靠這幫人!再說了,他們考得也太差,還不如全部讓咱們部隊的兄弟來充當這個地方官。”韋昌榮說道。

  韋澤笑了笑,有些話他覺得自己甚至不能說透。讓窮人出身的兄弟們直接當官,大部分時候是會鬧出事情來的,因為這幫人的追求就是能夠當官,然後利用手中的權力胡作非為,在這點上韋澤從來不高看任何窮人。

  “這次就先聽我的,別的事情以後再說吧。這種事情就這麼一次!”韋澤態度頗為強硬的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30

第22章 根據地政策(十六)

  7月9日,王明山有些畏懼的站在父親的書房門外,實際上他已經在門外徘徊了好一陣子。突然間房門一開,王明山的父親王允誠帶著點不耐煩的語氣命令道:“進來吧!”

  王明山覺得身上一陣輕鬆,按照道理來說,王明山應該主動去求見他父親。可他真的沒有足夠的勇氣向父親說出自己的想法。在門外徘徊的時候,王明山其實也希望他父親能夠看到自己這為難的樣子。

  “說吧!什麼事情?”王允誠問道,對於兒子那優柔寡斷的表現,王允誠實際上很不喜歡。

  “爹,我有同學已經出來當官了!”王明山的聲音細微的有點像蚊子。

  “哼!”王允誠應一聲,卻沒有回答。

  “最近學堂也要關門,有些新學堂……馬上就要開了!”

  “哼哼!”這次王允誠改了冷笑。

  即便知道自己的老爹基本不會答應,王明山還是忍不住鼓起勇氣繼續說道:“新學堂還不收錢!”

  “明山,你讀報紙就記住點這些東西?”王允誠終於開口了,“粵匪辦的學校,你都敢去參加?”

  王明山並沒有被自己老爹的氣勢給嚇住,他依舊做著嘗試,“我的同學裡頭不僅有去新學校讀書的,還有已經在新政府裡面當官的……”

  王允誠眯縫起眼睛盯著兒子,用一種嘲諷的語氣說道:“那你現在也要去當官?你現在也要去讀書?你去當官,讀書,你吃……”說了半截,王允誠停下了來下。

  《安徽新聞》裡面公佈了公務員待遇以及新式技術學校待遇。公務員自然是由新政府包吃包住,新式技術學校則是簽訂了合同之後,只要服從新政府的分配,也包吃包住。這年頭民間學手藝也是差不多的條件,光看新政府在《安徽新聞》上顯擺的能耐,他們掌握的手藝無疑要比民間的強出去不少。

  所以王允誠沒辦法怒斥兒子“吃什麼”,因為王允誠知道,上一次科考中,絕大部分人都通過了。而且安慶政府又宣佈了新的科考計畫,以他兒子王明山的水準,靠上公務員應該毫無壓力。

  王明山17歲,他爹王允誠也不過34歲,遠沒到垂垂老矣的地步,所以王允誠非常清楚當官與上學對王明山這樣年輕人的吸引力。王允誠語氣嚴肅地說道:“明山,你是咱們家的長子長孫,咱們家誰都能去投粵匪,就是你不能去!”

  王明山努力辯解著:“爹!這報紙上寫的,太平軍現在所到之處打得清匪落花流水,這還有什麼好怕的?清匪回不到安徽,我們繼續準備科考也沒用!再說我同學裡頭好幾個都去讀書了,也沒見他們怎麼著!”

  王允誠冷笑一聲,“朝廷才被打走多久?半年罷了,你怎麼知道半年後朝廷就不會打回來?朝廷回來之後,對於投靠粵匪之人會怎麼處置?明山你就不想想麼?”

  “我不去當官,我去讀書行不行?”王明山退而求其次,“爹,你讓我留在家裡頭虛度光陰,這……浪費生命就等於慢性自殺!”

  “哈哈!”王允誠聽到這話,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這句聽著極為上進的話,乃是安慶新政府在《安徽新聞》上號召大家到新政府開辦的學校上學時候提出的口號。從兒子引用這句話看,王允誠明白自己兒子想去上學已經想了不少日子了。

  “嗯,你去讀讀書也行,不過你得答應我兩件事。”王允誠提出了條件。

  看到父親竟然鬆了口,王明山大喜過望,他上前一步,忙不迭的答應道:“爹,您要我做什麼都行!”

  王允誠說道:“第一,你再也不准在面前說清匪這個詞,你在哪裡都不准這麼說!第二,你既然這麼想去新學校,你每天在學校裡頭學的課程,等你回家之後,你要給我講。若是講不出來,那你是不用再去上學了!現在就這麼兩件事!”

  “我都答應!我都答應!”王明山已經是眉開眼笑。

  得到了父親的允諾之後,王明山立刻前去新學校報名。他可不是學堂裡頭第一個轉而投奔新式學校的人,跑新政府哪裡當官的有沈心,跑去讀書的也有人。大家都是商量了好久,想出來怎麼應付家裡人的說辭。

  而學校報名點的負責人正是考上了臨時公務員的沈心,有朋友在這裡負責,王明山更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興沖沖跑去報名處一問,沈心卻不在。找人一問,那新來的負責人卻是新調過來的,根本不認識沈心。那人一臉不樂意的對王明山說道:“你要不要報名?要報名就快點,不想報名就快點走人,別留在這裡耽誤事!”

  王明山只能先報了名,然後去沈心家找沈心。沈心原本也算是家道富裕,可他父親死的早,爭奪家族財產的戲碼上演之後,年幼的沈心居然和母親被攆出了沈家,被迫在外面住了個小院子。

  這些消息原本是王明山零零碎碎聽說的,對於一個十七歲的孩子來說,這等事也未免有些太過於遙遠。到了沈心家所在小院,開門的乃是沈心的母親。沈心也很快出來把王明山讓進了沈心所在的屋子,卻見沈心屋內的床上竟然有打了一半的包裹。

  “你這是要去哪裡?”王明山很意外的問道。

  “出差到鄉下去!”沈心繼續打著包裹。

  “出差?”王明山對這個詞很是不解。

  “就是出門辦公務,有出差費。不是為這出差費,我才不去呢!”沈心手上繼續忙,嘴裡也在抱怨著。

  “去哪裡?”王明山問。

  “不知道,不過出去一個月的話給四兩銀子的出差費。最多不會出差三個月。我倒不在乎出差久不久,真的出差三個月,我和我娘今年一年的花銷都能掙出來啦!”說完這話,沈心已經把自己的包裹收拾好。他到了門外,反復交代他母親該如何去政府食堂吃飯。然後就拎著包袱離開了家。

  王明山跟著沈心一起出了門,走到新政府所在地,前安徽巡撫衙門附近,沈心停下腳步,“明山,你到了新學校上學之後就知道新學校課程有多好,教給大夥的都是實在東西!你就別送了,官府有紀律,不許帶外人到集結地。”

  “沈心,你真的投靠太平軍了?”王明山從報紙上學了將滿清朝廷稱為清匪的稱呼,可距離王明山真的想去消滅滿清政府還遠著呢,而沈心這跡象擺明瞭是真的投奔了太平軍。

  沈心頗為自豪地說道:“投奔了太平軍之後我能靠自己掙飯吃,我為什麼不投奔太平軍。現在得在多大的鋪裡頭混上掌櫃或者帳房,才能一個月給四兩銀子?我今年才十八,可是得等。所以我當然得投奔太平軍,我可不想光讓我娘用人家搶我爹之後剩下那點錢來養活我們!”

  如此爽快的態度從氣勢上壓倒了王明山,王明山在一起讀書的時候也沒發現除了努力讀書之外的沈心與別人有什麼特別的不同。現在王明山終於看到了一個原本他根本沒有能夠認識到的沈心。

  兩人分別之後,王明山帶著點若有所思的情緒回家。而沈心則是帶著有些期待以及悲壯的心情到了下鄉隊伍的集結地。

  檢驗了腰牌,與公文上炭筆素描的容貌對照之後,沈新的包袱按照流程沒收檢查。檢查通過之後,部隊開始集合編隊。

  此次下鄉的所有人主要時間都只准攜帶一身便裝,而且還不是隨時都穿。在整個下鄉期間,若是沒有特別的事情發生,所有人都是統一的軍裝。所以沈心也得到了自己的軍裝。

  看著周圍的那些身穿軍裝的戰士,沈心就有些莫名其妙的激動起來。韋澤韋丞相的部下們都是統一的軍裝,立領,對襟。看著就神氣的很,現在自己也能穿上這樣的一身衣服,沈心發現自己此時根本沒有對滿清朝廷的任何畏懼。至少在報紙上,太平軍所向披靡,把清軍打得落花流水。而韋澤韋丞相帶領部隊從武昌順江而下,25天從武昌打到南京城下。即便是唯讀了報紙,也能感覺到那股氣吞萬里如虎的氣魄。

  主要穿上這身軍裝,自己也就是這麼一支強大部隊中的一員。儘管沈心知道,自己只是個臨時工,這身衣服他也穿不了太長久的。

  換裝,編排隊伍,大家先休息。第二天,也就是7月9日,出去之前的培訓開始了。

  這次的培訓大出沈心意料之外,他本以為這次出去只是跟著老太平軍們一起去辦事,他自己當個小跑腿的。沒想到的是,所有人中沒有任何領頭的跑腿的之分。在出發之前,整個部隊就對工作安排做了劃分,大夥得以知道了自己到底要承擔什麼任務。

  負責這次行動的乃是韋澤,韋澤是以總參謀部政治部主任的身份發表動員的,“這次出去就是一件事,宣傳我們的完糧納稅的政策。最晚到9月,糧食都會成熟。想把糧食給收上來,想要確定我們完糧納稅的規矩,就得靠大家到鄉間去宣傳我們的政策!”

  “丞相,我們應該怎麼做?”有戰士問道。

  “簡單的講,我們要和地主士紳爭奪群眾,爭奪輿論陣地!”韋澤給出了答案。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30

第23章 完糧納稅(一)

  沈心從來不知道,這世界上有人能夠把道理說的如此之明確的。既不是聖人書上說的那種大道理,也不是普通人之間那種極為簡單的道理。

  韋澤把整個地主階級對待革命的四個層次反應講述了一邊。地主階級沒有不怕革命的,任何動盪對於地主階級來說都是要敵視的物件。針對地主階級反應的不同,韋澤提出了四個不同的階段。

  1、承認地主階級的存在現狀,只是用政府權力稍稍壓制地主階級的“完糧納稅”。

  2、承認地主階級的存在現狀,政府切斷地主階級一部分經營的“減租減息。”

  3、不承認地主階級的存在現狀,由政府與受壓迫人民結合在一起,實施的“打土豪,分田地!”

  4、不承認地主階級的存在現狀,由政府實施的土地國有化政策。

  第一個階段,地主們固然會有反應,不過由於舊制度沒有被全面破壞,所以反抗有限。從第二個階段開始,對抗就逐漸進入了階級鬥爭的範疇,地主階級們的反抗會越來越激烈。

  韋澤總結性的發言就是“大家記得住記不住,這個不重要。但是有件事大家一定要記清楚,地主階級的利益受損之後,他們是不會就心甘情願的在這裡乾等著。他們也是會選擇反抗的。所以誰要是認為此次的行動不會遭到地主們的反抗,那麼就不妨直說,我允許他們離隊!”

  讓大家都確定了地主階級會選擇反抗之後,韋澤就開始講述現在中國的制度。

  不管別人是不是聽明白了,沈心聽明白了制度到底是什麼。制度就是放到哪裡都一樣的玩意。安徽也好、湖南湖北也好,廣東廣西也好,只要是中國這個土地私有制度下,地主與農民都是一樣的。

  在這點上,韋澤的隊伍裡頭有著來自各地的百姓,大家只要說說自己周邊的事情,就能證明地主有基於個人原因的不同,卻沒有基於制度的不同。

  能被選拔到工作隊的,都不是傻瓜。沈心明白了韋澤的打算,要讓大家確立兩個基本要點。第一個是地主階級會反抗,第二就是地主階級到底是一群什麼樣的人。

  確定了這兩點之後,韋澤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地主階級們一定想對抗完糧納稅,但是清匪被咱們打走之後,地主階級靠不了清匪的武裝力量,他們就只能依靠自己的團練。在廬州地區,我們已經解決了十幾個組建團練的傢伙,那些人已經被抄家滅門。那些不敢組建團練的人,他們想對抗我們,只能依靠群眾,依靠輿論陣地。”韋澤講的慷慨激昂,台下的沈心聽的兩眼放光。

  “諸位!對那些抵抗完糧納稅的地主,我們是一定要殺的。但是我們需要讓我們控制區的百姓都知道地主們一旦抵抗完糧納稅,我們就會這麼對待地主。地主們畢竟是本地人,他們想組織武裝力量,靠的自然是窮人。地主家族在團練中的人數比例很小。我們殺地主的標準讓群眾知道之後,大夥覺得群眾會主動跑出來給地主賣命麼?”

  “地主們一定會選擇用欺騙的辦法告訴百姓,我們會欺壓百姓甚于欺壓地主。而我們現在要告訴百姓,我們只欺壓地主,不欺壓百姓,甚至還幫助百姓。只要能夠宣傳到這一步,爭奪到群眾與輿論陣地,那什麼樣陰險狡詐膽大包天的地主都不算事!”

  ……

  聽韋澤口沫橫飛的講述完了行動綱領,沈心已經完全佩服了韋澤。雖然今年只有十八歲,沈心卻無數次聽母親說過親族到底是怎麼搶奪沈心父親死後留下的產業的。買通官府,壓制沈心的母親一族,最後就是很順利的搶奪。

  韋澤的手段並沒有新意,但是這也不是搶奪。在滿清時代原本該繳納的稅,韋澤只是讓地主士紳們繼續繳納。而且韋澤好歹還是讓地多的多交稅,這已經是聞所未聞的正義舉動。

  進行完了思想統一之後,就是思想動員。動員的內容還真的打動了沈心,因為每個月的薪水與差旅費共有四兩銀子,有十二兩銀子的話,就夠沈心母子兩人一年的生活費。對於一個毫無靠山的十八歲安慶青年來說,這筆錢極有吸引力。

  思想動員講述的就是如果完不成任務,會遭到什麼樣的可怕結果。對於失敗的恐懼無疑激發了工作隊的工作激情。

  原本沈心以為這就完了,大家該出發了。沒想到這只是剛開始,韋澤命令大家開始訓練。見到不同年齡不同性別的老鄉,這些工作大隊應該用什麼辦法。

  韋澤還請來了一些地方上雇來的花鼓班子以及戲班子,這幫人走南闖北的,最擅長就是在各地迅速吸引到注意力。韋澤他們要做的也是如此。雖然1853年5月初開始,韋澤的部隊開始拆成小隊到地方上進行宣傳工作。大部隊也開始實施武裝遊行,以威懾地方。

  可是這些只是第一輪,此次培訓的都是第二輪。也是在實施完糧納稅之前的最重要的一次宣傳。通過第一次宣傳,地方上已經算是被“動員”起來了。現在,韋澤要靠宣傳去分化地方上的勢力。

  沈心這下算是知道了自己的職責所在,會議上說的清楚,老百姓不是太平軍動手的對象。這次要制服的乃是地主士紳,凡是不肯向太平軍納稅的,那就太平軍就強迫這幫人交頭納命。有過被官府欺壓的經歷,沈心對於地主士紳這等人物毫無支持的熱情。若是沒有地主士紳,特別是沒有沈家的那幫人,沈心還是一個大少爺呢。

  為期四天的培訓很快就過去了,而沈心則有個疑問。為什麼自己的軍服與其他人的軍服是不同的。

  除了立領與對襟之外,大部分軍服上都有領章、肩章、臂章。而沈心的軍服上則沒有這三樣東西,在一眾宣傳隊之中,沈心看著很是另類。

  “隊長,為什麼我沒有領章、肩章、臂章?”沈心詢問起宣傳隊隊長吳啟路。

  “你又不是軍人,怎麼可能有領章?”吳啟路笑道。

  沈心倒是第一次聽到這個道理,他疑惑地說道:“我們都是一個隊伍裡頭的,為什麼我就不能有同樣的領章?”

  吳啟路搖搖頭,“軍裝不是讓開玩笑的,帶上領章就是軍人。若是你們在路上一起走,突然遇到敵人襲擊,你這樣的沒領章的就是普通平民,那是要受到部隊軍人保護的。要是你偷偷帶上領章,你覺得你糊弄住了別人。可大家一句,向前沖,你就得對著敵人沖上去。你不沖,立刻就是執行戰場紀律,那是要殺頭的?”

  一聽說要殺頭,沈心立刻打消了弄到與軍人一樣的領章的打算。他還有母親要奉養,此時可絕對不能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30

第24章 完糧納稅(二)

  “革命軍人個個要牢記,三大紀律八項注意;

  第一一切行動聽指揮,步調一致才能得勝利;

  第二不拿群眾一針線,群眾對我擁護又喜歡;

  第三一切繳獲要歸公,努力減輕人民的負擔;

  三大紀律我們要做到,八項注意切莫忘記了;

  ……”

  革命這個詞在中國有幾千年的歷史,在《易•革•彖辭》中有:“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之說。然而革命這個詞在以往很少提,更不用說編到造反隊伍的歌曲裡頭來唱。

  沈心曾經認為佔據安慶城的丞相韋澤是個非常有見識的泥腿子,因為韋澤興辦的《安徽新聞》也好,或者是韋澤自己的發言也罷,都是用的白話。然而韋澤卻在解釋“革命”以及“革命軍人”上引經據典,沈心對韋澤的一段話印象極深,“幾千年前的《詩經》上講,赳赳武夫,國之干城。因為那時候軍人至少也是國人,是能對政治發表意見的。我不管其他的軍隊中對於軍人怎麼看,至少在咱們的隊伍裡頭就是如此,身為軍人,要說話的時候,就不能有人攔著!”

  這“國人”是什麼,沈心並不知道,他讀《詩經》都讀的很少。不過這次之後,沈心對韋澤的印象完全轉變了,韋澤不再是個泥腿子,而是一個深藏不露的讀書人。因為有了這樣一種認知,沈心原本對太平軍的排斥無形中降低了很多,甚至連這《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這樣用詞直白,內容簡單的小曲,也變得順耳很多。

  行軍時這曲子聽的久了,沈心突然生出一個疑問來,若是能做到這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軍隊,能叫做粵匪麼?能夠不拿群眾一針一線,用了群眾稻草當床鋪之後還要給群眾重新捆起來的軍隊,怎麼聽都像是仁義之師。沈心原以為這首曲子只是為了讓沿途百姓聽的,然而他發現,這曲子竟然是要求太平軍自己遵守的紀律,這可讓他迷惑起來。

  宣傳隊逐漸開始分散,以安慶、桐城、舒城、廬州等太平軍主要控制的城市為中心,向周邊擴散。沈心被分配到了廬州一帶。

  由於繳獲了地方上的田地帳冊納稅記錄等物,沈心這種懂得一些文言文的傢伙被用來搞“翻譯”工作,就是把文言文翻譯成白文。翻譯好的白文歸納總結,確定了那些地方納稅的基本數量。

  不僅僅要翻譯,太平軍抓獲了不少稅吏,讓他們交代地方上交糧納稅的具體情況。沈心作為翻譯人員,也要拿了相對的資料旁聽。作為一名十八歲的年輕人,沈心聽到了太多的不平事。

  出發之前,韋澤告訴大家,按照田畝來交糧,必然會引發地主士紳的極力反抗。為了對抗地主士紳,就一定要依靠窮苦民眾。沈心覺得韋澤說的或許是正確的,不過應該沒有韋澤說的那麼驚心動魄才對。

  而親自旁聽了稅吏的講述,沈心才知道地主士紳們到底有多兇狠。首先,誰家出了進士的話,立刻就會成為地方上的一霸。進士老家附近的田產若是出售,在進士的家人明確發話之前,別人是不用考慮能夠購買這塊土地了。進士老家的土地會迅速向進士家集中,托庇在進士家族門下。自此,他們就不用交稅了。

  當然,這不用交稅可不等於租子照舊,托庇在了高官門下的田產,租子只會增加不會降低。既然不用向國家交稅,作為交換,就得向庇護四方的高官家多多上供奉。

  與其他托庇相比,當官的畢竟有個官場鬥爭,私下做得太過分會遭到彈劾。所以能夠托庇在高官家族,這甚至還算是好的。如果不幸托庇到了“地方豪強”手中,那就如同成了奴隸一般。

  聽了稅吏的介紹,沈心覺得有文化的豪強們,也是欺壓百姓,不過他們的方式更多是維持一個對他們有利的制度。而沒文化的土包子豪強欺壓起百姓,那就是要讓他們自己覺得開心而已。各種在沈心看來已經是荒謬的事情,沒文化的土包子們幹的不亦樂乎。身心就沒法理解為何地方上的土包子豪強們要搶男霸女,更不理解他們費力氣收買官府某些人之後,轉而與官府政策對著幹。

  這些培訓以及瞭解局面的工作結束之後,他所在的宣傳隊編入軍隊中,軍隊以兩三百人為一隊,分頭開進了各個村子。行軍中,沈心見到不少石灰醃制過的比較陳舊的人頭,也有些相對新鮮的腦袋。一詢問,這幫人都是廬州地方豪強,試圖組建團練對抗太平軍。

  他們的下場當然已經明瞭,團練被剿滅,挑頭的傢伙被砍了腦袋以儆效尤。有些實力雄厚的傢伙甚至被滅了滿門,把他們的土地都給抄了。他們的土地與房子被充軍,當作部隊在地方上的據點。

  到了村落,兩百人的部隊先在莊稼地附近溜達了一圈,然後才開進了村落。這麼兩三百人的武裝力量突然出現,讓當地的百姓們大吃一驚。只是太平軍並非第一次抵達這村子,所以好歹沒出現村民們以為進來了土匪,群起抵抗的誤會。

  沈心這種臨時工,自然不能負責重要的與村落中地主談判的工作。他與其他宣傳隊人員一起跑去挨家挨戶的與百姓們談。

  “老鄉!我們新的完糧納稅的事情你們聽說過麼?”

  “……地多的多交稅,地少的少繳稅,沒地的不交稅……”

  “……老鄉,您別這樣!我們為什麼到鄉下來,就是要對您說清楚此事,你若是不信……”

  “……老鄉,你快起來,我們可受不起這個禮,你放心,只要是你家沒有那麼多地,真的不用交稅……”

  “……沒錯的,只要家裡面有人在我們太平軍裡頭當兵,誰都不能放你們高利貸,每年的利息最高一成五……”

  “……你問若是沒人借錢給你們怎麼辦?你只要是軍人家屬,就能從我們太平軍的錢莊裡頭借錢……”

  “……老鄉,你要是想讓自己的兒子去當兵,那就去找村口去找人,要不我現在就帶你們去……”

  每一家都要去宣傳,沈心原本是看不起普通百姓的,認為他們就是什麼都不懂的愚氓。然而拿著太平軍的政策到鄉間,老百姓很快就明白太平軍的目的所在。有些百姓看著憨厚,沒什麼言語。可這些人甚至沒等沈心先說,他們就主動說道:“只要讓我等沒地種的窮人不交稅,你們前來收拾那些不交稅的地主,我們絕對不敢和老爺們打仗!”

  原本沈心還以為太平軍試圖分化地主與窮人之間的關係,未必能被窮人瞭解。現在一看,窮人對這些倒是瞭解的極為清楚。或者說百姓聽完了沈心宣傳的內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只要不向窮人收稅,窮人才不會給富人幫忙。

  在完成自己的工作之後,沈心還稍微添加了一點他自己在意的東西。

  “……老鄉,你們知道朝廷麼……”

  對這個問題,沈心發現一半的百姓根本不知道“朝廷”這個詞。經過諸多引導性詢問,沈心發現大家都知道皇帝,也知道一些戲文裡頭出現過的高官的名稱。當然,這些人也知道縣令等基層官員。

  然而百姓卻沒有朝廷這個概念,百姓認為皇帝直接命令某些人前來當官。幹得好或者不好,都是官員自己的行動。這種樸素的觀念總結起來,就是大家對沈心提出的忠於皇帝這個問題的回答。

  “……我不認識皇帝啊!再說,他給我什麼好處了……”

  整個炎熱的七月,宣傳隊就是在鄉間跋涉。在部隊的帶領下,把“完糧納稅”的消息盡可能一家家的傳遞到太平軍控制的所有土地上。這種艱苦的行動得到了立竿見影的回報,大量貧困地區的百姓前往投奔太平軍,僅僅經由沈心一個工作隊介紹就前去投軍的,人數超過了五百人。對於這些人投軍的目的,沈心也非常清楚。這幫人在鄉間是受到欺壓的,家裡頭有人當兵,自然就能夠有人撐腰。至少在不久後進行的稅收中,可以確保這些窮人能夠按照太平軍宣傳中所說的那樣“地多的多交稅,地少的少繳稅,沒地的不交稅”。

  百姓們的反應,讓沈心也明白了一件事。皇帝對於那幫志在通過科舉獲得功名的讀書人很重要,但是對於普通百姓根本沒意義。雙方一來是見不到面,二來皇帝通過官員向百姓收稅。誰真的認為鄉間竟然能夠存在“忠君”的想法,那只能說如此認為的人生病了。在鄉間,永遠都只有一個真理“縣官不如現管”。

  轉念一想,沈心卻想明白了另外一個問題。其實對於試圖走官場路線的人,更是縣官不如現管。理論上,皇帝擁有官場的最高裁決權,大家要忠君,因為不忠君的話,立刻就得丟掉官位。其實官場上的人與百姓沒什麼區別,所有選擇的目的都是為了最大化自己的利益。

  想明白這些的沈心,突然覺得自己長大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30

第25章 完糧納稅(三)

  “只要今年完糧納稅能夠辦完,這制度一成,以後就好辦了。”韋澤對總參謀部做了戰前動員。

  “依照我們先前提出的,根據地、遊擊區、敵佔區的三個劃分,為了能夠儘快變遊擊區為根據地。我們現在需要一次勝利,需要一次對清軍的大勝利!殲滅一支清軍部隊,以來能夠威懾清軍,二來能向地方上的百姓證明,官軍在我們面前沒什麼了不起!”

  等韋澤講完,韋昌榮就先吐起了苦水,“現在咱們佔領的地盤大,部隊已經有了三萬多人。若是按照眼下的局面,哪怕只是只選出來一萬五千多人,練成我們想要的部隊,最早也得到冬天才行!若是現在抽調出人手,練兵的速度會大大降低。”

  柯貢禹立刻贊同韋昌榮的建議,“沒錯,我們教導旅能空出位置來培訓下一輪伍長,怎麼都得等到12月。以前培訓的都是老兄弟,大家早早就打過仗見過血。現在安徽這邊的新兄弟差的遠了,指望他們能夠獨當一面,怎麼都得到12月。即便到了那個時候,全軍能夠用的至多不過一萬五千。所以此時未必是打仗的好時機。”

  有這兩個人領頭,各個部門都反對打仗。後勤部門當然是認為糧食儲量見底,連軍工部門也提出了自己人力不足的問題。管軍工廠的技術部部長陳哲說道:“丞相,改裝火帽槍的速度想再快些,必須得擴大工匠人手。不然的話,到了12月份,我們不能保證供應一萬五千人部隊的火帽槍裝備。”

  大夥都揪住一萬五千人的部隊規模說事,這讓韋澤有些無言以對。大夥經過反復商量與計算,最終確定一萬五千精銳的數量。

  教導旅認為自己今年頂多能培養出三千伍長,僅僅這一條就限定了兵力上限。至於按照這時代普通列強標準將這一萬五千人給武裝起來,已經是一筆極大的支出。

  軍火商人史密斯先生又來了安慶兩趟,由於有南京這個大客戶,史密斯先生果斷的將火藥全部賣給南京。他給韋澤運來的則是一批五千支的二手燧發槍,大量的備用部件。以及一批法國產的二手12磅山地榴彈炮。史密斯給了韋澤一個良心價,四十八門炮,一門榴彈炮五百兩。彈藥價格另算。

  看著上面的銅銹,韋澤問史密斯,這玩意怎麼會不遠萬里跑來的中國?

  史密斯看哄不了韋澤,乾脆就說了實話。在1840年的鴉片戰爭結束之後,整個歐洲都覺得打開了一個大市場,包括軍火商在內的歐洲生產企業都認為能夠大賺一筆,他們紛紛的借資金,擴大生產。等著紛湧而至的訂單。

  至於軍火商人這種生物,他們更加現實些。指望中國不遠萬里的跑來歐洲給軍火商下訂單並不現實,他們就直接運送了一批軍火到中國,試圖向清政府兜售這些武器。然而這些努力無疑失敗了,這些軍火在上海堆放了好幾年,正好史密斯遇到了韋澤,就馬上出手賣掉。

  史密斯笑道:“將軍閣下,請放心。這批火炮幾乎還是全新的呢。除了配件不足之外,沒有任何問題。如果您還需要的話,我可以再賣給您四十八門此類火炮。但是價格就得上升,畢竟您給我的定金不夠多,如果您給的夠多,我一次就能給您送來全部的火炮!”

  即便遭到了史密斯先生的批評,韋澤也覺得不錯。“這次的定金可以給夠你。我需要這種火炮!”

  “那您需要24磅的軍團炮麼?”史密斯提出了新建議。12磅炮頂多是個師級火炮,若是想轟開厚實的城牆,那非得用24磅加農炮不可。

  “我暫時沒有建立要塞的打算,所以用不到那玩意!”韋澤很遺憾的拒絕了史密斯的建議。

  軍火商人史密斯先生是乘坐明輪蒸汽船抵達安慶的,順流而下的時候,史密斯先生在船上裝滿了韋澤早就準備好的生絲與茶葉。而史密斯還得到了韋澤簽署的檔,允許史密斯在安慶自由做生意。韋澤秘密請求史密斯運一些鴉片到安慶來。

  四十八門12磅山地榴彈炮也就是能裝備兩個師而已,韋澤的部隊裡頭的炮兵都經過嚴格訓練,有了這些火炮之後,射擊準頭大大提升。哪怕是手裡頭有這樣的利器,韋澤也願意與清軍打一打。沒想到,竟然被總參謀部的將領們集體給否決了。

  “丞相,我軍是真的沒辦法出動。清妖此時一路敗退,倒是有件事,我想稟報丞相。”胡成和說道。

  “何事?”韋澤有些不太高興的問。

  “天王下令,城內的老弱婦孺都出城去收割熟稻子。等老年營與女營出門之後,天王下令關閉城門,不許他們回城……”胡成和說的也不是很有底氣,若是在幾個月前,誰要是說太平軍會如此對待老人營與女營,胡成和自己也是斷然不信的。

  這已經有自謀生死的意思了,關上城門就是決絕向這老人以及婦女提供糧食,他們只能靠自己獲得食物。若是沒辦法弄到食物,其結果很簡單,就餓死一途。雖然胡成和本人對於拜上帝教很熱心,卻也沒辦法立刻接受如此的變動。

  韋澤沒有立刻回答,早在韋澤在長江南岸發現大量脫離了太平軍的武昌人,他就看到太平天國這個搞法是一定要出大問題的。沒想到事情爆發的如此之快,僅僅是攻克南京不到半年,就出現了嚴重缺糧的局面。

  “丞相,雖然東王現在還沒來說,不過我等既然在上游,又拿下了這麼大的地,向天京提供糧草的事情只怕是避不過去的。”胡成和說道。

  韋澤板起臉來,“我本來就沒有想避過去,若是沒有天京,我們在安徽早就會遭到清妖圍攻。哪裡能這麼安然待到現在。若是天京守不住,我等會有什麼結果?若是想不通這點的,早早就給我別幹了。”

  “那丞相要給天京城運多少糧?”胡成和問道。

  “先弄到糧食,再說運送糧食。我這也不是沒有底線的,無論如何,六萬人一年的糧食要保證。其他的,等到時候再說!”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30

第26章 完糧納稅(四)

  1853年8月,北到壽州,南至安慶,西抵大別山,東至滁州。在幾乎整個皖中地區,韋澤的部下都開始實施最後的行動。

  沈心作為臨時工,在7月底就得到消息,8月與9月的工錢翻番,從四兩變成了八兩。然而興奮的感覺並沒有過去太久,如同山一樣的工作撲面而至。

  從南到北,各村的稅收都得派人下去。一來是擔心有地主們敢於反抗,有部隊下去可以立刻實施鎮壓。二來擔心不派人下去的話,地主們還會玩老花樣,把稅負轉嫁給佃農。在新投奔韋澤的部隊裡面,出身貧困的農民佔據了絕大部分,這麼一支窮人的隊伍,怎麼可能站到地主老財的立場上去。第三則是部隊希望這次稅收能夠作為一個標準。以後的稅收額度大概就是這麼一個水準。

  沈心與隊伍到第一個村子的時候,卻見窮苦百姓遠遠的就迎接回來。作為懂文化的臨時工公務員,沈心負責張貼告示,並且向百姓宣讀內容。具體行政工作幹起來讓沈心極為不爽。這些內容一點沒變,還是不到一個月前就反復說過的。但是百姓們卻跟沒聽說過一樣。

  “老爺!你們上次說的還算不算?”這算是比較好的百姓們的說法。

  “老爺!我們家的XXX就是咱們部隊裡頭的啊!”拉關係的人從來不缺乏。

  “老爺!我怎麼記得上次不是這麼說啊!”有些人就試圖胡攪蠻纏。

  “你們唬誰呢?你們敢XXX麼?”還有些別有用心的傢伙就開始挑撥。

  “老爺!這裡頭XXX對你們說了瞎話,他還做了XXX的事情!”還有些人開始告密。

  每天對百姓的工作結束之後,就是工作總結會議。各種反應都被匯總起來,而人心的險惡也在這些匯總與討論中被一一探討。

  韋澤對部隊的行動的核心要點之一就是,“以我為主!”民眾的說法,看法,甚至是煽動,都與韋澤的命令不同。

  “凡是紀律沒有要求的事情,我們都不能幹!”隊長畢慶山也煩得要命,他態度惡劣的對著與會的工作人員叫嚷起來。

  “我們怎麼給他們說!我已經答應過一些事情了。”有工作組的人嚷道。

  沈心臉上儘量想保持穩定,可心裡面卻是十分不以為然的,上頭還沒發話,下面的人就敢答應,這膽子未免太大了。

  隊長畢慶山板著臉,“怎麼說,我給你們兩個說法。第一個就是說自己根本不知道一些規定,所以給老鄉們說了大話!要是覺得臉面上掛不住,那就可以選第二個說法,就說你們很想給老鄉辦事,但是你們的隊長是個大壞蛋,他不答應!”

  雖然畢慶山板著臉,看著一副讓人覺得挺害怕的模樣,但是這話讓沈心沒憋住笑出聲來。這畢慶山的心胸也未免太大,竟然能坦然的讓屬下往自己頭上潑髒水。

  畢慶山瞪了沈心一眼,然後轉頭向其他隊員,“你們給我記清楚,我們現在已經有明確的規章制度,黑紙白字……哦白紙黑字!你們要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好好的給我讀這些規定,這些政策!你們說過去的話,怎麼圓,怎麼推,我都不在乎。但是有一件事,凡是這政策上沒有的東西,你們誰敢答應了別人,你們就自己想辦法給我解決吧!”

  因為作為臨時工,沈心還不算是核心成員。而這種心態也讓沈心抱著“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心態來處理工作,在這種心態的保護下,沈心在完成工作的過程中倒是頗有些樂趣。那些曾經在鄉村中頤指氣使的傢伙們,現在被迫低下了頭。被迫按照畝數交糧的時候,他們一面想賠笑,可因為肉痛,笑容與痛苦的表情融合在一起。當他們在核對的帳簿上簽字時,幾乎所有的地主士紳都放聲大哭。

  這哭聲中有痛苦,有不舍,有委屈,還有種像是屈辱的感受。沈心私下覺得,這種屈辱大概是因為他們從來沒有向官府之外的人交過糧食,現在太平軍的政權,無疑沒有被地主士紳當成過官府。

  徵收糧食固然是主要工作,然而對內也不是沒有任何問題。沈心所在的部隊期間發生了兩次處理內部人員的事件。部隊裡頭有小頭目試圖給屬下額外的待遇,遭到了隊長拒絕之後,就自作聰明的進行了一定的小動作。結果被查了出來。

  沈心即便是作為臨時工,也被勒令參加了審理。畢慶山盯著那兩個看著有些不服氣的小頭目,轉頭對參加審理的隊員們提了一個問題,“軍法可不可以違抗?”

  “當然不能違抗!”隊員們都答道。沈心即便不敢回答,卻也知道正確答案。

  隊長繼續問道:“那我有沒有傳達過總參謀部的命令,這次的完糧納稅,咱們行的是軍法。我有沒有讓大家都看過總參謀部的命令!”

  “看過!”隊員們喊道。

  “沒看過!”沈心心裡面答道。他作為臨時工,是沒資格看這種東西的。而意識到這點之後,沈心忍不住生出些不高興來。

  “既然都看過,那麼現在就有這麼兩個人,給我違抗起軍令來了!”畢慶山說完之後扭頭看向那兩個看著還很是有些不服氣的小頭目,“你們兩個肯定看過檔,那你們怎麼就敢違抗軍令!”

  “隊長,那兩戶人家的確是有委屈!”即便到了這個程度,兩名小頭目也沒有服氣的意思。

  不耐煩的揮揮手,畢慶山喝道:“我不講他們有什麼委屈,我講的是你們就敢違抗軍令!你們知道錯了麼?”

  “我!我們不該違抗軍令,私自做主!”兩個小頭目看來是有些服軟了。

  畢慶山到沒有如沈心所想的,占了理之後就喋喋不休的說話,更沒有羅織罪名的東拉西扯。畢慶山說道:“咱們不是在戰場上,所以違抗軍令的打十棍!下次若是還是這麼犯,那就只能加倍了!”

  打完了軍棍,隊長畢慶山對著下頭的人再次說道:“軍令不可違,這是規矩。誰私下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然而這件事卻也沒有沈心想的那麼激烈,不到一天,沈心偶然見到畢慶山與挨打的兩個小頭目有說有笑的一起走過,看來鬧到要打軍棍的事情,竟然就這麼揭過去了。

  糧食開始從各個村裡運出來,如同涓滴細流逐漸彙集,變成越來越多的東西。太平軍已經籌備好了自己的準備,有些走陸路運輸,更多的是靠船運。而且糧食運送方向更是四面八方。

  到了九月,加倍的八兩銀子薪水,以及二兩的獎金,合擊十兩銀子交到沈心手中的時候,沈心不僅沒覺得這錢有多少,反倒覺得自己的收穫與勞動一比,有虧大的感覺。

  1853年9月5日,壽州。

  “鳳陽出了個朱元璋,十年倒有九年荒……”鳳陽花鼓的班子正在演唱。

  帶部隊通過六安的韋澤與騎兵部隊率先抵達壽州,還得一兩天才能趕到壽州的大隊押運著大量糧食物資。韋澤經過城外矮小簡陋的居住區時,聽到這段鳳陽花鼓中最常唱的一段花鼓詞。

  微微哼了一聲,韋澤卻沒有進行任何評論。這花鼓詞的意思並非字面意義。在韋澤看到的有關的歷史評述中,鳳陽的自然環境遠沒有那麼糟糕。只是當年鳳陽地方上的官僚們玩弄官場上的常見手段,為了向皇帝報功,於是鳳陽年年都是風調雨順。既然是風調雨順,自然不存在收不上來糧食的問題。於是,鳳陽人民的生活就猶如《捕蛇者說》裡面的那樣,苛政猛於虎也!

  人禍的慘烈往往勝過天災,在鳳陽人民的花鼓戲中,那就成了十年倒有九年災。

  對於1853年的淮河,韋澤倒真的沒有這種感覺。與新中國的淮河一比,現在的淮河已經能稱為天河了。蔣光頭令人炸開花園口大堤,滾滾黃河南下,讓黃淮之間的生態遭到了近乎毀滅性的打擊。沼澤,鹽鹼地,地上懸河,這種種水災後遺症讓新中國背上了沉重的負擔。直到韋澤穿越前,半個多世紀過去了,淮河都沒有能夠完全治理完畢。

  而回到了這清代,現在的淮海雖然沒有太好,卻也遠比新中國接手的淮河好上無數倍。然而韋澤命人翻譯了不少水利資料。他又看到了另外一件奇葩事。北宋年間,金兵南下。杜沖挖開黃河大壩,試圖以洪水阻擋金軍。結果可想而知,對抗金沒起到一毛錢作用,反淹死了20萬百姓,整個黃河下游變成災區,之後數百年水患不斷。杜沖以一人之力改變了黃河的流向和中下游地理狀況!!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這位堪比光頭的杜沖個性與光頭也是極為相似,都是性情極為殘暴。杜沖作為宗澤的接班人,宗澤在任時多少賊寇被變成義軍,杜充接任後多少義軍都變為賊寇。宗澤招撫來的民間抗金隊伍全被他逼反了。

  北宋都城東京開封形勢危急,作為東京留守的杜充帶著軍隊溜掉,美其名曰南下“勤王”,把京城防務拋給下級。結果下級也依樣畫葫蘆,拋給下下級。下下級也有樣學樣,拋給下下下級……

  逃到南方之後,杜沖繼續被委以重任。因為嫌棄同知樞密院事官太小,裝病號稱自己中風。直到被委任為右相,立刻精神百輩地跳出來就職。

  享受著宋朝給與的無比恩典,杜沖得知金兵渡長江後,立刻以宰相之身降敵,成為公開叛國的人中級別最高的一位。

  韋澤一直認為,若不是光頭背後有他美國乾爹在的話,光頭肯定也會投降日本人。看了杜沖的資料之後,韋澤忍不住想要相信,有些人骨子裡頭就是叛徒,可以稱為天生的賊胚!

  但是韋澤並沒有長時間沉浸在歷史帶來的憤怒情緒中,他還對更多現實的人有義務,所以深呼吸一次,舒緩一下情緒,韋澤帶兵進了壽州。

  壽州已經是韋澤與清軍對抗第一線上的重要支點。從六安到壽州有水路,卡住壽州就等於是確保了水路暢通,還能把戰線頂到淮河。清軍在安徽的兵力空虛,以及行動力遲緩,給了韋澤極大的行動空間。

  整個8月,韋澤的部隊幾乎放棄了戰爭準備,全力在控制區落實“完糧納稅”。這次行動無疑獲得了成功,在皖中地區,韋澤徵集到將近六億斤糧食,如果按照一年一個雇員四百斤口糧的標準,韋澤理論上可以養活十五萬軍隊。

  但這明顯是不現實的,韋澤首先就要運送大量糧食到天京城去。在天京大概有十萬人馬需要吃飯,即便是上游能夠提供一定的糧食,韋澤也沒有打算逃避自己的工作。如果西征的部隊能夠把更多心思放到打仗而不是征糧上,韋澤相信他們應該比歷史上幹的更好。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31

第27章 完糧納稅(五)

  命人給天京城送去了十萬石糧食之後,韋澤在9月15日得到了天京城來的公文。裡面的消息分為三個。

  第一個內容是關於制度的。楊秀清用公文的方式高速韋澤,所有政務,都由正軍師楊秀清決定。然後由楊秀清率領韋昌輝、石達開上奏天王取旨。

  這是早就有了定例的體制,原本洪秀全就是由教皇馮雲山推出來這麼一個人物。韋澤也是後來逐漸通過各種收集到的消息弄明白的,原來楊秀清與蕭朝貴這兩個當時拜上帝教當中最強大的實力派達成了同盟,楊蕭同盟控制了所有的軍政大權,太平天國的一切檔都是由東王西王聯名發的。

  至於天王洪秀全麼……在馮雲山與楊蕭同盟妥協之後也就只成為了一個叫做“天王”的符號而已。

  大權歸東王執掌,這本身就是太平天國的根本制度,韋澤覺得楊秀清這麼正式的發文總有點小題大做的意思。然而仔細讀了之後,韋澤發現了其中的新東西。

  這次的公文是建立太平天國體制的正式檔,在後面明確規定的是“群臣概不准奏事”。也就是說,只有與政事無關的請安、賀喜、謝恩等等儀式性事物才能向天王上本章,即便是這些,也必須楊秀清蓋印,經過審查通過,才能遞交給天王洪秀全。

  楊秀清定下的制度公開要求天王洪秀全不允許洪秀全直接審閱與軍政有關政奏章,以及沒有經過楊秀清審查通過的禮儀性奏章。

  韋澤從來沒有想過給洪秀全上任何奏章,不管是軍政的或者是禮節性的。別說東王楊秀清現在徹底從制度上架空洪秀全,即便是楊秀清幹掉了洪秀全,韋澤都沒任何不高興的。

  第二個內容則是西征不順利,攻打南昌的太平軍經過將近九十天的圍攻之後解圍而去。此時西征交給翼王石達開負責。楊秀清高速韋澤,在安徽征糧的事情辦的不錯。不過他希望韋澤能夠派兵參與西征,至少沿著江北進攻漢陽。

  第三個內容則是比較秘密的,楊秀清向韋澤介紹了北伐軍的一些事情,韋澤明顯感覺楊秀清對北伐的結果已經頗不樂觀。但是楊秀清還對北伐抱有一線幻想,既然太平軍能從金田打到天京,北伐軍也未必不可能攻下北京。

  韋澤完全能夠理解楊秀清的心態,那畢竟是兩萬太平軍精銳,楊秀清根本不可能坐視他們覆滅而毫無動搖。綜合了楊秀清的三個內容,韋澤猜測楊秀清的想法是,既然韋澤完全忠於楊秀清,楊秀清就提醒韋澤,不要因為不注重太平天國的制度而犯下無意識的錯誤。

  至於只是告訴韋澤西征與北伐的事情,估計一半是看在韋澤運糧的功勞上,不想立刻給韋澤加上那麼多壓力。另一半則是希望韋澤能夠繼續北進,盡可能的縮短與北伐軍之間的距離。

  韋澤已經確定了北伐軍的命運,他所部北伐軍最近,援救工作根本跑不了。想了想,韋澤突然又想明白了一件事,以楊秀清那雄主的氣勢,這麼扭扭捏捏的給自己發了這麼一篇公文,那根本的目的只怕是要韋澤趕緊進天京。

  幸好征糧工作已經上了正規,部隊訓練以及防禦體系也都上了軌道,韋澤倒不害怕會有特別么蛾子的事情發生。他就帶了衛隊直奔天京城而去。

  到了巢湖之後就有很通暢的水路,韋澤佔據的合肥也是個水網密集的地方,行船比走陸路還是快很多。9月22日,韋澤就出現在東王府外。

  說起來也挺悲哀的,太平天國佔據了天京都快半年了,這是韋澤第一次跨進天京城。韋澤聽說東王還搬了一次家,東王府從東門朝陽門內明故宮之側,搬到旱西門以東,朝天宮以西的羅廊巷一帶。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韋澤覺得自己的確應該親自來這裡看看。東王對韋澤的信任絕對不會毫無條件,從這點上來說,韋澤其實應該更早的到東王府來聽聽楊秀清的命令。

  在韋澤求見之後,楊秀清並沒有讓韋澤等太久。東王府邸的確是看著氣派,當然,這也是相對而言,韋澤覺得故宮看起來或許更加宏偉些。

  “你每月還能運多少糧食過來?”楊秀清見到韋澤之後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韋澤先老老實實的施禮,這才答道:“一個月能送一兩萬石吧。”

  一石120斤,一個月一兩萬石就是將近200萬斤糧食。聽了這個數,楊秀清總算是放了心。他笑道:“韋兄弟,做得好!”

  韋澤並沒有想玩什麼恃寵而驕的事情,他正色問道:“東王,屬下此次來有事想詢問。若是屬下到別的地方打仗,卻不知道誰能接任屬下打下的地盤。”

  見楊秀清聽了這話之後並沒有任何驚訝,韋澤確定了楊秀清已經有了人選。

  “韋兄弟可有什麼人選?”楊秀清問道。

  “東王你這就是開玩笑了,屬下都認不全咱們太平天國裡頭的高官,怎麼知道屬下走了之後誰能派去安徽。屬下想把在安徽的局面給東王說說。”韋澤答道。

  皖中的根據地是太平天國僅次於皖南控制的根據地,但是韋澤估摸著皖中的動員以及稅收只怕比皖南還會好些。任何太平天國的部隊都不可能把幾萬人分散到鄉間推行完糧納稅。也就韋澤能夠下這麼大的決心,做這麼多的工作。

  對自己建立安徽根據地的基本戰略構想,以及相應的配套措施,韋澤也用毫不誇張的言辭對楊秀清講述了一遍。楊秀清與韋澤都是太平天國中頂尖的人才,兩人的討論根本不牽扯別的廢話,討論內容完全圍繞皖中的稅收以及徵兵體系該如何正常營運展開。

  討論完了之後,楊秀清說道:“韋兄弟,若是你到其他地方打仗,我覺得讓秦日綱接替你最合適。”

  “哦?”韋澤對秦日綱的印象是,在突出永安之後打了大敗仗,在龍寮嶺損失了數千太平軍將士,從那之後秦日綱就沒有能夠獨領一軍。如此一個並不簡單的體系,秦日綱這個敗軍之將能否經營好,這可是個問題。

  然而楊秀清既然發話,韋澤自然不可能去否定。再說真的讓他派出手下的大將來執掌安徽,韋澤還覺得心疼。在眼下的局面下,韋澤自己的心腹執掌安徽,就等於是把自己的心腹給交出去,讓楊秀清使用。韋澤對楊秀清的忠誠,建立在韋澤對楊秀清這個人代表的路線的忠誠,可遠沒有到要賣肝賣腎支持楊秀清的地步。

  所以韋澤坦然答道:“謹遵東王旨意。若是東王安排秦日綱,那不妨就趕緊讓秦日綱到安慶去,讓他逐漸熟悉安徽的局面。”

  “等韋兄弟你回安慶的時候,與秦日綱一起回去。”楊秀清下了決斷。

  “東王,此事既然已經完了,那屬下就想說說打湖北的事情,屬下或許能夠出兵漢陽,不過現在屬下的兵力,也就這點能耐了。畢竟屬下得繼續向北打,還得完糧納稅,為天京送糧食,若是讓屬下再打湖北,打武昌,屬下實在是折騰不開。”韋澤開始談西征的問題。

  楊秀清笑道:“這個你倒是不用擔心,我已經命翼王負責西征,你就好好的把皖中的事情弄好,儘快把這些交給秦日綱來辦,卻是不能缺了天京的糧草供給。”

  “哦!”韋澤長長的出了口氣,楊秀清不讓韋澤四處出擊,實在是讓他解脫了極大的壓力。“多謝東王!”韋澤向楊秀清道謝。

  “哼哼!”楊秀清笑了一聲,接著問道:“韋兄弟,你可否還忘記了什麼?”

  韋澤一愣,他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忘記了什麼。在楊秀清面前韋澤從來不裝,他問道:“請問東王,屬下還有什麼忘記了?”

  楊秀清帶著戲謔的笑容說道:“你當時信誓旦旦的想當天官正丞相,沒當上的時候還頗不高興。打天京沒有升你的官。你現在送來如此多得糧食,立下大功。對對升官的事情,你就沒有什麼想頭麼?”

  “難道還能給我封個王當當?”韋澤不知道怎麼想的,就這麼問道。

  “有何不可?”楊秀清答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8 16:31

第28章 北伐(一)

  “東王,你要給屬下封個什麼王?”韋澤原本也想用很認真、很期待,甚至帶點惶恐的態度說這話。不過說道半截,韋澤突然歡喜的笑出聲來。對於是否獲得王爵,韋澤也不覺得有什麼真正了不起的地方。只是他這麼一個普通21世紀青年,就這麼在某個政治體制中成為了王爺,韋澤的情緒中都是歡喜、得意、以及有些不知所措的感情。

  看著韋澤的模樣,楊秀清哈哈大笑起來,“一說讓你當個王爺,你就高興了吧!”

  韋澤笑道:“東王,若是東王封屬下做個王,屬下當然高興。不過屬下請東王別看著屬下得意忘形,所以和屬下開玩笑。您要是突然告訴我,這是逗屬下玩呢,屬下可承受不了!”

  楊秀清收起笑容哼了一聲,“你若不這麼說,我倒真想和你開開玩笑!既然你這麼說了,我就不逗你了。韋澤,以你的戰功,封王還差不少。不過我這次想給你封王,因為你是太平軍中第一個不用我說話,就給天京送糧的。”

  韋澤也收起笑容,靜靜的聽著楊秀清訓話,他很能理解楊秀清的感動。身為太平天國的東王,楊秀清要營運整個太平天國上下事務。在21世紀,企業是靠制度來完成營運。對1853年的楊秀清來說,他只能直接命令眾將去完成各項目標。在楊秀清沒有對韋澤發出直接命令的情況下,楊秀清突然從韋澤這裡收到了最急需的糧食,這種感動自然是印象深刻。

  在這個時代,沒有銀兩還能撐下去,沒有糧食的話撐不過三天。若是太平天國能撐下去,他們也不會把老弱婦女趕出天京城,讓他們自行“割稻”。據韋澤的情報系統傳來的消息,在韋澤的第一批糧食運抵天京之後,城外的老弱婦女很快就被召回天京城內安置。條件允許的情況下,誰都不想這麼幹的。

  “東王,若不是你帶著主力在天京城與清妖激戰,屬下無論如何不可能做到這些。”韋澤答道。這並非客氣話,天京城始終是太平天國的第一線,清軍的南北大營夾擊天京城以及附近的揚州與鎮江,韋澤看似被遠遠拋在中央之外,實際上韋澤也遠離了戰火,遠離了危機。能夠輕鬆自在的在清軍力量最虛弱的安徽地區從容發展。真的論功勞,楊秀清至少得占一半才行。

  “哼哼,你知道就好!”楊秀清笑道,“既然你立下了送糧的首功,我便封你做齊王。”

  “齊王?”韋澤重複了一次。他對於這個王爵感覺不是很好,歷史上凡是出名的齊王,基本上結局都很糟糕。即便是齊桓公這樣的明主,也鬧到被餓死,死後六十七天,屍體上長出的蟲子從窗戶裡頭爬出來,才被下葬。

  韋澤想著這一堆歷史掌故的表情被楊秀清誤解了,楊秀清拿起一張紙,寫了“齊”字,“你不用猜了,就是這個齊王。”

  韋澤收回思緒,“多謝東王。東王,您發個公文告知全軍。屬下就趕緊回安徽,好多事情要辦呢!”

  這話把楊秀清給氣樂了,“韋澤!你以為封王是做什麼的?我發個告示?這做法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也許是韋澤的態度太過於誠懇,楊秀清想到韋澤封王,僅僅是在各處貼幾張告示就完事,兩者之間巨大的誤差竟然讓楊秀清少見的找不到形容的詞彙來。

  “全憑東王安排!東王怎麼安排,我就怎麼幹!”韋澤也只能這麼回答了。

  永安建制時期,天平天國的五王乃是東西南北四王以及翼王石達開。在打進天京城的時候,包括韋澤在內共有八名丞相,皆是太平天國中鼎鼎有名的人物。韋澤雖然不是金田老兄弟,卻是五王之外第一個封王的。這次封王無疑是向眾將們宣佈,新一輪的封王之路開啟了。只要能夠立下足夠大功,就能得到封王的賞賜。

  洪秀全不主持軍政事物,禮儀性的事物好歹得讓他出面。韋澤的封王儀式就是由洪天王主持。太平天國不講叩頭,所以大家只是下跪行禮。韋澤事前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聽著洪天王念著打油詩,他把注意力放到因為下跪而感到有些生痛的腿上,總算是保持了整個過程中沒有失禮。

  韋澤甚至有空偷偷觀察洪天王洪秀全,卻見洪秀全看上去並沒有一副沉溺女色的疲憊相。韋澤聽聞洪秀全一路上到處給自己弄老婆,到了天京城之後,他甚至弄了88個老婆。即便是一天和三個老婆睡,輪一遍也得大概30天才行。

  而洪天王看著氣色不錯,雖然疲憊,卻是那種熬夜想事情導致的模樣。也就是說雖然看著有些精疲力竭的模樣,可那種焦慮著急帶來的某種躁動情緒很明顯。與那種純粹因為荒淫無度而導致的精疲力竭,注意力根本無法集中的模樣大相徑庭。

  韋澤並沒有因為發現這點而對洪秀全有了好感,相反,韋澤更加鄙視起洪秀全了。娶了那麼多老婆之後反倒不用,這種行徑是對優質生產資料的極大浪費。那還不如不娶老婆呢!

  因為心中有事,韋澤感覺整個過程也挺快。儀式一結束,東王立刻讓人護送天王回府。韋澤早就對楊秀清說過,自己很想在天京城多待一陣。只是現在公務繁忙,韋澤真心想早點回去辦公。

  楊秀清也基本上是這麼一個狀態,他很理解韋澤的焦慮。若不是韋澤從安徽送來的大量糧食,楊秀清只會比現在更加焦慮。所以楊秀清同意了韋澤不在天京擺酒慶賀的請求,儀式一結束,韋澤就準備出發離開天京。

  前來觀禮的有北王韋昌輝與翼王石達開,兩人親自向韋澤道賀,韋澤實在是不敢不接受。韋昌輝笑道:“韋兄弟實在是我們韋家的豪傑。”

  與韋昌輝的場面話不同,石達開只是帶著一種傲然的姿態,故作平淡的說了句,“恭喜韋兄弟,後面要好好做!”

  韋澤向北王與翼王道謝。韋澤並非是能言善辯之輩,而且韋昌輝與石達開也並非韋澤喜歡的類型。韋昌輝給韋澤的感覺是太陰柔了,在任何事情上他都是一種跟隨別人主張的模樣。至於石達開,韋澤的感覺是挺文青的。凡事都要端個范兒。因為翼王已經是腕兒。

  在太平天國中,韋澤最喜歡的就是楊秀清。楊秀清從來都是在辦事,所有的一切外延的內容,都是為了説明楊秀清更好的辦事。

  至於翼王石達開,韋澤很直接的感覺,這個人所辦的很多事都是為了強化他作為翼王以及太平天國年輕軍事家的地位。這並非是說韋澤懷疑石達開的能耐,歷史上石達開數次大敗湘軍,差點逼得曾國藩跳鄱陽湖自殺。這都是真本事。但是韋澤就是不喜歡石達開的這股子勁頭。

  韋澤本來就與留在天京城的諸將不熟,又加上他刻意的不想與這幫人結交,所以封王儀式之後,韋澤很快就告別了楊秀清,與秦日綱一起向安慶進發。

  此時韋澤覺得自己能夠封王,或許與他主動請求楊秀清安排秦日綱到安慶有關。在太平軍打進天京城之後,秦日綱乃是天官正丞相,韋澤是冬官正丞相,兩人級別相差不少。若是韋澤沒有封王,秦日綱在安徽就能指揮韋澤了。即便是指揮不了,雙方的摩擦也是不可能少的。

  眼下韋澤封了齊王,地位就在秦日綱之上。作為太平天國的老兄弟,秦日綱的資歷比韋澤深厚很多,韋澤也不可能完全制服秦日綱,把秦日綱變成韋澤的部下。這樣大小相治的模式,韋澤看書的時候見過。不過參與的一方親自體會,這倒是第一遭。韋澤倒是沒有生楊秀清的氣,他覺得楊秀清這樣的處置倒是讓他好好的上了一課。

  作為對楊秀清的回報,韋澤把自己在安徽建設的過程向秦日綱和盤托出。

  令韋澤有點意外的是,這位前輩並沒有對韋澤的所作所為橫加指責。琴日鋼不僅沒有批評韋澤實施的政策,竟然還努力的向韋澤學習在安徽如何實施“完糧納稅”的要領。這下韋澤反倒有些緊張了,他怕秦日綱有鳩占鵲巢的意思,所以要求秦日綱暫時不要動安徽新建的官僚體系。畢竟韋澤所建立的官僚體系都是經過專業培訓,以及針對性的政務實踐。若是秦日綱真的想在這裡頭插一杠子,哪怕是與秦日綱鬧僵,韋澤也會極力阻止。

  結果韋澤一表態,琴日鋼立刻就表示願意支持韋澤的工作。雙方進行了一番互相摸底的商討後確定,韋澤先將安慶交給秦日綱駐紮。秦日綱不是一個人到的安徽,而是帶了五千多人的直屬部隊。在駐紮期間,秦日綱可以派遣一部分信得過的人,接受韋澤的政務訓練。在韋澤確定培訓完畢之後,這幫人在安慶接掌政權。

  隨著秦日綱部隊力量的增加,韋澤逐漸把自己的核心力量轉移到廬州一帶。主要面對的方向將是淮河。秦日綱則掌握安慶為中心的安徽長江地區的軍政大權,負責應對東王楊秀清在長江流域的作戰要求。

  達成了協定之後,韋澤也大大的鬆了口氣。有秦日綱作為後盾,並且應付楊秀清的要求,韋澤就能在淮河流域專心與清軍作戰。如果能穩固的佔據淮河,沿著淮河把根據地向東推進。一旦韋澤能以大兵團佔據徐州,徹底完成守江必守淮的戰略。整個滿清的北方與南方的聯絡就會中斷。那時候太平天國就完成了歷史上南北朝的格局,雙方以淮河為界實施對峙。

  在那個時候,南朝總是能有力量發動北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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